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鲜花的山岗(亲子分、普洪、法英),WW2背景长篇


(五十八)
远远地望一望吧,那就是亚/平/宁。电视镜头一闪而过,留在观众们脑海中的,不过是群山绵延起伏的身影。就像那些吵吵嚷嚷的游客,拍完照片后就赶向下一个景点。为的是能在别人问起时这样回答:“我见过,亚/平/宁真美。”
他们没有走过山里的路。他们不知道,山里的石头都能像人的骨头那样坚硬。他们也不知道,山里的花朵只要一个夜晚,就能浩浩荡荡地开遍了谷地和高岗。
亚/平/宁的石头一年一年地沉默,亚/平/宁的花朵一年一年地开。娜塔丽娅·尼古拉耶夫娜从不去回想,但她心里明白。她曾在二十岁那年发誓:永远不再回到亚/平/宁去。然而生活自会安排某些瞬间,让那严峻的青春岁月从记忆深处浮现。仿佛是为了检验年过六旬的娜塔丽娅·尼古拉耶夫娜,究竟配不配得上当年的娜塔莎。
蓦然间,她严厉地想:配得上也好,配不上也好,谁也不能责怪她!
她没有觉察到自己握紧了拳头。儿子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说了些什么话,将一封什么信递到她的手里来——她都没有留意到。她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寄信人的地址,就心不在焉地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纸。
仿佛是整个世界扑到她的怀里来:
“亲爱的小妹妹娜塔莎!我们最可爱的小白鹤!我们最聪明的女数学家!”

楼主 远方的小白桦  发布于 2013-02-17 18:50:00 +0800 CST  

……我知道,这种年纪,这种称呼,于你们俄/罗/斯人而言未免太不稳重。但是不可能有别的名字,娜塔莎,我们亲爱的姐妹。谁要是还记得炮火的气息,谁就知道:姐妹——这个词,有着很深、很深的含义。
可别埋怨我把你忘了,小妹妹。直到今天我还记得,你那双风吹日晒的、却还好像孩子般的手,怎样浆洗衣裳、包扎伤口、擦拭步/枪。甚至还要追溯到1937年春天,马/德/里近郊的战壕里,我将小荷包捧在掌心,想象着她出自怎样的一双手。如今她仍旧安静地伏在我的掌心,当然,早就比不得五十年前那样好看。可是那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她始终坚守着荷包应尽的职责,好好地保存着烟末儿。男子汉的道路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忠实的慰藉。相信我的话吧,小妹妹,西/班/牙人不耍心眼。
五十年了。那时我只身闯进广袤的世界,并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什么。然而什么也没有将我等待,无论苦难,无论幸福。于是我只好把自己交付出去了,就像堂·吉诃德孤身只影地踏上遥远的征途。值得骄傲的是:这世上有堂·吉诃德,就有桑丘·潘沙;有鲁滨逊·克鲁索,就有星期五。否则,故事就讲不下去。即使这故事并不是一篇童话,历尽艰辛后总会有个圆满而快乐的尾巴。
不能不觉得难过啊。我终于等到了那一天,能够重新踏上西/班/牙的土地。我并不奢望妈妈还能认得我的模样,毕竟,离开的是个毛头小伙,归来的却几乎是个老头儿。但我不能相信别人告诉我的话:妈妈已经在我回国前一个月去世了。能让我相信的只有一件事:在1939年春天的那个深夜,妈妈一定曾站在祖国的海岸边,为我的征途祝福。她一定曾命令上帝,不许让死神把手伸向她的儿子。
娜塔莎,小妹妹,如果我现在命令上帝:让妈妈从坟墓里站起来,看一看她的儿子……唉,可是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只有母亲才可能拥有那样的力量,让命运向她俯首称臣……

楼主 远方的小白桦  发布于 2013-02-17 18:51:00 +0800 CST  

……说点快活的事情好了。这些年,我和他始终在一起,我和罗维诺,这一点无需隐瞒,也无需解释。我们的足迹遍布许多国家、许多城市,最好的莫过于那/不/勒/斯。真愿意出生和成长在那里,假如这世上没有西/班/牙的话。
不知道你看不看球赛,小妹妹。前些天出了件大喜事:那/不/勒/斯首次获得意甲联赛冠军和意/大/利杯冠军,可给整个南部争了一口气。就算维/苏/威火山再喷发一次,怕是都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罗维诺这些天都快把嗓子喊哑了,六十六岁的人啦。似乎还是在1943年秋天,他躲在米/兰的一间学生宿舍里,和他的双胞胎弟弟费里西安诺打过一个赌:将来上帝总会降临那/不/勒/斯,让其他球队都只有傻眼的份。他把这赌约的有效期定为五十年之内——结果就在第四十几年的时候来了个马拉多纳!你说,小妹妹,他是怎么算出来的?真有他的!简直比咱们了不起的预言家丽莎还要神通广大……
说到丽莎,两个月前我们去看望过她了。前一阵子还和弗朗西斯通了电话。我赶在今天将这封信寄出去,因为我和罗维诺明天就要背起行囊,在亚/平/宁的怀抱里再走一走。当然,要把你的小荷包也带着。
你大概会以为,我们这是为了追溯游击队的往事。不,不,我们只是想看一看五月的亚/平/宁,看一看漫山遍野的鲜花。
愈是上了年纪,就愈是应该多看看美丽的花。相信我的话吧,小妹妹,西/班/牙人不耍心眼。

楼主 远方的小白桦  发布于 2013-02-17 18:52:00 +0800 CST  

请代我们向你的全家问好。还记得么,小妹妹?1943年的那个秋夜,在指挥部的天台上,我和弗朗西斯曾经久久地争论过,将会是怎样的一个男子汉,才配把我们的小妹妹的发辫散开。咳,前一阵我忘了向弗朗西斯打听这个,上了年纪的,记性有时候还真不够用……不过,他一定是个好样儿的男子汉。请代我们向你的丈夫问好。
当然,最紧要的还是致你个人的问候。我们起初想祝你幸福,后来又想祝你勇敢,可最终还是决定换成另外的一句话。你是知道这句话的。这句话无论是对你、对我、对我们,都有着很深、很深的含义……
“致以青春的敬礼!”

永远忠实于你的
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和罗维诺·瓦尔加斯

楼主 远方的小白桦  发布于 2013-02-17 18:54:00 +0800 CST  

……
远方一定非常奇妙。不然,奶奶就不会坐在窗边,久久地望着远方。
万尼亚摇摇晃晃地跑到窗边,踮起脚尖,将胖乎乎的下巴颏抵在窗台上。
“什么都没有。”他抱怨道。
“你再看一看,万涅奇卡。”
“我只能看见天空,蓝蓝的。”
“山也是蓝蓝的。”
“山里有什么?”
“山里有花,花儿有蓝的,也有白的、红的、紫的……”
“奶奶,可我看不见山,也看不见花。”
“奶奶教你。只要你睁大眼睛,用心去看,心里想的是什么,就都能看见。”
“嗯,那我试试。”
“来,坐在奶奶腿上……看见了么,万尼亚?山上开满了花……”

楼主 远方的小白桦  发布于 2013-02-17 18:55:00 +0800 CST  


——————————全文完——————————


我爱你,生活!

楼主 远方的小白桦  发布于 2013-02-17 18:56:00 +0800 CST  
@蓶愛I鸢
你说到那份情感,有一篇苏/联短篇小说曾经狠狠地虐过我……
儿子在1941年牺牲了,只留给母亲一封前线来信。母亲每天都读这封信,好像能听见儿子的声音,好像儿子还活着。母亲以此为精神支柱,平静地活着。到了八十年代,有几个小学生前来索要这封信,因为学校要办胜利纪念展览,需要收集展品。老太太舍不得给,孩子们就趁着老太太视力不好,将信偷走了。老太太发觉后,试图再次回想儿子的声音,竟然再也想不起来,她终于知道:儿子牺牲了。她承受不住打击,去世了。她不是死于丧子之痛,而是死于子孙后代对她那颗慈母之心的践踏……对于小孩子们来说,凝聚了老太太全部母爱思念的前线来信,不过是一件展品而已。

我在有一天深夜读到这篇小说,读到最后嚎啕大哭,又是悲愤,又是无力……

楼主 远方的小白桦  发布于 2013-02-18 17:26:00 +0800 CST  
@菱形窗子

好像是张爱玲在《半生缘》中说过这样一段话,大意如此:人过中年之后,十年八年好像很快,但是对于年轻人而言,三五年仿佛就是一生一世的工夫。
即使是在今天,我也还是个年轻人。但是我常常会想象战争年代里,人们的青春怎样铺展开来。因为我今天生活着的时间和岁月,正是他们多少年前为之奋斗的未来。
未来,哪怕未来狠狠地欺骗了人们,人们也还能够记得,自己曾那样无邪地爱过它……
我爱普洪,非常爱。这大概是我在APH里真正的本命了。换句话说,别的CP我都可以任意排列组合,但普洪不一样。我爱的不是基尔伯特,也不是伊丽莎白,而是——“基尔伯特和伊丽莎白”……
非常感谢你的评论,非常感谢。身为作者,我所能做到的只是构建这个故事。让这个故事获得温暖的记忆的,是亲爱的读者们。

楼主 远方的小白桦  发布于 2013-02-21 14:19:00 +0800 CST  
@冷月轻灵

非常感谢你的爱,请原谅,我不能再以一篇同样的长评来回复你的牵挂了。完结之后,好像所有的情思都凝聚在了故事里。正如我在以前说过的:想起他们时,想到的不是怎样死去,而是活着的时候做过怎样的事情,爱过怎样的人。
借用帕乌斯托夫斯基的一段话吧:“我们每个人几乎从童年时代起,在脑海中就已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那撒满落叶的林中空地、那华美而又忧郁的故乡土地,它们在温暖的阳光和湛蓝的天空下,在一片风平浪静的肃穆气氛中,在移栖的鸟鸣里闪耀着光辉。这些回忆在成年时,即使是遇上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变得异常强烈: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光,也会在我们心中唤起一阵莫名的激情和幸福感,这时,就会产生一种愿望——抛弃一切:城市、操劳和处熟了的人们,跑到这偏僻之地,到这无人知晓的湖岸和林间小道上来。在这里,就像是站在高山之巅,不论是轮船的汽笛声,还是飞进花楸树的小鸟的啼鸣,每一个声响都是那样清晰而又经久不散。”
记忆就有这样的能量,它从过去的生活中积累温暖的瞬间,给人以面对未来的勇气。
我是很累,下学期有好多好多的事情。但迟早有一天,我会再写一写他们……那时一定记得召唤你。
你想看我以前的文章,那就请留个邮箱吧,我把作品给你打包发过去,其实也不多~~~

楼主 远方的小白桦  发布于 2013-02-21 14:20:00 +0800 CST  
@累死的懒羊羊
感谢你的评论!
【明明并不是那么好看的姑娘,平心而论相貌平平,当时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哈哈,爱情有时候是毫无道理的。从前我为一个男孩子苦恼的时候,我的闺蜜出其不意地问我:“你到底喜欢他什么?”我愣了片刻,竟无言以对。然后她就得意洋洋地回答:“看来你是真喜欢他了,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
不用称呼我“您”,真的不用,这样好像我已经一大把年纪了的样子……
关于彼得,我确实没有在最后给出他的道路。但是在前面某一章中(就是亚瑟去世以后),我提到过:彼得回到了利/物/浦故乡,并在1947年见证了利/物/浦夺冠,而且我借契亚拉之口,形容过彼得:“像(亚瑟),可也不像。”他应该是继续念书,嗯,就像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男子汉那样,继续生活。
如果我还能开始新文的话,我一定会呼唤你的~~~
PS:这首诗我以前读过,也很喜欢

楼主 远方的小白桦  发布于 2013-02-22 10:37:00 +0800 CST  

楼主:远方的小白桦

字数:196668

发表时间:2012-04-12 22:4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30 21:51:25 +0800 CST

评论数:113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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