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生在此世,你将如何抉择?《台城遗梦》,风云变幻,天涯长期更新

第五十五章 祸不单行
兰子义回到德王府时已经是傍晚,
当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噩梦,围堵德王的百姓无一幸免,全部被杀死在田间,在倒地的尸体中找到了要为父伸冤的那个男青年,而他的妹妹则不见了踪影。
司礼监派出的太监从后面赶过来时脸吓的惨白,他被讨说法的老农家人围在后面半天不得脱身,后来商量好每户赔白银三百两才算是把事情摆平,可等他那边谈妥后前面传来消息,御林军已经动刀子了。
动完手的御林军卫士们也逐渐恢复了理智,管事的太监也没了力气去骂人,也为了避免周围各村各乡的百姓闻讯再有动作,太监命令御林军整装赶回京城。在戚荣勋和兰子义的组织下御林军列队快步赶回京城。
等到将御林军带回台城驻地后兰子义他们几个才回到德王府。
兰子义拖着一身灌满雨水的甲胄回到鹿苑,桃家兄弟早就等候在苑门口,桃逐虎与桃逐兔赶忙过来给兰子义卸甲,桃逐虎接着灯火看到铠甲前胸甲片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痕,又看到兰子义斗篷以及裤腿上燃油血迹,关心地问
“少……卫侯!你这是怎么了?”
兰子义摘下头盔,精神疲惫,虽然今天一天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此刻见到桃家兄弟还是觉得放松了不少,只是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老想对着桃家兄弟发作一通。
兰子义又回想起今天受德王鸟气的心情,想一想圣人还说:
“君子不迁怒,不贰过”他兰子义又干嘛要找茬去骂桃家兄弟呢?于是压下心中的怒火,只是对着桃家兄弟摇摇头。
桃逐兔接过兰子义的头盔,问道:
“卫侯,听说今天随行队伍和城郊百姓见血了,卫侯没有受伤吧。”
被桃逐兔这话一提醒,兰子义又想起了今天下午御林军斩杀百姓的那副场景,心痛无比,也不知是在为无辜百姓痛遭杀戮痛心疾首还是在为今后发生的事情担心,兰子义只觉得自己的思路无比混乱,找不到开头也找不到结尾。
兰子义叹了口气,说道:
“我没事,没有受伤,洗澡水烧好了吗?我要洗个澡。”
桃逐虎与桃逐兔这时已经将兰子义身上的甲片都拆了下来,交给一旁的仆人拿好。
桃逐兔撤下兰子义身上湿透的衣服,桃逐虎递给兰子义一条毛巾,几人一起往后堂走去,一边走桃逐虎一边说:
“卫侯,蝶儿她们已经把水烧好了,你放心洗澡吧。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
桃逐鹿跟在后面,从怀里掏出一份信递给兰子义,说道:
“卫侯,将军派人送来的信,请您过目。”
兰子义接过信,走到浴室,辞退了其他人后来做进了浴桶里。
微烫的水浸透肌肤的感觉让兰子义觉得轻松无比,思绪也像浴室中升腾的雾气一样弥漫脑海,开始时一片模糊,而后逐渐出现条理,
兰子义先是想到今天德王劈砍自己的那一刀,兰子义每次一想到这一幕就想象着自己拎起长剑把德王给戳个透心凉,但自己身为德王近臣怎能有这种想法?于是狠狠的这个想法压制下去。德王砍他的那一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进入王府以来德王对他的打骂和侮辱,还有德王在各种场合下无礼至极的样子,兰子义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恼火,越想越不愿意再去思考这些东西,越想把他们全都排除到脑海外面去。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暂时化解了心中的郁闷。
兰子义躺在浴桶中,仰望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下被风吹来出去的白雾,兰子义再次陷入沉思。这次他想到了落雁关厚厚的黄土,关外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荒漠,关内流淌的小河以及一望无际的麦田。家乡的味道总是那么熟悉,家乡的感觉也总是那么美好,可为何自己还要来京城呢?这里没有家乡的那种感觉,呆在家里貌似要比出来好的多。这一刻兰子义特别想哭,他想起了疼爱自己的母亲,想起了关爱自己的许多人,还想起了那时的桃家兄弟。
兰子义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信件撕开,接着浴桶旁边的烛光取出信读了起来。
兰子义不知道信中写的是什么,但他觉得可能是父母对他的问候,只不过这问候来的太早了而已。
可等到兰子义开始读信时,他发现自己想的简单了,他父亲的这封信告诉他了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正是由他而起的,
信中说道:
“……江南多雨湿热,子义还要注意身体,随时添减衣物,以免感染风寒。京城离家数千里,水土相差甚远,如果腹泻可取枸杞子三钱,伴热水服用,每日三次,可以止泻。你走之后你娘甚是思念,今日会有她的书信送到,你要记得回信。
京城鱼龙混杂,人心险恶,吾儿涉世未深,为父甚是挂念。桃家苍头在我兰家已有三代,虽然是外姓但和自家人已经没有区别,你此次入京桃家兄弟悉数随你前往,倒也减轻为父不少担心。桃老苍头对我家忠心耿耿,他的三个儿子在府中陪你一起长大,桃逐虎更是随我征战漠北,为父对他们都很了解,桃逐虎为人忠勇,桃逐鹿心思缜密,桃逐兔虽然放浪形骸,但心地善良,吾儿有事可依此三人,切忌独断专行,听信谗言,不怕身边有小人,怕的是你把他们当君子。
近日还有一事,其实子义你出发一些日子后我就收到旧都太守罗应民的信件,罗大人在信中向我解释那批北送军粮被劫的事情,认为是学政使教化不力,诺诺细作暗中挑拨,造成刁民作乱,擅抢军粮,为首的乱民已经全部斩首,望我知悉。我是没想明白他为何要为这件事情向我解释,毕竟北边战事已经结束,最后送来的这批军粮是为了安置诺诺各部以及我大正北方受损边民的。而且被抢的只不过三个县的而已,战事一结束耗粮并不大。后来我听说此事好像和你有关,就在刚才罗应民又给我送来信件,指责我毫无缘由的弹劾他,他本是一方太守,保民安境,可是却被骂做是严刑逼供,丧尽天良的昏庸老朽,他将立刻上书皇上弹劾我,正是由于我北军出征才导致各地乱象四起,民不聊生的。书信言辞激烈,可见愤怒异常。我也刚刚得知,我北镇缴获的,送往旧都以及经过旧都往南方各地售卖的马匹、牛羊都已经被罗应民扣住。
我已经写信向他解释并无此事,快马送往旧都。罗应民为人的确昏庸,但他一直都是我北镇军的重要支持者,旧都乃北方重镇,河阴道是北镇钱粮的重要提供者,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两方合作一向紧密,这次罗应民突然与我翻脸很不合理,更何况他是北方人,而现在朝中大员,各地太守一半多都是江东籍士人,对我等世袭武勋很有意见,一向坚持裁军,就算支持也是支持东军,我北军在朝中支柱最重要的是鱼公公,其次是这些愿意支持北军的外籍士子。吾儿在京城是否受人蛊惑,弹劾了罗应民?此事影响重大,切不可轻举妄动。我这里已经听到消息,朝中有人计划要让内地流民往北方实边,如果此事属实对我北军打击非同一般。当此时节,血战险胜,北镇实在无力支持这种移民行动。子义你在京城一定要谨言慎行,切记自己并非一人,而是代表我北镇数十万边军百姓。如果子义你真的弹劾了罗应民,应当立即再上书解释此事,绝对不可弹劾他。其次应当打探京城消息,如果真有人打算移民实边一定要先同鱼公公拦住此事,不知你与德王相处如何,是否可以借德王之力阻止此事……“
兰子义坐在浴桶中,随着阅读表情也在不断变化,心中更是如同长河决堤,一片汪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怎样的,将要流向何处,
他感到自己心烦,说了半天虽然都在理,但听上去就是惹人烦,最重要的是弹劾罗应民的是章中堂,在兰子义印象里,这几天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事,他都快忘记了,罗应民是怎么知道的?
兰子义脑子里一团乱麻只是感觉到浴桶太热,他再也坐不住了。
兰子义匆匆起身,抓起一块毯子随便擦了擦,裹在腰间推门出去。
门口等着的侍女听到动静回头发现兰子义已经走了出来,急忙拿着外套上前,说道:
“卫侯为什么不说一声?奴婢将衣服给您送进去,您这么容易……”
兰子义没有听侍女说完,抓起外套批到身上就往屋里走去。
刚进门就看到桃家兄弟坐在屋里等着,桃逐兔问道:
“少……卫侯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染了风寒怎么办?”
桃逐鹿问道:
“少爷,将军信中说了什么?”
兰子义心烦,只说道:
“没说什么,你们不用管我,睡觉去吧。”
说着就走进自己房间,把门关上,留下桃家兄弟在厅堂错愕。
兰子义挑亮油灯,磨好墨汁,提笔写道:
“…..我亲历抢粮事件,此事只是百姓一时冲动作出的傻事,绝对不是罗应民所谓的‘细作蛊惑’。当时我还被罗应民抓进大牢,亲眼所见他手下酷吏严刑逼供无辜百姓,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来到京城后有幸章鸣岳章中堂愿意为民伸冤,处理此事,邀请孩儿一起弹劾罗应民。奏章应当还未送到军机处,当时我签字的那份刚刚送回章中堂处没有几天。罗应民这是贼喊捉贼,还请父亲明辨。……”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2 19:00:24 +0800 CST  
第五十六章 风云激变
兰子义写完书信回到床上辗转难眠,以往在家时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等到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之后,又是噩梦连连。
兰子义睡着感觉很累,接着门外一阵呼唤将他从僵睡中拉起。
兰子义揉一揉红肿的眼睛,看到窗外只是大亮,心中焦躁无比,
“谁这么早吵醒我?本来可以再睡会的。”兰子义心想。
门外传来桃逐兔的声音:
“卫侯,刚才有仆人过来通知,隆公公来了,现在就要见府里所有人。“
兰子义没好气的说了句:
“知道了!“
接着爬起来穿上衣服,怒冲冲的推开门,简单结果旁边桃逐兔递过来的漱口水,匆匆漱口,找了盆水胡乱擦上几把便出去了,也没叫桃家兄弟跟随,就跟着仆人往课堂走去。
兰子义走在路上,扶着额头,心中愠怒之余还在想着这次隆公公来所为何事。肯定是昨天御林军在城外屠杀的事情,本来兰子义以为自己想到这件事情时会像在旧都碰到的那场惨案一样愤怒,但此时兰子义只是当作一件事情,兰子义自己都觉得惊讶,或许是由于自己没睡好吧。
等到了厅堂兰子义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整件事情,隆公公身穿官服坐在主座上怒目而视,不停的用食指搓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堂下分别坐着吴幽思、戚荣勋和李敏纯,居然不见德王和王三李四。
兰子义行过礼,刚入座就听到隆公公沉声问道:
“德王人在哪?“
兰子义听到隆公公的声音心想
“没想到一个太监声音竟然如此雄浑,真是没想到啊。”
一旁的仆人回答道:
“回公公,王爷还在睡觉。”
隆公公盯着仆人问道:
“睡觉?”
仆人吓得冷汗直流,答道:
“回公公,王爷昨晚回来兴头十足,吩咐厨房做好酒菜之后就带着人欢宴去了,一直到今天寅时才睡觉……”
隆公公听后大怒,十个指头捏的咯咯作响,尤其那个骨扳指,几乎都要捏碎了。
隆公公骂道:
“饭桶!废物!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居然就开宴会去了?还一直到今天早上?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王爷?哪怕是给我装也装的像点。去,你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说罢猛拍桌子,连茶杯都跳了起来。
刚才答话的仆人听到后吓得一哆嗦,赶紧跑出去找人。
兰子义他们四人坐在堂下,面面相觑。虽然理论上讲在座的只不过是个内廷太监,他们中间有三个人都有世袭爵位,怎么也比他个宦官地位高。可实际上在座这位乃是司礼监秉笔,拥有古时庙堂相国一半的权力,再加上刚才那声吼霸气十足,威风堂堂,俨然一副霸王风范,兰子义本就没有睡好,现在更感到隆公公就像山上滚落的巨石打压自己的脑壳一般,头疼欲裂。
隆公公搓着扳指扫视堂下,眼神锐利如同尖刀,在座四人避之唯恐不及。
最后隆公公目光落在吴幽思身上,阴沉沉的问道:
“吴幽思,昨天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吴幽思这时满脸都是汗水,正在撕咬嘴上的干嘴唇,听到隆公公问话,也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回公公,小人当时正在与暴民谈判。”
隆公公听后问道:
“谈判?这就是谈出来的结果?死了这么多人你还敢说你谈判?”
吴幽思听着心寒,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隆公公骂完吴幽思转头就问戚荣勋:
“你为何下令动手?”
戚荣勋抱拳答道:
“末将从未下令御林军动手,只是布置阵型保护德王!再说就算我下令,御林军也不会听我的命令。还请公公明辨。”
隆公公没再追问戚荣勋,而是问兰子义道:
“那卫侯当时在做什么?”
兰子义答道:
“子义当时正在与围路的百姓沟通。”
听到这隆公公突然将桌上茶杯拍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这一下吓得四人明显哆嗦。
隆公公骂道:
“好嘛!一个个的不是在谈判就是在忙着排兵布阵,说来说去你们没一个有错,所以昨天是这群百姓吃了熊心豹子胆,专门挑了德王籍田的这一天堵住德王去路,冲击车队,最后被御林军正法?这么说来我大正百姓人人都是暴民,连京城近郊,天子脚下都是这个样子,那其他地方还不遍地都是反贼了?”
四人默不作声,都不敢接隆公公这个话茬,兰子义更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面好像有根烧红的烙铁在烫,就像在旧都大牢时狱卒用来拷打的那块红烙铁,烫的脑袋生疼,都快裂开了。
隆公公怒目圆睁,神光四射,兰子义感到自己被目光照的晕,吴幽思、戚荣勋、李敏纯三人也感到隆公公目光刺眼,难以忍受。
隆公公骂道:
“选你们做王爷近臣就是要让你们匡正德王,进贤退不肖,以免德王走上歪路,你们倒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就知道给我推脱。今早京城大小官员,不分御使文臣,弹劾的奏章就像雪片一样飞到司礼监,全是要求严惩德王,为民请命的。这群腐儒平时搜刮民脂民膏时从来想不起圣人教化,一旦到了争权夺利的时候简直文思如尿崩,呈上来的奏章文采裴然,结果把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
隆公公顿了顿,似乎是想找水,伸手摸了半天桌子没有找到杯子,后来大概是想起来杯子已经被自己摔碎了,于是吼道: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茶!”
话音刚落堂下仆人已经端着茶杯上来放到桌上了。
隆公公抿了一口,总算是缓了缓口气,说道:
“原本这帮大臣就费尽心思想要阻止德王籍田,现在倒好,籍田不仅没有赚取人望,反倒杀了人,还落给别人口实,你们倒是告诉我我该怎么收拾这幅烂摊子?”
兰子义他们四人都不说话,
德王本身昏昏沉沉,披头散发,打着哈欠走进堂内,
隆公公见到德王这副样子,本来稍微有些消下去的火又一股脑冒了出来,对着德王冷冷地说道:
“站着!”
德王还没睡醒,貌似是没有听见隆公公说什么,继续打着哈欠往里面走,
这下隆公公再也忍不住了,抓起刚送来的茶杯就摔到德王脚下,同时呵斥道:
“你耳朵聋了?!叫你在那站着!”
德王这下被吓到了,立在地上一阵哆嗦,蓬松睡眼也被惊得睁开,定了定神后见到堂下坐的是隆公公,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隆公公大吼一声:
“要说几遍给我上茶?怎么就听不明白?”
门外仆人应声冲进来,端着茶水递给隆公公。
隆公公接过茶吹了一会,喝了一口,接着抬起眉梢盯着德王,说道;
“你干什么去了?”
德王咽了口唾沫,说道:
“我昨晚读书到半夜…….”
隆公公猛地把茶杯摔到桌上,说道:
“你再给我胡说。”
德王被吓得两腿一软,刷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兰子义看的眉头大皱,就算德王自幼是被司礼监养大,就算隆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可德王好歹是王爷,给一个宦官跪下也太不像话了。
隆公公看到德王跪在地上脸被气的煞白,骂道:
“你好歹也是王爷,就这么窝囊?你就不能学着有点样子?来人!给我扶王爷起来!”
门外随行太监赶忙进来把德王扶起来,坐到一旁椅子上。
德王缩在座上吓得瑟瑟发抖,涕泪横流,目光呆滞,咬着指头强忍哭声。
兰子义本就头疼,看到德王这副样子更是烦的长叹一口气。
吴幽思看到德王这样嘴角也挂着一副冷笑,
戚荣勋倒是还坐在那里面无表情,李敏纯则是忍不住摇头。
隆公公本想发作,但看到在坐四个王府近臣脸色都不好看,还是忍了忍,放缓口气说:
“王爷昨天籍田做了什么?”
没想到德王听到隆公公发问情绪彻底崩溃,滚到椅子下面就往墙根爬去,缩到角落摆着手胡言乱语道: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什么也没做”
接着伸手指着兰子义、戚荣勋、吴幽思,说道:
“是他们干的,都是他们干的。人是他们杀的,籍田也是他们做得,御林军不听我的,都听他们的。我没有做错事情,不要罚我,不要罚我。”
隆公公见德王失控,忙说:
“来人,王爷中邪了,快扶王爷回去,去请太医。”
一名随行太监赶忙去找太医,门外仆人听到命令赶忙进来扶德王,
没想到德王紧紧抓住门框不放手,撕心裂肺的大叫:
“不要带我走,带走他们,带走他们,都是他们干的,不要抓我!救我!救我!”
兰子义听到德王惨叫心中大骇,德王叫得这么惨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不是装出来的那要受到怎样的折磨才能叫出这种声音来?仔细想想不禁让人胆寒。
四五个小厮费了老大劲才把德王从门框上掰下来,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3 20:41:15 +0800 CST  
第五十七章 替罪羊
德王被人抬着出去,一路惨叫不止,最后的声音几乎已经失去人色。
等德王走后,隆公公又扫视一眼堂下,见到除戚荣勋外另外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隆公公清清嗓子,捏着扳指问吴幽思:
“昨天御林军出手已经酿成大祸,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吴幽思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答道:
“昨天事情我一直都尽力与暴民沟通,如果王爷肯在车里静悄悄坐着事情是绝对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隆公公问道:
“你是说错在德王?“
吴幽思说道:
“我是说王爷情绪太过激动了。“
隆公公问道:
“王爷昨天是怎么做得?“
在座众人听隆公公这么问,都各自说了些昨天的情况,
隆公公听大家说完,眉头皱的要死,停下手中扳指,说道:
“卫侯曾经说过,无论如何为王爷尽忠乃是读书人的本分。德王还年轻,将来路还长,你们几位都是精挑细选的文武全才,要尽心辅佐德王。这事德王做得不对是真,可你们也不能因此心生杂念。“
兰子义心中默默叹气,心想这话可不能再信,德王刀都劈到自己身上,再尽忠要成什么样子,先缓缓再说。
只那么一瞬间兰子义赶到隆公公似乎听到了自己脑海中的声音,隆公公也抬头瞥了他一眼。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很快隆公公就问吴幽思:
“你觉得这是该怎么处理?“
吴幽思听到这个问题,放在腿上的食指抖了一下,接着吸了口气说:
“幽思不知。”
隆公公说道:
“朝中大臣是绝对不会放过此事的,但王爷一世英名不能毁在这里,幽思你身为王爷近臣,要为王爷分忧,你懂吗?”
吴幽思面容严肃,双目神采奕奕,好似被逼到悬崖边的雄鹿,鼓足全力要做最后一搏。
吴幽思说道:
“幽思深知皇上、王爷待我恩重如山,自被选入王府那刻起就已做好准备要为王爷效死命。只是现如今的事态,恐怕我没法替王爷分忧。”
隆公公看着吴幽思,问道:
“为何?”
吴幽思咽了口唾沫,说道:
“朝中大臣多为太子党,抓住这个好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王爷,幽思虽然有心替王爷分忧,可小人出身贫寒,人微言轻,扔到大街上被马车踩死都没有人管,只怕公公让我分忧,各位中堂也不会同意。”
隆公公听着不再说话,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兰子义听着后背发麻,隆公公明显不会把德王扔出去,必须得有人出来做替罪羊,当时去的近臣只有他们四人,那会选谁?吴幽思说得明白,他不够资格,扔出去也没用,那么危险就到他兰子义头上了。
果不其然,隆公公放下茶碗后又把目光投向兰子义,
隆公公说道:
“卫侯以为这事情该如何处理?”
见到隆公公转问兰子义,吴幽思长长出了一口气。
兰子义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捋顺思路,头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他反问道:
“公公难道就这么认怂了?”
隆公公听得抬起头来,手上也停止了玩弄扳指的动作,问道:
“卫侯此话怎讲?”
兰子义放下茶碗,答道:
“匹夫何罪?怀璧其罪。无论王爷是德操高洁还是卑鄙下流,只要他不是诸位大臣中意的人就肯定会被人恶意中伤,无论他做的有多好或是做的有多糟。如今皇上富有春秋,太子仁孝恭敬,其实王爷应当做的是好好辅佐太子执政,哪怕是装出来呢,在此期间慢慢积累人望,等待时机。即使如此都免不了被太子死党攻击,更何况现在这种做法。公公如果想满足朝中诸位大人的要求,除了放弃德王,无论用上什么筹码都不会被接受的,又何必要问子义的看法呢?”
隆公公听着嘴角挂起了一丝微微的冷笑,手里又开始把玩扳指,
隆公公轻轻闭上眼又问兰子义:
“我受皇上重托,要好好照顾德王,怎能因为这样一点事情就让德王成为众矢之的?卫侯所说虽然不错,但现在朝中大臣来势汹汹,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呢?”
兰子义心中嘀咕“要是照顾德王怎么可能把德王吓成那副样子?这其中肯定有鬼。”
不过嘴上还是说道:
“公公身为司礼监秉笔又怎能坐视不理?昨日拦路带头的是对兄妹,其父去年交税时为民请命,要求降低赋税,结果被京兆府诬陷致死。这整场事件都是因为官吏贪赃枉法所致,朝中肯定有人做后台,现在大臣们来势汹汹可这势头本就是对着他们自己,公公何必担心。”
隆公公听着兰子义所说,脸上先是灵光一现,而后又严肃起来,等到兰子义说完后,隆公公沉吟片刻,说道:
“章鸣岳乃是太子股肱之臣,这个天下人有目共睹,当同时他也是皇上的股肱。财税改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得不为之。卫侯所言虽好,但如果揪住不放就会伤到这次财税改革。咱家随是宦官,但不是奸臣,此事还虚三思。”
兰子义说道:
“公公定夺,子义只是建议而已。”
隆公公想了想,睁开眼看着兰子义问道:
“你说的那对兄妹在哪里?”
兰子义答道:
“那个哥哥昨天死于乱兵之中,妹妹不见了。”
隆公公点点头,吩咐道:
“来人!给我找到那个妹妹的下落!”
门外太监领命而去。
隆公公接着又问兰子义:
“昨天事情太过严重,即使如此也要为那么多百姓惨死做个交代,卫侯可有高见?”
兰子义心想还是想要找人背黑锅,那就得要把事说清楚。于是恭恭敬敬的答道:
“回公公的话。我大正名为四方镇军,其实到现在只剩下东、北两军而已,禁军虽强,但调兵、统兵却分别由内廷和兵部分管,公公怕是没法插手太深。我家祖上世代忠良,我爷爷一门兄弟死在藏马坡前,家父十五岁就上阵杀敌,与御马监各位公公配合默契,交往甚密。如此忠勇,一旦遭遇不测,那可真是寒了天下心,到时候谁为朝廷尽忠?”
隆公公听着没再说话,又拿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而后问李敏纯
“世子殿下有何高见?”
李敏纯答道:
“敏纯愚钝,不敢妄言大事。只知道我新罗自大正立朝以来便为番邦,历来仰慕天朝文化,忠贞不渝,敏纯入朝后先是侍读太子,而后伴读德王,有朝一日回到新罗也会像今天侍奉太子、德王一样侍奉天朝,仅此而已。”
隆公公点点头,接着又问戚荣勋道:
“戚指挥有何高见呢?”
戚荣勋抱拳答道:
“昨天的事情纯属暴民滋事,公公当与诸位大人合力严惩。”
隆公公听着眉头轻挑,问道:
“暴民滋事?”
戚荣勋答道:
“正是!昨天前来围攻车驾的人都是籍田时身故的耆老家人,一干宗族人等毫不讲理,不由分说的就要抢夺御林军兵器。好在荣勋指挥得力,才保住王爷不受伤害。”
隆公公笑了笑,说道:
“那可真要感谢戚指挥了。这么说来动手杀人的命令也是你下的?”
戚荣勋答道:
“公公,荣勋刚才已经说过,末将只是指挥阵型,从未下令动手。是暴民自己先动的手。”
隆公公喝了口茶,说道:
“好了,大清早的过来也打搅你们休息了。我现在气也消了,事情也想明白了。你们身为王府幕僚,可要好好为德王操心。从今往后事情都不会太平,你们几个可要转起脑袋招架,不可有所闪失。幽思,你是王府师爷,还身兼大管家,可要好好干,伺候好王爷。我先走了。”
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兰子义他们四人起身行礼,
随着隆公公离开,兰子义的脑袋也立马轻松了起来,就在隆公公刚要迈出房门的时候,兰子义问道;
“公公,王爷怎么办?”
隆公公停下脚步,问道:
“什么怎么办?”
兰子义说道:
“看王爷刚才那副样子,问题很严重啊。”
隆公公听到兰子义的话,慢慢转过身走向兰子义,等到几乎与兰子义面对面时,隆公公说道:
“卫侯,刚才咱家已经叫人请太医了,德王这是昨天头一次撞见那种杀人场面,中邪了。等太医过来,开好要,让德王休养几天就会好,卫侯不用担心。”
兰子义迎着隆公公的目光看了一会,
低头抱拳作揖道:
“子义明白了。”
隆公公伸手拍拍兰子义的肩膀,说道:
“卫侯如此挂念德王,确实是忠臣哪。好好努力,准没错的。”
说完转身出门而去。
目送隆公公走后,兰子义他们四人也互相行礼,各自散去。
兰子义吩咐仆人给鹿苑送早餐,不知为何兰子义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好,而心情好了之后他又感到自己内心对桃家兄弟很是愧疚,于是吩咐仆人想法弄些驴肉火烧,那是桃家兄弟最爱吃的早饭。
仆人应声下去后,兰子义自己慢慢的往鹿苑走去。
只是自己对德王府毕竟不太熟悉,走着走着就不知自己走到哪了。不过也无所谓,就当是散心了。
兰子义一边走一边还在琢磨刚才德王的样子,中邪这种鬼话可定是不信的,可为何德王那么怕隆公公,上次隆公公来德王一直都站在旁边。
这时兰子义听到墙另一面传来声音,一个略显老气的中年人声音在那里说道:
“如今形式虽然颓败,但并非毫无生气,满朝大臣来势汹汹虽然吓人,但正好治他们朋党之罪。当次建功立业的时节,吴先生怎能无动于衷,先生如果找我所说,上奏皇上,告这群攻击德王的大臣私结朋党,妄图颠覆大正江山,一定可以打开局面,到时候功成名就,岂不妙哉?”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3 20:42:23 +0800 CST  
第五十八章 刀笔小吏
兰子义听到墙的另一边传来声音,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
“如今朝中大臣群起攻击德王,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命门显眼,只要告他们私结朋党定能有所斩获。自古未有私结朋党而不祸乱天下者,吴先生只要肯出手如此弹劾一定可以为王爷立功的。”
兰子义听到这话一时茅塞顿开,原来还可以如此反攻。兰子义悄悄往前挪了几步,靠在景窗后面偷偷看向另一侧。只见一男子捉住吴幽思的胳膊将他生生拉住,急匆匆的在那里讲话。男子年龄看上去有五十多岁,身心已经有些佝偻,前额几乎秃的干尽,剩下的头发也已经全白,眼袋深重,神情疲惫,但依然精力充沛,就好像要把自己的魂魄当柴火烧掉一样。穿的虽然是旧的粗布衣服,还打着补丁,浑身脏兮兮的。
兰子义将身子隐藏在墙后面,默默地注视着两人对话。
吴幽思被拉住明显不高兴,不耐烦的说:
“仇孝直,你把我拦在路上就是为了说这个?”
秃顶的中年男子说道:
“吴先生,这是大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被别人抢了功先生难道不后悔吗?”
吴幽思叹了口气说道:
“这种功劳怎么抢?这种功劳有人抢?昨天本是替天子籍田,结果成了屠戮百姓,无论满朝大臣是不是在私结朋党都是在为民请命,我去弹劾他们私结朋党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德王,不是出去弹劾大臣。”
仇孝直着急的说道:
“用兵之道以正和以奇胜,德王当然不能倒,但是只是放着被人攻怎么能防的住?不把对面打垮就永无宁日,吴先生难道不明白吗?”
吴幽思说道:
“是我不明白还是你不明白?德王的德行你难道没看清楚吗?我替他击垮一个敌人他会为我制造千千万万个敌人。现在上书攻击德王的是满朝文武大臣,你要我去弹劾的是整个大正的所有官员,能这么干吗?”
仇孝直说道:
“正是因为那是一群人才好打击。如果是一个人那他会用尽全力来对抗别人的攻击,而如果是一群人他们先得要费尽全力维持团结,而后才可能对外做出反应。朝臣们压根就不是铁板一块,无论他们打着什么旗号都只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乌合之众而已。我敢保证吴先生只要弹劾他们私结朋党,这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人们肯定土崩瓦解,争着脱离干系。我最了解这群人的秉性了。”
吴幽思又谈了一口气,说道:
“仇孝直,当初选王府文吏的时候我是看中的是你和你儿子在礼部勤勤恳恳,几十年如一日的踏实,是你编纂公文的能力,不是要你做什么谋臣猛士。你在工部的时候只是个小吏罢了,一年俸禄十几两银子,礼部又没法吃拿卡要,你全家那点俸禄在这京城能做什么?来了德王府现在你一年的俸禄足足翻了十倍,也该知足了,不要老想这些不归自己管的东西。”
仇孝直听着吴幽思所说脸涨得通红,但还是继续说:
“吴先生,你在选入王府之前也是在京城闯荡,饥一顿饱一顿,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现在你的一切都拜德王所赐,哪怕你不为德王,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也该去保住德王的位子,别让大臣们得逞。”
吴幽思抬着下巴,轻蔑的望着仇孝直,说道:
“正因为我曾经浪迹京城,活的跟条狗一样,所以我知道珍惜好日子。皇上偏爱德王,有这一条德王就不会倒;我吴幽思身为王府大管家全府上下都在我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德王就少不了我;王爷喜怒无常,嫉贤妒能我敢有任何动作,一旦惹起王爷不高兴那我就会像兰子义一样被处处针对,可我却没有兰子义的家室来保护我,我可不想再滚到街头居无定所。得过且过就好,你我这种寒门子弟一辈子能有口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别想着去行险侥幸,玩不起的。”
仇孝直抬头望着吴幽思,眼中盈着泪水,说道:
“可是德王一旦……”
吴幽思打断仇孝直的话道:
“德王没有什么一旦,有皇上在呢。可能有一旦的是我,将来皇上一旦不讳,无论是谁即位都会接着用这群大臣,我现在为了德王去弹劾他们搞不好就里外不是人,将来怎么办?”
仇孝直说道:
“如果德王不能即位你还有什么将来?”
吴幽思听后哈哈大笑,说道:
“我吴幽思能从个在街上混吃混喝,替人写状子,给人当枪手的下三流混到王府幕僚,自然也能在这里好好努力爬到更好的地方去,我又没卖给德王,自然不用靠他谋未来。现在我要做的是做好自己分内的活,最低限度的保证王爷做事的底线和安全就够了,至于弹劾朝中大臣,你有本事你去做吧。”
说完猛一抽手,把仇孝直拉了个趔趄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仇孝直站在原地,气的骂道:
“吴幽思!你就不怕我把你今天的话告诉别人?”
吴幽思脚步都没听,头也不回的说:
“我就不怕别人听见,像你这样的说出去是在诬陷上级,另外三个说出去是嫉贤妒能,诽谤他人,我怕什么?”
说到这吴幽思停下脚步,转过头指着仇孝直说:
“当然你可以告诉德王,前提是你能见得到他。”
说罢一阵大笑扬长而去。
仇孝直气的已经哭了出来,发髻都乱了,站在原地跺脚,骂道:
“竖子不足与谋!”
兰子义站在景窗后面冷冷的看着两人对话,直到确认吴幽思走远后,兰子义才绕道一处假门穿过墙去。
兰子义走到仇孝直身旁时仇孝直还坐在地上失声抽泣,
兰子义走近后弯腰递上手帕,说道:
“先生一把年纪了又何必为了这点事情痛哭流涕。”
仇孝直还没反应过来旁边来的是谁,头也不抬结果手绢擦眼泪,说道:
“我在衙门里受的气比这窝囊多了,那会为这点小事哭。我哭得是自己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年华将尽但一事无成,我不甘心啊!”
等到话出口仇孝直才觉得好像不对劲,抬头一看是兰子义一时大惊,反应过来后赶忙站起来作揖行礼,说道:
“小人有眼无珠,竟然没看到是卫侯大人,还请卫侯恕罪。”
兰子义笑着摆摆手,恭恭敬敬的回了一个礼,说道:
“先生言过了。刚才你和吴秀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对先生所说的‘私结朋党’一事非常感兴趣,还希望先生能仔细和我说说这件事。”
仇孝直听到兰子义说对自己的想法感兴趣,两眼瞬间焕发生机,也顾不上尊卑礼节,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兰子义的手,说道:
“卫侯肯听我说?”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子义愿意听先生仔细讲解。我正要回鹿苑去,找不到路,先生方便的话不如为我引路吧。”
仇孝直含着泪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说:
“终于有人,终于有人肯听我说了。”
兰子义走在一旁听着仇孝直激动得胡言乱语,等他情绪平稳一些后才问道:
“先生刚才说道大臣们是在私结朋党,这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子义茅塞顿开,先生能说的仔细一点吗?”
仇孝直说道:
“难得卫侯肯赏识我。我在京城待了有二十多年了,一直被做个刀币小吏,根本没人理睬我,现在终于有人肯听我说了。”
说着仇孝直又抽泣了起来,等到他终于哭累了,停下来后,说道:
“对不起卫侯,失礼了。”
兰子义说道:
“先生不必客气。”
仇孝直说道:
“那小人就说了。当今看似天下汹汹,其实只是大臣们瞎咋呼,这些读书人一旦觉得自己德操高洁是在为天下苍生讨公道就会无比亢奋。可实际上都只是叫的凶罢了,真正下嘴咬的不多。除此之外朝中江东籍大臣和岳麓书院出身的外籍大臣一直都在明争暗斗,只是现在章鸣岳带着江东籍士人势力已经做大,其他各位大人被迫卷入其中,卫侯只要肯出手告他们私结朋党,到时候这些大臣里那些跟风的,等着下注的,本就有心反水的都会中立出来,哪怕没法让攻势停止也能在很大程度上遏制。”
兰子义听到章鸣岳三个字心理不禁一震,不过还是问仇孝直道:
“难道说这次事情是章中堂带的头?”
仇孝直说道:
“不仅是这次,前几天卫侯夜闯宫门那件事也是章鸣岳指使的。”
兰子义听后心中大震,一时失语。
仇孝直以为兰子义是在思考自己的话,于是接着说道:
“章鸣岳老谋深算,江东籍士人被他牢牢控制在手中,而江东士子又把东宫围得严严实实。太子身旁原本还有岳麓书院的二师叔周游艺做教授,后来也被排挤出东宫。所以皇上刚立德王时周游艺就来教授,其实当时外籍士子是有心投靠德王的。只是王爷作死做的太厉害,寒了诸位的心。所以现在朝中外籍大人们都在那里三缄其口,不再出声。”
兰子义等仇孝直说完,定了定神,说道:
“既然外籍士子们已经对德王失去信心,我又怎么能让他们站到我这边呢?”
仇孝直说道:
“卫侯不必让他们站过来,卫侯甚至不必为了德王做这些事情。卫侯出身藩镇,靠的本就不是文官。这次弹劾大臣私结朋党一旦成功就可以扬名立腕,还能敲山震虎让那些外籍大臣中立,如果操作得当将章鸣岳一党击垮,那德王上位的基础就更稳了。一旦德王上位现在的太子党必败无疑,到时候王府上下有资格填补太子党退朝后留下的权力空白的就只有卫侯了。”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说道:
“计划的是不错,可到时候我岂不是树大招风,成了众矢之的。”
仇孝直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卫侯还不是操那个心的时候,还是先想着如何挡下目前这波冲着德王来的攻击才对。”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3 20:43:27 +0800 CST  
第五十八章 刀笔小吏
兰子义听到墙的另一边传来声音,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道:
“如今朝中大臣群起攻击德王,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命门显眼,只要告他们私结朋党定能有所斩获。自古未有私结朋党而不祸乱天下者,吴先生只要肯出手如此弹劾一定可以为王爷立功的。”
兰子义听到这话一时茅塞顿开,原来还可以如此反攻。兰子义悄悄往前挪了几步,靠在景窗后面偷偷看向另一侧。只见一男子捉住吴幽思的胳膊将他生生拉住,急匆匆的在那里讲话。男子年龄看上去有五十多岁,身心已经有些佝偻,前额几乎秃的干尽,剩下的头发也已经全白,眼袋深重,神情疲惫,但依然精力充沛,就好像要把自己的魂魄当柴火烧掉一样。穿的虽然是旧的粗布衣服,还打着补丁,浑身脏兮兮的。
兰子义将身子隐藏在墙后面,默默地注视着两人对话。
吴幽思被拉住明显不高兴,不耐烦的说:
“仇孝直,你把我拦在路上就是为了说这个?”
秃顶的中年男子说道:
“吴先生,这是大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被别人抢了功先生难道不后悔吗?”
吴幽思叹了口气说道:
“这种功劳怎么抢?这种功劳有人抢?昨天本是替天子籍田,结果成了屠戮百姓,无论满朝大臣是不是在私结朋党都是在为民请命,我去弹劾他们私结朋党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德王,不是出去弹劾大臣。”
仇孝直着急的说道:
“用兵之道以正和以奇胜,德王当然不能倒,但是只是放着被人攻怎么能防的住?不把对面打垮就永无宁日,吴先生难道不明白吗?”
吴幽思说道:
“是我不明白还是你不明白?德王的德行你难道没看清楚吗?我替他击垮一个敌人他会为我制造千千万万个敌人。现在上书攻击德王的是满朝文武大臣,你要我去弹劾的是整个大正的所有官员,能这么干吗?”
仇孝直说道:
“正是因为那是一群人才好打击。如果是一个人那他会用尽全力来对抗别人的攻击,而如果是一群人他们先得要费尽全力维持团结,而后才可能对外做出反应。朝臣们压根就不是铁板一块,无论他们打着什么旗号都只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乌合之众而已。我敢保证吴先生只要弹劾他们私结朋党,这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人们肯定土崩瓦解,争着脱离干系。我最了解这群人的秉性了。”
吴幽思又谈了一口气,说道:
“仇孝直,当初选王府文吏的时候我是看中的是你和你儿子在礼部勤勤恳恳,几十年如一日的踏实,是你编纂公文的能力,不是要你做什么谋臣猛士。你在工部的时候只是个小吏罢了,一年俸禄十几两银子,礼部又没法吃拿卡要,你全家那点俸禄在这京城能做什么?来了德王府现在你一年的俸禄足足翻了十倍,也该知足了,不要老想这些不归自己管的东西。”
仇孝直听着吴幽思所说脸涨得通红,但还是继续说:
“吴先生,你在选入王府之前也是在京城闯荡,饥一顿饱一顿,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现在你的一切都拜德王所赐,哪怕你不为德王,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也该去保住德王的位子,别让大臣们得逞。”
吴幽思抬着下巴,轻蔑的望着仇孝直,说道:
“正因为我曾经浪迹京城,活的跟条狗一样,所以我知道珍惜好日子。皇上偏爱德王,有这一条德王就不会倒;我吴幽思身为王府大管家全府上下都在我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德王就少不了我;王爷喜怒无常,嫉贤妒能我敢有任何动作,一旦惹起王爷不高兴那我就会像兰子义一样被处处针对,可我却没有兰子义的家室来保护我,我可不想再滚到街头居无定所。得过且过就好,你我这种寒门子弟一辈子能有口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别想着去行险侥幸,玩不起的。”
仇孝直抬头望着吴幽思,眼中盈着泪水,说道:
“可是德王一旦……”
吴幽思打断仇孝直的话道:
“德王没有什么一旦,有皇上在呢。可能有一旦的是我,将来皇上一旦不讳,无论是谁即位都会接着用这群大臣,我现在为了德王去弹劾他们搞不好就里外不是人,将来怎么办?”
仇孝直说道:
“如果德王不能即位你还有什么将来?”
吴幽思听后哈哈大笑,说道:
“我吴幽思能从个在街上混吃混喝,替人写状子,给人当枪手的下三流混到王府幕僚,自然也能在这里好好努力爬到更好的地方去,我又没卖给德王,自然不用靠他谋未来。现在我要做的是做好自己分内的活,最低限度的保证王爷做事的底线和安全就够了,至于弹劾朝中大臣,你有本事你去做吧。”
说完猛一抽手,把仇孝直拉了个趔趄后大步流星的走了。
仇孝直站在原地,气的骂道:
“吴幽思!你就不怕我把你今天的话告诉别人?”
吴幽思脚步都没听,头也不回的说:
“我就不怕别人听见,像你这样的说出去是在诬陷上级,另外三个说出去是嫉贤妒能,诽谤他人,我怕什么?”
说到这吴幽思停下脚步,转过头指着仇孝直说:
“当然你可以告诉德王,前提是你能见得到他。”
说罢一阵大笑扬长而去。
仇孝直气的已经哭了出来,发髻都乱了,站在原地跺脚,骂道:
“竖子不足与谋!”
兰子义站在景窗后面冷冷的看着两人对话,直到确认吴幽思走远后,兰子义才绕道一处假门穿过墙去。
兰子义走到仇孝直身旁时仇孝直还坐在地上失声抽泣,
兰子义走近后弯腰递上手帕,说道:
“先生一把年纪了又何必为了这点事情痛哭流涕。”
仇孝直还没反应过来旁边来的是谁,头也不抬结果手绢擦眼泪,说道:
“我在衙门里受的气比这窝囊多了,那会为这点小事哭。我哭得是自己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年华将尽但一事无成,我不甘心啊!”
等到话出口仇孝直才觉得好像不对劲,抬头一看是兰子义一时大惊,反应过来后赶忙站起来作揖行礼,说道:
“小人有眼无珠,竟然没看到是卫侯大人,还请卫侯恕罪。”
兰子义笑着摆摆手,恭恭敬敬的回了一个礼,说道:
“先生言过了。刚才你和吴秀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对先生所说的‘私结朋党’一事非常感兴趣,还希望先生能仔细和我说说这件事。”
仇孝直听到兰子义说对自己的想法感兴趣,两眼瞬间焕发生机,也顾不上尊卑礼节,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兰子义的手,说道:
“卫侯肯听我说?”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子义愿意听先生仔细讲解。我正要回鹿苑去,找不到路,先生方便的话不如为我引路吧。”
仇孝直含着泪点点头,一边走一边说:
“终于有人,终于有人肯听我说了。”
兰子义走在一旁听着仇孝直激动得胡言乱语,等他情绪平稳一些后才问道:
“先生刚才说道大臣们是在私结朋党,这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子义茅塞顿开,先生能说的仔细一点吗?”
仇孝直说道:
“难得卫侯肯赏识我。我在京城待了有二十多年了,一直被做个刀币小吏,根本没人理睬我,现在终于有人肯听我说了。”
说着仇孝直又抽泣了起来,等到他终于哭累了,停下来后,说道:
“对不起卫侯,失礼了。”
兰子义说道:
“先生不必客气。”
仇孝直说道:
“那小人就说了。当今看似天下汹汹,其实只是大臣们瞎咋呼,这些读书人一旦觉得自己德操高洁是在为天下苍生讨公道就会无比亢奋。可实际上都只是叫的凶罢了,真正下嘴咬的不多。除此之外朝中江东籍大臣和岳麓书院出身的外籍大臣一直都在明争暗斗,只是现在章鸣岳带着江东籍士人势力已经做大,其他各位大人被迫卷入其中,卫侯只要肯出手告他们私结朋党,到时候这些大臣里那些跟风的,等着下注的,本就有心反水的都会中立出来,哪怕没法让攻势停止也能在很大程度上遏制。”
兰子义听到章鸣岳三个字心理不禁一震,不过还是问仇孝直道:
“难道说这次事情是章中堂带的头?”
仇孝直说道:
“不仅是这次,前几天卫侯夜闯宫门那件事也是章鸣岳指使的。”
兰子义听后心中大震,一时失语。
仇孝直以为兰子义是在思考自己的话,于是接着说道:
“章鸣岳老谋深算,江东籍士人被他牢牢控制在手中,而江东士子又把东宫围得严严实实。太子身旁原本还有岳麓书院的二师叔周游艺做教授,后来也被排挤出东宫。所以皇上刚立德王时周游艺就来教授,其实当时外籍士子是有心投靠德王的。只是王爷作死做的太厉害,寒了诸位的心。所以现在朝中外籍大人们都在那里三缄其口,不再出声。”
兰子义等仇孝直说完,定了定神,说道:
“既然外籍士子们已经对德王失去信心,我又怎么能让他们站到我这边呢?”
仇孝直说道:
“卫侯不必让他们站过来,卫侯甚至不必为了德王做这些事情。卫侯出身藩镇,靠的本就不是文官。这次弹劾大臣私结朋党一旦成功就可以扬名立腕,还能敲山震虎让那些外籍大臣中立,如果操作得当将章鸣岳一党击垮,那德王上位的基础就更稳了。一旦德王上位现在的太子党必败无疑,到时候王府上下有资格填补太子党退朝后留下的权力空白的就只有卫侯了。”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说道:
“计划的是不错,可到时候我岂不是树大招风,成了众矢之的。”
仇孝直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卫侯还不是操那个心的时候,还是先想着如何挡下目前这波冲着德王来的攻击才对。”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3 20:44:40 +0800 CST  
第五十九章 殷勤相邀
仇孝直说:
“卫侯还是先管好眼下的事情,想着如何帮助德王挺过这一波要紧。”
兰子义点点头,这时两人已经快要走到鹿苑门口,仇孝直说道:
“卫侯到了,那小人就先告辞了。”
兰子义说道:
“先生进来坐会吧。”
仇孝直说道:
“卫侯好意小人心领了,只是我毕竟不属鹿苑,还是不便进去。”
兰子义问道:
“先生是怕被人说三道四还是怕被吴幽思责罚呢?”
仇孝直作揖道:
“卫侯肯赏识我已经是小人莫大的荣幸了,但我毕竟还是吴先生手下的文书,这么与其他幕僚交往并不合适。小人告辞了”
说罢仇孝直就要离开。兰子义想了想,说道;
“我看先生在吴幽思手下干的并不痛快,不如到我这鹿苑来如何?”
仇孝直听后脸上笑开了花,作揖说道:
“多谢卫侯。小人还有一事相求。”
兰子义说道;
“先生请讲。”
仇孝直说道:
“小人还有一子,名曰文若,才思敏捷,志虑忠纯,也在王府作文书。如果卫侯肯让我儿一并过来定能大大帮助卫侯。”
兰子义点了点头,走到仇孝直跟前说道:
“先生一语点醒子义,相信先生举荐的人也没有问题。我晚些时候就会修书送往吴幽思处,将先生父子二人请到鹿苑来。”
接着兰子义从袖中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仇孝直,说道:
“子义北边蛮夷,也不懂礼节,只知道朋友有难应当倾囊相助,刚才听到先生家中拮据,这一百两真是子义帮助朋友的心意,绝无他意,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仇孝直大为惊讶,与兰子义推辞了一番后还是收下了。
兰子义目送仇孝直走后转身进入鹿苑,
兰子义刚进鹿苑没走几步,蝶儿就从园里跑过来说道:
“卫侯,刚才章鸣岳府上有人过来,传话请卫侯前往府上小叙。”
兰子义刚才被仇孝直提到章鸣岳是夜闯宫门事件的幕后黑手心中本就疑虑重重,这时蝶儿提到章鸣岳有请,兰子义心中更是一团乱麻。
兰子义说道:
“派人去章中堂府上回话,就说我身体不适,改日再去。”
这时一小厮从后院走出,对着兰子义作揖行礼道:
“卫侯在上,小人有礼了。恕小人冒犯,卫侯看上去不像是身体不适呀。”
蝶儿在一旁踮着脚尖凑到兰子义耳朵旁小声说道:
“这人一直没走刚才听说卫侯你回来,就跟我一块来了。”
兰子义心里暗骂一句,嘴上还是说道:
“有病没病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刚才是府中有事,我强撑着起来。现在我需要休息,不便外出。”
那小厮再次作揖道:
“有病没病当然看不出来,那是说出来的,卫侯说有病那肯定是有病了。只是小人受我家大人之命邀请卫侯前往府上小叙,人请不到,小人不敢回去。”
兰子义听这小子话里有话,拐弯抹角的骂自己,也没客气,说道:
“所以你就骂我有病?”
小厮回道:
“是卫侯自己说的。”
兰子义怒道: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话?”
小厮作揖道:
“小人只是地上爬的蝼蚁,章府养的奴才,谁想打便打,谁想杀就杀,只是如果辱没了自家大人名声回去被弄死背的是骂名,在这死在卫侯手上就是忠孝节义。小人虽然籍籍无名,但横竖都是死当然要挑一个好听的了。”
见兰子义不说话,小厮接着说:
“卫侯不去难道是担心如今京城舆论汹汹,卫侯此去会落个里通外敌的名声?那卫侯未免多虑了,朝中大臣们都是秉公执法,为民请命的栋梁,绝不会干什么鸡鸣狗盗的下三滥事情的。就算是要拿这事做文章,我家大人身为士林魁首,军机处首辅,如果有流言蜚语可要比卫侯危险多了,我家大人都不怕惹上一身腥,卫侯胆子就这么小?“
兰子义听着心中直直叫骂,这小子太猖狂,不过也暗暗佩服这人的胆识见识。
兰子义说道:
“你说的这么天花乱坠,无非就是想让我去章中堂府上罢了。你这么卖命想必章中堂今天是一定要见到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折了中堂面子。“
接着兰子义对蝶儿说道:
“蝶儿姐,麻烦备轿吧。“
蝶儿点头领命,
兰子义好像想起什么又问道:
“我要的火烧弄来了吗?“
蝶儿答道:
“厨房已经做好,趁热拿过来了。“
兰子义问道:
“几位……桃家兄弟吃的如何?”
蝶儿答道:
“三位少爷都已经吃过了,说是没有落雁关味道地道,肉太腥。”
兰子义笑着点点头,说道:
“蝶儿姐去备轿吧,再给我找个人过来带路。”
蝶儿点点头,下去了。过了一会来了一个仆人,兰子义与小厮便跟着仆人一起往外走。
走在路上兰子义问章府小厮道:
“看你能言善辩,一定是章中堂的心腹吧。“
小厮说道:
“卫侯抬举小人了,小人只不过是大人书房跑腿的罢了,谈不上什么心腹。“
兰子义心想章鸣岳不愧为首辅大臣,府中仆人挑出来都不辱使命。
几人在王府中默默前行,走在一处花园中时远处小楼内突然穿出一声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救命啊~~~~!“
其声惨绝人寰,好似地狱中发出一般,兰子义三人听到声音同时惊了一下,兰子义更是想起了在旧都看到的场景,一时心中恐惧万分,脸色煞白。
章府小厮,问道:
“那里是哪?为何会有这种惨叫?“
带路的仆人没有说话,小厮转头想问兰子义,却看到兰子义脸色惨白,忙问:
“卫侯怎么了?“
兰子义挥挥手说道:
“没什么,突然之间有这声音我也被吓到了。”
接着兰子义环顾四周,等到小楼内又传来惨叫后兰子义终于确定了位置。
兰子义问带路的仆人:
“那边小楼是怎么回事?“
仆人看了看兰子义,又看了看章府小厮,然后说道:
“回卫侯的话,王爷在那里休息。“
兰子义听仆人这么说,又会想起前些天去请德王起床时撞见的样子,联想到今天王爷被吓的情况,好像明白了些。只是这是个姑娘的声音,而且听着还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王爷要喊的话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出这种声音。
章府小厮笑着问兰子义:
“王爷平时就是凌虐仆人取乐的?”
兰子义心想真是祸不单行啊,说道:
“王爷昨天籍田中了邪,今天刚请了太医,不知来了没有。”
章府小厮惊恐的说:
“中邪到了这种程度?“
兰子义催促道:
“我们快走吧,我也想早点从中堂大人那回来休息。“
小厮擦了擦头上的汗,而后眼珠一转露出会心一笑,没再说话,跟着兰子义一起走过去。
三人出了王府后轿子已经备好,兰子义坐进轿子里后,章府小厮就在前面带路,得到兰子义坐着轿子来到章府后已经快到正午。
兰子义跟着小厮进入章府,这是第二次来到章鸣岳府上,兰子义感觉有点复杂。这次没有去草堂,而是在小厮带领下,来到一处书房中。
章鸣岳一身便服坐在书房一张八仙桌前,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见到兰子义后章鸣岳高兴地说道:
“卫侯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好久啊!估计你来就到午饭了,我专门吩咐厨子给你准备了一桌。”
那小厮走到章鸣岳跟前,凑到耳根前悄悄说了几句,章鸣岳神情自若的说道:
“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小厮做了揖后退了出去。
章鸣岳对着兰子义伸手示意到:
“卫侯请。”
兰子义抱拳回礼,接着入座。
刚一坐下兰子义便问道:
“不知刚才中堂的仆人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章鸣岳笑道:
“只是些私事而已。”
兰子义道:
“他刚从王府出来就有私事?“
章鸣岳道:
“这有什么,仆人嘛,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打不完的小算盘,没什么奇怪的。“
兰子义问道: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说出来让我听听呢?“
章鸣岳道:
“既然是私事当然不方便说给卫侯听了。卫侯这么急迫的想知道说了什么,难道是王府有什么事情我不该知道?“
兰子义一时语塞,没再说话。
章鸣岳笑了笑,说道:
“卫侯这次来似乎有些生气。”
兰子义答道:
“我今天身体不适,本不想过来,但章中堂的小厮言辞强硬,我不得不来。”
章鸣岳听后哈哈笑道:
“那小子在我书房行走,平时在府里蛮横惯了,没想到让他出去还敢这么无礼,待会我就传话下去,罚他这个月薪水,让他长点记性。卫侯身体不适那就别闲着呀,多吃点好补一补。”
兰子义听章鸣岳如此明显的包庇自己手下,心中不悦,也没动筷子,只是说道:
“章中堂对自己府里人还真是关爱有加啊。只是此人太过无礼,我都已经说明自己身体不适他却讽刺我不说实话。章中堂难道认为我在装病吗?”
章鸣岳说道:
“他出去时我多嘱咐了一句,一定要把卫侯请来。这小子对我的话一向上心,没想到我无心之间的嘱托居然冒犯了卫侯,真是我的疏忽,还望卫侯见谅。”
兰子义见章鸣岳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看来这个小厮的确是他的心腹,而且这次一定要把他请来,最主要的是这一趟那小厮还听到了王府里不该听到的东西,实在是有些亏。
兰子义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口菜,说道;
“章中堂言重了,子义怎敢怪罪中堂大人。”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3 20:46:19 +0800 CST  
第六十章 大正首辅
兰子义道:
“章中堂言重了,子义怎敢怪罪中堂大人。”
章鸣岳笑了笑,说道:
“卫侯这次来兴致没有上次那么高,难道还在为上次招贤门外的事情耿耿于怀?”
兰子义说:
“我还哪里有心思为那事情伤神,现在这不是有更要紧的事情么?”
章鸣岳问道:
“卫侯指的是?”
兰子义看着章鸣岳,说道:
“现在朝中大臣蜂拥而起,弹劾德王,难道这不是更要紧的事情?”
章鸣岳说道:
“朝中大臣弹劾德王是因为昨天德王屠戮百姓,大臣们为天子牧民,又怎能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
兰子义说道:
“明明是暴民拦路,在中堂大人这里就变成德王屠戮百姓了。”
章鸣岳说道:
“好一个暴民拦路,昨天王爷被堵住的时候可是喊着要把这些屁民全杀光,难道这还不是屠戮百姓?”
兰子义心中一紧,也知道御林军中有章鸣岳的眼线,不过细想一下这也在预料之中,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兰子义说道:
“我只知道百姓拦路是因为税赋太高,村中里正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诬陷为谋反给杀了,他的一对儿女前来拦车驾、告御状。”
章鸣岳听后笑了笑,也动起筷子夹菜,一边吃一边说:
“卫侯别光顾着说话,好歹吃点东西,等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兰子义没有吃东西,而是说:
“章中堂可知道这件事情。”
章鸣岳答道:
“绝无此事。”
兰子义又说道:
“这可是当时带头拦路的那对兄妹亲口所说,就是因为税赋太重,民不聊生,里正说了几句公道话结果就被京兆府给判了罪,章中堂真的不知?”
章鸣岳长叹道:
“税赋当然重了,税不重怎么供给前线打仗呢?这二十多年来先是西边高山人,而后是千里海疆四处出没的岛夷,最后也是开销最大的是北方诺诺。我大正看似武运昌盛,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国库年年入不敷出,要想方设法周转才能勉强运转。”
兰子义听着差点脸红,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咳嗽起来,
等到咳嗽完后兰子义问道:
“既然是三面开战,为何章中堂偏要抓住北方诺诺说事?”
章鸣岳笑道:
“我哪里有拿着北军说事啊,只是实话实说。高山人虽然凶残但一战成擒,开支虽大但只在当时;岛夷虽然威胁京师,但只不过是小股海盗,连流寇都算不上,东军只是略加改革就将其悉数剿灭。只有北方诺诺,在本朝之前就为边患,大正立朝两百年来北边从未安定,且诺诺在草原上根深蒂固,实力强劲,非一朝一夕可以剿灭,代公北伐打了快有半年,整个北方都为这次北伐输血出力,朝中弹劾之声不绝于耳,说这是穷兵黩武的绝非个类。再加上之前我大正的税制,全国名册上的户口,维持北军作战的费用大的惊人。”
兰子义道:
“子义从小在北边长大,边军将士战时为军,平时为农,足以自给,军费开支多是给工部制造装备用的,北边花不了多少。“
章鸣岳笑道:
“卫侯是说北边军户足以自给是吗?卫侯可曾在河阴道呆过几年好看看那里的农民是怎么干的?现在就在江东卫侯何不出去城外看看这里的农户是怎么生产的?北军将士是给分田,可真要是专心种地怎么练习上阵杀敌的本领?动不动接到号令半夜出征,哪有那么多时间下地干活。不过是有几亩田闲时消磨时光,老来养养性子罢了。卫侯久驻边关,自然了解边关军户的生活了,我要问问卫侯落雁关军户每天伙食如何,我都不问你吃不吃得饱,只问你有没有肉?卫侯可知往南走走,平城那沃野千里上的百姓都是过年才能杀口猪吃,平时粗茶淡饭,到开春时节青黄不接时,连咸菜都吃不上,哪里有落雁关军户吃得好。卫侯当真以为边军自给中的那点粮食可以自给?”
兰子义回想自给在落雁关中时将士们家中伙食,粮食蔬菜,酒肉鱼米都供应齐全,时令水果也都不缺,现在听章鸣岳这么说才明白原来一直都是整个大正在为边军提供给养,兰子义一直以为只有在出兵打仗时才会给北军运送粮草呢。
章鸣岳接着说:
“北边雨水本就少,哪怕是良田产量也比不上江东的水田,光是维持大量驻军防御喏喏,每年开销就已经大的惊人,还要修筑堡垒,设置烽火台,更要与喏喏拉锯,消耗大的惊人。”
说到这章鸣岳顿了顿,长叹一口气。
章鸣岳说道:
“卫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大正上下那里不要银子,那里不缺钱啊。”
兰子义听着窘迫,说道:
“章中堂这么说未免不公,中堂大人只看到每年在边镇花的多,却看不到北境的重要性。如果没有北军舍生忘死守卫边疆,喏喏就要南下,一旦南下整个大正便要生灵涂炭,到时候恐怕不是花银子那么简单了。更何况现在北边喏喏已经被彻底击垮,没有两代人根本恢复不了元气,银子将来只会花的少,不会花的多。”
章鸣岳笑了笑道:
“当然,我也不是要贬低北军的功劳,只是提起来了就事论事说一说。卫侯说得对,现在喏喏已经不成气候,将来可以适当让北镇军省省银子。卫侯现在身在京城,好好给皇上出出主意,看怎么把军镇的银子省下来。”
刚进屋时兰子义本来颇有气势,本来还计划通过那对兄妹的事情给章鸣岳施压,逼他说些实话,结果没成想章鸣岳这一番连消带打的话说不仅把兰子义的锋芒全部化解,还扯到了削尖北军军费的事情上,最重要的是这锅居然扣到了兰子义自己头上而他却还觉得章鸣岳说的非常受用,自己发不出火来。
兰子义这时才想起来刚才一直在说那对兄妹的事情,于是说道:
“喏喏虽然伤了元气,但北军也损失惨重,善后抚恤还有段时间,现在还不是讨论省银子的时候。倒是中堂大人不要岔开话题,我们刚才说的可是兄妹两人告御状的事情,中堂大人对此作何解释?”
章鸣岳哈哈笑道:
“天下事多了去了,难道事事要我章鸣岳来解释清楚。既然卫侯认为此事涉嫌贪腐,那就让那对兄妹出来,把涉案官员都叫上,到刑部大堂里去把事情说清楚。我章鸣岳绝不会放过那些贪赃枉法的歹徒!”
章鸣岳说的激烈,兰子义在桌子对面端着酒杯冷冷的注视着。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酝酿着下一轮风雨。
兰子义放下酒杯后说道:
“既然已经拦下德王车驾告御状,那肯定得给这对兄妹一个交代,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开堂审案时还请章中堂不要推辞。”
章鸣岳笑道:
“一定一定。只是昨天带头鸣冤拦车的兄妹都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卫侯拿什么审呢?”
兰子义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他抬头看看章鸣岳,顺势将筷子放下,说道:
“昨天是伤了人不假,但具体都有谁殒命还需要核实,章中堂这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不牢靠啊。”
章鸣岳说道:
“仅仅是伤人吗?那可是血流成河啊。”
兰子义答道:
“暴民攻击德王车驾,迫不得已还手,点到即止,怎么会血流成河?”
章鸣岳说道:
“连鸣冤的兄妹都死在乱事中,场面可想而知。”
兰子义问道:
“章中堂是承认这对兄妹有冤屈了?”
章鸣岳反问道:
“卫侯是承认兄妹死在乱军中了?”
兰子义与章鸣岳绞上了劲,书房里顿时剑拔弩张,气势转紧,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一定尴尬的要死。
章鸣岳率先叹了口气,移开目光幽幽的叹道:
“你我为何要如此呢?”
兰子义没有回答,他知道章鸣岳说的是什么,上次兰子义来到府上时,两人谈笑风生,好不痛快,而这次却变得如此难堪,兰子义被章鸣岳这么一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一股感伤涌上心头。
章鸣岳接着说:
“我见到卫侯时本觉得卫侯少年老成,人才难得,本想与卫侯结为忘年交,于是乎今天不顾朝臣与德王的冲突请来卫侯,为的是能居中调节,化干戈为玉帛,可没想到卫侯你却有这么深的敌意。唉~!”
兰子义缓缓说道:
“我也想与中堂大人推心置腹,只是中堂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
章鸣岳问道:
“卫侯指的是什么呢?”
兰子义看着章鸣岳说道:
“中堂大人身居幕后,暗中指使朝中大臣为自己做事,操纵朝政。子义说的有错吗?”
章鸣岳听后仰天长笑,过了好一会才止住笑声,望着兰子义说道:
“好一个暗中指使,说得好,我章鸣岳当了一辈子官,终于熬到首辅的位置上,结果成了身居幕后,垂帘听政的权臣,也罢也罢,这是应该的。”
顿了顿后章鸣岳说道:
“京城云集天下英杰,庙堂之上人人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谁都想着给自己捞好处,可事就在那,我个首辅大臣总得想法办,对吧?那我怎么办?让人全听我的?说的简单,可人家凭什么听我的?各位大人有冲突了我又该怎么办?把他们全杀了?说白了我只是个和稀泥的,维持着这个烂摊子兜住了别散架,我要照顾各方利益,居中调节,避免矛盾激化。等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了再去想着怎么暗中指使朝臣吧。人家又不是傻子,那百十来斤的身板会白白交给我来指使?卫侯别听那些看戏的外行人胡说,他们只看到事情在运转,却看不到事情为何这么运转,我是站在中心不假,可我只是被各方利益牵动的木偶,哪来的力量去操作别人。”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3 20:49:35 +0800 CST  
第六十章 大正首辅
兰子义道:
“章中堂言重了,子义怎敢怪罪中堂大人。”
章鸣岳笑了笑,说道:
“卫侯这次来兴致没有上次那么高,难道还在为上次招贤门外的事情耿耿于怀?”
兰子义说:
“我还哪里有心思为那事情伤神,现在这不是有更要紧的事情么?”
章鸣岳问道:
“卫侯指的是?”
兰子义看着章鸣岳,说道:
“现在朝中大臣蜂拥而起,弹劾德王,难道这不是更要紧的事情?”
章鸣岳说道:
“朝中大臣弹劾德王是因为昨天德王屠戮百姓,大臣们为天子牧民,又怎能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理?”
兰子义说道:
“明明是暴民拦路,在中堂大人这里就变成德王屠戮百姓了。”
章鸣岳说道:
“好一个暴民拦路,昨天王爷被堵住的时候可是喊着要把这些屁民全杀光,难道这还不是屠戮百姓?”
兰子义心中一紧,也知道御林军中有章鸣岳的眼线,不过细想一下这也在预料之中,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兰子义说道:
“我只知道百姓拦路是因为税赋太高,村中里正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诬陷为谋反给杀了,他的一对儿女前来拦车驾、告御状。”
章鸣岳听后笑了笑,也动起筷子夹菜,一边吃一边说:
“卫侯别光顾着说话,好歹吃点东西,等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兰子义没有吃东西,而是说:
“章中堂可知道这件事情。”
章鸣岳答道:
“绝无此事。”
兰子义又说道:
“这可是当时带头拦路的那对兄妹亲口所说,就是因为税赋太重,民不聊生,里正说了几句公道话结果就被京兆府给判了罪,章中堂真的不知?”
章鸣岳长叹道:
“税赋当然重了,税不重怎么供给前线打仗呢?这二十多年来先是西边高山人,而后是千里海疆四处出没的岛夷,最后也是开销最大的是北方诺诺。我大正看似武运昌盛,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国库年年入不敷出,要想方设法周转才能勉强运转。”
兰子义听着差点脸红,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咳嗽起来,
等到咳嗽完后兰子义问道:
“既然是三面开战,为何章中堂偏要抓住北方诺诺说事?”
章鸣岳笑道:
“我哪里有拿着北军说事啊,只是实话实说。高山人虽然凶残但一战成擒,开支虽大但只在当时;岛夷虽然威胁京师,但只不过是小股海盗,连流寇都算不上,东军只是略加改革就将其悉数剿灭。只有北方诺诺,在本朝之前就为边患,大正立朝两百年来北边从未安定,且诺诺在草原上根深蒂固,实力强劲,非一朝一夕可以剿灭,代公北伐打了快有半年,整个北方都为这次北伐输血出力,朝中弹劾之声不绝于耳,说这是穷兵黩武的绝非个类。再加上之前我大正的税制,全国名册上的户口,维持北军作战的费用大的惊人。”
兰子义道:
“子义从小在北边长大,边军将士战时为军,平时为农,足以自给,军费开支多是给工部制造装备用的,北边花不了多少。“
章鸣岳笑道:
“卫侯是说北边军户足以自给是吗?卫侯可曾在河阴道呆过几年好看看那里的农民是怎么干的?现在就在江东卫侯何不出去城外看看这里的农户是怎么生产的?北军将士是给分田,可真要是专心种地怎么练习上阵杀敌的本领?动不动接到号令半夜出征,哪有那么多时间下地干活。不过是有几亩田闲时消磨时光,老来养养性子罢了。卫侯久驻边关,自然了解边关军户的生活了,我要问问卫侯落雁关军户每天伙食如何,我都不问你吃不吃得饱,只问你有没有肉?卫侯可知往南走走,平城那沃野千里上的百姓都是过年才能杀口猪吃,平时粗茶淡饭,到开春时节青黄不接时,连咸菜都吃不上,哪里有落雁关军户吃得好。卫侯当真以为边军自给中的那点粮食可以自给?”
兰子义回想自给在落雁关中时将士们家中伙食,粮食蔬菜,酒肉鱼米都供应齐全,时令水果也都不缺,现在听章鸣岳这么说才明白原来一直都是整个大正在为边军提供给养,兰子义一直以为只有在出兵打仗时才会给北军运送粮草呢。
章鸣岳接着说:
“北边雨水本就少,哪怕是良田产量也比不上江东的水田,光是维持大量驻军防御喏喏,每年开销就已经大的惊人,还要修筑堡垒,设置烽火台,更要与喏喏拉锯,消耗大的惊人。”
说到这章鸣岳顿了顿,长叹一口气。
章鸣岳说道:
“卫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大正上下那里不要银子,那里不缺钱啊。”
兰子义听着窘迫,说道:
“章中堂这么说未免不公,中堂大人只看到每年在边镇花的多,却看不到北境的重要性。如果没有北军舍生忘死守卫边疆,喏喏就要南下,一旦南下整个大正便要生灵涂炭,到时候恐怕不是花银子那么简单了。更何况现在北边喏喏已经被彻底击垮,没有两代人根本恢复不了元气,银子将来只会花的少,不会花的多。”
章鸣岳笑了笑道:
“当然,我也不是要贬低北军的功劳,只是提起来了就事论事说一说。卫侯说得对,现在喏喏已经不成气候,将来可以适当让北镇军省省银子。卫侯现在身在京城,好好给皇上出出主意,看怎么把军镇的银子省下来。”
刚进屋时兰子义本来颇有气势,本来还计划通过那对兄妹的事情给章鸣岳施压,逼他说些实话,结果没成想章鸣岳这一番连消带打的话说不仅把兰子义的锋芒全部化解,还扯到了削尖北军军费的事情上,最重要的是这锅居然扣到了兰子义自己头上而他却还觉得章鸣岳说的非常受用,自己发不出火来。
兰子义这时才想起来刚才一直在说那对兄妹的事情,于是说道:
“喏喏虽然伤了元气,但北军也损失惨重,善后抚恤还有段时间,现在还不是讨论省银子的时候。倒是中堂大人不要岔开话题,我们刚才说的可是兄妹两人告御状的事情,中堂大人对此作何解释?”
章鸣岳哈哈笑道:
“天下事多了去了,难道事事要我章鸣岳来解释清楚。既然卫侯认为此事涉嫌贪腐,那就让那对兄妹出来,把涉案官员都叫上,到刑部大堂里去把事情说清楚。我章鸣岳绝不会放过那些贪赃枉法的歹徒!”
章鸣岳说的激烈,兰子义在桌子对面端着酒杯冷冷的注视着。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酝酿着下一轮风雨。
兰子义放下酒杯后说道:
“既然已经拦下德王车驾告御状,那肯定得给这对兄妹一个交代,等一切准备妥当后开堂审案时还请章中堂不要推辞。”
章鸣岳笑道:
“一定一定。只是昨天带头鸣冤拦车的兄妹都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卫侯拿什么审呢?”
兰子义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他抬头看看章鸣岳,顺势将筷子放下,说道:
“昨天是伤了人不假,但具体都有谁殒命还需要核实,章中堂这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不牢靠啊。”
章鸣岳说道:
“仅仅是伤人吗?那可是血流成河啊。”
兰子义答道:
“暴民攻击德王车驾,迫不得已还手,点到即止,怎么会血流成河?”
章鸣岳说道:
“连鸣冤的兄妹都死在乱事中,场面可想而知。”
兰子义问道:
“章中堂是承认这对兄妹有冤屈了?”
章鸣岳反问道:
“卫侯是承认兄妹死在乱军中了?”
兰子义与章鸣岳绞上了劲,书房里顿时剑拔弩张,气势转紧,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一定尴尬的要死。
章鸣岳率先叹了口气,移开目光幽幽的叹道:
“你我为何要如此呢?”
兰子义没有回答,他知道章鸣岳说的是什么,上次兰子义来到府上时,两人谈笑风生,好不痛快,而这次却变得如此难堪,兰子义被章鸣岳这么一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一股感伤涌上心头。
章鸣岳接着说:
“我见到卫侯时本觉得卫侯少年老成,人才难得,本想与卫侯结为忘年交,于是乎今天不顾朝臣与德王的冲突请来卫侯,为的是能居中调节,化干戈为玉帛,可没想到卫侯你却有这么深的敌意。唉~!”
兰子义缓缓说道:
“我也想与中堂大人推心置腹,只是中堂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
章鸣岳问道:
“卫侯指的是什么呢?”
兰子义看着章鸣岳说道:
“中堂大人身居幕后,暗中指使朝中大臣为自己做事,操纵朝政。子义说的有错吗?”
章鸣岳听后仰天长笑,过了好一会才止住笑声,望着兰子义说道:
“好一个暗中指使,说得好,我章鸣岳当了一辈子官,终于熬到首辅的位置上,结果成了身居幕后,垂帘听政的权臣,也罢也罢,这是应该的。”
顿了顿后章鸣岳说道:
“京城云集天下英杰,庙堂之上人人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谁都想着给自己捞好处,可事就在那,我个首辅大臣总得想法办,对吧?那我怎么办?让人全听我的?说的简单,可人家凭什么听我的?各位大人有冲突了我又该怎么办?把他们全杀了?说白了我只是个和稀泥的,维持着这个烂摊子兜住了别散架,我要照顾各方利益,居中调节,避免矛盾激化。等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了再去想着怎么暗中指使朝臣吧。人家又不是傻子,那百十来斤的身板会白白交给我来指使?卫侯别听那些看戏的外行人胡说,他们只看到事情在运转,却看不到事情为何这么运转,我是站在中心不假,可我只是被各方利益牵动的木偶,哪来的力量去操作别人。”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3 20:50:09 +0800 CST  
第六十一章 话里话外
章鸣岳道:
“我看似站在戏台中央,其实只是个被吊起来的提线木偶,好像是我长袖善舞,其实我只是随波逐流而已。卫侯说我操控朝政真是抬举我了,我倒是盼着有那么一天。”
兰子义听着好像也感觉到了章鸣岳的那股无奈和无可奈何,心里本就剩下不多的敌意这下彻底消散了。
兰子义叹着气说道:
“中堂大人,你又为何要害我?“
章鸣岳嘴角挂起一丝难以被人察觉的微笑,问道:
“我为何要加害卫侯?我又怎么去加害卫侯?”
兰子义道:
“中堂大人当然要害我,因为我是王府近臣。上次招贤门外的事情为何会闹那么大,中堂大人不让人怀疑都难。”
章鸣岳道:
“子义,当时在刑部衙门你也看到了,我一直都是在为你说话的,我一直都在劝诸位大人不要去这么干,可没人听我的。更何况德王府上那么多幕僚我为何只和你过不去?再的不说为什么我不去对付戚荣勋,偏要对付你?”
兰子义听到章鸣岳称呼自己表字,心中激动,一时也没了想法,叹着气答不上话。
章鸣岳见兰子义不说话,又说道:
“坊间一直流传什么朝中大臣分做两派,江东的压制外籍的,我是江东的头头。这种留言从来没有断绝过,我都听腻了。其实我挺佩服这些写手的文采的,说得绘声绘色,拿到骡马市就能直接说评书了。卫侯你可是朝廷栋梁,不要被这些流言蜚语扰乱了思路,偏离正道。“
兰子义坐在桌旁,气势全消,几乎有些垂头丧气。
章鸣岳夹着菜,不紧不慢的说:
“大正已经历朝两百多年了,如今颇有风雨飘摇之感。圣人有云在其位而谋其政,我虽然只是个裱糊将,可既然坐在这个位子上,心里多少还是想要做些什么的。当下最急迫的莫过于财税问题,一是朝廷所掌握的户籍与实际严重不符,税收不实;二是收实物损耗实在太大。所以我在与朝中诸位大人周旋之余,一直都在努力推动税制改革。“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隆公公也说中堂大人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确实是件大好事。“
章鸣岳听到这话,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接着说道:
“只是此举牵扯各方利益,要想推行谈何容易。可卫侯想想,真要是把天下土地人口丈量清楚,换作交税银,每年收入国库的会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比起现在国用不足真不知要好到哪里去。“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
章鸣岳说道:
“卫侯,圣人有云为人臣止于义,上次我们见面我也说过做臣子的应当尽忠职守。虽然你在的王府,我出身东宫,但你我都是读书人,圣人的教化是耳濡目染的,读书人的气节是相通的。你我各为其主是公,惺惺相惜是私,哪怕最后德王和太子会有冲突,但你我是忘年交这一点却无法改变。“
兰子义没有说话,倒了杯酒说道:
“来,中堂大人,晚辈敬你一杯。“
章鸣岳举杯与兰子义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兰子义问道:
“中堂大人今天叫我来到底有什么急事呢?”
章鸣岳笑道:
“急事谈不上,但确实有事要商量。”
兰子义道:
“中堂大人但说无妨。”
章鸣岳道:
“改税其实早就提出来了,但因为一直忙于北方战事,朝廷一直没有精力处理此事。现在北方战事结束,也是时候把这个奏章提给皇上了。“
兰子义问道:
“有什么我能帮到中堂的?”
章鸣岳说道:
“卫侯大人从落雁关南下的时候想必已经看到了,现在各地都有流民,无土地无家宅,四处游荡,不事产业。要想税改必然要先丈量土地,一旦丈量土地到时候多出来的人更多。”
兰子义听到“流民”儿子,感到就像是有桶冰水从头顶浇下,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兰子义说道:
“中堂大人请直说。”
章鸣岳点点头,说道:
“流民四起都是因为人口繁衍,地少人多的缘故。哪怕税制改革成功,这么多无地的流民又怎么处理?现在北方诺诺已平,草原上空空荡荡,如果可以让无地的流民门到草原上去耕作,即可以使这些无田的百姓安家落户,又可以稳定北边,永绝边患,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兰子义听着章鸣岳的滔滔不绝,心头无名火照的老高,想起刚才自己信了章鸣岳的甜言蜜语,再看看现在章鸣岳的这幅嘴脸,真是羞愧难当,牙都快咬碎了。
兰子义一拍桌子站起来,抓起桌上酒杯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章鸣岳本来说得好好的,被兰子义突然来这一下吓出一个激灵。
兰子义指着章鸣岳骂道:
“你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刚才跟我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我跳到这坑里?”
章鸣岳说道:
“卫侯为何发怒?我在和你商量事,怎么能说是让你跳坑呢?…….“
兰子义没等章鸣岳说完就大骂:
“你说的可真好,还什么一举两得。落雁关雨水本就够少的,关外草原一年四季下的那点雨能种什么?强行开垦,等到头两年的地力用完就得弃田。被这么糟蹋过得地荆棘都长不出来更别说牧草了。草原边上就是沙漠,到时候一轮一轮的种就是在一轮一轮的往出挖沙子,种到最后北边就全成了沙漠,那些牧民上哪找草场放牧?更别提到时候牧民与农民争地了。你倒是告诉我怎么个一举两得,你倒是告诉我怎么个永绝边患?”
章鸣岳见到兰子义情绪激动,摆着手安抚道:
“卫侯,我只是跟你商量商量……“
兰子义说道:
“北方大战刚罢,边民困乏,这个时候让天下那么多流民往关外走,怎么筹措粮草?怎么供给这么多人口?你这分明是驱虎吞狼,想要削藩!”
章鸣岳见无法安抚兰子义,也把手放下,只是说道:
“卫侯,我这么做是为了大正天下。“
兰子义答道:
“你这么做是要让北边再起狼烟!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临出门时章鸣岳说道:
“卫侯,我所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兰子义没在听章鸣岳所说,径直就走出书房。
在章府仆人的带领下,兰子义匆匆穿过章府,脑海里回想的都是刚才跟章鸣岳的对话。兰子义本对章鸣岳怀有憧憬,无论章鸣岳站在什么立场上他始终都是文人楷模,兰子义一直都以他为榜样在学习。尤其是上次见面那一番话,真是给兰子义很大的震撼,而今天,兰子义一想到这就心如刀绞,自己崇拜的人竟然甜言蜜语骗自己往坑里跳,幸好先前受到父亲来信,提醒了自己要注意此事,要不然今天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兰子义在仆人带领下走出章府,刚到门口就听到门外有人说道:
“烦请小哥转告章大人,在下有事求见。”
门外仆人说道:
“我家老爷今日不见客,你请回吧。”
兰子义听着声音熟悉,走到门外发现原来是周步辉在和仆人交谈。
兰子义走上前去,说道:
“步辉兄,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里?”
周步辉本来抱拳作揖,正低着头,听到兰子义的话赶忙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又好像有些嫉妒的说道:
“原来是卫侯,竟然有幸在这里见到卫侯。我还以为章中堂今天拒不接客呢。”
说着周步辉转头看了看刚才拦他的仆人。
仆人说道:
“没有帖子老爷绝不接客,卫侯是老爷专门请来的客人,当然和你不一样了。”
周步辉听罢脸上泛红,有些恼怒。
兰子义倒是一直把周步辉当做自己北镇的同僚,没管这些,而是问道:
“步辉兄有什么事要来章府呢?”
周步辉说道:
“我随卫侯一起入京,是为了承袭家中指挥使的爵位,可是带了这么多天,事情一直在吏部打转,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最后告诉我说要承袭爵位得等到尚书大人点头才行,可我等的焦急,带的盘缠也…..”
说到这周步辉脸彻底红了,没再把话说下去。
兰子义明白这是吏部的官员想要收份子钱,听到周步辉遭遇不公,又想起刚才章鸣岳差点诱使自己上当的事情,怒火中烧,拉着周步辉的手就走,边走边说:
“走!步辉兄!看着群狗官的脸色做什么?我们北镇健儿是受这种窝囊气的?走!我们吃酒去!”
不容分说就拉着周步辉走,轿夫们本想请兰子义入座,见到这势头只好跟在后面。
兰子义拉着周步辉走了好远总算冷静了一点,周步辉见兰子义停下脚步,说道:
“卫侯,你刚才这么在章府门前闹我很难做啊。”
兰子义叹了口气,说道:
“步辉兄,我刚才是有些冲动,但你刚才那样在章府门前被那群小鬼拦住也是没用的。”
周步辉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兰子义拍拍周步辉的肩膀说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没吃午饭呢吧,走吧,咱们边吃边说。”
说着就把周步辉引到旁边一个酒馆中,同时兰子义给旁边的轿夫打了手势,让他们等在酒馆门口。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5 21:00:15 +0800 CST  
第六十二章 兄弟有难
兰子义引着周步辉进入酒家,店小二招呼着清出一张台子给两人坐下,
兰子义点了几个菜后让小二上,接着又要了一壶茶。
周步辉问道:
“卫侯不要壶酒吗?”
兰子义答道:
“我本来不喝酒的,只是有些场合不得不喝。”
周步辉又问:
“章府难道连顿饭都没有招呼卫侯?”
兰子义被提到章府,又想起了刚才那股窝火劲,没好气的说:
“受了一肚子气,哪有心情吃饭?“
店小二给两人上好了茶,周步辉举起茶杯说道:
“来,卫侯,我们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兰子义叹着气,举起茶杯和周步辉碰了一杯。
放下茶杯后周步辉问道:
“卫侯到底在章府内受了什么气,居然发这么大的火?“
兰子义又喝了一口茶后便将刚才章府内与章鸣岳的对话跟周步辉说了一遍。
等兰子义说完,周步辉想了想后,说道:
“如果是章尚书带头推行此事的话只怕有没有卫侯支持他都要干的。”
兰子义气冲冲说:
“不管他干不干我也不能着了他下的套!”
周步辉问道:
“那卫侯打算怎么办?”
兰子义叹了口气,道:
“我也还没想好,家父让我去找鱼公公商量此事,我待会可能要过去。“
周步辉听着点点头,
这时小二已经把菜上齐,两人谦让一下就开始大快朵颐。
兰子义见周步辉吃着起劲,而且面带菜色,想起了刚才周步辉说自己盘缠有问题,于是问道:
“步辉兄也别光让我在这里说啊,刚才你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周步辉本在胡吃海塞,兰子义这么一问终于轮到他叹气了。
周步辉咽下嘴中菜,叹了口气说道:
“那日我和卫侯一起入城,我就直接去了吏部,可没想到从那天开始我的事情就被人踢皮球,先是要核实我北镇周家的身份,后又要查看我家过往的功勋,最后查完了又说这些功勋没什么用,只是例行公事。唉~“
兰子义听着也点点头,说道:
“步辉兄,有话我就直说了,是不是吏部的小吏们想问你要那个。“
说着兰子义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元宝的样子。
看到兰子义的手势,周步辉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周步辉说道:
“不瞒卫侯,这个我刚被卡的时候就想到了,上到各司郎官,下到库房小吏我都散了银子,可是没有门路只能瞎给,这个给了,那个要的更多,打点来,打点去总算是到了尚书大人那里,我一得到消息就赶紧求见章尚书。“
周步辉喝了口茶,接着说:
“入京之前根本没想到京城客栈这么贵,睡一宿的钱我在渔阳时可以睡一旬,就更别提饭钱了。原本以为自己带的盘缠不少,现在看来就我带的那点钱根本不够塞牙缝的,自从父亲过世后家中每况愈下,能拿出这些钱来已经是想尽办法了。“
周步辉说着几乎落泪,兰子义看周步辉说的凄凉,问道:
“步辉兄现在还剩下多少?“
周步辉说道:
“前天把马给当了,刚把房钱结清,还向家父的几个朋友借了些银子,每天吃点馒头咸菜还能支撑几天。“
兰子义听着心中绞痛,顺势就把手伸进自己兜中,这时想起自己早晨刚刚把银票给了仇孝直,于是拿出剩下最大的那锭银子,掂了掂也有二十两吧,拉过周步辉的手就塞了进去,说道:
“步辉兄,你先拿着这个,把住的店家告诉我,后面我派人给你送盘缠过去。“
周步辉赶忙推辞,说道:
“这可使不得……”
兰子义站起身来硬生生把银子塞给周步辉,不容分说的给周步辉说:
“拿着!都是北镇将士,客气什么?”
周步辉看兰子义这幅样子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收下。
接着周步辉说道:
“卫侯的好意我是知道的,可卫侯这样只能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啊。吏部一天不让我承袭爵位,我就一天不能回渔阳去,难道卫侯能养我一辈子?“
兰子义说道:
“步辉兄,你我同为边镇将士,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这样遭人坑害。依我大正军令,军队调度、授勋本由五军都督府管辖,后来将都督府裁撤后人事才交给吏部管。现在皇上加封我爹为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正好可以绕开吏部让你袭爵。“
周步辉听到兰子义这么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两眼生辉,充满希望,只是转念一想眼中又失去了神色。
周步辉说道:
“可是,卫侯,那都是我大正建国之时的事情了,现在提起来谁还会管呢?”
兰子义说道:
“可是这事情从来没有被正式废除过,又为什么不去做呢?步辉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今晚我就给家父修书,让他帮你承袭爵位,放心好了。告诉我你住的客栈,待会我让人给你送盘缠过去。”
周步辉听着大为高兴,这会心中彻底踏实了,眼中已经不再是希望,而是兴致高昂,只是在这兴致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嫉妒?
周步辉举起茶杯说道:
“卫侯大恩大德布辉没齿难忘,来,以茶代酒让我好好敬上卫侯一杯!”
兰子义也大为高兴,与周步辉有说有笑,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饭。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番,兰子义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很是痛快。
等到兰子义终于聊得尽兴后,桌上的菜肴也被吃的一干二净。兰子义结过饭前与周步辉一起出门,问清楚周步辉的住处后两人行礼告别。
兰子义找到等在一边的轿子,坐进去后告诉了领头人周步辉的地址,吩咐道:
“回王府后告诉桃大爷,让他给步辉兄送一百两银子过去。”
领头的应了一声,然后问道:
“卫侯,咱是回府吗?”
兰子义想了想后说道:
“不,送我去台城招贤门。”
领头轿夫又应了一声,接着轿子被抬了起来,一摇一摇的走出去。
兰子义坐在一摇一晃的轿子里,心里想着
“坐轿子不仅没有骑马快,还不如骑马自在。不过骑马有失体统,还是算了吧。”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兰子义不禁打起瞌睡,就在自己睡得恍惚的时候,轿夫说道:
“卫侯,我们到了。”
兰子义被声音叫醒,走出轿子伸了个懒腰,看着阳光照耀下的招贤门,清醒了有一会功夫。
兰子义抬头看看太阳,心想
“就昨天下了些雨,剩下的日子全是艳阳高照,还没到夏天就这么热了。”
接着拿出些碎银子递给轿夫,吩咐道:
“你们找个地方吃口酒吧,忙了大半天也够累的了。我进去得一会工夫。不过你们别走太远,我出来的时候可别找不见。”
轿夫们接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走开了。
兰子义整整衣服,从怀里取出腰牌走上御桥。
守桥士兵见到兰子义,又看到腰牌也都点点头向兰子义示意。一位士兵问道;
“卫侯有何事入宫?”
兰子义答道:
“子义求见鱼公公。”
问话的士兵与旁边的士兵交换过眼色后,立马有人跑到宫门里去通报。
兰子义扫了一眼不见那晚带队的军官,随口说道;
“那天晚上的校尉看来今天不当差啊。”
守桥的士兵问道:
“侯爷说的是哪位呢?”
兰子义解释了一下,
守桥士兵一听是闯宫那晚的带队军官,你望我我望你,一脸难色。
兰子义不解的问:
“各位军士为何这幅样子?那位校尉有什么事吗?”
刚才问话的那位士兵说道:
“回侯爷的话,那晚当差的校尉被送进洗冤寺了……”
兰子义听罢皱起眉头,鱼公公下手这么狠。可那位校尉只是尽职尽责而已,为何要这样处罚他?
兰子义心中不快,加紧步伐走入宫门。里面一位小太监领着兰子义往台城卫衙门走去。
进到衙门大堂,给岳飞像上过香,兰子义走入内堂见到鱼公公。
行过礼后兰子义在客位坐下。
鱼公公干笑了两声,问道:
“今天是刮了那阵风?竟然把卫侯给吹过来了?”
兰子义没有回答鱼公公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公公把那晚领头的校尉给抓起来了?”
鱼公公道:
“那晚?”
兰子义道:
“就是那晚。”
鱼公公盯着兰子义,嘴上笑容一丝一丝的消失了。
然后鱼公公说道;
“我还以为卫侯来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为了这种事情。”
兰子义说道;
“自已今天来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但刚才进宫时听到这位校尉被抓,特地问问公公到底问什么。”
鱼公公说道:
“为什么?卫侯不知为什么?那晚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就被大臣抓住把柄,我不得问清楚?”
兰子义道:
“公公的手段子义虽然从未见过,但也听人提起过,只是简单问问干嘛抓到洗冤寺里去?到了那里面还只是简单问问吗?那位校尉只是尽忠职守而已,如果公公对这种人上刑将来谁还会好好看守宫门?真有人闯宫怎么办?”
鱼公公不耐烦的说:
“好了好了,我是为了你把事情查清楚,结果落了自己不好。只是那人已经招供他平时给杜畿通风,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兰子义听到鱼公公所说,眉头皱了一下,问道:
“杜畿?就是京兆尹杜畿?”
鱼公公点点头,说道:
“杜畿此人号称苍鹰,手段狠辣可称酷吏,京城在他治下也是有条有理。卫侯可知他还是章鸣岳的门生。”
兰子义听到章鸣岳三字,心头泛起一阵苦味,向前凑了凑身子说道:
“公公,子义今天来正是有事要与您商量。”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5 21:01:01 +0800 CST  
第六十三章 再会鱼公公
兰子义前倾着身子说道:
“鱼公公,自已今天来此正是有事相商。”
鱼公公没说话,只是端起茶碗押了一口。
兰子义接着说道:
“公公,章鸣岳想要引天下流民往草原垦荒。”
鱼公公听到这消息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恩了一声。
然后鱼公公问道:
“卫侯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兰子义道:
“今早章鸣岳请我去他府上,吃午饭的时候跟我提起此事,想要赚我入坑。“
鱼公公放下茶杯瞅着兰子义瞅了半天,挑着眉头似笑非笑的说:
“卫侯和章中堂私交很密切嘛。”
兰子义听着鱼公公话里带刺,心中不快,不过还是强压下火气说道:
“只是被请去闲谈而已。章鸣岳话里有话,想让子义支持他的提议。”
鱼公公盯着兰子义道:
“那卫侯想怎么样?”
兰子义道:
“家父昨天来信,提到朝中有人想要移民实边。但现在北方大战刚罢,人民疲敝,这个时候往关外移民,就是要削北军的藩。更何况关外草原根本不适合农耕,把流民引出去草原上的牧民怎么办?真这么干尸山血海换回来的太平可要毁于一旦了。”
鱼公公好像没有听到兰子义说得这些话,只是问道:
“那卫侯想要如何?”
兰子义道:
“当然是来请公公帮忙阻止这件事情了。”
鱼公公听后哈哈大笑,说道:
“要是这么说卫侯可真是找错人了,老夫只是提领台城,无权干涉朝政,卫侯总不会是想要老夫把章鸣岳给抓起来吧?就算是要抓也得皇上下命令,老夫爱莫能助啊。“
兰子义听着鱼公公戏谑的笑声,心中怒火喷涌而出,
兰子义捏着拳头说道:
“公公难道是在记恨我上次顶撞你的事情?“
鱼公公笑了笑,说:
“老夫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只是实话实说。你真要找也应该去找隆公公,不是找我。”
兰子义怒火中烧,气上心头,正打算跳起来摔门出去,但转念一想貌似哪里不对。鱼公公真要是不想帮兰子义,连宫门都不会让他进,更何况在这里说了这半天呢?而且听鱼公公那意思,这件事情他应该早就听到风声,说不定就是他告诉家父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兰子义心中火气消了不少,兰子义又整了整思路,缓缓地说道:
“公公,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您这台城还能领多久?以往可都是司礼监秉笔兼领台城卫,或是派自己心腹,现在鱼公公跟隆公公闹得这么不开心,朝中大臣您有插不上手,我又要去找隆公公,那我还真想不到您还能撑多久。“
鱼公公听着笑了笑,向前走了走,说道:
“你爹比你爷爷识相,你比你爹嘴狠。”
说完这句鱼公公背着手走到屋中间,身形虽有些佝偻,但身手却依然矫健丝毫没有衰老的样子,反而衬托出一种老练狠戾的感觉,门外红日西沉,阳光照进来却只能停在鱼公公身上在不能前进半步。
鱼公公转过身,仿佛暗夜降至时等待出击的夜枭,阴狠无比,他手沉腰间用指头指着兰子义道:
“可你给我弄清楚了,我鱼朝恩从来不受人威胁。“
兰子义本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这时在鱼公公的气势之下,自己也不禁心中打寒战,刚才的怒火被这一阵寒风刮得烟消云散,兰子义总算明白了为何军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武夫们见到鱼公公会被吓得腿软。
兰子义起身抱拳作揖,说道:
“小子不敢!“
鱼公公冷哼一声,回到座上坐下。对这兰子义说:
“坐下。”
见兰子义悄悄地做回自己座位上后,鱼公公问道:
“你最近在德王府怎么样?“
兰子义喝了口茶缓缓气,摇着头说道:
“王爷性情暴躁,行为失据,昨天籍田还抡刀砍我,幸好我穿着铠甲,要不然就没命了。“
鱼公公听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问道:
“那王爷在府里最听谁的?”
兰子义道:
“如今近臣就四个我、新罗世子李敏纯、戚荣勋还有个吴幽思,原先我以为王爷听吴幽思的,现在发现是吴幽思在哄王爷,事实上德王谁的话都不听。还有两个佞臣,王爷倒是听他俩的,但他俩只是阿谀奉承,偷奸耍滑,没什么野心。”
鱼公公听着撅嘴,又问道:
“那隆公公靠什么……指引德王?”
兰子义道:
“依我看隆公公根被没有指引德王的意思,只是通过吴幽思还有我们几个将德王给限制住了,或许他是想让德王近朱者赤,跟我们学好也说不定,但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
接着兰子义想起事情来,说道:
“但王爷非常惧怕隆公公。”
鱼公公对这个非常感兴趣,前倾着身子问道:
“怎么个惧怕?”
兰子义就将今早隆公公进王府教训德王,还有德王发疯的事情告诉了鱼公公。
鱼公公听罢只是捋着鬓角,半响没有说话。
过了会后鱼公公自言自语的说:
“这奴才到底干了什么?胆子也太大了吧?”
然后问兰子义道:
“你说德王吓得大呼小叫,还喊救命?”
兰子义点点头,说道:
“正是,而且德王虽然外厉内荏,但无论见到谁,第一面肯定非常嚣张。但每次见到隆公公王爷都毕恭毕敬。”
鱼公公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姓隆的到底干了些什么,这事有必要查一查。可哪怕查清楚了也只能说是有他把柄而已,就算是把他撂倒了,你在德王那边说不上话,也只能便宜其他人。”
兰子义皱了皱眉头,说道:
“公公,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眼下最要紧的是移民实边的事情。”
鱼公公冷笑一声,说道:
“那卫侯想让我怎么办?”
兰子义道:
“当然是想办法阻止朝中大人们实行了。”
鱼公公笑道:
“我若是司礼监秉笔当然好办,不批红就行,但我是台城提督,这件事情没法直接干预。”
兰子义叹口气说道:
“莫不是因为我没法让鱼公公你在德王那里话事,鱼公公想要拿我?”
鱼公公又哼了一声,正要说话。这时门外一位台城卫说道:
“公公,皇上手谕,让您点好人手去德王府。“
鱼公公与兰子义听到后都心生疑窦,鱼公公让台城卫进来,接过手谕看了看,然后鱼公公说道:
“就是早晨隆公公说得那件事啊。也就是说查清楚了人在德王府?“
台城卫道:
“正是!属下们已经问过所有昨天的御林军,据说是被德王命令劫到了车上。“
兰子义听着虽然不愿相信,但心中已经隐隐知道了再说什么,问道:
“是高御状的那个少女?“
台城卫看了看鱼公公,鱼公公点点头道:
“正是。“
接着转脸问报话的台城卫道:
“还有什么要求?”
台城卫回答道:
“之说点上心细干练的卫军,不要声张,过去之后无论死活赶紧弄出王府。”
兰子义听到“不管死活”四个字心中猛惊,联想到今早听到的声音和德王的住所,不禁大吼道:
“糟糕!”
鱼公公虽然没有问兰子义发生了什么,但见到兰子义如此失态也意识到事情不妙,立马传令下去召集人手。
兰子义抓了个人让他通知招贤门外轿夫后就随鱼公公转出门外,随行还有鱼公公亲点的一队台城卫。
此时日已西沉,但人家还没有点起灯火,余辉掩映下,人影希希。鱼公公领着一行人专挑小巷子走,一路避开行人,鱼公公还问了兰子义事情情况,兰子义告诉鱼公公自己和章府仆人听到的惨叫,猜想很有可能是那个姑娘的。鱼公公听着面色凝重,不出声音只是加紧步伐前进。终于在夜色降临前来到德王府。
鱼公公领着一行人正要进府却被门口仆人拦下来,
兰子义上前说道:
“这几位是王爷让我带来的武师,不用拦。”
可话刚说完兰子义就觉得不对,不仅因为这些仆人对兰子义的话完全没有反应,还因为看门的仆人比起以往王府仆人显得更加结实精干,太阳穴外突,双手生茧,外衣下面隐隐藏着家伙。
这是鱼公公走上前来,掏出腰牌说道:
“我是台城提督鱼朝恩,让开!”
守门“仆人”立马抱拳行礼,一人说道:
“我等乃皇上贴身带刀侍卫,奉命现行赶往王府,就等鱼公公了。”
鱼公公皱着眉头,只说两字
“带路!”
一人作揖后带头在前,鱼公公和兰子义带着一台城卫紧随其后。一行人穿过王府,来到早晨兰子义看到的小楼。
小楼门口已经有仆人打扮的大内侍卫镇守,见到鱼公公后几人作揖让路,鱼公公与兰子义排闼而入,台城卫紧随其后。
刚推门进去就看到麻布盖着一块横陈在门口,看轮廓应该是具女尸。
一名台城卫走上前去掀开麻布,映入兰子义眼帘的是告御状少女扭曲,失神,毫无生气并且死不瞑目的脸庞。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5 21:02:55 +0800 CST  
第六十四章 乌烟瘴气
兰子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鹿苑,等到肚子咕咕叫时才想起来自己晚饭都还没有吃。
兰子义怒冲冲的喊了两声,本以为桃家兄弟回来,没想到进来的是个王府仆人。
仆人问道:
“卫侯有何吩咐?”
兰子义不耐烦地问道:
“桃家三位爷在哪?”
仆人答道:
“回卫侯的话,大爷一大早问过我们京城哪里有能练习骑射的地方,小人们告诉大爷可以去城外辑虎营,大爷就去了;二爷跟着一起出去,不过好像是去了马市;三爷吃过午饭后去了葱河画舫那。”
兰子义听到桃家兄弟都不在,心中莫名的失落,同时一股难以言状的恼怒之情也在心中酝酿,两股情绪像是相互角力的两头公牛,在心中推来推去,推得兰子义心中发毛。
仆人见兰子义没有动静,又问道:
“卫侯还有什么吩咐?”
兰子义没好气的说道:
“我还没吃完饭给我弄点东西来。”
仆人说道:
“卫侯打算吃点什么?今晚后厨给的菜谱是……”
兰子义听着新番,拍着桌子吼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给我弄吃的谁让你给我报菜谱?”
仆人听着下了一跳,喏了一声退了出去。
兰子义揉揉额头,只觉得自己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都快炸开了。
虽然很想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是一想到刚才在小楼里发生的事情就怎么也静不想来。
“简直是个禽兽!”兰子义骂道。
==============
台城卫揭开白布,露出底下已经没有人样的少女。
兰子义看着心痛,不仅扭过头去。
鱼公公也从兜里掏出手帕捂住鼻子,问道:
“什么时候死的?死因如何?”
台城卫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说:
“两个时辰前死的。致命伤有好几处,但最后要了命的是喉咙被割开了。”
说着让开半个身位给鱼公公看,鱼公公摆摆手,台城卫继续检查说:
“这姑娘死前一直遭受凌虐,下手的的人可真是没轻重,什么都往身上招呼。而且还和人同过房,不止一人,肯定不是自愿的。”
说着台城卫指了指尸体。
鱼公公没有看,只是示意把尸体盖好抬走。
刚才验尸的台城卫问道:
“公公,这案子是我们自己查还是转给京兆府?”
台城卫回头,看到鱼公公发狠盯着自己也就闭了嘴,不再说话。
兰子义站在一旁,抓着衣角恨得直咬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恨德王还是在恨自己。
这时屋里面传来一个尖酸的女声
“哼,等了你们这么久,才过来。把这收拾干净,尸体可得处理好了,要是被人抓到王爷的把柄有你们好看。”
鱼公公听着皱眉,转头看向兰子义,
兰子义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之前在王府中从来没有遇见过这号人物。
两人一脸懵懂的时候,后堂走出一个妇人,年龄约在二十六七左右,身材略显臃肿,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粉底,浓妆艳抹,神态造作,眼神中充满了不屑,看谁都是翻着白眼,似乎觉得自己媚态横生,又好像是自己是这王府的主人一样。
兰子义看着心中有点犯恶心,正想开口问来这是谁,没想到这妇人伸着手指头指着他和鱼公公说道:
“你们两个没听见我说话?叫你们过来收拾场面的,还愣着干什么?”
鱼公公脸上肌肉一阵又一阵的抽搐,低沉着嗓子问道:
“你是谁?”
妇人听后气的使劲睁大自己那双像条缝一样的眼睛,以自己觉得娇嗔的方式说道:
“你有资格问我是谁?王爷叫你们来收拾场面,你们这群奴才照做就是,有什么资格问我是谁?我告诉你,我可是被皇上从宫里选出来贴身伺候王爷的,你们这群当差的听我的,把事情干好了,别等着回去挨板子。”
鱼公公怒不可遏,压沉了嗓子说道:
“你在宫里带过难道不认识老夫?”
那妇人听到这句略微收了些气焰,问道:
“你,你谁啊?”
旁边一位台城卫呵斥道:
“这位是台城提督鱼公公!”
妇人看来知道鱼公公名号,一时收了声。
兰子义踏前一步问道:
“我问你,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问道:
“你又是谁啊?”
兰子义说道:
“亏你也在王府,我卫亭候兰子义你都不认识?”
妇人一听发出一声嘲笑,说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你就是兰子义?整天惹王爷生气的就是你啊?明明是个北边来的鞑子,还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装的文绉绉的,好像自己说的就是圣人说的一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让,你算个什么东西。”
兰子义气的满脸通红,虽然知道王爷看自已不爽,可没想到王爷对自己怨言如此大。
一旁鱼公公听到妇人这么说脸色也有变化。
兰子义说道:
“我问你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又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你瞎了?就这么回事。”
兰子义怒发冲冠,指着妇人说:
“这里死了一个清白姑娘,你跟说就这么回事?”
那妇人轻描淡写的说:
“我王府里面又不是没有姑娘,王爷看上她是抬举她,她还不给脸,不是找死吗?这跟踩死一只蚂蚁有区别吗?”
接着妇人也没理两个人,就往内堂走去,边走边说:
“把场子收拾干净,要是给人抓住把柄有你们好看的,哼!”
++++++++++++++++
兰子义回想着刚才被那妇人怼的一肚子气,心里窝火,恨不得抽刀过去把那婆娘给砍死。一个无辜的姑娘,自己的哥哥昨天刚被人弃尸荒野,自己又饱受折磨,而那婆娘居然能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好像没什么事一样。
这时仆人端着饭菜进来,兰子义接过碗来,也没管是什么就吃了起来。只是刚才还咕咕叫的肚子,想起了惨死的少女和刚才那婆娘就没心情再吃了。
兰子义问仆人道:
“王爷身边是不是有个宫里来的妇人?”
仆人答道:
“卫侯说的是申大姐吧,她是王爷出宫时一并带出来的,平时总管王爷起居饮食,做事干练,跟人也都有说有笑的,我们都挺喜欢她。”
兰子义听到仆人对她评价这么高,心想这种东西怎么会有如此高的人望,明明是个禽兽。
兰子义接着问:
“王府管事的不是吴幽思吗?”
仆人答道:
“吴秀才确实是隆公公亲自挑选的管家,但也是在王府除初见时才来的,和德王关系不深,反倒是申大姐似乎是从德王小的时候就伺候王爷。而且比起吴秀才,我也更喜欢申大姐,觉得她人更亲。”
兰子义听着恼怒,摆摆手示意仆人出去。
仆人见兰子义没好脸色,也没敢再多话,悄悄地退了出去。
兰子义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再也吃不下,也懒得去洗漱就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兰子义本想直接上床睡觉,但看到桌上放着是母亲寄来的信,又想起今天答应的诸多事情,于是掌灯推墨,摊开纸张。先给吴幽思修书一封,说道自己鹿苑缺少文书,在王府幕僚中考察后觉得仇孝直、仇文若父子可堪任用。接着拆看母亲的来信。信中都是一些问长问短的话语,只是提到最近兰子义运势不好,一定要坚持正道,撑过去才行。
兰子义倒是也习惯了母亲神神叨叨的这一面,毕竟从小就这样。于是提笔给母亲回信,让她放心。而后又给父亲写了一封信,说明了周步辉的情况,想要父亲帮助周步辉承袭爵位。让后招呼仆人将这两封信送出去。
做完这些后兰子义舒,趴倒在床上,心里想的还是那个少女,王爷怎能如此残忍,如此灭绝人性?将一个姑娘折磨成这个样子。如果自己造成听到声音后立马去阻止或许……。
“不不不”兰子义使劲摇摇头,这绝不是自己的错,谁能想到当时叫喊的是这个姑娘?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都是德王,那个畜生干的。或许刚才应该一怒之下去斥责德王呢,可斥责他又有什么用?他会听自己的吗?没用的。无论他兰子义做什么都没用。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兰子义昏昏沉沉的陷入睡梦中。
第二天兰子义起了个大早。
他本想睡个懒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兰子义出房门后去对面屋里瞧了瞧,空无一人,桃家兄弟也没有回来。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心里也不知是空虚还是怎的,说不上感觉。
兰子义走到堂屋,招呼仆人伺候洗漱和早饭。没想到蝶儿亲自前来,
兰子义问道:
“蝶儿姐不是这鹿苑管事吗?今天竟然亲自来做这些活。”
蝶儿笑道:
“昨天那些仆人不用心,让卫侯发了火,都是我管教无方,今天我亲自来,好让卫侯开心。”
兰子义笑了笑,心想这些仆人闲话传的真快。
兰子义洗漱过后正在吃早餐,门外有人禀告道:
“卫侯,吴先生有事请您过去。”
兰子义听着胃里一阵痉挛,预感到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昨天府上刚死了一个人。
兰子义问道:
“什么事?”
仆人说道:
“据说是军机处要会见德王,吴先生请卫侯过去商量。”
兰子义听着头皮发麻,但这等重要的事情有怎么能推辞,于是放下碗筷跟着仆人出去了。身后蝶儿问道:
“卫侯,早饭吃过再去吧。”
兰子义急匆匆的往出走,声音也渐行渐远:
“不了,我已经饱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5 21:04:25 +0800 CST  
第六十五章 好戏开场
兰子义来到吴幽思住处,也是一个独立院落,但比起鹿苑来少了许多林园的特色,多了很多建筑库房,看来这里真是王府幕僚所在地了。
兰子义进门与吴幽思行过礼,等着戚荣勋与李敏纯到来后,吴幽思终于发话了。
吴幽思双手捧起一封诏书,说道:
“皇上手诏,命王爷进宫赴军机处与各位大人会面。”
兰子义与李敏纯听到后都没说话,戚荣勋问道:
“那让王爷去就可以了,叫我们干什么?”
吴幽思说道:
“王爷昨天的样子大家也都看见了,中了邪需要静养,哪里还能进宫去?”
兰子义听着没好气的说:
“那你接了旨自己去就行了,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了?”
吴幽思笑了笑说道:
“不瞒各位,我身为王府大管家,府中上上下下柴米油盐什么事情不是由我操劳的?说句嚣张点的话,没了我各位园中连饭都吃不上。再加上现在王爷寝疾,我更是脱不开身。”
兰子义说道:
“吴先生这么说,更显得先生重要了。军机处有请,又要代替王爷,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得要有重要的人去办,这当然是先生去了。放心吧,先生,我们今天去府外吃饭,不会让你担心断顿的。更何况前天我们几个一起出去籍田,王府上下也没见饿死人嘛。”
听到兰子义的话,旁边李敏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吴幽思听着这讽刺的话倒是没在意,只是笑着说:
“卫侯想去哪里吃是卫侯的自由,小生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而这分内的事情就是照看好王府上上下下,这事当然重要,但也没有重要到可以替王爷出去。小生连功名都没有,是没有资格去军机处的。这事还得请卫侯前去。”
兰子义盯着吴幽思,说道:
“你是觉得我冲到你了,所以让我去?”
吴幽思说道:
“我是信任卫侯,所以才让卫侯去。难道卫侯觉得军机处几位大人不配卫侯接见?”
兰子义笑道:
“吴先生这话就失礼了,各位大人都是朝中栋梁那里有时间接见我,更别提我接见人家了,我哪有那个资格。先生你接的诏书,你去就好了。”
吴幽思笑道:
“在座加上我四人,诏书中点名要戚指挥前往……”
戚荣勋听到吴幽思冷不丁提起自己,明显一惊。
吴幽思接着说:
“……现在王爷肯定是没法去的,世子殿下其实又是外臣,番邦无罪,哪里能随便被军机处传唤呢?”
兰子义说道:
“说的好像我有罪一样。”
吴幽思说道:
“卫侯无罪,我也无罪,谁都无罪,但皇上手诏在此,必须有人去…….”
兰子义打断吴幽思道;
“所以你去。”
吴幽思没有生气,笑了笑说道:
“我已经说过了卫侯,我脱不开身。而且,有些事情我也不清楚。”
兰子义挑着眉头说:
“比如呢?”
吴幽思说道:
“比如昨天傍晚望伊楼的事。”
兰子义听着面容传肃,心里苦的要死,心想果然没好事。
兰子义道:
“什么事……”
这次吴幽思打断了兰子义,说道:
“没事,只是随便说说,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李敏纯与戚荣勋听着面面相觑,看来这事只有吴幽思了解一些。
接着吴幽思从桌上拿起一封信说道:
“卫侯昨晚给我送来一封信,可还记得?”
兰子义看着吴幽思没有说话,
吴幽思笑道:
“给鹿苑配文书当然应该,但仇家父子精明干练,我这也是很需要的。只是卫侯所需我吴幽思自然会尽力满足,就看卫侯能不能满足我的需要了。”
兰子义看着吴幽思哈哈大笑,说道:
“两个大男人说什么需要不需要。替王爷出去是我兰子义莫大的荣幸,当仁不让。”
吴幽思笑道:
“仇家父子今晚就会到鹿苑去,卫侯放心就好。”
兰子义嘴上挂着微笑,心里已经把吴幽思活剐了一万刀。
“他妈的,被摆了一道。”兰子义心里骂道。
兰子义坐着轿子慢慢悠悠的往台城赶去,刚出门时戚荣勋本打算骑马现行前往,不过被兰子义叫住。
戚荣勋当然不想听兰子义的,只是兰子义一说到前几日自己在御沟旁惹出的麻烦后戚荣勋就不再敢坚持骑马去了。
坐在轿子里兰子义一直在琢磨着今天军机处召唤是有什么事情。皇上手诏兰子义看过,点名戚荣勋过去,很有可能隆公公把他给卖了。手诏上还提到发现一具无名尸。这么看来肯定是昨天德王的杀人的事情被大臣们知道了,否则不可能在手诏里专门提起这件事。可昨天这事是台城卫处理的,居然能被盯上,那问题出在哪个环节?隆公公知道这事,宫里有可能走漏;台城卫也有可能有内奸,但鱼公公昨天挑的都是自己人,难道他的眼力都会出错?最有可能的是王府,人多眼杂,而且昨天章鸣岳的小厮已经听到了小楼里的叫声。
兰子义揉了揉太阳穴,无论是从那条线上走漏的消息,现在已经被人给抓住了,待会进去应对的时候看能不能从几位中堂嘴里套出点底来。可是能当大学士的都是摸爬滚打多少年的老油条,想从这些人嘴里套话谈何容易。
轿子摇摇晃晃的来到祛邪门前,兰子义与戚荣勋下轿后由太监引领进入宫城。
太监领着两人来到大殿西侧一处偏殿内,
偏殿并不大,兰子义穿过前厅,进入后堂,里面更像是像个加大号的书房,放着若干把椅子,好几张书桌,几个太监伺候在一旁,还有各部的小官员帮助几位中堂传递文书,修改文件,虽然这些官员品级还低,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能到军机处行走,将来仕途绝对是不可限量。
各位抄写订正的官员都有自己的桌子,但最大的书桌是分属三位大学士的,章鸣岳自不用说,其他两位分别是户部尚书刘瞻和刑部尚书李澄海。
兰子义心想上次在刑部时倒是听到有人叫李澄海中堂,只是没想到刘瞻也是大学士。但为何杜畿也在这里?
兰子义与戚荣勋给三位大人行过礼后章鸣岳说道:
“来人,为两位大人上座!”
门外太监应声抬进两把椅子来放到屋中间,正好被三位大学士和各个大大小小的官员给围在中间。
这次见到章鸣岳兰子义没有了上次的喜悦,虽然上次章鸣岳帮自己说话,可那洗刷不了他在幕后操纵对自己进攻的嫌疑,尤其是在昨天谈话过后兰子义对章鸣岳的厌恶已经达到了极点。
兰子义落座后环视了一遍在座诸位大人,心里冷笑道:
“好戏开场了”
果然,章鸣岳首先开口问道:
“卫侯昨天连饭都没吃完就急匆匆的走了,真是让在下心里过意不去啊!”
戚荣勋听章鸣岳这么说扭头瞪了兰子义一眼。
兰子义笑了笑,答道:
“中堂大人玉盘珍羞,山珍海味绝非子义这个北边来的土消受的起得。”
章鸣岳哈哈笑道:
“卫侯过谦了。”
这时章鸣岳一旁的杜畿说道:
“代公在落雁关一顿饭能吃掉一个小康之家,连生猛海鲜桌上都有,卫侯说自己是土,难道是在嘲笑我等乞丐?”
兰子义也没看杜畿,只是说:
“将军府每天开销都有记录,所花银两全有详细记录在案的账目,我可以叫人从落雁关拿来给诸位大人过目,杜大人所说的生猛海鲜我只在出征宴和庆功宴上见过,其他时候我家人也没那胃口去吃。”
接着兰子义问章鸣岳:
“章大人,今天是军机处召唤我等,杜大人为何在此?”
杜畿道:
“今天传唤的是德王,你为何在此?”
兰子义道:
“王爷染病卧床,不便来此,更何况无缘无故诸位大人有什么资格传唤王爷?“
杜畿说道:
“无缘无故?王府发生命案也叫无缘无故?“
兰子义听着心中一惊,这杜畿难道真的知道那么多事情?
但此时绝不是露馅的时候,兰子义瞪着杜畿说道:
“杜大人说话可要长眼,诬赖旁人都要获罪更何况是王爷!”
这时章鸣岳说道:
“这也是杜大人在这里的原因。”
杜畿结果话说道:
“昨天京兆府巡夜的捕快拦下了一伙贼人,这伙贼人身手矫健,组织严密,绝非一般人。虽然被他们给跑了,但却拦下了他们偷运的东西。”
兰子义这时手心冒汗,心里暗暗骂台城卫这群饭桶,还号称是大正精锐呢。
兰子义问道:
“什么东西?“
杜畿盯着兰子义说:
“是具尸体。“
兰子义问道:
“尸体?“
杜畿扬起嘴角冷笑两声,说道:
“卫侯何必装蒜?明人不做暗事,我都说了这么多你还要装糊涂到什么时候?“
兰子义毫不相让的盯着杜畿,一字一句的说:
“杜大人才是有话直说,在这里打哑谜是个什么意思?“
这时一旁戚荣勋恍然大悟道:
“尸体!莫非就是手诏里提到的女尸?“
听到戚荣勋这句兰子义心里已经把这蠢货杀了一万遍,就是一头猪也该知道闭嘴,怎么就能把自己的底给透出来?今天真应该让吴幽思过来,好歹他什么都不知道,打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兰子义对德王作出的这种禽兽行为恨之入骨,可身为王府近臣,现在可不是谈论公道的时候。想到这里兰子义不禁感叹,人命在权利面前连只蚂蚁都不如,自己也不得不昧着良心干事。
杜畿听说手诏提起此事,眉头微皱。
章鸣岳笑道:
“既然如此就简单了,杜大人不必絮絮叨叨说那么多,卫侯都已经清楚了。“
兰子义定了定神,虽然没有证据,但他有一种感觉,杜畿不会知道太多,否则不会在这里犹抱琵琶半遮面,说得遮遮掩掩,这么说来杜畿是在试探自己,是在套话。
想到这兰子义心里有了些底,于是说道:
“章大人,我不知道什么事情,只是皇上手诏里有提到而已。”
杜畿说道:
“既然提到,那卫侯为何装作不知道?”
兰子义答道:
“手诏中只提到几位大人要谈到一具无名尸,但杜大人说王府有事,这是两件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杜大人说什么?”
杜畿盯了兰子义半天,说道:
“卫侯可知昨天我们搜到的尸体是谁?”
兰子义道:
“不知。杜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5 21:06:17 +0800 CST  
第六十五章 中流砥柱
杜畿问道:
“卫侯可知昨天我们搜到的尸体是谁?”
兰子义道:
“不知。杜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杜畿冷哼一声道:
“据我所知昨天德王府中有位少女饱受虐待。“
兰子义心中暗骂“肯定是章鸣岳的小厮说的。”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说:
“饱受虐待?杜大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得到的什么消息?竟然会说出这种混账话来!”
杜畿问道:
“卫侯只用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兰子义厉声说道:
“你在这里胡编的鬼话还要我承认?”
虽然兰子义装出一副被人冤枉,怒火中烧的样子,但心里还是虚的厉害,他已经下定决心,一旦王府昨天的丑事被拆穿,就一推二五六,毕竟自己只是善后,没有直接关系。
这时杜畿说道:
“卫侯不要嘴硬了,那少女死的凄惨,惨叫声通宵达旦。你以为王府上下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昧着良心装聋作哑?我告诉你,德王府中不止一人出来向京兆府的捕快控诉王府里非人的惨状,卫侯你还要替德王掩饰?早就没有什么可掩饰的了。”
此时兰子义的心跳都已经快要停止了,杜畿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王府里居然有这么多眼线。兰子义感到自己就好像是脱光了衣服在这军机处里跳舞一般,早被人里里外外看穿了,自己还悠然自得。
兰子义勉强撑起一丝精神不致现在就跪地求饶,强忍着没有面红耳赤,而是反问道:
“既然如此那杜大人就把人证叫来,让他说个清楚,这么糊里糊涂的我可不明白。”
杜畿作色怒道:
“卫侯你为何在此装聋作哑?前天你们德王府一干人出去将少女抢回府中,整整折磨了一宿,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你们居然也干得出来?!“
看上去兰子义依旧正襟危坐,若无其事,其实他是在努力控制自己心跳,以免额头渗出汗水,而兰子义心里早已天翻地覆
“该死,王府有细作。可德王做得事情那还是人能赶出来的吗?我都想抽刀剁他,府里的仆人们但凡有点良心的出去告密也不难想象,还有可能京兆府直接就在府里安插内应呢。现在怎么办?“
杜畿明显不想给兰子义思考时间,厉声呵斥道:
“卫侯还不从实招来!等到铁证如山,逃无可逃,到时候你再招那就是罪加一等!“
杜畿话音落下后整个军机处里便静得令人窒息,屋中只能听到在座大人殷切的呼吸声和兰子义剧烈的心跳声,
兰子义的心理防线已经快要垮掉了,尤其是他听到杜畿说道罪加一等时
“真是该死,今天就不该来,让吴幽思过来最好,我替他当什么替死鬼?现在怎么办?再撑下去我就成了德王同谋,可就这么把事情说出来今后我还怎么混?唉,哪个不长眼的就这么喜欢告密?这么有良心进德王府干嘛?连整晚都在偷听,我都没听到……“
想到这里兰子义脑海中瞬间灵光闪现。
杜畿见兰子义不做声,估计到兰子义是在由于,赶忙趁热打铁,呵斥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德王都跑不了,更何况是卫侯你?卫侯真的是想进大牢?”
令杜畿没想到的是兰子义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在他的打击下露出破绽,而是比刚才更加放松,脸上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兰子义说道:
“此话我如数奉还杜大人,大人在此诬陷当朝王爷,我倒想问问这是什么罪?”
杜畿心叫不好,虽然只是感觉,但他依然感到兰子义有了筹码,
“难道是那里说漏了?”杜畿想到。
兰子义看着杜畿心想
“差点就被人给唬到了。王府虽大可以没有大到那种程度的惨叫都听不到的程度,前天籍田回来兰子义也曾路过望伊楼,根本没有声音。当天去章府时才是第一次听到。台城卫验尸也说人是死在下午的几处致命伤,要是从前一晚就开始折磨早咽气了,不可能撑这么久。如果猜的不错,前天晚上回来德王是把这姑娘给糟蹋了,但动手施虐是在被隆公公刺激之后要找地方发泄,所以才杀的人,但杜畿偏偏要说整晚都在叫,这么想来杜畿根本就没有王府内应,他是从章鸣岳那里得到的消息,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他是想要诳我说出实话来!”
想到这些兰子义终于不再六神无主,虽然还有些心虚,但自信的笑容已经挂在嘴边。
杜畿还是一脸怒容,呵斥道:
“还敢嘴硬!我这铁证如山,王府上下凡是有干系的一个都逃不了!“
兰子义冷笑一声说道:
“我兰子义顶天立地当然不会跑,清白之身皇天后土实所共见!杜大人有铁证就把铁证拿出来,今天大家一起说个明白!“
杜畿说道:
“王府惨叫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你还在此狡辩?“
兰子义冷笑道:
“早就告诉你王爷中邪,那是邪魅作祟,让王爷惨叫连连,你却要拿王爷的病无赖王爷杀人!“
杜畿喝道:
“胡说八道!一个堂堂男儿身怎么中邪能叫出女人的声音?“
兰子义猛拍椅子扶手,指着杜畿骂道:
“昨天宫中太医刚去为王爷诊断,你倒是请来问问啊!看看是怎么回事。在这里胡搅蛮缠,诬陷王爷你是想干什么?想要乱加罪名剪除皇室血脉?你想造反?!“
兰子义虽然不知道太医会说些什么,但隆公公派去的人,怎么也能赌一把。
杜畿见兰子义扯到“剪除皇室血脉“这一条上,一时不敢动弹。
这时章鸣岳缓缓的说:
“都消消火,大家都是朝廷栋梁,无论有什么事情,咱们心平气和的商量,作奸犯科自有大正律令,丧尽天良自有圣人法度,吵得这么面红耳赤的,有伤风化。”
兰子义这次没有客气,对这章鸣岳就说:
“章大人现在想起心平气和了?刚才杜大人拿着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德王,连连叫嚣时章大人怎么没想起来心平气和?现在跟我说有伤风化?既然提起大正律令,现在刑部李大人就在,我倒要问问陷害王爷是个什么罪名?”
李澄海坐在桌后,好像根本没听见这些唇枪舌战,还是在那里不紧不慢的批改文书,没有回答兰子义。
杜畿也不是善茬,见兰子义质问,厉声说道:
“卫侯推的真干净,一桩命案居然被你说成了栽赃陷害!”
兰子义答道:
“既然发现无名尸自然就有命案,我没什么好否定的,但这命案压根与王府没有关系,而杜大人在这里只靠自己臆想就要说是王府的命案,这京城方圆四十里,就是这么做地方官的?杜大人虎头闸下到底有多少冤魂?”
杜畿听着怒火中烧,起身骂道:
“我杜畿做京兆尹这几年来,京城贵戚噤声,盗匪无踪,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你跟我说我刀下多冤死鬼?!”
章鸣岳刚想示意杜畿,兰子义却没给这机会。
兰子义见到杜畿跳起来,自己也站起来质问道:
“好,既然杜大人断案如神,那想必已经查出来尸体是谁了?说清楚!”
杜畿冷哼道:
“这惨死的少女就是那天拦住你们籍田车队的少女!御林军那边我已经问过了,当时德王下令屠杀百姓后竟然将少女抢入车内,结果昨天就有人要把尸体偷运出京城外,你还敢跟我狡辩说这惨事不是你们干的?”
兰子义听着心里有了底,看来他杜畿就知道这么多,只是这事该怎么化解呢?稍一思索,计上心来。
兰子义瞪着杜畿,慢慢做回椅子上,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尸体呢……“
接着兰子义猛一拍椅子,指着杜畿大喝道:
“好你个杜畿,自己干的好事还要贼好捉贼!“
杜畿听后倒是没有继续发怒,而是也做回自己座上冷笑道:
“卫侯你这栽赃陷害的本事倒是一绝啊。“
章鸣岳也说道:
“子义,你无凭无据,这样诬陷朝廷命官可不是读圣贤书的人该做的。“
兰子义一阵冷笑,扫视屋里后说道:
“说我诬陷?我倒要问问各位大人可知这少女昨天为何要拦截车驾?“
杜畿听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兰子义见没人说话,便看向杜畿,问道:
“杜大人是不知道呢?还是知道不想说呢?”
杜畿说道:
“昨天拦截车驾的人都是被德王害死的老农家中族人,是为了给德王讨个公道。“
兰子义心中暗喜,看来兄妹俩说得确有其事,杜畿手底下有脏活,这下有的搞了。
兰子义盯着杜畿冷笑道:
“是吗大人?昨天这少女是和自己兄长一起拦车驾高御状的!知道告的是谁?就是你杜大人?这对兄妹父亲本事当地里正,为民请命要降低税率,结果杜大人你却把里正抓回牢里栽赃害死。这对兄妹伸冤无门只能出下策拦路告状。杜大人你怕事情败露昨天特地制造混乱,趁乱杀了那对兄妹,现在贼喊捉贼要把事情嫁祸到德王头上!”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5 21:07:43 +0800 CST  
第六十六章 中流砥柱(下)
杜畿听着一阵冷笑,说道:
“卫侯编故事的能力真是一流,真要是我有心要杀这少女,昨天尸首就不会殆尽京城来,更何况仵作验尸的结果证明少女是被人虐待致死,乱军之中还有时间干这个?”
兰子义冷冷的说道:
“这是合理推断。要我说杜大人你是为了诬陷德王,专门将少女带回城内,倍加摧残,虐待致死,最后还要将这惨案嫁祸到王府。我就想问问杜大人,昨天你在对这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施暴时心里可有一丝不安?”
杜畿听着再也绷不住了,跳起来骂道:
“兰子义你血口喷人!”
一旁章鸣岳说道:
“昨晚就已经问过籍田的御林军将士,当时是德王下令残杀百姓,也有将士亲眼见到少女被德王掳进车里,卫侯又何必替德王再三掩饰?”
兰子义说道:
“既然是御林军所说那就请将将士们请来当面问清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兰子义没什么可掩饰的!”
如果说太医还需要赌一把,那御林军就彻底稳了,台城禁卫中,内侍卫是皇上贴身军人,现在由隆公公把持,御林军属于台城卫所辖,昨晚之后鱼公公肯定要狠抓一批,根本不怕他们会走漏风声。
果不其然,听到要找羽林军过来对证章鸣岳与杜畿都不说话。
兰子义乘胜追击,说道:

第六十七章 中流砥柱(下)
杜畿听着一阵冷笑,说道:
“卫侯编故事的能力真是一流,真要是我有心要杀这少女,昨天尸首就不会殆尽京城来,更何况仵作验尸的结果证明少女是被人虐待致死,乱军之中还有时间干这个?”
兰子义冷冷的说道:
“这是合理推断。要我说杜大人你是为了诬陷德王,专门将少女带回城内,倍加摧残,虐待致死,最后还要将这惨案嫁祸到王府。我就想问问杜大人,昨天你在对这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施暴时心里可有一丝不安?”
杜畿听着再也绷不住了,跳起来骂道:
“兰子义你血口喷人!”
一旁章鸣岳说道:
“昨晚就已经问过籍田的御林军将士,当时是德王下令残杀百姓,也有将士亲眼见到少女被德王掳进车里,卫侯又何必替德王再三掩饰?”
兰子义说道:
“既然是御林军所说那就把将士们请来当面问清楚。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兰子义没什么可掩饰的!”
如果说太医还需要赌一把,那御林军就彻底稳了,台城禁卫中,大内侍卫是皇上贴身近卫,现在由隆公公把持,御林军属于台城卫所辖,昨晚之后鱼公公肯定要狠抓一批,根本不怕他们会走漏风声。
果不其然,听到要找羽林军过来对证章鸣岳与杜畿都不说话。
兰子义乘胜追击,说道:
“杜大人丧尽天良,干出惊天惨案,这还不够,竟然还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事情嫁祸给德王,我倒要问问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兰子义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厚颜无耻,真令人面红耳赤,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无耻还真说不过去。
杜畿两眼喷火,死死盯着兰子义,不说话。
一旁章鸣岳说道:
“卫侯所说都是猜想。“
兰子义答道:
“大人所说也是。“
章鸣岳说道:
“我们有证据。“
兰子义说:
“我也有。“
章鸣岳道:
“昨晚捕快们拦下贼人,搜到尸体都是证据。“
兰子义道:
“籍田时王府近臣都可作证那对兄妹要状告杜大人。“
章鸣岳道:
“你们有可能作伪证。“
兰子义道:
“京兆府的捕快也有可能。“
章鸣岳看着兰子义,头一次露出些许憎恨的表情,挑着眉出了口气,说道:
“卫侯说杜大人为了封口前天专门挑起事端,可前日负责护卫德王的是御林军,由台城卫所辖,兵部都无权管理,怎么杜大人怎么可能插手?“
兰子义说道:
“我又没说杜大人指使御林军,难道杜大人手能伸这么长?前天籍田时,围堵德王车队的是两拨人,前面是那对可怜的兄妹喊冤告状,当时我等随行正在听这对兄妹哭诉杜畿残忍无道,没想到后方暴民接踵而至,不由分说就与御林军发生冲突,还有人要抢夺武器。我大正百姓皆向王化,哪里会干出这种有伤君父的事情?更何况这里是天子脚下,如果不是杜大人你教化无方,那就是有人故意挑拨,今天再看杜大人你这幅嘴脸,我敢说背后教唆暴民的就是杜大人你!“
说到这些兰子义想起旧都罗应民找借口栽赃学政使,自己还一直骂他厚颜无耻,打算参他来着,可现在自己对付杜畿的借口跟他一模一样,想来真是讽刺。
杜畿坐在座上恨得直磨牙,看着兰子义回答道:
“回来的御林军和幸存的百姓都说当时是德王下令要杀戮百姓的,卫侯竟然愣生生说成了是我挑拨离间?”
兰子义说道:
“御林军乃皇上近卫,就算德王是皇上亲儿子也没有可能僭越去指挥御林军,又怎么可能下令杀戮百姓?如果杜大人有御林军和当时参与劫车的暴民作证,那就开堂取人证来,把事情说个清清楚楚。”
杜畿说道:
“御林军平日训练有素,器甲精良,按照卫侯的说法他们得受到怎样的攻击才会大开杀戒?那些百姓手无寸铁,怎么可能造成损害?当场一定有人发号施令,只有德王有这个资格。“
这时章鸣岳说道:
“下令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要王爷来主要是问问昨天女尸的事情,杜大人不要把话岔开。“
一直伺候在一旁的一个领头老太监听到章鸣岳这话后说道:
“章首辅,今早台城卫那头刚送过来一份问话的结果,那日指挥御林军作战的是戚荣勋戚指挥,隆公公还专门让老奴带话给您,让您今天召见两位爵爷时问清此事,怎么就要下次再说呢?章首辅记性也太差了。“
章鸣岳笑了笑,说道:
“还真是多谢公公提醒,要不然鸣岳还真给忘记了。“
兰子义听到公公所说,心里明白隆公公是要拿戚荣勋做替罪羊,于是说道:
“杜大人要问昨天是谁在发号施令,现在也清楚了,戚指挥下的令,与王爷无关。“
一旁戚荣勋本来一直坐着看戏,但现在突然之间就把矛头指向了自己,顿时大惊失色,满头大汗,指着兰子义说:
“兰子义,你,你说什么?“
兰子义看也没看戚荣勋,只说道:
“前天多亏戚指挥排兵布阵,才好好护卫了王爷,大功一件,你又何必推辞?“
戚荣勋喘着粗气,磕磕绊绊的说:
“我只是让步兵结阵防守,骑兵退后待机而动,时势所限当时这样处理是最合适的,我根本没有……“
兰子义心中暗笑这戚荣勋打仗确实有两下子,可放到这种场面下一点定力都没有。
兰子义可没给戚荣勋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打断说道:
“那到头来还是戚大人您在指挥,您也说了‘时势所限’,可见当时暴民逼迫紧急,戚指挥您下令戡乱都是情理之中。“
戚荣勋有话说不出,脸涨得通红,指着兰子义说道:
“军中无长官,群龙无首,我只是尽我做军人的职责代为指挥,免得局势恶化,我根本没有下令杀人!“
兰子义这时心里都笑开了花,这戚荣勋还真是耿直,一点心机都没有,可这么单纯的一个人当时兰子义刚来德王府时为什么又能抓准时机给自己下马威?难道是背后有人指点?李敏纯?
这是杜畿说道:
“戚指挥不要惊慌,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谁都不会胡乱下定论。“
戚荣勋听到杜畿的话才稍微定了些精神。
只是兰子义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接着说:
“刚才戚大人都已经说清楚了,御林军是他在指挥,是他下的令,跟德王无关。“
戚荣勋指着兰子义刚想发话,杜畿已经先说到:
“卫侯刚才已经说过御林军乃皇上近卫,德王都没资格指挥更何况是别人?戚指挥有什么权利调动御林军?就算要调有人会听他的?如果说戚指挥因为自己乃是武勋世家出身指挥了御林军,那卫侯你也有能力调动羽林军。“
兰子义哼哼冷笑道:
“杜大人又想把杀戮百姓的罪名安到我头上?戚荣勋所说军机处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他在指挥御林军,他下的令,杜大人还能信口雌黄再把黑锅扣到我头上来?大人可真是断案如神,明镜高悬啊。“
杜畿整张脸都快揉在一起了,瞪着兰子义就像是发怒的狸猫恐吓对手一般。
兰子义接着说:
“杜大人刚才说道戚指挥就算下令也没人听是吧?戚荣勋东军世家,武勋卓著,这都没人听,德王年纪轻轻,根本没在军中待过,大人你觉得王爷下令就会有人听?今天一开始杜大人就在歪曲事实,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置王爷于死地,大人你是想干什么?今天几位大人将我叫来,围成一圈在此兴师问罪,到底是何居心?幸亏今天来的是我,要是德王亲来你们这样审犯人一般审问王爷哪里有一点做臣子的样子?各位大人知道今天你们是在做什么吗?你们这是私结朋党,惑乱朝政!今天回去后我就将上奏皇上,问你们私结朋党之罪!“
兰子义此话一出,在座诸位人人变色,一直专心批改公文的李澄海立马说道:
“老夫身处军机,只是做个人证,听听诸位大人和卫侯最后能说个什么,私结朋党?老夫可掺和不进去。“
接着李澄海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章鸣岳笑道:
“李大人一向遗世独立,哪里会结朋党呢?只是卫侯觉得你是,你也逃不脱干系呀。“
刘瞻说道:
“卫侯只看到我等同心协力,就说我们私结朋党,按照卫侯的说法一起为朝廷尽忠的都是在私结朋党了?“
兰子义答道:
“刘大人此言差矣,是公忠体国还是心怀不轨皇上圣明,自会分辨。可杜大人今天在这里栽赃陷害,一定要置德王于死地,这种行为那里是为朝廷尽忠,根本就是想要剪除王室,阴谋造反!那刚才帮腔的大人还敢说自己不是在私结朋党?!”
说着猛拍椅子扶手,其实陡增,压迫全场。
章鸣岳看了兰子义一会,笑了笑,说道:
“卫侯能为德王辩解至此,真不愧为骨鲠之臣,鸣岳佩服。今天请王爷来此只是为了说明事情,绝无其他想法,还请卫侯不要冲动。说了半天诸位连口水都没喝真是不像话,来人!看茶!”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6 21:24:31 +0800 CST  
第六十八章 买大开大
章鸣岳说道:
“来人,看茶。”
兰子义看着太监递过来的茶水,没有接,而是摆摆手推开,
兰子义说道:
“这里是军机处,子义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章大人看茶?免了吧。“
章鸣岳说道:
“卫侯身挂军勋爵位第一,德才兼备,上茶是应该的。”
兰子义道:
“那为何我进来坐了这么半天才想起来上茶?”
章鸣岳笑道:
“刚才大家说话说得紧,都没想起来嘛。”
章鸣岳接着说:
“卫侯刚才说要告我等私结朋党之罪?“
兰子义道:
“章大人觉得不是吗?“
章鸣岳笑道:
“正如卫侯刚才所说,无论是与不是圣上自有分辨。哪怕是文臣,如果不是御史而枉议政事也是要治罪的,更何况我大正自立朝以来自有制度,文官可参军事,武将不可干预政事,卫侯你要是弹劾当朝大臣,无论最后能不能扳得倒,卫侯自己首先就要有麻烦。”
兰子义听着眯起眼睛,既然武官不得参政,当时自己署名弹劾罗应民当算做怎么回事?家父来信说罗应民已经得知弹劾内容,难道章鸣岳当时就已经打算害自己?
此时的兰子义已经稳住阵脚,心中透亮,脑袋里一瞬间已经想过无数念头,现在自己用上仇孝直的计策已经抓住了章鸣岳的七寸,所以他才会出言反击。武官不得干政这种事情说来笼统,告他们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话,使劲靠一靠算是为国尽忠,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兰子义说道:
“子义身为大正臣子,为国尽忠乃是本分。如果有人意图谋反,无论如何子义都得禀明圣上,哪里能因为所谓的‘武官不得干政’就坐视不理?德王为帝室贵胄,皇上血脉,被人栽赃陷害,我身为王府近臣就应当尽忠职守。章大人曾对子义说过要效法比干,剖心挖腑以明赤诚,此等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共鉴,哪怕粉身碎骨子义也在所不惜。奏章呈上,皇上自有断决,章大人不必为此担心。“
章鸣岳盯着兰子义盯了好半天,眼中神色飘忽不定,绝大部分是愤怒,在愤怒之余反倒是有些欣赏。
军机处中人员虽多,但这一时间无人说话,大家都在等章鸣岳会如何决断。
过了会后章鸣岳笑了笑,说:
“我们这些庙堂之人,自幼饱读圣贤书,存的是敬天保民之心,行得是安邦定国之道。籍田本是人君顺应天理,协和阴阳之事,结果德王出行在春意萌生之时行秋风萧煞之事,无辜百姓惨死田间,身为大臣不可能不闻不问。“
兰子义道:
“那是暴民围攻车驾所致,而且就算是御林军反击也是戚荣勋指挥,与德王没有半点关系。“
章鸣岳道:
“据我所知百姓拦截车驾是因为籍田时德王残害老农所致。“
兰子义皱了一下眉毛,说道:
“那是耕牛受惊,意外而已,不是什么王爷残害老农。出这种事情谁都想不到,王爷也安排了人手前去抚恤农家。“
听到这杜畿说道:
“人命关天王爷为何不亲自去,反而让人去。“
兰子义答道:
“我已经说过王爷籍田时中了邪,当时已经神志不清有些癫狂,哪怕如此王爷还是专门安排人手善后,仁爱至此,无可厚非。“
听到“仁爱至此“四个字,在场众人都偷着笑,
兰子义自己当然也觉得这话无耻的自己都受不了,不过先不管这些了,撑过去再说。
兰子义接着说:
“子义疑惑的是身为大正子民,日夜为天朝礼仪熏陶,为何突然之间如此暴虐?联系到兄妹拦车告状之事,不免让人猜想是不是杜大人背后操纵。“
杜畿听着挑了挑眉头,没有说话。
章鸣岳笑道:
“我也知道,德王德行高尚,无可诋毁。当日籍田事情纷乱,还让德王他遭了邪气,真是不应该。这种事情卫侯要说是杜大人背后操纵,绝对是毫无根据的,但要说这事是由德王所致,或是戚指挥乱下号令也难以服众。“
兰子义听着章鸣岳的话,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于是说道:
“子义一直都在说,是暴民滋事,围攻车驾,御林军为保护德王着手反击。“
章鸣岳说道:
“不错,暴民滋事,围攻车驾。”
接着章鸣岳扫了一眼军机处,杜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这时兰子义说道:
“但有人拦车告状确有其事,告的可是杜大人。“
章鸣岳问道:
“既然如此那告状的人呢?“
兰子义答道:
“已经被杜大人杀人灭口。“
杜畿说道:
“明明是被德王折磨致死。“
章鸣岳说道:
“两位所说都只是猜测而已。“
杜畿说道:
“中堂,昨晚捕快亲眼所见有贼人偷运尸体,仵作验尸,那少女死前备受摧残,死装可怜,岂能放过凶手?“
兰子义问道:
“那贼人呢?杜大人你这是贼喊捉贼!“
章鸣岳则说:
“月黑风高,看不清楚也正常,杜大人回去问问清楚捕快,别胡说了。“
接着又对兰子义说:
“人死事大,我们就不要拿死人做文章了,赶紧将这对兄妹入土为安吧。王爷中邪,这几日什么也干不了,杜大人为官公正,不会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乱事。兄妹都是死于暴民围攻的乱事,我等节哀吧。“
兰子义听到这里心中长舒一口气,今天自进入军机处以来便险象环生,好在终于不用担心了。
靠兰子义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扭转颓势,没有让在做诸位大人抓住德王把柄,绝对是大功一件,回去可以好好吃顿饭,泡个澡,休息一番了。
兰子义心里想着这些,招呼一旁太监端过来茶水,喝了一口后说道:
“虽然我觉得这事颇有不妥的地方,但人死事大,入土为安吧。”
杜畿这时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再说“兰子义你别得了便宜卖乖”,
看到这种表情,兰子义心里居然有一种满足感,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你就是没有办法收拾我。
旁边一直没有做声的户部尚书刘瞻这时说道:
“既然德王中邪那就没有必要在分管户部、刑部和礼部了,六部本就为朝廷机要,指派亲王代管既没有前例,也不和规矩。”
兰子义一听,知道事情还没有完,暂时是不能放松的,打起精神说道:
“德王中邪风只是暂时的,太医已经看过,过几天就会没事。至于是否需要王爷管理各部,那是皇上的安排,皇上这么安排自然有皇上的用意。皇室血脉单薄,如今只有太子与德王两人,让德王代为执政,好好历练也是皇上的良苦用心。“
刘瞻说道: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圣人怒曰:是故恶夫佞者。社稷人民国之根本,三省六部天下枢纽,为有德者能据此位,为有能者能使云行雨施,和合万物,此等重器岂是可以当作玩具给人练手用得?“
兰子义道:
“刘大人是觉得德王没有能力辅佐皇上、太子治理天下?“
刘瞻说道:
“有没有能力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学到的,无论天赋多高都会犯错,而掌握天下权柄后犯得错误就根本无法挽回。德王应当现努力为学,待到学成之后在贤良端正之人辅佐下才有资格辅佐皇上太子。 “
兰子义皱着眉说道:
“皇上卧床二十余年,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太子监国,难道当时太子十五六岁时就合适,现在德王就不合适?”
刘瞻说道:
“太子仁孝,杂加上有贤人辅佐,自然才堪大任,上次德王来户部那副样子,我可不觉得他现在有能力辅佐皇上。”
兰子义说道:
“你这是在诋毁王爷。”
刘瞻说道:
“我一定面见皇上禀明此事,王爷不应执掌三部。“
兰子义皱着眉头,说道:
“皇上已经让德王代理三部,诸位大人如有意见当时为何不提?君无戏言,现在各位大人提出来是想干什么?”
刘瞻答道:
“当时我们极力阻拦,只是皇上决意要让德王主政。德王在户部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现在又中了邪,更没有能力执掌权柄。让德王回府里好好养病就好。”
兰子义道:
“王爷中邪只是突发疾病而已,太医看过,不需多少时日就能好。至于当日在户部的作为,那只是略微礼亏,德王只是任侠放荡,现在有周游艺先生教诲,过些日子定会德才兼备,各位大人不要把王爷说得如此不堪。”
刘瞻看了看兰子义,过了会后说道:
“此事我会上书皇上。”
兰子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这时章鸣岳道:
“今天卫侯、戚指挥来此也辛苦了,时候不早了,不如一起吃顿便饭吧。”
兰子义笑了笑,说:
“各位大人在军机处用餐,子义怎敢打扰,我回王府吃就好。只是与几位大人谈了一早终于弄明白的事情,就怕我刚一走,各位大人给皇上写得奏章就会变成其他样子。”
章鸣岳道:
“我们是朝廷命官,不是市井小人,不会做那种事情。”
这时在一旁守候的老太监说道:
“卫侯请放心,军机处里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有专人记载,每日专门分卷封存,送往库房封存。刚才一卷已经写好,按规矩需要几位大人和卫侯、戚指挥签字画押,之后封起来。”
兰子义顺着老太监指过去,看到在屋子角落里果然坐着一个书记员登记。
完成手续后,兰子义与戚荣勋起身行礼而去,
看着兰子义出去后,杜畿对这章鸣岳说道:
“兰子义年纪轻轻,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章鸣岳笑了笑,说道:
“只是他已经不可能为德王所用了。”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6 21:26:39 +0800 CST  
第六十九章 雀占鸠巢
兰子义跟随太监走出宫城,一路目光洞焯,龙行虎步,气象万千,旁边经过的太监人人侧目,无不为此气势所逼。
直到走出祛邪门后,兰子义看到随行太监都已回去,身边已经没可能再有军机处眼线时,才算长舒一口气,心中泄了气后,只觉得两腿发软,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地。
兰子义觉得两眼发黑,天旋地转,一手扶着额头跪在地上不住干呕,差点都要吐出来。
明明刚才在军机处里时还是能言善辩,虎虎生风,没想到这段时间消耗这么重,压根没想到会伤到元气。
兰子义喘着粗气,使劲想要站起来,但晕晕乎乎实在没有力气。直到旁边有两人把他扶起来。兰子义听到一个熟悉的生意说道:
“卫侯,没事吧?”
兰子义摇摇脑袋,使劲眨巴眼睛,总算看清是桃逐鹿站在前面问话,扶他起来的是桃逐虎、桃逐兔两兄弟。
桃逐兔也问道:
“卫侯,是不是那群书生又找你麻烦?”
兰子义被这么一提醒,又想起来自己刚才在军机处里纵横驰骋的样子,心中爽快,一扫入京以来的所有不快,哈哈笑道:
“不,今天是我找他们麻烦。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桃家兄弟互相望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到兰子义这么说,又看到他漏出久违的笑容,桃家兄弟也说不出的高兴。
桃逐虎问道:
“卫侯,我看刚才戚荣勋先从宫里出来,他和你一块进宫的吗?”
兰子义点点头,接着甩开推开桃家兄弟,这时的他已经恢复了不少精力,不想再让人扶他,无论自己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终究是靠着自己的力量坚持了过去,那么现在就让自己再坚持一小会,马上就能回去了。
在桃家兄弟的簇拥下,兰子义走到轿子旁钻了进去。
等到轿夫们将轿子抬起来后,桃家兄弟分别骑上马护卫在一旁,向着王府走去。
兰子义坐在轿子中,一摇一晃的感觉好像小时候睡过的摇篮,摇着摇着慢慢的就回到了过去。
进京日子虽然不长,但事情却是一件接着一件,短短几天经历的事情比自己过去十几年中遇到的事情都多,而在京城里遇到的人也都与过去十几年中自己遇到的完全不同,在这里根本没有在落雁关中那种家的感觉,自己接触到的京城与想象中的京城差别太大,兰子义现在终于有些明白父亲所说的话了,要想在京城立足,自己怕是还要学很多的东西才行。这次兰子义完完全全靠着自己的力量力挽狂澜,保住了德王,绝对是大功一件,哪怕德王对自己厌恶已极,可自己只要看到自己的成果就好了。想着这些兰子义就像小时候做恶作剧成功后一样,自己笑了起来,在微笑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几人回到王府后,兰子义匆匆洗漱,就躺倒床上休息去了。
这一休息就是好几天,军机处一事使得兰子义心情大好,只是原先没有感觉到的劳累都在这一时间涌入身体,回想一下入京以来的事情没有一件不劳心的。好在这几天都没有什么事情,虽然德王没有来犒劳兰子义还是令他心里空落落的,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兰子义这几天索性就托人给周先生那里请假,自己在鹿苑好好睡觉,保养精神。
一直到五天后,这天桃家兄弟与兰子义打过招呼后各自出去,兰子义自己虽然想随他们一起,但想到之前自己教训他们,总觉得好像与三位哥哥有了些隔阂,放不下面子,于是就留在鹿苑读书消遣。
忽然门外响起蝶儿清脆的声音
“卫侯大人,仇孝直、仇文若两位先生从吴先生那里转调过来了,刚到鹿苑门外。”
兰子义经这一提醒才猛然想起这回事。本来自己进军机处就是为了仇家父子,吴幽思也说当晚就给自己派过来。结果自己从军机处出来后太过兴奋,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过了整整五天人才来。
兰子义现在心中又羞又喜,羞得是自己被吴幽思耍了却还没记性,喜的是这父子两人终于来到自己幕府中。
虽然迟了点,被吴幽思坑了一把,不过人终究是来了,还是更加高兴地。于是兰子义说道:
“快快有请。”
自己赶忙收整理了一遍衣服,来到屋门外相迎。
蝶儿领着仇孝直和另外一个青年来到门前,
兰子义拱手作揖,说道:
“两位先生姗姗来迟,子义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先生恕罪,恕罪。”
有些反常的是仇孝直并没有跟着兰子义说客套话,只是做了个揖,当是回礼。
一旁青年倒是显得热情,说道:
“久闻代公、卫侯大名,如今有幸见到乃是小生的福气。我与家父在王府中走了半天,口干舌燥,卫侯可否让我们进去给我们一口水喝?”
兰子义打量了一番青年,猜到此人应当就是仇文若了。青年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精神饱满,眼神清澈,给人一种波澜不惊,沉稳踏实的感觉,与他父亲相比,最明显的就是他头发茂密,满头青丝一丝不苟的被束在冠中,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却搭配得体,洗的干干净净。
兰子义看着情不自禁的点点头,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仇文若先生了吧,令尊想我举荐你,今日得见果然气度不凡。”
仇文若礼貌的笑了笑。
这时仇孝直说道:
“我跟卫侯是因为卫侯不拘小节,有人主气量。为何几天不见也变得这么迂腐?有时间自然应当谈论正事,为何还要在此尽这些没用的繁文缛节?”
兰子义听着心中不快,自己好心好意出来迎接,居然不给自己面子。不过仇孝直如此急切的态度也让兰子义担心起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情?
兰子义吩咐蝶儿道:
“蝶儿姐,为两位先生上两杯茶。”
蝶儿点头应了后,下去办了。
兰子义顺势将两人迎进屋中,说道:
“两位先生终于来了,子义等的好苦......”
仇孝直回头看到蝶儿走后一把抓住兰子义,打断他的话说道:
“卫侯前几日去过章鸣岳府上?”
兰子义本来被打断话很是恼怒,但听到仇孝直说出自己去章府的事情,心中“磕腾”一下,脸色转冷,失声问道:
“先生为何知道?”
仇孝直“唉"的狠狠叹了口气,放开兰子义的胳膊痛苦的扭过头去。
看到仇孝直的表情兰子义着实给吓着了,连忙追问:
“先生为何知道此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仇文若说道:
“今天德王终于出来见人了。”
兰子义说道:
“那是好事啊。”
仇文若说道:
“可问题是这几日府中疯传是卫侯你向章鸣岳告发,说是德王虐杀少女,在军机处里与章鸣岳唱双簧,出卖德王,要将德王治罪,幸好戚荣勋力挽狂澜,不辱使命,与章鸣岳据理力争,最后将下令诛杀百姓的罪过揽到自己头上,才保住德王,只是让皇上收回德王执政三部的权力。”
兰子义听着脑袋嗡的一声就响彻了,瞬间什么也听不到,脑中一片空白。
刚好此时蝶儿端着茶水上来,兰子义看到茶杯抓过来就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指着蝶儿问道:
“你知道这几日府中传说的谣言?”
蝶儿背着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瞠目结舌,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悄声回话道:
“是有些卫侯的传闻,可我不觉得卫侯会做这种事情......“
兰子义怒吼着打断蝶儿的话,说道:
“你瞒着我!我早该想到你是王府的人,怎么可能站在我这边!“
仇孝直见此情景赶忙拉兰子义的衣角,仇文若安慰道:
“小大姐,卫侯受了刺激,情绪激动,你别生气,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们自己收拾。”
蝶儿一听,再也忍不住哭声,捂着嘴跑了出去。
仇孝直说道:
“这些仆人都是贴身近臣,当恩威并施把他们抓牢了,卫侯在王府时日不多,威信未著,不可轻易丢失人心。更何况刚才那一发怒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出卖的德王的事情?”
兰子义急的几乎快要哭了,说道:
“我出卖什么德王?那天在军机处是我保住的德王!”
仇孝直与仇文若听到兰子义这么说,相视一看,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两人扶着兰子义坐下,仇文若说道:
“卫侯不必着急,慢慢将事情说来。”
兰子义长叹一口气,将那天与仇孝直分别后去章府,会见鱼公公,以及第二天与吴幽思达成协议去军机处还有这几天在鹿苑修养,除了处理女尸的事情,其他都一五一十的跟两人说了出来。
说出这些后兰子义稍稍觉得自己舒服了一些,说道:
“肯定是戚荣勋那个软蛋,背后捅我刀子,散布谣言!”
说着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仇孝直捋了捋胡子,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不用担心,有背书,有人证,按照卫侯所说的情况来看这事隆公公应当清楚。可如果这样的话为何还要散播谣言?德王绝非是有兴趣判断真假的人,再加上他本来就对卫侯不满,这分明是冲着卫侯你来的。按照卫侯所说来推断,戚荣勋是不可能有这脑子的也就是说......”
兰子义看着仇孝直,说道:
“也就是说背后有人指使?”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6 21:27:34 +0800 CST  
第七十章 仇家父子
兰子义看着仇孝直,瞳孔慢慢收紧,说道:
“难道有人在背后指使?”
仇孝直说道:
“或者说背后有高人指点。否则戚荣勋行为前后矛盾太大,卫侯所说的当天在军机处里戚荣勋的应对和态度与这次在王府散布谣言的行为简直判若两人。”
兰子义抬手扶着额头,心里烦躁不安,好像有千万匹马在胸中胡乱奔跑,让得人难以招架。睡了五天恢复的精神就这一会的功夫全部跑光了。
兰子义虚弱的说道:
“会不是我想多了,或者是我说的添油加醋了。”
仇文若说道:
“卫侯过虑了,哪有人会用别人的嘴说自己的事情呢?话由自己说出来时就已经添东西进去了,但这并不是说卫侯您说的就是假话。刚才卫侯所说我也听到了,除非整个事情都是卫侯臆想出来的,否则戚荣勋的行为就是值得怀疑的。”
兰子义说道:
“或许不是他。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
仇文若说道:
“谣言与卫侯所说,在细节上完全相反,如果是他人所为没有必要让戚荣勋作为谣言的核心。所以此事一定是戚荣勋所为,就算真不是他也一定是他的亲信所为,这点卫侯就不必再怀疑自己了。反倒是刚才卫侯向那位小大姐发怒实在不应该,近几日府中流言纷纷,但鹿苑辖下仆人都没有参与,还有不少人专门替卫侯辟谣,想必卫侯平时与仆人关系都很好吧,仆人们也都当你是自己人。可刚才那通无名火发出去,那位小大姐恐怕要心寒不少吧。“
兰子义本就心情烦躁,听到仇文若这么说更是觉得自己胸中静脉都要扭到一块去,胸闷的就快炸开。
兰子义强压下怒火,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向蝶儿道歉的。”
仇文若说道:
“卫侯刚才说小大姐是王府的人,不值得信任,其实并不准确。王府上上下下都是草台班子,人手都是刚刚调集的,府中女仆全是皇上专门从宫中挑出的宫女,小厮们也是司礼监专门挑选的良家子弟,我们这些文职则是从各部召集来的小吏。在加封德王之前,大家都没有听过德王的名号,入府的时间也就和卫侯是前后脚,所以不会有谁为了德王监视卫侯的。”
仇孝直点点头,说道:
“就算有人替德王监视卫侯,也不会现在就开始。如果德王有这聪明才智也还需要花费时间笼络人心,而从王爷这些日子的举动来看,他既没有这个想法,也没有这个能力。其他人如果有这想法,所要花费的只会比卫侯笼络身边仆人的代价高,不会低。所以卫侯只要不失人心,问题就不大。刚才那下发火说好不好,说糟不糟,毕竟为人主,喜怒不形于色,恩威并使,乾纲独断。只当是给她一鞭子,后面给他发点糖吃,未必就比跟她混熟差到那里去。倒是戚荣勋背后的高人才是更需要专心考虑的事情。”
仇文若听到自己父亲这么说,摇摇头叹了口气,
兰子义心烦意乱,听着他们说的心里更没了思绪,于是问道:
“那仇先生以为是谁在背后指点戚荣勋呢?”
仇文若说道:
“这个靠猜是猜不到的,卫侯可知戚荣勋平时来往的情况吗?”
兰子义摇了摇头,
仇孝直问道:
“那卫侯可否回忆一下当时在军机处里的对话?当时争论的核心之一就是戚荣勋,谁在袒护他?”
兰子义勉强提神,设法思考当时在军机处里发生的事情。最先映入脑海的是杜畿让戚荣勋冷静,不要乱说话。
于是兰子义说道:
“是杜畿!”
但或说出口后兰子义总觉得哪里不对,
仇孝直看着兰子义紧缩的眉头,说道:
“杜畿有古时酷吏风范,行事狠辣,风格硬朗,做事干净利落。若说他代为执行倒是很合理,但若是说他当谋主恐怕不太合适。卫侯再仔细想想。”
兰子义觉得自己头疼,他努力想抓住脑海中的想法,但总是觉得异常费力。当时在军机处是谁最先提到御林军指挥权的问题?是杜畿。最后是在公公的提醒下才顺利讨论的,为什么?有人要把话岔开。是谁?
想到这里兰子义心中好似被铜钟敲过,惊得说不出话来。当时是章鸣岳岔开的话,被公公拦了回来。最后谈价码时也是章鸣岳主动包庇戚荣勋,竟然是他?!
仇家父子看到兰子义脸上震惊的表情,互相换了个眼色,仇孝直问道:
“卫侯想到的是谁呢?”
兰子义心中痛苦异常,虽然已经为了流民北牵的事情自己已经和章鸣岳闹翻了,可他毕竟是士林魁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兰子义摇摇头,拆开话题说道:
”造谣我的话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很多人都能为我作证,为何刚才仇先生还要说这事是冲着我来的?“
仇孝直见兰子义面露难色,也没再追问,只是反问道:
“卫侯觉得德王会思考谣言真假吗?”
兰子义苦笑道:
“王爷怎么可能做这种费脑子的事情。”
仇孝直又问:
“敢问卫侯与德王关系是否融洽?”
兰子义抬头瞅了一眼仇孝直,然后低下头摇了两下。
仇孝直说道:
“我早有耳闻德王并不喜欢卫侯,前些日子又刚出了‘中邪’一事,现在病刚好听到谣言,卫侯觉得王爷会怎么想?”
兰子义听着心里发堵,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平时遇到事情兰子义总是能冷静下来,尽快找出方法,可这次兰子义就是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自己费尽心机保护德王,没有嘉奖也就罢了,现在功劳被人抢了去,府中谣言四起,德王还有可能来算账算到自己头上,这在以前落雁关中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兰子义感到心底里涌出的屈辱、愤怒、仇恨总是无法挥去,想方设法想要将这些情绪压制住,可越是想要压制兰子义越是能感觉到这些感情出现在脑海的四面八方。
兰子义没有精力再去思考怎么处理这件该死的事情,只好问道:
“那依先生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仇孝直说道:
“如今能压住德王的只有隆公公,卫侯应当赶紧入宫面见隆公公,请他出面帮助处理此事,否则依德王的性子,他要是提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对卫侯影响太大。”
仇文若则说道:
“父亲此言差矣,卫侯真这么做太过凶险。戚荣勋如此造谣就是吃准德王会听信谣祸害卫侯,而前几天隆公公来府中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卫侯去找隆公公处理,事情最后肯定能解释清楚,但与德王结的梁子只会更深,谣言的效果也就达到了。依我看卫侯可以想法找到当时在场的其他公公,或是干脆想办法取出封存的当日卷宗给王爷看,这样虽然费时费力,但却可以借此和德王冰释前嫌。”
仇孝直说道:
“文若,你这办法太缓。如今满朝大臣都为东宫站台,想要绊掉德王,王府上下吴幽思有才但他是想坐二望一,拿德王做筹码投靠大臣;李敏纯番邦世子,又是刚从东宫调过来,根本就是凑热闹的;戚荣勋没那脑子,背后还不知道站的是谁,只有卫侯在苦苦支撑,你说各部那些老狐狸们会让卫侯安安稳稳过日子?现在还有戚荣勋想着扳倒卫侯,可谓是内忧外患。但卫侯在军机处一番慷慨激昂肯定已经传到隆公公那里,这就是转危为安的机遇。只要让隆公公明白现在德王身边只有卫侯是主心骨,其他人可有可无,那么就可以借这次谣言的事情让隆公公压住德王,收起王府权柄转交卫侯,卫侯只要做了王府话事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德王的名义下令,到时候扳不倒朝中大臣也能与之分庭抗礼。“
仇文若说道:
“父亲此计太过凶险。卫侯并非一人,他背后是代公,代公已经是功高震主,如果卫侯再按照父亲刚才所说收王府权柄,将来怎么办?德王倒台卫侯作为话事人必死无疑,德王若是即位代公与卫侯就面临赏无可赏的危险。将来下场不会好的。就算德王怕隆公公,但德王毕竟是皇上的血脉,哪里能让一届宦官为所欲为?当年挑吴幽思做王府主管的是隆公公,现在有可能说换就换?真要是靠这法子握住王府权柄就是把王府其他所有人都得罪了,到时候才是内忧外患呢。现在卫侯应当做的是借此事件与德王冰释前嫌,之后静观其变。吴幽思、李敏纯、戚荣勋各有各的问题,都不会为德王尽心尽力,到最后王爷能依靠的只有卫侯,卫侯也就名正言顺的接过权柄。此所谓顺继,不用冒险逆取。”
仇孝直教训他儿子道:
“迂腐!方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有时间缩到角落里去等?还没等到德王醒悟卫侯就已经中暗箭了,更何况德王像是那种给贤臣放权的明君吗?你这不是做梦吗?”
兰子义本就心烦,听着更是头大,正要出声制止父子二人争吵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德王到!”'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6 21:30:20 +0800 CST  
第七十一章 寒雨连江
门外小厮喊道:
“德王到~!”
听到这声音兰子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仇孝直、仇文若换了个眼色,都觉得来者不善。
兰子义起身硬着头皮出门迎接德王,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出乎兰子义意料的是德王并没有明显发怒的征兆,难道是还没听到谣言?
行过礼后兰子义正要将德王迎入屋内却被王爷伸手拦住,
德王说道:
“不用,我来只告诉一下你,隆公公让你过去。”
兰子义听着心中欣喜,果然自己费劲心机为德王尽忠还是有明眼人看着的。于是高兴地问道:
“隆公公召我过去做什么?”
德王轻轻扬起嘴角哼道:
“你干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据说是御史台有人弹劾你。现在就去吧,被再让我惹上什么麻烦了。”
说罢转身就走,也不管兰子义是不是要迎他进屋,连让兰子义继续追问的机会都没给他。
等德王走后仇文若问道:
“御史弹劾?卫侯做了什么事情?”
兰子义也是大喜大悲,事情变化的太快,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仇孝直上前说道:
“无论什么事肯定不是好事。看来朝中诸位大臣已经开始动手了,卫侯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被御史抓住把柄?”
兰子义听到仇孝直这么说,想起当时刑部那一次,大人们群起攻之,估计当时就想要干掉他,可为何府中这么多人,偏偏要做他兰子义?
兰子义苦笑道:
“上次刑部召唤我,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卖了,这次看他刚才的样子,巴不得我去被人质问。我还以为他没有听谣言呢,是我太天真了。可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情。”
仇孝直说道:
“如果这样那得先弄清楚御史台因为何事弹劾,做到有备无患。”
兰子义摇着头说道:
“无论什么事情我现在想不清楚,也不想把他想清楚,让人备轿,我现在就去吧。“
仇孝直听着有些不快,说道:
“我愿意跟着卫侯是因为卫侯有人主的样子,现在只是被人冤枉而已就消沉到这种程度,卫侯你也太令人失望了!“
兰子义先是被人谣言中伤,刚刚又看了德王那副脸色,现在仇孝直这么个小文书也对自己这么说话,满腔怒火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一涌而出,
兰子义扭头瞪着仇孝直,愤怒的说:
“我花钱雇你来,你却在这里给我添堵?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
奇怪的是仇孝直听到兰子义这么骂并没有愤怒也没有拂袖而去,而是看了兰子义一会后作揖退下去。
仇文若说道:
“卫侯看得起我们父子两人当然是我们的荣幸,为了卫侯这份器重我与父亲也要为卫侯尽忠。御史弹劾绝无好事,文若以为卫侯可以缓一缓,至少等到找出原因,想出应对的法子再去不迟。”
兰子义并没有因为刚才发火心里舒服些,反而觉得心沉得要死。他叹了口气,摇摇头。
仇文若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作揖后也退了下去。
兰子义心想:
“为何我就这么倒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想着这些,兰子义叹着气往府外走去。
府外轿夫已经将轿子备好,等到兰子义后就抬着往祛邪门走去。
宫门外已经有太监等候,见到兰子义后便将人引着往司礼监走去。
司礼监与军机处同在宫中,只是相比军机处司礼监更靠近皇帝寝宫所在。
兰子义在公公带领下进入司礼监,里面几位公公正坐在桌子后面批阅奏章,时不时还要询问坐在主座上的隆公公,那些已经走完流程,没有问题的文件则由隆公公盖上印章,交给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转送军机处。
见到兰子义进来,隆公公放下手中的事情,对旁边人说道:
“有急事叫我。”
说着走进里面屋里去。
兰子义见屋中其他人都在埋头苦干,看来不会有人招呼他,心里着实不爽,不过一个宦官而已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吆五喝六的?进京以后对自己吆喝的人还少吗?
虽然兰子义很想就这么扭头回去,不见这个死太监,但那样肯定会有麻烦,想一想还是跟着进去吧。
里面隆公公已经坐下,兰子义行礼后隆公公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坐下。
兰子义刚一入座隆公公便说道:
“看看吧。”
兰子义瞅见旁边茶几上已经放好一份奏章,便读了起来。原来是弹劾旧都罗应民的。
开始看到这封奏章时兰子义心里暖暖的,章鸣岳到底还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哪怕自己已经和他闹了矛盾,他却并不计较,还是上书弹劾昏官,而自己却为了德王不惜在军机处谎话连篇,相比之下真是惭愧。章鸣岳的这种精神着实让兰子义感动了好一会。
奏章中将兰子义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将罗应民的昏庸无能和草芥人命写的淋漓尽致,满篇辞藻华丽,文采裴然,兰子义阅看越激动,直到最后看见落款人的名字。
落款处只有兰子义一人的名字,刚看到这里时兰子义以为是自己看漏了,又回头仔细找了找,还翻到反面看看是不是还有一页,兰子义刚想问隆公公是不是把最后一页给弄丢了时他想明白了,章鸣岳压根就没写自己名字,只用了那天兰子义在草稿上签的名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他兰子义弹劾了罗应民,而他是武官,罗应民是文官。
兰子义感到自个瞬间从艳阳天掉进了冰窟窿里,心被冻成了铁块,碎了一地。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御史台要弹劾他了。
在兰子义读奏章时隆公公一直在喝茶,这时他放下茶杯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连自已写的东西都不认得了?还要看这么久?”
现在事情麻烦了,原本是章鸣岳与兰子义一起上书,他兰子义只是个证人或是助力,两下合力罗应民必死无疑,但现在奏章上只有兰子义一人的名字这就是武勋干政,犯了大忌。
“章鸣岳还真是老辣,从第一次请我去吃饭的时候就在算计我,一步一步引我进入圈套,前几天在军机处我让他吃了瘪,他一直都在算计我!可他为什么要针对我?我家与他家一向没有瓜葛,为什么?“
兰子义痛苦的思考着,而对于隆公公提出的问题他想要解释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兰子义咬着嘴唇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
“是我邀请章鸣岳与我一起上书弹劾罗应民的。”
隆公公又开始把玩大拇指上的骨扳指,好像扳指每一圈绕行拇指的转动都有无尽的乐趣。听到兰子义的回答隆公公问道:
“既然是你与章鸣岳一起上奏,那章鸣岳的落款在哪里?”
接着隆公公又说道:
“这几天北军卫亭侯兰子义弹劾旧都太守的事情在京城里都已经传遍了,罗应民弹劾代公的奏章也已经送到,说整个北伐喏喏的战役劳民伤财,使整个北方民生凋敝,乱象丛生,御史台的奏章更是像雪片一样飞到司礼监来,全是弹劾你和你爹的,知道说什么吗?武勋干政,意图谋反!北伐不毛,动摇国本。”
兰子义说到:
“我只是想为被罗应民冤枉的百姓讨还公道。”
隆公公停下手上的扳指,说道:
“我听说你和罗应民有过节,他在旧都把你抓进过牢里。”
兰子义以为隆公公觉得自己这是在公报私仇,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说道: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旧都百姓。”
隆公公不置可否地说道:
“所以你是说旧都所有人参与了抢粮?”
兰子义说道:
“所谓乱民抢粮只是因为一时冲动,我当时在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
隆公公问道:
“那么那日籍田你又目睹了什么呢?”
兰子义听到这个问题,话全部都卡到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隆公公哼了一声,说道:
“御史们弹劾你的奏章我已经全部替你拦下来了,你可知道这费了我多大的劲?......”
兰子义还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中,没有注意隆公公的话。是啊,那日在旧都自己遇到的情况与籍田时遇到的情况如出一辙,前一次自己还在说着为民伸冤,后一次自己竟然掩盖事情真相。不,不是这样,旧都那次罗应民乱抓百姓栽赃陷害,而这次籍田暴民确实实在抢夺武器,这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想到这里兰子义打断隆公公的话,说道:
“公公,我要弹劾罗应民是因为他乱抓百姓,杀人盈野,让无辜的人承担了罪责。这和籍田的事情根本就是两回事。”
隆公公被打断了话,有些恼怒,说道:
“卫侯还是不明白这次惹出了什么麻烦?你白纸黑字上书弹劾朝廷命官,犯了高祖皇帝立下的规矩,如果不是我给你挡着你是要被诛九族的。”
兰子义说道:
“如果前几天不是我在军机处为德王辩解,现在被人满世界弹劾的就是德王。公公只看到我做错的地方,就看不到我辛苦立下的功勋?”
隆公公本想让兰子义明白是自己救了他一命,好让兰子义钱自己一个人情,没想到兰子义竟然在此邀功,一时间恼怒无比,于是说道:
“若不是那日你尽忠职守,你以为我为何要替你挡在满朝大臣前面?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立下功劳?”
兰子义心里已经委屈到了极点,明明自己劳苦功高,明明自己是中流砥柱,现在又替德王当了替罪羊,可却没人理解他,也没人在乎他,
兰子义说道:
“你们欺人太甚!我在军机处里差点出不来,你们没人帮我;我替德王叫板军机处大学士,你们没人嘉奖我。现在又在你这里要我好看。就我一个人是后娘养的,我受够了!”
说罢也没向隆公公道别,起身拂袖而去。

第七十二章 喜怒之间
兰子义怒气冲冲走出司礼监,心里使劲咒骂王府上下都是猪,周围人全是瞎子,自己明明才气纵横,却要受这窝囊气,一群混蛋!
门口小太监见兰子义这个样子没敢吱声,探探头往里面看看隆公公,却见不到人,不知所措时里面传出声音来:
“送客吧。”
小太监这才如释重负,赶忙给兰子义引路。
兰子义埋着头只管走,恨不得走出大正,走到天涯海角,太憋屈了,太难过了,太不公平了,天下事如此还有什么必要去劳神费力?
小太监本是要引路,但兰子义走的太快,他只能在后面一路小跑,时不时提醒该向哪个方向转。
终于走到门外,小太监长出一口气,可算是能够歇一歇了。
兰子义坐上轿子,没好气的说了声
“回府!”
轿夫们见他心情这么差,识趣的没再吭声,抬着轿子走了。
等落了轿回到府里,兰子义气愤愤的回到鹿苑,本来是不想见人,只想关在屋里好好静一静,可事与愿违,屋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
兰子义刚进堂屋,就看到崔浩已经坐着等他了。
见到兰子义进屋,崔浩起身作揖,说道:
“卫侯可算回来了,小生已在府上恭候多时。”
兰子义看到崔浩心中一种莫名其妙的厌恶油然而生,仔细想想江南诗社是章鸣岳推荐的,这崔浩说不定也与章鸣岳有首尾。上次去江南诗社这人明明在那摆谱,这次居然亲自前来,肯定是章鸣岳想要借着诗社图谋不轨。
兰子义瞥了崔浩一眼,也没回礼,只是说道:
“我今天事务繁忙,没有时间接待崔先生。王府景色秀丽,崔先生既然来了当然不该白来,我这就叫人带先生去游览一番。”
崔浩听后抬头看了兰子义一眼,想了想,说道:
“既然卫侯有事,小生也不便打扰,只是诗社成员听说卫侯前几日当庭与军机处几位大学士抗辩,甚是钦佩,想请卫侯过去喝杯酒,叙叙旧。既然卫侯乃是王府重臣,公务繁忙,那就改天再约吧,告辞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心境为之一变,动容说道:
“先生请留步!“
原本兰子义一直都在愤慨自己豪勇机变,为王府立下汗马功劳,没想到不仅不被人赏识还遭人陷害,真是生不逢时,英雄无用武之地。这时崔浩突然说道诗社里的人钦佩自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其实做人不是为了要那点夸奖,但该有的总不能亏吧。虽然崔浩还是有为章鸣岳做事的嫌疑,不过这个自己防着点就可以了,总不会诗社里都是章鸣岳的人吧?再想一想自己在王府里这番委屈样子,这时有个理解自己,赏识自己的人显得就更加重要了。
兰子义说道:
“先生留步,子义只是有些事情要做而已,想请先生暂且游览一下王府,好给我点时间,并不是要赶先生走。既然如此,事情可以后面再做,礼数不能亏。先生请坐。来人,看茶!“
崔浩一听,嘴角挂上一抹会心的微笑,说道:
“卫侯不必麻烦了,刚才进来时已经为我上了茶。“
兰子义也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崔浩坐下,自己则坐到主座上去。
坐下后崔浩没再说话,而是端起茶碗慢慢品起茶来,时不时说一句
“好茶,好茶。“
兰子义想要多听些诗社成员对自己的评价,但崔浩一直不说,兰子义心里就跟猫挠似的。
于是兰子义说道:
“先生刚才说诗社想要请我过去?”
崔浩吹吹茶叶,又押了一口,但没有回答兰子义。
兰子义也不知为何,这时感觉不到自己一点火气,只想多听听诗社的人是怎么说得,这当然不是为了外人对自己的评价,当然也不是为了那一点点虚名,只是想要了解自己所作所为到底有没有价值,自己的才华有没有真正的展现出来,是的,就是如此,兰子义坚信。只是崔浩一直不说话,这就不妥了。
兰子义顾不上矜持,接着追问道:
“崔先生刚才说道诗社成员对我多有评价,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呢?”
崔浩这才放下茶碗,微笑着看着兰子义说道:
“不是对卫侯你有什么评价,而是对卫侯你的所作所为钦佩有加。”
兰子义听到这话心中大为舒爽,好似一阵清风拂过,又好似畅饮佳酿,醉人心脾。自己终究不是被红尘埋没嘛,到底还是有人赏识自己的嘛,英雄所见略同。兰子义觉得自己到底还是要加入诗社的,那里都是与自己一样的青年才俊。
看着兰子义放松的表情,崔浩接着说道:
“卫侯可能也知道,诗社里多为当朝官宦子弟,平时在家里时我等都是被自家老人家拿大道理教训,大气都不敢出。这次卫侯可算是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听到这些兰子义脸上的表情又沉了下来,难道他们钦佩我只是因为替他们骂了他们的老爹?不是因为自己的能言善辩,才思敏捷?
崔浩看了看兰子义,又说道:
“这当然只是细枝末节,我等最为佩服的是卫侯你面对当朝宰辅时刚正不阿的勇气,为王爷尽忠职守的忠诚,以及不输给任何人的聪明才智。这些都是那些只会死读书的酸秀才永远学不会的,也是我等士子所应努力效仿的。“
听到这兰子义可算是开心了起来,崔浩这话句句说到了自己心坎里,就算他是章鸣岳的心腹又如何?棋逢对手,英雄惜英雄,这可是天下妙谈。
兰子义笑道:
“过奖了过奖了,崔先生真是过奖了,子义也只是做了自己的本分事而已。“
然后兰子义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崔先生是怎么知道当时军机处发生的事情呢?“
崔浩听后哈哈大笑,说道:
“卫侯有所不知,这几日我们各家的老爷子回家之后骂的最多的就是卫侯你,当日你在军机处里的一言一行我们都听父亲不止一遍的说起,跟杜大人叫板,与章鸣岳讨价还价,听着家父不停的谩骂,卫侯当时雄姿英发的样子早就深入人心。小生自问若是把我放在那个位置,小生肯定唯中堂命是从了。“
兰子义听着心中就像是大江大河滚滚东流,全都舒畅了,痛快无比。当然脸上还是波澜不惊,兰子义说道:
“可我顶撞的毕竟是各位长辈,还是要跟崔先生说声对不起。“
崔浩笑道:
“卫侯想多了。老头子们是老头子们,我们是我们。大正天下如果总是靠这些迂腐的老先生们还有什么生机可言?如果没有我们这些新的力量注入,大正肯定是大厦将倾。“
兰子义也笑道:
“崔先生这是不孝啊。”
崔浩说道:
“有所谓大孝,有所谓不孝。圣人有云: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我等是要继承父辈救大正于水火的精神,不是要像个木偶一样言听计从。”
兰子义很是赞同崔浩所说。无论崔浩背景如何,他始终都是个人才,都是和自己一样的青年俊才,只是在心底里多少有些让人不舒服而已。
兰子义想了想,戚荣勋背后谋主有可能是章鸣岳,现在正好是探底的机会。于是问道:
“章中堂身为首辅大学士,又是士子楷模。我这次顶撞的是他,这还不够被士子骂?”
崔颢看着兰子义说道:
“卫侯多虑了。章鸣岳为士林魁首不假,我等学子也很是敬仰。可我们敬仰的是他的学识和人品,不是他的权力。卫侯骂他是为了王爷,情理之中,怎么会有人骂卫侯。”
兰子义笑了笑,接着问道:
“可章中堂势力庞大,又是吏部尚书,诸位不给他面子,将来可怎么办?”
崔浩冷哼道:
“他只是一时尚书,又不是一事尚书,没必要看他脸色行事!他只是个大臣而已,连权臣都算不上。再说了,我家又不是布衣出身,干嘛仰他章鸣岳鼻息。”
崔浩这番话虽然没有完全消除兰子义的怀疑,但还是让兰子义放心了许多。
之后兰子义说道:
“崔先生不要这样说,章大人到底是当朝首辅。”
崔浩作色道:
“给他面子他是,不给他的话他能奈我何?”
兰子义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然后关切的问道:
“崔先生可不敢胡说,我听说章中堂与禁军甚至东军关系紧密,崔先生这么胡说小心出问题。“
崔浩听后哈哈大笑,说道:
“卫侯你是从哪听到这种胡言乱语的?“
兰子义说道:
“难道不是?“
崔浩说道:
“我大正为防止军户窜逃,规定凡属军籍,每宗族只许一人参加科举。章鸣岳出身军户当年为了科举可是费劲心机。他狠镇军恨得要死,怎么会与禁军关系甚密?这种谣言可真是没有水平啊。“
兰子义听到这里心中恍然大悟,原来章鸣岳针对自己是为了这个。可章鸣岳又不是北军出身,为何处处针对他?为何不针对戚荣勋?还是有些东西说不通,但终究还是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7 21:14:01 +0800 CST  
第七十三章 兄弟失和
虽然还是有疑点,但崔浩所说与章鸣岳自己所说军户出身暗中契合,倒也印证了这是实话。
兰子义笑了笑说道:
“能流传出来就绝非空穴来风,崔先生或许只是看到表面也说不定呢。”
崔浩听着这话明显顿了一顿,接着将目光投向兰子义,看到兰子义满面春风后崔浩说道:
“哪怕他真与镇军交往密切我又为何要怕他?大正有大正的王法,他章鸣岳难道还想调集镇军灭我口?想造反吗?“
兰子义说道:
“崔先生今天好不容易来此,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未免太伤兴致。“
崔浩微笑道:
“那是当然。其实小生今天来此主要是为了告诉卫侯,诗社已经决定要让卫侯入社了。“
兰子义听到这个消息,大为振奋,忙问:
“上次我去诗社,崔先生说入社需要全员同意……“
崔浩说道:
“不错,诗社全员已经同意卫侯加入。刚才我也说过,卫侯面折军机处几位中堂时已经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现在就看卫侯有没有兴趣加入诗社了。“
兰子义探出身子,张开嘴,几乎脱口而出“想要“两字,但想了想又坐回椅子上,说道:
“诗社全是当今才俊,都有功名在身,我兰子义不过一个秀才,还是觉得自己力有不及啊。“
崔浩在坐上笑的前仰后合,兰子义看他笑得这么开心,略有不快,问道:
“崔先生是在笑什么?“
崔浩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说道:
“我笑卫侯一点自信都没有,明明才华横溢,却偏偏自己不知道。”
接着崔浩说道:
“其实卫侯要想加入诗社还需一样东西。“
兰子义赶紧问道:
“还要什么?“
崔浩说道:
“诗。“
兰子义楞了一下,说道:
“诗?“
然后与崔浩相视半响,继而同时笑了起来,
兰子义说道:
“当然当然,诗社诗社,不写诗怎么加入诗社呢?“
接着兰子义起身向门口走去,看着门外小桥流水,青苔点点的景象,兰子义吟道:
“悼影青丝雾笼仙,星眸罗袜水映莲
广寒冷曜犀挂角,桂宫婵妃对灯眠“
崔浩在兰子义身后拍手笑道:
“好诗好诗,不过几步之内,卫侯编写出这么一首古诗,对仗工整,韵脚圆润。卫侯果然才思敏捷,小生佩服啊佩服。“
兰子义摇摇头,说道:
“崔先生过奖了,子义只是窥见灯火,远未登堂入室,火候还差得很呢。“
崔浩说道:
“卫侯不必自谦,此等才华当进一甲,是平城学政有眼无珠,才埋没了卫侯才华。“
兰子义叹道:
“有才能怎样?用之如虎,弃之如鼠。空有一身抱负却郁郁不得志者,古往今来太多太多,子义算不上什么。”
崔浩听着两眼眯了起来,问道:
“听卫侯这话,似乎在王府里面过得并不舒心。”
兰子义说道:
“没有什么不舒心的,只是人各有志,我借机发些感慨罢了。”
崔浩笑着没再说话,
接着兰子义说道:
“已经到午饭的时候了,崔先生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吃口饭吧。”
崔浩笑着应承下来。
于是兰子义吩咐下去,命仆人送上酒菜,兰子义与崔浩把酒言欢,纵论风月,好不畅快。
等到午饭吃罢,兰子义将崔浩送走,仇孝直立马过来求见。
兰子义让仆人们收拾满桌杯盘,自己引着仇孝直进入书房,
刚坐下兰子义便问道:
“仇先生安顿好了吗?”
仇孝直简略地说道:
“只是搬些被褥而已,没有多麻烦。”
然后话锋一转问道:
“敢问卫侯刚才那人是谁?”
兰子义笑道:
“那是江南诗社的崔浩,先生为何发问?”
仇孝直听着眉头慢慢皱起来,说道:
“卫侯,参加江南诗社的都是京城官宦和江东望族子弟,因为家庭出身极高,这些人都自视甚高,好议论国事,针砭时政。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组建的这个诗社与章鸣岳过往甚密。”
兰子义听后大笑,
仇孝直问道:
“卫侯为何发笑?“
兰子义说道:
“这些人都是官宦子弟,而章鸣岳是当朝首辅,要说没有交往,那才有问题呢。“
仇孝直又说道:
“卫侯身处王府,崔浩又与文官有来往,现在御史台弹劾卫侯武勋干政,他这个时候来,怎么看都不对劲。“
兰子义听到仇孝直提起御史台弹劾自己的事情,心里又沉了下去,好心情这么快就消散了。
然后兰子义说道:
“既然御史台弹劾我,他又有文官背景,过来拜访我对他不利,仇先生又何必担心?“
仇孝直说道:
“我见此人前来拜访,与卫侯相谈甚欢,此人不可信,卫侯到底与他说了什么才是我担心的东西。“
兰子义笑道:
“仇先生多虑了。文臣那么多又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的后生又都如狼似虎,哪里会个个都听章鸣岳的?“
仇孝直还想说些什么,兰子义笑着阻止他,说道:
“我知道先生担心什么,他只是邀请我加入诗社而已。当时向我推荐诗社的就是章鸣岳,我一直都没有放松对这些贵胄子弟的怀疑,但他们有可能打探我消息的同时,我也能从他们身上刺探情报。今天我就刚从崔浩最终套出来章鸣岳出身军户,憎恨军镇的消息。仇先生不必多虑了。“
这时桃逐鹿从门外进来,兰子义拉着仇孝直说道:
“来,自家人回来了。我来为先生介绍介绍。“
仇孝直叹了口气,随兰子义出去见了桃逐鹿。
兰子义又让仆人请来仇文若,桃逐虎、桃逐兔陆续也都会来,几人相互见过后就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等到晚上,鹿苑摆了一桌好酒,兰子义与桃家兄弟,仇家父子好好喝了一场。
席间桃逐鹿交给兰子义落雁关兰千阵的回信,还说道有线人上报,零陵郡有人自称天神次子,聚众作乱。不过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大家只是提了提也就没再注意。
当然,饭桌上提到最多的还是德王对兰子义的态度和御史台的弹劾,桃家兄弟听说这些后非常关心,仇孝直更是跃跃欲试,想要出谋献策,只是兰子义根本不想提这个问题。早晨在司礼监里隆公公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早就令兰子义不爽,好不容易与崔浩聊了聊,心里舒坦了一些,现在又要提这些事情,真是心烦。
最终兰子义不耐烦的终止了晚饭,一个人回到书房里。桃家兄弟虽然心有不甘,但鉴于兰子义自从入京以来性情古怪,也就不再追问。对兰子义此举反应最强烈的是仇孝直,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看得出他失望到了极点。
兰子义回到书房,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心情。大家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他好,这说明鹿苑里的都是自己人,都在认真关心自己。
但即使这么想兰子义还是觉得心里像是支起一根长棍,杵在心中怎么也放不下,拿又拿不出来,要多难受有难受。
再想起早晨司礼监发生的事情,兰子义更是感觉不妥。虽然隆公公说他把弹劾都拦了下来,但他能拦多久?今早自己发怒后他还会不会再替自己拦下去?想到这些兰子义更觉得自己前途未卜。
兰子义叹了口气,坐在桌前点上灯,摊开父亲的来信。
但没想到的是这封信确如同火上浇油,彻底点燃了兰子义心中怒火。
兰千阵这封来信是责备兰子义的,信中说道兰子义太过意气用事,置将军府上下百口不顾,罗应民为地方长官,兰子义武勋出身,随意弹劾犯了大忌。
兰千阵还在信中提到兰子义在京城中太过任性,竟然私闯宫门,还敢顶撞鱼公公。桃家兄弟乃是体己亲卫,兰子义不仅不加体恤,竟然还任意责骂,视作奴仆。兰家一向与将士们亲如兄弟,兰子义此举令人心寒。
这封信兰子义只读了一半就扔开了。
太不可理喻了!
一个离京城两千里的人凭什么这么说自己?他在落雁关里顺风顺水,颐气指使,发号施令,无人不从,而兰子义在京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这还要被人栽赃陷害,王爷还要时不时拿自己撒气。兰子义过得多辛苦他兰千阵知道吗?
还要说对桃家兄弟有失公允,难道兰子义对他们还不好吗?非得要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爷爷供起来才行?再说隔着这么远落雁关那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可定时桃家兄弟打小报告!
兰子义蜷缩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
虽然他一次次告诉自己该睡觉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做,桃家兄弟与自己是亲兄弟,但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他兰子义的苦谁能体会?!
兰子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折腾了多久,似乎半梦半醒,又似乎似睡非睡,他想要入睡逃避这一切,但总是睡不着,胸口里面好像塞满了火药,随时随地都会被点着炸开。
这时对面桃家兄弟睡得屋中传来一阵阵熟睡的鼾声,兰子义心想为何自己以前没有听到过这鼾声?为何现在这声音这么刺耳?这么让人心烦?
最后兰子义实在忍受不了,跳下床冲到对屋门前,一脚将门踹开,对着翻身下床准备迎敌的桃家兄弟骂道: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们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别人怎么睡?!滚!都给我滚,现在就滚到其他地方去,爱在哪里睡在哪里睡,不要在我的屋里!”
说罢兰子义把门狠狠摔上,留下一脸惊慌,不知所措的桃家兄弟,自己回到屋中,继续在床上辗转难眠。

第七十四章 醉生梦死
第二天一大早兰子义告诉仆人自己要出去,再没有通知其他任何人,之后就驱马往双龙山赶去。
其实兰子义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到哪里去,他只是想不再受人监视,不再王府里面受窝囊气。
清早京城中行人稀少,兰子义信马由缰,漫无目的的在城中大道上狂奔不止。
等到反应过来时兰子义已经出了东门,既然如此索性就去诗社吧,毕竟已经是诗社的成员过去谈谈风月,散散心也是好事一件。
本来兰子义以为就上次来的样子,这次这么早过来恐怕要吃闭门羹,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守门的仆人只是远远见到兰子义便殷勤备至,招呼兰子义往里面走。
兰子义问仆人:
“难道你认得我?”
仆人答道:
“卫侯大名如雷贯耳,上次赏光来到诗社,小人们能一睹尊荣哪里还可能忘掉呢?”
兰子义听着不禁慨叹,入京以来只有诗社这里是真正看重自己的,仆人只是见过一面都能记得自己。
更令兰子义惊讶的还在后面,刚一穿过前山园林,就看到诗社的青年才俊们已经等候在正楼门口,都只穿着睡衣,身上披着外套,有的人连发髻都来不及束,披头散发站在人群中。崔浩站在最前面,见到兰子义后作揖行礼道:
“早知卫侯今天要来,我等一定前往城门迎接,准备好美酒,安排好佳人为卫侯接风。哪像现在,大家刚才还在睡梦中,听说卫侯到来,争着出门迎接,连梳洗的时间都没有,衣冠不整,太过失礼!昨晚不在山上的已经安排人快马加鞭去通知了,最迟今天中午就能赶到。卫侯下次来时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啊。“
兰子义见到诗社才俊赤脚跣足出门相迎,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私下里的邋遢样子展现给兰子义,一点也不见外,已经把兰子义感动的一塌糊涂。现在崔浩还说的如此客气,全然不顾睡觉被人搅扰的痛苦,兰子义感到这里才是自己的家,这里才有归属感。情到深处自然深深的作揖还礼。
出门相迎的官宦少爷们见状齐刷刷的鞠躬作揖,不少人还说:
“卫侯客气了。“
之后纷纷上前,自己报上名号,抢着和兰子义换名帖。兰子义一一作答,不只不觉间就被拥入楼中。
之后的事情就是昼夜不绝的歌舞,一场接一场的酒席,诗社里的年轻才俊们如同走马灯一样晃过兰子义眼前,一个一个都毫不吝惜溢美之辞,将兰子义军机处里的事迹说得天花乱坠。开始时兰子义还有些谦虚,后来也就毫不客气,与上前交杯的才俊们豪言壮语,顺道骂骂德王和王府里的其他人。
兰子义也不知道在这一片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之中到底过了多少天,反正就是感觉时间很长,但又好像只有一瞬间。兰子义自小出身军中,身边的人骑马射箭,上阵杀敌都是一把好手,吃喝玩乐还真没几个人会,教他读书的先生们也都过得朴素,哪怕是桃逐兔也只是出去赌博玩女人,想再在这样的日子兰子义真的没有体会过。
等到大家酒菜吃腻了,就相约一起出去游山玩水,从这双龙山一直玩到镜湖,再从镜湖游入葱河,最后在京城里寻花问柳,好不痛快。
在玩乐的空隙间,兰子义有时会想不是说是江南诗社吗?为何出来这么久大家都没有一起吟诗作赋?不过这种念头很快就淹没在无尽的游乐和相互的吹捧中了。
这日兰子义正与大伙在坊中游玩,路旁忽然有路人叫他:
“卫侯!卫侯!“
兰子义努力睁开朦胧醉眼,仔细搜寻声音来源,看到原来是周步辉。
兰子义走过去抓住周步辉的手,说道:
“步辉,你也在这里。来来来,我给你引见一下……“
兰子义话还没说完,周步辉就说道:
“卫侯,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情怎样了?“
兰子义晃了晃脑袋问道:
“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事情?“
周步辉砸了一下嘴,说道:
“卫侯难道忘了?就是我承袭爵位的事情。“
经这么一说兰子义才想起来还答应了周步辉这件事,上次父亲的来信他根本没读完,也不知道有没有处理这件事。
不知怎的崔浩在这时来到两人身旁,看了一眼周步辉,然后问道:
“卫侯,这位是……“
兰子义赶忙向崔浩介绍,
等到人刚介绍完,一旁就有诗社的人拉拉扯扯,引着兰子义往别处走去。
兰子义架不住人招呼,回头对着周步辉喊道:
“周步辉你不要着急,我一定替你把事情办了……“
接着就被卷入茫茫人海,只是兰子义没有看到周步辉一脸怨望的表情,以及站在周步辉一旁的崔浩。
就这样又过了好些天,兰子义正在双龙山的诗社里与人豪饮,门外忽然骚动,接着就是几声惨叫,继而几个看门仆人被打翻在地。
这一下楼中歌舞骤然停止,兰子义也一个激灵,之后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手持利刃冲进屋里。
竟然是桃家兄弟,好久不见。
兰子义瞅了桃家兄弟一眼,之后就扭过头不敢再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敢看,明明是桃家兄弟给父亲打小报告,是他们有错,可为何现在看到桃家兄弟兰子义就感到,就感到自己好像是小时候做了错事要被父亲抓住一样,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应该的呀,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呀,自己在这里做的是正事,是在结交天下俊才,有什么可怕的。
这时楼中诸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被这一下给吓懵了。
楼外整个园中的仆人都听到动静,手持棍棒冲进楼来将桃家三兄弟团团围住。
崔浩则站起身来说道:
“好大胆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也敢闯?”
桃逐虎厉声呵斥道:
“我家少爷离家已经有半个月了,查清楚就在这里,我等兄弟来这门前等了好几天,门口的奴才却不让我们进来。我们要找回自家少爷,你不让我进来,我就闯进来!”
兰子义心中有些惊讶,原来已经出门半个月了。
崔浩说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卫侯的侍卫。来人,看座。”
桃逐虎根本没给崔浩往下说的机会,直接打断说道:
“少跟我来这套,我们只要我家少爷!“
桃逐兔眼尖,一眼看到了坐在崔浩身后,把头埋在桌上的兰子义,指着说道:
“哥哥快看,少爷在那!“
接着三人不由分说就往楼上冲去,
外围仆人死死堵住去路,只是桃家兄弟何许人也,都是北方边镇健儿,尤其桃逐虎,已经在军中刀锋舔血好些日子了,看到面这些喽啰挡路,怒目圆瞪,满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凶的像是一头出来觅食的熊,对着眼前的仆人就是一刀。
寒光闪过,那个倒霉的仆人已经捂着脑袋滚到地上,接着桃逐虎瞪着其他人,一声怒吼好似秋天里的响雷,在楼内炸开
“都给我让开!在挡路下次我就用刀刃砍,我看你们有几条命!“
这些仆人们平时跟着主子在街上作威作福,欺负良家百姓还好,这会见到了杀神立马怂了,纷纷让看道路,
桃家兄弟大步流星冲到楼上,来到兰子义所做桌旁。
这时崔浩作色说道:
“你们家少爷想去哪里去哪里,用得着你们这些下人管?“
桃逐兔闻言一脸不爽,拿刀指着崔浩说:
“有胆子再说一句。“
这时同桌其他人都露出胆怯,而崔浩还真是很有底子,刀架在脖子上还是面不改色,依旧是且怒且喜一副笑脸。
这是桃逐虎对这兰子义说道:
“少爷,请与我们回府,有要事相商!“
崔浩这时也对着兰子义说道:
“卫侯就是这么管教自己的人的?这可有失名士风范。“
兰子义本想在刚才桃家兄弟冲上楼的时候就呵止他们几个,要是以前的话兰子义肯定能这么做,但不知为何兰子义现在就是不能这么做,他就是说不出话来。
桃逐虎看到兰子义缩在桌子后面一副窝囊样,心里直冒火,哪怕兰子义现在跳起来骂他一通也好,这还有点落雁关将军的风范吗?
桃逐虎吼道:
“少爷回府!“
这一下把兰子义吓出了一个激灵,崔浩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而后说道:
“卫侯!你的侍卫如此无礼,我们诗社岂是让这种蛮夷撒野的地方?卫侯你军机处中的果敢何在?让你的别再放肆了。“
听到军机处三字兰子义瞬间觉得有一股清流浇灌自己心田,这半个月来纸醉金迷,逐渐模糊的心智突然又清晰了起来。
兰子义只觉灵台一点清明,当时在军机处里的事情又一幕幕的闪现在眼前,
谁是兰子义?
什么是兰子义?
兰子义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眼里也回复了一些神色,
接着兰子义起身看着桃逐虎,说道:
“既然有事,那我们回府。“
接着兰子义对这崔浩说道:
“我的人我回去自然会处理,今天被打伤的人我会送药费过来。先告辞了,改日再聚。“
接着也不管其他任何人,就往楼下走去。这一走兰子义感觉到,为何步伐变得这么重呢?
桃家兄弟见状也跟在兰子义后面走出诗社,期间崔浩一言不发,只是眯着眼睛目送几人离开。接着崔浩若有所思的说道:
“只差那么一点了,真是可惜。这也许就是天命吧。“
楼主 liuchaoran89  发布于 2017-12-07 21:15:59 +0800 CST  

楼主:liuchaoran89

字数:1306168

发表时间:2017-11-17 05:28:1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20 12:37:01 +0800 CST

评论数:160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