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接受别人的财物，甚至连正当的捐资也要拒绝；他在位期间，再也没有判决任何贵族死刑。当两名狂热的希腊化贵族青年被揭发有反叛意图后，提图斯宽恕了他们，只是警告他们放弃这种念头；据说，每天晚上，他都会回想自己白天所做的事，有时甚至因为只一天没帮助人而后悔不已。就他这表现，基督教的圣徒们也很少有几个能在道德方面做得更好了。为了讨贵族欢心，他一即位就将自己喜爱的犹太公主贝勒妮（就是上一章出现的贝勒妮王后，她是希律·安基帕的姐姐又嫁给了他，所以既是公主又是王后）送出罗马，因为罗马贵族都说她是红颜祸水，是犹太人中的克利奥帕特拉（埃及艳后）
。
对于自己克扣到近乎严苛，提图斯对于贵族的要求则是慷慨大方得很：他慷慨地奉献钱财举办盛大的角斗表演，据说在某一天的表演中放出了5000只不同的野兽。他还大量兴建了公共建筑罗马竞技场和浴池。

提图斯运气之差也是举世无双，一共当了两年皇帝，天灾不断：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把庞贝城和赫库兰尼姆城整体活埋，公元80年，罗马再次发生大火，火灾后不久又爆发大瘟疫。在这些大灾难之中，提图斯尽力进行救灾行动。他选派处理灾后事宜的督察官，安置流离失所的灾民，并从皇帝金库中提出自己的钱财，进行救济与重建工作。他采用了占卜、医疗等手段应付瘟疫，查遍所有的祭祀方法与各式良药对抗疾病。由于亲身前往瘟疫前线，他自己也不幸感染了瘟疫，在位2年2月又22天后病逝。在临终前，他留下了几个字“我只做错了一件事”。至于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就成了永远的未解之谜。

电影《庞贝末日》

听闻提图斯的死，元老贵族们如丧考批，他们等不及发布讣告，就全部聚集到元老院的议事大厅里，用最美妙的词汇颂扬提图斯，表达对皇帝的敬重与哀悼。

以前任何一个皇帝的死，元老贵族也没见如此伤心过，为什么对于提图斯的死这么伤心呢？

原因是这样的：提图斯因为被民间记恨，只能选择与元老院合作，是有史以来最听元老贵族话的皇帝，而且他本人的为人也并不坏，非常符合基督教关于人的美德的定义，因此，提图斯简直是十全十美的白手套，元老贵族们本来以为提图斯正值壮年，和他长期合作，说不定就能将基督教发扬光大，将罗马帝制慢慢废弃，恢复到以前美好的共和制了！

但是提图斯一死，让一切希望又成了泡影。而尼禄之死之后的四帝之年，已经让大家清醒地认识到，帝制已经深入人心，现在贸然恢复共和，只会使得各地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皇帝出来，虽然有万分不愿，也只能继续实行帝制。提图斯死得太突然，还没有选好下一个皇帝的合适人选，而下一个皇帝是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

提图斯死后，他的弟弟图密善（Titus Flavius Domitianus，51年10月24日—96年9月18日）被近卫军拥立即位。作为次子，图密善没有被维斯帕先列为继承人，因此也没有被着力培养过，只担任了一些名誉职位，全无实权。图密善是个真正的文艺青年，从不关心政治，没事就写作，出版了一些诗歌、法律和管理的书籍。苏维托尼乌斯在《十二帝王传》中将他描绘为作为一个“博学和良好教养的青年，谈吐优雅”。有那么一个能干老爹和老哥在，图密善本以为自己就这样打酱油度过一生，倒是毫无压力，快快乐乐。

图密善头像的银币

没想到，他的老哥受到的心理压力太大，做皇帝做得太过于兢兢业业，年纪轻轻地把自己命搭进去了。位于权力中心领头人却没了，禁卫军的军官们怕皇帝失去权力后被其他军事强人打击报复（这事在马略、苏拉时代发生过，非常恐怖，在马略时期，高级军官已经发展为军阀，例如之后的凯撒也是大军阀），为了荣华富贵同时保命，于是让图密善这个公子哥“黄袍加身”。这也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军队拥立皇帝成为罗马帝国后期政治败坏、进入恶性循环的主要原因。

图密善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中二青年，对于自己老爹和老哥做皇帝过程中的憋屈劲儿，一味讨好贵族的做派早就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觉得，既然身为皇帝，还能怕了那些贵族和基督徒不成！图密善是下定决心跟基督教和和元老贵族们死磕到底的。不过在此之前，他要采用一系列改革措施来收拢权力和民心。

他提拔任用了一批获释奴和底层骑士来担任重要官职，以防止贵族染指这些官职。他禁止将军团合并以及士兵将大量储蓄存在军团司令部里，因为之前有一次叛乱就是利用了合并后的军团以及军团司令部中的大量钱财。他实行了很多恢复民生，发展生产的措施，例如，为了提升粮食产量，他禁止扩大意大利的葡萄种植面积，行省的葡萄种植面积则要减半。他重视文化，当亚历山大里亚的图书馆遭受火灾后，他不惜出巨资修复，到处收集抄本，并派人去亚历山大里亚校对，抄录。

在司法方面，他做了大量改革，针对他父亲执政以来的越演越烈的官场腐败行为，他竖起反腐大旗，坚决与腐败现象作不懈的斗争。他亲自主持公开审判，撤销百人法庭徇私情的判决，他将贪污受贿的法官连同牵连其他司法人员一律革职。他鼓励平民保民官指控贪赃枉法的营造官（相当于开发商）。他对罗马的行政官和行省的总督进行严密的控制，以使他们“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廉洁与公正”，其中许多人在图密善活着的时候战战兢兢，在听闻图密善死后弹冠相庆，并犯下很多罪行。


图密善反腐倡廉

在金钱方面，他本人的作为也无可指责。无论在掌权之前还是之后，他都没有任何贪婪或吝啬之嫌，相反很多行动证明他是一个廉洁且慷慨的人。他不接受别人的馈赠，取消对拖欠国债五年以上的穷人的起诉，他禁止为皇帝的私人金库谋利而进行诬陷，并对诬陷者课以重罚，他留下一句名言：“一个不惩治诬告者的皇帝必然为虎作伥”。

在获得民心并巩固了权力之后，图密善就要实现他内心的抱负了。他弘扬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罗马多神教，下令禁止基督徒活动，抓捕并杀了一批基督徒，同时还抓捕、流放并杀了一批元老贵族，试图彻底架空元老院。这下，把基督教和元老贵族 都给得罪了。

图密善反基督教的主要原因是担心他们会造反，他很好奇基督徒到底都是咋想的，为啥非要反对罗马皇帝，他曾亲自审问基督徒，问他们‘什么是基督的国度’？他们回答:“那不是短暂的国，也非属地的国，而是神圣属天的国。它会在世界末日时，显现于荣耀中。神会审判活人死人，照各人所行的报应各人。”图密善听了半天，愣了，这说的是tm人话么？图密善觉得基督徒既无知又愚蠢，就凭这智商，也不是造反的材料，便打发他们走了，然后下令停止迫害基督徒。

《圣经》中对图密善的记载十分憎恨和恶毒，说他曾将教徒丢入大竞技场中，让狮子等野兽啃食的叙述。塔西佗污蔑尼禄就是这个说法，现在原封不动搬到圣经里来了。相对于尼禄禁绝角斗士表演，污蔑起来完全不靠谱，这么说图密善还稍微靠点谱，毕竟他鼓励角斗表演。但是，这项记载仅见于基督教的记录，在非基督教的史料中找不到任何可供验证的证据。

公元96年9月，元老院组织了一场暗杀，图密善死于非命。在他死后，底层人民和士兵十分悲伤，他们坚决要求惩办凶手为皇帝报仇。而元老贵族们则欣喜若狂，他们争先恐后地汇集到元老院，用最肮脏最凶狠的话咒骂这位已故的皇帝，并取来梯子，当场推到并砸碎他的塑像，并焚烧他的肖像画。其中一位元老贵族小普林尼是这么描写当时的情况：

“这些数不清的塑像在人民欢呼声中作为牺牲品推倒和砸碎，他的傲慢的面孔被踩在地下，真是大快人心！刀砍斧劈，仿佛每下砍砸都饱含着痛苦和鲜血，无论何人都无法按捺盼望已久的喜悦，每个人在欣赏那些四处狼藉的碎块和断肩残肢之时，都有报仇雪恨之感。然后，人们把塑像的残体扔进火堆，火把他们化为灰烬，令人胆战心惊的幽灵终于化为人类的欢乐与幸福。”

这段话中，所谓的“人民”、“每个人”、“人类”其实都是元老贵族们自己，掌握话语权的他们就这样随意地代表了底层人民真正的“民意”，而真正伸张民意的正是被他们阴谋害死的皇帝图密善！

随后，元老院宣布图密善为暴君，并进行记忆抹煞，即将所有图密善的记载全部抹去。顺便提一句，图密善死后成了暴君，但是到处刮钱并且鼓励贪污的维斯帕先以及杀人无数，一味讨好贵族的提图斯死后都被封了神。这说明，对于皇帝的评价只有一个标准，就是看是否符合元老院贵族的心意，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啊！

在图密善死后，元老贵族们立即从元老院中找了一个年老无子的元老贵族涅尔瓦作为皇帝。而此后的五个皇帝吸取了尼禄和图密善之死以及被抹黑的教训，均与元老院贵族们保持良好的合作，因此被称为五贤帝。其中第三位正是搞了第二次犹太人大屠杀的哈德良（76年1月24日—138年7月10日，绰号勇帝），罗马军队耗时3年，屠杀58万犹太人，并彻底将犹太人驱逐出耶路撒冷。

就在图密善被刺杀的同一年，新约圣经的最后一本重要典籍《启示录》问世。据说，是上帝把天上的奥秘启示给了使徒约翰，一面促使教会向上帝悔改，一面鼓励安慰受迫害的教会务要至死忠心，阴间的势力不能胜过教会，最终的得胜是属于基督和教会的，殉道者的苦难正是为自己赢得宝座和生命的冠冕。

启示录是新约的核心，是关于末世的预言以及末日审判的内容，也补完了基督教圣经中上帝的整个庞大计划。在已有的圣经中，上帝的计划已经进行了很久：创造天地、人类，人类犯罪逐出伊甸园，因世间罪恶，用大洪水洗涤一切；洪水退去，挑选犹太人作为神之选民并与其立约；因犹太人犯罪，派圣子耶稣下凡自己受死替人类赎罪，并废除旧约与另基督徒立新约；对基督徒进行恩惠、仁爱，同时进行重重考验。

《启示录》中描述的兽

启示录之前，基督教虽然有关于末日的预言，但是很不详细，对于末日的描绘也很不具体。启示录详细描写了末日到来的各种异象，在启示录中，描绘了基督的得胜和他的荣耀显现，在他快要再来作王之前，首先用启示呼吁他的教会向他回转，儆醒预备迎候他的再来，然后是针对那些刚硬不化的世人，施行空前末有的大灾难，以审判刑罚他们的不信，且借此摧毁一切执政掌权者的邪恶势力，更要得着一部分因悔改而属于他的子民，而后在人间建立他的国，使那些与他同患难的百姓同进入其中，与他同掌王权，同享荣耀，至终撒旦，敌基督者，假先知和不悔改的罪人都要过去，新天新地从天而降，神人同居，永享无限福乐。宣布此次太阳永不落下，再无黑夜，羔羊光辉永远照耀。

当时以及后世的基督徒通常认为，启示录中所提到的最终反面boss——敌基督，就是指曾经迫害过基督徒的图密善。启示录中说，敌基督终将灭亡，果然图密善就被刺杀身死，真是神一般的预言啊！

虽然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空前的大灾难，传说中的“末日审判”只是四个人进行的一场刺杀活动而已。要说提图斯在任时的维苏威火山大爆发是末日审判，比这个靠谱多了，但是因为提图斯是与希腊化贵族们忠实合作的伙伴，绝不能抹黑，否则就伤了后续合作者的心了。估计希腊化贵族们也为火山爆发的太早而不能与图密善联系上，而深感遗憾。

但不管如何，敌基督毕竟死了。这么灵的预言之下，皈依基督教的人果然就越来越多了。

不过，既然敌基督已死，不信基督教似乎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啊？启示录当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漏洞，其中还留下了一个更恐怖预言：撒旦只能封印千年，等到封印失效，撒旦还会重返人间，到时候，各种灾难还会再循环一番。因此，所有基督徒们还是信上帝得永生吧！由于这个末日预言的存在，使得公元10世纪末的基督徒们着实严重恐慌了一阵，然而就像2012末日预言一样，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在本章的最后，交代一下约瑟夫斯的结局。由于他出卖了自己的祖国，并引罗马大军屠杀了一百多万犹太人，他被所有犹太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挫骨扬灰。因此，他始终深居简出，陪伴在皇室左右，尽量少在公众露面，主要埋头进行历史写作，但是来自犹太死士的刺杀始终追随着他。直到图密善时代，图密善还很热心地帮他挡住很多刺杀。也许是“好人没长命，恶人活千年”这句话应验了，这些刺杀始终没有成功，他活得比图密善还要久一些。直到公元100年，即图密善死后四年，他才去世，终年六十三岁。

据说，在他晚年的时候，他越来越对自己原先保有的价值观——犹太教感到自豪，为犹太人对文明所作的贡献感到骄傲，并希望能重建被他自己亲手毁掉的圣殿。他说“我们（指犹太人）让世界上其他人见识到许多美妙的想法，还有比不容侵犯的虔诚更美好的东西吗？还有比服从律法更高的正义吗？”

宗教部分的内容到此结束，从下一章起，将开始法国的奋斗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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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京人入侵以及加洛林王朝的终结（72)
引言：

历史上维京人大入侵的原因是什么？

强大的维京海盗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维京人大入侵给法兰西和英格兰到底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本文内容接“上帝之城”、查理曼大帝与王宝强

被“上帝之城”理论忽悠的查理曼帝国，陷入了不断分裂再分裂的恶性循环。公元843年，查理曼的三个孙子通过凡尔登条约将帝国一分为三，其中西法兰克成为法国的前身。在此之后，查理曼的子孙们继续像切蛋糕一样把庞大帝国切了再切，并彼此争夺，为了在战争中取胜，除了王室直接占有部分之外，国王将土地封赏给战争中立功的大大小小的领主，这些领主除了名义上遵从国王之外，实际就是一个个独立的小国王，他们之间也彼此争斗，民众再无宁日。

公元9世纪至公元13世纪，整个地球都经历了一次温暖期。受这次温暖期的影响，农作物的收成比以前更好，牲畜长得比以前更快，整个北半球都经历了一次人口大膨胀。由于农产品产量提升，农民们有更多的结余可以到市场上贩卖，并购买所需的产品，手工业、商业也繁荣起来，城市中出现了更多的人口，经济空前发展。

这段时间正好对应于中国的唐朝中后期至宋朝灭亡蒙古兴盛。我们看到，这次温暖期在中国的影响至少包括两个方面：北方游牧民族人口大膨胀，导致一拨又一拨的入侵，并建立多个游牧王朝；中原以及江南地区则是商业空前发达，由于商业繁荣促进了技术的进步，其中典型标志是火器、印刷术、纸钞纷纷涌现。虽然汉族人不断地打败仗，割地又赔款，但是其富裕程度却超越以往。


清明上河图反映的公元11世纪开封城市景象

这次温暖期对于欧洲的影响也是类似的。不过由于西法兰克王国极度分裂，战乱频繁，对于经济和人口的促进作用相对有限。但是，对外来侵略的促进作用可是一点不弱，于是在公元9世纪的欧洲，看到的景象是一拨又一拨的入侵狂潮。

自公元7世纪开始，中东的阿拉伯人逐渐变成了穆斯林，统一在真主号召之下，并四处传播真主的教诲。从公元850年开始，穆斯林的战舰出现在地中海，造成沿岸的一片恐慌。穆斯林们手持剑与古兰经，占领了地中海各个岛屿，如科西嘉岛，西西里岛，巴利阿里群岛，以及亚平宁半岛的南部，他们还沿着各条河流深入内陆，烧毁村庄，肆意抢劫。

在北方，居住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今天的挪威、瑞典、丹麦等地）的维京人开始乘坐海船，大举向西向南入侵。维京人挥舞着巨斧，信奉崇尚暴力的奥丁大神，他们的外号很有意思，比如蓝牙哈罗德（我们现在手机上的蓝牙技术的命名就来源于他），叉形胡子斯韦恩，血斧艾里克，无骨人斯韦恩等等。

维京海盗

维京海盗乘坐20米长的平底船，用帆和桨驱动，每船装40到100名战士，航速可以达到10节左右，这在当时是惊人的高速了。这些船既可以在海上航行，又可以在浅水中自由行动，还可以拉上岸来停泊，因此对于登陆地点也没什么限制。

维京船

由于罗马帝国时期留下来的基础设施被破坏殆尽，“条条大路通罗马”的大路已不复存在，路上交通大部分是泥泞不堪的，这就导致侵略者沿水路进攻来去自如，而防御者想在陆地上调兵遣将，组织起有效防御难如登天。

就这样，维京人和穆斯林一南一北在欧洲肆虐，沿海沿河的城镇都变成了重灾区。而由于船只的灵活性，维京人进入内陆比穆斯林深入得多，因此为祸远胜于穆斯林。他们在城镇，修道院抢劫并俘虏大量民众，将其作为奴隶贩卖到其他地方。维京人甚至有时会离开船只，偷出马匹成为骑兵，深入内陆更多的地方。

维京奴隶贸易

维京人特别喜欢抢劫修道院，因为那里一来通常不设防，二来还囤积着大量金银财宝，法衣经卷，后两者对于维京人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可以拿去再卖给基督徒。例如，现存的一本福音书上写着这么一段话：“我——郡长阿尔弗雷德和妻子韦尔布赫以我们纯洁的货币（就是纯金）从异教军队那里买下这些书。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我们爱上帝，我们想以此润泽灵魂，更因为我们不想让这些神圣的书籍落入异教徒之手。”

位于英格兰约克镇的惠特比修道院，于公元9世纪被维京人破坏

从这里可以看出，维京人不仅是凶狠的强盗，还是精明的商人。而实际上，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航海商人在几个世纪以来非常有名，他们一边抢劫，一边也在利用自己的交通优势，将四处的货物来回贩卖。维京人一边抢劫，一边建立了广大的信息网和贸易网。他们搜集并彼此交换情报，比如，如果一群维京人发现了某个地方的国王人傻钱多，或者某个地方因为内讧而导致防守薄弱，这个消息就会扩散到其他维京人那里，然后就是接踵而至的群狼般的强盗踏上门来。当然，有古兰经加持的穆斯林们显然更加擅长战争与贸易，他们建立的贸易帝国覆盖了欧亚大陆的大部分人口，建立了当时的世界贸易体系，他们的贸易网络甚至扩展到西非、东南亚和中国。

西法兰克虔诚的基督徒们面对仿佛无休无止的抢劫狂潮，他们能做的事就是不停的祈祷。祈祷词一般是这样的：永恒的圣三一啊，将您的子民从异教徒的手中解救出来吧！或者是：全能的上帝啊，把我们从正在涂炭我们家园的野蛮人手中拯救出来吧！

一本编年史书上说，一个女修道院的院长得知维京人要来洗劫她的修道院，就用剃刀割伤自己的鼻子和上唇，使得自己毁容并鲜血淋漓，她手下的所有修女都这么做了。维京海盗来到后，看到面前站着的一群自残得面目全非的血人，吓得抢完东西后转身就走，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们锁上修道院大门并一把火烧了修道院，所有修女葬身火海。虽然没有保住性命，但是她们的目的达到了——死的时候仍然保住了贞洁。修女们采用的这种方式叫做“舍身守贞”。由于修女们的这种行为，现在欧洲还有句谚语，叫做“割了鼻子伤了脸”，意思是过激的行为最后会伤到自己。

不列颠岛由于拥有最长的海岸线，承受了维京人最大的压力，但是在反击外来侵略的过程中，英格兰逐渐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甚至一度将维京人彻底赶出去，但是在西法兰克王国就完全是另一番情形。国王面对四分五裂的国家完全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民众只得聚集在当地的领主那里，发誓向领主效忠，以求获得保护。维京人的入侵，反而导致西法兰克王权更加衰弱，国家越加分裂。

维京人入侵路线




由于国王的无能，导致地方贵族从“君赋地权”的状态升级为拥有实权的地方君主。原先由国王赋予的诸多权利——管理土地、收税、委派官吏、征兵等等，都变成了世袭的权力。王室的权力只是在首都巴黎附近的一小片区域存在。西法兰克成为了数百个独立公国拼贴成的马赛克。

西法兰克形势图

经历了最初的抢劫大潮后，维京人把家眷也接过来，打算离开苦寒的故乡来温暖的南方安营扎寨了。于是他们开始与西法兰克王室接触，寻求一份和平。国王胖子查理为此支付了一大笔赎金，以换取维京人不再侵略的承诺。王室的可耻妥协，造成了法兰克本土领主对国王的极度不满，他们对国王的愤怒与日俱增。在与维京人的战斗中获得较高的威望的罗贝尔家族率先行动，罗贝尔家族的厄德伯爵出兵包围了巴黎，从胖子查理那里抢过来王位，由于他没有任何王室血统，贵族们由此分为两派：罗贝尔派和加洛林派，加洛林派推出天真汉查理与之对抗。

国王厄德死后，天真汉查理被加洛林派拥立为王。厄德的弟弟罗贝尔见反对的力量依然强大，选择蛰伏待机，从而保留了爵位。

公元911年，加洛林王朝国王天真汉查理与在法国的维京海盗头子罗洛签订协议，将塞纳河下游诺曼底区域封赏给他，并授予他诺曼底公爵的爵位。这一群维京海盗后来法兰克化以后，自称诺曼人。

电影《诺曼人：维京传奇》

天真汉的想法是，反正这块区域长期受到海盗侵袭，已经没多少法兰克人居住了，正好废物利用，干脆送给这些海盗们，省得他们在法国的领土上四处流窜，到处杀人放火。这个想法确实挺天真的，因为这一行为本质上就是“引狼入室”，这些诺曼人还是狼里面素质较高的那一类。在没有领地之前，诺曼人只是流寇而已，虽然杀人放火搞得人心惶惶，实际损失并不算伤筋动骨；当其获得领地，那就成为了一方诸侯，而这个诸侯不仅精力充沛，而且侵略欲望极强，当其从领地中获取利益实力增长，就不仅仅是劫掠那么简单了。

诺曼人后来成为法国长期战乱的诱因。当然，天真汉这一举动的最初和最大受害者，是在当时维京人的入侵狂潮中，团结在一起进行英勇无畏抗击，并获得初步胜利的英格兰人。英格兰贵族算是被天真汉这一送土行为坑到祖宗十八辈了，在一百多年后的“诺曼征服”中遭遇了没顶之灾，一个不留全军覆没，而英格兰民众也惨遭蹂躏，人口大减。

诺曼征服中的关键战役：黑斯廷斯战役

不过在当时看，这一“送土送爵”的政策还挺好使，海盗们真的在诺曼底附近定居下来，他们不再四处劫掠，而是进行贸易活动，建立起国家机构，学习法国的语言和文化。法国的主教和教士们不计前嫌，开始对诺曼人进行“以德服人”的教化工作。诺曼人逐渐皈依了基督教，兴建教堂和修道院，值得注意的是，诺曼领地上的主教由诺曼公爵亲自任命，因此忠于诺曼公爵而不是罗马教皇。诺曼底公爵将土地划分为采邑分封给贵族子弟，而这些贵族子弟必须自备武器和马匹，服兵役为国效力，这样，公爵就拥有了一支训练精良的军队。

诺曼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