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黑花】《暮红妆》 (半架空\/民国风)
黑瞎子笑笑地应下招呼，心里很是看不上。他在长沙是跟着九门提督的四阿公走商，后来才独立出来，因而和那几家都有旧交。当日他势弱，没少受人欺，到如今他是地头蛇，这老太婆摆谱给谁看呢？
这头才刚坐下，那头就先上了几只小碟子，却是几样点心，个顶个的精巧。
“年轻时为我家丫头学的，不值几个钱，只是花些时力，齐爷尝尝？”这话说得不动声色，却是在隐晦地放低姿态。
黑瞎子拈了两块进嘴，看了霍仙姑一眼。
“当初请的师傅是宫里返乡的御厨，老婆子也就学了皮毛，叫齐爷见笑了。”
“没有，”黑瞎子摇了摇头，难得认真：“和我小时候吃的一个味儿，劳您费心了。”
他回京不多久就买回了他爹抵给烟馆的宅子，这事儿不难打听。可旧时的手艺，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里，再难寻见了。
下三门祖上都来自京中权贵，霍仙姑自小听长辈唠过家族昔日的盛景，和黑瞎子攀谈起清末贵族的奢靡生活，也能讲的头头是道。
黑瞎子心情好，很有兴致跟她闲扯，余光却瞥见那一直不出声的年轻人遥遥地对着守门的下人比了比手势，那人愣愣神才去了。黑瞎子佯作不知，只在低头的空儿里眯了眯眼。
闲话稍述，进入正题，霍仙姑把那年轻人引荐给他：“找您来是为一桩生意，这是我的合伙人，姓解。”
年轻人一颌首：“齐爷，久仰。”
黑瞎子见他西洋打扮，就起身伸出手来：“解老板，不敢当。”
年轻人有些受宠若惊，忙站起来回握。这人一双手生的白腻修长，乍一眼只觉得养尊处优，然而黑瞎子却从他的指腹虎口上试出了老茧。他笑笑，松开了对方的手。
这解老板是个练家子。
九门提督名义上是经商的半官，实则什么都沾点，走私更是祖辈相传的营生。
当初鸦片入境，除了佛爷，二爷和九爷，就没有一家没经手这玩意儿。后来，是佛爷明令禁止，全城缉查，才叫大家敛了势头。九门同气连枝，佛爷不好追究，只得聚了几家开会，迫得他们交出存货并保证再不去犯。
这是旧事，但也足见所谓九门的本质和匪气。
黑瞎子在长沙时就跟着四爷走私过军火，要说九门其他几家没有沾手，那是打死也不能信的。如今霍仙姑找他，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霍家是一年前来的京师，和黑瞎子前后脚。黑瞎子背靠着张家快速抢占市场，霍家却用了大半的时间，磕磕绊绊站稳了脚跟，正式插手这摊生意场的时间并不长。
霍仙姑月前玩儿了笔大的，却因经验不足让对方坑了。钱的问题事小，霍仙姑为难的是这大宗伪劣枪械的处理。虽说这暗处的买卖当局也不是没个数儿，但要真捅出来，也是要掉脑袋的。眼见不能再拖了，霍仙姑无奈，求上了黑瞎子的门。
这叫霍仙姑为难的事情到了黑瞎子这里却不是大事，问明了那只是一批残次品后，他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这种东西只是在组装过程中出了差错，个别几个零件是坏的，拆卸更换后并不妨碍使用，只是一般人不懂枪械构造，买了也不会修。但黑瞎子的销路，包括张作霖手中的正规军，只要军队长官点头，卖给那些兵自己装就是了。
因为早年承过霍仙姑的人情，黑瞎子就没在价格上过多计较，双方很快立好字据：由黑瞎子先付定金，明日派人验货，等货物到手，尾款也会一并到账。
这厢正事谈罢，黑瞎子无意多留，摁了指印就告辞。解老板随之起身，给他引路。
两人一路无话，到大门处时，解老板叫住了他：“齐爷。”
黑瞎子回头，见他从下人手中接过一只食盒，转而递了过来，打开来一看，里面几样点心，摆出花样子码得整整齐齐。
“霍奶奶不留神做多了，她说，左右是给齐爷准备的，就让我一并给你。”
黑瞎子打量了他一圈，歪过头来笑笑：“那我就在此谢过了。”
解老板好似没觉出他别有意味的目光，从容应了。
黑瞎子心下玩味，想起了这解老板暗递的那个眼神。他确实是喜欢这些吃食的，但本该卖好给自己的机会，这年轻人却借自己给了霍仙姑人情。
论到七窍心思，只怕这解老板还得再多上一轮。而霍家的下人也是有意思，居然敢当着主家的面听一个外人指使。
“回去换身衣服吧，”既是好意，哪怕并不尽然是给自己的，黑瞎子也欣然作了回报。他上前两步，伸手整了整对方一板一眼的着装，“路是人走出来的，一味跟着旁人，倒不如去找自己的。”——年纪轻轻却要故作老成，偏又是逢人三分笑的玲珑模样，怎么看都违和。
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黑瞎子连告别都省了，撤回身来扬长而去。
黑瞎子和张家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拒绝了三舅要在军中给自己谋职的好意，也没回东北看他老娘，美其名曰要留下来帮舅舅，借着张家的势暗地里做着战备走私。
张作霖开始没把他当回事儿，只是看在亲缘关系上行些方便。不成想，一年不到的功夫，他就成了这一片最大的走私货商。
这头才刚坐下，那头就先上了几只小碟子，却是几样点心，个顶个的精巧。
“年轻时为我家丫头学的，不值几个钱，只是花些时力，齐爷尝尝？”这话说得不动声色，却是在隐晦地放低姿态。
黑瞎子拈了两块进嘴，看了霍仙姑一眼。
“当初请的师傅是宫里返乡的御厨，老婆子也就学了皮毛，叫齐爷见笑了。”
“没有，”黑瞎子摇了摇头，难得认真：“和我小时候吃的一个味儿，劳您费心了。”
他回京不多久就买回了他爹抵给烟馆的宅子，这事儿不难打听。可旧时的手艺，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里，再难寻见了。
下三门祖上都来自京中权贵，霍仙姑自小听长辈唠过家族昔日的盛景，和黑瞎子攀谈起清末贵族的奢靡生活，也能讲的头头是道。
黑瞎子心情好，很有兴致跟她闲扯，余光却瞥见那一直不出声的年轻人遥遥地对着守门的下人比了比手势，那人愣愣神才去了。黑瞎子佯作不知，只在低头的空儿里眯了眯眼。
闲话稍述，进入正题，霍仙姑把那年轻人引荐给他：“找您来是为一桩生意，这是我的合伙人，姓解。”
年轻人一颌首：“齐爷，久仰。”
黑瞎子见他西洋打扮，就起身伸出手来：“解老板，不敢当。”
年轻人有些受宠若惊，忙站起来回握。这人一双手生的白腻修长，乍一眼只觉得养尊处优，然而黑瞎子却从他的指腹虎口上试出了老茧。他笑笑，松开了对方的手。
这解老板是个练家子。
九门提督名义上是经商的半官，实则什么都沾点，走私更是祖辈相传的营生。
当初鸦片入境，除了佛爷，二爷和九爷，就没有一家没经手这玩意儿。后来，是佛爷明令禁止，全城缉查，才叫大家敛了势头。九门同气连枝，佛爷不好追究，只得聚了几家开会，迫得他们交出存货并保证再不去犯。
这是旧事，但也足见所谓九门的本质和匪气。
黑瞎子在长沙时就跟着四爷走私过军火，要说九门其他几家没有沾手，那是打死也不能信的。如今霍仙姑找他，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霍家是一年前来的京师，和黑瞎子前后脚。黑瞎子背靠着张家快速抢占市场，霍家却用了大半的时间，磕磕绊绊站稳了脚跟，正式插手这摊生意场的时间并不长。
霍仙姑月前玩儿了笔大的，却因经验不足让对方坑了。钱的问题事小，霍仙姑为难的是这大宗伪劣枪械的处理。虽说这暗处的买卖当局也不是没个数儿，但要真捅出来，也是要掉脑袋的。眼见不能再拖了，霍仙姑无奈，求上了黑瞎子的门。
这叫霍仙姑为难的事情到了黑瞎子这里却不是大事，问明了那只是一批残次品后，他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这种东西只是在组装过程中出了差错，个别几个零件是坏的，拆卸更换后并不妨碍使用，只是一般人不懂枪械构造，买了也不会修。但黑瞎子的销路，包括张作霖手中的正规军，只要军队长官点头，卖给那些兵自己装就是了。
因为早年承过霍仙姑的人情，黑瞎子就没在价格上过多计较，双方很快立好字据：由黑瞎子先付定金，明日派人验货，等货物到手，尾款也会一并到账。
这厢正事谈罢，黑瞎子无意多留，摁了指印就告辞。解老板随之起身，给他引路。
两人一路无话，到大门处时，解老板叫住了他：“齐爷。”
黑瞎子回头，见他从下人手中接过一只食盒，转而递了过来，打开来一看，里面几样点心，摆出花样子码得整整齐齐。
“霍奶奶不留神做多了，她说，左右是给齐爷准备的，就让我一并给你。”
黑瞎子打量了他一圈，歪过头来笑笑：“那我就在此谢过了。”
解老板好似没觉出他别有意味的目光，从容应了。
黑瞎子心下玩味，想起了这解老板暗递的那个眼神。他确实是喜欢这些吃食的，但本该卖好给自己的机会，这年轻人却借自己给了霍仙姑人情。
论到七窍心思，只怕这解老板还得再多上一轮。而霍家的下人也是有意思，居然敢当着主家的面听一个外人指使。
“回去换身衣服吧，”既是好意，哪怕并不尽然是给自己的，黑瞎子也欣然作了回报。他上前两步，伸手整了整对方一板一眼的着装，“路是人走出来的，一味跟着旁人，倒不如去找自己的。”——年纪轻轻却要故作老成，偏又是逢人三分笑的玲珑模样，怎么看都违和。
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黑瞎子连告别都省了，撤回身来扬长而去。
黑瞎子和张家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拒绝了三舅要在军中给自己谋职的好意，也没回东北看他老娘，美其名曰要留下来帮舅舅，借着张家的势暗地里做着战备走私。
张作霖开始没把他当回事儿，只是看在亲缘关系上行些方便。不成想，一年不到的功夫，他就成了这一片最大的走私货商。
黑瞎子的总货量比不上张作霖的正规军后勤，但进价却奇迹般地低于北洋政 府从正规渠道正规交易的购价。因而也三不五时地给奉系军阀供点货，利润都是意思意思，收的不多。
外人都以为他是和军队做生意才有如此倚仗，他也从不宣扬这层关系，可张家的私宴却是有邀必去，逢上不敏感的公众场合，该有的礼数也是半点不落。张学良的生日宴，他自然也一定要去的。
黑瞎子等到天见黑才不声不响地出了府，一个人也没带，独身赴宴。他到时正赶上最后一圈麻将，就坐下来小陪了一回，输了点钱给一个表妹，三言两语逗得美人含羞嗔笑。
因为是长子的生日宴，长辈们都是吃饭才来，吃完便走，并不很约束，年轻人凑一处难免放肆了些。等女眷们回了屋，一帮大老爷们儿说话就更没顾忌了。酒酣脑热，也不知谁提了一句：要不要去“十条”玩玩？引得一片嘘声。
张学良也上了头，但他是大哥，这种时候也还存着分理智：“爸说了，十点以后不准出门。你们在家里闹闹就是，喝醉的都去睡觉，别瞎起哄。”
有他压着，其他人嘀嘀咕咕也就算了。
黑瞎子从始至终都是乐呵呵地看。他自知是有醉意的，因此并不开口，就一个人窝在角落的沙发里。身边突然坐了一个人，他斜眼睨过去，就见张学成递来一支烟：“表弟。”
【TBC】
外人都以为他是和军队做生意才有如此倚仗，他也从不宣扬这层关系，可张家的私宴却是有邀必去，逢上不敏感的公众场合，该有的礼数也是半点不落。张学良的生日宴，他自然也一定要去的。
黑瞎子等到天见黑才不声不响地出了府，一个人也没带，独身赴宴。他到时正赶上最后一圈麻将，就坐下来小陪了一回，输了点钱给一个表妹，三言两语逗得美人含羞嗔笑。
因为是长子的生日宴，长辈们都是吃饭才来，吃完便走，并不很约束，年轻人凑一处难免放肆了些。等女眷们回了屋，一帮大老爷们儿说话就更没顾忌了。酒酣脑热，也不知谁提了一句：要不要去“十条”玩玩？引得一片嘘声。
张学良也上了头，但他是大哥，这种时候也还存着分理智：“爸说了，十点以后不准出门。你们在家里闹闹就是，喝醉的都去睡觉，别瞎起哄。”
有他压着，其他人嘀嘀咕咕也就算了。
黑瞎子从始至终都是乐呵呵地看。他自知是有醉意的，因此并不开口，就一个人窝在角落的沙发里。身边突然坐了一个人，他斜眼睨过去，就见张学成递来一支烟：“表弟。”
【TBC】
对方有意跟他拉交情，黑瞎子也不避讳，坦然接过烟，懒洋洋地笑道：“表哥，什么事？”
“散席后一起出去玩玩？”
“别了，醉了，准备留宿了。”
张学成揽住他的肩膀，亲亲热热地：“‘十条’也不去？”
黑瞎子看了眼肩头的手，笑：“少帅刚刚还说不准去，表哥，你这样不好吧？”
“理他做什么？”张学成的神情有一闪而过的扭曲，很快又强压了下去：“没关系，地方清静，就我们俩，说点话。”
帅府的私宴不准配枪，黑瞎子并不愿意这种时候和他瞎转悠，可两人拉拉扯扯的也不像话。于是，他借着拿酒的动作卸掉了那只手。还没等他说什么托词，张学成就阴了脸，压下声音：“齐爷，送上门的生意，你也不做？”
黑瞎子顿住动作，转头看他，两人对视。半晌，他忽然笑了，点点头，一口应下。
张学成得到答复，不再纠缠，当即离开了。
黑瞎子盯住他的背影，面色不大好。对方的表情告诉他，自己显然是有什么把柄落他手里了。做这行的，底子就是黑的，哪哪儿都不见得干净，难保不出岔子。张学成这般胸有成竹，他不能不忌惮一二。
黑瞎子思量着最近做过的事，顺手把烟头摁进了酒杯里，招手叫来门卫要了一碗醒酒汤。
“哥们，”接碗的空儿，他往那小年轻的手心里塞了块银元：“去帮我递个条子。”
……
地方果真是清净的，八大胡同里黑漆漆的死角，悄无声息地辟出一个院子，门廊上昏暗暗的纸灯，与隔街的灯红酒绿遥相对望。
引路的是个姑娘，脸上敷了白粉，领子里隐隐的香味。
“妹妹，”黑瞎子指了指后院里矗立的黑影：“那是什么树？还挺高的。”
姑娘怯怯地笑笑，支唔了两声。
“你不能说话吗？”
看样子，可能是个哑女。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堂屋。姑娘抬手叩门，随即做了手势请他进去，门页压着黑瞎子的后脚跟关上了。他回头，只来得及看到，投在姑娘脸上的光芒合成微渺的一线，然后被薄薄一层木板阻隔在黑暗中。
这是一间不伦不类的和室：正对门是扇大窗，角落里放上榻榻米，另设一只几案，两边各铺了一张软垫。张学成盘腿坐着，正在开酒瓶，醇厚的酒香满溢在屋内。
张学成示意他落座，黑瞎子没理，散着两腿靠上桌沿，翻过杯子扣上：“您这是要找我做什么生意？”
张学成噎了下，强笑道：“先喝酒，不急。”
“别了，”黑瞎子歪过头，勾了勾嘴角：“无事献殷勤，，这酒我可不敢喝，还是先说事儿吧。”
被人拂了面子，张学成脸色不大好，但他居然也忍了，僵硬地陪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找你交易点军火。”
一年多以前，这玩意儿犯事惹了张学良，被撤了职灰溜溜地回来了，时逢三大军阀偷摸开小会，叫张作霖逮了闲扔去表诚意。他的线报是，那之后，他三舅身边鬼精儿的那个“杨诸葛”，把人悄悄塞去了黑龙江，好赖分了他半个旅玩玩。就算是下放，那也是嫡系，怎么着？还能亏着他的配给？再讲，他也没觉得这二世祖什么时候关心过手下兵的日子。
知道归知道，这事儿干的悄摸，不该他打听，这种时候，他得装糊涂。
黑瞎子就笑：“少爷这是想找把好枪玩玩？好说，改天去瞎子那儿，您随便挑。其实吧，您就是找三舅要也没有不给的理，要真不方便，我帮您瞒着就是了。”
“这……”张学成斟酌着：“表弟你可能不知道，我在黑龙江那边……有个军职。”
“啧，”黑瞎子故作惊叹：“这到底不一样啊，三舅得多疼表哥。黑龙江那地方好！您这福气，瞎子可羡慕不来。”
他一味地装傻充愣，张学成也不是听不出来，一时有点沉不住气，“黑子！”他随即意识到失言，抿了囗酒，苦笑一声，顺着黑瞎子的话道：“兵也不好带啊，我这儿有点事儿，还要表弟你……接济一二。”
“少爷您抬举了，”黑瞎子心下思量，面上却不显：“这要真是缺什么，找上头批个条子就是了，哪轮得上我这小打小闹的。”
张学成盯住他：“表弟，我也不兜圈子了。你和三舅他们的买卖，你我都心知肚明。我最近手头紧，找你弄点钱。当然，这也亏不着你，上头新拨的那批货，我可以做主直接给你。你找点货色帮我应付过去，我们打个差价，如何？”
以次充好，那么多钱……黑瞎子有点难以置信，这疯子哪儿来这么大胆子？！心念电转间，他眯起眼，叩了叩桌角：“你想要多少？”
张学成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
“五十万。”
“不可能！”黑瞎子顿了顿，低下头，摸出烟来点上，缓了语气:“不是瞎子不帮你，都说了是次品，哪个脑子坏了买那么多？”
张学成撑着桌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霍家那批货，不是卖给齐爷了吗？”
黑瞎子猛一下捏碎了烟头。
“你只能卖给我，”张学成眼神阴狠：“若是我抄查了那批次品，再交点证据给三伯，你说，他会不会相信，你是要把东西混进正品卖给他？”
“散席后一起出去玩玩？”
“别了，醉了，准备留宿了。”
张学成揽住他的肩膀，亲亲热热地：“‘十条’也不去？”
黑瞎子看了眼肩头的手，笑：“少帅刚刚还说不准去，表哥，你这样不好吧？”
“理他做什么？”张学成的神情有一闪而过的扭曲，很快又强压了下去：“没关系，地方清静，就我们俩，说点话。”
帅府的私宴不准配枪，黑瞎子并不愿意这种时候和他瞎转悠，可两人拉拉扯扯的也不像话。于是，他借着拿酒的动作卸掉了那只手。还没等他说什么托词，张学成就阴了脸，压下声音：“齐爷，送上门的生意，你也不做？”
黑瞎子顿住动作，转头看他，两人对视。半晌，他忽然笑了，点点头，一口应下。
张学成得到答复，不再纠缠，当即离开了。
黑瞎子盯住他的背影，面色不大好。对方的表情告诉他，自己显然是有什么把柄落他手里了。做这行的，底子就是黑的，哪哪儿都不见得干净，难保不出岔子。张学成这般胸有成竹，他不能不忌惮一二。
黑瞎子思量着最近做过的事，顺手把烟头摁进了酒杯里，招手叫来门卫要了一碗醒酒汤。
“哥们，”接碗的空儿，他往那小年轻的手心里塞了块银元：“去帮我递个条子。”
……
地方果真是清净的，八大胡同里黑漆漆的死角，悄无声息地辟出一个院子，门廊上昏暗暗的纸灯，与隔街的灯红酒绿遥相对望。
引路的是个姑娘，脸上敷了白粉，领子里隐隐的香味。
“妹妹，”黑瞎子指了指后院里矗立的黑影：“那是什么树？还挺高的。”
姑娘怯怯地笑笑，支唔了两声。
“你不能说话吗？”
看样子，可能是个哑女。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堂屋。姑娘抬手叩门，随即做了手势请他进去，门页压着黑瞎子的后脚跟关上了。他回头，只来得及看到，投在姑娘脸上的光芒合成微渺的一线，然后被薄薄一层木板阻隔在黑暗中。
这是一间不伦不类的和室：正对门是扇大窗，角落里放上榻榻米，另设一只几案，两边各铺了一张软垫。张学成盘腿坐着，正在开酒瓶，醇厚的酒香满溢在屋内。
张学成示意他落座，黑瞎子没理，散着两腿靠上桌沿，翻过杯子扣上：“您这是要找我做什么生意？”
张学成噎了下，强笑道：“先喝酒，不急。”
“别了，”黑瞎子歪过头，勾了勾嘴角：“无事献殷勤，，这酒我可不敢喝，还是先说事儿吧。”
被人拂了面子，张学成脸色不大好，但他居然也忍了，僵硬地陪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找你交易点军火。”
一年多以前，这玩意儿犯事惹了张学良，被撤了职灰溜溜地回来了，时逢三大军阀偷摸开小会，叫张作霖逮了闲扔去表诚意。他的线报是，那之后，他三舅身边鬼精儿的那个“杨诸葛”，把人悄悄塞去了黑龙江，好赖分了他半个旅玩玩。就算是下放，那也是嫡系，怎么着？还能亏着他的配给？再讲，他也没觉得这二世祖什么时候关心过手下兵的日子。
知道归知道，这事儿干的悄摸，不该他打听，这种时候，他得装糊涂。
黑瞎子就笑：“少爷这是想找把好枪玩玩？好说，改天去瞎子那儿，您随便挑。其实吧，您就是找三舅要也没有不给的理，要真不方便，我帮您瞒着就是了。”
“这……”张学成斟酌着：“表弟你可能不知道，我在黑龙江那边……有个军职。”
“啧，”黑瞎子故作惊叹：“这到底不一样啊，三舅得多疼表哥。黑龙江那地方好！您这福气，瞎子可羡慕不来。”
他一味地装傻充愣，张学成也不是听不出来，一时有点沉不住气，“黑子！”他随即意识到失言，抿了囗酒，苦笑一声，顺着黑瞎子的话道：“兵也不好带啊，我这儿有点事儿，还要表弟你……接济一二。”
“少爷您抬举了，”黑瞎子心下思量，面上却不显：“这要真是缺什么，找上头批个条子就是了，哪轮得上我这小打小闹的。”
张学成盯住他：“表弟，我也不兜圈子了。你和三舅他们的买卖，你我都心知肚明。我最近手头紧，找你弄点钱。当然，这也亏不着你，上头新拨的那批货，我可以做主直接给你。你找点货色帮我应付过去，我们打个差价，如何？”
以次充好，那么多钱……黑瞎子有点难以置信，这疯子哪儿来这么大胆子？！心念电转间，他眯起眼，叩了叩桌角：“你想要多少？”
张学成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
“五十万。”
“不可能！”黑瞎子顿了顿，低下头，摸出烟来点上，缓了语气:“不是瞎子不帮你，都说了是次品，哪个脑子坏了买那么多？”
张学成撑着桌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霍家那批货，不是卖给齐爷了吗？”
黑瞎子猛一下捏碎了烟头。
“你只能卖给我，”张学成眼神阴狠：“若是我抄查了那批次品，再交点证据给三伯，你说，他会不会相信，你是要把东西混进正品卖给他？”
黑瞎子明白了张学成的倚仗。
他的确是要把东西卖给军队的，但这之前也定会说个清楚。军费年年超支，北洋政 府的财政赤字很严重。这种便宜买卖，黑瞎子有把握让张作霖点头。可话是人说的，证据也是可以歪曲的，换个法子捅出去，可就不一定了。
这个时候，黑瞎子反而镇定了下来。摸不透才可怕，这二世祖到底不够看。当务之急，是该找大帅把事儿说开，只怕——
“齐爷还是好好想想吧，”张学成站起身理了理军装，“委屈您留一宿，就别出这个门了。”他说完，下巴一抬，转身出去了。
张学成对黑瞎子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大雪纷飞的东北，瘦成猴的小孩给压在地下打，小孩不哭，只拿通红的眼睛瞪他们。他们从来不怕，因为小孩是不敢告状，他娘会拿棍子抽他：“自个儿没用还指着谁？你认自己是条狗就别打架，打了就没认怂的理儿。”
不认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混下来，这人也不过是长沙一小混混，即便到了北平，依然是土匪做派，干些老鼠似的阴私勾当，他从未正视过这个人。
这是他最大的错误。
黑瞎子动也不动，一直到脚步声消失在门廊里，才笑起来。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在拇指上拭了拭刀锋，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向了后窗。
【TBC】
他的确是要把东西卖给军队的，但这之前也定会说个清楚。军费年年超支，北洋政 府的财政赤字很严重。这种便宜买卖，黑瞎子有把握让张作霖点头。可话是人说的，证据也是可以歪曲的，换个法子捅出去，可就不一定了。
这个时候，黑瞎子反而镇定了下来。摸不透才可怕，这二世祖到底不够看。当务之急，是该找大帅把事儿说开，只怕——
“齐爷还是好好想想吧，”张学成站起身理了理军装，“委屈您留一宿，就别出这个门了。”他说完，下巴一抬，转身出去了。
张学成对黑瞎子印象始终停留在那个大雪纷飞的东北，瘦成猴的小孩给压在地下打，小孩不哭，只拿通红的眼睛瞪他们。他们从来不怕，因为小孩是不敢告状，他娘会拿棍子抽他：“自个儿没用还指着谁？你认自己是条狗就别打架，打了就没认怂的理儿。”
不认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混下来，这人也不过是长沙一小混混，即便到了北平，依然是土匪做派，干些老鼠似的阴私勾当，他从未正视过这个人。
这是他最大的错误。
黑瞎子动也不动，一直到脚步声消失在门廊里，才笑起来。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在拇指上拭了拭刀锋，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向了后窗。
【TBC】
八大胡同里的某家馆子。
年轻的解老板刚刚落座，他的对面是个白面斯文的中年人，微微虚胖，背头梳的油光水滑。
所谓战备走私，当然不光是指军火，它还包括了一切的军需用品。解家此前主营的是西药，而这次会面的对象，是他们最大的合作商之一——雷老板。
一番客套后，雷老板撤去了那些莺莺莺燕燕，两人开始聊正事。话没说多少，酒却一杯接着一杯，斟得十足殷勤。
数到第十五杯时，解雨臣不动声色地皱眉，打起笑来挡下递来的瓶子：“抱歉了雷老板，晚辈不胜酒力，怕是不能再喝了，还望您体恤。”
雷老板嘴里客客气气地应着，手上却倒足了量硬塞过去，然后借着这个动作摩挲了一把他的手背。
解雨臣的眼底闪过冷芒，他不动声色地挣出手来，笑容瞬间疏离起来。墙上的西洋钟已经走到一点多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燥意不像是酒精激的。眼神巡视一圈，定在了门边的莲花炉上，他喝得多，香又淡，竟不知是什么时候点上的。
解雨臣扶着桌子站起来，脚下有点虚晃，身上薄薄一层汗，热意熬的他有些昏沉。他一把扯松领带，然后三步并两步地走到窗前，拔开了插销。扑面的夜风从领口灌进去，神智骤然一清。
解雨臣转回身来微笑：“屋里气闷，我头晕，这窗户还是开着吧。”说着，他走过去拿起酒杯，浇到那只香炉上，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雷老板不无遗憾地捻了捻指尖的余温，就看着他拆穿自己的伎俩，并不阻止。要是那么容易就到手，他也不会惦记那么长时间了，来日方长，不急在今天。
雷老板深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下面的商讨不仅规规矩钜的，更是在利益上做了让步。解雨臣全程面无表情。两人握手道别时，雷老板暗里捏了捏解雨臣的手心，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往后背滑去。
解雨臣抽出手，侧身让开，终于没能撑下去：“雷老板自重！”
雷老板不应声，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们在筹备北方的交易中转站。”
解雨臣当即会意，这是要找地头蛇合作，也是他这样的家族借势发展的契机。
“雨臣，”雷老板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你好好考虑一下。”
“谢谢，”解雨臣答得冷淡，转身就走。
推开门，守在楼梯口的伙计连忙迎上来，给他递了件大氅。解雨臣推了回去，把外套连同合约一并丟给了他。
合约向来是当家的亲自收着，伙计捏着那薄薄一张纸有些着慌。他还想说夜里凉不该就穿那么点儿，但觑着解雨臣杀人的眼神到底什么也没敢问。
没出胡同就听见前面吵吵闹闹的，隐隐约约能看见些兵痞子的身影。
解雨臣谨慎地停在岔道口：“去看看怎么回事，小心点，别靠太近。”伙计应声去了。
解雨臣倚住墙再没压住喘息，他缓了两口气，扶着墙面走进了黑黢黢的巷子。
……
年轻的解老板刚刚落座，他的对面是个白面斯文的中年人，微微虚胖，背头梳的油光水滑。
所谓战备走私，当然不光是指军火，它还包括了一切的军需用品。解家此前主营的是西药，而这次会面的对象，是他们最大的合作商之一——雷老板。
一番客套后，雷老板撤去了那些莺莺莺燕燕，两人开始聊正事。话没说多少，酒却一杯接着一杯，斟得十足殷勤。
数到第十五杯时，解雨臣不动声色地皱眉，打起笑来挡下递来的瓶子：“抱歉了雷老板，晚辈不胜酒力，怕是不能再喝了，还望您体恤。”
雷老板嘴里客客气气地应着，手上却倒足了量硬塞过去，然后借着这个动作摩挲了一把他的手背。
解雨臣的眼底闪过冷芒，他不动声色地挣出手来，笑容瞬间疏离起来。墙上的西洋钟已经走到一点多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燥意不像是酒精激的。眼神巡视一圈，定在了门边的莲花炉上，他喝得多，香又淡，竟不知是什么时候点上的。
解雨臣扶着桌子站起来，脚下有点虚晃，身上薄薄一层汗，热意熬的他有些昏沉。他一把扯松领带，然后三步并两步地走到窗前，拔开了插销。扑面的夜风从领口灌进去，神智骤然一清。
解雨臣转回身来微笑：“屋里气闷，我头晕，这窗户还是开着吧。”说着，他走过去拿起酒杯，浇到那只香炉上，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雷老板不无遗憾地捻了捻指尖的余温，就看着他拆穿自己的伎俩，并不阻止。要是那么容易就到手，他也不会惦记那么长时间了，来日方长，不急在今天。
雷老板深知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下面的商讨不仅规规矩钜的，更是在利益上做了让步。解雨臣全程面无表情。两人握手道别时，雷老板暗里捏了捏解雨臣的手心，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往后背滑去。
解雨臣抽出手，侧身让开，终于没能撑下去：“雷老板自重！”
雷老板不应声，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们在筹备北方的交易中转站。”
解雨臣当即会意，这是要找地头蛇合作，也是他这样的家族借势发展的契机。
“雨臣，”雷老板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你好好考虑一下。”
“谢谢，”解雨臣答得冷淡，转身就走。
推开门，守在楼梯口的伙计连忙迎上来，给他递了件大氅。解雨臣推了回去，把外套连同合约一并丟给了他。
合约向来是当家的亲自收着，伙计捏着那薄薄一张纸有些着慌。他还想说夜里凉不该就穿那么点儿，但觑着解雨臣杀人的眼神到底什么也没敢问。
没出胡同就听见前面吵吵闹闹的，隐隐约约能看见些兵痞子的身影。
解雨臣谨慎地停在岔道口：“去看看怎么回事，小心点，别靠太近。”伙计应声去了。
解雨臣倚住墙再没压住喘息，他缓了两口气，扶着墙面走进了黑黢黢的巷子。
……
凌晨两点，黑瞎子睁开了眼。
此时当时生物钟最为困倦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清明而锐利，小憇的这不到两个小时，已经恢复了他的精力。
他推开被子翻身下榻，活动了一遍筋骨，信手拈起一只酒杯砸碎了电灯。
不多时，门锁开了，几个人打着手电冲了进来。黑瞎子从死角里扑出来，一个照面间，发现他的人未及出声就被抹了脖子。黑瞎子单手提起尸体挡下子弹，又从那人腰间拔出枪来，收拾了剩下的人。
换下弹夹，他当即闪身出去，狙击手的第一枪擦着他的太阳穴飞过去，随即被反推出位置，一枪结果。
隐在院子里的人在往这边聚合。
他返身砸上门，从里面锁死，然后一脚踹开提前破坏好的后窗，翻进了后院儿里。这一连串的动作突然而迅捷，后院值岗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黑瞎子已经疾步抢到了老树后，交火很快在几个点射里结束了。
黑瞎子走出来，刚迈开步，强烈的危机意识令他瞬息间回身闪躲，同时抬臂护住了要害——有狙击手！右臂上炸开血花，然而在伤痛来袭前，他已经下意识回击了。
强大的后座力并上同时爆发的痛楚使得手枪脱手落地。他压根没管射没射中，就地一扑滚到了墙根。匕首插 进砖缝里，他翻上去踩了一脚，双手扒住了墙头。
伤口的撕裂阻碍了他的动作，子弹刺破空气的啸声仿佛近在脑后，黑瞎子蹬下一地墙灰，咬着牙强行使力，以摔的方式越了过去。
“嘶，”他在大腿内侧摸出一点温热的血腥，没等他爬起来，就听见院墙里传来哨音。他踉跄着站起来，往八大胡同外跑去。
……
解雨臣靠着墙坐到地上，夜间深重的寒意对于滚烫的肉体依然是杯水车薪。他咬住牙不出声，拒绝任何形式的自/慰，那对他而言太屈辱了。
夜色在他迷蒙的视线里混沌成一片，混沌间有一点墨色转出巷尾，解雨臣嗅见了浓重的血腥气。他默默地去摸后腰的枪，没等拔/出/来，就见那人停住了脚步，讶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黑衣人走到他面前蹲下，扑面的血气令人作呕。“你怎么了？”他说着，随意地在裤子上擦了下手，摸了摸解雨臣的额头。
冰冷的手指被烫得一缩，然而这点凉意却意外的舒服，解雨臣低吟一声伸手去抓，握住了又反应过来，慌忙松开。他眨了眨眼睛，辨出了眼前的人：“齐爷。”
解雨臣叫完就闭了嘴，难堪地想去死，那样黏腻沙哑的尾音，简直是在求欢。
黑瞎子明白过来，尴尬地低咳一声。
【TBC】
此时当时生物钟最为困倦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清明而锐利，小憇的这不到两个小时，已经恢复了他的精力。
他推开被子翻身下榻，活动了一遍筋骨，信手拈起一只酒杯砸碎了电灯。
不多时，门锁开了，几个人打着手电冲了进来。黑瞎子从死角里扑出来，一个照面间，发现他的人未及出声就被抹了脖子。黑瞎子单手提起尸体挡下子弹，又从那人腰间拔出枪来，收拾了剩下的人。
换下弹夹，他当即闪身出去，狙击手的第一枪擦着他的太阳穴飞过去，随即被反推出位置，一枪结果。
隐在院子里的人在往这边聚合。
他返身砸上门，从里面锁死，然后一脚踹开提前破坏好的后窗，翻进了后院儿里。这一连串的动作突然而迅捷，后院值岗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黑瞎子已经疾步抢到了老树后，交火很快在几个点射里结束了。
黑瞎子走出来，刚迈开步，强烈的危机意识令他瞬息间回身闪躲，同时抬臂护住了要害——有狙击手！右臂上炸开血花，然而在伤痛来袭前，他已经下意识回击了。
强大的后座力并上同时爆发的痛楚使得手枪脱手落地。他压根没管射没射中，就地一扑滚到了墙根。匕首插 进砖缝里，他翻上去踩了一脚，双手扒住了墙头。
伤口的撕裂阻碍了他的动作，子弹刺破空气的啸声仿佛近在脑后，黑瞎子蹬下一地墙灰，咬着牙强行使力，以摔的方式越了过去。
“嘶，”他在大腿内侧摸出一点温热的血腥，没等他爬起来，就听见院墙里传来哨音。他踉跄着站起来，往八大胡同外跑去。
……
解雨臣靠着墙坐到地上，夜间深重的寒意对于滚烫的肉体依然是杯水车薪。他咬住牙不出声，拒绝任何形式的自/慰，那对他而言太屈辱了。
夜色在他迷蒙的视线里混沌成一片，混沌间有一点墨色转出巷尾，解雨臣嗅见了浓重的血腥气。他默默地去摸后腰的枪，没等拔/出/来，就见那人停住了脚步，讶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黑衣人走到他面前蹲下，扑面的血气令人作呕。“你怎么了？”他说着，随意地在裤子上擦了下手，摸了摸解雨臣的额头。
冰冷的手指被烫得一缩，然而这点凉意却意外的舒服，解雨臣低吟一声伸手去抓，握住了又反应过来，慌忙松开。他眨了眨眼睛，辨出了眼前的人：“齐爷。”
解雨臣叫完就闭了嘴，难堪地想去死，那样黏腻沙哑的尾音，简直是在求欢。
黑瞎子明白过来，尴尬地低咳一声。
【TBC】
想起来过来补一句，我尊重人物，没有折辱的意思，但我写东西现实向，有些敏感点的东西，我不回避，这是需要。emmm这个东西得看你怎么想，想不通，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