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隶回合:北洋视角下的1900——1928京幾战事

八、大沽口:全面开战


在西摩尔失联的这些天里,天津方面列强不晓得他死到哪里去了,只能另作打算,再度组织援军赴京。眼瞅着派兵这事儿已经成了个无底洞,为图一劳永逸,联军必须占据稳定的登陆点构筑桥头堡,同时彻底消除来自天津方面的清军威胁。于是时隔四十年,联军再度瞄上了大清万里海防上一块屡屡被撕开的创口贴:大沽口炮台。

大沽口炮台位于天津城东南60公里,海河汇入渤海的出海口。有清一朝号称“外接深洋,内系海口”的“海门古塞”,这扇门成为天津乃至整个华北的临海屏障,尽管它屡屡漏风,还被踹开了好几回。。。

自1860年被英法联军摧毁后,清军用了四十年时间重建大沽口炮台。庚子战争爆发前,海河南北岸各设炮台两座,颇有四爪锁喉,万夫莫入之气势。北岸主炮台为安设大炮74门的北炮台,副炮台为安设大炮26门的西北炮台;南岸两座炮台分别为安设大炮56门的大营主炮台和安设大炮21门的南滩副炮台。所有炮台均以夯实后的三合土筑成,普通炮弹打上去只能留下一个浅坑。

这177门重炮大多是在李鸿章亲自过问下购进的德造克虏伯和英造阿姆斯特朗,其中最威猛的两门克虏伯重炮口径达到了240毫米,理论上一颗炮弹就能击沉一艘军舰,只可惜“每尊价约二万元,苦于无力多购。”另有架退式阿姆斯特朗地阱炮,口径虽然没这么恐怖,但操控装置更为先进。此炮平时藏身在工事之中,战时利用水压升到平台上发射,再利用自身的后坐力重新坐回工事装弹,如此上上下下循环往复,充分展现高科技转化的战斗力。除了这些大件硬货,炮台内发电所、探照灯、电信局等辅助设施一应俱全。

如此不惜血本的装点打扮后,开战前的大沽口炮台已敢自诩为“天下第一海防”,然而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庞然大物,实则是个泥足巨人。炮台武器配置轻重比例失衡,舍得耗巨资购置了成群的重炮,却精打细算地省下了装备近战必须的小口径步兵炮和机枪的银子,整座要塞没有一挺机枪,一颗地雷。这是由它“重海轻陆”的防御策略所决定,炮台只为正面来袭的敌舰准备了强大的火力,却在侧后方留出了大片不设防地带,“所留炮台之口 ,并不妥为防护”,阵地周边的鹿砦、竹桩、铁丝网、地雷统统都省了。之所以如此托大,可能想的是只要不给来犯敌舰靠岸的机会,敌人的步兵便摸不到炮台边上来。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3 17:28:55 +0800 CST  


与大沽口炮台同款的240mm克虏伯榴弹炮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3 20:42:58 +0800 CST  


带升降装置的阿姆斯特朗地阱炮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3 20:46:09 +0800 CST  
接151楼

这年春季的某一天,炮台大门口来了一位脚蹬高跟鞋,抱着照相机的特殊客人——英国女作家阿绮波德·立德。立德夫人从南到北跑遍了大清的几十个城市,和李鸿章、张之洞都有不错的交情。此次来到天津,神秘的大沽口炮台自然是立德夫人不能错过的打卡地,可惜她被卫兵拦在门外,只能远远的向里面张望:“出入大沽口炮台必须有证件,而实际上通过炮台大门就可以看到你所关注的一切:士兵们衣帽歪斜、毫无士气,军官们穿着褪了色的蓝紫色长衫、面露愁色,完全没有军人的气势。而这种样子,与他们的年龄无关——他们都是年轻人。”

这副松松垮垮的样子显然不是国门卫士应有的精神面貌。之所以如此不成体统,可能是因为炮台驻军系练军与淮军拼盘而成。人数大致为练军四营2000人,淮军三营1500人,外加一个水雷营。主将是出身淮军的天津镇总兵罗荣光,副将韩照琦则来自练军。炮台以西五里的海神庙停泊着北洋水师统领叶祖珪指挥的排水量2950吨,装备有150毫米主炮的“海容”号巡洋舰以及四艘鱼雷艇。

这两天罗荣光正陷入是走是留的纠结,压根没心思去整顿什么军容风纪。和大多数有资格独当一面的清军将领一样,时年67岁的他已是须发斑白,自光绪六年起驻防大沽口就没挪过窝,熬更守夜二十年,终于盼来了升任提督的调令。罗荣光打开一看,任所居然远在万里之外的新疆喀什(喀什葛尔提督),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职,这辈子再想埋骨桑梓可就千难万难了。津门战云密布,他对自己统领的上百门重炮还是颇有信心的,再三思量后决定留下来,一刀一枪博个夕阳红的前程。

罗荣光无缘荣禄主持的世纪末军改,故而大沽口驻军毛病不少,形象也有碍观瞻。但不可否认,罗仍然是镇守大沽口无可争议的最佳人选。在清军中,他算是与洋人打交道最早的一批,二十出头就以华尔“常胜军”把总的身份剿杀过太平军。“常胜军”遣散后,已升为游击的罗荣光带着三十余门大炮改投淮军,成为大清的第一代西式炮兵。这是四十年前的陈年往事,尽管如今的联军是啥战法说实话罗荣光也不甚了了,但他也没闲着,于1881年创办了清军第一支水雷营,“遴各营将士演习,兼授化电测量诸学”。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在即将爆发的大战中,这员老将能拿出什么样的高光表现。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4 20:14:25 +0800 CST  


天津镇总兵罗荣光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5 08:14:14 +0800 CST  


“海容”号巡洋舰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5 08:26:45 +0800 CST  


俄罗斯(Rossiya)号装甲巡洋舰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5 15:41:11 +0800 CST  
他的对手们没有让他久等,6月13日,也就是乌鸦嘴沃加克上校向远东总督阿列克谢耶夫抱怨兵力不足后的第三天,由基利杰勃兰特中将统率的俄军太平洋舰队主力,载着1600名步兵,驶离旅顺口向天津开来。旗舰是服役刚刚三年的装甲巡洋舰“俄罗斯”号,这只沙俄帝国豢养在远东的巨兽排水量12391吨,航速19节,装备203mm主炮4门,152mm速射炮16门。

舰队抵达大沽口后,俄国人底气十足,他们在陆上援军指挥权之争中败给英国人,这次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6月15日,基利杰勃兰特在“俄罗斯”号上召开会议,邀请英国舰队临时指挥官普鲁斯海军少将、法国舰队指挥官库尔诺利海军准将、德国舰队指挥官裴德满海军上校、日本舰队指挥官永峰海军大佐等联军海军指挥官出席。早在两个月之前,联军已开始了战前侦察,派人将大沽口的地形、交通、兵力分布、火力配置等等打探得一清二楚,会上很快制订了夺取炮台的作战方案并着手实施。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5 15:41:13 +0800 CST  
次日凌晨,分别由300名日军、250名俄军和法军组成的两支联军先遣队避开清军防线正面,在大沽口炮台侧后方登陆,而后急行军占领了塘沽火车站、军粮城火车站,控制津塘之间的交通,同时切断了炮台清军的后路,此时已是6月16日下午。

当晚,英、德、俄、意、奥的陆战队员组成了担任主攻任务的600人突击队(美军未参战),在德军上校波尔率领下悄然登陆,迂回至西北炮台侧翼潜伏下来,与塘沽日军形成对北岸清军的夹击之势,至此联军顺利完成了陆路进攻的战前部署。令人费解的是,整整一天时间,罗荣光和炮台守军一直在望远镜中焦虑不安地关注着海面上联军的动向,但三支敌军均未被他们察觉,鬼子们又不可能潜水遁土隐身登岸,这种怪象只能用灯下黑来解释了。。。

联军舰队为登陆兵力提供抵近火力掩护的是10艘突入海河的千吨及以下级浅水炮舰,其中日舰“爱宕”号、美舰“莫诺卡西”号兼顾防卫塘沽火车站并接回大沽地区各国侨民;德舰“伊尔提斯”号、法舰“里昂”号负责保护海关;英舰“阿尔杰林”号、“鳕鱼号”、“声誉号”、俄舰“基立亚克”号、“海龙”号、“朝鲜人”号则负责炮击南北炮台并监视北洋水师。

另外22艘吃水较深的大型舰艇则停泊在10海里(一说10公里)之外的海面上,为登陆部队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它们是:
英舰“巴夫勒尔”号、“百夫长”号、“恩底弥翁”号、“曙光”号、“欣兰”号、“奥兰多”号;
德舰“哈桑”号、“赫塔”号、“吉菲奥”号、“凯撒·奥古斯都”号、“勃兰登堡”号、“沃思”号、“腓特烈·威廉”号、“弗特斯·俾斯麦”号;
俄舰“俄罗斯”号、“希索维立基”号、“博布尔”号;
美舰“纽瓦克”号、“俄勒冈”号;
法舰“帕斯卡”号;
意舰“厄尔巴”号;
奥舰“塔森”号。
其中的英国二级战列舰“百夫长”号和它的姊妹舰“巴夫勒尔”号,俄国重巡洋舰“希索维立基”号、“俄罗斯”号均为万吨级巨舰,装备有203—252毫米主炮。值得一提的是,“百夫长”级本是专为对付“俄罗斯”号而设计制造,如今居然狼狈为奸站在了同一阵营。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5 15:44:12 +0800 CST  


装备254mm主炮的英国二级战列舰“百夫长”(Centurion)号



它的同级姊妹舰“巴夫勒尔”(Barfleur)号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5 15:50:52 +0800 CST  


装备280mm主炮的“勃兰登堡” (Brandenburg)号战列舰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5 18:56:15 +0800 CST  


“莫诺卡西”(Monomacy)号浅水炮舰


“俄勒冈”(Oregon)号战列舰



“俄勒冈”号装备的330mm主炮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5 19:02:05 +0800 CST  

海陆对峙剑拔弩张,接下来就看谁先开第一炮了,但开炮前少不得还要废话几句。6月16日22时,联军派俄国海军中尉巴赫麦季耶夫为专使,向罗荣光递交最后通牒,以设防大沽口“于我西人代平匪乱一事,实有不便”为由,限清军于17日凌晨2时前交出炮台。罗荣光虽贵为总兵,但熟谙大清国情的联军明知他只是个执行者,并无决策处置权,向其递交最后通牒无非是走走过场,为开战寻找个借口罢了。

此时罗荣光已接到了朝廷“相机行事,万勿任令长驱直入,贻误大局”的上谕,拒绝了联军的无理要求,下令各炮台进入临战警戒。同时急电天津向裕禄求援,派人通知北洋水师,“专弁密约海军统领叶祖珪及所部各鱼雷艇管带 ,赶紧预备战事 ,由海神庙夹攻”。

“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现在人家欺负上门了,争分夺秒备战的清军却在关键环节掉链子。罗荣光精心打造的水雷营报告说时间仓促,他们未能完成在海河入海口至炮台沿线敷设水雷的任务。要知道水雷营已经组建二十年了,这个贻误着实令人无语。联军轻型舰队因此得以长驱直入,杵在清军鼻子底下,揭下炮衣对准目标准备开火。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沽口炮台象一头垂垂老矣的巨兽,余威犹存的眼神注视着门口这群闯入的觊觎者,静候胜利抑或沦陷的最终裁决。双方士兵荷枪实弹,在各自的工事里、炮位上等待着射击的指令,煎熬于海河两岸最后一刻的平静。“距离决定性的时刻还有两小时,炮台上闪了两下探照灯,灯光照准停泊的各军舰,随即又暗了下来。”

主场作战的清军率先打破了对峙的窒息,随着雪亮的探照灯柱划破夜空照射在美舰“莫诺卡西”号上,一发自南炮台射出的榴弹炮弹呼啸而至正中舰身,甲板上顿时火光映天。

时间定格在公元1900年6月17日0时50分,这声怒吼正式拉开了庚子战争的帷幕。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6 13:41:26 +0800 CST  
自鸦片战争以降,大清与外邦交涉的首要原则便是“不可衅自我开”,罗荣光先发制人的这一炮算是严重违规,也打懵了趾高气扬的联军。中弹的“莫诺卡西”号其实略显无辜,它钻进海河不是来打仗的,而是准备在预定开战时间——凌晨2时前撤离侨民,这才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不承想刚刚装上人,还没来得及退出海河便中了头彩。可怜的“莫诺卡西”号是艘南北战争时期服役的古董明轮炮舰,舰上只有几门老式滑膛炮,既无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力,中炮后几近瘫痪,船员、侨民死伤狼藉。好在舰长怀斯反应还算机敏,他立即下令抢修恢复动力,“丢弃所有物件,上溯河口,在远离岸边两英里的避弯处重新停泊”,从而躲过了灭顶之灾。

事实上不仅是“莫诺卡西”号,抵近炮台进行攻击的联军这些不经捶的小家伙主炮口径均为120—150毫米,难以与躲在坚固工事里的清军重炮抗衡,各舰装备的75毫米速射炮和37毫米机关炮杀伤力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他们很快意识到冒冒失失冲进海河是个巨大的错误,稍有不慎便会被逐个点名报销。

罗荣光坐镇南岸大营,指挥两岸四座炮台同时开火,雨点般的炮弹飞向联军舰队,“炮声忽起,无异霹雳震空,满江烟雾迷漫,对面几不相见。”

首炮命中后清军士气大振,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统统击之不中,噗通噗通落进水里,将海河搅成了一口沸腾的汤锅。原因是夜深时潮水已退,清军在白天涨潮时测定的敌舰方位忽略了这个因素,射击诸元的计算出现了刻舟求剑的偏差(可见炮台官兵测量术的学习成绩堪忧),第一轮射出的炮弹悉数从联军舰只头顶飞过。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8 12:34:34 +0800 CST  
各炮台急忙调整射击角度,校正弹着点。俄舰“基里亚克”号帮了清军大忙,躲过首轮炮击后,这只作死的出头鸟第一个打开探照灯,明晃晃地停在战场中央顾盼生辉,成了绝佳的参照物。装逼的下场自然是招来一通雷劈,清军“南岸各台弁勇 ,奋力开炮 ,瞄准该兵船电光灯路还击”。“基里亚克”号吃水线处装甲被一炮击穿,引发了弹药库和锅炉起火爆炸,弥漫的浓烟笼罩了舰体,水兵们恍若置身仙境。它的难兄难弟“朝鲜人”号运气更糟糕,这货的个头儿在前冲各舰中最大(排水量1213吨),先是右舷中弹,又被一发炮弹掀掉了螺旋桨,舰体失去动力进退不得,只得踉踉跄跄冒险搁浅在滩头。两舰共计18名水兵当即毙命。

痛击老毛子让清军炮手们找回了手感,命中率大增,在第二回合的对射中占尽上风。联军10舰无一幸免,或轻或重悉数挂彩,德舰“伊尔提斯”号舰身连中17发榴弹,上层甲板全被炸毁,舰长兰茨上校半条腿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最扎心的是这些炮弹还全是克虏伯大炮吐出来的,支离破碎的兰茨顾不上去捡掉落的零件,挣扎着打了个广告:“德国造。。。克虏伯。。。精确打击。。。弹弹见肉。。。”话音未落脖子一歪含笑昏迷过去了。

英舰“阿尔杰林”号舰长斯图华对此表示不服:“克你妹啊克你伯!尝尝我家的阿姆斯特朗,since1860,回旋加速,天雷滚滚!”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8 16:02:27 +0800 CST  
这二位舰炮哑火,只能自豪地打打嘴炮。旁边看着德国佬挨揍的法舰“里昂”号正在幸灾乐祸,炮弹也飞过来了,不过它个头儿最小(排水量503吨)也最聪明,挨了一炮后急速退后,勉强还能撑着继续打下去,为其改变战局的一击埋下伏笔。用一个在场法国人的话说,“华军所开之炮甚有准的,致各船受伤甚重,且各船所备之快炮,实未能与该炮台大口径之炮相为抵御,不得已就近退去。”

怼不赢岸上的炮台,也吃不消雨点般的炮弹,剩下还能开动的战舰活象汤锅里扑腾的泥鳅,通过不断转舵做规避动作,扭来扭去东躲西藏。清军炮手们终究是射术不精,敌舰加强机动四下游走,他们的命中率也随之大幅降低,迟迟未能扩大战果,痛痛快快的击沉哪怕一艘。

小弟们被人堵在河里一通狠揍,在海面观战的联军重舰自然不能坐视,纷纷出头加入战团。炮战升级成为清军177门岸炮与数百门舰炮间的对决。这些停泊在10海里之外的大块头无法抵近厮杀,只能在夜色中凭着目测远程发炮,在那个年代10海里的距离已经将舰炮岸炮的命中率统统降至忽略不计,双方热热闹闹战了个旗鼓相当,声光秀的舞台效果远远大于杀伤力。探照灯刺眼的光芒穿透夜空投射在战场上如同白昼,巨雷轰鸣的炸响声震得地面海面阵阵颤抖,对射的炮弹或在联军舰艇边掀起冲天水柱,或在清军阵地上染出血色火海。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9 14:35:19 +0800 CST  
所谓船坚炮利不过如此,眼见己方火力在对轰中不落下风,罗荣光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稍稍松了口气。战至凌晨3时,他觉得再坚持一下,便可以迎来“强虏灰飞烟灭”的曙光了,不无得意的提前向裕禄报喜道“细察情形,似可获胜”。

然而他得到的回复却很不乐观,裕禄以“力顾津郡”为由,拒绝“拨兵往援”大沽口战场。为证明确实抽不出兵来,总督大人还算了笔细帐:“武毅军在津仅止十营,其余淮练各军,除分防各处外,在津不及三营。”

罗荣光无奈的哼了一声,不来就不来吧,看鬼子的狼狈模样,压根儿就杀不上岸来。只消加把劲儿将他们撵出海河,战斗自然就结束了。

可惜他又收到一个坏消息,鬼子还没被撵出海河,友军先溜出去了。。。

战斗打响后,炮台守军多次请求海神庙的北洋水师出动,以形成对联军舰队的水陆夹击之势,“复差人密约鱼雷艇开炮协助”。按说叶祖珪与罗荣光一海一陆同为李鸿章嫡系,本不应袖手旁观。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不管这边如何呼叫催促望眼欲穿,水师“始终并未援应”。

原来大清的海军早与联军达成了另一个协议。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9 19:25:52 +0800 CST  
开战前叶祖珪亲自前往联军舰上谈判,“独往见其诸将 ,力言启衅非朝廷意 ,反复辩论 ,请以身为质 ,各国察其情词恳挚 ,心许之。”双方约定北洋水师不参与此次战事。

战斗打响后,“海容”号虽未升白旗,但所作所为等同于缴械投降,在夜色掩护下开到大沽口外海,乖乖的与联军重舰泊于一处 ,接受扣留, “该船亦遂安之 ,并不欲脱逃。”只有英舰“鳕鱼”号、“声誉”号在接收四艘鱼雷艇时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管带饶鸣衢气愤不过,率水手奋起反抗,被英军开枪射杀。战后联军以此为借口,一口咬定鱼雷艇曾经“参战”,俄、英、法、德四国于是毫不客气地一家一艘将其当做战利品瓜分了,只大度地将一弹未发的“海容”号物归原主。

叶祖珪并不是天生的懦夫,当年黄海海战时,旗舰“定远”号失去指挥能力,北洋舰队群龙无首,危急之际,正是血气方刚的“靖远”号管带叶祖珪主动站了出来,升起司令旗奋力苦战,才勉强止住了全军崩溃的颓势。大沽口开战前叶祖珪敢把自己押在联军舰上,证明他的胆色仍未褪尽。唯一的解释是时隔六年,这个同志成熟了许多,不再是那个莽撞的愣头青了,能想到为大清海军保留点儿种子。毕竟3000吨的“海容”号在万吨级的联军巨舰面前,的确象一只上不了台面的丑小鸭。

但叶祖珪似乎忘记了,与海河内联军那些不足千吨的破铜烂铁相比,“海容”号的吨位、火力、机动性均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丑小鸭本可以化身高傲的凤凰,以清丽的吭声绽放炫目瞬间,在入火涅槃前给联军轻型舰队以决定性的打击,左右战事的走向。在宦海沉浮中学会了进退之道的叶祖珪和他的同僚却选择了耻辱的低眉俯首,这些只知保存实力的人们不会明白,什么是国门前的尊严,什么是军人的有所为有所不为。再说在一支连看家护院都无能为力的海军里,苟延残喘保存下来的些许实力又与事何补呢?终其一生“海容”号除了执行过几次护侨警戒之类的任务,再无用武之地,直至1937年9月默默自沉于江阴抗战,才算是找回了些许尊严。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29 19:38:32 +0800 CST  
尽管援兵指望不上了,罗荣光自恃弹药充足,仍对以一己之力将颓势尽显的联军逐出海河抱有信心。但他身处南岸,只顾闷头与敌舰缠斗,浑然不觉北岸埋藏在夜色里影影绰绰的巨大危机。

清军四座炮台事实上已是各自为战,驻守北岸西北炮台的练军左营管带封德胜同样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当面之敌上,没察觉到屁股后面有什么异常。凌晨4时,占领塘沽火车站的日军分兵200人,由服部雄吉中佐带队赶到大沽口战场,与潜伏已久的波尔突击队会合,800名联军陆战队员分左中右三路悄然摸向西北炮台。

4时30分,突击队抵至距炮台700米处,变更为散兵队形继续前进。此时夜色行将褪去,他们难以隐蔽,在空旷的野地里藏头露尾又勉强挪动了几步。封德胜就算再瞎也能瞅见这些鬼头鬼脑的东西了,忙不迭下令步炮齐射进行拦击。

虽然清军的步枪没什么准头,专门伺候军舰的大炮对散兵线的杀伤也相当有限,但嗖嗖乱飞的子弹、弹片仍压制得波尔突击队抬不起头。奇袭阴谋成了泡影,干挨打还不了手的联军一片慌乱,清军若抓住这个机会组织反击,极有可能将敌人逐离炮台直至赶下河去。但封德胜不明敌情,手下又只有五百士兵,他为求稳不敢冒险出击,选择了留在炮台里死守。

天空开始明亮起来,熹微的晨光一点点洒在战场上,能见度越来越高。清军的炮火并无减弱的迹象,暴露在旷野中的联军伤亡不断上升。不少军官感觉耗下去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人家守着大炮躲在坚固的工事里,咱们抄着步枪趴在冰冷的野地里,这仗还有啥打头?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波尔准备撤离战场,先退回塘沽火车站再作计较。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30 18:34:32 +0800 CST  
在八国联军中,俄军的单兵素质与战斗力被公认为排在倒数,但对西北炮台的进攻即将流产之际,一名俄军连长用蛮干的狂热将突击队从失败边缘拽了回来。

这个名叫斯坦克维奇的毛子中尉坚决反对撤兵,他认为清军既没有机枪又不敢主动出击,构不成多大威胁,突击队看似狼狈实则自保无虞,完全可以死皮赖脸耗在这里,对峙下去一定能等到转机。不等波尔下令,斯坦克维奇带着自己的连队,“乌拉乌拉”乱叫着冲到了炮台外围的壕沟前,扎进了清军炮火的死角。各国官兵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跟上,队形变成了俄军突前,英军、意军居中紧随,日军和德军缀于最后。

事实证明他们这一注赌对了,胜利只眷顾有准备的人,在庚子战争的任何一场战斗中,似乎都有天不佑我大清的哀叹,大沽口之战也不例外。僵持至5时许,一幕悲剧故地重演。
楼主 优游之风  发布于 2019-10-30 18:37:14 +0800 CST  

楼主:优游之风

字数:222757

发表时间:2019-09-14 00:44:1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15 09:13:24 +0800 CST

评论数:553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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