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原创鸬雪番外《允君流年千顷雪》

大家好,我是梨纸。喜欢天马很久啦,在双星吧的文里也有不过是和士良辘绪同步,这次是特别把鸬雪独家番外抽出来奉上~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5:51:00 +0800 CST  
鸬雪独家番外《允君流年千倾雪》

已是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土御门岛一片银白,覆上厚厚的一层积雪。
冷清的鸬宫家近年来的冬季,却是比往常热闹了不少。
庭院里,一个穿的厚厚实实如一只粽子的男童踮着脚,白胖的小手费力将手中的雪团子往上堆,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只长得歪歪斜斜的雪人。小孩子本就动作笨拙,雪地又路滑,脚底一滑他不出意外的摔倒在地上,呆愣愣的趴在冰冷的雪地里,竟是不哭也不闹,睁着大大的石榴红的眼眸,一头毛茸茸的褐色短发显得很讨喜。
“玄翎!”正提着一个捂手的炭火篮子的女子见状,立即停止了和面前另一位坐在软垫上的女子的话题,几步跑过来抱起孩童,有些心疼的拍去他棉衣上的雪花。“你们是怎么看着焰魔堂家的小少爷的!”这位转身斥责着几个在旁边看护孩子的鸬宫家侍女的人,流金般的发丝逦迤而下过渡成浅淡的粉色,在雪地的映照下格外好看如精致的织锦,而她碧色的眼眸似珍贵的琉璃珠,一点点透露出内敛的光华,正是鸬宫家的夫人天辰雪。
焰魔堂玄翎在天辰雪怀抱里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毛,肉呼呼的小手抓住她一缕发丝玩的不亦乐乎,仿佛适才的摔跤对他丝毫没有影响。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双星的子嗣,不过一岁半的年纪却已经显露出他的急性子,还没走稳就想跑,一路跑一路摔也不知道疼,会说的话虽然不多却带着他母亲的那种机灵劲。
“夫人恕罪,是我们没有看管好玄翎少爷。”忙于说笑的侍女知道是自己的疏忽,慌忙俯身请罪。
“好了好了。”缓步走来的女子在身侧侍女的搀扶下弯起唇角,她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暖和的冬衣依旧难掩她窈窕的身姿,虽然是在冬季可居然有侍女替她打着伞避免融化的冰水溅到她,如此千般娇贵万般呵护,她凸起的小腹证明了一切。哪怕是身怀有孕,丝毫不影响这位白虎天将的身材。“玄翎,干妈来抱你好不好。”音海茧良向着孩童伸手,水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自从做了母亲以来,她对小孩子便尤其疼爱。
焰魔堂玄翎吮吸着自己的一个大拇指似乎在考虑什么,只有一颗奶白的牙齿的嘴咂了咂。
“茧良你自己还怀着孩子,要是摔倒了怎么办。”天辰雪将孩子往上托了托不让他扑到茧良那里去,颇为嗔怪的看着那个怀胎七八个月仍然不自知保胎还喜欢跑出来闲逛的女子。“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不为自己也要为那个当爸爸要乐疯的斑鸠士门想想吧。”谁能想到年少沉稳可靠的朱雀,居然初次当父亲而手足无措像个孩子。
“话是这么说,可是雪。”音海茧良含笑看着她逗弄着玄翎玩,起了玩笑的心思靠近她搭上她的肩膀,用闺蜜之间窃窃私语的音调说道“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和天马生一个。”辘轳红绪的孩子今年都一岁多了,而她和士门的孩子也快诞生,她倒是想三家的孩子一起长大作伴呢,如此才不枉他们的父母经历过那些艰难生死才换来的平安。
“哎?”天辰雪下意识的顿了顿,一张脸霎时红透,手一松差点把怀里的玄翎弄掉下去,她索性将他直接放在地上让侍女领他去打雪仗。错开无法成功聚焦的视线,她颇为懊恼的揪住了音海茧良长长的发丝一拉,底气不足的压低声音,“你,你不知道就别乱说。”那架势,好似茧良在多说一句她当场就会炸毛。
茧良眼里笑意更深,她将那缕黄绿渐变的发丝拉回来,“好好好,我不管你的事了。”说到底是别人家的夫妻,她再怎么关心也不能深入了解体会他们的方式。手指轻轻覆上有些余温的小腹,天生的母性让她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着期待和保护的意念,一举一动都不再是当初那个冒冒失失的少女。“现在的我,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降生。”喃喃自语的说出最后一句,她唇畔漾开轻柔的弧度。
雪地里,玄翎盯着侍女手上的拨浪鼓追着撵着,持续着摔倒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摔下去的循环,看着所有人忍不住的笑,一时间整个庭院里都是笑声。
天辰雪玩心大起,蹲下来将手里的雪握成一个球就朝着那个小娃娃扔过去,雪球正中他穿着厚厚棉衣的后背,散开后在衣料上留下了白色的痕迹。“玄翎,你和我来打雪仗好不好。”
到底是焰魔堂辘轳和化野红绪的孩子,骨子里的血性当然不容许被看轻,是以焰魔堂玄翎小手当即去抓脚下的雪,扬手洒了她一头一脸。
细长的手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框,透过窗户,他异色的瞳眸似乎至始至终有的都是那个女子,从未改变。鸬宫天马酒红色的长发流泻腰间,白玉雕锲的俊逸五官让人想到了雪山浮云的空淡悠远,他注视着那个和孩子打闹的姑娘,唇角微微上扬,很难让人相信那个杀伐果断眼里只有冷傲蔑视的鸬宫天马,现在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在夫人来之前,鸬宫家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呢,家主大人。”侍立在一侧的管家眯了眯快要成一条缝的眼睛。
鸬宫天马侧过头,手按上了腰际的佩剑上的剑穗。“你想说什么。”管家从小照顾他长大,话里有话的毛病还是没改。
管家布满皱纹的脸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声音依旧是那么毕恭毕敬。“家主大人体贴夫人愿意等,可是鸬宫家不可一日无后人继承家业,长老们对此都颇有微词。”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5:55:00 +0800 CST  
那些老不死的家伙。眸子下沉染上了一层阴郁,年轻的贵人冷哼一声几分不耐烦的把玩着自己比女子还要亮丽的长发。“我倒是不知道,这个家族何时轮到他们那群老不修做主了。”当初是那群老家伙一手操办的和千叶家的婚约,折腾折腾把千叶家他的第一位“未婚妻”折腾没了,现在还要来折腾另一个么。
年迈的管家最会察言观色,他上前一步低眉顺眼的开口道,“家主自有打算,但老身看得出,夫人似乎还没完全明白,这一点还是得需要家主大人有意敲打敲打。”鸬宫天马是他看的长大的,虽说平日张扬狂傲,但拙于表达。
家主什么心思他了如指掌。鸬宫家家主鸬宫天马,他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一旦信了就是性命相托,他不会轻易爱上一个人,可一旦在意了便是心有独钟,情思深重。
鸬宫天马一怔,良久后垂下眼睑凝视着那个方位有些出神。“我知道,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逼她做出选择。”这是他当初许诺的,他甘之如饴。他知道她内心的惶恐不安和忧虑疑惑,他更知道她是个麻烦到连自己心中在想什么都无法确信的姑娘,可他仍然选择了守护她,在前方等待她追上他的脚步。“贵人,说到做到,从不后悔。”
一眼便是万年,他们彼此的缘分,早就在不经意之间展开。哪怕千叶家族覆灭婚约中断,哪怕改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重生,那根无形的线一直在牵引他们那命运的重逢。贵人星辰所指,草木之灵。鸬宫与千叶。确实,和他那时起就被神谕指引的,从来都不是天月,而是她啊。
说起来,他遇见她的第一次,她还尚是个襁褓里的婴儿。而她第一次遇见他,应该是她十二岁那年。算起来那次其实已经是他们第二次相遇了,而他们自然都没有认出彼此。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年那个坐在树上,将桃子丢到他头顶的少女。只此一眼,他便再也不曾忘怀。
作为鸬宫家咒力最强者,他从小过着极为单调的生活,打污秽,修炼,以及绝对的服从上级的命令。
十五六岁的少年,却已经是个强大到他人闻之色变,甚至认为他是怪物的存在。鸬宫家引以自豪,阴阳连人人看重,看似让人羡慕的人生,却早就让他心生厌烦。
他还记得那天他独自一人完成了团队任务,照例接受完有马和族中长老的褒奖后,淡然的回绝了十二家族宴会直接离场。
彼时正是夏末秋初,是一年最好的时节。缓步在阴阳连的庭院漫步,那从后山引来的温泉,那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以及院内各种稀有的式神,在他眼中都是了然无趣。院内的那一棵千年神木本体为桃花,现在却被阴阳师们当做乞求结缘的结缘树,树干上挂满了红色的绸缎,象征的对恋情的祝福,向往。
他有些嫌弃的用剑柄把那长到在他眼前碍路的红色缎带拨开,然后抱着剑随意的倚在树下,闭上眼睫打算小憩一会。
“袛园精舍钟声响,诉说世事本无常,婆娑双树花失色,胜者转衰如沧桑…”清清脆脆的音色入耳,好似夏季的清风让人闻之心悦,念得正是《平家物语》的开篇诗。听着声音,无疑是一个少女。
年少的鸬宫天马心头一动,莫名的开了口,在他自己反应之前,他便说出了下半首。“骄奢淫逸不长久,好似春夜梦一场,强梁霸道终覆灭,好似风中尘土扬……”这首诗虽然意境极好,却尽言世事悲凉,实在不该是一个小姑娘来说。
“刚才的诗句,是你接的?”似风铃摇曳的吟唱,树叶沙沙的响声波动心弦。头顶的阳光蓦然投下一片阴影,洒落丝丝缕缕的清凉,眼前有裙摆的流速垂下,他这才后知后觉的睁眼抬头。金兰雨露一相逢。
那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斜照下来的细碎光斑一寸寸打亮她莹白的脸庞。滑落的流金发丝过渡成淡粉,碧色的眼眸仍含着懵懂之色。她虽形容尚小,但从五官便可依稀瞥见日后的清丽娟秀。她手捧一本书安安静静的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衣裙恰隐在一树桃花之间浑然天成,难怪刚才不曾发现。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么。他可以感知阴阳师的气息来判断咒力,可眼前的少女周身的气息太过干净纯粹,竟不像是个阴阳师该有的。有意思。他勾起唇角抱着剑抬头和她对视。“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答他的是一个被扔下来的圆形物体,他稳稳接住那只冲着他脑袋而来的桃子挑了挑眉。
“在问别人的名字前,难道不该自报家门么。”天辰雪晃了晃腿,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位打扰她念书的人,酒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折射出几近绚丽的光华,她对上他两只异色的瞳孔,一瞬间有些失神。苍茫的绿,神秘的紫在他眼里相得益彰。应该说,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神明是有多眷顾才能成就这么一副只能在画里得见的容颜。
可是!为什么明明和她差不多大还一口一个小丫头!
“嗯?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酒红色头发的少年声音里含着戏虐的意味,不大相信的抱臂看着她。虽说因为厌烦礼法的束缚经常缺席各类的社交会晤场合,可他的名字早就是阴阳连的传奇。
天辰雪微微颦眉, “我来这里也有四五年了,确实没见过你。”这么出众的容貌常人只见过一次都不会忘记,如果真的见过她自然不会忘。可是,这种狂妄的语气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呢。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5:57:00 +0800 CST  
“那么,就是一个无知的小丫头了。”莫名的很想逗逗这个女孩和她抬杠,鸬宫天马来了兴致只是轻轻一跃,便灵活的落在了少女身侧的树枝上。脚尖一点如一片羽毛落下,树枝不曾晃动分毫。
好快。被他举动吓了一跳的少女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却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扶着的东西,于是惊呼一声连人带书翻了下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线里只有铺天盖地的粉色桃花和枝叶摩擦到脸颊的轻微疼痛。
少年轻嗤一声,动作却很快,玄黑的衣袍猛然下坠佛动了一树桃花。
预想到的疼痛和头破血流的结局没有到来,她睁开方才紧闭的双目,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先她一步落回地面,再稳稳接住了她。那个怀抱有些冷,一如他异色瞳眸里戏虐之色背后的那一抹寒芒。因为他们的移动,带动了那些桃花花瓣纷纷扬扬的飞舞旋转,落在了他的发间,肩头,也落在了她雪白的衣裙上。广袖纷飞,落花留香。
“还想让我抱到什么时候,嗯?”察觉出少女的呆愣,鸬宫天马凑近了一些两人几乎快要鼻尖对着鼻尖,彼此的呼吸缠绕。
一语惊醒梦中人,天辰雪反应过来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手比思维快直接推开,自己被松开手的鸬宫天马一放,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好痛。少女有些懊恼,不过幸亏没有从树上直接落下来,否则势必非死即伤。“那,那个,谢谢姐姐!”爬起来顾不上掸去灰尘,她先是一个标准的鞠躬感谢礼。
等待的言语却并没有到来,于是她偷偷瞄了瞄对面的“少女”,以为是声音太小于是又认真的说了一遍。“真的很感谢姐姐救命之恩。”
……”面部表情坏死的鸬宫天马动了动放在剑柄上的手指,刚才的那一瞬他真的有想砍这个小丫头的冲动。“你叫我,什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常态的语调,他飞快的皱起眉盯着那个正在紧张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的少女。贵人天将,最讨厌别人提及身高,以及,说他长得像女孩。
“那么……漂亮姐姐?”在前面加上一个形容词的天辰雪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美女一定都会喜欢的称呼。
鸬宫天马身子一晃似乎有些站不稳,本来放下去的手指隐隐有再放回到剑上的趋势。“好……很好……”
“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正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循声找来的赤发少年定住脚步,朱雀一般极致艳丽的赤红是斑鸠家的象征。鼻梁高挺,剑眉入鬓,他幽蓝的眸子定格在天马身上变得凝重。
“士门。”天辰雪眸光一亮整个人看上去都灵动了不少,足以见得她看到斑鸠士门心情的愉悦。小跑几步拉住赤发少年的手腕,“听我说士门,刚才是这个漂亮姐姐救了我。”说着说着她发现斑鸠士门越来越严肃的脸,于是不明所以的噤声。
“天马大人。”斑鸠士门将她往身后推了推,上前恭敬的俯首。“她年幼,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她的无礼。”到底他从小就会识大体拿捏分寸,即便是在气势迫人的贵人面前,他还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嗯?”尾音上扬,手指习惯性的敲击着剑柄,鸬宫天马看着这个和他差不多大就已经让成年人都望尘莫及的少年,勾了勾嘴角。“这不是那个熊猫眼的弟子鸟丸么,虽说贵人多忘事,可不幸,我鸬宫天马相当记仇呢。”
听到鸟丸这个称呼,斑鸠士门脑袋上滑下几条黑线,可偏偏处于对十二天将的尊敬爱戴他还真不能多说什么。“我叫斑鸠士门,不是鸟丸。”回想起这位大人的特殊嗜好就是用各种外号称呼同僚,赤发少年回道。对他出言不逊尚可,可他绝不能容忍侮辱他最敬爱的恩师。“不过,清弦大人位居白虎且比您年长,希望您能放尊重一些。”幽蓝的瞳孔里锋利的芒一点点汇聚,直视鸬宫天马那隐含警告意味的异色瞳,竟是丝毫不退。
“嗯?你是在对我说教么。”眯起眸,冷意凝聚成一层薄薄的寒霜。
一直处于茫然状态下的天辰雪将将回神,望着眼神持续厮杀的两个少年。“哎……你就是鸬宫天马?”最年轻的家主,最强的十二天将。同样是年少成名的天纵英才,在阴阳连内也神出鬼没以至于和十二天将接触频繁的她也是一直有所耳闻却始终不得一见……等等,那她,不,他是男孩。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错误的少女将两方对峙的局面归结到自己身上,着急忙慌的想要补救。“天马大人!是我不该把您认为是女孩子!更不该因为您的身高错误的把您当同龄小孩!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连珠炮弹一样的讲完一串话喘着气,她只看见了鸬宫天马的手腕抖了抖,以及斑鸠士门那无可奈何蕴含崩溃的眼神。
“那就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重新抬起头,他酒红色的发丝滑落,对上少女碧色的琉璃眼眸他缓步走到她身前,一举一动都带着他独属的威仪,让人无法忽视,更无法拒绝。
“雪……我叫,天辰雪。”如同被那双绚烂的异色眸子迷惑,她脑壳一空下意识呢喃着说出自己的名字。
“天辰雪么,我记住你了。”原来她就是那个被有马培养为式神容器的姑娘,那个被称赞是式神驾驭百年一见的天才的姑娘。唇畔慢慢漾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一天,那种让人似曾相识的感觉。“婆娑双树花失色,胜者转衰如沧桑……”难怪,难怪她会这么念啊。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02:00 +0800 CST  
转身与她擦肩而过,身后的三千发丝与她的长发交错,重叠,然后分开。玄黑的衣摆随风扬起四散,像极了谁下颌深处微妙的线条。纷至沓来的花瓣为咒力形成的风席卷,漂浮在半空静止不动,所谓分花拂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明明两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我却想着下一次见到你该如何报复回去,渐渐就变得期待和你的相遇……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回想起往事,鸬宫天马眼里冰雪消融,多了丝丝暖意。要是几年前有人和他说未来他会对一个姑娘动心,他绝对是嗤之以鼻将人修理一顿,然现在,诸如此类皆是心甘情愿,谁也怨不了谁。
冷气随着被推开的门灌入,女子抖了抖刚才身上留下的积雪,解开了一直披在身上的厚重披风露出里面的家常服饰,感觉整个人轻便了不少。她怀中抱着一枝寒梅,那抹嫣红点缀了她一身的素色,更衬得她清新可人。
“夫人。”管家向着进来的女子行礼,浑浊的眼珠猛地亮了亮。“属下先行告退。”说完蹬着步子转眼就消失在玄关外,还不忘记带上了拉门。也是难为他一大把年纪还能精神抖擞健步如飞。
天辰雪将怀里的梅花插入盛满清水的瓷瓶里,顷刻间满室都是清淡的梅香沁人心脾。“管家刚才在和你说什么,他老人家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拨弄着梅花的花瓣,顺便用剪刀修剪着多余的枝桠,她看起来兴致盎然。
“不过是一些家族的话题罢了。”鸬宫天马看了看她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过来。”他说话习惯性用的都是命令口吻,不过确实能反抗他的人极为少数,不幸,他面前的姑娘就是那少数之一。
天辰雪侧过头轻轻一扬下巴,“偏不。”和鸬宫天马相处了这么久,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气秉性,可和他对着干的习惯依旧改不了。
“嗯?”上扬的语调以及上挑的眉宇是鸬宫天马的标志性动作,要么是心情好,要么就是心情差,现在她竟一时难以分辨是哪一种。
“看来你是忘了……”年轻的贵人突然敛唇一笑,仿佛连冬日干冷的空气都明媚潋滟起来,满室的梅花皆不及他的风华之一。
被这笑怔住的天辰雪来不及回味这句话的意思,等意识恢复已然是身子凌空一轻,被一股子无形的力量一拉一拽。风?身躯不受控制的移动,直接跌入那个安之若素的酒红色长发男子的臂弯里,一切发生的太快整个人还是懵懂的状态。她发丝轻晃,藏在里面的云朵形态的小式神探出头嘤嘤嘤的叫唤着,如同在冲主人鸬宫天马撒娇。
“你好像忘记了我让它一直跟着你寸步不离的。”鸬宫天马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风属性式神的小脑袋,另一只手始终牢牢锁着怀里的人。
我还真的忘了……天辰雪内心默默流泪,她可以驾驭百兽形态的各类自然式神,却唯独不能掌控凭借强大咒力自创的式神,这便是她怎样也摆脱不了鸬宫天马监视的原因。
“别动。”察觉出怀里人轻微抵触的挣扎,鸬宫天马低低的说道,他捧起女子的手极为专注的看着。“这个是冻伤,那这个呢?”摩挲着手指上细微的针眼他一双眸子转而直视着她。
“疼……”天辰雪轻呼了一声,缩了缩手。
“你也知道疼,还去陪焰魔堂家的小小鬼打雪仗。”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他单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乳白色的固体,不同于一般的伤药,它有着极为清甜的桃花香,看上去也滑而不腻色泽晶莹,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药膏。“用这个,不会留疤。”
“嗯……”呆呆的应了声,他酒红色的一缕发丝落下恰好垂落,软软的落在她的肩头。
“丫头。”正想接着说话的鸬宫天马,蓦然感觉怀里的人似乎在冒蒸汽,抱着都烫手。“你在发烧……还是在害羞?”抬手拨开额前的碎发摸了摸额头,他眼底酝酿开笑意,勾起嘴角似乎心情不错。
“我,我才没有!发烧了我是发烧!”摸着红到发烫的脸颊,天辰雪如炸毛小猫似的跳起来连滚带爬的拉开两的人的距离。
年轻的贵人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我回去了。”干咳几声来掩饰方才的混乱,她视线扫到男子腰间佩剑挂着的剑穗后,想起了什么从以前只会装符咒的挎包里拿出来一条挂着吊坠的流金剑穗,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用银色的鲛丝穿插显得不俗,正面更绣着鸬宫家的家徽六角桃。
接住女子扔过来的东西,看着掌心里的剑穗再看看两年前她送给自己的那根有些旧的剑穗,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给我的新的?”虽说鸬宫天马一般喜欢用陈述句命令人,但其实疑问语气更适合他。
“只,只不过是绣别的东西时候顺便绣的,你别会错了意我才不是特地给你的。”手指无意识的绕着自己的发丝,她有些结巴的说完话,跺了一下脚后不顾面前男子的表情直接推门而出,裙摆因风荡漾如花,倒映在他古井般沉静安然的眸子里,然后晕染涟漪。
低头举起手里那根剑穗,三丝缠绕以鲛线穿引,这可不是一般绣娘可以做到的。她的手指,是因为这个受伤的么?取下剑柄上挂着的剑穗换上新的,鸬宫天马将原先的黑色的那根妥帖的收入锦盒里盖上盖子,光是盒子上的夜明珠就足见这颗珠子就能抵上几百根剑穗的价值,可显然在这个盒子的主人心中,孰轻孰重十分明了。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02:00 +0800 CST  
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那件挂着的披风,他伸手扶了扶额头。他该怎么说,每次生病最后连累的还是他,算了,给她送过去吧。
一个人在外面吹了大半响的冷风,一颗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天辰雪用力拍了拍脸颊。明明平时那么冷静自控的人,一到鸬宫天马面前总是冒火破功,明明是那么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一到鸬宫天马面前居然就成了智商二级残废……所以综上所诉他们就是鸡同鸭讲文不对题话不投机命里犯冲八字不合……是吧?
“雪。”赤色的人影在雪地里尤为明显,张扬又不失内敛,正是朱雀斑鸠士门的风格。他抱着手臂看着那个在亭子里自言自语的人,还是出声叫了她的名字。
沉浸于思考的女子猝不及防,鞋踩到台阶上的一层薄冰,直接摔了下去,而且眼看就是要脸着地。
斑鸠士门到底眼疾手快,几步闪移正好给了那个姑娘当了护垫,肩膀被重重一撞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雪地里的冰渣擦的人发麻,天辰雪捂着有些疼的脑袋,斑鸠士门身板结实骨头又硬,她倒是感觉还不如一头扎在雪里。
“抱歉,你没事吧。”斑鸠士门不怎么在意的掸去身上的雪迹,向她伸手。
“你说呢,朱雀大人。”握住他来搀扶的一只手,借着这个力道起身,身上的雪簌簌而落。
“我是看你一个人在发呆,好心提醒你而已。”斑鸠士门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围巾上,准确说音海茧良给自己织的围巾上,弹手拭去上面的雪花。
“那么,日理万机的朱雀怎么跑到鸬宫家了,还是担心身怀六甲的妻子吧?”不然依着他和天马一点就着的性子,谁会乐意跑到鸬宫的地盘。抿起嘴角藏住偷笑,天辰雪和斑鸠士门相对而立,几分客气,也是几分礼貌的距离。
“随你说吧。”斑鸠士门眯了眯幽蓝的瞳孔,一头赤色头发在雪地里犹如火焰般生机勃勃。确实他是赶过来接到鸬宫家做客的茧良回家的,要是能不和那位贵人直接碰面那就是再好不过了。“话虽如此,他居然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还真是稀奇啊。”哪怕不把雪带在身边,他也会让一帮护卫家臣浩浩荡荡的跟着,如今的贵人可是十二天将的内部笑料…不对,似乎他斑鸠士门也没资格这么说。
天辰雪对于后半句话选择性失聪,“对了对了,我有想要送给你和茧良的宝宝的东西。”语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她眼眸晶亮的把包里手绣的香囊取出来递给他。
“这个……”抚摸着香囊表面的纹路,是斑鸠家和天若家的家徽,一正一反,以及朱雀白虎的图腾。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特殊的香料,闻起来十分舒心。更为特别的,这里面有使用咒力的线绣的隐形阵法,若不是深谙咒力知识的人根本无从察觉。
“茧良的织功很好我可不敢自取其辱,所以还是用了刺绣。这个我绣进了我从千叶家古书里看到的阵法,可以挡灾,算是我送给你们夫妻的心意吧。”天辰雪弯起唇角,看着斑鸠士门的眼神只留下浅淡安宁。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喜欢眼前的这个少年,有多爱就有多恨多怨他的放手和背叛,折磨着他也伤害了自己,将音海茧良也一同拖入三个人痛苦的深渊。可谁能想到,现在她居然看着他宛如多年的老友,无悲无喜,看淡一切了呢。年少来不及说的爱恋是他们永恒的遗憾,可转身握住的幸福,才是最好的结局。他们之间没有如果。有缘,但注定无分,唯有交错,才能找到彼此真正的命定因缘。
“多谢了,雪。”握紧手里的东西慢慢说出这句话,斑鸠士门舒展开眉宇眼里浮现出温和的暖意,对上对面女子碧色的眼眸,他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和。“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原谅我过去的罪孽,谢谢你帮我找到了自己心之所在,更谢谢你,保护了我最心爱的姑娘。
“士门完全不需要谢我啊,因为……”身后的发丝佛动散开,成就了一片雪白中的画卷,她眉眼弯弯再也不是过去那个用苦涩假笑来敷衍的少女。“现在的我,感觉非常幸福,是真的。”那些风雨飘摇的过去,那些魂牵梦萦的记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和事,消失在彼端的尽头。即便千叶家只剩我一个人,我也并非一无所有,因为我的身边……
“看来让你嫁给天马还真是明确的决定呢。”斑鸠士门失笑,将脖颈上挂着的耳机更好的固定在头上。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土御门有马唯一一个百利无一害的命令。曾担心她会沦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一生为阴阳连作用,也担心过鸬宫天马是否真的能作为一个合格的伴侣懂得丈夫的责任。但看到那个对什么都不上心的贵人一次次为了她破例,他那时就明白鸬宫天马这辈子算是载到她手里了。现在看来,更是完全没有必要了。“雪,你这,算是接受天马了吧?”眼底闪过几丝狭促的笑意,斑鸠士门来了想要逗逗他们这对奇葩相处方式的夫妻的趣味,也算是报复一下和他一直不对盘的天马。“可不要让他等太久啊。”
天辰雪轻微一愣,双手背到身后绞在一起,别扭的错开视线支支吾吾道,“管、管好你的茧良就行……我的事你就别瞎猜了。”语气里带上几分埋怨的意味,她来不及回答欲言又止的斑鸠士门直接掉头快步走开。
逃了?年轻的朱雀摇了摇头不知是该幸灾乐祸还是同情一下来之不易的贵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到底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03:00 +0800 CST  
雪白的披风飘然落在地面,与白色浑若一体,再难分辨。那双黑色金纹皮靴久久伫立,酒红色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折射出变幻莫测的光辉,一如他幽深的瞳眸。
意识到自己短时间内已经连跑了两次的天辰雪有些懊恼的蹲下来抱住头。我究竟是怎么了。只要是有关女人脸的话题,根本就不想多想。不知道又在雪地了呆了多久,只感觉身子骨发冷,这才发现披风放在了书房根本没带出来。
“鸬宫夫人,夫人!”天若家一位侍女提着裙摆一路跌跌撞撞的跑来,一眼看见了蹲在雪地里的女子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扑过去。“我们家主不好了,不,不好了……”一边说汗珠不住的落,眼泪也挂在眼角摇摇欲坠。
茧良?虽然对自己的名字前面被冠以鸬宫的姓氏有些不爽,天辰雪顾不上自己的小心思急忙起身,“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在污秽安定,阴阳师十分轻松的如今,她还真的想不出什么能威胁茧良的。
“家主大人被人猛地一撞动到胎气,怕是,怕是……青龙大人正在赶过来。”侍女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茧良的孩子可是天若家和斑鸠家两家的后人,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她还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看着天若家的侍女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根本指望不上能细问出什么话,天辰雪懒得浪费时间径直一路冲到了客房。一路上看到的全是忙成一片的人,斑鸠,天若,还有事发的鸬宫家都急的团团转,却并非深谙医术的水度坂家族人,只能干瞪眼。
斑鸠士门自然是第一个赶来的,并非只是朱雀行动快,更主要的是出事的他的妻子和孩子。
“这么快又见面了,怎么会这样。”来不及嘘寒问暖,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沉稳如斑鸠士门此时眼里也全是密布的血丝,整个人看起来如一堆岌岌可危的废柴随时都会倒塌,是以周围人根本不敢打扰。他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本就幽蓝的瞳孔更是阴郁的深不见底。“不知道,侍女说只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可疑人,直接打晕了跟在茧良身边的两个护卫就推搡了茧良一下,明显是冲着茧良去的,目的显然就是我们的孩子吧。”阴阳师血脉咒力代代相传,家族越强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天资笃厚,能对天将十二家族虎视眈眈的,恐怕只有那些人了……“继承石镜悠斗禁忌之术的团体,暗夜阴阳连。”提起那些负隅顽抗一直在各处给阴阳连添堵的那些被除名的阴阳师,斑鸠士门努力收敛起自身的杀气,告诫自己必须要冷静。
“斑鸠大人,按照祖制您是不能进去的。”门前的两个阴阳师依旧不肯放行,完全无视斑鸠士门强忍怒火随时可能爆发的模样。
天辰雪在门外只能听见音海茧良痛苦的呻吟,和医用阴阳师着急忙慌的脚步,不觉内心浮躁。她都这样的话,更别提身为孩子亲生父亲以及丈夫的斑鸠士门了。“让开,那我进去。”面对两位水度坂家的阴阳师的阻拦,她沉下眼眸冷声道。
“鸬宫夫人,青龙大人还在赶过来,请您等等。”
“等到勘久郎来了,茧良还有命等么!”推开那两位阴阳师,她眸光冷意更重。
“让她进来。”说话的是一位嗓音轻柔的女子,和水度坂家标志的浅蓝发色略微不同,她的长发是海藻一般的深蓝,搭配着她身上雪白的护士妆容,脸颊小小的梨涡让她看起来如水一般清、秀、柔。
“奈安小姐?”
“是。”
看到水度坂奈安,两位阴阳师放下了阻拦的手。
她就是水度坂奈安?天辰雪微微抽了一口气,还真有如水一般的中国江南风的女子啊。更主要的是,如果她没记错,水度坂奈安似乎是青龙……
“勘久郎哥哥马上就能过来了,不过听他说过,鸬宫夫人也会些医术。”水度坂奈安的话就如清泉,洗涤了人内心的浮躁不安的情绪,不觉安定下来。“这里刚好缺人手,夫人不介意的话就过来吧。”微微含笑,冲她眨了眨眼。
比意外想的还要顺利啊,看来这个水度坂奈安性子不错。
“雪,茧良就,就拜托你了。”斑鸠士门手心里全是湿黏的冷汗,不再隐藏眸种那一丝痛苦的神色,他跌坐在外面的长椅上颇为无助的敲打着自己的头。最亲最爱的人在面临生死抉择,他却无法相助连看一眼都是奢望,他能信任的,也只有面前的女子了。
“我知道了。”
“士……士门。”一直在卧室内被水度坂家医护阴阳师围住的茧良听到他的声音,勉强挣扎的发声。有护士替她拭去抬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不要管……管我……救救我们的孩子。”成为母亲之后她才能明白母亲的伟大,不想放弃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哪怕牺牲自己。
正在门外的斑鸠士门猛地站起来,几步扑到门框边听到那熟悉而脆弱的声音,心里的防线一下子决堤,他捏紧了拳头,淋漓的鲜血顺着掌心一点点低落。“别开玩笑了……”声音颤抖如变了一个音调,他靠着门无力的滑落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你和孩子……都不能有事。”绝对!偏偏在孩子七个月快要出生的时候来,伤害他妻子与孩子的人,他斑鸠士门绝对不会原谅。眸子如冰化的风雪,咒力形成森冷的寒气密布他的全身,在周围的地面形成了小小的薄冰一路蔓延。
“哼,深谙火之咒术的朱雀,居然气愤到让咒力形成了冰,是想走火入魔么。”鞋尖落在咒力形成的冰面上,细碎的冰渣四溅,冰面裹着的地板裂开。“要想自虐别在我的地盘,鸟丸。”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05:00 +0800 CST  
冷上三分的嘲讽语气显得不那么友善,玄黑的衣摆翩然而来,鸬宫天马抬起指尖那一簇小小的火花,那团火变成了一只只有手掌那么大的玄鸟,卷起的火焰将那层细细的冰膜融化蒸发。
火属性式神?也是自创的么。斑鸠士门闭上眼,实在不想在这关头搭理他。“今天我不想和你打,你也最好别挑衅我,鸬宫天马。”照旧是往常的冷嘲热讽互相针对,只是这次斑鸠士门周身混杂着杀气和血气的咒力,足以见得主人现在真的极度危险。
“要是走火入魔,我可不会负责给你善后。”鸬宫天马居高临下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他,异色双眸注视着他的身影,慢慢隐去了刚才就一直在封存的寂灭光芒。他的一只手一直搭在剑柄上,熟人都会知道这是他撤销杀意冷静内心的习惯性动作。
音海茧良眼前视线模糊,明明灭灭的光闪过,她艰难的将视线对焦,突然想起了好多事,记起了好多人,自己一路成长为阴阳师的旅途,以及,想要握住那个艳如雀羽的少年的手的心情,每一个都刻在骨血里。果然,我是不行了么……
“茧良!”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天辰雪一声声呼唤她的名字,眼见她的气息微弱力气都要被耗尽,声音有些梗咽。“你绝对不可以睡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当初我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把士门让给了你,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一点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潇洒自如,我啊,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身边有人离开了。视线触及轻微浮动的光晕,她迟疑了一下,揭开茧良身上的薄被,血迹慢慢染红了身下的被褥,然她的腹部闪动着的光芒分明就是有迹可循,仔细看来竟是阵法的图腾。
阵法么……“奈安小姐,你们有没有看到……”伸出手指指了指,回答她的却是忙活着的水度坂家阴阳师茫然的眼神。莫非他们看不见么?
“茧良,你看的见么。”凑到勉力支撑自己不晕过去的女子的耳边,她轻声问。
茧良点了点头,却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能捏了捏她的手。
果然,这个阵法只有咒力极强的人才可以看见,所以才瞒过了医师和普通的阴阳师。那个推倒茧良的人,恐怕就是乘着接触的瞬间将阵法种到了茧良身上。“净秽净灾,急急如律令。”看见一边有放置的治疗符,她直接念出真言使用。淡蓝色的符咒化为阵法,落在了音海茧良的腹部,但在接触的一刹那隐隐有电光炸裂,然后猛地被弹出化为碎片消散。
居然没法拔除阵法。难道是我咒力持久度大不如前的缘故么。
“这个是吸食咒力和体力的阵法,你用普通的方式是没法拔除的。”熟悉的声音有种带着口罩的朦胧感,身后扬起黑色的长披风,水度坂勘久郎取下头上的帽子交给水度坂奈安,冲她点了点头。
“你终于来了啊江湖庸医!”一时情急用了云林院宪刚给他取的外号,天辰雪一看见他优哉游哉的样子越发气急败坏。
“阴阳师的子嗣诞生所消耗的一直是母体的咒力,所以茧良如此痛苦的原因并非是孩子被迫早产,而是她的咒力一直被这个阵法吞噬。”水度坂勘久郎冷静的切脉,然后下诊断,同时有条不紊的吩咐底下人去熬药来吊住茧良的精气神。周围的水度坂家的阴阳师看见家主如此的运筹帷幄,稍微安了心总算可以集中精力完成手头上的任务。
“那你还说,赶紧拔除这个阵法啊。”
勘久郎正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的手指一滞,侧头定定直视着她。“也就是这件事,我觉得还需要天马和士门的决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青龙这个眼神,怎么好为难的意思……
“我不同意!”另一间侧室里四人齐聚,还未听完话语,鸬宫天马抱着剑干脆利落的拒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天辰雪瞪了他一眼,“女人脸,勘久郎还没说呢你就听都不听。”鸬宫天马的不近人情事不关己虽说是土御门岛人尽皆知的,但凭她对他的了解,他并不那种对十二天将的同僚见死不救的人。
斑鸠士门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游移,并未开口说只是眸中寒气更重。
“你所说的我大概明白了,要想拔除那个阵法就得先提高茧良的咒力的同时净化那个阵法里的极阴咒力。”贵人到底是贵人,很快就能总结出话里大意同时找到针对的方法。“但是……”唇边的笑意渐冷,他接着说道。“三位十二天将在此确实可以提供足够的咒力,但是说到二者兼得还能净化的,你想要的,是丫头的血吧。”异色的瞳孔一点点汇聚了锋利如剑的光影,对上水度坂勘九郎淡然如水的目光,锋芒毕露。唯有这点,他不会同意。
天辰雪和斑鸠士门同时怔住,房间内一片寂静,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水度坂勘久郎第一个发出声音。“没错,所以我才来问你,虽然我早就知道了答案。”是鸬宫天马的话,无论如何想的都是保全她。毕竟那丫头身体大不如前,后天性的贫血让她不得不退居二线减少上祸野受伤的可能,再度输血给他人,很有可能让她好不容易养起来稍有起色的体质再度被破坏。
斑鸠士门身躯轻微的颤抖。他知道,他知道的,自己不能那么过分。那个姑娘好不容易得到了安稳的生活,有了幸福的感觉,他怎么能忍心置她于危险境地。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帮助他和茧良,可他却只能不断麻烦她。但茧良是他的妻子啊,是他决心倾尽生命保护的女子,更何况她怀着的,是他们期盼已久的孩子。失去任何一个对他来说都无异于致命打击,更别提两个了……
“血是我自己的,就让我自己决定吧。”轻叹一口气,哪怕斑鸠士门不说,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心结所在。“茧良我是一定会救的。”她不仅是十二天将,天若家的家主,阴阳连不能没有她,更主要的是她还是她天辰雪珍视的朋友,是斑鸠士门的妻子,也是一个母亲。于情于理,她不能有事。
手腕被人猛地一扯,力气大到几乎能捏碎她的骨头,让她痛得直颦眉。但显然,抓着她的男子才是更为危险的存在。
“这就是你要的么,天辰雪。”鸬宫天眸中寒光暴涨,却生生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形成的咒力激荡,不让其伤及面前的女子。“你到底是为了音海茧良,还是为了……斑鸠士门!”最后一个名字从牙缝了慢慢逼出来。没法不在意,不能轻易释怀,有些东西,果真是他再怎么想要,也始终得不到的么。
天辰雪碧色的瞳孔急速扩大一圈,忘记了挣脱他的手掌,“你,你是什么意思?”最开始的震惊慢慢转为不解,委屈,甚至是气愤。别人也许不会了解她,可是,鸬宫天马应该是那个会一直信任她站在她身边的人啊。
酒红色长发的年轻男子视线触及她微红的眼眶,猛然放开她的手腕,这才发觉自己力气太大把她的手腕都捏红了。一时间相顾无言,或者说双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斑鸠士门现在注意力全在茧良那里,眼见这对不像夫妻的夫妻又在整事,本就头疼的脑袋更加昏沉,听到鸬宫天马说出的那句话更是犹如被雷劈到,从头麻到脚。鸬宫天马怎么看都是在……吃自己的醋啊。“那个,天马你是误会了……”不善言辞的朱雀努力在尚存的理智中搜寻可以解释清楚的词汇。
“你闭嘴!”异口同声对着斑鸠士门吼完后,两个人持续着大眼瞪小眼的趋势,好似在等待是哪一个先败下阵来。
眼角都瞪的酸痛,意识到再拖延下去恐怕茧良撑不住,天辰雪率先垂下眼睫隐去眼底的情绪。“这件事我自己会做决定,希望你不要干涉。”尽量客气的说出这句话,内心却有如一块大石头压抑着让人喘不过气,堵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
“不要……干涉么……”慢慢重复着她的话语,鸬宫天马闭上眼,比女子还秀丽的长而卷的睫毛轻颤,再度睁开时他两只异色眸倒映着她的身影,冷的不含温度。“我明白了,一切,如你所愿。”转身与她一错而过,指尖轻微擦过她的手指,是让人心惊的凉。“本以为就算是寒石都能有被捂化的一天,可惜,我厌倦了。”酒红色的发丝扬起,一如他分崩离析的心。是啊,厌倦了她无休无止的回避和后退,厌倦了无论怎么用心她永远只关注着斑鸠士门的事情,更加厌倦了那个……一次次明知是飞蛾扑火还是忍不住接近那抹绚烂灯火的自己。
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稳,衣摆翩跹而过,却丝毫没有带起地板上轻微的尘土,哪怕是背影他都是那么孤傲决绝,仿佛从来都不会为谁停留,亦没有谁真正靠近过他。
一切,如你所愿。
那句话始终在她耳边环绕不散,双膝一软她扶住墙稳住身形。浑身冰凉,那是从心底蔓延的冷意,无论如何都无法回暖。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答应过兄长,会照顾好她;明明承诺过,会永远相信她;明明约定过,会等着她敞开心扉的那一天。现在算什么,只因为误会和怀疑,就要……离开她了么。
“呐士门,这次似乎你是导火索啊。”一边看戏一边在书页上破解阵法的水度坂勘九郎似乎有了新的进展,开起了玩笑。
“抱歉,这是我的责任……恐怕是刚才我们在一起的事被他看到后误会了。”斑鸠士门无力的扶额,这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凭心而问,要是他看到了茧良摔倒在焰魔堂辘轳怀里,还又是送辘轳东西又是说说笑笑,心里也会不舒服,更别提在感情上本就极端的天马。于鸬宫天马而言,爱恨分明,他爱一个人必然是一生一世的独宠,恨一个人,必然是天涯海角操刀追杀也不会放过。“不过有一点他说得对,雪,你确实没必要再为我们牺牲自己。”如果茧良和孩子的性命是用雪的损耗来交换,恐怕茧良自己都不会愿意。
天辰雪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绪,“不,如果这个是最好的方法,就非用不可。”她现在是进退两难,只有放手一搏。
一直听着这高难度对话的青龙水度坂勘久郎终于找到了他们话里的重点,迟疑的举手,声音都弱上了几分。“我想说,你们可能都误会了……血,不需要很多的。”他适才就奇怪鸬宫天马怎么撂挑子走人,然后是斑鸠士门弄得和生死决绝一般的发言,莫非他们都以为是元气大伤濒临死亡的局面?
正在和斑鸠士门推拒的你来我往的两人齐齐一愣,脸色都难看起来。
手腕上的血滴入碗中,细微的伤口被绷带包扎起来。
“这样的话,半碗应该够了。”水度坂勘久郎端起碗,将血注入特制的器皿里调试,然后聚精会神的往里面添加药草。
放下卷起的袖子,天辰雪轻轻触碰手腕上缠着纱布的伤口。
“虽然这次血的量并不多,但你体质虚,还是得好好调养。”水度坂奈安含笑施施然把她的绷带束成一个蝴蝶结,咋一看更像是个豆沙馅的包子。“勘久郎哥哥不会看人脸色,也不太会说话,还请鸬宫夫人不要介意他的疏忽。”末了,奈安不忘给青龙开脱一下。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09:00 +0800 CST  
在水度坂阴阳师施展咒术下,茧良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只等水度坂勘久郎调好药解除那个阵法即可。斑鸠士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恢复了往常习惯性的淡漠神情,但听到水度坂奈安的话后依旧抽了抽眼角。“青龙先生,这一次你得好好给鸬宫天马解释一下了。”先不说害他白担心一场,间接性破坏了鸬宫夫妻之间的信任这件事更为严重,不过他自己似乎才是主要元素。
水度坂勘久郎唔了一声,抬起的双眼尚且处于茫然无措中。他有说错话么?明明就是实话实说还礼貌的征求了双方的意见,怎么成罪魁祸首了?
活动了一下手腕,天辰雪怔怔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苍白的脸色。刚才发生的一切始终难以释怀,一定,一定要弄清楚才行。
“茧良已经没问题了,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斑鸠士门看出了她的坐立难安背后的含义,嘴角牵起笑意。这俩个人互相折磨拖延了两年,也是该讲明白的时候了。
“嗯。”有些迟缓的点着头,她猛地起身,然后转身就跑,带倒了两把椅子也浑然不知。门外风雪不知何时变大,冷气席卷着漫天的银白雪花纷纷而落,一如那年的圣诞,他向她回眸伸手的那个瞬间。
鸬宫天马!厌倦了什么意思!一切如我所愿是什么意思!跑的太急,重重摔倒在长廊的瓷砖上,缠着纱布的手腕因为震动而渗出血迹,她毫不在意的接着爬起来抹去脸上的污泥,接着迈开步子。不仔细告诉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脸!
书房不在,花园也不在,平常练剑的庭院也不在,甚至是接见长老家臣的大厅在没有他的踪迹。绕了小半个鸬宫家的女子已经把他常去的地方都绕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眼看着时间从下午变成了傍晚,天色都昏沉下来。扶着膝盖轻微喘息,长时间的奔跑让她体力不支,果然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正准备往回走,就看见管家打着伞站在风雪中静立。布满皱纹的脸竟也是看起来十分郑重,威严慢慢显露,这大概就是年长的人的气质。
“管家爷爷?”
“夫人,有句话老朽不知当讲不当讲,但实在是忍不住了。”上了年纪的人总是看得比较透,说话也不会有什么顾忌。“家主对夫人的真心,从小服侍他的老朽最清楚不过。”从来都是接受他人顶礼膜拜的贵人,在她跟前居然能卑微到如此,可这个女子却还是不知足。“夫人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么,答应了嫁给家主却心中有着别人,您究竟要家主做到何种地步才罢休,如果夫人真的毫无意思大可干脆的拒绝家主不要给他留有希望……”他立志对鸬宫家忠心不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鸬宫家的当家,哪怕,这个人是家主最在乎的人。
“不是……不是……”句句如催命符咒直捣心窝,让她连站立都成困难。“我的心里……没有……没有任何人才对。”她现在心里将士门当做的是朋友,是哥哥一样的存在,她很清楚这不是爱人的感觉。和斑鸠士门各安天涯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不要再爱上任何人,一个人寻找自己的道路。可是……鸬宫天马却不放她离开,甚至是强硬的将她困在他身边,给了她尊重,也给了她自由,只是,不让她离开他身边而已。眼眶里一片晶莹,水珠含在眼角不曾坠落,使得她碧色的眼眸更加流光溢彩。是了,她都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哭过了,所有的眼泪随着兄长和父亲的离世全部流尽,似乎她不会再流泪了。
“可是,如果夫人对家主也有情意的话,就不要再,让他等待了。”管家一双老迈却依旧犀利的眼睛将她的动容看在眼里,长叹一口气,拄着拐棍重新走入雪中,只闻哒哒哒的木头撞击声渐行渐远。
你是接受了鸬宫天马了么?
不要再让他等待了。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将她的大脑搅的昏天黑地。不可以再想了,不能再想了。扶着墙往卧室的方向走,她觉得自己需要休息来好好想想。
本来她和鸬宫天马的卧房是挨在一起的独立两间房屋,这便是阴阳连诸人戏称他们是邻居的原因。
夜色中,那抹昏黄的灯光格外显眼,可为什么那抹光是在她的房间里?什么人敢不经过她的同意就随便进去。
拉开门,屋内跳动的烛火似乎更加明亮。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转过玄关处的珠帘,那抹酒红色即便是在昏暗中也依旧那么光鲜亮丽,格外夺目。鼻端沁着酒香,她认得出是鸬宫家祭祀酒桃花醉的味道。他在喝酒?
“喂……”轻轻发出声音,她走近那个人,桌上摆放的果然是一壶接着一壶的桃花醉,居然喝了这么多,即便他酒量很好,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手持酒杯的男子侧目,异色的瞳孔似乎和平常不大一样,染上了别的意味。
“你还知道回来,嗯?”末端的尾音轻颤,在这个场景这个时机格外撩拨人心。
天辰雪噎了噎,没来由的有些火大。“那我还能去哪里,这里是我的家吧!”说完后她也是一怔,家?她刚才是不是用了家这个字。
呆滞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似乎一阵眩晕,被人一拉一带,后背抵上了坚硬的墙壁,而双手被面前的男子牢牢按在门格之上。门外的大雪转瞬即逝,只留下清冷的月光,凛冽的银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也依旧浇不熄他掌心的炽热,几乎灼烫了她的手背,让她无法克制的心惊。
“你,你醉了……”心跳的慌乱让她浑身发抖。现在的鸬宫天马绝对不清醒。
“你怕什么……”俊魅的脸庞低低的俯在她的发间,邪凉一笑,话语之间,薄唇和她雪白的耳廓轻擦而过。“丫头,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何三番五次的为了斑鸠士门忤逆我。”他知道自己没醉,他只是,在酒劲的麻痹下想尽情将压抑自己的东西倾吐为快,仅此而已。
“我说了你醉了!”莫名的想要逃离,本能告诉她在这样很危险,她极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鸬宫天马松开一只手,手臂擒住她纤细的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环绕,积蓄着轻慢的笑意。“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下面我会做什么我可不能保证。”这才是在外人面前的他,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狂妄放肆。
不对,鸬宫天马。不会这样对她。鼻头一酸,天辰雪咬住嘴唇不想回话。另一只被按住的手正是那只被采血的手腕,渗出的血迹更多。
轻微的血腥气让他一动,松了力道抓住她的手腕凑到眼前,看着一点点渗透出来的血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灭了他全身的气焰。“你还真的……真的为了他……”为了斑鸠士门成为阴阳师,为了斑鸠士门负气离开土御门岛,为了斑鸠士门一次次烦心懊恼,全部都是为了一个斑鸠士门。现在为了救他的妻子,还是不惜折损自己。“你就是知道,我对你那么纵容,才毫不顾忌的伤害我吧。”眸光一凉,嘲讽,气愤,苦涩,都不足以描绘那一眼。
天辰雪被那一眼看着瑟缩了一下,摇头的时候发丝流泻。“不是的,我知道唔……”唇上柔软的触感让她战栗,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紫色和绿色的光辉占据了整个世界。这个吻让没有任何接吻经验她大脑完全成了一锅浆糊不知该作何反应,后知后觉的明白要挣扎,可力气的限制让她根本是徒劳无功。
每一步都沉静优雅,但每一步都是绝对的力量限制。轻微用力的咬着她的唇如同在惩罚,甘甜中带上了血的干涩。
所有的空气和力气都被掠夺殆尽,她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被吻得喘不过气来。鸬宫天马,从来不会逼我做不喜欢的事情,所以你……才不是他。悬在眼眶里的泪珠在这一刻终于坠落,顺着莹白的脸颊淌下。
触及到她的水泽,鸬宫天马眼底的狂热被慢慢平息,灼热滚烫的吻慢慢变得温和,和之前的感觉不同,霸道中又不失温柔处处充斥着怜惜之情,好似在照顾她的无所适从。终于放开她的唇,他顺着她的脸颊一路逡巡,轻落在腮边吻掉她的泪水。“是吓到你了么,抱歉,丫头。”声音软下来,他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冲动。
天辰雪僵硬的一动不动,因为轻薄而绯红的脸让她本就清理绝伦的面容多了一丝娇艳,连耳根都红透,“我,我回答你……”他这是在实行不说就吻的政策么。重新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她慢慢止住了喘息,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士门是我的过去,你要让我说多少遍才相信我对他现在仅仅是朋友的感情。而你,而你是我现在的夫君……你们之间没有可比性。我会重视婚约的誓言和礼节,绝不背叛。”结结巴巴的说完这句话,她有些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夫君这种难以启齿的词她都说了,现在可以放过她了吧。
“如果,我非要比呢。”鸬宫天马低声笑开,刚才的话倒是很合意。揽住她腰际的手一动,搂着她猛然转了几转,昏沉中天辰雪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抵在了软塌上,居高临下看自己的人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实际上的邻居,贵人鸬宫天马。他酒红色的长发和她的浅金色发丝落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她末梢的粉色头发,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
无处可逃,退无可退。
等等,这个架势不会是要……虽然明白成为了夫妻这种事在所难免,可她真的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啊。“你,你不是说等,等我愿意了再,再……”语无伦次的开口,她觉得自己连指尖都是烫的。
鸬宫天马勾了勾嘴角,确实,他本来是想好好等她的,可是有人和他说直接出击似乎才最适合她这种游离不定的类型,他不介意使用些手段。“我看你那么疼爱玄翎,对茧良未出世的孩子也很好,所以,你应该是很喜欢孩子的吧。”不靠谱的焰魔堂辘轳,还有他不顺眼的斑鸠士门都成为了父亲,在这一点上输了,他其实是有些介意的。“那么,算我的请求,雪,你给我一个孩子,好不好。”如同在哄着一个不乖巧的孩子,他轻言轻语的在她耳畔说着。
不是丫头,也不是麻烦女人,他喊得,是她的名字。
这是什么感觉,很多人念过她的名字,辘轳,红绪,士门,茧良,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说的这么好听,这么搅乱她的心神。视线里只有他勾魂摄魄的异色瞳,在他的绝对桎梏下,似乎她只能顺从。“天,天马……”断断续续的说出他的名字,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并非做戏的状态下这么亲密的称呼他,犹如被他致命的魅惑吸引,她迷迷糊糊的点了一下头,尽管事后她真的无数次想打死那个点头的自己。
月光如水照在纱帐之上,流苏随风轻飘,映照出朦胧之色。土御门岛在这个雪夜里万籁俱静。鸬宫家素白的屋檐上,冰棱不断折射出五彩的光辉,盛开在苍茫的雪地中。
大雪一过,次日艳阳。
照旧是鸬宫家议事的时间,众家臣噤若寒蝉的跪坐在下面,时不时抬头偷偷瞟一瞟坐在台上主座上的年轻男子。
怎么说呢,今日的家主有些奇怪。往常不是趾高气扬的斥责他们的无能,就是冷眼旁观做自己事情,可今日一直端详着手里的花瓶若有所思是怎么回事。
“家主是不是精神不佳啊。”跪的脚都麻了的一位家臣实在耐不住寂寞,戳了戳身侧的一位阴阳师。
那位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瞎说什么,我们家主可是土御门岛实力最强的家主,你看他那伟岸的身影,超凡脱俗的英姿,以及那深邃的眼神,连看着花瓶都是那么有气质,那么的帅!不愧是土御门岛最值得信赖的十二天将啊。”越说越忘我,越说越难以抑制自己的崇拜之情,是以声音也原来越大,让周围的家臣不禁侧目。
“啪”的一声,手里的花瓶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半,鸬宫天马怔怔看着碎裂的花瓶出神。
土御门岛最值得信赖的十二天将居然连瓶子也端不稳。底下的家臣们下巴差点掉下来。
不行,根本没法集中精神。酒红色长发的男子眉宇间彰显出不耐烦,他挥了挥手,“散了散了,今日之事容后再议。”
眼前终于清静,贵人天将百般无聊的支着头,半响道,“她回来了么?”
一直侍候在身旁的管家上前,呈上一杯清茶。“夫人还在天若家,从中午起就一直没回来。”
“果然,是我做错了么……”鸬宫天马垂眸看着杯盏里下沉的茶叶,端起来并没有喝,而是焐着自己的双手。他自问生平从来没做错过一次决定,亦从来没后悔过过去的事,可这次,当真是让他无可奈何,他只怕是他亲手将彼此越推越远。
管家沉默片刻,俯身拜倒在地面,头叩在地上,本就驼背的后背弯成了一个弓形。“这次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老朽把家主的酒换成软化意志定力的烈酒,便不会……”千算万算棋差一招,忘记了这位夫人宁折不弯的脾气秉性。
“并非是你的错,起来吧。”抬手,无形的清风托起管家的身躯。这位老人从小服侍他,他焉能不知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鸬宫家。“只是,和丫头的事就由我自己处理吧,你们切莫再插手了。”有些头疼,估计她是连见面都不想见了,该怎么让她好好听他说话呢。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11:00 +0800 CST  
正在喝茶的天辰雪一口茶呛到,猛烈的咳嗽。怀孕?懵懂的把手放在还很平坦的小腹上,她感觉自己久久不能回神。是她和鸬宫天马的孩子……居然那么轻易就怀上了,她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大大咧咧的辘轳一张脸依旧是那么欠揍,“哎呀,什么时候的事,鸬宫天马那家伙深藏不露啊动作那么快,不……红绪你打我干什么!”感觉到脸被一拳击中的辘轳捂着泛红的鼻尖咆哮,好不容易抓到了鸬宫天马的把柄他可不想轻易放弃。
蓝紫色长发的女子抽了抽眼角,接着又是一拳命中成功让他闭嘴,成为母亲的她自然知道天辰雪的感觉,特别,她现在应该是尤其不安和无助的,坐到床边她轻握住女子有些冰凉的手,对旁边的几个人说道,“你们下去吧,我有话单独和鸬宫夫人说。”
“那就麻烦焰魔堂夫人了。”鸬宫管家深深的一个鞠躬变大自己的谢意,又转过去对着天辰雪行礼,颤着的声音带着恳求。“夫人,您现在不比往昔,肚子里怀着的是家主大人的骨肉更是鸬宫家族的后人,还请您千万保重自己,不要再胡闹了。”以前她闹,家臣们都睁只眼闭只眼权当这是她和家主的乐趣,可现在家主不再身边,保证这个孩子的安全便是鸬宫家全员头一遭的大事。
天辰雪眼睫轻颤,扭过头语气有些不善,“我知道的,我是这个孩子的母亲我自然比你们都紧张。”只因为三番五次的小打小闹,族人便以为她是个不知轻重不懂珍惜的女子,说到底,这个家真正了解她,懂她的人,还真的只有他。
“怎么,有了孩子还不高兴?”化野红绪微笑着给她掖好被角不让她着凉,天辰雪看似懂事明理,其实有的方面还真的就是个孩子,比起辘轳还要单纯无知。
“不是不高兴……而是我根本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的这么快。”轻轻抚摸腹部,她至今还不敢相信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是了,她还没有弄清,还没有……明白她对鸬宫天马,真实的心意。
“看你这样我算是相信茧良说的了。”红绪仰天长叹一声,本以为自己在感情上算是迟钝的了,那时拼死不愿意承认喜欢上辘轳,可是看她,简直是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吧。“雪,这么多因素摆在眼前,你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喜欢上鸬宫天马了么,你还是固执的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么。”手指顺着女子有些纠结的发丝,化野红绪将她的每一个动摇,每一个震惊都可能在眼里,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有后退的可能。“如果鸬宫天马死了,你也不会有任何遗憾是不是……”
不,他不会死的,他不可能死的……他那么强,那么傲气的一个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去死,都说祸害活千年,他鸬宫天马就是她的祸害。死死咬住唇,还是呛哭出声。明明都要忘记怎么哭了,最近却一次又一次为了他掉眼泪。
其实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没有想过真的嫁给我,做鸬宫家的夫人。”漫天的云彩也不及迎风而立的年轻贵人那千分之一的光华,他回眸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却真真拨动了她的心弦。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像朱雀一样,让你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那年是他把下定决心和斑鸠士门分道扬镳后沉在水里自虐的自己拉上来的,他那时抱着自己慢慢往回走,好像真的在许下誓言。
在阴阳师的会晤上听见她赞赏那个西方来的外国阴阳师女子多么的漂亮,他吝啬到一眼都懒得看,“庸脂俗粉而已。不过,你给人的感觉,大概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吧。”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夸她,所以他的每一个神情都让她莫名脸红。
“我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所以你刚好合适。”看着炸毛跳起来的她,他淡淡的伸手轻抚她的发丝,勾起的唇角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哥哥临死前的咒术让她失去了记忆,她忘记了阴阳师的一切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在都市里浑浑噩噩的生活着。可看到那酒红色的长发和迷惑人心的异色眸子时,她再一次跌入这永恒的梦境。“你还真是让我好找,丫头。不过,总算是没有错过啊。”
“生是我鸬宫家的人,死是我鸬宫家的鬼,我不介意把你卸了扔在鸬宫家的祖坟里。”那一次久别重逢,看到他无人知晓,她深藏内心的欢喜。
“何况这天底下,就没有我鸬宫天马得不到,也等不起的东西。”那年圣诞雪夜,她确实听到了自己紊乱的心跳。
原来,我确实一直都在骗自己啊。
顺着后背轻拍不断安抚着失声痛哭的女子,化野红绪绽开笑。“明白了,这次该换你去追逐了,天辰雪。”就让一直以来那么努力靠近你的贵人,好好休息一下吧。
鸬宫管家背着手走来走去,死盯着跪在堂下的报信家臣。“不行,夫人现在有孕,怎能随你去战场!”退一万步来说,连祸野都舍不得让夫人去的家主,怎会忍心让夫人去更为凶险的地方。
“管家大人,一切是长老们的主意,这个是令牌。”奉上长老们的命令名牌,无人注意到那位浑身染血的家臣嘴角那诡异的笑容。
“可是……”
“不用说了,我去!”掀开帘幕而来的女子稳步而来,她戴上了帽子,还跨着自己过去装符咒的包,正是要出远门的架势。“既然是命令,我必须遵守,何况,我想去见天马。”眼底的坚定神色让见过无数风浪的管家也被震慑住。“式神的话,就让式神来对抗,对吧。”她弯起唇角,作为阴阳连驾驭式神最有天赋的那个人,她不会输。
看来是无法阻止了。管家后退一步,然后深深拜倒在地。“那么,老朽作为鸬宫家的管家,必会好好看着本家,等待夫人和家主的归来。我会派出一支小队,保护夫人的安危。”不惜一切代价,守护他本该守护的。
去往两方交战的地方并不远,两三天就能到了,可是直觉告诉她路似乎不对。坐在鸬宫家青鸟式神上的女子靠着青鸟的脖子眼皮打架。似乎是怀孕的原因才让她如此嗜睡。
“夫人,夫人我们到了。”跟随她的七人之一的护卫女阴阳师拍了拍她,睁眼才发现自己在地面上,青鸟卧坐在地面收起羽翼,正用长长的嘴触碰她。
在女阴阳师的搀扶下落在地面,她只看见了一座座连绵拔起的营帐,以及来来往往的身着狩猎服的阴阳师。“等等!”颦眉制止了正要往里走的七人,她猛地转身指着那个先前带信又一直引着她来这里的受伤阴阳师。“这里不是阴阳连的地盘,你究竟是何人?!”大意了,这个气息根本不是属于那四个家族的阴阳师的气息,而是一种极为不善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那位阴阳师低头,抑制不住的笑出来,“不愧是鸬宫天马的女人,千叶家的遗孤呢,这都被你发现了。”伴随着他的笑声,他的脸慢慢扭曲变形,顷刻之间斗转星移变成了另一张陌生的脸,那是一张神色阴森可怖的脸庞,写满了命运对他的不幸,那双血红色的眼眸一看就是走火入魔所导致的。“欢迎来到,暗夜阴阳连。”
“保护夫人!”七位鸬宫家训练有素的阴阳师立刻拉开了距离护卫在天辰雪身前,那位女阴阳师拉住她的手腕就带着她往回跑,另外六位则挡住为她们殿后。
“现在还请夫人不要动手保持体力,把您安全送到家主身边才是我们的任务。”女阴阳师一面跑一边单手结印释放咒力,将敌方扑上来的阴阳师打到一边。
眼看就要跑到青鸟式神的所在地,只要坐上去就能飞走,眼前突然投下一片影子,适才的护卫之一的阴阳师被扔过来倒在她们身前,七窍流出黑色的血,他艰难的抬首,“夫人,快……跑。”黑血顺着脸流淌,一张脸犹如魔鬼般可怖。他牙关打颤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痛楚,然后全身皮肤皲裂散开,如一株巨大的曼珠沙华炸裂。
尖叫死死扼住咽喉,女阴阳师极力忍住恐惧,猛地一推天辰雪,“夫人别看,别回头,跑!”
“是吗?”身后清风扬起,她还未回身参加战斗,就感觉喉咙被掐住,呼吸堵塞她脸色青白。那个抓住自己的人,正是那个带他们前来的始作俑者。
这是多么狠心的杀人方法,多么强大的破坏力,天辰雪虽没有回头,但耳边的惨叫声和血肉破裂的声音不绝如缕,让她寸步难行,根本不能再跑。
“你要是再走一步,我就会杀了她。”脚下踩着一个适才准备偷袭的阴阳师,手依旧紧紧掐着那个女性阴阳师的咽喉,他不紧不慢的说着,脚掌用力,看着脚下渗出血的身躯他心情愉悦的笑出声。“要不要试试,鸬宫夫人。”咬字清晰,字字流畅。
“夫人……我们是为了保护你而来的,请无论如何,不要顾及我们的性命。”被踩在脚下浑身浴血的男阴阳师止不住的呻吟,仍咬着舌尖强迫自己不要立即昏过去。
“还真是,主仆情深啊。”他挑了挑眉宇,抬起脚正要重重踩下去。
“放了活着的人!”女子轻柔的音色在这侵透着鲜血和杀戮的土地如一朵清莲,格格不入但格外悦耳。她转过身来,离那只青鸟越来越远。“我不走,只要你放了我家的阴阳师。”现在跑了又如何,这七条生命是无辜的,她下定决心要守护鸬宫天马,那么,就先要守护他的家族,他的家臣,他的荣辱,与她是一体的。
“很好的回答。”满意的笑爬上他冷峻的脸颊,手腕一松,那名女阴阳师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落在地上。
正在擦拭剑柄的鸬宫天马心头一动,锋利的剑锋划破他的手指,血珠眨眼冒了出来。这是什么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慢慢消失。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16:00 +0800 CST  
“我们成功把他们逼到了边缘,看起来离打胜仗不远了吧。”水度坂勘久郎在一边专心致志的翻阅着医术,看起来很轻松。
“是啊,这还是天马和士门的功劳啊。”鸣海翘着腿舒舒服服的喝着茶,仰躺在摇椅上极为舒适。
正在看着战略分部图的斑鸠士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微微抬起头。“水度坂大人,五百藏大人,你们两位还请有些紧张感。”一本正经的和年纪长的前辈说话还不忘记用敬语,倒是朱雀的风格。“虽说看似我们快要胜利,难保敌人出了什么阴损的招数……”
有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正说着呢就有报信的阴阳师冲进来。“四位大人,敌方使者求见。”
还未说完话,他便被推到一边,大摇大摆进来的暗夜眷属的阴阳师是一位小个子男子,留着两撇胡子。
“贵人鸬宫天马大人,这是我家主人给你的东西。”指间的信封飞向那位淡然不曾看他一眼的男子,小胡子阴阳师笑意阴冷。
稳稳接住那封信,鸬宫天马尚未打开,里面便有一截发丝滑出来,浅金色的发丝,过渡到下面的粉色,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这个发色。眼底阴郁乍现,所有人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剑便已经准确的落在了那位来使的脖子上,稍一用力他就会血溅三尺。“你们是怎么抓到她的。”尽管想马上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可机智硬生生提醒着他。
“我们大人说了,鸬宫大人虽然人不怎么样,挑选夫人的眼光倒是不错。”小胡子阴阳师无视自己脖颈渐渐出现的血痕以及鸬宫天马那冷意寒蝉的眸子。“您的夫人正在我们暗夜做客,当然,我们大人会好好照顾她的。”
握住剑的手隐隐发抖,然后猛地抽剑归入剑鞘,双手狠狠揪住他的衣襟几乎是把他整个人提起来,鸬宫天马极力隐去周身的杀机。“你们最好别动她,否则,我会让你们整个暗夜,陪葬。”总算明白了父亲在母亲死的时候所说的,一个合格的家主不该有感情,因为有了感情就是有了弱点,就会不得不在意。现在,天辰雪就是他不能被触碰的软肋。
“如果想救您的夫人,还请你们阴阳连退兵到谷外,另外,鸬宫大人,我们暗夜欢迎您去做客。”掰开男子放在衣领上青筋毕露的手,来使淡定的后退行了一个敷衍的礼,然后转身就走,丝毫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偷袭。
“还真是最糟糕的事态啊,士门你这算是乌鸦嘴么。”水度坂勘久郎合上书本,放下了一直在写写画画的手,撑着头。
“……”如果收回那句话就能改变这个状况,斑鸠士门宁愿这样。
“关键是,天马你打算怎么办。”五百藏鸣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作为过来人,十二天将里的模范丈夫和父亲,他倒是很担心这位年轻气盛的贵人。
“管家刚才也给我来了信,雪她……”鸬宫天马袖中的手暗暗握拳,骨骼咔咔作响。“她怀着我的孩子,我不能让她们母子有事。”就算没有那么意外的孩子,为了她,他也不会犹豫一分一秒。
另外三位十二天将没有言语。真是够讽刺的,这件事本该是要道喜的,可是眼下这个情况,恰恰成了最坏的了。
“家主大人,您岂能因为一个女人让千万阴阳师辛苦换来的胜利付之一炬!”闯进来的三位老者正是鸬宫家资料最深的长老,连历代家主也要敬畏三分。显然他们是在门外偷听良久,终于按捺不住。“这样还能让鸬宫家的家臣们信服,让吾等甘愿追随么!”
眉眼里的不耐越来越深,鸬宫天马本就差到了谷底的心情更为剧烈,他脸色有发黑的趋势。这三个老不修!如果不是看在他们一大把年纪过去为鸬宫家奉献的份上,他真的很想一剑劈死这三个时时刻刻妨碍他的老头。
“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我何来守护家族,保卫阴阳连!”将腰间的家主宫羽扯下扔在他们跟前,年轻的贵人嘴角蔓延开张扬不羁的冷漠笑意,看着他们如同在看陌生人。“既然如此,这个家主,我不做也罢。”其实他早就厌倦了他被规划好的人生,他一成不变的生活,是她给他的世界带来了色彩和光,没有她的话,他根本不敢想象。
“别开玩笑了!”被此举震惊的长老气急败坏的吼出来,“黄口小儿你以为门外的那些阴阳师会原谅你么。”想他们辅佐了鸬宫家三代家主,从来没见过如此放浪形骸,没错就是放浪形骸不管不顾的家主。“就算是退兵,你该如何回应有马大人。”
“只要最后打赢就行了吧。”鸬宫天马不怎么在意的搭上自己的剑,眼底锋利的光芒令人胆寒。手指敲击着剑身他垂头看着垂挂着的剑穗目光一柔。等我,我一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是呢,这件事请务必让我朱雀,斑鸠士门来助你们一臂之力。”沉默至今的赤发男子挡在三位长老的面前深施一礼。“算是我欠你们的,你去救她吧,天马。”侧头传声给那位全身杀气蓄势待发的男子,斑鸠士门苦笑一声。欠一报还一报,想不到他还有给鸬宫天马当肉垫的一天。
“既然这样,我五百藏鸣海怎能屈居人后!”黄发男子挥舞着矫健的臂膀,拔高声音呐喊道。
“看来我是不能置身事外了呢。”青龙水度坂勘久郎将自己歪了的军帽摆正,动了动手,上面慢慢凝聚成蓝色的龙爪。
看着三位十二天将的同僚都站在自己这边,鸬宫天马心里的撼动并不小。眼下不是感激的时间,他只能轻微一瞥冲他们点了点头,手中的剑劈开一条路,将整个帐篷掀翻,他脚尖一点从三位长老的头顶跃过,化作一道残影。
血肉之躯化作了一堆焦土,这是咒力被吸食殆尽的结果。
身边的又一个阴阳师被他拎起,手放在面上,咒力四散集中于他的手心被吸纳如体,伴随他的脸色红润是阴阳师颓败的脸色,以及化作尘土崩塌的四肢。“鸬宫家的阴阳师就是不同凡响,不错的咒力呢。”
“你,你居然使用石镜悠斗的禁术,你会遭到报应的。”紧挨天辰雪身侧的女性阴阳师紧咬牙关说着,看着同伴在眼前死亡不胆怯是不可能的,可是眼下只有她一个人还在,其余的六个都……
“暗夜,你们都是这么不讲信用的么。”看着脚下化为尘埃的躯体,天辰雪眼眶通红。这些人是鸬宫家的阴阳师,她却没有好好替鸬宫天马保护好他们。即便这般她也异常的平静,比起女阴阳师的外强中干,她的临危不惧令面前的人敬佩。
“鸬宫夫人倒是挺有气度。”随意将手里耷拉残破的躯体扔到一边,他蹲下来和双手被缚的女子平视。“还是说,我应该先尝尝你的咒力呢。”千叶家的女儿,式神驾驭者梦寐以求的血脉和咒力,有了她,暗夜阴阳连的十二天将便可高枕无忧。还真想偷偷尝一尝呢。这么想着,他摊开手放在她的头顶。那么,就尝一下看看好了。
黑色的五星阵法顺着她的头顶一路向下,浑身的咒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逝,如灵魂离体,所有的感觉似乎都产生了错位,看不到,听不见,说不出话,只感觉力气一点点离开,连呼吸都成了困难。好痛,骨头好似都要裂开的痛。
剑破空而来,将将打落他的手后,深深切入地面。
压抑的痛苦一下子消失,天辰雪摔在地上大口喘气,额头全是湿黏的冷汗。好险,刚才那个人,是真的想杀她么。模模糊糊看见了那抹熟悉的人影,他淡淡踩过一地企图偷袭之人,酒红色的长发扬起,玄黑的衣袍擦过脚下堆积的那些化为尘土的昔日家臣的躯体,他眸中寒光暴涨,却步步生莲。“是谁给你的胆子,动我鸬宫家的人。”
惊讶于女子的咒力如此纯净的男子慢慢起身,拍了拍手掌。“欢迎来暗夜,贵人鸬宫天马大人。”隔着距离遥遥相对,他指尖泛起青蓝色的火焰。
“少说废话,我已经让他们退兵,而你信守诺言,把她还给我。”懒得和敌人多说话的鸬宫天马一直在强忍自己的火气和杀意,那双异色瞳里的神采仅仅是一眼,便让周围围着他的暗夜阴阳师下意识的后退不敢再动手。
“难得来了这里,天马大人居然这么扫兴。”他看似不满的晃了晃头,“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吧,只要天马大人能安全的走到这里,就可以带走您的夫人,如何。不过,您不可用剑,更不能用咒力和咒装。”慢悠悠的说出自己的条件,男子眼中玩味的神色显现。那么,就让我看看这场游戏谁输谁赢吧。
“是么。”鸬宫天马扬起嘴角弧度。“我觉得挺有意思,试试好了。”他面对死亡都不怕什么,现在唯一让他怕的,恐怕就是失去她。
你是疯子吧,不用武器和咒力,你拿什么赢。呜咽着却没有力气说话,她只能赶着他眼睁睁走过来,迎着敌方的枪林弹雨。
虽然是最强的十二天将,可是没有武器就是一个血肉之躯的普通人。一开始还有些迟疑的暗夜阴阳师渐渐壮了胆子,纷纷靠近他举起手里的咒装刀剑。
不要,不要再过来了!闭上眼也能依稀听见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让她整颗心为之天翻地覆。
血顺着额角留下,一直流到了他紫色的那只瞳孔里,原本紫色的眸子被自己的鲜血染成了暗红。滴滴答答的血迹顺着衣袍,因为是黑色并不怎么看得出来。而酒红的长发因为血的滋润,变成了一种别样的红色。明明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可是人却神清气爽如同那些伤不存在一样,鸬宫天马面不改色的走着,任由那些刀剑捅入他的身体,甚至有两三把小型的刀剑根本来不及拔出来就被他带走,插在他的肩头和腿上,也不能阻止他的移动。这条修罗之路,生生别他演绎成了吟诗作画,在田园散步的闲适之感。想要侮辱我,你们还太嫩了。年轻的贵人看着自己被血沾湿的手掌,有些庆幸幸亏剑穗不在这里,不然被弄脏了,这丫头会不高兴的吧。
“喂,这个家伙究竟是不是人,怎么不能没事!”
“加把劲,我们捅他的心脏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住手,住手,你们都给我……天辰雪碧色的眼眸变得赤红,周身卷起的漩涡暗示着咒力的激荡,绳索被打断。
正晓有兴致观赏贵人慢慢死亡之旅的男子后背一凉,他愕然转身只感觉被什么重重一拍倒在地上,按着自己的是一只虎爪,顺着抬头是雪白的皮毛和虎须。式神白虎,怎么可能,他明明把她的符咒全部扔了。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18:00 +0800 CST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们。”天辰雪肩膀猛烈的颤动,她眼里只有恨意。她恨眼前这个男子,杀了保护她的家臣,伤害了鸬宫天马,所以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你以为,没有符咒我就不能召唤式神了么,忘记告诉你,最高的境界就是心灵相通。”双腿发抖,她强撑着迸发力量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至少要把敌人全部……白虎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绪,周身的气焰变得嚣张,红色的眼珠透着残杀的欲望。张口似乎有把爪下人咬碎的冲动。
不好,太激动会力量暴走的。鸬宫天马凛眉,剑随意动,插在土里的剑飞回他手中,一剑斩开面前碍事的人却控制到力道不让他们死去只是不能动弹,他飞身落在她身边,将她软倒的身子揽入怀中。“丫头,是我。”必须让她安静下来,不然月用生命换来的禁忌封印会彻底毁坏。“已经没有敌人了,我还活着,你也活着,所以,你好好睡一觉好不好。”轻声安抚着怀里人,他合上她有些发红的眼眸。
所有的杀气在他的声音里褪去,天辰雪神思回位,头一歪终于沉沉睡去。白虎赤红的眼珠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按着爪子里人闭上了血盆大口。也算是让暗夜之人捡回了一条命。
现在,是让一切回去的时候了。
水度坂勘久郎一个把脉把了良久,愈发让人心焦。“我说天马,你能好好坐下来不要晃得我眼睛疼么。”知道他担心,可也别妨碍他的治疗工作啊。
“她已经好久不曾出现这种暴走的情况,我只是……”有意无意捏着手里的剑穗,他凝视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姑娘越发难以老实的等在一边。浑身是血的衣服被换去,他现在处理过伤口好比方才的样子好了太多。
“某种程度上你的担心是对的。”松开手转而替她盖好被子的水度坂勘久郎扶着有些疼痛的脑袋,“这个问题可能对你很难,不过我还是要问你,大人和孩子,你想保哪一方。她的咒力被吸食后紊乱,难以作为母体供养着需要咒力维持的胎儿,如果你留下这个孩子,那么孩子诞生之日便是小雪丧命之时。”这个暗夜还真是不干好事,这种一尸两命的缺德事也做得出来。鸬宫家对于子嗣的要求很高,孩子诞生注定是百里挑一的强者,因此对母亲的咒力消耗很大,不少鸬宫家的女子因为产子而失去生命。一如鸬宫天马自己的生母。因为他的强大,而陨落黄泉。本来千叶家的力量是可以应付的,坏就坏在被吸食后母体难以自我调和只能被胎儿吸收。就算是小雪,也是难以……
只能选择一个么,答案很明显。“请你无论如何,保住她的性命即可。”就算以后没有子嗣,他也不会为了区区继承人而舍弃她的性命。
“不,不行……”不知什么时候转醒的女子拉住他的衣袖,有气无力的呢喃着。
察觉到她已经清醒的鸬宫天马立即扶起让她靠着自己坐起来,“你想说什么。”
“救我们的孩子,求求你。”她明白了茧良那日为何这么说,即便这个孩子还根本没有成型只有两个多月,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想守护这个生命。
她从来没求过自己,哪怕当初遍体鳞伤陷入绝境,也不曾服软。可是如今为了这个会剥夺她生命的孩子,居然……他怎么会不想留下这个孩子,这也是他的骨肉,是他无论如何都想看着长大的存在,可是……他更不能容忍没有她的人生。“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丫头。”素来只有戏虐调笑的声音里带着痛苦的意味,他闭上眼不忍再看。
“如果你放弃了这个孩子,我才会真的恨你一辈子。”用尽力气抓紧他,她碧色的眼眸里有恳求,有绝望,还有坚持。
双唇颤抖,鸬宫天马猛然放开她起身,接连后退几步。谁也不会相信贵人天将会有如此失态的样子。“你这是在逼我,在拿死逼我。”双眸异色的眼眶微微湿热,他一拳狠狠砸在墙面,才被处理好的伤口破裂,淡淡的血腥弥漫在空气里。既然如此,为了她,也为了孩子,他必须做个了断了。“青龙,那个传递咒力的禁术,如果用了会怎么样。”
“喂,你说的该不会是……”水度坂勘久郎手里的东西哐当落地,他用看疯子的目光扫视着这位为阴阳连而生的贵人。禁术。以我咒力,续你性命。这本就是不符自然常理的咒法,才被阴阳连封存,是只有十二天将知道的秘密。“哪怕是仅在怀胎期间使用,对你的伤害不可估计,你要想清楚了。”他的一身咒力得来不易,是鸬宫家族最大的资本,不论他自身的损耗,这对鸬宫家的声誉也是巨大的打击,一旦被发现,他的家主之位势必被废除永无重任的可能。
“你见我什么时候犹豫过么。”鸬宫天马轻嗤一声,他确实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俯身握住天辰雪的手,他坐在床沿轻轻顺着她的发丝。“我向你保证,这个是最好的方法。”这样的话,不会失去你,也不会失去我们的孩子,其他浮华名利于我,便皆无大碍。
天辰雪仍有些糊涂的看着他和青龙的对话,并不明白他们如此慎重背后的含义,“你们是什么……”被握着的手腕一紧,淡蓝色的符文顺着他的手心蔓延上她的,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咒力涌入她的体内,然连日来的疲累一扫而空。小小的五芒星阵法缠绕着她的手臂,也让她好不容易清醒的神志再度昏沉,最后的最后,她只能看见鸬宫天马那渐渐失去了血色的脸。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20:00 +0800 CST  
再度醒来,似乎已经是第二天。坐在床边一直握着她的男子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看到她睁开眼用的依旧是惯用的招呼。“哟,终于醒了。”手指弹了弹她的脑壳,他端起放在一边的碗。“我给你做的,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只会吃不会做的贵人居然给她下厨做饭。这样的温柔,倒是让她不大习惯。受宠若惊的接过来,天辰雪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色,不知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变得憔悴了,脸上那道伤疤斜跨了整个眉心,让他完美的容貌被一举玷污。“这个,是不是昨天被他们砍的。”抬手覆上他的伤口,轻轻摩挲着。
“反正很快就会好的。”鸬宫天马对自己的容颜倒是不怎么关心,注意力都放在那碗汤上,如一个做了好事急切希望家长表扬赞赏的孩童,他又递给她一个勺子。
“我这算是母凭子贵么。”放下手自我讽刺的天辰雪看着碗里的汤,“这些小事你让侍女去做不就好了,何必累着自己。”比起这些,他昨日受的伤才是她心头大患,那些刀剑分明是在伤着他,可每一刀每一剑,她都能感同身受,那剜心噬骨的疼。这大概就是心疼的感觉吧。
鸬宫天马轻扬眉宇,凑近她再度弹了一下她的脑壳。“整个鸬宫家,还有比我明白你的喜好,更适合照顾你的人么。”这丫头居然还说什么母凭子贵,以前她难道不是最尊贵的?
确实,连自己喜欢不放葱花却用葱熬出来的汤他都注意到了。真是个不可救药的傻瓜。含了一口汤在嘴里,果然味道寡淡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只会吃不会做的人又能弄出什么好处的来呢,可是,可是啊……眼泪掉到了汤碗里泛起涟漪,她喃喃道,“喜欢……”
“你喜欢?”鸬宫天马为自己第一次下厨的水准极度满意。
“我是说,我喜欢……我喜欢天马你!”放下汤勺,她抬起头决定借着这个感动的劲一鼓作气说完。毕竟,什么时候喜欢上他就告诉他,不是约好的么。可是对上鸬宫天马几乎可以说是被风干石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她也愣住了。
“你先等我一下。”忽的一下起身,酒红色长发的男子风一般的消失在眼前,穿过帐篷的幕布。
她人生仅有一次事不过二的表白,居然被无视了!天辰雪目瞪口呆都不未过,揪住被角她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丢人丢大了,是不是太轻浮被讨厌了。
而另一边,闪现在水池边的贵人天将在众阴阳师惊恐的注视下直接端起一盆水兜头浇下,湿淋淋的水珠落了一身,酒红色的头发紧贴他的后背和脸颊。扫视了一眼那些看傻了的家臣,他冷哼了一下。“你们看到了什么,嗯?”家主的威严似乎在这里体现。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鸬宫家阴阳师异口同声的说道,纷纷调过头继续着自己的事,努力营造出这件事不曾发生的感觉。
一直蒙在被子里的天辰雪感觉被子被人掀开,她双手搭着被角翻身坐起来,只感觉滴滴答答落下的全是水珠。“你,你去干什么了。”盯着浑身湿透的鸬宫天马,她也是一惊。
“刚才出去想透透气,不小心踩进水坑。”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浇了一盆凉水测试。长发在水的浸透下泛出别样的光泽,他眼底酝酿开欣喜的笑意,那时他不曾体会到的,两情相悦真正的快乐。“丫头,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清,你说的是什么。”控制不让声调出卖了自己,可显然他的妻子并不是傻子。
“我才不说,你明明听到了。”嘴角抽搐的天辰雪推开他靠近的俊脸,她算是明白了,自己才是一只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我是真的没听到,不信你再说一遍。”
“吵死了吵死了,你这个女人脸!”
如果能祈愿,他会选择一生保密不告诉她自己为了她折损咒力的那个秘密。不想让她知道,不想让她的爱带上负担。当年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并不知道她会对他以后的命运产生那么大的影响,而她十二岁那年的再度相遇,却让他们交错的齿轮偏离,越来越远。一步错,步步错。还好,她终于来到他的身边,还好,他们终于在彼此的生命里出现。那句话,在以后有她陪伴的漫漫岁月里,总会听到的吧。
那年惊落满树桃花的姑娘,让他一眼看见了什么是岁月静好,锦绣如歌。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21:00 +0800 CST  
终于打完了。。。累死宝宝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22:00 +0800 CST  
月伴双星流年错才是连载文,鸬雪也包含其中,这篇番外也是老早之前写的现在才挪到这里而已。想要看的可以去双星吧哦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16:26:00 +0800 CST  
感谢吧主为我加精么么哒~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2 23:06:00 +0800 CST  
这个吧有毒。。。会吞链接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3 19:39:00 +0800 CST  
分享了#1月最新热番动漫音乐(试听站)#的节目《「双星之阴阳师」カナデアイ - OP4》:http://music.163.com/program/900559827/88537067/?userid=350976406(来自@网易云音乐)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4 13:40:00 +0800 CST  
最近双星吧在进行十二天将人气比拼,大家可以去为天马投一票哦~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2-06 11:54:00 +0800 CST  
自顶

楼主 梨雨环  发布于 2017-04-12 21:38:00 +0800 CST  

楼主:梨雨环

字数:31148

发表时间:2017-02-02 23:5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06 01:03:02 +0800 CST

评论数:26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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