盛世危局——霍光传

道路明显有被破坏的痕迹,大约五百步的长度坑坑洼洼,皇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卫伉,这是谁的辖区?”皇帝是在明知故问了,这当然是右内史义纵的治理区域,皇帝车驾走的御道被人这样损坏,义纵连个招呼都没和朝廷打过,而且不派人修缮,分明是懒政!“陛下这些天身体不好,有些大臣无心政事,过分地担心自己的前程,难免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向老实厚道的卫伉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霍光大感意外,这分明是要置义纵于死地,皇帝的脸和天气一样阴沉,“义纵是以为我不再走这条路了吗?”说罢摆摆手,叫卫伉接着率车队前行,霍光有意落在后面,虽然上面有雨水的痕迹,但是细心检查还是能看出刚被破坏的痕迹,联想到朱买臣和卫伉的异常举动,霍光得出了一个判断——丞相要朝张汤下手了,义纵作为张汤的左右手将首当其冲,霍光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张汤发出一个防备的信号,但是义纵的职位应该是保不住了,丞相府的人既然决定动手,必然是连环之计,霍光倒想看看折损了皇帝心目印象的义纵将受到怎样的攻讦。

这几日张汤对义纵也颇多不满,朝廷新近推出了算缗、告缗令,所谓算缗,是针对商人、高利贷者和车船征收的一种财产税,朝廷明文规定,商人财产每二千钱须缴纳一百二十钱作为财产税,经营手工作品者每四千钱缴纳百二十钱;普通人一部车缴纳百二十钱,商人缴纳二百四十钱,五丈以上的船只每艘须缴纳一百二十钱,但是推行过程遇到重重阻碍,偷税漏税者屡见不鲜,针对推行不力的情况,朝廷再次颁布告缗令,鼓励举报隐瞒财产不报的行为,对隐匿财产者实行抄家,义纵在长安本应该坚决拥护皇帝授命张汤制定的法令,但是在他看来,如此急切地推行并不人道的政策容易造成中产阶级的反感,如果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可能会造成社会动荡,出于对治安的整体考虑,义纵在执行的过程中对皇帝的精神打了折扣。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1 12:48:24 +0800 CST  
霍去病病故之后霍光没有登过张家的门,虽然夜色已深,但张安世还在秉烛读书,霍光闻到一股刺鼻的动物油燃烧的味道,“御史大夫倒真是节省,朝廷的俸禄和陛下的赏赐还不够您给子孺买些好蜡烛吗?”张汤讪笑道,“迎来送往,婚丧嫁娶,哪个不是钱,张贺是因为要侍奉太子,所以不住在家里,可是也快到了婚娶的年纪,我那点儿俸禄到时还得贴补些他们。”霍光点点头,自己在长安有兄长照应,现在霍去病的财产也多由他打理,不必过多分心生计,可老家的父亲还是按月要托人送来一些衣物食品,好像没有他自己生活不了似的,父爱无言,却如山一样伟岸,张安世这时给霍光倒了热水,知道他和父亲有大事要谈,便拿书去了院子里,今天的月亮很好,月光下隐约还是看得到字的。
“张大人近来和右内史可有往来?”霍光本来也没打算绕弯子,而且和张汤这样的人绕弯子并不明智,所以霍光和他的哥哥一样跟张汤打交道一向直来直去。张汤对霍光的问话很诧异,和谁联系往来,怎么往来是他的自由,连皇帝都不曾干涉,这个死了的骠骑将军的弟弟怎么还问起这个了,张汤的脸色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感,但还是用沉默回应,这一切都在霍光的算计中,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他可不会来趟这趟回水,尤其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还是和大将军在唱反调,但是曾和张汤一起办案的经历让霍光对张汤这个人多有好感,面对丞相府即将到来的反扑,霍光希望对他有个提醒,“御史大夫不能舍弃右内史,假如长安不在大人的掌控之下,推行新财政政策将更加困难,陛下把汲黯调走,认同您的举荐,也是看中您和义纵大人配合得天意无缝,这个时候切不可使小性子,大人有机会要找右内史谈谈。”霍光因在皇帝身边,清楚推行算缗告缗来义纵的不作为,张汤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霍光,从他深夜的造访中,似乎应该嗅到些什么,不过霍光不想再把话说得更明白了,自己不能公然地和大将军唱反调。
但是已经容不得张汤再找义纵谈谈了,朱买臣弹劾义纵阻挠丞相府执行告缗抄家行动皇帝联系之前去甘泉宫的坎坷一怒之下将义纵腰斩弃市,从逮捕到执行死刑不到两天,张汤只觉得头皮有点儿麻。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1 21:35:41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 张汤之死
弹劾张汤的奏章一直不少,但是像最近这么多的情况却从来没有,而且这些弹劾有理有据,不再像之前像是揪住尾巴不放的谩骂。
长安有商贾田信,和张汤素来交好,每次张汤和皇帝商议国家经济政策之后,都私下告诉田信,田信于是囤积居奇,等到物价高涨的时候再予以抛出,所得利益与张汤平分。
刘彻将信将疑,他觉得张汤没有这样的胆子,可是长安之中的确有不少人每次都能得到内部的消息继而从中渔利,他叫来张汤,如果张汤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在田信的事情上请罪,他可以原谅自己在改革朝政上的急先锋。“朕每次要做的事情,那些商人往往都会提前知道,然后囤积原材料。是不是有人从中泄密呢?”
张汤的心思还在赵王的案子上,这些天,他顺藤摸瓜已经接近了案件的核心,他相信再过两天就可以和皇帝汇报这个案子了。所以根本没细想皇帝在这里给他挖了个坑,只是随意应付了一句,“还有这样的事?”
这句话在刘彻听来就像极了演戏,你和田信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呢,刘彻的脸色沉了下来,他问道,“御史中丞李文当年的案子是谁告发的?”
张汤心头一颤,这是深藏在他心里的不能说的秘密,当年他刚刚履新御史大夫的时候,手下一个叫李文的御史中丞并不买他的账,甚至私下差人调查张汤,给张汤积攒小材料,张汤于是和自己手下的得力助手鲁谒居商议除掉李文,官大一级压死人,有张汤的支持,鲁谒居暗中使人罗织李文贪污受贿的罪行,而执掌廷尉的杜周得到老领导张汤的授意,当然巧用法令,便治了李文的死罪。张汤知道,这一定是前些天鲁谒居的弟弟受到别的案子牵连,他正好路过廷尉,却装作不认识其弟,引起了对方的不满,所以便告发了当年他和鲁谒居在李文案上的阴私。
但是张汤无法坦诚,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也许是李文当年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有人匿名举报。”
皇帝从桌案上拿起一卷奏疏,扔到了张汤的脚下,“你自己去廷尉说明情况吧,赵王说你曾经给手下鲁谒居做足疗,以上侍下必有大奸。朕不知道该怎么袒护你了!”
张汤颤抖着捡起赵王的诏书,想不到刘彭祖倒先给自己倒了一盆脏水,自己从做刀笔小吏那一天起就知道,他不过是皇帝的一把刀,杀人的刀,等到刀钝了,或是杀得怨声载道的时候,皇帝就必然要弃车保帅,无情最是帝王家。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2 11:05:30 +0800 CST  
张汤被捕的消息霍光仍然决定意外,饶是皇帝杀了义纵,霍光都不认为会这么快牵扯到张汤,他几经周折才买通狱卒,不是不给故骠骑将军弟弟的面子,实在是因为丞相和廷尉都有规定,任何人不得探监,霍光这个人平时和颜悦色,谁和他接触、说几句话都是慈眉善目,可真动了怒,也叫人不寒而栗。谁也不知道这位皇帝身边的侍从水到底有多深,只得陪笑着开方便之门。
霍光下地牢见到了张汤,不过几日不见,张汤的脸色煞白,又消瘦了不少,“张大人,我来看看您。”张汤这才抬起他平日桀骜不驯的眼睛,所幸,霍光没有在他的眼神里读出屈服。“陛下让你来审我的案子吗?”张汤冷冷地问,在这地牢里让霍光打了个寒战,霍光摇了摇头,“要是我能查大人的案子,大人此刻就不在这地牢里了,听说是减宣大人过问您的案子。”
张汤只得苦笑,从廷尉出来的这些酷吏,数减宣和自己仇怨最大,减宣和朱买臣等人一向有私交,要命的是庄助也曾经是他们的伙伴,当年张汤春风得意,查办淮南王案的时候使了些手段,诬陷了庄助和淮南王有交情,对此深恶痛绝的天子将庄助投放大狱,也是因此张汤和朱买臣变得水火不容,“庄助的死我有责任,可是这些年一直都是朱买臣和我过不去,减宣是大将军的门生,没有大将军的首肯,他不会触我这霉头,只是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大将军。”张汤心思何等聪明,谁攀的谁的关系,他心里都有数。
张汤突然哈哈大笑,“子孟,你快走吧,既然大将军要置我于死地,你是救不了我的。不过请你在我蒙冤昭雪之后告诉大将军,我并没有算计他的想法,如此以大将军的仁厚,可保全我的一个儿子,而另一个陛下会让他伴随左右,到时候,就请子孟多多提携照顾了。”
霍光心里不是很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不过自己现在都是无依无靠,哪里还能照顾张汤的儿子呢。“你快走吧,子孟,免得叫人到大将军那里说三道四。”
霍光探视张汤之后的第二天,张汤自杀,据说皇帝又派了他的老上司赵禹去狱中责备张汤,张汤要来刀笔,上书自陈其罪,只是交代了自己和鲁谒居如何陷害李文,却避而不谈所谓田信和自己泄露商业机密的事,在最后张汤写道,陷害臣的人,是丞相府中的三长史。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2 20:59:30 +0800 CST  
皇帝跟庄青翟说,你们说张汤和长安商贾勾结,均分利益,应当抄家把这笔钱起出来。庄青翟闻言脸如死灰,所谓的田信,根本就是一个街头混混,哪里经得起推敲,自己构陷张汤不过是利用皇帝的刚愎自用和赵王的煽风点火,哪里会想到皇帝杀了张汤还来一个回马枪。刘彻看着冷汗涔涔的庄青翟,更加笃定是丞相府做的猫腻,便叫霍光带羽林校尉去查抄张府,换做别人,皇帝并不信任,在他眼里现在的霍光是孤臣,不会受任何势力的左右。
霍光带人再次来到简陋的张府,与其说府邸,还不如说是寻常百姓家,失去了父亲的张贺和张安世在奶奶的身后一言不发。哪个王公大臣的孩子会穿得如此寒酸,霍光心中恨极了庄青翟,张汤固然行事偏执,揣摩圣意,可说到底是个廉吏,自己曾经和他外出,张汤说,执法者更应该独善其身,假如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怎么去收拾别人的呢?张汤是真小人,而不是伪君子。
羽林校尉们挖地三尺,却只抄出来五百金,这对于一个位列三公的大臣来说实在是太少了,霍光朝张汤的母亲深深鞠了一躬,便回去奏明皇帝抄家的情况,刘彻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这五百金还是自己当初赏赐给张汤的,张汤的两千石工资仅仅够他和孩子温饱,却不肯用天子的赏赐换一些口粮,过了良久,刘彻说,“子孟,你去问一问丞相大人,就问他张汤把从田信那里收了多少钱,把收来的钱放哪儿了?然后去把举报张汤受贿的那三个长史朱买臣,王朝还有边通直接扔到大狱里,朕不想看到他们了。”霍光领旨直奔丞相府上,把皇帝的问话带个他,之后又把三长史一一逮捕,扔到了死牢。
2002年4月,西北政法大学南校区的基建工地上,发掘了一个甲字形墓,该墓葬形制为斜坡墓道土洞墓,坐北朝西,由长斜坡墓道、甬道、墓室三部分组成,此墓被盗扰的痕迹非常明显,顶部甚至已经完全坍塌。经过考古专家的修复,出土了为数不多的汉武帝时期的五铢钱,还有一面星云纹铜镜,而有棺无椁的墓葬方式让专家学者们大为惊奇,直到开馆之后,才验证了之前的推论,棺中出土了印文为“张汤臣汤”和“张君信印”的双面穿带印,也验证了史记说的“载以牛车,有棺无椁”的记载。
霍光永远不会忘记,当皇帝想厚葬张汤的时候,张汤的母亲说,“张汤是天子大臣,被污恶言而死,何厚葬乎!”也不会忘了皇帝痛彻心扉地感慨,非此母不能生此子。霍光在家宴上和卫青说了张汤临终时让他代为转达的话,卫青羞愧不已,对张汤的长子张贺视同己出,颇为照顾,而次子张安世被皇帝封为郎官,伴君身侧。
庄青翟自知自己在劫难逃,畏罪自杀。丞相和御史大夫一下都空了出来,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在这上面动脑筋,官场从来就是一个恶性循环的地方,明知道越往上爬越凶险,可还都削尖了脑袋,也许开弓便没有回头箭吧,从你进了官场这一天,就没看见过回头路,好在这条路好比登山,站得位置越高,欣赏的景色就越别致。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3 11:26:12 +0800 CST  
三十四章卷首
第四卷 武皇开边
在这一卷,我将带您走进后霍去病时代汉朝的对外扩张战场,向南,汉武帝一举收复百越之地,向西平定西南夷和西羌,向东将朝鲜纳入中国版图,而在对外扩张的战略下同样涌现了很多军事人才,他们虽不及卫霍闪耀,但是也不应该为中华民族所遗忘,像路博德、杨仆、赵破奴,这些人在帝国的疆域拓展上做出了杰出的的贡献,放在那个年代以外的任何时代,他们都可能是最闪亮的星。
当然,在这一阶段,很多历史学家开始诟病汉武帝的政策,因为黄河决口、蝗虫灾害,很多穷苦百姓流离失所,这个时候帝国悍然对周边国家发起的战争总显得有些悲壮,有人甚至将这个时期的穷兵黩武结合汉武帝的好大喜功联系起来作为西汉灭亡的隐患之一,暂时我不对此做评价,我会在小说全部更新完之后,结合吕思勉、钱穆、翦伯赞等研究西汉历史很有建树的人的观点来具体地论证这个时期汉武帝的国策正确与否,当然请记住我们研究历史的方法,我们要看国家战略!
不过我认为有必要用一句话来侧面地透露一下我的观点——禹汤罪己,其兴也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勃焉。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3 20:11:59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落子西域
皇帝似乎有意考校霍光,这日晚上,用膳的时候稍稍喝了两杯的刘彻突然问霍光,今后和匈奴的政策要何去何从。这样的情形由不得霍光用沉默应付,皇帝这一生都在外征四夷,所以对匈奴的政策就一个字,打。
但是,汉朝和匈奴的战争似乎进入了瓶颈期,这个时期的一个明显特征就是打不动。漠北之战后,匈奴远遁,再无能力穿越大漠滋扰汉朝边境,但这并不意味匈奴从此就放弃对汉朝财富的觊觎,所以现在的沉寂也不过是在养精蓄锐;而对于汉朝来说,匈奴仍然像悬在头上的利剑时刻威胁着帝国的安全,他们不再甘心被动挨打,但是也难以重现如同当年卫霍的远途奔袭一样的积极主动的进攻,一方面,卫青年纪渐长,体力难以支撑远涉大漠的奇袭,而且战略思想日趋保守,霍去病死了之后,汉朝再没有能掌大规模骑兵兵团之人,第二,匈奴人远遁漠北,拉长了汉军的直线攻击距离,这本身也给行军带来极大的不便;第三就是汉朝如今国力难支,国库难以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仅以上林苑的军马计算,以能远征为考量标准尚不足两万匹,霍光做了一个统计,在之前的汉朝和匈奴作战过程中,想要实现突击目的,一个骑兵必须配备1.5匹战马,这里的战马指的是年纪在青壮之间的西域马,而不是汉朝自己土生土长的驽马,从民间征调的马匹只能用来运输物资,难以满足骑兵奔袭的需要。
这就是那个晚上,霍光和皇帝陈述的他一直以来研究的汉匈关系在即将进入下一个阶段时所面对的困境。这种进入下一阶段的过程是迫不得已的,而不像从和亲到战争转变时候那种主动,通俗地讲,文景之治后的汉朝叫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而现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所以,霍光缕清这个思路,他认为朝廷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在消极状态下寻求积极的应对。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4 00:12:05 +0800 CST  
霍光从桌案上取出一张地图,是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归来所画,皇帝的印象里,西域的地图上面应该可以蒙上一寸尘土了,他上次翻看的时候还是四五年前,可等霍光铺开看却是光洁如新,皇帝知道霍光这是在西域问题上动了脑筋的,饶有兴致地看着霍光。
当年,臣听说陛下想借大月氏和匈奴的仇恨,联合他们共同打击匈奴,所以张骞大人应征出使西域,虽然没能结成同盟,却意外实现凿空,从此西域商旅往来不绝,而如今,西域成了经济繁荣的代名词,却让我们淡忘甚至忽略,当初凿空西域的本意是联合西方强大的部族夹击匈奴——归结起来,这句话就是因为经济上的收获而忘记了他的军事意图,社会的发展很多时候并不是出于生活的考虑,生活是什么,是一口饭、几尺布、一间房,这些推动不来生产力的发展,只有战争因为这关乎生死存亡,所以很多时候,一个国家的冒险、对于未知领域的探索,许多发现、发明并不是为了百姓的糊口,而是服务于扩张或是生存的战略构想。
皇帝欣赏地点了点头,凑到霍光面前看起了地图。汉朝高祖皇帝刚建国的时候,百业待兴,而匈奴一直是困扰汉朝边境的难题,当时高祖刘邦刚坐得天下,意气风发,贸然发起了对匈奴人的战争,轻敌冒进的汉高祖刘邦这次在匈奴人身上吃了大亏,被当时的冒顿单于用四十万骑兵围困白登城七天七夜,若不是陈平花钱买通了单于的大阏氏,只怕刘邦在白登城就随着大风呜呼哀哉了。刘邦回长安之后很是懊恼,绝口不提攻打匈奴之事,这其中肯定也不乏沮丧,委曲求全与冒顿单于结为兄弟国家,汉匈的和亲政策也从那时候开始,之后文景两代也一直沿袭这一策略,匈奴人虽时有侵扰,但一直没有大规模的战争。
随着卫青霍去病远逐匈奴到漠北,丝绸之路已经完全处于汉朝的控制之下,所以霍光再次提出西域这个词汇的时候,他自认为这就好比与人对弈,正在不知棋下何处的时候,突然发现西面有一片尚未开垦之处,只要在这里落一子,全盘皆活。
“而且,如果我们在战略上向西域倾斜,听说大宛有宝马,也能为我们解决战马储备的问题。”几经战争,汉朝的战马繁衍也遇到了困难,汉武帝需要更优良的品种改良军马的血统。他兴奋地一拍桌案,叫内侍去把大将军和张骞叫来。内侍试探地问,陛下,是不是有些晚了?皇帝一拍手,那就再准备些酒菜,一会儿他二人来了边吃边谈。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4 10:27:12 +0800 CST  
第三十五章 乌孙构想
陇西之战后霍光就再没见过张骞,他哪里知道失了侯爵之位的冒险家又前往西域开辟自己的功业。
张骞住得离未央宫远,所以来得慢了些,这几年张骞老了不少,看起来像六十多岁,头发没有几根黑的,而且有些驼背,想来风餐露宿又对他造成了新的摧残。
内侍看人到齐了,把酒菜和桌案抬上来,这一餐因是夜宵,所以以青菜为主。
我的朋友说,你应该写写汉代人都吃什么啊,你不知道老百姓吃什么,你写写皇上吃什么啊,怎么这关键时候倒吃起来青菜了,咱也不用你说怎么做,最不济你把那时候的特色菜写出来几个也行啊!我说朋友们你们真为难我,汉代人吃什么那不应该是汉朝那些事儿的作者研究的么,我不能抢人家饭碗啊!况且你不会看看舌尖上的中国么,你就想想当时汉代人吃什么。你们说要我写做法,我要有能耐我就算当不了米其林三星主厨也能在蓝翔当个老师吧,我也不用在这儿混三百块钱的满勤奖啊!
不过,我还是简单地跟你们说说汉代人在吃上的一些故事,别整得像你问俩问题就给我难住了似的,我大学的老师就经常用孔子的一句话教育我们,知之为知之,不知百度之,赤裸裸地再巴结一下百度,全国最大的搜索引擎,李彦宏你能不能捧我。
汉代的普通老百姓,一天就吃两顿饭,逼格稍微高点儿的,比如说王侯将相们就能一天吃三顿,所以我估计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候肯定也跟饿的有关——这不用你估计,就是饿的!要不普通老百姓谁造反啊,你看中国历史上造反的无非两类,一种就是陈胜吴广这种吃不饱饭的,在当地属于下人中的下人,另一种就是纯吃饱了撑的,比如说汉景帝时候的七国之乱,反正也没啥事儿,造造反吧。咱言归正传啊,逼格最高的皇上一天能吃四顿饭,所以你像霍光这种跟皇上身边的近臣,也能跟着蹭四顿饭,不过这霍家的基因好在哪儿呢,就是光吃饭,不长肉,汉代以瘦为美,有些事儿对女人是标准,对男人也一样儿,人一胖,皇帝就觉得你懒,成天吃饭不干活才胖,什么事儿你都走走心能胖得起来么!
汉代人的吃法相对还比较简单,不是我写不出来就说人家不爱吃,实在是没什么可吃的,先说主食,你现在走哪儿一点又饼又包子又韭菜盒子的,那时候没有这么丰盛,也就是吃些饭、饼、粥,而且那时候是不吃水稻的,盘锦大米想都不要想,至于菜,白菜,菠菜,芋头,萝卜,韭菜,黄瓜,葫芦,藕,豆等在那个时候也都有了,辅以当时已经成熟的与今天虽有区别但是出入不大的烹饪方法蒸、煮、烤,当然,那个年代的人也爱吃肉,这其中包括狗肉,要知道汉高祖刘邦的心腹爱将樊哙就是卖狗肉的,自己杀自己卖,要是赶上今天,不知道那些所谓的爱狗人士会如何在樊哙的大门前怒斥他当年对人类忠诚的伙伴大开杀戒,会如何人肉他不为人知的故事;达官贵人们偏爱小、瘦的肉质,宰杀的羊羔、乳猪、雏鸟都要求鲜嫩,烹饪肉类的方法就有很多了,做肉汤、烤、油炸、生切、制成肉干、腊肉等等。
所以,说了这么多,除了有凑字数之嫌疑,也没有真正地做到为大家排解疑问,那我们就继续跟着霍子孟看看皇帝的这一顿夜宵发生了什么,这才是我们关心的焦点。
皇帝叫霍光不必拘束,也赐他入席用餐,霍光这才如获大赦般坐下,轻轻擦拭了额头上因紧张而生的汗滴。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5 14:29:40 +0800 CST  
“子文,讲讲你这次出使西域的见闻。”张骞字子文,汉中郡城固县人,皇帝自斟了一杯酒,问得很是惬意。霍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班门弄斧了,皇帝看起来早就意识到西域的重要性,也早就想到通过西域蚕食匈奴人的生存空间,他不禁红了脸,为自己方才以为创造性地提出西进策略的沾沾自喜而惭愧,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和皇帝讲解自己韬略的时候有没有表现出这种得意。
张骞于元狩四年被皇帝再次拜为中郎将,以三百人出使西域,这次使团虽然庞大,但是保密工作做的不错,连长安也仅有皇帝、大将军等为数不多的几个高层知道。在当时,皇帝就有联合乌孙,断匈奴右臂的想法,同时出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于阗、扜弥、身毒等国,劝说他们背弃匈奴,转而成为汉朝的番外之国,张骞的这次出使大致探明了西域诸国的风土,绘制了颇为详细的战略地图。
乌孙本是河西走廊的一个游牧民族,其部落的最高首领称为昆莫,在难兜靡治下,乌孙为月氏人所败,难兜靡被杀,尚在襁褓中的猎骄靡为狼和乌鸦所救,匈奴当时的冒顿单于喜爱这个获得上天眷顾的孩子,亲自养育他并在其成年之后,将投降的乌孙人交给猎骄靡统领。长大了的猎骄靡无时无刻不沉浸在杀父之仇的痛苦中,他自请军臣单于报父怨,终于在汉文帝后元四年驱逐月氏,实现复国。重新崛起的乌孙并不甘心做匈奴人的马前卒,几经辗转,竟摆脱了匈奴的控制,后来匈奴传到伊稚斜手上,苦于和汉朝军队的连年征战,也无暇顾及乌孙的日益壮大,所以等到了张骞出使乌孙的时候,乌孙已经和匈奴的关系变得颇为微妙。
“臣以为联合乌孙的战略构想可行,臣听说昆莫猎骄靡年老,他的长子早死,为了兑现自己当年对儿子的承诺,猎骄靡选立自己的孙子岑陬为继承者,这引起了掌握军权的中子大禄的不满,大禄扬言要拥兵自立,从此分裂乌孙。”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5 21:54:27 +0800 CST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6 07:47:30 +0800 CST  
刘彻皱了下眉头,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多年的从政经验,让他在面对这样不利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变得沉稳多了,现在的他不畏惧和匈奴人战争,所谓的西域战略不过是希望用最小的力量、最短的时间促使匈奴亡国罢了。“大将军怎么看?”
卫青没想到这时候皇帝给他拋来这个难题,他刚想起身回答,皇帝示意他坐着说,如果十多年前,卫青只不过是一个突将,四年前,他是稳扎稳打的主帅,但现在,他是仅次于皇帝的二号首长,他的胸中就必须有大局,藏韬略,既要懂得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兵锋所向,又要明白运筹于帷幄之中的怀柔外交,“臣以为当以公主和亲,协助乌孙稳定局面,一旦乌孙分裂,虎视眈眈的匈奴必将其各个击破,到时候匈奴从北至西连成一片,又将压制我朝扩张之脚步。”
和亲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性价比很不错的政治和外交手段。
皇帝这时候和霍光说,你去打探打探匈奴人在乌孙的分裂上面发挥的作用,假如这里面牵扯到匈奴人,想办法把他们除掉。
卫青听了这话,惊讶的程度不亚于霍光,这话的意思无异于把汉朝的谍报系统交给霍光打理,他不知道皇帝这是在兑现自己对霍去病的承诺,当然,霍光早就在他的授意下染指谍报工作了。皇帝轻声咳嗽一声,时间不早了,诸位回去睡吧。
卫青、张骞还有霍光起身出门,三人不约而同地呼吸了一口带着晨露的空气,夜幕已经退下,在身后的太华山上,可能都要看到新的一天的太阳了。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6 08:44:17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 倾国倾城
自己的兄长去世那一年,霍光刚行过冠礼,皇帝赏赐给他一处距离未央宫很近的宅院作为礼物,,掌握帝国并不光明的那一面的霍光需要更独立和私密的空间,同时给他安排了一个侍仆,名义上侍奉他的起居,实际还要负责保护,至于有没有监视的职能霍光并不好奇。
回到府上天色已经亮了,刚一进门,侍从就告诉他有一个叫江充的人一直在等他,在长安,来拜访他的人太少了,他又不认识哪个叫江充的人。
侍仆从井里打了盆水,给他投了毛巾,一丝冰凉从额头一直传递到全身,他觉得清醒了很多,江充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虽然紧锁着眉头,一脸晦气,可是仍然掩饰不住他的英俊,看样子这个叫江充的人还要大自己十来岁。霍光示意侍仆退下,他确信这个人虽然一脸不善,但并不会威胁到自己。
“我是张汤大人安插在赵王身边的密探,后来我的身份被太子丹识破,我全家被杀,只有我逃了出来。”江充开门见山地说道,他和面前的年轻人没什么寒暄的。
霍光曾经听张汤模棱两可地说过自己在赵国安插眼线的事,张汤弹劾赵王,使其废黜太子,视张汤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赵王在张汤被捕后联合了不少诸侯王和贵戚大夫,给皇帝施压,所以,张汤的死赵王是脱不开责任的。霍光对张汤的死感到惋惜,所以,和张汤有关的人和事自然让他更善意地表示关注,他示意江充坐下。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6 19:02:41 +0800 CST  
江充并没有坐,“我需要你为我提供一个陛下召见我的机会。”这个要求对霍光来说不难,在皇帝身边多年,他了解皇帝喜欢什么人,什么时间高兴。但是,我为什么要为你提供这个机会呢?霍光没有说话,只是向江充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天下知御史大夫之冤,庄青翟和三长史已然伏法,可是煽风点火的赵王却安然无虞,我的家人如今暴尸荒野,可赵王的儿孙却依然荒淫无度。”江充的眼中都是怒火,他是一个复仇者。
江充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说动霍光,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璧,霍光在光亮处细看,是朝廷会给每个谍者的印信,如果不是掌握了谍报的最高权限,霍光根本分辨不出来这和普通的玉璧有何区别。自己之所以不愿意将江充引荐皇帝,只因为他不知道拿什么控制江充,一个拥有复仇烈焰的人,一旦燃烧,摧毁能力是很难估量的。
“我来找大人,是因为我觉得大人还有良知,不视我等草民之命如草芥。这些日子我听说,陛下新宠李夫人,她的哥哥是协律都尉李延年,如果大人不肯相帮,下官就去那里寻找机会。”霍光在言语中听出了威胁,但他还是笑着叫江充和他一起用早餐。
李夫人何许人也?霍光相信,江充仅仅是听说过李夫人的名号,而他是实实在在见过的。
虽然和皇后关系很好,但是平阳公主仍然像从前一样给皇帝物色培养美人,那天批了几份奏疏,皇帝便叫着霍光去大将军府上赴宴,平阳公主最近刚排练了一段歌舞表演,说是叫弟弟去指正批评,实际自然是要他挑选一个钟意的女子。
王夫人过世将近一年,皇帝始终沉浸在思念的痛苦里,姐姐想着法子给自己找乐子,不过在歌舞表演之前,皇帝还是要和大将军商谈一下国事。“大将军以为,南越何时可以收复?”除了霍光,当时在座的都是一怔,既然是家宴,公孙贺夫妇、卫青的几个儿子也都受邀参加,当时,众人的焦点还都在匈奴人身上,根本没有想到皇帝对南越这个偏安小国有所打算,这一点即使是卫青,也不如霍去病看得远。皇帝说了,对这样的小地方,或绥化或强攻,但是必须纳入我大汉版图,而且南越富庶,有奇珍异宝,未经秦末之乱,府库充盈。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7 09:49:14 +0800 CST  
其实从战略上的角度看,皇帝的想法无疑是正确的,和匈奴的战争不可能一蹴而就,而如今,正赶上双方疲惫,偃旗息鼓,如果能利用这个短暂的调整期整顿一下周边小国,那对于国家的长治久安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尤其昆明池的修凿,完成了对豫章(江西南昌)、浔阳(江西九江一带)、庐江(安徽安庆)、会稽(江苏苏州)、句章(浙江余姚钱塘江口杭州湾处)、博昌(山东博兴入莱州湾处)等地水军的整合,汉朝的水军已经颇有规模。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忽然厅堂灯烛全灭,只听一高亢的男声伴着乐曲吟唱起来。这奇特的出场方式一下就把皇帝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舞台上,四周的烛台重新被点亮,男人悠扬的歌声和着鼓点儿宛如坠入了人间仙境,所有人都听得呆了,只有在草原,在旷野才能听到这醉人的声音,喧嚣的大都市怎么会有这般清澈的嗓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这是几百年后一个叫杜甫的诗人对他听到的乐曲的赞美,不知他若生在这天汉之朝,听了这歌声又会吟出怎样的忧国忧民。
男人的歌声戛然而止,鼓点却密集了起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月光洒在了厅堂中央,宛如一抹清泉,一个白衣女子抚着琵琶端坐其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 子宁不来?佻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女子一亮嗓子,让堂下的人瞬间就忘记了那男人的声音,这歌声像百灵鸟,像黄莺,像画眉,正当台下所有人还在跟着音律百转千回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跟着节拍舞蹈起来,飘飘然如遗世独立。
那女子一曲唱毕,猛然发现皇帝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面前,像看到了野兽的猎人?亦或是像看到了猎物的野兽,她颔首一笑,却听皇帝说,“只听说项王之虞姬美艳,不知较夫人如何?”
这便是第二天便被册封为夫人的有倾国倾城之貌的李夫人,之后不久,生下一男孩儿,名刘髆,李氏日贵。
霍光对李家有一种近乎于直觉的提防,而他相信江充这个人如果真的在李家的掌控下,不定会给自己甚至卫家造成多大的麻烦,郭解的案子虽然成了死案,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赵王和卫青是有利益输送的。“我可以给你创造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那就是你的事了。”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7 20:18: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 再出西域
张骞不顾自己抱病的身体,毅然接受了皇帝请他再赴乌孙的请求,似乎对自己的末日有所感应,他恳请皇帝为他选派一个能传承他志向的副使。
皇帝委派了一个叫金日磾的匈奴人跟随张骞出使,金日磾本是休屠王子,陇西之战后,浑邪王胁迫休屠王投降汉朝,休屠王阵前变卦,霍去病以武力镇压,金日磾以俘虏身份来到长安,在黄门养马。一日,皇帝带着宠幸的美人们在宫中游乐,兴起之余诏令阅马助兴,面对在皇帝身边花枝招展的女人,身材魁伟、容貌威严的金日磾目不斜视,而他养的马也膘肥体健,皇帝兴奋之余便封了金日磾做马监,统管宫廷马匹。所以,当张骞提出要有一个能传承让衣钵的人随他出使的时候,皇帝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金日磾。
张骞的这次西域之行表面上看不出承载着什么样的政治目的,与其说他带领的是一个国家的使团,倒不如说是一个商队,宣扬他大汉朝天威的同时,与西域列国互通有无,要是哪个识时务的国家能认清形势,与汉朝结盟,那当然最好,不过即便是你不与汉朝共御匈奴,也别合着匈奴人来骚扰我们边境,在这个时间段,汉朝的目的仅限于此。但是,张骞仍然感到头疼,远嫁公主到乌孙不是小事,一轮的谈判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个使命可能最后要由金日磾完成,而皇帝特意强调让他一定要打探到汗血宝马的下落,却是这次出使的关键——大汉朝军队的马匹缺少品种优良的种马。
霍去病打通河西走廊之后,皇帝在这里设置了武威、酒泉两郡,通往西域的道路早没了匈奴人的身影,郭解势力的土崩瓦解,也让这条被后世成为丝绸之路的经济走廊日益繁荣,往来商旅络绎不绝,这次张骞被拜为中郎将,金日磾为副使,率三百多名随员,携带金币丝帛等财物,牛羊万头踏上了这条光荣之路。
拜为马监之后的金日磾进入了霍光的视线,两个年龄相同的年轻人很合得来。霍光羡慕金日磾,去西域一直是他的梦想,他小的时候就对那里的风土人情有所耳闻,从西域回来的商人在他面前一顿喷唾沫星子,就是为了告诉他西域的女人有多漂亮,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那小蛮腰,那小翘屁股,哎呀我去,老毙了!你看人家那舞蹈哈,那一扭一扭的,扭的哪是她的腰啊,扭得就是哥哥的心啊!当然了,当初即使作为一个还没什么理想抱负的年轻人,他对西域的向往也绝不仅仅是女人,他羡慕那些常年在外面奔波的人,可以看看那里的沙漠和绿洲,看看他们说得神乎其神的海市蜃楼,看看从玉门关商队运回来的玉。
现在,霍光更想去酒泉看看,那儿是他哥哥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霍去病征战匈奴随军带着庖厨、鲜肉,当然也少不了美酒,封狼居胥之后,霍去病让庖厨把他带的美酒拿出来,跟他的战士们说,这酒是皇帝珍藏多年的佳酿,出征之前皇帝跟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孩子都有了,不给人家女人一个名分可不行,等你得胜还朝,赶紧把婚事给朕办了,你当年说匈奴未灭,无以家为,这次你就把匈奴给朕灭了!朕把酒先给你,你结婚时候就喝这酒,这可是先皇藏的酒,朕大婚的时候都没舍得喝(皇上结婚时候这酒估计年头还不够)!今天,咱们把匈奴人赶到了漠北,从此漠南无王庭,兄弟们,我要请你们喝这御赐的美酒,可这些酒怎么够我们这么多兄弟喝呢?霍去病打开一罐酒,直接倒进了驻扎地旁边的河里,兄弟们,喝吧!让我们为了死去的兄弟,为了他们的家人,为了你们今后的荣华富贵,喝!年轻的骠骑将军把皇帝给他的婚酒统统倒进了河里,这河就被称为酒泉,后来皇帝在这儿设立了酒泉郡,成为了防止匈奴人规模骚扰的一道屏障。
霍光把这个故事给金日磾讲的时候,语气充满了骄傲和激动,金日磾见识过骠骑将军的风采。金日磾答应霍光,去酒泉给他带一壶水回来,看看还有没有当年的酒香。
张骞的使团出了玉门关就碰上了麻烦,有人打起了他的主意,这人便是朱安世,从郭解府中逃出来之后,他带着阿喜流窜到河西一带做了流寇。霍光围剿郭解那一仗最大的遗憾就是跑了郭解最得力的两个门人,他的疏漏在于之前的情报没有说掌管刺杀行动的阿喜不在郭府之中,等到总攻开始,阿喜才姗姗来迟,这人虽然浑身脂肪,至少不是满脑子肥肠,他知道自己就算冲进去也救不了谁,倒不如趁乱救几个同门,朱安世就这样重获新生。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8 11:06:57 +0800 CST  
其实对于他们这种人,根都被朝廷拔了,活着倒不如死了,可转念一想,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凭自己一身的武艺在外面混口饭还是没啥问题的。两个人就都分别找了个大户人家给当看门的,一开始这难兄难弟还有点儿担心朝廷的通缉令贴的满大街都是,会不会让雇主认出来,可后来无意中看了一眼朝廷给他们的画像,一个个的心也就放到了该放的地方,那画画的实在不像——所以合计安心打工做个老实人,可不曾想,平日颐指气使惯了,突然间身份有了变化真是适应不过来,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看门狗,保镖,跟屁虫,可他们自己不觉得,他们觉得自己虎落平阳,龙游浅水,觉得自己仅仅是暂时落魄,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要是再想追忆起曾经的风光,那对现在的生活简直是怒不可遏。但是,为了生存,有的时候就不得不忍气吞声,每当他们觉得受了委屈,就想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不是比他们还难受吗,韩信何等英雄,尚且知道为了生活的苟且,退一步求得海阔天空,自己不过是个流氓,怎么就受不了这点儿气儿!刚开始几天还好,二人在雇主家,虽然被夫人横眉冷对,被管家挑三拣四,可还是忍气吞声,直到有一天,厨房的嫌阿喜能吃,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请了你这么头猪回来!
阿喜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说他像猪,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动物比猪更让人瞧不起,所以他一下就起了杀机,自己的大锤子一抡,就把那个厨房的碎嘴子砸个稀巴烂,然后拖着他那蹭地有声的家伙事儿负气而去。朱安世一边骂着阿喜不知隐忍,一边杀光了那富户家中所有的人。
朱安世说,左右你我兄弟二人过得也不如意,索性还是回去占山为王、啸聚山林吧。阿喜没过过土匪的生活,他一直就是个刺客,不过他觉得土匪应该比杀手有意思,杀手太辛苦,挣点儿钱也不容易,他不知道,他是让他师父抽水抽的太狠了,其实也不怪他师父,养个胖子不容易,养个能吃的胖子更不容易。
所以这次,朱安世的情报人员告诉他,朝廷的使团载着大量的金银珠宝、猪马牛羊要出使西域,他觉得这是他重振声威的好机会,劫道儿,要劫咱就劫大的,劫官家的,轰动大,效果好,钱多少都是次要的,况且这次,使团的团长是谁啊,张骞!那可是名噪一时的大人物!你把他的队伍给劫了,最好还给他留条命,他无颜见皇帝,拔剑自刎,那就是这个国家都为之震撼的大事记,要搁现在,那叫头版头条。他在风沙中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他的脸都用纱布蒙着,要不就这么用力一笑,不知道得吸进去多少砂子。
阿喜不骑马,站在朱安世的马旁边,倒像是个牵马的。不过这牵马的站着比马头都要高,实在是气度不凡。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8 17:31:32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 张掖校尉
“张大人,可知道鄙人啊?”张骞一听,碰着的这哥们儿是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货,打劫官差这种好事儿都要留个名儿,张骞合计这是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啊,他怕说不知道这哥们儿觉得自己知名度这么低再恼羞成怒了,可要说他知道,他也确实是不知道,而且你真说出来他名儿,也很容易骄纵敌人的心态,而自己人会陷入一种莫名的慌张。他的心里百转千回想了这么多,架不住人家金日磾一句话,“有啥不知道的,你不就是那个畏罪潜逃了的朱安世嘛!”金日磾听霍光说过郭解的案子,他整合了最近的一些情报,大胆地判断朱安世逃窜到了河西,金日磾正好求一个验证。
朱安世一声冷笑,“那你们就不用做个冤死鬼,至少知道是谁杀的你们!”
金日磾冷眼看着对方,你们不也就百十来人么,咱们人数相当,真的是胜负难料。
张骞这时候说道,朱大侠有多大的信心能吃掉我这三百人的使团?若是鱼死网破又有什么意思!您不过想借着张骞不足挂齿的贱名重振西域路上的威风,可若是你我两败俱伤,恐怕您即便名扬四海也难撑局面吧!
朱安世还在思索,就听阿喜说道,张大人所言甚是,不知道您有什么解决方法啊!
金日磾一夹马肚,来到了使团的最前面,“看你也是武夫,不如就你我二人比试一番,要是鄙人输了,要杀要剐,听凭发落,若是你输了,让道便是!”
朱安世刚想说不行,可人家阿喜已经把好字儿吐了出去,那就好吧,也不能公然的撅自己师弟面子,同门之谊不说,咋还有个救命之恩,不过他觉得下次再有这种行动还是让阿喜坐享其成吧,这人太耽误事儿了!

金日磾使的是拖延的打算,远处盘踞的苍鹰并不是这里所长,他自小在这片土地长大,熟悉这儿的一切,所以金日磾断定,不远处有汉朝的军队。
汉朝人喜欢苍鹰这种动物,一些郡县甚至设置专门饲养苍鹰的机构,加以培养,就成了行军打仗时骚扰敌人的利器,放在平时就是空中侦查的斥候。两个人过了十来招,朱安世就看出来对方的小胡儿分明就是想拖延时间,始终在阿喜周边盘旋,并不正经过招。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9 08:56:05 +0800 CST  
朱安世着急也没什么用,怎么说自己也是江湖中人,在江湖上混,杀掠抢夺无恶不作还可以给自己宣传包装成杀富济贫,可要是不讲诚信,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既然答应人家一对一单打独斗,你就别合计投机取巧的事儿。可是,让这个小胡儿这么拖延也不是个办法,看这架势,人家是有救兵啊!他吹出一阵急促的哨子,阿喜虽然杀得兴起(他杀不着才兴起呢!)也听懂了师兄的意思,赶紧杀了他,速战速决,有救兵。
张骞听不懂他们道上的黑话,可也为金日磾捏一把汗,因为这之后,敌人的进攻节奏明显加快了,金日磾想不跟他接几招都难,不过这一接阵金日磾发现这胖子的功夫也不过如此,这一来,气势就长了,金日磾躲几下还能反击一番。阿喜一看金日磾还想反夹,一把铁锤抡得风生水起。
时间一点一点儿推移,朱安世脑门上的汗也开始往下淌,他感觉到一股杀气,因为他的喽啰刚才告诉他,张掖郡的太守已经派兵赶了过来,掌兵之人叫上官桀。
胖子杀得最高兴的时候,上官桀的军队已经渐渐靠拢。作为羽林郎,晋升的途径就是杀敌,而只有边境才有敌人,受到皇帝赏识的上官桀这时被派到张掖做统兵的校尉。
朱安世心想,跑吧!突围吧!留得青山在啊,就是可惜了这新招募的几百个弟兄!阿喜想撤出来逃跑,可金日磾还把他黏上了,一时脱不开身。朱安世合计不能把自己师弟丢下,勒马使剑过去就朝金日磾一刺,金日磾闪身一躲,阿喜拎着锤子就跑了出来。上官桀的骑兵虽然久经训练,可也敌不过这两个江湖高手,他也不想自己的兵将损失过重,也没奋力围堵,朱安世和阿喜带着几个幸运的弟兄逃跑了,朱安世心里清楚,这是上官桀有意将自己放走,为的当然是他按例应交的礼金。
张骞的使团终于可以正式踏上通往西域的道路,可他不知道,他和朱安世这一仗,不光引来了上官桀,也引来了匈奴人的侦查骑。
第三十九章 刘嫖的遗言
江充的确很有手段,自从得到了皇帝的召见就深得皇帝喜欢,“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足见皇帝对这个身着绣衣、眉清目秀的男人评价之高,紧跟着皇帝索性封江充为绣衣使者,监察皇室越矩之举。
让霍光没想到的,江充头一棒子就打在了皇帝曾经的丈母娘——馆陶长公主身上。
江充是个很会立名目的人,这点深得张汤真传,“非有谕旨,驰道之上不得行车”,可是这样一条明明具有约束作用的命令,偏偏没人太当回事。江充一开始不过睁只眼闭只眼,霍光等着看他要憋出来的大招儿,直到有一天,下面的人来报,说馆陶公主的车队从驰道经过,甚是招摇,江充连忙带人前往拦截。
馆陶公主已是六十多的老太婆,自己的女儿陈阿娇被废幽禁于长门,第二年又死了丈夫,平生横行无忌的刘嫖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坎坷,前些年搞了个叫董偃的男宠闹得满城风雨,可也彻底丧失了在朝中的话语权,她缓缓拨开车上的帷幕,“即便我的女儿已是废后,可我还是皇帝的姑姑,小彘儿也不敢欺我太甚。”皇帝小的时候叫刘彘,彘是野猪的意思,贱名儿好养,可能是这个道理,馆陶公主这样说是提醒江充,天底下也只有她敢称呼皇帝的贱名儿。
江充朝长公主深深一揖,他的衣服和寻常人不太一样,长袖飘飘,阳光下很有点仙风道骨,“下官不知道窦太主在说什么,但是陛下有令,驰道之上,非有手谕,不得行车。”这些年,长安里的人倒是称呼刘嫖窦太主的多,以突显太皇太后当年对她的宠爱。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19 18:23:54 +0800 CST  
刘嫖冷哼了一声,“可是我手上却是太皇太后的诏令。”此言不虚,也无需验证,刘嫖的手下一脸得意地看着江充出丑,“没什么事老太婆就走了,江大人是贵人,不须送了。”
江充并不介意对方甚至己方不怀好意的讪笑,只是道,放行窦太主的车驾,将她的随从车马一并扣留充官。
刘嫖这下再不顾及体面,从车上下来就要扇江充耳光,却听江充说,太皇太后只是允许公主的车驾行驶驰道,却没有允许随从也在上面行走。“收队!”江充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得意。
当天晚上,霍光正陪着皇帝批阅奏章,长公主家来人说,窦太主一病不起,有后事和皇帝交代。皇帝当然知道早前发生的事,他还真不信自己这个姑姑这么经不起恫吓,想来不过是装病,然后倚老卖老朝他要人罢了。
皇帝叫霍光备上车马,这些皇室贵胄的面子总是要给的。窦太主的病来得急,皇帝到她府上的时候,她的两个儿子也都匆匆赶了过来。刘嫖一脸憔悴地卧在病榻之上,随皇帝来得的医官给窦太主把了脉,朝皇帝摇了摇头,“是气火攻心,本来这些年心中郁郁,再加上年事已高,恐怕禁不住这么一下。”董偃前几年便死了,自那以后,窦太主的日子过得平淡了很多,除了节日会有些歌舞,平日府中多是沉闷。
皇帝是个感性的人,这时候,自己和陈皇后之间的龃龉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假使没有眼前这个老太婆,这天下未必就是自己的。他握住姑姑递过来的手,眼睛已经被滚烫的泪水湿润。
“陛下,老妇还能看一眼自己的女儿吗?”哪个母亲不挂念自己的女儿呢,皇帝点点头,和霍光说,去请陈皇后。刘嫖长叹一声,“人生无趣啊,死了也好。陛下能允许老妇和董偃合葬吗?”
在一旁跪着的两个儿子陈须和陈嬌被他们母亲的这个请求惊呆了,自己的母亲蓄男宠,搞出来个不伦恋,做儿子的可以不闻不问,可想着和董偃合葬,却无异于打他陈家的脸面。可是皇帝在前面,二人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出言制止,而他们只能接受皇帝应允的现实。刘嫖一脸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不想等她的女儿了,她着急去见她的董君。
窦太主的事让江充名声大噪,当赵王听说这个人就是张汤当年监视他的江齐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而在第二年,江充以窦太主的两个儿子在为母亲服丧期间淫乱,而将他们全家投入大狱,并籍没全部家产,从窦太主家抄出来的钱竟然能够支撑帝国几年的国库开支。
楼主 竹马汉话  发布于 2017-09-20 08:48:58 +0800 CST  

楼主:竹马汉话

字数:105662

发表时间:2017-09-06 02:30:5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26 08:32:12 +0800 CST

评论数:40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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