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回来之后最惊讶的莫过于春日和风间竟然有了孩子，现在正在地上满地的爬，风间走过去抱起孩子递到绿间面前，微笑着说真太郎也抱抱？
绿间果断的摇头。
风间也不勉强，放下孩子继续让他满地爬。

风间说其实绿间走的时候春日就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只是两个人都那么随心竟然没发现。绿间皱了皱眉，唯一的评价竟然是，我绝对不要结婚。
风间立刻就笑了。他是小说家，平日都窝在家里，看孩子其实正合适。春日班照上，这么过下来也没有不和谐。

“对了这是女孩子哟。”
“我没瞎。”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风间微笑着说，绿间立刻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接着对方的下一句话让他直接把刚放进嘴里的饭喷了出去。

“长大之后嫁给真太郎吧。”
然后完全不理震惊过度的绿间，抱起现在在客厅爬来爬去正好爬到他脚边的孩子，笑着说。

绿间扭头想近期还是不要过来了。这人是认真的，绝对是认真的，和春日一说她也一定会同意的！

过几天绿间照常上班，看到他的人都笑嘻嘻的说主任回来了啊，是不是真心绿间也从不想，一律点头应付，进了办公室之后，看到春日正好也在。他瞬间打了个寒颤，好在她只是来说工作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春日竟然没走，绿间下意识的问中午一起吃饭？

谁知道春日只是不发一言的摸着下巴不发一言的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

绿间突然有了极度不好的预感，春日却好像很满意的点点头：“行这样二十年后也就五十岁，你这样肯定还是一枚帅哥，我女儿二十岁嫁给你，就这么定了。”

——喂！

“不用太感激我。我也担心女儿以后长大了嫁给什么不省心的人，你的话我是完全省心的。来，去吃饭吧。”

——听人说话！

绿间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曾经面对高尾时的挫败感。

晚上风间夫妇说要一起吃饭，绿间拿着手机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我前天刚和你吃过饭，中午才和春日一起吃饭，咱能不要这么有空没空就看对方的脸吗。
啊啊真是的我还以为只有真太郎不是这种会嫌弃人的人……
我去。在那边语调变得哀怨起来之前，绿间立刻说。
那边心满意足的挂了，绿间揉着眉心想，从前对春日有点弱就算了，现在连着对风间也弱起来是怎么回事，照这架势，以后对他们的女儿，估计也是一样。

餐厅是他们常去的那一家，并不大，环境却很好，每次去都是干干净净安安静静的，大概是知道绿间喜欢这样的氛围，他们的每次聚餐就差不多都定在这里。

今天绿间是最后一个到的。隔了老远也能看到那醒目的穿着一身红的一家三口，等走进了才发现竟然还有别人。一个未曾见过的中年男人，和似曾相识的妇人，妇人怀里也抱着一个孩子，男人偶尔低下头和她轻声细语，显然是对夫妻。最后一个人……

绿间想，其实也没多久但他看到这个人已经不会再有什么翻涌的情绪了。

他走过去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对面正好是那个人，他看着他，淡淡的说：
“好久不见，高尾。”

他们之间能说的，其实也只剩下这苍白的一句。

13.
黄濑从来不知道他和高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天碰到看他们的气场就知道他们在恋爱，他当时瞪着那个人不想他胡说，结果黄濑什么也不说，只是微笑着拍拍他的肩。

黄濑到底是因为担心他而过来。绿间有那个自觉。这么多年黄濑从来不问为什么分手大概也是知道他接受不了，现在来问是不是说明他真没事了。

绿间望着天花板想起分手时候的场景，简单的厉害。

无非就是高尾和一个女生走的太近，他不高兴的忍了几天，最后在两个人一切散步时淡淡的说我们分手吧。
那不是故意的，他做好了高尾说不要的心理准备，他想着只要他说一句他愿意退后，明明是这么想的。
但是高尾停下脚步，绿间转头看他，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却好像连表情都模糊了一样。

“你认真的吗小真。”
连声音都模模糊糊的一样，这时候的‘不是’，以当时的绿间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他硬着头皮点点头，神色没有一点改变，没人知道他心里多紧张。

“我知道了。”
高尾说。
“我同意，小真。分手吧。”

那之后却总是没有实感，每天看着手机总有种等一下高尾就会打来的错觉，他接起来，高尾会说点什么，然后他们依然可以好好的。
但是一直等，一直等，也没有任何音讯。
那时候他们已经毕业，等着等着，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大学毕业了，工作了。
他们再没见面。

都像傻子一样。
他也是，高尾也是。
绿间坐在通往另一个城市的列车上，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现在他们再次见面。感情生疏连曾经的好友都不如，套着大人的模式你客气我无视，真的不知道为了什么见面。
即使如此……依然会觉得能见面很好的自己，是不能继续留在那里的。

高尾——

他慢慢地在心里念了几个字节，拼出来就是高尾的名字。

太傻了。
他叹息着感慨。

14.
母亲居住的地方接近于乡下，却又没乡下的那么彻底。他到的时候母亲正在织着什么，看到他拎了个旅行箱，问的竟然是，晚饭想吃什么？
绿间终于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回答，我想喝皮蛋粥。

母亲本来是个钢琴教师，前几年伤了手在家里当家庭主妇也没什么不好，住着住着突然说想去乡下住着，素来宠爱母亲的父亲就在这一块给母亲买了个房子，多忙也总是抽空来看看母亲。

绿间不知道父母之间是不是还有爱的存在，只是常常想，真的存在理想的婚姻的话，这个就一定是了。

来之前他注销了电话号码，房子拖笠松卖了——某种程度上来说，笠松比春日风间靠谱的多，就因为他和高尾不熟。
让他有点吃惊的是，黄濑竟然没有在他走之前找到他，或严肃，或犯二的过来让他闹心一翻。临走之前他想了想还是用公用电话给笠松打了个电话说我走了，笠松说有什么需要就找我们。
很奇怪，很多人说起来随意的一句话，由他说起来似乎就像承诺一样。
走在去车站的路上他突然就知道黄濑为什么没来了，因为笠松根本就没跟黄濑提起，笠松那样的人，怎么会跟黄濑提起。

开始绿间以为习惯新生活总有点过滤阶段，结果他发现那根本就是多余的担心。

乡下的生活很安静。绿间通常习惯搬个长椅坐在外面，晒着太阳，捧着书看一天。周围静悄悄的，偶尔有小孩子嬉笑跑过去的场景，他也会忍不住淡淡的微笑起来。

很难想象这样温和平淡的日子一过就又是一年。
偶尔不想看书的日子，他散步在田间，走的不急不缓安稳而平静，有人挂着淳朴的笑容和他打招呼，虽然还是无法回应同样温和的笑，他也尽量语气柔软的说，您好。
乡下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民风会带动一个人跟着趋向这片土地。

更偶尔的不怎么想出门的日子，他坐在屋内安安静静的看着电视，广告的间隙里会想到跳脚的春日，和叹气的风间，以及也许开始说了话的他们的孩子，就觉得那些已经离他都非常遥远了。

父亲过来看到他的时候和母亲的反应没什么区别，全家人久违的吃了顿团圆饭，不过走之前他拍着儿子的肩膀淡淡的说：“愿意住这里就一直住着，别担心，你爸爸我肯定能养你们一辈子。”

这是父，和，母。


“真太郎变得温柔了呢。”又一个天气温和的一天，绿间躺在长椅上被太阳照得暖洋洋的就快要睡过去，就听见在一边洗衣服的母亲微笑着说，“说起来从认识了高尾那孩子之后，真太郎就开始变温柔了呢。”

母亲也许早就知道了吧。绿间淡淡的想，无论是他不成熟的恋情，还是幼稚的分开，或者这些年的独身主义。
依然什么都不曾诉说出口，是相信他可以自己处理好，还是母亲的温柔呢。
他不知道，事到如今也什么都不想问。

“是啊，能遇到他，我也觉得很好。”

只是那些年少时看起来那么遥远的话语，现在的话，也已经开始不逃避任何人视线一样的，淡淡的，说出来了。

15.
此刻的心血来潮，大概和几年前去参加同学聚会时一样。全无道理，硬要扯出一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一个名为高尾和成的……什么。

买了一个自行车，凭着记忆，从秀德骑到这里。
本就是荒芜的地方，无所谓多年之后的更加荒芜，原本还注着水的水池早已干涸，往里一看，石头的数量多的厉害。
绿间安静的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挽起袖子塌了进去。

打开第一个石头，愿望是希望这次考试能考好。
打开第二个石头，愿望是希望告白能成功。

打开第三个石头，愿望是希望和美子告白成功。
打开第四个石头，愿望是爸爸妈妈可以不要再吵架。

……
心血来潮毫无理由。
即使如此，这次的心血来潮怎么看怎么愚蠢。
起因是父亲的上一次来访，一家人围着吃火锅，本来屋内热气腾腾，窗外白雪皑皑，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温馨，父亲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问母亲不知道我们当年埋下的时光胶囊还能不能找到。
要找的话是一定能找到的吧。母亲淡淡的微笑，不过都知道你写了什么，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是不会跟你一起去挖的。
父亲立刻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起来。

本来是小事，再说深一点是能让他们的儿子笑起来的事，绿间却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想到当年他们一起投进许愿池的那个石头。
只是有点无聊而已。
过几天他站在母校曾经存在的土地上，淡淡的这么跟自己说。

而且，那样的石头在水里一直泡着一直谁能肯定不会进水，里面的字迹不会模糊呢。
直到站在这个地方面前，绿间也不知道他想看的到底是什么。
却到底还是站了进来做着傻了一样的行为。

第三十个石头……
第四十个石头……
第……
到后来已经数不清楚，双手都有些麻木，稍微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想，这些石头果然很神奇。
然后继续开口。

——不在我身边也没有关系——

不知道开到多少个的时候，出现了一张字句过于多的字条，到底过了太长时间，他根本无法确定这是不是高尾的字句，只是慢慢地，慢慢地看下去之后，他觉得整片心都凉了。


“不在我身边也没有关系，很多年后喜欢的人不是我也没有关系，最终决定和不好的人在一起也没有关系，我希望小真变得幸福，一直幸福，到死都很幸福。”

那就像是小孩子无知的许着天真的愿望。想着一定会实现啊然后异常虔诚而干净的语句。

蓦地想到那个时候高尾的表情，意识里存在落寞这个词汇，却不意外的发现早些年还记得清晰的表情，到底已经变得模糊了，相信再过几年他就连隐约的轮廓都不会想得起来了。

绿间把纸条曲好重新放进石头塞好，盖上之后放回了里面。

那是属于这里的东西。
而本来到现在也可以属于他的那个人，到底在他未成长起来之前，彻底的失去了。

16.
在离开之后第二年过年的时候，他给春日打了电话，开始他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她问是绿间吗，他嗯了一声，又沉默了一下，对方竟然没吼没叫，叹气着说，是因为高尾吗。
绿间笑起来又是一声恩。
我真后悔，我真后悔了绿间。
他还是淡淡的嗯。
我孩子都会说话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跟她培养感情。
绿间说你别闹了，春日说我没有，我认真的。

“高尾在旁边吗？”绿间说，“在旁边的话，让他来接电话。”

等待的心情很熟悉。那些年他看着手机不停等一直等，上课心绪不宁，下课恍恍惚惚，面上神情不变，心里早就翻着滚着波涛汹涌的不行。
是什么时候真的有了分开的实感呢。再没人给他买小豆汤的时候，还是再看不到那个板车的时候，还是渐渐地真的发现高尾和成就像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一样的时候。
明明要去找，还是可以找到的，就在那么近的距离之内，坐车一个小时都不到的地方。
守着自尊和骄傲，不愿退步不想退步，之间难受的很，绿间却从不后悔。
现在也是。
从不后悔。

“小真。”听筒那边是有点遥远的声音，是错觉吧，竟然觉得有点在发抖。
“高尾。”他看着满天星空说：“我想见你，高尾。”

少年曾经给过他三次任性的机会。
第一次他用在板车，托福高中三年他都很轻松，就算是学习最紧张的高三，高尾也从没有放弃过这样看起来没什么意义的接送。
那之后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适应不了高中时期并不是没有坐过的电车和公车。

第二次他用在了分手。

即使那段话说的平缓，看似和平分手，甚至绿间希望高尾的挽留。但是无论他也好，高尾也好，一定注意到了话语中最后任性的成分，像个倔强的孩子。他不知道高尾最后为什么决定放手，我只是在实现我的承诺之类的话语构不成任何理由。

黄濑说他傻。那是他们一起喝酒的时间里，黄濑唯一喝醉的一次。他趴在桌上，笑着说小绿间你真傻，那样立刻就和你分手的男人有什么好记挂，太傻了。

“说的好像你不傻一样。”
“我本来就……嗝。不傻。我的成绩虽然比不上小绿间但也是很厉害的！我还会足球，羽毛球，网球……还会弹钢琴弹吉他……”
“行，你不傻。你不傻你明天就去扔了那耳环，让耳孔自动堵上，我就相信你不傻。”
“……那我还是，傻着吧。”

绿间想他一定也喝醉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黄濑趴着的桌子上有水流慢慢的泛滥开来。

“小绿间。”
“……嗯。”
“小绿间小绿间。”
“嗯。”
“小绿间小绿间小绿间小绿间小绿间小绿间小绿间小绿间小绿间小绿间小绿间小绿间——————————————————————————————”
“——嗯。”

这样无意义的对答，绿间明白这个人现在想要叫的名字不是他的。

“小绿间，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狠呢。”

已经带上了哭腔的嗓音，绿间淡淡的看着他，金色发丝跟着一起垂到桌上，软软的。然后想起这是他第二次看到黄濑哭。
第一次在空无一人的学校的一个角落，黄濑真个身体蜷着坐在地上，凑近了才能听到拼命压抑着的哭声。绿间讨厌麻烦，更明白换做他们任何一个人必定不想给别人看见这种场景，干脆的扭头就想走。

但是大黄大概……不会说话？

这样想着，绿间青筋暴起，一拳就砸了出去。
“黄濑你又干嘛。”

睁开眼，果不其然，人类的巨型犬眨着可怜兮兮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喂，你谁。

黄濑一整天都属于抽风的范围，看看绿间看看天空，看看地板看看天空，最后绿间被看的没办法，无奈的问笠松怎么回事。
笠松表示他也很无奈，说你想见高尾的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黄濑坚定坚决的就认为你是得了什么绝症命不久矣……说着他竟然也用那种诡异的目光看着绿间，真的很担心的问，你真的没事吧，绿间。
绿间还没回答，黄濑就扑上来抱住笠松说，前辈你怎么还叫黄濑要叫凉太！
结果当然是笠松前辈毫不犹豫的一踢。

正好绿间母亲走出来，拿着一盘水果，递给绿间后，蹲下去摸了摸黄濑的头，笑着说大家感情真好呢。
黄濑点头说嗯，我和笠松前辈感情最好了。
长辈在前，笠松不好踢黄濑，倒是很郑重的对绿间母亲说，说伯母非常感谢，突然打扰还让您这么费心。
绿间母亲依然笑笑说没什么，倒是黄濑立刻扑上来说认真的笠松前辈我最喜欢了！
绿间看黄濑那样子，就差把人扑倒在地，去舔他的脸了。

绿间扶额做了一个最终结论，笠松你真不容易。

那之后黄濑留了几天，终于确定了绿间身体健康，近几十年不会突然暴毙死亡之后，高高兴兴的拉着笠松走了。倒是笠松不放心，列举了很多养身的办法让绿间务必注意。

绿间站在原地看他们十指交叉，慢慢走远，有点说不清的情绪涌了上来。

高中时期他对笠松印象很浅薄，充其量停留在这是高尾相当崇拜的一个人的认知上，之后再遇到就能确定笠松是个好人，那还不是笼统范围的一种好，真的就是一个好男人，负责心善却不盲目，能和他在一起的话，必定就会是幸福的吧。

绿间慢慢过滤这么多年，说起来最亲近的人竟然就是黄濑，不是黄濑太喜欢他，有空没空就要找他，实在是，大概对黄濑而言，没有比面对绿间以外更好的选择了。

他们伤在一样的地方。看着对方就像看着愚蠢的自己。

然后有天黄濑终于好起来，打电话说小绿间我恋爱了，声音清清浅浅，只能确定确实是高兴的。

啊是吗。
动了动嘴唇，明明是想说恭喜，最后却只有这么苍白的一句话。

初恋总是无果。
无论中间经过多少波折，遇到多少人，最终陪你走到最后的，那就是最好的。

黄濑找到了。他呢。早晚有天也会验证初恋必定无果的这一论点吗。

他不想。
在分开了的模糊了多少年的那个时候，绿间认真的觉得，他不想。

一辈子一个人也好。
也不想。

黄濑说
“小绿间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都是疯子。”
“……那就当疯子吧。”
不难看出黄濑有些苦涩的笑容，绿间看着他，却还是这么说了，接着他笑起来说：“又没有第二个笠松。”
最后什么严肃什么苦涩统统抛掉，像维护着自己的土地一样黄濑立刻戒备的看着他嚎：“不行！笠松前辈是我的！才不给小绿间。”

——这样就好了吧。
绿间想。

18.
“很久没有这么单独和小真一起吃饭了呢。”
“是啊。”

人来人往的汉堡店，喝着抹茶奶昔的高尾和绿间。
笑容淡淡的高尾，和面无表情的绿间。
一切像回放了过去一样，安静的平和的，带着错觉的甜腻的。

“嗯……”
“我来提我最后一个要求。”

和显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的高尾不一样，绿间淡定的就好像面对着一个不会动的墙壁一样。

来之前黄濑问过你想干嘛，而且是很认真的那种疑问，如果无视他锲而不舍的在笠松的拒绝下坚定的要把葡萄喂进去的场景的话，绿间可能就真的回答了。
假设不存在，所以绿间选择无视。

只是，如果说想要复合，我们再试着在一起一次，这样要求的话，高尾也许也不会拒绝吧。
认真对视的话，会发现，在高尾身上，一些本质的东西根本没有变。比如那个时候他为之不安的，看不出来的，高尾对他的爱恋。

——那是无比温柔的感情。

反之不说的话，无论高尾带着怎样的心情，他们也一定就走到这里了吧。

“嗯，小真你说。”
像现在这样温柔的回应的同时，代表他对这次会面不抱一点希望，也表示他对两个人，在一起，这样的感觉已经放弃了吧。
或者说，从那天开始就已经放弃了。

——这次不努力的话，他们就真的完了。

“学长们毕业那天你唱的歌。”

绿间不知道当时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开口，真的说出来的时候甚至觉得要耳鸣了一样，嗡嗡嗡嗡嗡的。
可是，没关系，关键的那句还是有好好表达出来。
然后，无论接下来是怎样的人生，一定也是如从前一样，不会有任何后悔的。

“——为我唱一次吧。”

完

我本意是十八楼发完的。电脑之前就这样我还想要不要换个浏览器结果不还是一样。
我不觉得有谁能认认真真看到最后我自己连检查都是忽悠一下过去更不能要求别人。
这是一个关于不成熟的绿间成熟了然后不成熟然后成熟了又不成熟最后终于长大了的故事。
这是没出现多少次的高尾隐晦的表达了和绿间在一起的某一年对我而言是最快乐的。
这是正大光明的黄笠和隐晦的某个某个。
虽说好像没有问题但是这辈子绝对都不会再写黄笠了。

小小红生日快乐。
不知道以后能这样写多少年的生贺，不往远说，至少到十年后就好了。
要吃麦当劳哟

这大概是一个，漫长而又苦涩的故事。



高绿三次任性番外：日日夜夜



高尾想。

是他放的手，是他最终选择放弃这个人。

那么不管理由是什么，他的初衷是什么，若往后，他有后悔，有伤心，有叹息那个时候为什么没能抓住绿间的手而感到疼痛——

就统统，统统，统统都是他，自作自受。

1

他一直知道绿间是一个温柔的人。

也许这样说不太准确，毕竟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基本大部分的人都是自带温柔属性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中间也许有过童年阴影之类的事情变得自闭，变得冷漠那都是和现在无关的事情，高尾想说的只是，绿间其实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要和他成为朋友并不困难。理由也许是时间，也许是小小的一件事，也许也因为是共同奋斗过的战友。

所以虽然绿间那个傲娇属性让他在被别人感慨绿间和高尾真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啊的时候，他只会哼一声说他们才不是朋友，可事实是，对于绿间而言，他是朋友，帝光那些曾经的战友是朋友，等哪一天学长们不再是学长，那也就会变成绿间的朋友了。



除去那张平衡线以上的脸，那科该死的聪明的脑袋，那种近乎神迹的三分神射，绿间真太郎，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罢了。

和大多数的人一样，到达朋友的距离如此之进，到达恋人的距离如此之远。



毫无疑问。高尾是喜欢绿间的。理由他不知道，也不想探索。当确定了就是这个人之后，那些仿佛自欺欺人一样的怎么会喜欢上这个人，怎么能喜欢上这个人这样无聊的自问变得毫无意义。



这种感情哪怕在分卡之后也没能冷落。虽然也有朋友吐槽说，那根本就是因为你们在还喜欢的情况下分开，所以多余的放不开。不过对高尾而言，这种理论同样毫无意义，也许那时他们继续走下去，早晚要面临冷淡的危机，可偏偏他们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分离。

于是，在分开的第四年，高尾和成，依然爱着绿间真太郎。



不过。虽然感情依旧在——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舍友是个总是慵懒气场全开的人。对他而言，全世界似乎只有睡觉这件事比较重要，其他那就都是浮云，相当随性而不知所谓的一个人。可对于刚和绿间分开，还在惆怅的高尾而言，那时的舍友是这个人，其实很大程度上让他觉得庆幸。



在他还会软弱的时间里，在他在夜深人静心脏痛的像假的一样的时间里，在他还会需要倾诉的时间里——

幸好，在身边的，是这个人。



某天，舍友君睡饱了起床懒洋洋的倚着墙壁，高尾心情好就和他扯了各种绿间的事情，什么这就是个纯傲娇啊，可不坦诚了啊，收到黄濑的信息其实很高兴还偏偏装啊——等等等等。

在那些伤痛已经淡去，而感情本身还在的时候，很多事情似乎就可以变得温暖而让人怀念。

舍友就是在这个时候问出的问题。高尾愣了一下，有些无奈的笑了。



“——啊，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是他们的起因。是高尾认为，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可也许在他为绿间而痛的时候，在想念绿间想念的不行的时候，在努力的活下去的时候。

那个开始，在不经意间，已经被他淡忘了。

留下的，只是也许在往后的时间里，也会随着淡化的，清浅的爱意。



2

“分手吧。”

“——哦。”



说起来，别看高尾那时答应的干干脆脆，心里也难受的不行，也告诉自己做了决定就不能后退，甚至做了后悔的时候就把牙用什么东西随便敲碎了咬碎了往自己肚里咽的觉悟，他当时真的是非常伤心的。



他知道绿间的本意。知道那只是一时冲动。知道哪怕当时他也冲动了事后找绿间道个歉一切依然可以安安静静的揭过去——

明明都很清楚。偏偏高尾没有后退，绿间也没有向前。



好啊。

真是奇怪的事情。他已经不记得他们相恋的初衷，甚至有点想不起来，那之后那么多个想念绿间的日日夜夜，独独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



微妙的就像是沉到谷底一样，让他失去了一切辩解，或者努力的心情。



——感情是，那么轻易就能放手的吗。



高尾就有些难过起来。



“好啊——”

那是那么回答的自己。

小真。我喜欢你。那么喜欢你。那么那么喜欢你。很多时候吵起架来，闹起脾气，他也会有啊啊这个人怎么能这样，一点不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情。可是每次哪怕在最生气的时候，也有一个强硬的让自己冷静下去的自己。



分手是什么呢。想分的时候分开，觉得后悔了又在一起。是可以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高尾想那时他太过年少，不够圆滑，也不够成熟。那时恋爱中的两个人，无关彼此的性格如何，都带着一身的刺。



高尾不想看到自己说分手之后因为自尊因为其他理由说好的绿间。

也不想看到那之后因为后悔去找绿间道歉然后因为喜欢这种理由用带点高兴的表情却用施舍的表情说可以的绿间。



你看小真。

这些事情我很自然的想到了，你说的时候呢？



也许开口的瞬间已经有点后悔，也许在之后我们分开的日日夜夜你偶尔会觉得后悔。

可是小真，你是那么坚强的人。

那么即使再来一次，在这个情况下，你也还是会如此抉择吧。然后会知道，后悔这种事情，在重来一次依然会如此选择的情况下，也许就不算后悔了。



是吧。小真。



你看。我那么喜欢你。

似乎能问的事情也挺多，比如为什么是自己，这种时候带自己女朋友不是更好——当然高尾对浅仓这种人竟然可以交到女朋友，不不，是能喜欢上一个人表达了无限的神奇之感——但是似乎他也开始被传染的懒成一坨，能不开口就懒得开口，索性就直接回了句行，浅仓目的达到直接告退。



姐姐啊——



那之后高尾大字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成放空状态。前年起他已经开始很少的想起绿间，他相信自己依然对绿间抱有爱意，那爱意清清浅浅，确实存在，现在那爱意甚至让高尾觉得幸福。

只是他开始很少的想起绿间，他们之间那些经历过的事，开始变得模糊再不会在他的脑海里，如昨日才经历过般的清晰的回放。他更多时候能想起绿间，开始是因为那些细微的小事。



比如某天在街上看到的一个手拿红色气球的小女孩，比如某天浅仓心血来潮买回来的柠檬派，他记得绿间说过他的帝光时期有一个手艺糟糕的经理。



再比如，现在。



高一还是高二的时候绿间的母亲有了第二胎。那一阵绿间难得的有些紧张，他半开玩笑半是安抚的说：

“没关系，绿间会成为一个好哥哥的。”

可是听了这句的绿间非常认真的反问他：“真……真的吗？”

那个情绪难得的带动了高尾，他突然笑起来，忍不住伸出手把绿间的绿毛揉的一团糟：“啊，一定会的。”



因为你是这么认真的在等着他的出生啊。



突兀的高尾就想到。也许现在的绿间，已经可以是一个好父亲了。



然后莫名的，心脏就像被用小针轻轻的戳了一下。

那疼痛一闪即逝，快的像是他的错觉。心脏依然在安静的跳动着，没有任何加快的迹象。那和他刚和绿间分开时撕心裂肺的疼痛完全不一样。



“……这是，什么啊。”

胳膊抬起，盖住眼睛。高尾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4

浅仓的姐姐是个美人。

嘛……想到浅仓那张脸，高尾觉得基因这种东西在该神奇的时候还是很神奇的。虽然和浅仓那种毫无掩饰的懒趴趴性格不同，这位姐姐身上其实也有相似的一切都是浮云的气场，高尾对这种人竟然也能喜欢上什么人而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产生了一瞬间的兴趣。



午饭定在一家格调不错的餐厅。



后来高尾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命运之神存在的话，那一定是一个爱恶作剧的神。



神奇的浅仓的女朋友来了电话，神奇的内容是女朋友君带着哭腔说自己迷路了需要浅仓救援，浅仓看了一眼他的姐姐，高尾确定那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内容就是我去了，浅仓姐姐也很理解的点了点头。



于是要共进午餐的人从三只变成了两只……也许更准确的说法是，从四只变成了三只，一瞬间忽略了快要诞生的小生命，高尾表示有点愧疚。



遥遥的高尾看到了绿间……的侧脸。依然好看的不像话，周身气场似乎比高中时期更加生人勿进，啧啧啧，以为能变得更圆滑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啊。



不过……肯定是成长了吧。



看了一眼他偏过头和浅仓姐姐交谈。基因在这里再次发生了神奇的共鸣，和浅仓一样容易看透事件本质的浅仓姐温声问道：“喜欢的人吗？”那语气不带鄙视或者其他，不带任何感情因素，轻飘飘的就像在问想和可乐还是雪碧。



“是啊。”高尾微笑着回答：“虽然已经分开很久了，不过今天能看到他，我还是很高兴。”



是的，很高兴。

能再次看到绿间，对高尾而言果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现在心情很好，也许饭量可以和火神一拼。



“要打招呼吗？”

“算了吧没必要。”



以前谁说过呢。两个人分开了如果还是朋友，要么就是不爱了，要么就是还爱着。

他没有办法当绿间的朋友，那种自欺欺人一样的位置要了干嘛，那么索性就不如就放着，毕竟谁都不是没了谁就过不下去。

事实就是，没有绿间的这几年，也许高尾算不上过得特别特别好，可也绝对不是不好。



“下午还要去哪里逛逛吗？”高尾问。

“不用了啊，我们也不是太熟，我本来也只是来看看弟弟的，他既然不在，我也就要回去了。”

“好的，我送您回去。”



啊啊——高尾想，真是干脆的像浅仓那家伙啊，让人不会讨厌，也绝对不会喜欢。



5

——命运之神一定是太寂寞了。

绿间在这种时候登场。高尾看向他的目光平静而安稳。绿间身边站着一位女性，高尾也对着她笑了笑，对方冷着脸别开了头。





“再联系，小真。”最后高尾这么说。

他知道他绝对不会再联系这个人，他没有丝毫掩饰这个想法的意思，绿间也许看出来了，也许没有，他的视线微垂，轻声说好。声线低沉，依然好听的不行。



然后他转身离开。背影潇洒，很帅气。高尾能看出那个步伐的不稳，等绿间消失在就好像命运之神特地准备出的一个拐角之后，他的笑容也慢慢淡去。



“现在在想什么呢？”浅仓姐姐依然很温柔的问着。



“哦。”高尾眨了眨眼睛：“我现在突然想买个巨锤打碎我所有的牙齿。”

“这种危险的兴趣还是戒掉比较好哦。”

“谁说不是呢。”

6

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尽管现在高尾依然觉得就算那时的两人走下去了，最后肯定也是伤痕累累的分开了，如大多数的恋人一样。因为相爱而在一起，因为相爱而分开。



之后黄濑有找到他，这个一直笑脸嘻嘻，尽管不是那种性格，却一直看着像个大孩子的孩子就带着有点怒火的表情看着他。



嗯。你看。珍惜小真的人永远那么多。

和以前一样。说朋友这种广泛的存在，他的自然比小真的多，一直都是。可如果说对着对方掏心掏肺的存在，他的从来就不比绿间多，一直都是。



这真是一个……又惆怅，又让人放心的事情。



“如果是小真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高尾微笑着说，他想换做十年前，不，就是五年前，他大概也想象不到，可以这样微笑着，这么和黄濑说的自己。

“虽然事到如今我大概也不会动摇，可是该疼的还是会疼，所以不太想听，不过在那之上，最重要的是——小真不会希望你来和我说什么他的事情的。”

“我知道你也不想来，如果有选择的话，你也不会想来，可能小真有什么事，可能小真很疼，所以你看不下去，于是你来了，可是黄濑——”

“疼的话，谁不是一样呢。小真是，我也是，当然，你也是。”

“可是你看，你现在不好吗。我不好吗，小真不好吗。”



黄濑所有的表情归于无。那样精致的脸变得像是被人雕刻出来的一般，瞬间丧生了所有的生气，那样漂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光，无法倒映出任何人的影子。



那样——

面无表情的脸。

对于和黄濑不是那么熟悉的高尾而言，仅在海常铜皇那场比赛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