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南宋沦亡七十三载》公元1206——公元1279,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序言:
自天地诞生以来,长城以北的大漠和草原,有着与黄河、长江一样悠久的历史。但是和中原的繁华锦绣与江南的温润柔情相比,它呈现给世人更多的却是寒月悲笳,西风万里的沧桑,一直在孤寂中保持着少见人间烟火的神秘。
只是,这集沧桑,孤寂和神秘于一身的大漠草原,并没有在华夏历史的长河里远离红尘,而是一直伴随着黄河与长江的涛声,在千年的岁月里与黄河、长江缠绵着前行。
曾经,在秦末汉初,有一个叫冒顿的匈奴单于,在那片古老的土地上有过纵马黄河的南下先例;后来,在隋末唐初,又有一个叫颉利的突厥可汗,在那里许下过饮马长江的豪言壮语。当然,那片土地上也曾上演过霍去病马踏祁连的辉煌壮举,也曾飘扬过封狼居胥的蔽日旌旗。
魏晋以后,匈奴这个大漠里的王者,在历史的洪流里逐渐消于无形;隋唐之后,以大漠主人自居的突厥,已经了无踪迹。数千年来,生存于草原大漠之上的民族一直以相同的方式,在百十年间迅速崛起,但最后却又像流星一样划过璀璨的星空,再化入到历史的尘埃里。
随着秋风在年复一年中的萧瑟别离,随着秋雁在季节轮回里的长空远去。那一如秦汉时期的风沙戈壁,不知尘封了多少远古的铁血战骑,也不知有多少驼铃声消逝在风里……
羌笛牧歌依旧在,往事已远不可追。
公元十三世纪之初,经过自盛唐之后数百年的历史演变,古老的东方大地上,并存着金、西夏、西辽、吐蕃、蒙古、南宋、大理等诸多民族政权和部落联盟。
此时,金国独霸辽东以及中原、西夏割据河西走廊、西辽雄踞天山南北、吐蕃诸部散居于青藏高原,蒙古诸部游牧在大漠南北、南宋占据秦岭淮河以南、大理国坐拥滇黔。
在这个刚刚到来的十三世纪里,身处于这个时代的弄潮儿们,将继续在这广袤的华夏大地上,逐胜于中原,争霸于天山,决胜于大漠,鏖战于江南。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7 23:29:49 +0800 CST  
第一章 草原上初起的飓风
1.幸与不幸
公元1206年的初春,天地刚刚解冻,万物尚未复苏。蒙古高原上的众多部落却已经齐聚在漠北的斡难河(今蒙古鄂嫩河)附近。在这牧草尚未抽绿的时节,他们正在召开了一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忽里勒台”大会。
当大会进行到尾声之时,各部族的首领们开始统一的向汗帐前的那个小个子行“注目礼”。
七年来,那个人逐一征服了他们,统一了他们。
当象征着草原最高统治权的权杖被那个人高举在手里的时候,底下的蒙古各部落开始骚动起来,嘴里叽里呱啦的不断重复着一句我们听不懂的蒙古语。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声音越来越激动,越来越高亢,直到响彻了整个蒙古高原。
草原上的沸腾,让汗帐前那个人不由的兴奋了起来。在一片欢呼声中,那个人跃然上马,向草原的深处策马而去。而接下来的一幕,则是所有的蒙古部落,都挥舞着手上的弯刀,追随在他的身后,如疾风骤雨般奔腾而去。一时间,整个蒙古高原都在这马蹄声中颤抖。
那句我们听不懂的蒙古语,翻译成汉文的意思是——成吉思汗。
领头的那个人叫铁木真。此时44岁。上天让他以正值壮年之身,生逢在了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是幸运,也是不幸。
幸运的是铁木真个人可以统帅着他刚刚统一的蒙古诸部,跻身于这这个时代众多割据政权中的一方,去参与天下的角逐;
不幸的是,一个蒙古帝国的雏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在铁木真的引领下慢慢成长起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风暴将在往后那漫长的十三世纪里席卷在黄河与长江,也席卷了中亚与东欧……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7 23:47:39 +0800 CST  
2.四十三年之后的塞北和江南
世界太大,大的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山川河流一一走过;生命易老,时光也不允许我们将尘世的千帆历尽。而对于历史的追溯,我们也仅仅只能还原短暂的百年,冰山的一角。
也就是在铁木真称汗斡难河的那个秋天,远在千里之外的南宋朝廷,在南宋第四代皇帝宋宁宗赵扩和当朝宰执韩侂胄以及官员许及之、陈自强、苏师旦、赵师曐,陆游,辛弃疾等人的主持下,开始从川蜀,荆襄,江淮的三千里战线上,向独霸中原的金国发动了南宋历史上自岳飞之后的第二次北伐。史称“开禧北伐”。
此时,距离南宋自岳飞之后的第一次北伐,已经过去四十三年了。那一年,是公元1162年,南宋的第二代皇帝宋孝宗刚刚即位。也是在那一年,铁木真在漠北的冰天雪地里降生。时隔四十三年,在南宋发动对金国再次北伐之时,铁木真统一了整个蒙古高原。而这,便是历史的巧合和诡异之处……
随着南宋对金国的全面开战,安享了四十三年太平的长江两岸,局势变得动荡起来。也就是在如此的大时代背景下,统一蒙古诸部的铁木真也开始不满足于自己作为金国臣属的身份。打算为自己的欲望而战。
但是在他即将开始的扩张之路上,他首选的攻击目标,却不是正在和南宋开战的金国。而是选择了离他最近,实力最弱,而又和他一样同为金国藩属的西夏……

公元1207年的塞北秋风比往年更加苍劲,寂寥的长空之下,雄鹰盘旋在苍莽的山巅,时不时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
在蒙古土兀刺河老营的汗帐里,铁木真等待一个消息已经很久了。对于让西夏称臣纳贡要求,几个月来,西夏那边始终没有回信。平生不喜欢等待的铁木真,已将失去耐心。
汗帐内的铁木真,此刻正把玩着一柄镶嵌着蓝宝石的利刃。这是两年前,消灭他义父王罕的势力时缴获的。对于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他彰显着胜利的象征物,更是他辉煌战绩的解说词。源于此,他对这件宝物爱不释手。
少许,大帐外传来了忙乱的脚步声。随后,一名侍从的声音从帐外响起:“报……大汗,出使西夏的使者回来了”
铁木真:“带他进帐”。
使者进帐,向铁木真行礼。
铁木真:“西夏那边接受我们提出的条件了?”
这虽是一句带有期望语气的疑问句,但从铁木真的嘴里说出来,却流露出的是不可拂逆的威严。
听到铁木真所问,使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随后起身将西夏的国书,双手呈于铁木真,而后退下去沉默的站在一旁。
铁木真打开国书之后,只看了短短的几行字,脸色便发生极近扭曲的变化。沉默在一旁的使者明显的感觉到一阵腾腾杀气瞬间袭遍了他的全身。
只见使者带回的西夏国书上赫然写着:“夏与蒙古,同属大金之藩属,而金夏交好百年,岂有弃宗主而投蒙古之理。蒙古既为金之臣属,当尽臣子之本分,万勿心生异志,恐招致兵戈。”
盛怒之下的铁木真以雷霆之势,将手边的利刃,伴随着凌厉的风声,深深的刺进了眼前的案牍之上,随之将国书丢弃于帐内燃烧的炉火之中,燃烧出霹雳啪啦的声响。
“对于国家的敌人来说,没有比坟墓更好的地方了。”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8 06:57:36 +0800 CST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8 07:16:18 +0800 CST  
3.铁木真用兵西夏
在经过了一个夏季的生息和休养之后,铁木真的兵马在这个秋天里变得兵强而马壮,蒙古铁骑的战力达到了一年中最为强悍的时候。眼看着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就要来了,这个时候选择去相对温暖一点的西夏境内去作战,这在铁木真看来,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这个朔风大起的秋天,铁木真以西夏拒绝称臣纳贡为理由,率领着蒙古骑兵,浩浩荡荡的挺近西夏境内。
在河西走廊的兀刺海城,西夏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刚刚统一蒙古诸部,兵锋正盛的铁木真还是攻下了兀刺海城在内的几座边城。之后,继续向南小试兵威,大肆劫掠后,指导铁木真抢的心满意足之后,才引领着南下的蒙军退兵北去……
蒙古军的这次用兵西夏,抢劫不是最重要的,其性质却是最恶劣的,意义却是深远的。
这是不仅仅一次抢劫,更是一次试探!
西夏遭劫,一个月过去了,作为西夏宗主国的金国因为正忙于和南宋的战事,对于蒙古入侵西夏的举动没有反应;
半年过去了,南宋准备了两年之久的“开禧北伐”,在前后两年多的时间里经过了先胜后败。忙于问罪南宋的金国,仍然没有对蒙古入侵西夏的事件做出回应;
一年过去了,南宋当局以主持伐金的韩侂胄、苏师旦二人的人头,作为“开禧北伐”战败的议和条件,向金国谢罪求和。秦岭淮河一线燃烧了两年之久的战火得以熄灭。照说此时,从战争中抽身的金国该对这一蒙古入侵西夏的事件做出回应了吧。
可是,天不凑巧,在位二十年的金国第六任皇帝——金章宗完颜璟,却在与南宋议和之后的公元1208年十一月去世。之后即位的卫绍王完颜永济,由于刚刚即位又加之以柔弱著称。蒙古让西夏纳款称藩之事,在金国的多事之秋里,也便不了了之……
金国的不问,为铁木真又平添了几分虚妄的勇气。既然如此,那就让战争来的再猛烈一些吧!
时隔两年的又一个秋天,铁木真再次轻车熟路的攻入西夏境内,短短数月时间,便完成了对西夏都城中兴府(宁夏银川)的合围。
在铁木真的兵威之下,西夏亡国在即……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8 10:09:54 +0800 CST  
被抛弃者的无奈
1.被抛弃了
河西走廊上的干燥秋天,云天浑浊但又不失高远。
西夏中兴府外,蒙军在呐喊,黄河在咆哮,风声在肆虐。所有近乎残酷的声音都在这个萧瑟的秋天里漫天嘶吼着。城外黄沙之中的每一处声响,对于西夏的君臣来说,都意味着一个叫做噩梦的音符在心中激荡。
如今,能解除这个西夏王朝命运魔咒的唯一方式便是前去向金国求救。只有借助宗主金国的力量,西夏才能将这有如飓风一样的死亡之神,从中兴府的上空驱离。
在亡国的阴云笼罩之下,西夏国主派出了自己的使臣,冲破了蒙军的封锁,一路东奔而去……
数日之后,极尽虚脱的西夏使者和奄奄一息的一匹瘦马,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进入了金中都(今北京)的城门。
对于西夏求援使臣的到来,金国上下是做出了热情的接待。只是热情的背后,隐藏着的却是漠然和阴冷的目光。
上天造物,既然让人类眼睛拥有了黑白,那必然是想让我们用这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去见证尘世的无常。
其实早在夏襄宗的求救信使还没到来之前,有关于西夏命运的廷议,就已经在金国的朝堂之上尘埃落定。
数日前,自蒙军兵围中兴府伊始,身处在金国西部边境的守将便已把中兴府被围的消息传至金中都。消息一经披露,便引发了金国皇帝卫绍王和众多大臣关于是否要对西夏进行救援的讨论。
朝堂之上,多有有识之士建言:“蒙古军兵围西夏都城已经数月,陛下当早日发兵救援。”
卫绍王:“这西夏都城被围,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发兵救援?”
大臣:“西夏亡国,蒙古必定大举犯我。救西夏就是救我们自己啊。”
卫绍王:“这敌人相攻,乃我国之福,爱卿还是多虑了。”
大臣:“可西夏不是敌人啊,那不是咱们的藩属吗?”
卫绍王:“藩属的事儿,就不要太较真儿了。从远的看,那江南的宋国,曾经不也是我们的藩属吗,这百年来,不还是说翻脸就翻脸。从近的看,这铁木真前几年还臣服于咱们,现在这不说叛乱就叛乱。有精力还是多防备防备江南的宋国吧。蒙古和西夏的事就先这样。”
一场简单的廷议过后,作为百年藩属的西夏,被卫绍王无情的抛弃到了万丈深渊。后来的事实证明,一年前卫绍王的上位,无论对于金国还是对于他自己本人而言,都是一场悲剧……
西夏的求救使臣历经艰辛,拼着最后的一丝气力才来到这座可以拯救王朝宿命的宏伟都城。可是来到此地的他左等右等,眼看着中兴府破城在即,却终究没有等到一个哪怕是口头上的承诺。
当西夏的使者带着失望离开金中都的时候,才从金国的官方获知了卫绍王已经将西夏抛弃的决定!
你把别人当大哥,别人可未必把你当兄弟。和平时的奴隶,战争时的炮灰,这便是西夏当下的真实写照……
西夏的皇城之下,铁木真仍在不遗余力的围城。而皇城内的夏襄宗还寄希望于金国来救自己。
但是,那看似永恒,实则不可靠的世道人心,最终吞噬了他的期待。他日夜翘首以盼的使者,穿越千山万水给他带回的消息竟然是:“兄弟啊,你要挺住,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只是我们这边也很困难,实在是无兵可调,要不然凭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我早就过去帮你了。要不兄弟你再到别处问问吧”!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8 11:44:24 +0800 CST  
2.改换了门庭
听到这些,夏襄宗是欲哭无泪。万丈穹庐之下,中兴府成为了河西走廊上一艘漂泊的孤舟。当一弯青玉似的明月在冬夜的云端里偷偷将这艘孤舟探望之时,留给夏襄宗的只能是怅然和枉然,后悔与伤心。
“平时要钱,要物的时候,要的是那么硬气,这边也给的爽快,现在我们这边落难了,你们让我自己想办法,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的道理。”
回想起两年前拒绝铁木真的时候,是那样的毅然决然。然而如此举动,却始终没有换得金国方面的高看一眼,在夏襄宗看来,西夏这作为金国百年小弟的宿命,恐怕也该到头了。
就这样,在卫绍王的“英明”决策下,西夏从此恨上了金国这个见死不救的宗主。在日后看到金国被蒙古揍的吐血的时候,西夏不仅在旁边加油叫好,还时不时的和蒙古联起手来踹金国几脚……
浮浮沉沉,昔日的盟友再也回不到从前。兜兜转转,眼下中兴府被围的困境,还是需要西夏人的自我解救。而他们自我解救的方式也不过是继续坚守城池,直至熬到铁木真粮尽退兵。
西夏君臣的想法是乐观的,但是眼下即将到来的不同于往年的天气,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倒霉的。
贺兰山下,塞马嘶鸣;黄沙万里,黯然销魂。西北的苦寒之地,本就因蒙军的铁蹄南下,在往日的时光里又平添了几分哀愁。但老天爷似乎觉得这西夏王朝的哀愁还不够,也跑出来凑热闹。于是,河西走廊本该寒冷干燥少雨的秋天,在老天爷的调皮之下暴雨如注。这让中兴府(今宁夏银川)外的黄河此刻愈发的咆哮奔腾起来。
看到如此情景,铁木真开始指挥着蒙古军筑堤引水。数日之后,随着长空万里的一声巨响,奔腾的黄河之水,犹如脱笼猛兽一般的洪水,肆虐了整个中兴府。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洪水不仅肆虐了中兴府,也肆虐了整个蒙古军营,铁木真的随军粮草统统被黄河之水带走。
在这个秋天,老天爷虽然调皮,但调皮之外,却也不失公允……
只是,中兴府遭遇的这一切,铁木真知晓。但蒙军遭遇的这一切,困守在中兴府中的西夏臣民却不知道。铁木真更是趁着这决堤的洪水,在已无余粮的情况下,再次发动了对中兴府的全面进攻。
眼看就要城破之际,夏襄宗迫于无奈,决定把之前准备送给金国的公主,钱,牛羊之类的贡品,统统送给了蒙古人,并答应就此纳款称藩,以换取铁木真的退兵。
而这,正是铁木真求之不得的。粮草告罄的他知道,若是再打下去,胜负犹未可知。
不久之后,蒙军的大营里寒风瑟瑟,西夏国的使臣跪倒在铁木真的脚下,双手呈上了西夏国的降书,请为蒙古人的藩属。
受降仪式上,军营里的蒙古众将一个个趾高气扬,强烈的征服感跃然脸上。那不太友善的面部表情分明在不屑的诉说着:“早知道有今日,三年前说话又为何要那么硬气呢?”
受降结束之后,接受西夏求和的铁木真,带着西夏国的公主、财物以一个施舍者的姿态撤回了大草原。
虽说此次蒙军的南下,没有取得攻下中兴府的战果。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从此之后,西夏便改换了门庭,投在了他们的门下。金国和西夏那延续了八十多年之久的宗藩关系彻底不复存在。而这,正是铁木真期望看到的结果。
西北的羌笛悠远,中原的山林依旧。但是对于金国来说,昔日奔腾咆哮的黄河上游,涛涛东下的已经不再是昨日的水流。随着时光的步履匆匆,塞北的战马在沉寂百年之后又开始了高亢的嘶鸣。长城外,古道边,阴山下,云野间,继匈奴,突厥,契丹之后,又一个游牧民族将在这广袤的大漠南北,势不可挡的崛起、壮大,而后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南下……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8 12:22:32 +0800 CST  
第三章 藩属对宗主的战争
1.一个民族的“征服梦”
天地高远,草原辽阔。从西夏征战归来,蒙古人罢兵歇马了一年之后。数九寒冬又如往年一样降临在这苍茫的大漠南北。
也许是深冬大漠的风声太过凌冽,渐渐吹醒了正在帐篷里沉睡的蒙古人。在醒来之后,他们发现眼前这个冬天的色彩实在太过单调了。而他们那“热血”的青春,似乎和这个季节不搭。所以,他们急需为自己寻找一处青春的安放之地。
在铁木真的引导下,他们又一次选择骑上战马,挥舞着手上的弯刀,准备再去黄河两岸进行一场简单而粗暴的抢劫。
出于对卫绍王软弱可欺的鄙视,这一次的抢劫对象,铁木真选择了曾经作为他们百年宗主的金国。
公元1210年的年底,身处在克鲁伦河畔的一座高山,迎来了它最为“尊贵”的一批客人又或是主人。历史并没有记住这座不知名的山峰,但是却记下了这条流淌了千年的河流。
夕照斜阳的午后,克鲁伦河畔的草原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天地间只剩下了最为纯洁的雪白之色。阳光斑驳的投射在晶莹的白雪之上,让周围散发出点点耀眼的银光。在克鲁伦河畔的高山之巅,铁木真极目千里,欣赏着他统治下的莽莽雪原,面向着冬日的阳光昂起头颅,张开双臂,在拥抱这天下的同时,静听着草原上的风声鹤唳。
在他的身后,是他最为精锐的蒙古骑兵。铁马弯刀在夕阳和白雪的交相辉映下,显得耀眼而夺目。胯下的战马似乎也被这种沉默的气氛所感染,在这一刻也保持着与自然应有的默契,除了喘息声之外,再无半点声响。从上帝的视角看去,这苍茫大地之间,透露出一股静谧的肃杀之气。
“我敬畏的长生之天,我大蒙古的子民在此向您告知,金廷杀戮我们的子民已经很久了,近日又杀害我们的蒙古贵族,我铁木真,愿意率领草原上的蒙古勇士们,去向残害了我们百年的金国复仇,愿天上的神仙,地上的人类,以及已经死去的神灵来帮助我”。
“复仇!复仇!复仇!”在铁木真说完之后,他身后的蒙古骑兵,将手中的弯刀高举在头顶挥舞呐喊着。
三军的齐声呐喊,让复仇的声音响彻天地,远方的草原深处,传来了经久不息的回音。随后,铁木真跨上战马,将手中的马鞭抽打在马身,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向山脚奔去。在他的身后,马蹄声与嘶鸣声交织在了一起,带着一个民族的“征服梦”,朝着金国的领土奔腾而去……
蒙古人准备大举攻打金国的消息很快便从边关传至金中都。但此时的卫绍王却仍旧天真的沉浸在蒙古人和金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南柯一梦中。站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卫绍王觉得战争离他很遥远。讽刺的是,当他在虚幻的梦境里轻启眠眼之时,蒙古的铁骑已经在雷霆滚滚之中绝尘而来……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8 13:24:35 +0800 CST  
2.金中都“保卫战”
边关传来的阵阵马蹄嘶鸣声,撕碎了卫绍王那和平美梦。铁木真用一记响亮的耳光,告诉了卫绍王:“醒醒吧,我的大兄弟!”
一场所有人意料之内的战争,发生在了卫绍王的意料之外。它代表着金与蒙古之间前半生宗藩关系的诀别,也宣告了后半生的反目。
公元1211年的年初,铁木真的军队正式攻进金国的领土。也是从这一年开始,长城以内的中原大地,开始由北向南,一点点的变了颜色。
蒙军的南下,并没有在金中都那座临近长城的城池里引起恐慌。此时的金中都,依然是宫中软红千丈,市间人来潮往。高居在帝王宝座上的卫绍王,此刻正天真的以昔日的宗主身份,去向往日的藩臣求和。
对于卫绍王的求和之意,铁木真一点情面不留的给予了拒绝。反而固执的率领着自己精锐的蒙古骑兵,加快了策马南下的进程。而这时,同样靠骑兵起家,但是已经承平日久的金国,对于铁木真的凌厉攻势,已经毫无招架之力。直到这时,才在这高门广厦之间,向关山万里的帝国四方发出勤王的诏命。
诏命既出,金国的四方勤王之师,开始陆续北上……
而在草原与长城的临界点上,蒙军在铁木真的统帅下,在野狐岭(今河北万全)一战击溃金国四十万大军,之后连续突破宣化,居庸关,在这一年的九月,包围金中都(今北京)。
野狐岭一战,铁木真用一记重拳,正式叩响了大金帝国的国门和丧钟!
统一之后的蒙古,仅仅经过四年的发展,在短短数月的时间里,便一口气打到了千里之外的金国都城之下。这是铁木真和卫绍王都没有想到的。
不知道是铁木真领导下的蒙古骑兵太强悍?还是金国的边防部队腐朽的太过神速……
铁木真的到来,让金国的歌舞繁华,随着近秋的落叶凋零在皇城的街头。都城被围,十万火急,勤王之师未至,手握着三千里山川河流和数千万子民的卫绍王君臣,其第一反应却不是就地抵抗,而是意欲逃离。
用官方的语言说是迁都。
至于迁到哪里呢?他们已经选择了一个好地方,那便是以前北宋的都城汴京(河南开封)。
迁都的事一提出来,有人赞成有人忧。在守城还是逃跑的争论中,卫绍王仿佛面临着生与死的抉择。最后,在朝臣的极力劝说下,卫绍王才站在坚守待援的队伍中,展现出了作为完颜阿骨打子孙的那一丝血性。
车马萧萧,铁蹄阵阵,在金廷上下的惊恐之中,金国浩浩荡荡的“京城保卫战”开始了。
自海陵王完颜亮将金国的帝都自会宁府(今哈尔滨)迁往金中都之后,经过金国四代帝王半个多世纪的经营,金中都早已被打造成城高池深的国之坚城。以野战闻名于世的蒙古铁骑,想要在金中都城下做到一战倾城,似乎没那么容易。
面对蒙古的凌厉攻势,金中都的军民进行了殊死的抵抗,月余下来,金中都局势稍缓。而短于攻坚的蒙古人,在这座都城之下,也付出了重大的伤亡。
不久之后,数九的寒冬又一次降临在这古老的燕赵大地,此时距离蒙古人对金用兵已经有十个月之久了。渐成强弩之末的蒙古人,攻势也变的不是那么猛烈。
当战争的状态一旦变得缓和,卫绍王便主动的向蒙古人伸出了橄榄枝。他希望像去年的西夏一样,献出宗室的公主和财宝,以求和这个昔日的附庸,也换取一次求和但不称藩的机会……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8 13:42:18 +0800 CST  
3.城外议和
年关将近,正值寒冬,凌冽的寒风如利刃般割裂天际,久违的雪花带着上苍的善意从金中都的上空飘落下来,蒙金双方的战争随着双方的倦意开始渐入缓和之境。
几日下来,飞雪漫天,金中都外的蒙古营帐之上,慢慢堆积起了厚厚的落雪。蒙军那绵延数十里的军营,很快便化入了莽莽的雪原之中,与天地融为一体。
如若不是金中都城墙之上那格外醒目的凹陷残迹,昭示着这里曾经进行着一场数月不休的战争,身处尘世的人,恐怕不会将眼前的情景和战场联系在一起。
雪花在天空中绽放,世人在风雪中忧伤。洁净的白雪虽然能将无情战火掩盖,但她终究不能驱除人类内心深处那充满魔性的欲望。这战争造成的创伤,到最后还得由人类自己去抚平。
明月照积雪,大河流日夜。金中都往日的繁华锦绣映衬着今日的悲凉。待到大雪渐缓,金中都那落满了积雪的城门,在紧闭了半年之久后开启了。
金廷的使者冒着冬日的严寒,走出了帝都的大门。城门之外,那不远处依稀可见的几株枯柳,因落满雪花的缘故,远远望去,像极了梨花盛开的情景。只是,此时的金廷使者却不能走近将其细细临赏。
求和使命在身,等待着他的是城外蒙古军营里的唇枪舌战,而不是几株枯柳中北国雪景。他知道,这次的议和要是成功了,这样的场景年年都会有。从金中都的大门出来的金使,在身后留下了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之后,走进了蒙军的大营。
与金国的困境相比,蒙古人日子也不好过。已经攻城略地近一年的他们,此刻正处于饥寒交迫,精疲力竭的状态。但是在金廷的使者面前,他们却保持着一幅兵精粮足,士气高昂的高姿态模样。
大帐之内,空手而来的金使说明了来意。铁木真听完之后沉默着。
金廷的使者对铁木真的沉默无法做出合理的心理解读,他此时所能做的也只是保持同样的沉默而已。
短暂的沉默之后,铁木真开口质问道:“你们求和的诚意何在?”
金使不明所以道:“关于求和之事,我朝陛下已委于我身,贵朝之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我……”
铁木真强势的打断了金使还没说完的话。言简意赅的说道:“想议和,想和亲,都可以!回去转告金主,若没有三万匹骆驼,五千头牛羊来表示求和诚意,关于退兵之事,无须再谈”。
铁木真的强势,不仅体现在军事上,同时也体现在言语上。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窒息。
面对铁木真的淫威,这金使也不傻,心想:“没听说过两军交战,还给敌军送粮草的。谁知道你们吃饱喝足了是退兵,还是继续攻城。”
但此时身处敌营,金使的心中所想,是断然不敢在这铁木真的汗帐中表露的。所谓大国外交上的任性,必须以实力为基础。对于目前的金使来说,百年来在谈判中的任性,在铁木真面前已经不适用了。
眼下的金使只能依照外交礼节,表示回城请示卫绍王之后,再来答复。
铁木真默准。金使踏着来时在雪中留下的脚印,回到了都城之内……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8 17:53:46 +0800 CST  
4.铁木真退兵
回城之后的金使将自己在蒙军大营的所见所闻以及铁木真的要求做了如数汇报。对于铁木真所提出的牛羊问题,金廷上下觉得蒙古人一向没信誉,这个险他们不冒。
送吃的肯定不行,但不送点什么过去,又如何能展现诚意,哄着铁木真把兵退了。成为金国君臣紧锁眉头上的一件难事。
数日之后,金国的卫绍王展现出了他天真的一面。
那一日,天气依旧阴沉,雪花依稀飘落。在金国君臣的安排之下,一辆辆满载着丝绸和布帛的马车开进了蒙古人的军营。
由于事先知会过铁木真,今日要来蒙军大营献礼以示求和诚意。所以,在蒙军大营之中,铁木真满心期待的等着他的牛羊到来。当眼看着金使带着一车车花花绿绿的布帛走进军营之时。铁木真顿时气血上涌。随后他吩咐左右一把火将这些布帛烧了个一干二净。
黄粱一梦终成空,没有怨恨,只有怒火。在冲天的大火中取完暖之后,围困金中都的蒙军冒着纷飞的大雪,又一次拖上马刀,骑上战马进入到猛攻金中都的战斗当中。
可怜城下无定骨,犹是慈母梦里人。在朔风正劲,也吹不散的战争阴云下。大雪纷飞的燕赵大地上的又开始飘起了滚滚狼烟。
深冬的金中都下,一边是蒙古人的满腔怒火,一边是金国人在城内的苦苦支撑。
然而,任凭蒙古人如何强悍。奈何其长于野战,疲于攻城的军事特点,却也在这座都城下面无可奈何。只能仰望着这座都城,喘着粗气。
骑马我不行,造城你不行;野战我不行,攻城你不行……
无尽的战火之中,新年的钟声开始敲响,而跟随着钟声而来的,不仅仅是新年,还有陆续在金中都附近集结的金国勤王兵马。
金中都被围了两个多月了,他们终于来了。随着各地勤王之师的陆续到来,心力交瘁的金国迎来了战争的转机,蒙军此刻面临被金军反包围的危险。
值此大好局面之下,卫绍王再派使者向铁木真请和。这铁木真虽说一向强势,但他也善于审时度势。要不然他统一不了蒙古诸部。无论是在政治斗争还是军事斗争中,何时该横,何时该软,铁木真门儿清。
在金军援军大举集结金中都外围之时,铁木真知道现在不是该横的时候。不得已之下,一向强势的铁木真,不得不接受金国方面的请和。但即便如此,这时的铁木真仍旧提出了霸道的退兵条件——要求金国命令北上的勤王之师就地驻防,不得继续前来救援金国的都城。
关于这一点,金廷的所有人被蒙古人的逻辑深深的折服,他们都想大声的问一句“大军来了不救援京城,难道是来观战的吗?”
金国眼见自己有了仗胆的援军,自然有底气对铁木真这种强盗的逻辑予以驳斥。
虚张声势的铁木真最终还是无奈从金中都的城下撤离。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8 18:54:53 +0800 CST  
5.纠缠不会停止
塞外苦寒,回时冰雪。天地在轮回中运转,星影在苍穹里光怪陆离,世事便也在纠缠中永不停息。
对于一个从不空手而归的劫掠者来说,若是指望铁木真就这么落寞的转身,留下一个离去的背影,这恐怕是一个天真的想法。
由于季节不允许,春荒时节的草原是不存在丰美的水草来用以放牧。从金中都城下撤走的蒙古人并没有全部归去。
在撤退的路上,蒙古大将哲别,在铁木真的授意之下,率领大军直奔辽东,月余之间便攻破金国的东京(今辽阳),掳掠去大量的人口,牲畜,金银财宝满载而归。
待到蒙古军撤离之后,辽东的白山黑水之间开始出现了另一番景象——契丹人造反作乱,女真人叛变自立,汉人北投蒙古,自立为王者不可胜数。一百多年前,女真人起家的辽东故土,开始逐步脱离了金国的控制。金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所据有的土地,不过是长城以南,淮河以北的黄河流域。
回首百年,万事堪哀,风景忆当年,金国已不再是曾经的东亚霸主……

阳春五月,塞北日暖夜寒。长城外,草原千里万里。但铁木真仍不满足这一方碧蓝的天空。征服的梦已经做的太久了,怎么可能停下。
回到蒙古老营的铁木真心里还是空落落的,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不服气。从金中都下撤回,一直是他不能接受的现实。
对于常人来说,当理想和现实发生矛盾时,常人一般都会妥协于现实,丢弃掉理想。但是对于铁木真来说,却刚好相反,当他的理想和现实发生冲突时,他会在理想的胁迫下去挑战现实。
所以,他是铁木真。所以,他觉得从金中都的城下灰溜溜的跑回来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刚刚打完了金国,抢完了金国的铁木真,回来后屁股都没坐热。要是再次引兵南下,总得需要一个理由。
这个理由倒不是为了对金国开战寻找借口。而是为了寻得他统治下的部落子民的信服。为统战而用。
于是,铁木真派去向金国要公主,要土地,要钱的使臣,走进了金中都的大门。
苦于实在打不过人家,卫绍王君臣经过商议之后,还是饱含着诚意表示愿意将宗室公主献给铁木真,也愿意每年给蒙古人三十万“岁币”,但是就是不愿意割让土地。
土地既不愿割让,南征的借口已然成立。这一年的秋天,蒙古大军在紧密的集结号角声中又一次开拔南征。
铁木真很快就攻占了金国边境富庶的抚州(河北张北),又在恒州(今内蒙古正蓝旗)缴获了金国在此放养的数万匹优良战马。
然而,当铁木真把大军开到金国西京大同府之时,一支从城内射出的箭矢,不偏不倚的穿透了他的身体……
楼主 凌子峰  发布于 2019-07-08 19:31:25 +0800 CST  

楼主:凌子峰

字数:10536

发表时间:2019-07-08 07:29:4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08 21:55:1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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