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2】禁城 Forbidden City(耀湾,真的是耀湾)

天地吉祥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18 17:38:00 +0800 CST  
好了我终于来开新楼了……

本文是《逆水》系列的第2篇——《禁城》,RT,挑战耀湾超高难度CP(好吧就算是CP吧,尽管我不习惯,但是我从俗)……表决心只有一句话:人在坑满,坑在人懒(什么东东这是!)……总之我一定努力把这个超高难度的坑填满、填好、填华丽、填伟岸。

故事可以视为与《逆水》第1篇相联系,而每一篇《逆水》中的nini也绝对可以视为是同一个人(是的我一直觉得通常不同作者的不同文里的nini并不是同一个人)。一如既往是历史向,更新后的当天就会放出相关的注释。隆重推介——魔都君出场!!(好吧其实一点也不隆重在这篇里只是跑龙套的)

特别提醒:本篇的虐点,已从第1篇的虐身转为虐心。(好吧其实怎么可能不虐身,只不过在此基础上又添上了虐心而已。)(喂喂难道所谓的第一篇里就没有虐心吗,你有没有天良啊还!)(你要再贫就自裁去吧BT!)

吭吭,在这里也附上系列第1篇《逆水·匈奴未灭》的地址,没看过的亲可以先看,看过的也可以再看……(P.I.A)
http://tieba.baidu.com/f?z=591054475&ct=335544320&lm=0&sc=0&rn=30&tn=baiduPostBrowser&word=%BA%DA%CB%FE%C0%FB%D1%C7&pn=0

以上。下面贴第一节——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18 17:39:00 +0800 CST  
-时间的逆水,只在一个人的记忆中流过。越热闹,越孤独-

逆水·禁城Forbidden City

“Waiter!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三不四的家伙?是越狱犯还是精神病人?!”

一身洁白衬衫、黑马甲,打着领结脑后却拖着一条长辫的侍者一惊,回头看了一眼饭店大堂角落里那个身披镣铐的人,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悲辛。他白净斯文的脸上满是惶恐,连连用英语道歉和安抚,但茶座里惊异而不满的顾客们还是愤怒地大呼小叫。

“他是我的客人。”一个年轻高亢的声音,满含笑意。头发和瞳孔颜色各异的众位贵客一时安静,纷纷站了起来,脱下礼帽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弯腰致意。“琼斯先生好。”众人彬彬有礼地打招呼。“这样的客人,可跟先生您的体面不太相称。”也有人不失时机地揶揄一句。

阿尔弗雷德·琼斯迈着轻快的步伐从他们面前走过,对于各种声音均只报以嘴角一抹浅笑。径直走到那个“不三不四的家伙”面前,他才笑得露出了牙齿:“公事办完了。想知道结果吗?”

对方没有回应。

“给你看样东西。”阿尔弗雷德心情畅快地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个什么,仿佛是他斩将搴旗的战利品一样,辉煌灿烂地举着,晃了晃。

一枚锈蚀的古铜钥匙。


【清康熙元年,西元1622】(1)

“放下她。”王耀长剑斜指,冷冰冰地斥令。

高大粗壮的红胡子(2)一只手端着笨重的火枪,另一边腋下夹着幼小的女娃娃,危迫感令他全身肌肉紧绷,大手将孩子掐得更紧。那女孩的小脸上鼻涕泪水和了一层泥巴,稚嫩的乳牙间早已语不成句,只是响亮地哇哇大哭。

红胡子稍定心神。看了看王耀衣袍上满襟血迹,又觑了觑他那不知是被内伤还是病痛折腾出的满脸汗水,壮实彪悍的夷人重新握住了一点胜算。他挟制起女孩,手指死死扼住她的咽喉,看准王耀露出焦急神情的一刻,突然扬起枪口扣动扳机。

刺眼的寒光一闪,枪响惊飞了丛林中的野鸟,可子弹却闷闷地射进了泥里。那个传说中武道精绝的东方高手后发先至,剑刃迅雷不及掩耳地刺破持枪的手腕,那危险的火器在打响的瞬间,被脱手丢飞。

王耀一剑瓦解了红胡子的攻势,趁他身躯向后趔趄的空当,一把夺过了挟在他腋下的女童。间不容发,他将宝剑刺入土地,拔出腰后别着的火铳(3),一只手紧紧捂住怀中女孩的耳朵——嘭然剧响,红胡子的腿上破开一个血洞。

红胡子怪叫着支撑不住,颤巍巍跪倒下来。

“滚!”胜利者低沉地喝道。粗壮的夷人惊恐狼狈,口中不知絮絮叨叨骂着什么脏话,捶胸顿足了一阵子,终究拖着伤腿,踉跄扑上荒弃滩涂的旧船,扯帆向茫茫大海而去。

幼小的女孩好像吓傻了,靠在王耀怀里仍是哭了许久,一边抽噎一边仰着泪眼看王耀的脸。看了一会儿,那清凉的大眼睛忽地一亮,终于认了出来,两只小手扑住王耀的脖子紧抱不放。“哥哥~哥哥~”她又哭又笑,娇嫩的童音连连叫着,那甜美又委屈的撒娇,直令七尺男儿一颗杀伐之心,顿时融化成水。

王耀扔下火铳子,双手将女孩拢抱,抬起殷红的袖口轻轻擦拭女孩脸上的污迹,“湾湾……”他一边呢喃安慰,一边忍不住在那饱满细腻的小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女孩咧嘴笑了起来,一对小酒窝中盛满了甘甜,笑声被抽噎打断,抽噎又被笑声淹没。

脏腑之间激烈地绞痛,遍体的外伤也都还在流血,身子越来越冷,王耀努力地抱稳怀中的孩子,禁不住跪坐下来。(4)

“哥哥?”小女孩一怔,又叫了一声,娇怯的忧心。

王耀一笑,举手理着娃娃柔软的鬓发,刚要说什么,却闻得身后的远处传来一声苍莽的巨响。

他眉间笼起一派萧然。慢慢回头望去,只见天边残阳影里,最后的一面“朱”字大旗折断旗杆,倒了下去。铁马之声如西风席卷,一个矫健的影子引领千万旌旗呼啸而来,所过之处,无不留下腥红雾霾。(5)

心在震颤着滴血。王耀约略扫视了一下周边,双手托着怀中娇娃,将她藏进一簇柔软茂盛的草丛。“啊,哥……”女孩害怕地扯住殷红的衣襟,又要哭了出来,却看见他的哥哥将一个手指比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做声。聪明的娃娃咬住嘴唇,乖乖地缩成了一团。只见哥哥深深望了自己一眼,而后双手将茂草合拢——他的脸孔消失在草的后面,一切笼入黑暗。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18 17:42:00 +0800 CST  
~今日注释~

(1)清康熙元年,西元1622:郑成功驱逐荷\兰殖民者、为中\华\民\族收(百啊百)复(度啊度)台\湾的年份。也是南明永历小朝廷基本覆灭的时间,以及康熙皇帝登基的元年。从这一年开始,称得上有统一号召力的南明政权已基本不复存在,民间“反清复明”活动转入地下。而南征北战的康熙朝武功盛世也渐渐拉开帷幕。

(2)高大粗壮的红胡子:本文之中是指荷\兰。由于黑塔利亚本家貌似尚未给出荷\兰的角色人名,所以借用明代耀家湾家孩子对荷兰殖民者的传统称谓(红毛gui),就说是红胡子吧。至于高大粗壮,是借鉴了本家的设定。

(3)火铳:耀家从南宋时期起源、元代时期定型、明朝发展到巅峰的一种前膛式手持火器,人类有史可查最早的手枪。在明朝抗倭紧迫的年代,火铳子以及后来的改良版本鸟铳等火器得到空前发展,大量装备精锐军队“神机营”,广泛应用于战场。船载火炮的技术也突飞猛进,这从后来郑成功海战、登陆,能打败殖民时代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人,也可见一斑。也是在此一时期,一度因为国家承平日久、战备懈怠而被西方超越的中\国火器技术在明朝与葡\萄\牙的接触当中得到革新机会,明代吸收了欧洲回传的弗朗机技术,经过刻苦研究,大量仿制并加以改良,一度又追上了世界火器武器的先进水平。所以说耀家的山寨能量自古就是排山倒海的。可惜的是,进入清代,数百年间对明代已飞速发展的火器并没有进一步开发、推进,无论从技术还是应用上都处于停止乃至倒退的状态,以至于发生后来的种种悲剧。没办法,也许爱\新\觉\罗家的英雄们还是对祖宗传下来的大刀长枪和骑射更有感情。

(4)王耀的内伤、外伤和病痛:喻指明朝后期至明亡清兴的时代里,困扰、折磨阿耀的种种尖锐社会矛盾和灾难。不用具体说了,大家可想而知吧。

(5)最后的朱字大旗倒下;一个矫健的影子引领千万旌旗呼啸而来,所过之处,无不留下腥红雾霾:最后的朱字大旗是指上文提到过的苟延残喘的南明小朝廷。后面那句话,描述的是这一场改朝换代之灾祸。明亡清兴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历史过程,肉体上的屠杀与精神上的残虐纠结在一起,这些不仅令耀君经受巨大的痛苦,而且还在耀君此后数百年的历史里埋下了某种怨魂不散的阴影。“反清复明”的种子深藏不化、遇风则萌,贯穿清朝的始终,也缔造了耀家近代的黑\社\会结构。这些在金庸的小说中多有表现。

(6)讽谏:中\国古代特有的政治概念,指臣子要向君主进谏、表达(通常是反对的)意见时候,不直接说出来,而是引用、借喻其他事物或其他人的经历,来侧面地劝说。在文中,可以理解为王耀借表白自己的立场,讽谏新主子不要再对内开刀。

(7)禁海:在阿耀的历史上,对外开放是绝对的主流,锁国的“禁海令”是在明朝才首先出现。明朝两度禁海,第一次是开国皇帝朱元璋出于各种保守性的考虑颁布了严厉的禁海令,但很快被胸怀开放的永乐朝郑和大航海打破。第二次,也是对后世历史真正影响严重的一次,是嘉靖年间迫于倭寇进犯,为巩固海防而实行的禁海。明朝最终还是以军事打击扫清了倭寇海盗,禁海令则有所松动。而即便是禁海期间,对海外的贸易也没有停止,海关口岸仍然是繁忙的。
清朝康熙帝正式颁布禁海令,正是在1622这一年,其最初目的为断绝郑成功从大陆沿海取得补给的通道。嗣后清朝便始终执行严格的锁国政策,其禁海令的紧严程度远超前朝,终于慢慢发展成了彻底的闭关锁国。也正是在这段御宅时代,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类历史的一次飞跃发展在家门外轰轰烈烈地发生了。

(8)“中原神鹿”:指的是阿耀,或者说对阿耀的统治权,来自于“中原逐鹿”的典故。此一典故最早出自秦朝末年一位史家对当时乱世的表述:“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意思是秦朝弄丢了他的鹿(天下统治权),各路诸侯就群起而追逐它,都想把它逮到手。由于这一比喻太经典,后世人便用“中原逐鹿”“鹿死谁手”等词来比拟一切阿耀更换上司的乱局。

~以上。大家凌晨安~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19 00:43:00 +0800 CST  
倒!发现正文和注释里的年份都写错了一个数字!是1662,不是1622……更正,更正啊!更正!!!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19 00:58:00 +0800 CST  
懒了几天,更新吧……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4 00:04:00 +0800 CST  
【清宣统元年,西元1909】

汇中饭店(9)的大门前热闹非凡。各色彰显皇家气派的欧式马车争奇斗妍,选美一般地沿着街道陈列;阿尔弗雷德•琼斯乘坐的那辆福特老爷车(10)更是拖着轰轰作响的内燃机声将奢华尊贵的氛围烘托到了高潮。就算是这座号称“远东第一华厦”的大饭店,这样蓬荜生辉的排场也是头一回承办。

那年轻的侍者戴着洁白手套,大方得体、毕恭毕敬地为盛装的贵宾们一一拉开车门,迎他们顺次踏上直通店里的红毯。

作为服务员团队的领班,他白净的脸上永远含着动人的微笑,一根乌黑的发辫打理得纹丝不乱、光可鉴人,天生是一副人见人爱的模样,早已成为这豪华饭店中最体面的招牌店员;在这承办盛会的关键时刻,老板把他推出来笑脸迎人,很是撑头。努力工作的间隙,他也不时翘首张望,看起来是在等着谁。也只有这时候,那张脸上才会露出一丝丝的焦虑和企盼,但往往转瞬又会被迎来送往的老道笑容所掩盖。

“柯克兰先生。”门僮望见那辆挂着狮子盾牌国徽的镀金四轮马车驶来,忙不迭高声通报。所有忙碌在门前的侍者闻得,一时都抖擞百倍精神,毕恭毕敬列队迎接。刚刚甩上福特车门的阿尔弗雷德见了,故意没有急着进入饭店,而是一只脚踩在红毯上,一只脚踏着汽车轮胎,昂首瞥着马车来的方向。他摆出一副狂傲的表情,但稚嫩的脸部肌肉不久就开始觉得不太自然,于是他高高地抬了一下手,大剌剌地从怀中摸出一棵大雪茄,斜咧嘴角叼住——却始终忘了点燃。

亚瑟柯克兰的马车稳稳地停在饭店正门口,车门从里面缓缓推开,那绅士先是透过玻璃车窗向外望了望,而后有条不紊地整理衣襟,戴上礼帽,扶着文明棍站起身来,优雅淡定地迈步踏出车厢,脸庞上反射着高贵王者的光辉——而后皮鞋的尖端绊在红毯的长绒里,脚腕一软,直接从马车踏板上摔了下来。

本已被他映照得一脸灰色阴影的阿尔弗雷德怔了一下,继而从嘴里拔出雪茄,笑得肩膀乱颤。

亚瑟一把甩开侍者的搀扶,小跳两步,而后强忍愤怒,倔强地拄着文明棍,靠自己的力量走进饭店大堂。阿尔弗雷德乐不可支,无从表达的他甚至把手伸进福特车的驾驶座捏了两下刺耳的喇叭,然后才得意洋洋地随后走了进去。几个侍者惶恐地追过去随侍亚瑟先生,而他们优秀的招牌领班正要跟来,却忽然又停下了脚步,愣愣地向外望了一眼,反而掉头跑出了饭店的大门。

车水马龙的大路上,一辆破旧的小车静悄悄驶来。矮小的黄毛瘦马吃力地拖着旧木辕,一步一挨,蓝布车帘满是尘土,边角已被远路风沙撕破。斜坐在车辕上的赶车人茫然四望,勒住缰绳,将小车停靠在下水道边的角落里,而后跳下地来,摘下头上的破毡帽,使劲掸了掸车帘两边的尘土。“到了。”他憨憨地喊了一声。

静默片刻,蓝布车帘中伸出一只苍白病瘦的手,轻轻将帘子掀开。车中的人慢慢探出半个身子——他一身黑色棉布的衣裤,黑色的布带绑着头发,一条乌黑丝绸的披风罩住全身。二月初的江南,湿冷的空气正如冷冰冰的水蛇钻人骨缝的时候,这身衣服还是太单薄了,他不禁瑟缩,裹紧了披风。

正要迈步下车时候,白色手套托住了他的臂弯。“哥,您来了。”那年轻侍者轻声问候一句,这一次脸上没有春风般满溢的笑容,却是欣喜与忧惧杂糅,复杂而感动的神色。
黑衣的人笑了笑,由弟弟搀扶着下了车,回手取出两块鹰洋(11),放进赶车人的手心。“不,不用了……”赶车的汉子有些戚然,摇着头说。

“只有这些,也帮不了你很多。”那人轻轻笼着赶车人的手,迫他将钱握在掌心,推拒之间,手腕上的镣铐露出披风的缝隙,扎眼的一抹铁色。

默然的一瞬。侍者推开赶车人的手,草草说了句:“收下,走吧!”而后便扶着哥哥向饭店大门走去。

走进大堂,正看见刚办完入住手续的亚瑟气哼哼地甩手而去,年轻气盛的琼斯先生则望着绅士略略瘸拐的背影露出欢畅的笑,显然是沉浸在一场口水仗刚出锅的胜利中不能自拔。他又叼起那根没点燃的雪茄,昂首挺胸地四下环顾——忽然脸色一青——那个浑身黑衣的人进入了他的视线。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4 00:11:00 +0800 CST  

这样纯黑色的打扮,在西方通常只会是丧服,即便在东方,也不会是什么十分吉祥的含义。更何况这黑衣的反衬令他那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显得更为苍白如纸,实在是有些给眼下繁荣盛大的场面添堵。

“你就再没一件更体面点的行头了吗?”喉咙里噙这句话迎面冲上去的阿尔弗雷德,走到了那人面前时,开口却变成了:“嗨~这一路走了很久吧,耀?”

“三个月。”王耀被挡在面前的高大身躯逼停了脚步,默了片刻,低声答道。

“老天!”阿尔弗雷德一扶额头,“中世ji的交通方式真让人崩溃!啊,等等,你那么早就出发了的话……你家宣统上司的登基大典(12),也不去参加了吗?”

“不了。”低沉且简短,王耀说罢转身,打算绕开挡路的人。

阿尔弗雷德横挪着脚步拦挡王耀,甚至张开两臂微微跳着,这样不稳重的行为,实在与今日这场国际盛会召集人的身份极不搭调。

风尘仆仆,王耀身子正虚,被他晃得头昏眼花,只得退步站下。冷冷瞥了仿佛精力过剩的北美新贵一眼,他不禁哼了一声,似乎是没有弧度的笑:“玩法真是要变了。”

眉毛一挑,阿尔弗雷德顿了一秒,用舌头将雪茄顶到嘴角一边,点头笑道:“阿耀对事情看得很清楚呢!不错,这一次,我就是要用我的玩法,替换亚瑟那老家伙的。”他踌躇满志,转而却又狡黠暧昧,“阿耀连上司登基都丢下,也要赶路来这里赴我的会,也是想亲眼见证,这历史的时刻吧?”(13)

“我无意见证,但,”王耀抬起头,冷漠如斯,“你把历史写在我的脸上。”

“啧啧啧,我敢说这个地球上论文采,你王耀是NO.1的。”阿尔弗雷德为方才的辞藻击掌赞赏,却又凑近一步,低声透露消息:“你要好好配合呀,这一次我是主角,你可是我的第一配角哦!如果这一次我成功了,这个世界将摆脱亚瑟的手,改由我做主——其中也包括你在内。”

王耀低头,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阿尔有种小孩子被大人嘲笑了的不爽感觉。

“这个世上,想做我主的人太多。”王耀丢下一句,终于趁机绕开美\国人,倚着侍者的搀扶走向酒店前台。

“那么你愿意吗?”阿尔在背后大声问了一句,引来四下注目,“我来做主,你愿意吗?”

“据说西方人向来务实,你为何问出这样没意义的问题。”那人转回少年的面孔,眼中却射出数千岁份量、沧桑老辣的目光,“这个世界,从来容不得我愿不愿意。”

年轻的阿尔弗雷德一时呆住——他是真的年轻,从里到外,不像某人覆盖着一张妖异童颜的伪装,甚至不像亚瑟,经历过一些风雨。因此这一时刻,超出他生命的时空感,将他的想象力瞬时洗成一片空白。

“先生,请为我哥哥check-in一间套房。他是今天盛会的第13位主宾。”侍者扶着王耀,向前台里的西洋雇员说道。

“咝!”发愣当中猛然听到“13”这个触霉头的数字,笃信基督教的阿尔不经意槽牙用力,咬破了雪茄,弄得一嘴苦辣,不禁跳脚。(14)

“不可以。”老板的声音突然传来,一个大腹饱满的谢顶英\国男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前台边上:“我们只准备有12间套房。”他说着眼珠转动,打量面前瘦小的黑衣男子,“我们的客房不是用来招待这样的人的,况且,他看起来好像有病,不知是不是传染的。”

“先生!”侍者急恼地叫了一声,竟顾不上对雇主的尊敬。秃头的老板瞪大了眼睛,愤怒的打工仔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小沪。”(15)身后兄长低低的一声呼唤,令即将突破礼节界限的年轻侍者顿时收敛,咬牙隐忍了下来。王耀拉着他的胳膊向后拖拽,自己走到前面,操着并不流利的英语交涉道:“让我住下来就可以,无论什么房间。”

饭店主人大摇其头:“我们没有多余的房间!除了后厨旁边的储物间外。”

“那是勤杂工的住处!”小沪忍不住抗辩一句。

“不错,前个勤杂工患病被遣离。所以连那间房,我们也是要留给新的勤杂工的。”老板冷面无情。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4 00:11:00 +0800 CST  

“让我去吧。”王耀淡淡地说,“在你们找到新的勤杂工前,我来顶替。”

“哥……”小沪有些惊讶,却又收住了声。

“条件是让我住下来,不需要工钱。可以吗?”王耀继续交涉,他每一句英语似乎都比前一句遣词更流畅、发音更道地,这样的“初学者速度”令饭店老板也有些惊讶,一时竟有些走神。

“我勉强同意。”英\国人默了片刻,保持着严肃说,“但你的样子,最好不在公众时间出现在客人面前。只能夜里干活。”

“就这样吧。”王耀低头应准,转对小沪说,“带我去。”

“嗨!”一只手重重拍上肩头,王耀不禁一个趔趄,胸口血气翻涌,连串闷咳几乎袭上喉咙。阿尔弗雷德又赶了上来,连连拍着他肩膀说:“你怎么说也是我的主宾,这样太不像样子了!这样,老实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可以慷慨点,让你合住我的套房里。”

听到他的话,小沪白净的脸上竟激起羞愤的血红,不由得要纵身上去把哥哥挡在背后。

“算了吧,”未待小沪冲上来,王耀却浅浅地笑道,“别勉强了。就算把大家的房子都给你,也未必够你伸展得开。”

阿尔弗雷德听了不禁笑出声来,这句剑走偏锋的玩笑话不经意捅破了他心中的梦想,像被搔到痒痒一样舒服。

小沪脸上的激愤消退了下去。只是几年之间,与洋人周旋的方法,哥哥已学得越发熟练。看到了这一点的他也放心沉默下来,却不知为何,心中并无半分欣慰,反倒是一股浓重的辛酸塞满了鼻腔。他悄悄将脸扬起了一点角度——总不能在这里流出泪来。

阿尔弗雷德笑完,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问了他的问题:“说真的,你一点也不感激我吗?”他露出难得的严肃,看得出来这问题对他的私人感情或是大政方针都非常的重要,“我号召了这全世界的禁烟大会(16),并且特意放在你家召开。只要这次会议成功,你的家人就可以从鸦(百度喂)片的烟雾下解放出来!好吧我承认我是在跟亚瑟下一盘棋,但这个棋局里你同样会受益。你不是一向主张禁烟的吗?看看你为了这件事,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说着,忽然一把扯住王耀的胳膊,镣铐露出披风的外面,叮当乱响地摇晃。

“我跟亚瑟不一样,我的梦想不止是做主人,而且要做‘救世主’。”这直白粗放的年轻人果然与以内敛自傲的绅士不同,表白自己的想法毫无婉转含蓄,“我想知道被我拯救的人中,究竟有多少会崇拜我,崇拜到什么地步。现在我刚刚开始做——你这粘液质大脑的家伙(17),快明白告诉我,我帮你完成夙愿,你到底感激不感激?”

王耀举头盯着阿尔的双眼,没有开口,却先用尽了力气,抽回被他抓着的手臂。“你们送那东西来的时候,我没有余地拒绝。”他扶住小沪的手,撑着身子,移步走向通往后厨的小门,并没看阿尔一眼,“现在你们打算将它拿走,我也没有心情感激。”

“我,我们?”阿尔愣了一下,“为什么是‘我们’?你把我跟亚瑟那帮子,看成是一样的吗!”

“你的确跟柯克兰有所不同。”王耀边走边说,“至少,你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假想成英雄。”

“不是假想,我就是HERO!”

“在我家的语汇里,英雄——”王耀语意低回,若有所思地说着,“未必是一个好的词。”(18)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4 00:11:00 +0800 CST  
忘了:-TBC-

好吧乱入了一点米英、米中……预告:等着看耀湾的同学,请期待下一节的更新。

稍后放注释哈。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4 00:12:00 +0800 CST  
~今日注释~

(9)汇中饭店:20世ji初上海滩最撑头的豪华大饭店,产权属于英国洋行。今上海和平饭店的一部分

(10)阿尔坐福特老爷车:1908年,也就是文中事件发生的1909年之前的一年,米国福特公司新鲜热辣下线了世界上第一辆民用汽车。从此随着占据以内燃机为标志的二次科技革命,阿尔弗雷德先生渐渐超英赶法,成为世界领头羊。这里让他开自家的新产品来显摆显摆,也表示那个时代时尚风标的转移

(11)鹰洋:墨西哥银元,清末曾在耀家通行,不平等条约的赔款什么的都是用它结算

(12)宣统上司的登基大典:举行于1908年10月。文中所描述的时间点为1909年2月1日,按照王耀赶路耗时3个月来算,确实赶不上出席。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不打算出席的

(13)阿尔玩法替换亚瑟玩法的历史时刻:当时正是米国崛起阶段,为了取代亚瑟成为世界领袖,阿尔做了一些动作来扩大影响力,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就包括出头号召文中所写的这次国际会议

(14)“13”这个倒霉的数字:西方人的迷信,认为13是很不吉利的数字,来源有多种说法,并且他们还不停地千丝万缕地把各种黑暗的事情往这个数字上扯

(15)小沪:好吧大家现在知道了吧,招牌侍者就是魔都君~

(16)全世界的禁烟大会:史称“万国禁烟会”,世界上第一次国际禁毒会议,1909年初召开于上海汇中饭店,旨在于世界范围内禁绝缺德害人没菊花的鸦(百度百度)片贸易。此会由正努力谋求更高国际地位的阿尔号召,并且选在受鸦(百度百度)片毒害最深重的耀家召开,可谓用心良苦。与会国13个,以阿尔和nini为主席国。各国在会上首次达成毒品是坏东西的共识(是的在这之前的千百年中,尤其是西方的历史上,那一直被视为‘上帝恩赐’一类的好东西),最后还得出各国要帮助耀家禁烟的结论。但实际上已经晚了,那时候耀家的烟(百度百度)土已经从早期的被动被迫外贸进口转为本土化生产的内销……问题真正得到解决还是几十年后才靠nini自己的力量做到的

(17)粘液质大脑:古希\腊医学鼻祖希波克拉底曰:人体有四种体液,血液、粘液、黄胆汁和黑胆汁。后人又据此将人的气质类型划分为多血质、粘液质、胆汁质和抑郁质四种。再往后,西方曾有种族歧视倾向的学者称中国人的大脑是“蒙\古人种的粘液质大脑”,并据此得出某些结论

(18)“在我家的语汇里,英雄未必是一个好词”:确实可以这么说。在耀家的早期语汇里,比如先秦或秦汉时代,“英雄”并非一如现在的意义,而更多是指那种蛮有本事却拥兵自重、好战好斗、不事生产、祸害老百姓的精英分子。“豪杰”一词原本的意思也差不多是这样

~以上。大家半夜安~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4 00:40:00 +0800 CST  
【清康熙24年,西元1685】(19)

“英雄入主”——四个浓墨大字挂在每天起床第一眼必能看到的地方,几乎占满了一面墙壁。这是皇帝赐赠的墨宝,御笔馆阁体(20)的横竖撇捺沉重如枷,严肃如石,看久了,难免胸中憋闷。

王耀转开头,推开窗子,将目光投向被黄瓦红墙切割掉一半的蓝天,肩背默默地起伏——窗外所能呼吸到的,其实也不过只是御药房温吞的苦香,混着尚书房堆积成山的黄绢纸的气息。孟春的严冷如刀刃一般,但他还是望着外面发呆,像跟谁赌气似的,任凭脸上的皮肤被冻得微微发麻。

“有人看您来了。”不男不女的太监声在门外响起。

“我不想见。”王耀懒散地跪坐在紫檀罗汉榻上,胳膊伏着窗框,头也不回。

吱哐一声,房门突然被强行推开。

“你!——”应激般地回过头,一向礼仪周全的他,语音中竟带上了三分怒气。我可以禁足,但你不能任意来骚扰,这是底线——你太过分了。

然而,看向门口的一刻,双眼中寒冷的怒火,竟被一泓春水迎头浇灭。

“哥哥——!”南方口音的娇软,长发女孩飞速扑进怀里,好像一个花球砸进了摇篮。
王耀愣怔了半晌。女孩的手臂箍着自己的脖子,头脸全埋在肩窝里。但凭着她发丝间那奶气未退、熟稔无比的淡淡女儿香,他可以断定,方才眼前晃过的并不是幻觉。他轻轻拢住女孩的腰身,慢慢拉开她的手臂,推开一尺,不可思议地端详那张俊俏可人的小脸,太过突然的惊喜冲过头脑,一时连身处何地都已忘却——“湾湾,你?”

“我来啦,总算来啦!”女孩跳着脚笑着,又将脸蛋偎进王耀胸怀,“哥~好想你呐!”

这甜甜的一句相思,却不知怎的让王耀听来,鼻子竟有些发酸。二十多年前血雾弥天、风雨飘摇间的那一幕闪回心头,此时体味,竟比当时更有心胆悲摧之感。果然整天窝在房里,人也会多愁善感起来了么?“湾湾……”他轻抚女孩柔软的头发,喃喃唤了一声,却怕哽咽冲出喉咙,又吞回了涌到唇边的离情别恨。“啊,冷了吧?”他忽然警醒,一边拢着女孩,一边连忙闭上了身后的窗户,而后扶起湾湾,把一双小手捧在掌心里,低头轻轻地呵着。

湾湾眨着大眼睛,睫毛翘翘,打量着哥哥。这些年不见,他好像变了样子,却说不上是哪里改变。以前整齐的长发仿佛被利刃削过,现在脸侧额边都有些长短不齐的碎发,微微有些不拘小节的凌乱;殷红绣金的右衽汉服,也换成了素底白绸的对襟盘扣,这衣款窄袖、贴身,掩饰不了他那副身材,更托显出单瘦骨感。(21)

“哥哥的衣服又改款式啦!”湾湾笑着问了一句。

“啊……”王耀听了,不由得扯了扯衣襟,“……不太好看吧。”

“哥哥穿什么都好看。”女孩的嘴巴跟笑容一样的甜,说着,却往前凑了两寸,仰起额头:“哥哥,快亲我一下吧。”

蓦地一怔,哥哥不禁撤了撤身子,脸颊竟有了些微红。

女孩扬着头,圆亮纯真的大眼睛,目不转瞬:“快啊,就像上次那样!湾湾盼了好久啦!”

王耀短促地一笑,不知所措地侧开脸,本有些过份年轻的面孔这下子全成了青涩少年之态:“别闹……大姑娘了。”

湾湾跺了一下脚,挤上来搂住脖子,迅雷不及掩耳,在哥哥下颌清晰的骨线上亲了一口。

哥哥的皮肤凉凉的……女孩得手后退开,调皮地弯着嘴角,抿了抿嘴唇。

“哎!”王耀惊得叫了一声,转看小妹,一丝嗔意未及在脸上显色,早已化进笑靥融融。

湾湾仰着头,使出娇憨眼神,一个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就这一次,以后不许闹。”王耀没法,只得讲起条件。

“就这一次!”湾湾笑逐颜开。

哥哥无声地笑着,轻轻扶住湾湾双肩,小姑娘开心地闭上眼睛——那个柔柔暖暖、穿越二十余年梦境而来的吻,却并未如期待中印上额头,融化心中凝结的惶恐。

等了好一会儿,湾湾询问地睁开眼睛,却见她的哥哥抬眼向前望着,目光擦过她的头顶,惕然,悚然,即便当年面对红胡子时,也不曾是这样的戒心。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5 21:45:00 +0800 CST  

“我把她找回来了。”房门处传来某种高贵的声调,典雅中透着硌人的铿锵。“知道你惦记她,所以稍加调理,就先接来你身边。”随着话语传进来的还有坚定的脚步声,湾湾懵懂地回望,看见一个全身明黄色、气质英武的叔叔,在两名太监跟随下走了进来。
王耀闭紧了嘴唇,微微移动着黑褐色的瞳仁,那人的话令他陷入思索,但多少减弱了他的敌意。

“还有样东西给你看。”身穿黄袍的英雄挥手止住太监的跟随,只身靠近紫檀木榻。王耀注目着他,双手却不觉间拉着小妹,掩到自己身后。那英雄笑笑,一扬手,什么东西被丢在榻上。仔细看去,竟是一束淡金色的毛发。

“那个叫布拉金斯基的斡罗斯人。”(22)英雄举目远望,笑道,“前次交战,我削下他一片头发,姑且算个教训。数年之内,必令他望风远遁、永不来犯,这个小东西,先给你存证。”

王耀低目望着北方外敌的断发,眼神更为闪烁,繁杂的心绪翻涌,却仍是保持沉默。

“放心了吗?”英雄笑问,神采飞扬,“东至大海,西及流沙,我是这块大陆上最强大的人。你最想要的,我都能给。”

“……多谢陛下。”许久之后,王耀终于躬身垂首,有了应答。

那英雄欠身坐在榻上,招呼太监抬上一只金漆皮的箱子来,打开箱盖,一边信手拿起里面的物件摆弄,一边散淡地闲聊:“这都是洋夷进贡的小玩意儿,倒是能解个闷儿。”(23)

王耀的目光早已被那箱中的奇巧物件吸引。有各种形状的奇怪尺子,还有日晷、圆球一样的模型,大约是算学和天文相关的仪器,非但制作精美,亦且颇具奥妙。那是漂越重洋、经历万国,从外面世界而来的礼物;他出神般地盯着,压抑了多年的好奇天性狂热地萌动,不知不觉向前靠近,甚至想闻一闻上面的味道。

“耀。”皇帝斜瞥着他的笼中之鹿,浅浅笑着,“你愿意待在这间屋子里吗?”
恍然一瞬,王耀抬起眼睛。

“愿意吗?”皇帝玩弄着精密仪器,仍是仁爱的微笑,“不去外面,一直?”
在这一刻,一切,终究明白了。王耀慢慢坐直身子,收回了凝聚在仪器上的目光;那英雄专注地紧盯他的纤毫神色,亲眼看清了,那压抑的火焰在眼瞳中隐忍熄灭,归于沉寂。

“耀,愿意。”随着这句肯定的回答,金漆宝箱“嘭”的一声,被皇帝重重地合上。

许多年以后,王耀从海格力斯•卡布希那里听到一个古老的神话:有一个盒子,是潘多拉的魔匣。打开的时候,放出了罪恶;合上的时候,禁闭了希望。听到这故事时,他就想起了这只金漆箱子。装满西夷工巧的箱子。(24)

“我会为你扩建庭园,集天下胜景,让你足不出户,就能赏遍世间之美!”英雄的脸上泛起红光,得胜的欢畅,令他展现出帝王的慷慨。(25)

“多谢陛下。”王耀重复着方才的话。

那英雄却默了下来,冷眼睥睨,严肃地闭着嘴唇。

片刻的寂静,犹如冰冷的提醒。王耀望了望他,慢慢地低下眼睛。“谢……”他艰难地咬了咬嘴唇,“谢主隆恩。”

那英雄满意地低下头。片刻,他提起湾湾的衣领,像抓只小兔般地将她扯离了哥哥的身边,放在地下。而后,他举手托银钩,放下木榻前的黄帘宝帐,厚重的帘幕将小女孩隔挡在外面。

“哥……”她一声还没叫出口,却被两个太监牵住,围着往外走。“乖哦,带你去看你哥哥的花园,往后地儿熟了,好玩不是?”没了男人脾性的公公像老嬷嬷一样和善地哄劝,湾湾听了,也勾动小孩心性,便蹦蹦跳跳,随他们领着出了房门。

只剩下两个人的密闭空间,王耀抬眼审视着面前的君主。光线昏黑,看不清他神色的细节……他,与以往的任何一任上司,似乎都不一样。这种感觉令人焦虑不安。

英雄站起来靠近,一脚踩上榻板,微微倾前身子,伸出一只手,挑起王耀的下颌。

传说喉下的位置,是龙的逆鳞,不可触碰。为什么此时,心中的龙竟如此安静?

“我想看看你最美的笑。”英雄目光如炬,下达了圣旨。

王耀睁大了眼睛,只是出神。

久远之前的什么时候,谁对我说,我本是龙。然而此时,只看见近在眼前,那人的黄袍上,刺绣着云龙九现。

什么时候,谁——暗中偷窃了我的魂魄,用去夸饰了他的衣装?

英雄突然加力,将手心里那张小脸儿抬得更高。“行吗?”他冷严地逼问。

出神的人惊醒。慢慢地,嘴角翘起,弯出精美的弧度。

晦暗之中,那英雄志得意满地笑了:“我终于,成了你真正的主人。”

-TBC-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5 21:45:00 +0800 CST  
~今日注释~

(19)清康熙24年,西元1685:清朝展开与沙俄的雅克萨之战的年份。这一年之前的一年,清朝收台湾

(20)馆阁体:清朝自康熙时代开始倡导的一种标准楷书字体,康熙帝本人善于书写此种字体,故宫的“正大光明”匾是他的代表作。此种字体几乎毫无美学创意和艺术灵感,但习练起来却很吃功夫,因此底蕴厚重,有种整齐规范的美感。由于贡生被要求参加科举必须用此种字体答卷,所以文人们都从小练习,给后来许多人成为书法家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为清朝书法的成就奠定了基础

(21)殷红绣金的右衽汉服,换成了素底白绸的对襟盘扣:“右衽”是指汉服穿着的时候前襟向右掩,领口左压右。这是汉人的标志,数千年来虽然汉服款式一直在变,但右衽这一特征始终未改。作为奴化政教措施的一部分,清朝入主中原后除了强迫汉人剃头梳辫子,还要求汉人放弃传统汉服改穿以对襟盘扣为特征的满服,也就是今日“唐装”的基本款式

(22)斡罗斯:清朝时候对俄\罗\斯国名的音译,汉字写法为“斡罗斯”

(23)洋夷进贡的小玩意儿:康熙帝曾收到西欧传教士进献的全套数学和天文学计算仪器,当时这些仪器用具的准确度已经在一些方面超过中\国传统仪器,同时被“进贡”的还有这些仪器背后的先进数学、天文学知识。康熙帝似乎对这些蛮感兴趣,自己把西洋数学什么的学习了个精通(有些他的崇拜者因此直呼他为优秀数学家、天文学家),然后就把这些东西密藏在他的私人书房里,丝毫都没有向广大民众传播的意思。后来发现了这一私藏行为带来的严重危害时,已经晚了

(24)王耀从海格力斯•卡布希那里听到的神话:是指著名希腊神话故事“潘多拉的魔匣”,情节大家都知道。“西夷工巧”,也就是现代科技,众所周知在历史中扮演的是双刃剑的角色,它推动了物质生活的进步也推动了殖民扩张的罪恶和战争屠杀的升级。这里借用这个神话,是指代这些科技成果在西方和东方历史中的不同姿态。它在西方打开的时候,如潘多拉的匣子,种种灾难罪恶也从中飞出;而它在东方被禁闭的时候,中华古国闪耀了五千年的文明希望之光,也被禁闭了

(25)“我会为你扩建庭园,集天下胜景,让你足不出户,就能赏遍世间之美”:好吧,心痛不忍提的圆明园就是从康熙时代开始建的,虽然我这里写这句话的意思未必是具体指的圆明园

~以上,大家晚安~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6 00:05:00 +0800 CST  
40楼:

1,关于潘多拉的魔匣,请见注释。

2,并没有过了好几代,文中所写时间不过是清兵入关后的第二代,第一代顺治朝始终未能完全肃清南明和张献忠残余势力,第二代康熙朝才算消停点,所以这个时候一切只能说是刚刚开始。至于说满清统治者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巩固其异族统治,恐怕我得说,代代相传一直到了慈禧时代,都是他们的一项最主要的任务。

3,世界上只存在没有口号的运动,不存在没有运动的口号。因为运动是口号的市场。反清复明的口号,以及坚持以此为目的的天地会长年在清朝地下存在,始终存续不绝,直到清末的义和团、孙中山创建的兴中会同盟会,乃至贫穷地区的小刀会、哥老会,以及后来完全演变成了黑社会的上海青红帮,其渊源都是天地会……最终,推翻清朝的辛亥革命仍是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为第一号召,而最终成功了的。这是历史。天地会与清廷究竟谁胜谁败,依你看,该怎么判定呢?反正韦小宝是不打算操这个心的。

4,你觉得“中\国很容易被外族奴化”,这种问题,我不打算在这个地方讨论。在此仅表遗憾。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6 00:15:00 +0800 CST  
回复:46楼
你……你这么说让我很负罪啊……我……我有罪……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8 16:16:00 +0800 CST  
为了赎罪,今天更新两节,米中\港湾帝都魔都all耀各一段,提前数小时预告。warning:乱入勇洙,请观众朋友们注意安全。

另……45楼濯缨桑,你说虾米?虐?哪里哪里?(左右看看)——偶还没开始虐呢啊~!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8 16:25:00 +0800 CST  
我来了我来了……好吧现在已经是“明天”了……扶额……
下面更新!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9 00:38:00 +0800 CST  
【清宣统元年,西元1909】

“嚓”,一根洋火(26)划着,燃亮了古旧的油灯。已被熏黑了半截的玻璃灯罩笼在火苗上,灯光更显得昏黄晦暗。王耀举着油灯,拖着脚步艰难行进,空荡黑暗的楼道里,只听见一步,一步,铁镣摩擦地板的冰冷回响。

用尽力气推开会议厅沉重的大门,他侧身进去,一只手扶着墙壁,弯腰喘息了半晌。他咬牙努力,又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将油灯放稳在椭圆长桌上面,身子已经快要脱力。

撑着桌子勉强站立,他抬起头,借着昏黄的灯光,望向主席位背后的墙上,并排高挂着的两面旗子。(27)

星条旗很长、很大,红白蓝的颜色无法分辨,模糊成一片深浅不一的枯黄,好像一张陈旧的照片;旁边是一面龙旗——那是龙吗?弯弯曲曲,模模糊糊,灯影之下就仿佛一条黑黢黢的毛毛虫,却连挣扎爬动的力量都已没有,涂抹在那片蓝黑的底色上,好像早已经溺死在肮脏的深水。

那不是我的旗帜,不是。

我……我已没有了旗帜。

王耀默然垂首,独自一人静默在这阴暗的大厅中。这里死寂得如同冥界;任谁也无法知道,那唯有他自己能听见的逆水洪流,此时已泛滥成疯狂,快要撕破他敏感的耳鼓,扯碎他单薄的身体。

世界上最大的悲伤,莫过于凭吊龙的魂魄。

今日两手空空,已经只剩下“自己”,可以用来献祭。

悠长的“吱呀”一声,背后有人拉开门走了进来,皮鞋跟将木地板踏得脆响。

“也想亲眼看看会场吗?”阿尔弗雷德不合时宜,却又恰如其分地到来。“白天开会时候,老板不给你列席的机会,所以就趁夜里,偷偷来看看?”他好像是刚吃完了夜宵来散步消化,微微挺着肚子,散漫地走过王耀身边,一脚勾出主席位的椅子,在星条旗的正下方坐下。

“我是来打扫这间大厅的。”花了一点时间平息恐怖的耳鸣,王耀看了看阿尔,冷淡地说。

“哦,我都忘了~真是敬业的勤杂工。”阿尔笑着叼起雪茄烟,而后上下摸索,却没有找到火柴。他瞥了一眼王耀手边的油灯,抬起下巴含着大烟卷指了指,而后向王耀一招手。

王耀默了片刻,端起油灯走了过去。拖着镣铐从长会议桌的尾端走到头端,他咽下了喘息,摘去灯罩,双手捧着灯盏微微躬身。阿尔对着灯火点燃了雪茄,而后享受地深吸一口,将烟雾喷得四处弥漫。王耀转过身子沉闷地咳着,颤巍巍扣上了灯罩——自从九死一生戒掉了毒瘾,就算对于普通烟草的味道,他的身体也表现得十分脆弱。

“今天的会议你是没有亲眼看见,”阿尔边吸烟边闲聊,“我得说,你家派来那个小代表有两下子,伶牙俐齿,有理有据,不愧是在我家念过书的。(28)我瞧见,亚瑟的脸都给他气白了。哈哈哈……”他说着似乎沉浸在亚瑟生气的那历史定格的一幕中,开心得笑出了声。

“那只是你因为太想取代亚瑟,一厢情愿的想像吧。”王耀沙哑地说着,“我这个样子,就算家人再有才干,就算掌握着正义——也不可能真的战胜亚瑟。”

“有我在,没什么不可能!”阿尔突然又迸发了万丈豪情,蓝色的眼睛盯住王耀,压沉了声音:“依靠我。”

王耀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扯出了腰后掖着的抹布,开始默默擦拭红木沙发椅的靠背。

一声噪音,阿尔踹开了沙发椅,王耀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依靠我,我可以给你尊严。只要一切都听我的,明天你就可以列席会议,并且从今以后一切会议你都有份。不必再做下等人的活儿。我听说你以前骄傲地活了好几千年,骄傲得不得了,”阿尔露出诱惑的微笑,“那份尊严,不想再重新得到吗?”他笑得迷人,潇洒地弹了弹烟灰。

王耀仍是沉默。慢慢地,他将被踢歪的椅子摆回原来的位置,然后移步走到阿尔身前。

低着头,他艰难地跪下来,俯身在阿尔穿着锃亮皮鞋的脚边,双手将抹布铺平,一下,一下,擦拭着被一大截烟灰弄脏的地板。

愣了一会儿,阿尔发出了笑声。“我就说他们是在蒙我,世上怎么会有活了几千年的东方霸主!”他笑着,笑容却终究压抑不住脸上显出的愤怒,突然大喊:“你就这样卑贱吗!真的连送到眼前的尊严,都不想要?!”

“……我,”不知是繁重的劳动,还是沉重的耻辱,已让王耀喘得语不成声,“的家人,每天,每分钟,都在毫无尊严……痛苦地度过。我只能,必须……承受他们所承受的,十倍,百倍……”他停顿片刻,阿尔也屏住呼吸,空气中只听见雪茄燃烧的声音。

“因为我是他们的,王。”


会议厅的门外,小沪背靠着墙角站着。

今天晚上,哥哥一个人打扫每一层楼道的时候,他就想跑去抢过他的扫帚、抹布,替他干完所有的活;但老板硬要他留在那该死的吸烟室里,伺候欧罗巴的几位贵族老爷玩二十一点(29),直到深夜。当他终于盼到赌局散场、送多喝了两杯就开始砸东西骂人的柯克兰先生回套房之后,急急忙忙奔来时,已经看见哥哥摇摇晃晃的身影举着油灯,推门走进最后待打扫的会议大厅。而后琼斯先生抢先他一步走了进去;他不敢作声,只得藏身偷听。

到此时,泪水已一颗接一颗划过脸颊,沾湿了领结,甚至打湿了地面。

“哥……”心中的呐喊,到了喉头,只化作酸痛无声的哽咽。

“你可知道,我宁可,宁可……将所能经受的一切,乘上十倍、百倍,去替换你千万分之一的痛苦。我的哥哥……我的王……”

-TBC-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9 00:40:00 +0800 CST  
~今日注释~

(26)洋火:因为火柴是外国传进来的东西,并且在起初一段时间内我国不能自己生产,所以老百姓俗称之为“洋火”

(27)主席位背后的墙上,并排高挂着的两面旗子:1909年的万国禁烟会会场中悬挂着参会的13国国旗,正面中央挂的是中美两国国旗。清朝的中\国本来没有近代意义的国旗,清末时候组建北洋舰队,李鸿章设计了蓝底龙旗在军舰上悬挂,也就成了清朝的国旗

(28)耀家伶牙俐齿的小代表:指中\国派出参加万国禁烟会的次席代表唐国安先生,是我国早期公派出国留学的出洋幼童,也就是最早的留学生,曾在米国学习6年。禁烟会上他一番慷慨陈词的演讲,痛斥鸦(度娘度娘)片对中\国的深重危害,文辞精彩、有理有据,在会议辩论中令亚瑟家的代表相形失色

(29)二十一点:主要用于赌博的扑克牌游戏……好吧我真有够废话

~以上,大家晚安……我看看是否有精力履行诺言更新第二节……~

楼主 汉家公主  发布于 2009-06-29 00:51:00 +0800 CST  

楼主:汉家公主

字数:72875

发表时间:2009-06-19 01: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21 00:07:06 +0800 CST

评论数:28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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