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些回忆

写在开始前——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这个圈子的。准确的说,我想我是。然而,那些世俗的约束,让我一次次抗拒着。似乎,我的懦弱和矜持,保护了很多人,让那些我爱的人至今快乐的生活,或许还以我为骄傲着。而我自己,其实只是因为他们快乐而或许也快乐着。只是,时而,就像这个时候,内心隐藏的的回忆忽然弥漫涌现出一个人的面孔,我曾是那么熟悉的面孔,却在我心中始终模糊着,任凭我怎样努力使她清晰起来,但总徒劳无功。唯独伴随这面孔的感觉却始终那样分明,一种痛彻心扉的分明。终于,我想写出这些回忆。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或是愿意看到。权作是纪念吧,只是为了如果我伤害了你,为了那些你问了很久却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为了我们明天会更好。因为,我希望你会有好的生活。而这里的看客们,就当作这是一个荒诞幼稚的故事茶余饭后作消遣也好,拍砖也罢。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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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少年

70年代末,我出生在一个还算不错的家庭。我的父母应该是所谓的高干子弟。而我,我不知道该怎样定义自己的出身。我的父亲经商,母亲是老师。后来,当我第一次在大学听到别人议论我是“纨绔子弟”时,着实困惑。虽然,我出生前家中就一直有保姆,现在的称呼应该是“小阿姨”,等我开始记事时,我也没有觉得我和我的小伙伴有什么不同。我记得当时我的同伴上下学都有保姆接送,很多还有汽车迎来送往,所以,我一直觉得社会都是如此吧。

幼儿园时,我爷爷还没有正式离休。有一个姓田的叔叔总是开着一辆苏联的伏尔加来接送爷爷上下班。当时,妈妈跟我说是因为爷爷年纪大了,腿不方便。对此,我有些怀疑,因为爷爷上班的地方还没有我的学校远,可是爷爷每天下班后经常再从家跑出来和小保姆一起到学校接我,然后,背着手,笑呵呵跟在我身后回家,我一点都没觉得爷爷腿不方便。对此,母亲又解释说,爷爷年纪大了,需要活动。

当然,这些事情也就是偶尔会想一想也就过去了。甚至,我觉得我的童年并不是报纸上常看到的“小皇帝”的生活标准,在家里,母亲永远不许小阿姨为我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吃饭时填碗饭,也要自己去。偶尔,小阿姨成好了饭递给我,我也必须双手接过,还要说谢谢。稍有疏忽,母亲的叱责或是巴掌便不给我留任何情面。直到很多年后,姥爷的葬礼上,见到了一位从未谋面头发花白的老妇,老妇抓着我得手,吁吁叨叨说我姥爷带她多好,说我懂礼貌和妈妈当年一样,“大小姐人最体贴,不把我当下人,从来不让我给洗衣的” 我有些奇怪,那时不是文革吗?怎么还会有保姆? 老妇走后,妈妈跟我说,她其实是个善良的人,文革最乱那几年,保姆都出来贴首长家的大字报,只有她,收拾了包裹一声不坑回了老家,姥爷因为人缘好,也比别人少了些凭空的罪状,只被发去新疆的兵团改造,算是好的了。于是,我开始理解为什么连我的表弟们都可以衣来伸手,母亲却永远让我尊重别人“宽以待人”。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一直到我上了高中。那年,中考时,我离市里最好的高中差了3分。听到爷爷问妈妈“要不给老马打个电话?”妈妈却转头看着我说“也这么大的人了,自己没本事,还要爷爷奶奶跟你丢人。”于是,我一赌气,“我考上哪个上哪个上”,最终上只了市重点。

那三年里,我才真正意义上开始接触来自社会各个层面的同龄人。我发现,他们眼里,我似乎只是仗着家里扶不起的阿斗,不管我取得再好的成绩,不管我拿遍了三年所有校运会100米200米的冠军。我被老师重视,只是因为我有一个他们没有的家庭。而我,和他们最明显的不同,就是我不但不会说,而且也几乎听不懂当地的方言。我觉得这怪不得我,我爷爷奶奶不是当地人,我的户口本的籍贯是山东一个我没去过的城市,我父母也只会普通话,从幼儿园到初中,我的朋友同学老师,都是讲普通话,我没有学习方言的环境。但,这确成为我在他们眼中最大的笑料。后来,也变成我用于自嘲我英文不好的佐证,看,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却连家乡话也不会讲。

我也就是在那时,开始发觉我的家庭带给我的影响。那时,父亲已经经商很多年,他的公司有几辆小轿车,客车,货车。可是,在我记忆中,除了军训时用车帮我送过被褥,我从没坐车上过学,这和我母亲对我的约束有关,即使是送被褥,她也让司机停在离学校百多米的转弯,看着我,自己背着那么大的行李,手里抱着茶瓶,腰上拴着塑料脸盆,走走歇歇往学校去。而我住校后的生活费,则是母亲打听了班上同学的情况,算了个平均线,又减去20元。她一直教导我“自强自立自尊”,不允许我有什么特殊。我便也渐渐习惯,而对于那些教诲,也深深扎根在我的血液中。只是,永远低于平均线的零用钱,让我在相当长的时期中,处于对物质的极大渴望中。

因为那些格格不入的习惯,高中三年,我几乎没交道什么朋友,我似乎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如饥似渴的看小说学古文,二是,早恋。我的男友按照今天的话说,是个帅哥。当时,我看上他也是为此。小伙子白白净净一米8多,很招女生喜欢。不知怎么,就被我吊上了。我们发展的很快,起初一起骑车回家,接着就拉手,接吻,然后,在一年的暑假里,他主动,我们偷食了禁果。我们都是第一次,他很紧张,半天找不到地方,刚刚进去一点,我疼的大喊一声,他就射了。完事后,我哭了很久,心里不知怎么觉得很怕,隐隐觉得我们会分手,尽管当时的我们似乎致死不渝的样子。这些,很多年后我跟他说起,他幽幽叹了口气,说“你永远什么都比我要先知道。”

后来,我们考上了同所大学,遵从我爸的旨意,我们一个学医学,一个学药学。为的是将来接他的班。我男友是个单纯的人,我爸给他建议在他感觉是我爸妈相中了他,让他学兽医给驴看病都乐意。而我,则很不开心。因为,我文科好,我想去学新闻。对于历史和古文,当时我总是会有很多所谓的见解或是理论,一套套的,而我男友就是我最忠实的听众。

或许是听多了,也获益匪浅。据他说,我们分手后他1天之内吊到一个京西宾馆的漂亮服务员,就是用的我的老把式。他去酒吧,碰上这女的,俩人都有副好皮囊,一见如故。他去套那女的名字。女的说叫“某伊人”,反问他,他说自己叫“陆为霜”。正当那女的惊奇“名如其人”时,他开始拽“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你叫依人,我自然就是露为霜了……” 或许那女的平日所见都是纯实力派或是纯偶像派的,一看这种综合派的,就马上晕他床上了。
“后来呢?”我问。
“什么后来,做呗。”
“不是,我是说,你没告诉伊人,你不是陆小凤的那个陆哥哥,你姓王八的王?”我笑得喘不上气儿。
他冷冷看着我,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吐出,“所以,你就让我当王八?”
我不再笑,沉默许久,我只说了一个字“操。”他掉头而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怀疑我。其实,9年来,我从没背叛过他。即使当时,沈芳已经出现了。只是,很对不起,我从来没能像他爱我那样爱过他。这是我对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愧疚。或许是因为认识他时,年纪还小,那时的我,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8 10:28:00 +0800 CST  
高中时我语文和数学都很好,但是化学和英语奇差。上了大学,忽然发现,我这专业似乎就是靠着这两课起家的。于是,主观上本就不乐意学,加上后天又没打好基础,大一那年,我挂了两门,一门英语,一门无机化学。语文是92分。但是语文不算数,选修课。

我一下子开始很失落。更加不喜欢这个专业。没事儿就逛到河对岸的文科区,有时听国文的讲座,有时蹭传媒系的大课。我男朋友倒是一副天天向上的状态,有时还想对我这种自甘堕落的样子提出一点意见和批评。高兴的时候,我还跟他吵上几句,不高兴时,我就一声不吭。后来,他跟我说,我生气不说话的样子很可怕,尤其是眼神,藏在眼镜后面,闪烁着狼的光芒。我记得当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啊,小伙子,士别三日,你都会用修辞了。”

我没见过自己不说话的德行。是很可怕吗?如果是,为什么沈芳可以在我不说话时,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到后来,她走的前几日,我们两个,长时间的对坐着,就着样看着对方。我觉得我的眼中要冒出火了,但是她的眼里却总像含了一湖秋水,有点波光,却深邃而平静。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8 10:58:04 +0800 CST  
我生活的翻天复地的剧变,发生在我第二次挂了英语和化学这两门的那个暑假。据说4门不过拿不到学位证。我开始有点头疼。于是,频频出入辅导员办公室。拉关系,诉诉苦。但是,绿灯并不像我想的那么好开。几天后,辅导员找到我,问我知不知道那里可以帮系里那些家庭困难的同学找些署期工,当然,最好能和本专业相关,学有所长吗。我那个时候真挺傻的,心想,我那知道有打工的地方啊?知道了,我还不去了?!

大学时我妈只给我350元一月生活费,还号称衣食住行全包在里面。这下可苦了我。谈恋爱本就花钱,再说了,我问问我们班上其他几个城市或是县城的学生,人家还400呢。千僖年前后那几年每月的350元,意味着如果你想和男友一月挫两次KFC看两场电影,那你周一到五必须天天食堂的大锅饭,剩下的指不定还有点别的什么开销呢。如果还想买衣服,勒紧裤腰带两个月后,能转转真维斯班尼路。耐克阿迪,根本别想,等过年拿了爷爷奶奶的红包再开荤吧。

所以,我只好蹭我男友的,他也不宽裕,有点钱都给我买零食孝敬了。于是,当时我听说哪有勤工俭学的消息,基本上比听人说张信哲要来开演唱会还来劲。反正我也没钱买票。我把这些说给沈芳的时候,她过来捏住我的鼻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后来,想了想,又若有所思的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她没说,我没问。

所以,当时辅导员问我,我一口就接上去“不知道”。他一愣,接着从和颜悦色变成一脸冷漠,“哦,没事了,你去吧。”
“嗯,周老师,有机化学的成绩您报到学校了吗?”
“怎么了?”
“您看,能不能……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哼”,鼻孔间传出类似于自行车气门芯儿放气的声音,“我要是给你开了这个后门,别的同学怎么办?那些贫寒的同学,刻苦学习,假期找个工作都求爷爷告奶奶,你们这些纨绔子弟,没事谈谈恋爱,考不及格还要求走后门?!”

我红着脸跑回宿舍,我长着么大,第一次被人骂纨绔子弟。我又不是语文不好,我再清楚不过这个词了。我做什么了?我浪费了?我挥霍了?我仗势欺人了?我只是有点游手好闲,但是,这个闲,只是错用了在我身上。要是放在学传媒或是学历史的身上,这叫用功!

但是,如果再挂。到时候拿不到学位证,我爸不把我皮扒了。本来,我和他关系就不好。他总是觉得我不务正业,不思进取,不劳而获,不什么什么,反正就是一副败家子样。一见我看专业外的书,就念叨什么“富不过三”。然后,我就顶过去,“奶奶说,从咱家祖上弃农从政进了城,您可是第三代啊,虽然您没走仕途,不是也号称什么董什么长了吗?要我看挺好的啊,你不用这么居安思危咒自己吧?” 我爸气的直想摔手里的杯子,架不住那是我妈托朋友从德国带的。

当时,商场还是比较少见到真正的著名奢侈品牌,那时,一般这种水晶杯,商场中都是日本意大利或是捷克的几个大众牌子。尽管,直到现在水晶杯仍然被贴上有钱主儿的商标,但是,品牌间的差别和差价,大到就像瑞士手表一样。这是我认识了沈芳之后从她那儿学到的。

我家的那一套4个,加上一个威士忌酒瓶,24%的水晶。我心想,你摔呀,摔了你想花钱都没地方买去。他哆嗦半天,骂几句,果真跑我妈那边告状。一会,就听见我妈高跟鞋下楼的声音。他知道我大小谁都不惧,就怕我妈。真是阴。

不过,后来,那杯子还是被我爸摔了。那天,摔碎的还有家里一切他可以拿起来的东西。这是后话了。

话说到,我忽得想到了我爸。才听我男友说我爸给他打电话要他准备一下,暑假参加他公司的一个项目,是和我男友他们医学院联合开发的一个项目。对了,不知道他的公司要不要人呢?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8 11:50:34 +0800 CST  
从小到大,我基本上没跟我爸提过什么要求。后来,我立志走文学青年的路子,更觉得经商的人挺那个的。而他总想让我跟他出席什么饭局酒会,说让我见识见识。我当时每次去都极不情愿,好在他们常去的吃饭的地方环境不错。没人理我的时候,我就自己看看酒店墙上的字画,桌上的瓷器,看看装修,看看服饰,看水里的雨或窗外的车河,幻想要是我来做该怎么设计。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幻想自己是金庸小说里的武功高强的侠客,还会凌波微步,蒙个面进去拔刀指向那些商人,包括我爸,逼他们交出大笔银子,然后,我拱手唱喏,卷起银子腾空而起,一阵烟雾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第二天报纸上登出城里哪个福利院或是希望小学收到无名捐款。我装成没事儿人一样,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不及格不及格。等到开辅导会,辅导员就拿社会上传颂的劫富济贫的侠客做模型,号召大家像他学习,然后,还点我名,让我反思自己干吗不长进。然后,我仍是一副窝囊样,但是,咱心里是海纳百川!

“幸亏你现在不玩儿文的了,不然,你劫爸劫不成了还不得那我开刀啊。”沈芳笑着打趣我。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哪能这么粗鲁。一般来说,无外乎巧取豪夺,对你特殊照顾,咱走前面的路子。”我在她面前,信口就是胡说八道。
“嗯,巧取?”她转过身去,走到窗边“怎么个巧法?”

我爸接到电话很是开心。马上让人安排住宿,接待。工资包吃包住一月600。当时,我心想,准是他最近产品销路好了,也难怪,公共汽车上都是他的产品。600块,真不少。羊肉串那得吃多久啊。我下意识咽了口吐沫,回头跟辅导员报告了这一情况。他激动的握住我的手一个劲儿夸我说,什么我关心集体,爱护同学,平时看着不张声色,危难时刻显身手……我装出一副伤心样,说,“哎,可惜学习没跟上,要是我爸知道我拿不到学位,估计得让我转学了。”辅导员,顿了一下,握着我的手重重晃了晃,说,“也不要过于担心,总结总结经验教训,不一定你想的那么严重嘛。” 我赶紧激动的说“周老师,太给您添麻烦了。” 他摆摆手“要总结教训,要深刻,知道吗?”

第二天,成绩榜贴出来,我这两门各是一个60。“考的好不如考的巧,分不在高,及格就行。”我有点小人得志得样子,一路踩着凌波微步窜出校门。我得赶紧,麦当劳贴了招工启示,别晚了没名额了。

等到我15个同学坐着我爸公司的大客车怀着兴奋的心情搬进新装修的职工宿舍,看到墙上的空调,桌上的电脑,激动地表示要超额奉献自己的剩余价值装满资本家的腰包时。我也穿上麦当劳的制服,开始把我的剩余价值贡献给大洋彼岸的资本家们。我主要是炸薯条,做汉堡,一天8小时,一小时不到5块。和我的同学相比,相对工资差不多。只是我的工作环境相对温度高很多,到后来我皮带都被汗沁出碱来;而且,老得站着,相对工作量大。但是,我得到的好处就是,我觉得这是我真正意义上自食其力的一份工作,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还能不花钱吃“兔耳朵”,刷厨房厕所总结出了简单有效的经验。他们的好处是,对于以后的就业标准,早早有了比较实际的定义顺便挣了些钱,试管刷的干净多了,并且,这两个月,占据了他们个人简历中翻开成绩单后最重要最长的篇章。我爸呢,好处是他的名字不但进入了15位天之骄子的简历,被n次以他希望听到的口气提及,而且,成功的从我大学的医学院杀进药学院。为他以后一系列在我看来真正带有创新意义的产品开发打下了坚实的人脉基础。

而负面呢,那是我至今都不想再想起的。我想我爸也是如此吧。但是,生活偏偏在这里开始转弯。若干年后,当我在英国的华人报纸上读到他的公司在B股中被证监会挂牌。而我,放下报纸,摘下眼镜,对于这个格林早已告知我的消息,不知道该是喜是忧。当时,外面下着雨,稀稀拉拉。我想站起身取杯水来,却哗啦一下蹭掉了书桌上厚厚的有关T药的文件。我像个老年人弯下腰,努力想拾起它们,却发现那些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无数昼夜反复实验,修改,推敲出来的数据,陈述,申请,计划,却怎么也看不懂了。我的英文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转弯之前。难道是因为这一切都在此刻落下了帏幕?上天兑现了我的誓言,而一曲终了,我要把这些交还给上天。正像沈芳的出现又离开。又或,这些不过是我一场黄粱梦而已。就算是吧,那我也感谢上天让她曾出现在这个梦中。在我为了一己私欲导演的这场丑陋演出中,她的出现,至少,也算凭添了一丝温暖的阳光。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8 13:21:22 +0800 CST  
写了一段,却服务器出错。呵呵。上班去了。晚上回来再说吧。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8 22:24:45 +0800 CST  
下班了。回来看看,似乎我这篇流水帐并不满足各位看官的要求。怎么办?还要写吗?今天上班换了新的香水。整整一天,阿马尼的味道让我的心情似乎不再有DolceGabbana带来的那种年轻的冲动。我打开一根基督山,点了很久,整个房间又弥漫在熟悉的雪茄味道里。于是,时空好像开始变幻,心中的那张面孔又开始时隐时现。我的思绪,飘回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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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暑假我早出晚归。白天在麦当劳卖力,傍晚,在我快下班的时候,我男友也搭着我爸公司的员工车回到城里。我上班的那家麦当劳离班车的终点站只有不到50m的距离。于是,那间小小的快餐店,就成了我和男友下班后约会的第一场所。记得当时每天不到7点,他就会准时出现在门口靠窗的那张台子上。而我,从操作间伸出头来,两个人就着样时不时抛个媚眼,打个飞吻。又有时,当值班经理不在的时候。我那些做柜台的工友还会偷偷给他一些饮料,咖啡或是薯条什么的。而我,则加紧手中的活,7点钟准时打卡,一分都不便宜资本家。而且,每次走时还不忘带上一个密制超级大汉堡。然后,手拉手,跑到街上,两个人喝一杯饮料,吃一个汉堡,慢慢的往家走。如果还是饿,我们会在我家前面不远的一家麻辣烫店里,再平分一碗麻辣烫。或许是因为都开始打工,钱宽裕了很多,那些日子过的平凡却恣意。

现在回想,感觉那些青春年少的日子好像真的离我远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街边的小摊吃过饭了。而快餐,有时会买,但都是外带的,买的匆匆,吃得也匆匆,却再也没有了那种没心没肺的无忧无虑。记得前年,有一次和沈芳在上海,很晚了,我和沈芳不知不觉走到六百附近。我忽然提议要请她去吃夜市,可是两人翻翻口袋除了一堆卡,零钱只有20几块。

我看到路边有卖一种叫章鱼丸的东西,看上去还不赖,正想买,沈芳拉拉我说,买一串就好了,你肠胃不好,就别吃了。于是,花了3元钱,买了一串章鱼腕子,沈芳只允许我尝一口。于是,我不客气的一口咬下上面最大的那颗,忽然想起当年和男友一起,他也是那样,又怕我吃坏肚子,又怕短了我的馋嘴。一瞬间心中百味涌起,那颗丸子就这样卡在嘴中,好半天,吃完了,吞下肚,也没尝出什么滋味。沈芳见到,刚刚好起来的心情也被我那张臭脸搞得又低落下去。两个人就这样,拿着半串章鱼丸,走在慢慢安静下来的马路上,各想各的心事。终于,她像是想起什么,笑道“天下本无事,看来你我都是庸人。想想,我们之间本就像这小丸子般简单。却不知怎地,闹到现在这样,真是蠢极了。” 我回头去看她,路灯穿过树梢撒在她的脸上,或明或暗,我看不清楚。

我想说点什么,却觉得气氛又回到了那种尴尬,于是,索性接着沉默。又走了很久,她说累了,问我到了哪里。我看看四周,那是我也不熟悉的街道。她问“你还有钱吗,我想让潘叔来接我。”于是,找了一家正在打烊的报厅,给老潘打了电话。电话中的老潘听上去又焦急又不满,“你带她去哪里了,下午我在龙华寺外等到人都没了也不见你们,现在全家都在找,怎么会跑去那么远地方?”放下电话,报摊老板开始往窗户上装窗板。慢慢,那盏灯也黑了下去。整条街似乎只剩下我们俩,并排站在屋檐下。我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甚至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去看她。过了不知多久,又听她在黑暗中呵呵一笑,“潘叔怎么这样慢啊?我都困了。” 我转过头,整迎上她的目光,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光芒,让我忽然觉得这世界很安祥。但她的笑却带着顽皮,说实话,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见过她的冷笑,嘲笑,大笑,微笑,她的笑容有时让人心酸,有时让人疼爱,有时又让我无所适从。那天,她笑得很顽皮。还冲我撅噘嘴,“想什么呢,我问潘叔怎么还不来啊,我都困了。”说着,真的打了个哈欠。我也笑了,“那怎么办,要不用我大衣给你地上铺一块,您先歇着。” 哼,她冲我皱皱鼻子,毫不客气挨过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把头顺势靠在我肩上,我没动。也不想动。慢慢,肩头传来她的温度,温暖的。还有她的香气,我喜欢的CK的Eternity Amoment。忽然,她笑道“我是一匹马,我会站着睡,你信不信?”
“骡子也会站着睡呢。”
“行啊,你站着睡给我看看。”
“我又不困,你不是扬言站着睡吗。”
“懒得理你,你嘴里就长不出象牙。”
“你长得出?来我看看?”说着,我就笑着去扭她的脸,她笑着躲来躲去。终于,还是被我捉到,“哈哈,疵牙,快,让我看看值钱不?”说着,我凑过脸去,“来,我看看够不够雕个手镯。”
沈芳忽然放弃了抵抗,“好,你看吧。” 接着微弱的光,那张精致的面孔含着微笑展现在我手掌中。我从前不知道什么叫眼波含情,见到沈芳后,每当看到她的目光,我心中都会跳出这个词来。那眼神,像一湖秋水,清澈妩媚波光粼粼,而其间却有一丝让你说不出的淡淡忧伤。就像我后来去七姑娘山,看到那片不知名的湖水几万年来就藏在这俊秀的群山环抱中,湖面显出各种的色彩,看的我心神荡漾,忽的一阵风挂过,一篇红色的树叶落下飘入湖中,坠落处掀起一层涟漪。我马上又想起了沈芳的眼睛。那种感觉,像极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心神荡漾。她也就着样看着我。慢慢嘴边的笑容收了去。我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楚痛。就着样看着,我似乎觉得过了一万年,我们都永恒成了化石。远处传来一缕车光,化开我们,回到人间。

看着下车等候的老潘,我有些慌乱。无目的的转开身去。沈芳伸手抚了一下被我弄乱的长发,声音又回到了以往那种平静的温柔,“你搭我的车吗?”
“嗯,不了吧。”
“……那你,注意安全啊……”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我慌忙去摸口袋,装出一副专心找烟的样子,我的余光中又出现了她的面孔,我看不清。终于,翻出香烟,点上,一口烟雾喷出,她却已在一片白茫茫中走向汽车。车门关上,噔,打破了夜的宁静。车灯远去。我看着红色的尾灯消失在街的转角。眼泪终于流下。从此,我再没见过她。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9 03:44:28 +0800 CST  
对于沈芳的思念,就是这样,时不时地穿插在我的脑海中,甚至我的笔下。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先放一放,好让这个并不生动的故事,至少看上去完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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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暑假就是这样充实无聊的转眼过完了。我挣到了上千元地零用钱。这对于当时的我而言,绝对是笔不小的开支。我取出一些钱来买了基本早已想买的书,一本商务出版社的康熙字典,一本说文解字,还有一本上海古籍的全宋辞。

抱着这些书回家,我无比幸福。以前买的十元一本的盗版早已被我翻烂。而且,那上面错误百出。现在,看着手中那些漂着墨香的厚本本,我真的觉得再美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打开家门,门廊上看到老爸的皮鞋。奇怪,才不到8点他居然也回来了。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听说他的实验正在关键阶段,日日早出晚归,有时干脆住在公司。今天莫非太阳落在东山上了?

不过,我内心似乎不是很高兴在这个时间碰到他。原因很简单,他对于我这个暑假没有去给他打工,而是去了麦当劳挣“没用的”钱,非常不满。他总想拿我那15个勤奋的同学跟我说事儿,不过总被我耍滑头躲了过去。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几次我妈都在场,他不好发飙。因为,我妈觉得我能够意识到要自食其力已经是很让她欣慰的了。相比她别的朋友的孩子,暑假躲在家中玩电脑或是去旅游,我算是懂事的。而至于我从事了和我专业不相干的工作,她虽颇有微辞,但也表示理解,“孩子是不想去了你公司却被特殊照顾,那样的话,也并不算是真正的社会实践。”她对我爸这样说。“我决不会允许给她照顾的,跟她的同学一样,不要以为她是我女儿就可以特殊。”我爸义正严辞。 “你是不会照顾她,可是你总有不在的时候,那别人呢?谁不知道她是你女儿?现在的人眼皮哪像我们年青时那般,都一个比一个活伐。” 父亲无语了。在我们家,妈妈的权威似乎不用置疑。

我走进客厅,电视开着,父亲倚在沙发无聊的切着频道。“妈呢?” “宁宁阿姨从上海来,战友聚会去了。” 宁宁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她家是宁波籍的上海人。她的外公解放前是上海滩有名的纱厂大亨,后来因为和我党走得进,解放后并没有跑路去台湾或香港,而是慢慢公私合营,后来又捞了政协委员干了几年。文革时,本来是要被抄家的。但是,却被周写进了第一批红色资本家的名单中,所以幸免。宁宁阿姨的爸爸是空军的一个部长,职位比姥爷还高半层。我妈是跟她部队认识的,那时候我姥爷正在新疆开荒,自然,我妈在部队中也就低人一头,据说宁宁阿姨和另外一个也是高干的洋洋阿姨,对我妈十分照顾。后来还一起弄去上了护校。几十年下来,就和亲姐妹一样。

不过,我倒是不是很喜欢被妈妈带去和他们走动。一是,或许他们都是所谓的红贵吧,举手头足都带着优越感。二是,他们家的那两个儿子,切,怎么说呢,根红苗正的纨绔子弟,总少不了仗势欺人的德行。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9 07:10:36 +0800 CST  
我抱着书准备去书房。冷不防被我爸从后面叫住,“鬼鬼祟祟拿的什么?” “什么鬼鬼祟祟了?买了几本书。” “书?什么书?拿来我看看。” 我无奈,感觉天花板上开始飘过来朵乌云。曾了几分钟,是祸躲不过吧。我递了过去。果然,火山开始喷发。我不想把那些话写出来,有辱视听。到现在想想,我也觉得他过分了,我的爱好其实纯洁而高尚。但是,在这个商人的眼中,我在那一晚,成了一个彻底的败家子。

我记得我是哭着上楼的。躲在房中给男友打电话,听他哄哄心情也算好些。只是到了后来,男友说“我觉得你也应该理解你爸,他辛辛苦苦把公司办那么大,你却不想接他的班,他也很伤心的。” “为什么他做什么就要求我也做什么,我不是他的附属品。” “可是这是你的责任啊,总得孝顺父母吧。” “我得责任是孝敬他们,但不是任他摆布,你那是愚孝!” 和男友的谈话也就这样不欢而散。 那天我想了一晚。或许,他们是有道理的。 对于现在这个社会,我喜欢的历史故事和诗词歌赋连养活自己都困难,更别说父母了。 而他们精心设计我的求学道路,无外乎也就是想让我以后即便没有了他们的庇护,也可以找到一份既凭本事吃饭但又前途广阔的工作。那我,既然理解了这些,是不是也不能这样由着自己闹下去了呢?

早上起来,我认真的收拾了自己的书包。一晚的辗转反侧,使我下决心,好好学习我的专业。等毕业了,如果他需要我,我也至少可以分担一下他的负担。

接下来的这个周五是报到的日子。一个暑假没见,同学老师间都跟久别重逢似的。忙糟糟的领书,抄课表,然后,提着行李进了宿舍。走上4楼,筒子楼依旧是阴暗潮湿的过道。夏天还没过去,依旧很热。大家都畅着门,门口飘荡着五颜六色的门联。水房对面就是我们寝室。真是热,一会儿得去打两壶开水,好好洗洗。

我觉得我们寝室位置挺好,出门就是水房,拐弯就是厕所。半夜冲凉上厕所都特方便。刚开始她们有的懒省事,穿着胸罩裤头就去卫生间,其实也没什么,两分钟就回来了。后来,一位姐姐清晨起来入厕,半裸娇躯竟迎面装上一位不知何处而来的男士,吓的花容失色,从此,我们都在门口挂一毛巾被,短途出门就这么披着。

还有两步就到了。可是,就是这短短的两步,我却没能走出,也就是这不早不晚的两步,让我从前平静的日子就像我妈的那些水晶瓶,从高空重重地摔下,砸的粉碎。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9 07:47:45 +0800 CST  
隔壁428的寝室似乎坐满了人,唧唧喳喳很是热闹。“瓦赛,她家这么有钱啊!都没看出来啊。” “你没见她爸那办公室才叫阔呢,那么大一个落地的投影电视。桌子都是德国的。” “听说国家药局局长都去参观过她家的厂。”

我想起来了,428的田和刘暑假都去了我爸那儿。听她们这样说自己。我有点害羞,也有点骄傲。正想是不是该去漏个脸儿。却听到一个声音压低了,神秘的问道“那女的你觉得漂亮吗?” “反正挺骚的样子。” “听说还是贸大的教授呢?” “那是教授啊,讲师。” “也不错啊。哎,你见过景明她妈吗?” “没见过,听说是大学老师。” “哎,他爸看来对老师挺青睐的啊。” 里面接着是一阵嘻嘻嘘嘘的笑声。

我后背凉了一片。女的、挺骚、青睐,这些词在我大脑中乱糟糟的拥堵在一起。我想从这里逃开,但是,心里的疑问又使我仍站在原地。话,继续着。
“景明知不知道他爸跟那女的的事儿啊?”——什么事?什么事?什么事?
“谁知道。”
“那她妈呢。”
“谁知道。不过也怪可怜的啊。”——可怜?为什么?为什么?
“咳,我想,他爸那么有钱,就算知道了,估计也要睁只眼闭只眼了。”
“也是,现在社会上这事儿也挺多的。”

我觉得我自己都要炸了。我快疯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一把掀开门帘。里面的人看到我站在那里,一时呆住了。我没等她们再来用什么借口搪塞我,因为我不是傻子。我冲上去,抓住田的衣服,“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我拼命的晃,田都要被我晃散掉了。其他的人一拥而上,想把我们分开,可是,我死死抓住田,接着天昏地暗。

哈哈。可惜,这些都没发生。上面的仅仅是我的YY。就像我的名字。我这个人骨子里懦弱。当时,我确实要疯了。但是,我转了身,拼命像外跑去。

我再回家是第二天的黄昏。周五周六。我都在学校。我找了其他几个人。装得若无其事的企图套出些我想知道的事。可是结果只是无功而返。但是,他们越是滴水不漏,我越是怀疑。终于,周五的凌晨。我听到隔壁的门响了一声。于是,我也爬起身去了水房。很巧,那天很热,出来的是刘。半夜起来擦澡。起初,我只是寒暄了一下。我没事儿找事儿的也在旁边擦来擦去。很久,就在刘拿了盆准备回屋时。我不知那里的勇气叫住了她“你跟我来一下。” “什么事儿啊” 或许是我当时的神情的确严肃吧。又或是上天要给我知道真相的机会。刘就着样穿着背心和短裤被我带到了天台。

……

过程不多说了。确实废了番周折。最后,我内心的恐惧和强烈的愿望使我变成了另一个极端到我都不相信的人。我记得,我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推倒栏杆边上,边扇她耳光边骂,我说“妈的,中午我都听到了,有种在我背后说,现在你装什么孙子。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你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去,你们妈的搞臭我,我死也得找个垫背的……” 她哭了,吓哭的。我想,我那样子可能真的挺变态的。其实,当我听到那些话时,我内心其实已经扭曲的变态了吧。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9 09:30:59 +0800 CST  
夜晚很冷了。要不要带着回忆就着样睡去呢?明天上午我的学生跟我约了时间来见我。或许我不应该带着黑眼圈去应付这些和我当初一般青春年少的孩子们。但是,思绪却很难收回来了。我点上一根silk cut写到哪里算哪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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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得到了我想知道的一切,带着哭红的双眼在郊外很远的一个公园里抽了一盒香烟。那是我第一次吸烟。我记得是555。

周六的公园逐渐热闹起来。我看到很多一家三口快乐的嬉戏。心中更加难过。我记起小时候我也曾有这样的生活。可是,我记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生活逐渐从我的生命中溜走了。

黄昏,在公园外的公用电话亭,我给家里打了电话。果真,像往常一样,妈去了奶奶家。于是,我又拨了我爸的手机,跟他说,别加班了。我有事找你。

我有事找你。我当时说完后就挂了电话。我怀着满腔的怒气。带着一身的正义凌然,横冲直撞的回了家。

我爸比我先回来一步。当然,他是有车的。而我,是跑回来的。我对小阿姨说“你先上楼去,我跟我爸有事说。” 可能,我从小到大一副弱不禁风的窝囊相从没这么高大过。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
省却了这些交谈的话语吧。话不投机半句多。总之是后来,我开始跟我爸在客厅大打出手,小萍吓的惊恐中叫回了我妈。

………………
之后的那些事,从我妈回到家看到一地的碎玻璃,我眼镜碎了一片,嘴角流着血,坐在地上,跟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喘着气,而我爸不知所踪,想是去医院了吧。反正,从此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就像肥皂剧那样的情节。看官们都很聪明,想必猜的出。只是,我至今觉得,如果,这件事我妈不知道,如果我把它藏在心中,就像之前我妈为了保护没出息的我而隐藏了下来,那么,现在我的生活又会怎样呢?

我只记得,那个在我心中一向坚强乐观的母亲,后来一次次把我抱在怀里,流着眼泪,“我只是觉得他怎么能这样对孩子啊,怎么对孩子也下的去手。”

打那以后,母亲在我心里已不再是19年来我脆弱时的保护伞了。我看到了一个将军女儿的脆弱和无奈。我开始憎恨这个社会,我觉得为什么男盗女娼还能如此嚣张,我恨钱,为什么钱这个王八蛋能买到那么多人格和尊严,还有良知!

第二年的春节。我决定毕业后就出国。不是因为我懦弱的要逃避。相反,从那天后的我就像被什么付了身。现在看来,我变得邪恶。我出国,只是因为我爸拿出100万作为我的留学费用。说白了,就是100万,了了我们的父女情份。

其实,这钱他并不愿出。就像他说的,如果他愿意,我一个字儿都拿不到。我想,这句话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那是对于原来的那个懦弱无能的败家子。

可当我变成另一个人时,这句话就只是吓唬小孩子的玩笑。我可以冷笑着拿刀抵着他的胸口,阴笑着“你签不签?你信不信我一刀下去,明天的晚报你就终于上头版了。” 我不知道你们看到这些会不会认为只是小说中的情节。我想说的是,当时的我和他都很清楚,当一个人没有信仰并且觉得生命已经没有意义的时候,任何东西都成为不了约束。

当他决定只肯给钱和房子,并不愿把公司的股份分一般给我母亲时。我对我妈说“人活一口气,大不了鸡飞蛋打。” 那时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或许是我小说读的多了,我总认为与其卑微的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于是,我开始走偏门,一心要把他的公司搞垮。

其实,想要抓住那些改革开放初期成立的公司的把柄,并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复杂。就像我后来常说的“谁的屁股都不干净”,哪怕是对于我这样一个20岁社会大门还没看清的人。也或许,对于走偏门,我身上遗传了他的因子。

我果真手里有了厚厚的一叠资料。也有磁带。从我半道出家读的那些相关法律中,我觉得虽抽不了他的筋,至少也能扒张皮。我当时做的那些事,我想他也清楚。后来,就像人们常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开始跟我说“你这样对你爸算什么,我真垮了你能得到什么?家全抄了去,就靠你妈那千八块钱?你喝凉水塞牙吧。”

对此,我报以冷笑。我觉得,在没有什么比看到他身败名裂更让我开心的事了。我忘不了母亲的眼泪,我忘不了那一地的碎片。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9 10:32:25 +0800 CST  
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违法的事,就是在那时。当那天晚上,那个甘肃人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账本摔在我面前时。我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自鸣得意。我付了他们3200元。那也是我当时能拿出的所有钱。当然,他和他的朋友从公司中顺手牵羊的那些,我并没放在心上。我得到我想要的,足够了。不过,第二天听说的确少了不少东西。包括我爸心爱的那杆苏联制造的短杆猎枪。不过,我想他报案时,一定会把这个忘记的。

的确有点小说中的情节。或许是我看多了猪跑。不过那时的我,的确是有点不择手段了。

我抽着烟,藏在被子里翻开账本。但我只看了第一页。

那天晚上开始,我对于我爸的行动开始下意识的转弯。尽管当时我不承认,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说,对于我这样一个人,我的确没有资格再去指责别人的人格堕落。

那一页,繁琐的表格最后一栏写着“净收入900万”时间是1996年。

我确实没想过我爸到底有多少钱。但,对于一个挣了1000块就开始卖弄的孩子而言,那个数字给了我足够的震撼。可能当时如果那本账本的总数是100或200,我还能上竿子的拍着胸口把它撒到河里。但是,当我看到那900万。我就停住了往下看的欲望。我不傻,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我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富贵不能淫的圣者,但我知道,我没有把上千万撒在河里只为了挣一口气回头还能安贫乐道的气慨。其实,我和他一样的龌龊。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9 10:52:33 +0800 CST  
或许是长期的对峙到后来都没了力气,我们开始妥协。妥协的结果是100万了了我们父女的情份,我算是被流放吧,我被送去英国。而他和母亲,继续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这并非是因为感情,只是出于体面。我和他都得到了体面。只是我的母亲,在我们两个卑鄙的自私欲望下,做了无辜的祭品。或许,母亲眼里这是她愿意看到的结局。只是,她不知道,她愿意牺牲一切含辛茹苦拉扯长大的亲骨肉,在金钱面前,曾经背叛了她的爱。

直到现在,在周围人羡慕的目光中,她沉醉于我所谓的孝道。只是,只有我清楚,除了对她的爱,是我这样做的还有我内心永远的愧疚。

而我,也要感谢我的男友。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中。他对我不离不弃。在我将要一贫如洗的时候,他对我说,我们结婚吧,你们就可以搬来我家,我会努力工作让你和妈妈幸福。在机场,他抱住我,流着泪,对我说,“你要好好学习,别担心你妈妈,我一定好好照顾她,我把我的工资卡给她。我和妈妈等你回来,然后幸福的生活。”

当飞行了11个小时抵达西思罗机场时,我的脸孔就像伦敦的路面,仍被泪水浸泡着。其实,我知道如果我留在国内,我们至少还能过着小富即安的生活,至少不用分离。但是,很抱歉,我的内心已被复仇的火焰扭曲了。我觉得这些钱总有花完的时候。而那本账本在我心里留下的不仅仅是仇恨,更点起了我贪婪的欲望。而这次与其说是强迫的放逐,更不如说成我自愿的流放。我幻想我有一天能像重耳那样,直捣王庭。我需要把自己修练成战无不胜的将领,而不是躲在狮子后吃残羹的土狼。我更需要机会。

我进入一所很不错的大学继续我的专业。虽然,我的钱足够我的生活。但是,就是那种对金钱变态的欲望,让我寻找一切可以挣钱的机会。课不多,关键是自学。不到一个月,我便找到一份餐厅的清洁工的工作。早晨5点开始,3个小时刷厕所擦地。然后去上课,晚上回家复习。但是,这些钱并不足以支付伦敦高额的生活费。而我的目标是,一定要自己养活自己。

语言是最大的难题。我本就英语奇差。可想,一个人若你说的别人都听不懂,怎么可能请你来工作。于是,我每天除了上课,耳朵里永远听着收音机,甚至睡觉时。因为有人说睡眠情况下可以更好的提高语感和潜移默化的影响听力。我觉得舌头不够灵活,影响发音,于是用不知哪里看来的巫术,说话的时候嘴里含块儿石子。我想尽一切办法跟当地人说话,哪怕缠到别人不耐烦,看了不少白眼。但是,我不怕,我胸中总像有坛烈火燃烧着。对于我的那些欲望而言,脸面只是一件无所谓的皮囊。
3个月下来,我的收获是我找到了一份中医店工作,当助理。也就是当洋人来看病时,帮那些老中医翻译,或是推销店里的中药。工资多了很多。已经可以包含我在伦敦的所有生活开支。而我付出的是因为长时间听耳塞而引起的中耳炎。还有因为含石子说话造成的嗓子长期的水肿。我时常会有幻听,吃饭无法下咽。但是,我内心很充实。

第4个月,我跳到了另一家中医店,因为有了经验的缘故,工资高了更多。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我已经几乎没有时间去上课了。索性,我干脆向学校申请休学半年,干起了全职。有朋友跟我说,这是本末倒置。但是,我已经无法听进去了。我看上去似乎只盯着手里那不到700镑的薪水,目光短浅。但是,我却认为,我可以在这里得到我在学校得不到的东西,不止是金钱。因为我的勤奋,老板开始让我参与进货和出货,中药产品的巨大差价和英国对于中药不理解造成的不完善法规,让这些中药店老板赚的钵满盆满。怪不得华人在这里似乎只有两类工作,要么开餐馆,要么做中医。

第二年复活节过后没多久,我已经几乎掌握了伦敦中药出货供货的所有信息。加上我的英语也开始从结巴变为流利。于是,我第三次跳槽。这次的这家,是英国两个最大的中医连锁店之一。他们给我的薪水每月1000镑,包住宿。

在2千年初的时候,我对于这份薪水是相当满意。由于工作解决了最大的开销房租。而我因为雄心勃勃又对吃什么早已不介意,只要肚子不空着就行。甚至,我可以从早上6点去进货到晚上10点关店,连口水都不喝。所以,每月我基本上永不着花什么钱。我最高兴的就是每天临睡前,换算着汇率,想着自己20出头就月薪上万。尽管,我知道这些远不能满足我的欲望,但是,毕竟是不错的开始。

而我的香港老板。喜欢于我的勤奋和诚实,索性把帐也交给我,自己当了甩手掌柜,有时好几天都不来店里看看。唯一准时出现的是每周日晚上,我把做好的帐和钱交给他。当然,我的勤奋贡献给他了更多的利润。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9 11:55:45 +0800 CST  
暑假到了。我必须回国。我需要编一份医生证明以便延续我下一年的学生签政。而另一个原因是,电话里妈妈告诉我,宁宁阿姨乳癌,病危了。

阿姆斯特的机场并未引起我逛的兴趣。我只是在这里等候我下一班飞往北京的飞机。候机厅里人来人往,我无心观看。想到就要见到久违谋面的妈妈和男友,想起他们凄凉的等候,想起宁宁阿姨一夜之间就将撒手人寰,我不禁感到一丝恐惧。对生命无常的恐惧。对时光流逝的恐惧。我向上天祈求让我爱的人一定要平安的活着,等我回来。我摸摸藏在腰间的钱袋,那里是我一年的血汗。我在想,等换成了人民币差不多有10万吧。一瞬间挺满意。开始广播了,耳朵里却嗡嗡的,疼痛袭来,我想起这一年的早出晚归,想起过去,想起……我更加恐惧,这样的劳苦,还不及那本账本上的一个零头。我看看自己粗糙的手,上面是拆纸盒或是别的什么留下的点点疤痕。一瞬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在阿姆斯特但明亮的大厅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苍白有些消瘦的脸孔上布满了滚滚而下的泪水和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和绝望。

终于,我掏出手绢慢慢把眼镜擦干,拭去眼上的泪痕。我看看表,还有半小时登机。于是站起身,拉着行李往闸口走去。路边的商店里有一架免费试玩的索尼模拟游戏机。本已经走了过去,却还是跑了回来。写到这里我笑了,看来还是个小孩子性情,哪怕刚刚哭成那个样子,也要争分夺秒的玩。

可气的日本人非常的狡猾。那款游戏是角色扮演的冒险游戏。手柄带震动,3D画面,非常精彩。可是,他只给你免费玩第一关,就迫不及待的弹出他的购买广告来。可是,我还是一遍遍打来打去意犹未尽。终于,还算想起千万不能忘了赶飞机。于是恋恋不舍放下,超闸口跑去。

已经开始检票了。分成两队。我看到左边的那个人少速度又快。便充分发挥国内加塞的潜能,一个箭步冲过去。到前面一看,短短的这个小队居然也分了两个空乘验票。怪不得快呢。我挺得意自己眼够尖,你别看我带眼镜,瞅的准才算灵。

“对不起,请您去那边排队。”空嫂阿姨态度优雅的给我做了个手势。
“为什么?”我心想,不是吧,歧视啊。
阿姨眨着蓝眼睛指了指我身后的牌子,我转头一看,靠,原来这是头等舱和商务舱的队,妈的,我一经济仓还是个Q,来这儿显眼了。

我悻悻的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声抱歉,转身准备走。却听到旁边那伙人似乎在笑我,我白了一眼过去,那是一群和我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看上去很漂亮,衣着华丽时尚,各个名牌手袋。英国呆了一年,我对于名牌认识了不少,虽然买不起,却也见得多。妈的,真是有钱就了不起啊。我心中很是不平。

就在我走过去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普通话,“莽撞的跟个小男生似的,还哭鼻子。”我愤怒的望去,说话的是个把头发扎起很高的女孩,带着大大的Prada墨镜,切,你以为你是明星啊?Prada见我看她,赶快转身看别处。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后面露出一个人来,肩下是一款枣红色的肩包,那两个大大的c,在她的长发中那样的引人注目。我操!老子以后有钱,狂扫香奈尔,一天一个不重样!真是漂亮!我是说那个包。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09 12:39:15 +0800 CST  
昨晚睡得太晚了,以致上班差点迟到。不知道我这些回忆还要持续多久。白天想起,有点不想再写下去了。
快下班时,借到格林的电话。说她正在来我这里的路上,想见我。我和格林很久没见了。差不多有半年。
同事碌碌续续走了,偌大的办公室中,空旷,渐渐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回到我自己的办公室里。关上门。点了根烟。公司不允许在屋子里面吸烟。大楼的外面有公共的吸烟亭。但是,对于像我这样有自己独立房间的人,等到下了班后,这个条文也就相对来说失效了。翻了几页没看完的实验文件,回了几封电邮,我给保安处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将晚一个小时出来。今天值班的登记员是一个加纳移民过来的黑人老胖,电话里热情的跟我寒暄了几句。我们其实也算是老朋友了。因为每次下班后申请超时的人中,经常会有我的名字。而且,我又是为数不多的东方人,特别好记。其实我也不是工作狂。只是,与其回到家中自己一个人呆着,无所事事后,想起那些我拼命要忘却的事情,还不如留下做些事。而这,恰巧成为比人眼中的勤奋。我想,我一步步无心插柳柳成阴的升迁,跟这有不小的关系。

7点钟,我从楼里出来,开车去了城中的那件酒吧。格林随后也到了。
“哦,残酷的堵车,我开了差不多3个小时,”她一边摘下围巾一边抱怨,“真冷。”
“cool。”我吸了口烟,微笑着。
cool只是我的口头禅,跟这里小年青们学的,没什么特别含义。是个万金油单词。和美国人说“嗯哼,well”差不多。在我和我男友分手后,我似乎话越来越少,但是,别人跟你说话你总不能一声不坑。所以,这一个cool字,帮我解决了不少难题。
“亲爱的,让我看看你,”格林放下大衣,俯身过来亲了一下我的脸。“嗯,气色好多了。怎么样,亲爱的,你的工作?听说你还带了几个学生?”
“目前为止还好。学生也还好。”弹了下烟灰,我笑了笑,“只是混时间了,我也没有多么上心指导他们。”
“你的论文呢?你什么时候毕业?”
“递上去了,也答辩了,11月的典礼吧。”我有点了根烟。
“可真快,正好两年,你真是个天才,”英国人赞美起人总是好不怜惜修辞,虽然或许内心的想法根本就是两样。“只是,明,你的烟抽的好像多了些。”
我做出一副要掐灭的样子,“May I?”(抱歉,我想不出怎么翻译,看官尽管鄙视)
“哦,不,不,你可以。”她优雅的摆摆手,“我只是说,你知道,在这方面,你是专家,当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笑了,“当然。”我把烟又拿回来,重新吸了一口。
有点过于沉闷了。我把身子直起些。笑着说“你来这里不是只是为了让我戒烟吧?”
“哦,不,好久没见到你了,明天是周五,你知道我一向周五不去所里的,所以来看看你这个小女孩有没有变成坏孩子。”
我们都笑了。
顿了顿她又说,“当然,还有就是,我听说你上周来伦敦了?”
我有点尴尬,尽管我差不多已猜到这个年薪10万镑起步的律师楼合伙人决不会只是因为想我这个nobody大老远开车过来。但是,我有点干,真的,没想到她知道的如此快。当然,她知道如此快,也是应该的。
我摸了鼻子,又摸眼镜,我的笑容掩饰不了我的尴尬。想了想,我说,“只是我周末也没什么事,你知道这里我一个人,只是去看看。”
“嗯,你不介意我直接说吧。”
“哦,不,当然。”
“你来,是想去见她吗?”
当我听到see从她的嘴中冒出时,我就猜到了句子的宾语。干脆沉默吧。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们能不能谈点别的。”对外人,我很少这样生硬的讲话,除了沈芳。
后来,我喝了很多酒,聊了我的工作,学习,她的事务所,聊房价,聊车子,聊了很多很多,唯独那个我想知道她想问的事,再也没提过。格林把我送回家,又乘出租到城里开回我的车。我觉得我神志还是清楚的。我对她说,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明早走。她婉据了,“詹姆斯提议明天去烧烤,彼得和伊沙贝拉正在家里串吃得呢。我还是回去吧。”
我笑了,“那我就不留你了。”内心有些抱歉,你大老远过来,我却话都没让你说完。“路上小心开车。”
“那是一定的。哦对了,你再有几天过生日吧?不知道我这个年纪的人记忆力是否还算正常?”
“哈哈,看来你还是很年轻的。”
“那太好了,”她电脑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亲爱的,生日快乐。”
我送她到门外,看她车灯远去,回到楼上。盒子里是一个紫色的阿马尼钱包。很精致。阿马尼,我喜欢她的手表和香水。
站了两秒钟,我于是又在电脑前坐下。其实,你们明白了吧,为什么我迅速的注册了ID,连着几天熬夜写着些东西。我只是想,在我27岁生日来临前,为这些划一个句号。给自己一个交代。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10 09:05: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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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的经济仓总是让我想起泰坛尼克的下等船舱,永远的拥挤,满满的行李架,难吃的餐饭。当然,我难受的不止这些。我有很严重的晕机。每次长途跋涉,我基本上除了中途上厕所或是喝点水或果汁,就像一只冬眠生物,连着睡9、10个小时。哪怕是后来跟着沈芳坐上了头等仓,过了开始半小时左看右看的稀罕后,我仍是一头倒下去,直到飞机着陆。
不过,当我在机场的出口见到头发花白的母亲和激动的流泪的男友时,我就像注射了鸦片一样,飞一般的扑到他们怀里。
记得当时,先是男友抱着我当着母亲的面亲了我一下。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母亲面前表现出这样亲昵的举动。我有点,怎么说,有点肉麻。心里真的不是很喜欢。尽管,我也想他。但是,这就是距离造成的遗憾。后来,当我们分手时,我意识到这些。长期的分离,尽管思念,但是慢慢,随着每人都在经历不同的时空变幻,渐渐,你思念的那个人只存在于你的幻想中,而实际上的那个人,却不知不觉变成了另一个你所不熟系的人,等到回到生活中,你会忽然发现,你面对的只是和你心中那个人有着相同的长相,一样的声音,而其他的,你已渐渐开始陌生。
但是,母亲的怀抱却始终如一。我想,可能是因为血脉相亲。也或许,就像他说的,我其实并没真正的爱过他。我不知道。我的确,在和他分手前,一直把他视为我生命的一部分。这是真心话。但是,说到爱情,我无话可说。如果,这不算爱情的话。之前,我一直认为,爱情总会变为亲情的。只不过,因为我的野心,因为那些事情来得太快,我们的爱情早早的转为了亲情。
转眼,一个月很快过去了。我又要远行。母亲对于我的离别既有期盼,又带着拳拳疼爱。而男友,则是一味的依依不舍。那是他第一次向我求婚。我拒绝了。看着他的泪水,我安慰他,说我这样只是为了等到将来我们有足够的物质基础过无忧无虑的日子。而内心呢,其实,在被欲望蒙蔽了双眼的我的心中,这个计划压根儿没有出现过。想想,真的很对不起他。
男友那时在市里一家很大的医院开始上班。要说,我是说,对于普通人家,也算是个钻石王老五。可是,他那时每月2000的工资,在我看来,不是约等于而是直等于零。
不过也好,他对我妈妈比对他妈都要孝顺,每天都是下班买菜去我家跟我妈吃完饭才回家。也难为他了,真不知他妈会怎么想,这儿子权当是给人家养了。所以,我也理解,当我最后一次提出跟他分手后,他的那些愤怒,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我知道他恨我,而我,尽管后来他做的那些的确伤透了我的心,但是,我始终不恨他,始终,我觉得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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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伦敦。
我带着对母亲的依恋,对前途的雄心万丈,迫不及待的回到了伦敦。而至于男友,当时我觉得,以后和他还有几十年好活呢,也不在这一朝一夕。而他,那种小富即安的生活态度,第一次让我觉得他有点窝囊。男人怎么可以这样?这句话,哪一次我想了但没说,但是后来,有很久,总挂在我嘴上。还有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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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记忆力,我第一次见到沈芳,那天正好是我23岁的生日。
由于从男友医院顺利开出的精神紊乱证明,我成功的把我的签证延续了又一年。那时,内政处对于国内的医院证明要求并不严。而在学校,又请到了半年的休学。这就是说,在那一年的圣诞之前,我有4个月的时间不用去学校而是打工。

那时,我开始盘算是否要盘下一间中药店自己干。但是,我并不想动用我的那些储备,万一赔了怎么办?我内心很鄙视自己,鄙视自己总是那样优柔寡断。

生日那天,我和平时一样,去英国最大的那家中药供货商进货。名字不写了吧用H代替。因为是香港的公司。
我坐在办公室等了很久,拿着货单,但是人来人往没人理我。我看看表,下午2点有人定了要来做按摩。老丁自己肯定玩不转。我急得到前台问了好几次,每次都被那个值班的香港JJ操着不阴不阳的普通话顶了回来。终于,我看到一个叫大卫的销售员过来,我一把拉住他,“喂,怎么搞得,我等了快一个钟了。”
“sorry啊,今天很抱歉,我们大盘帐啦,老板回来时差,有些乱了。sorry啊。”
“你别尽跟我sorry,我马上要走,下午有人去店里的。”
“那这样了,我带你直接去货舱好了,快些。”
于是,我坐着大卫的车,来到北区的货舱。那里果真一片繁忙,好几辆起货车顶着大大的货箱穿梭,大的集装箱货车门口排出长长的队伍。难怪了,我只要不到30盒的散货。怪不得他们不但不送,我自己来拿还要等这么久。店大欺客,我心想。
大卫把我带到货舱的接待处,把我的提货单给了职员,“你等下了,马上就有的了。”
罢了,罢了,等吧。
这次还好,我要的货一会就出来了。我点了一下,正好30盒,装在一个长宽各有将近60公分的大纸箱中。
我开始有些为难。今天出来太匆忙,忘了带平时的拉杆车。这些货虽然不重,但是体积很大,抱着走手只能扣着一边的一个角,另只手托着箱底。本来,他们的公司在市里,而且就临着地铁。我本想怎么也能把货弄上地铁,等出了地铁,就有老丁来接我了。
可是跟着大卫来了货仓,我问了一下,走出这篇厂区要先乘公车才能倒上地铁,而且还要换线才能回我那里。怎么办,真是麻烦,大卫那厮又早早拍屁股走人了。
就在我一筹莫展时——别急,没有神仙下凡,相反——天开始下雨。
操!我妈了句。跑到接待处,我想问他们有没有那种便携的小拉车可以借给我。我算了一下,身上带了30镑现金,我可以押给他们,等我改天再来换。
这次,倒是很顺利。哪位不知姓名的仁兄只是看了看我的货单上的地址,就把小车借给了我。我顿时开心起来,心想,是不是老天知道我过生日,所以也顺便照顾我。
纸箱太大了,放在小车上找不到重心,总是歪。于是,我便把里面的小盒子一个一个掏出来码在小车上,然后用绳子绑住。雨开始渐渐大了,我有些手忙脚乱。
两辆车开过来,在货仓入口停下。下来几个人。先下来的的几个张开硕大的黑伞跑到后一辆车的门边,恭恭敬敬迎出一个人来。
我一边手下加紧我的活儿,一边张望那些西装男。香港人上班喜欢穿深色货灰色的成套西装,他们长得虽不出众,但是往往西装很是得体。看着很酷。前面的那辆车是个奔。奔在香港人中并不少见,中国人本性相通,有点钱都喜欢开好车住大房,也不管是不是真到了这个消费层,至少让人看上去很美。后面的那辆挡住了看不清。但我想,来头不小。不是吗?看,都有人撑伞嘞,牛人啊。
打伞西装男迎的那人下了车,没看脸都知道是个女的,因为我看到了那个白色的大锁包。
那时,我还不会读Chloe这个词,主要是那个e上面的那一点,让我不知道该按英语发音还是别的什么法语或是意大利语。读错了会闹笑话。就像国内我们常见的一个化妆品欧莱雅,英文是LOREAL,e上一个点,你怎么发音?反正我刚来的时候一直念“劳瑞欧”,后来,才知道,要读成“劳瑞亚”你说那个“亚”从哪碰出来的?类似的还有著名的香奈尔Chanel,你要读成“差no”您那是指“河道”,因为人家就发成“傻奈欧”,还有Givenchy,“纪梵希”您就把这仨汉字念混点儿就完了,最吊的是一个香水牌子“anna sui”可不是“安娜苏”人家这是精心设计的叫“安娜swee(t)”。
因为不会念Chloe,所以,那段时间我从别的中国女生那里听来一个名字“大锁包”或是“机车包”,我觉得叫大锁挺形象,因为果真是上面有大锁的。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10 11:00:25 +0800 CST  
后来我回到上海,公司的MM都崇尚LV。其实,Chloe远比LV的起步价高多了。
我看到大锁包,心想,果真是个富婆。于是往上看去,富婆长什么尊容呢?
出现在我眼中的是一张年轻秀丽的面容。这个人就是提到很多次的沈芳。写到这里,她才出现,就像前面一位看官说的,铺垫多些了。但是,我想说的是,她的确是后来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的。就在我23岁生日的那天。我不知,这算不算上天给我的礼物,也许,是惩罚。

我不是故意想把沈芳描写的如此出众。而是事实本就如此。反正,那天,自从我看到她,我就吃惊于她的面容。我也是女人,但是,我是一个对人的长相并不敏感的女人。而沈芳,是为数不多能够仅从长相就让我感到“震”一下的人。

那张面孔,不是现代人定义的那种洋气。而是,带着一丝传统的美,端庄大方,却又美丽,看上去很有亲和力,但是却又给人一丝冷冷的感觉,尽管微笑是她的招牌表情。说起来,有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意思。哪怕是等你爱上了她的美丽,你也会不自觉的小心翼翼不敢乱来。这也是后来我明白,为什么她的那些男友女友们都甘心情愿围着她的裙角打转,但却没有勇气去摸一下。当然也包括我。沈芳的美丽,尤其还有她的眼睛,一双常常带着笑意,却荡着秋天湖水的微波的眼睛。眼波含情,这个词一下从我心中蹦出来。

在那个片刻,我始终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我就是这样一个很会装的人。哪怕是心里都钻进50多只蝴蝶了,也能该装孙子装孙子。

我看着她,她也朝我看来,我又是一震,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微笑着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我就像一个牵线的木偶,居然傻不啦既的回点一下。估计还没等我点的那个头飘过去,她已转过脸跟着西装男们往货仓走去了。

等她们进去了。我觉得心里有点难受,为一个有钱的长得漂亮提着大锁包的优雅女子。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嫉妒。反正,有一阵子,我想起自己累死累活的做牛做马,我看看自己一双鞋占满雨水,我想像一下自己穿着件真维斯的防雨风衣(当时我还觉得这也是名牌嘞),那风衣被水打的贴在身上,和我的头发一样。心里挺酸的。妈的,我在心里骂自己,你乱点个什么屁头啊,丢不丢人。

雨又大些了。我怀着一颗惆怅的心情,拉着一车货,往汽车站一路小跑。要绕出厂区,其实有很远的一段路。跑了一会儿,有点累。最近一直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猫晚。有点虚弱。我看看身后的货车,心想,就这么回去,还不被水给泡了。于是,一横心,把真维斯脱下来,改在那些盒子上。我用两个袖子扎在小车的杆上绑牢了,免得被风吹走。心想,要是我那香港老板看到我如此的忘我工作精神,也不知会不会有所感动。那天,我里面穿了件阿迪的白色套头衫。还是很早以前买的。自从我跟我爸撕破了脸,我就没再往自己的行头上花过不必要的钱,出国的时候,别人可能都会买些好牌子的新衣,我妈和男友也这么想,就想着怎么也是去发达国家留洋了,也得体面些。但是,我坚持没让。我觉得,以我现在的这个状况,花这钱,没啥意思。
渐渐,我感到皮肤上有了丝丝冷意。心想,这么件好衣服真是糟蹋了。风很大,我的眼镜上沾满了雨水,我也看不清什么了,就这么机械地走着,我想起了妈妈,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我生日是这样过的,心里会怎么想。于是,心头一酸,不知道是为妈妈还是为自己,差点没出息的掉下眼泪来。
好容易到了公车站,我赶快钻进亭子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眼镜,又擦擦脸上的雨水,然后给老丁打了个电话,让他一会儿去地铁站接我。真是挺冷的。我蹦了几下,心想,死公车快点来啊,等回去了得煮碗面条,放点辣椒和醋,妈的,从早上到现在我只喝了一杯牛奶。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10 11:55:12 +0800 CST  
接下来的时间,我坐在车站的凳子上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回去要不要吃个面包上面还要撒上厚厚的起司,不知道为什么,我超喜欢吃起司,尽管对于很多中国人而言,这个味道有些怪,一会儿想,到底要不要盘个店,一会儿又想,我男友下班了吧,他和我妈今晚吃什么呢?一会儿,又想起那张漂亮的脸,那女倒不是一般的盖。

远处开来一辆车,我靠,莫不是传说中的本特立?近了,近了,我靠,真的是本特立啊。我伸长脖子,看着这辆银色的房车越来越近,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

车,却在我面前停住了。等等,你们别乱猜,车窗并没摇下。

差不多过了有一分钟的时间。前面的门开了,下来一个西装男,华裔。张口用英语问我:“小姐,用我送你去地铁站吗?”
我有点吃惊,也有点害怕,我看了看前后,这是厂区,下着雨的中午,没有几个行人,连车也不多。别不是遇到名车诱奸吧?

我有点紧张,下意识右手伸向牛仔裤口袋,那里有一把瑞士军刀,从我到英国第一天起,我一直随身带着这把刀,原因很简单,在这片一个人都不认识的异国他乡,保护自己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反应。

“谢谢,不用了。我在等公车。”
西装男被我回绝有点尴尬。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顿一下,他又问“中国人?”
“是。”靠,我更紧张了,别以为能用老乡牌骗我上车。
他开始说话,广东话,“没关系,雨这样大,我把你搭到地铁线上好了。”我当时因为给香港人打工的缘故,有意留心学粤语。但是,直到现在,只是可以听,却不会讲。
但是那天,我虽然听懂了,却装得不明白的样子,“对不起,我说普通话。”我仍是用英语。
那男的似乎还想说什么,正在这时,就如看官们期望的那样,后面的车窗降下。
那张刚刚震过我的精致面孔,微笑着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是不是就在这短短的半小时中,我已经下意识的想过她很多次了。反正,我下面的话说完后,让我自己想有抽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我脱口而出,说,“哦,是你呀。”

居然还是普通话。

我那个呀字还没完整发完音,我就两眼一晕,大脑一片空白,我靠,你说人家认识你吗?!你说我怎么这么白痴啊。

我想我的脸估计都成猪肝了,耳朵烫的我觉得好像中耳炎都要犯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节骨眼儿上,我听到一句标准的普通话传来,“呵呵,是我啊。”她跟我说话,还是大陆的。我更晕了。我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下意识用手指蹭鼻子。她又说话了,声音很柔和,“你去几区?顺路送你一段吧?”顿了一下,“雨挺大的。”

我觉得,按小说中的情节,我应该是马上对这一“非分”请求予以笑纳,钻进车中,然后……,镜头切换,我的那一车货,孤零零的躺在公车站,外面风雨飘摇。

事实是,我继续装大头蒜,“不用了,公车马上就来了,我卖的往返票。”——指你丫的!装蒜,你哪有票?“不过,谢谢你。”——还装得要有礼貌,玩儿不卑不亢,别以为你有钱我就被你灭一头。“原来你也是国内来的啊?”——你说我这算什么?你想干什么?有这么装得吗?

她又笑了,似乎想了一下,“嗯,是呀。”

我赶紧说“很高兴认识你。”——谁跟你认识了,你知道人家谁啊?

“你真不搭车吗?你看你都湿透了。”她似乎看上去心肠很好的样子,“你乘地铁吗?我可以把你送到地铁站。”

她好像很善良啊,你再这样拒绝人家,多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心里这样跟自己说。其实,你们也看出来了。绝对是自我安慰,找借口罢了。而实际内心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想了很久,真的想不起来。或许,我压根就没什么内心活动。她的本特立咣荡一停,我脑细胞就被杀死50%,她一降下车窗,又死40%,基本上剩下10%支持着我的思维。一个正常人智利水平下降了90%,是不是弱智青年都算不上了吧,应该是白痴了。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10 12:47:07 +0800 CST  
“哦,是呀,我搭地铁的。”——嘿嘿,写到这里,我自己都笑了。
“真的方便吗?”我还在装。
“嗯,上车吧。”车门噔,弹开了。她往里诺了些身子。
而我这个白痴青年,又做了件丢人事儿,我一把抓起我的小车,准备就这么连人带车一块儿进去。靠,就算人家是房车,有你这样的吗?

就在我拉开车门的瞬间,西装男一把结果我的小车,微笑着且有不容置疑的说,“小姐,我帮你方后面好吗?”
哦,我晕,蹭了下鼻子,朝她尴尬的笑了下。居然,我居然跟着那男的去了车尾,装出一副懂事的样子要给人家打把手。雨下的很大,西装男的肩头和下摆已经是两个颜色了。而我还在手忙脚乱的没事找事儿,一下把小车按一按,一下又把风衣取下垫一垫放在小车朝上的铁杆上。总之,其实可能人家10秒钟就搞定的事,让我又给蹭了半天。

没办法,我就是一个这么能装蒜的主儿。

等后箱终于关上后。我那剩下不到10%的智商支配着我的两条跟不是自己的腿的不知什么玩意,终于进了车中。

我正想着我该怎么不卑不亢的表现出一副富贵不能淫的圣人样,她已经递给我一张面巾,“擦擦吧。”然后,对前面说,“丹尼,谢谢。”

车开了。

而我,还他妈的什么名车诱奸,看样子早致生死于不顾了。

————————————————————————————

今天先到这里吧。一会儿起床闹钟都要响了。

我看看我的那些数据,似乎看官们并无什么兴趣。我想,可能是在下文笔欠佳。抱歉了。

我没办法把它写的生动或是咸湿,因为这并不是小说。

不过,这里的确很热。我刚更新回头一看,马上就沉下去了。不过,也没什么,我写本就是为了了却自己的心事。

占了这么多版面,抱歉了。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10 13:11:39 +0800 CST  
有位看官似乎想知道我的身世。前面说过了,我的父母并非从政。我父亲从商,母亲是教师。我的家或是学校,还是不说了吧,以免对号入座。我母亲可以提一下,几十年前,在她没有跟我姥爷举家被流放到新疆兵团前,她住海淀,“大院”里的孩子。小学是玉泉路,中学是那所藏在园林一角带住校的101。她是初中离开的北京,之后去了新疆,再之后当兵,后来再回到家乡时,结婚,生下我之后,念了北师大。至于父亲,我不想提他,因为他已是一个我不想再去想起的人。他的一切和我无关。

而对于“住中南海的孩子,一般都是在国外长大; 往下,就是初中或高中去美国读书;再往下,就是初中高中去欧洲读书.”

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准则。从我母亲的朋友看来,也并非绝对。不过,在我刚上高中时,的确周围留行着把孩子往美国送的一股潮流。我家也凑热闹的给我在高一即将结束时办了一个在西雅图的带寄宿的中学申请。可惜,那个时候我刚开始我的恋爱,后来,母亲也觉得国内的教育并非真的如此差,也觉得我还小。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到大都是一副提不起来的没出息相吧。总之,后来不了了之。

你们别把我想成所谓的豪门望族。我的上一代或许是。但是,我不觉得我是,从来没有这个意识。来到英国后,我更不觉的。当我拿着刷子卖力在餐厅刷马桶时,我只代表我自己,一个成年的,独立的个体。

至于美国,我去过一次。大前年。那次去的短短几日,目的是去看学校。把美国飞了个对角线。也去看了很多年没见的宁宁阿姨和洋洋阿姨的两个儿子。他们都比小时候懂礼貌了很多。当然。只是相对而言。明年上半年,我会再去,可能会待很久,公司给我的计划上是这样安排的。我个人并不喜欢美国。纽约和伦敦随都繁华,但我更喜欢伦敦的狭窄街道和阴冷的湿润空气。在纽约的几日,我时时有头晕的感觉,虽然伦敦也堵车。而我之所以仍同意了公司的调派,一是为了那些还不错的海外工作补贴,另一个原因是,参加完这个计划,再申请派去中国,就有了别人没有的经历。我想念中国,因为母亲在那里。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10 22:26:35 +0800 CST  
今天一早,我的两个学生拿着写好的论文来见我。在哈欠连篇中,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跟他们谈上边的问题。实在不好意思,两个小时中,跑下楼快十次,去吸烟。不知道我的两个小家伙有没被我吓着。真是有辱斯文。

送他们走后,我赶快换上衣服进了实验室。一直到快12点。回到办公室,正靠在椅子上准备睡会儿,听到手机再震。上面有四个未接来电,3个从语音信箱打来的,而第一个,号码是隐藏的时间是11点47分。

我打去我的语音信箱,提示有一个留言。之后,在漫长的4分钟里,电话里除了传来一些淅淅嗦嗦的杂动,好像听到汽车的过往,门开的声音,开抽屉的声音,并没有人讲话。越到后来,我越紧张,心里隐隐觉得希望听到些什么,有希望不是。最终,留言结束了。

我心情奇差。我觉得自己有些末名的躁动,心好像跑到了胸腔的上半部。我喝水,我抽烟,我蹭翻了桌上的报纸,我从上面踩过,没有心情也没有意识去捡。

我翻开手机,想给谁打个电话,聊聊天,晚上是周末,我想约谁出来喝一杯。我从A翻到Z,却找不出该打给谁。终于。我拿起衣服,背起包。我想回家。

Zoe见我锁办公室的门,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仓卒的说,我恶心。
我把钥匙交给她,说,我下午不来了,下周一brief的东西我写好了,在桌上的那堆文件夹里,我也在邮箱里给你传了一份,如果没收到你可以直接进去找。
或许是几天连着没睡好,又或是别的,我可能真的脸色很差。Zoe很担心,嘱咐我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给她打电话。我很喜欢这个只比我妈妈小几岁的秘书,她对我的或许是有意而为,或是她本就善良的那些小动作,经常让我感到很温暖。她会在给我送打印材料的第一页放上些有关吸烟后遗症的资料,见我笑,还隔着玻璃床冲我挤挤眼。有时,她会在我去实验室或是回来的时候,拉住我,帮我翻好白大褂下窝着的衬衣领子,然后说,“亲爱的,你今天看上去so nice(对不起,我找不出一个词能好的代替英文的nice)。”
快走进走廊之前,我回头看她,她仍在我办公室门口,两手捧心做出玛利亚的姿势,我冲她挥挥手,拐进走廊进了电梯。
刚在车里坐下,我还没把香烟摸出来,手机就又震起来。我慌忙的从口袋里翻出,有点失落,仍是Z。“对不起你刚走就给你打电话,你知道我真的吓坏了,你真的可以一个人吗?天啊,你的脸是那么的苍白……”

我的脸苍白吗?我看了看后视镜,我忽然想起,那天,沈芳也跟我说过这句话。
楼主 懦弱矜持  发布于 2006-11-10 23:08:53 +0800 CST  

楼主:懦弱矜持

字数:832603

发表时间:2006-11-08 18:2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14 19:44:31 +0800 CST

评论数:7780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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