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覆巢之下(抗战租借背景,上海孤岛时期,清水暧昧HE)

——TBC——
明天发后一部分,这样就赶上进度了。
求不秒沉。
这里是十字。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55:00 +0800 CST  

15、
中储行遭遇军统特工袭击的消息传遍上海滩,这番狠狠打击了汪伪和日本人,众人都拍手称庆。胖子午饭时挤眉弄眼的问吴邪,他家那位特工大人对此有什么感想。法官不由失笑,悄声说小哥这几日都不在。
王检察官肃然地摸了摸下巴:“唔,看来小哥回来以后,咱们得对民族英雄表示表示。”
这边吴邪跟胖子没想好该如何表示,那边张起灵默不作声出现在前院躺椅上,吓坏了刚洗完菜的王盟。
“小、小哥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吴邪呢?”
“老板还在庭里呀。”
这个时候吴邪确实应当在办公,是他回来得比预计早一些,张起灵想。细细轻轻的猫叫声,他抬眼一看,是那只黑色的野猫。它从墙上跳下,蹭着躺椅的腿走过,蜷缩在太阳底下眯起了眼睛。
“这一阵是吴邪喂的你?”
幽绿的猫眼看了看他,又叫了一声。这野猫以往是不叫的,不知现在是因为又见到了他,还是说被吴邪喂了几日就沾染上喂养者的习性。张起灵看了一会猫又看了一会天,觉得全身都松散了下来,忽然就特别困。76号明面上毫无作为,暗地里已经跟军统交手了几个回合,这几天扫尾工作反倒比行动还累人。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回到熟悉的院子,他呆在那里压根动都不想动,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在这里竟然住了快一年,便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那个梦与安静的小院并不相符。
群山谷地全是轰隆隆的炮声,震得地动山摇。他顶着日军剧烈的炮火想冲上去,无奈敌方火力压制甚猛,突击队几次试着冲上去又都退了回来。只听得一声沙哑的怒吼:“干掉那几挺重机枪!”
旅长?
是旅长的声音,但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对。张起灵并没有多想,他找了个平稳点的地方,将引线一拉就按照战友指示的位置丢了过去,抛物线毫无差错的将手榴弹送到鬼子头顶。
“好小子!”旅长率先抽出刀来:“抓紧时间冲!”
三颗手榴弹过后,火力压制立刻减弱,他随着战友一并冲了上去。子弹很快耗尽,那就把枪转过来当锤子使。破碎的弹片划拨胳膊,压根感觉不到血流,他索性扔了手枪,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把黑金的古刀,顺势往下一砍又横削过去,顷刻间消灭了围着他的三个膏药军。趁着这个豁口,他一眼看见旅长也轮着支步枪正与敌人缠斗,稍远点竟有一个日本兵举起军刀要砍。他来不及多想,反手拔出旁边尸体上立着的一把长刀,运足了气就掷过去,直直劈中对方脑门。旅长则一刺刀捅到敌人心口,夺了枪就朝他这边射,解决掉背后原本瞄准了他的敌军。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8:52:00 +0800 CST  
“你小子好准头!回去教教警卫营!”
轰隆又是一阵爆炸声,但这次的声音听着亲切,是前山自家的炮营。突击队大受鼓舞,大吼一声又跟敌军捉对厮杀起来。日军被前后夹击,蹦出几句日文也开始猛烈对抗。炮声阵阵,刺刀见血,他下意识的砍杀、砍杀、砍杀……忽然一颗炮弹就在他不远地方炸开了,视野都是白光,他像是突然脑后被抽了一棍,一下子就被拽倒在地上……
白光。
手从额上放下来,映入眼帘的还是院子里那几棵法国梧桐。
1938年德安战役,74军51师153旅旅长张灵甫亲率突击队从后山偏僻小道袭占万家岭张古山,为突破日军106师团防线立下头功。彼时张起灵担任旅警卫营副营长,也是突击队的一员。那次因为炮火近距离爆炸导致暂时性失聪,他不得已从前线退了下来,后又机缘巧合的进入了力行社。
怎么忽然就梦到这个。
眼角扫到黑猫,它竟也像是听到了炮声似的,眼神警觉地直立着上半身。黑猫和张起灵对视片刻,三两步跳进了房。王盟忙着把野猫赶出厨房,见着院子里尚且自顾自回想的小哥便说:“小哥你也听到了?不知道哪里又爆炸。”
张起灵微怔,刚才是真的有爆炸声?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8:52:00 +0800 CST  

16、
刚才是真的有爆炸声。
等接到消息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王盟六神无主的往外冲,被张起灵一把拽回来,他茫然呆立片刻才反应过来要锁门。叫了辆出租汽车就急吼吼的往医院赶,平时和气好说话的王盟此刻凶神恶煞。眼见着和司机就要对骂起来,副驾驶座上的张起灵一手按住司机的肩膀,另一手掏出些法币轻拍在仪表盘上,视线仍看着路:“再开快些。”
司机低声骂了一句,倒是又加了速,一路鸣着喇叭赶到医院。
车没停稳张起灵就直接窜了出去。王盟哪里赶得上他的速度,见到医院门口哭天抢地的家属就是腿脚一软,他眼眶发热,嚎着“老板!”就撞开人群往楼上冲。
只听到一声大喝:“王盟你小子往哪儿拱呢?”接着是蒲扇般的大手将他提溜起来,顺势扔进个病房里。王盟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怒,最后是一大喜,他红着眼眶嗷嗷扑上去:“老板!”却就维持着这么个悬在半空的姿势不上不下,转头看见张起灵面色不善的拎着他的后颈。
吴邪浑身上下都是绷带,见王盟已经被小哥制动成功,舒了口气:“谢谢小哥。”又说:“这一脸鼻涕一脸泪的,又没死人。倒是你真这么扑过来,我就得交待在这儿了。”
小哥单手将王盟摆正,往胖子那边一指,王盟好同志就胡乱抹几把脸过去了。王检察官托着包的跟粽子似的胳膊,乐呵呵的正看好戏,瞟见小哥脸上殊无笑意,又神色凛然的表示自己很严肃。
吴邪仍在那里笑的放松,小哥默不做声的看着他,最终耐不住的还是王盟:“老板,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
也没怎么回事。杀了郁华又杀了钱鸿业,两所法院还挂着重庆国民政府的牌子,在公共租界好好的。利诱无望,76号索性在法院里安了炸弹,今天下午一齐爆炸,总算老天保佑,没人死亡。吴邪虽然全是上下都是伤,但不过是飞出的玻璃碎片划的口子,除了扭伤左脚以外并无大碍;胖子被倒下来的书柜砸个正着,得亏神膘护体,也只是伤了个胳膊。
爆炸使得扶梯跟二楼全部炸毁,相比之下吴邪跟胖子都只算是轻伤,于是到晚上也就可以回家。天已经黑透了,胖子将就在吴宅呆一晚。王盟手脚格外麻利的弄出好几碟宵夜,看的法官大人惊喜连连。
“小天真,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没今天这事儿,爷我本来还想多撑几天,”胖子叹了口气:“天真,眼下的形势你不是不清楚。同盟协议签订,小鬼子跟洋人也迟早干起仗来,这公共租界守不住。真到了膏药旗升上特一庭,落到76号手里可就没什么别的出路了。”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8:58:00 +0800 CST  
“……所以?”
“胖爷我在香港报业有些朋友,招呼我过去。说实话,现在呆在沪上咱真的也做不了什么,去香港没准还能有点作为。你要愿意就一同去;或是想去重庆,干点外交之类的,趁胖爷我现在还能在上海滩运动运动,能把你保出去。”
事实上吴邪从春节接到家信就考虑过这件事。上海越来越不安全,英美早就管不了租界这边了。吴家催促他尽早离沪,出国,去香港、重庆都可以,实在没有门路回长沙也行。他心知是该做好这个准备,但总是还想再撑一撑,于是想听听小哥的建议。
小哥从方才起就抱着胳膊靠在墙上,见吴邪询问的眼神,他只是平静回望却没有说话。
胖子跟着吴邪看过去:“不知军统那边有什么计划,不过小哥你如果想离开,我们也还能帮着运作运作。”
“……春节家里来信也大概是这个意思,租界这边也要守不住了……”吴邪有些头疼的按了按眉心:“……可我还想再撑一阵。”
“天真我明白你想的,”胖子对于自己也有些不满,“胖爷我也不想这样,但继续呆这儿除了给别人当活靶子,咱也干不了别的。挪个位,没准还资源利用。”
吴邪尚自纠结,小哥却终于开口说话:“你离开吧,上海太危险了。”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8:58:00 +0800 CST  

17、
“……小哥也这么觉得?”吴邪那一瞬间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理智上离开上海是更安全的决定;但情感上总觉得这是一种“叛逃”的行为,在他看来苟且偷安跟卖国求荣不过一步之遥。原以为至少小哥会支持他,尽管他能做的和小哥能做的根本不是同一个层面,但吴邪自认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否则今天他也无法坦然。“小哥,你要走吗?”
张起灵迟疑一下,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要我走?哪里不是一样,都逃避的话,就算重庆也未必不会成为下一个南京。”吴邪心底升起淡淡的决绝,“上海失守那天我就决意与特一庭共存亡,何况只要我们在这里……”
“吴邪,你是个法官。”小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等到战争胜利了,你、胖子,你们这种人是国家最需要的。上阵杀敌是我们的爱国方式,你们也有你们的爱国方式,不要纠结于这些。”
“国将不国了,方式还重要吗?”
“我们不是法国或波兰,中国死不了。”
“打住打住,”胖子横插一句,“同志们不要火药味这么浓,又不是一定现在就得拿主意。小天真,胖爷我是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也是一条可走的路,至于具体的我们都再考虑考虑。”
吴邪沉默了一阵,坐回原位,略沉闷的补充说:“……至少现在,我觉得还没到走的时候。”
张起灵对这句话终究是没做任何评价。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各大报纸对昨天的爆炸事件予以大幅报导,对76号又是一番口诛笔伐。两派在媒体上尚且征战不休,这边金融界和司法界仍旧笼罩着暗杀的恐怖疑云。时间进展到三月。21日,汪伪中储行调查处副主任楼侗被军统特工击毙。76号旋即报复,接连袭击了江苏农业银行职工宿舍和中行别业,造成两起大案。当报纸上刊登被绑架的180余名中行职员的姓名及照片时,舆论哗然。
吴邪跟胖子也参与了讨论。名义上身为法官却不能维护宪法草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凶徒草菅人命,于是今天特一庭的气氛整体有些悲愤。
“怎么觉得庭里少了好些人?”吴邪捅了捅胖子,示意他观察。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23:00 +0800 CST  
“天真你怎么才发现?这几天一直少人,”胖子倒是白了吴邪一眼,“几个书记官已经离开上海了;法警里走了三个队长一个队副,都是去参军;还有些没骨头的,现在正在极司菲尔路摇尾巴呢。”
吴邪兀自捣着他的米饭,神色看不出起伏,王检察官叹了口气:“最近也小心些。高二分院的徐院长被绑架了,就昨天。胖爷我一身神膘还有些身手,倒是你这白面小郎君的模样,啧,不好说。”
“死胖子,小爷这就叫你见识见识啥叫白面小郎君的身手!”言罢一拳呼出,胖子躲避不及。
“得嘞,忘了你家有个特种部队教练。”
吴法官威胁的挥了挥拳头,表示自己一人已经足够担当,而后拐回正题:“你刚才说徐院长?”
“高二分院院长徐维震,听说是从家里出来的路上被绑了去,家里人正忙着走门路呢。”
直到下班吴邪仍在想着这些事。徐院长这一失踪,高二分院不知轮到谁来坐镇,特一庭这边也许需要调派些人手过去……脚步忽然一滞,只见弄堂前后各来一名长衫男子,不声不响把他堵在了中间。
不是这么点儿背吧……
吴邪倒退几步,转身欲夺路而出,原在背后的那人两步上前对着他腹部就是一拳。法官吃痛弯下腰去,右胳膊被一个反手扣在背上,再咔咔两声竟然被弄脱臼。那一瞬间吴邪只觉得半边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却还记得把半声惨叫生生吞到肚子里去。
枪口顶住后腰:“吴法官是聪明人,我们只是想跟您谈谈。”
咬牙,“没什么好谈的。”
“您先别着急说这话。”往前一推,“车上详谈。”
两人左右把他半架着就往弄堂口走去。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23:00 +0800 CST  

18、
冷静冷静,该死的小爷我得冷静!吴邪偷偷用左手捏了捏右手,登时疼出一层薄汗。
车子停在弄堂口,很不起眼的模样。左边那人左右扣死法官的两肩,右边的人转到驾驶座上先去点火。吴邪被推进后排车座上,正抵住左边的车门,随后那名特工也坐到后排,手枪指着他的头。汽车向前驶去,但此刻正是黄昏,学生放学、公司下班,电车黄包车来来往往,车速始终提不起来。
既然是要谈谈,自己应当算作“可以争取”的一派,76号还没动了杀机。吴邪心里冷笑,面上却是略带不满的冲那个特工抱怨:“这位先生,我们读书人是靠右手吃饭的,你们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那人笑笑:“都是误会,手下人没轻没重,等到了地方一定找大夫给您看看。”
看来这人地位稍微高一点。倒是笑话,我还不信你连个脱臼都不会治。法官防备着枪口,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用背挡着左手,尝试分散那人的注意力:“到底是谁要抓我?”
“说笑了,您是特一庭的法官,又是吴老先生的爱子,我们李处长想和您结交已经很久了。”
吴邪左手慢慢摸索着门:“李处长是什么人物,我可高攀不起。”
“您可真别这么说。”
法官终于找到开关,只等一个契机,他就怕快到极司菲尔路了。然而运气很好,电车缓缓从前驶过,叮铃铃的声音传了很远,汽车迫不得已停了下来。吴邪猛地往前一冲,张口狠狠咬住那人持枪的手腕。人的咬合力是惊人的,一念之下竟然咬出血来,只听得惨叫连连。前排那人尚没弄明白状况,吴邪已经拉开车门冲到了路上,堪堪避过几辆黄包车,卯足了劲往前冲。他认得这片地,是小哥名义上“投稿”的那家报社附近。只要进了报社,76号还没那个胆子公开逮人。
两个特工很快反应过来,下了车就追,但毕竟是市区,所以没敢开枪。吴邪在人群里左突右撞,奈何右边胳膊仍然脱臼,跑起来很难掌握平衡。他心里又急,生怕被人追上,慌得没看清路。背后忽然有人扑上来,法官一惊,难道这些特工属兔子的一个个都这么快?就见那股力道把他往左边猛地一拽,他被推进一个极为狭小的隔层里,脱臼的右胳膊这回又别住了,——娘哟这只手可别是废了——吴邪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半天才缓过劲儿。
这是什么情况,小爷我今儿这么吃香?
法官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回救自己的人跟76号不是一伙的——管他什么,不是76号就成。外面三两谈话声悉悉索索,隔着木板听不清楚,吴邪也不敢乱动,就在那儿等着。过了不知多久,木板忽然松动,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储藏室里,而木板好死不活的是斜向上的出入口,于是法官大人毫无悬念的摔了下去。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26:00 +0800 CST  
“哟,您可不用行这种大礼。”看着吴邪颇狼狈的想把自己弄起来,那人终于腾出只手扶他,“这胳膊怎么回事?折了?”还不等回答,又自顾自的说,“看样只是脱臼,您忍着点。”
吴邪模糊的觉得自己该出点声,接着就是没防备的一声惨叫,他冷汗淋淋的看着救了他一命的家伙,那人只是笑笑,颇为云淡风轻的说:“安好了。”
你就该死的不能提前说一声?他此刻只想骂娘。
“吴法官这么悠哉的在外乱跑,我得说您真有胆量,倒是也不怕人担心。”
“好好的下班却被人绑架,我还真是悠哉的很。”等了等,忽然意识到不对,“你认识我?”
“吴邪,特一庭的法官,您在上海滩也不是个小人物。”
“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别绕弯子。”
“得嘞,咱有的是时间慢聊,我还是先送您回去,免得有人着急。”
吴邪这才想起来,自鸣钟上时间已晚,王盟跟小哥在家不知急成什么样子——唔,小哥大约还是那个闷油瓶的模样,会团团转的估计是王盟。
救他的人看样子是个杂货铺老板,他转头向内堂吩咐几句,出门招来一辆出租车,还不等吴邪开口就报出一连串地名,正是吴宅的地址。
法官警觉:“你到底是谁?”
那人从前排转过头,似乎很有兴趣的咧嘴一笑:“您要真想知道,叫我张起灵就行。”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26:00 +0800 CST  

19、
啥?敢情这名字还是量产。
吴邪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也叫张起灵?”只见那人黑色墨镜下笑得极为玩味,法官猛地回过神来,却惊出冷汗。该不会这人是冲着闷油瓶去的吧?想从我这里套话?那这人不能带回家啊!怎么跟小哥通知一声……“我,咳,我刚好也认识个叫张启林的,启动的启森林的林,这可巧了。”
“哦,咱这名字倒是有些晦气,就是跟死人有关的那个起灵。”
你的名字才晦气。
“……啊是吗。”
“嗯,”那人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爹娘觉得贱名好养活。”
什么跟什么……
那人又说:“倒是您说的那个‘张启林’,”提到这个名字他忽然诡异的笑笑,“我可能认识,他可是在黄埔读过?”
果然是冲着小哥来的!“哈、哈哈,怎么可能,那家伙书生一个,没那么厉害。”
“可不见得,蓝衣社的身手都不差。”
听到这句,吴邪当机立断和司机招呼,“哎师傅,在这路边停一停。”迅速下车,隔了点距离跟黑色墨镜说,“就到这里吧。您今天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谢。从这里回家并不远,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不好再耽误您的行程。”
不料那黑色墨镜也跟着下了车,并始终在吴邪背后光明正大的跟着。吴邪走快走慢都没把他甩开,想这人果然是有问题的,决不能把他带回家见着小哥,便故意往偏路上走,兜了一个大圈子想趁机逃跑,却被那人拽了回来:“您走岔了。”还是那诡异的笑,“咱们正好同路,不耽误。”
吴邪一甩胳膊就夺路狂奔,这一片他熟得很,细细小小的弄堂都走了不知多少遍。果然那眼镜三两下就跟丢了,法官见还能听着他喊“诶诶?吴先生?”,决定再接再厉把他甩的更远一些。声音变了个调,真透着点着急:“吴邪?吴邪!”
天色渐暗,被索命的吴法官大人绷紧神经往前冲,眼镜的声音终于是听不见了。他正想着赶快回宅子去,要赶在那眼镜之前通知到闷油瓶,不料此刻凌空跳下一个人就拦在他面前。吴邪终于愤怒了,今儿小爷我撞了什么霉运,怎么一个二个都来逮我呢?本来他已经握好拳头准备挥出,就着昏暗的天色再一瞧,嘿这不就是闷油瓶么!
“小哥!”法官瞬间充满劫后余生的喜悦,几乎就要手舞足蹈;却猛地想起自己为什么逃跑,又急急冲上去压低嗓门:“小哥我正要找你!有个怪人似乎是冲着你来的,这里不安全,你先……”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29:00 +0800 CST  
“……吴邪。”
不轻不重的语气,平稳的没有波澜,吴邪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住了嘴。闷油瓶似乎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神情却显露出几分放松的模样,他淡淡的看了好一会,才说:“回家吧,没事的。”
“……小哥,那个人知道家里地址,是不是……”
闷油瓶只是摇了摇头,眼神转到他的右胳膊,轻微皱起了眉:“别动。”
“……啊?啊……已经接回去了,这个说来话长……嘶!哎哎小哥你轻点!”
正牌张起灵左手扶住他的右肩,右手拿捏住力道检查骨头的伤势,缓慢活动他的肩、肘、腕关节以判断回接是否成功。吴邪刚抱怨一句,就察觉闷油瓶的力道轻了不少,心里轻松,觉得小哥日后去做个理疗师估计也不错。但眼下先不想这个,这家伙显然是没弄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小哥你听我说……”
闷油瓶手下停了停,无可奈何的解释了一句:“那是自己人。”
“……哦?哦……”吴邪略尴尬,又觉得有点恼火。该死的,既然是自己人还把他耍的团团转。
虽然那黑色墨镜看着不像好人,手艺倒是挺好,关节都没有接错。闷油瓶恢复面无表情,看了看弄堂前后又看了看天,然后视线回到法官身上:“吴邪,这一片你很熟吧。”
“……小哥你不记得路?”
无辜且坦诚的望着他。
“……那你怎么找着我的?”
小哥淡定指天。
……所以说你是一路飞檐走壁过来的是吗……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29:00 +0800 CST  

20、
从屋顶上走直线当然很快,但他们现在只能从下面慢慢绕回去。何况吴邪刚刚存了绕晕眼镜的心思,这路就不是一般二般的曲折。回到家的吴邪受到热烈欢迎,王盟几乎是欢呼着把他迎了进去。小哥没有歇脚,翻身又出了院子,只是说去把还在找人的黑眼镜拎回来。
王盟喜气洋洋的热着饭菜,唠叨着要老板把事情讲清楚。吴邪想等一会肯定还得再说一遍,就压迫管家同志要他先说情报。连着两趟夺命狂奔,缓下来了才发现浑身上下哪儿都酸痛,尽管一身泥汗,他还是瘫在沙发上指头都不想动。
方才黑眼镜看着跟丢了法官,心想这回玩大了,担心他运气不好又碰见道上其他兄弟,也跟张起灵一样飞檐走壁到吴家门口,先把情况给那两人讲清楚,果不其然挨了小哥两脚。小哥把周围大致划成两份,自己挑了一个方向就跳上了房顶,走之前气场颇低的瞪视一眼,于是黑眼镜同志表示负伤仍然可以坚持工作。
王盟故意说得轻松,吴邪就权当听说书一样听着。
后院传来簌簌几声响动,不过片刻就见两个黑影一前一后进了屋。法官心想,大约能用不正常方式来去自如的人,比如这两位,都是不屑于从前门正常出入的。
“哎呦我的吴老爷,这一见到您呐,我的命可算是保住了。”黑眼镜心情不错,远远地就开始调侃。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吴邪就心头火起。虽然是很感谢他救了自己一命,但也不带这么玩的:“这里没什么‘吴老爷’。家父眼下在长沙,路途稍微有点远;祖父去年已经西游,您回去割脉兴许还快点。”
“哟呵,被嫌弃了,”黑眼镜转身冲张起灵乐呵,“哑巴我这也不是成心的,哪成想吴法官虽是个文人,跑的却那样快,原以为怎么都不会跟丢了呢。”又冲吴邪抱了抱拳,“对不住,没想到听着哑巴的名儿您这么警觉。”
“所以你确实不叫张起灵!”
“您真以为这名儿是量产的呐。”
“他是瞎子。”被点到名的正主儿突然插了一句。
吴邪正想说嘴毒不毒舌跟眼睛瞎不瞎好像没什么关系,转个弯反应过来,小哥的意思是这人代号“瞎子”。看黑眼镜满脸都是墨镜片,法官心说这代号起的一针见血。可惜“哑巴”“瞎子”听起来过于村野,容易让人误以为蓝衣社都有身残志坚的良好品质。
吴邪的胳膊需要请医生再来调养,黑眼镜示意小哥借一步说话。
“我当救你的是个千金小姐,还以为能看一出桃花扇。”
“吴邪怎么逃到你哪里去的?”
黑眼镜敛了笑容:“76号盯上他了,你也知道他家老爷子的身份,估计是想推出来当个标志。”
张起灵顺着他的眼神回望,医生正在给吴邪嘱咐注意事项,法官诚恳的应着。
“他还是离开上海比较安全,没劝劝?”
“他不想走。”
黑眼镜知道对方在考虑什么,拍了拍肩:“哑巴,咱尽一份心力就成。”
“我应付的了。”
隔着墨镜都能感觉到那人玩笑的意味:“以前没觉得你这么认死理。”
“那是你没见到。”
“得,各人有各人的命。”黑眼镜从来懒得在这种问题上纠缠,“说点正事,你那把刀还想要吗?”
黑金古刀大约是张起灵为数不多的“认死理”的又一样器物,深潭一般的眼睛幽光闪闪,气场莫名变得有些锋利。
“说。”
“可靠消息,五日后‘梅’组织蛇川健一郎少佐举行生日宴会,一个楚姓富商打算将那把刀作为贺礼。给你两个选择:盗,还是杀?”
两人仍旧沉默,答案心知肚明。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33:00 +0800 CST  

21、
吴邪次日告假,在家里好好睡了一觉。后天精神百倍的去了法院,中午跟胖子吃饭时又把76号大骂一通。然而确实需要多加小心,尽管公共租界同意为特一庭增加安保,但毕竟国际形势堪忧,英国自顾不暇,也就不大管得了租界这些地方。
吴邪两腿交叠的瞬间感觉到小腿肚上的异物,那是闷油瓶之前给他的匕首。他原先是放在书房抽屉里,经过几天前的事情,就向小哥讨了个带子藏在右腿,兴许什么时候就会用到。
吴家虽说也算乡绅,却只有父辈这一代起才正经读过些书。祖父人称狗五爷,是个江湖人士,结义兄妹另有八人,当年在长沙威风赫赫,并称“老九门”。奶奶性格爽辣,却是地地道道书香门第出身,自然也很看重家里三个小子的教育。长子吴一穷钻研法学,次子吴二白专攻医术,幼子吴三省热衷于机械制造。混战爆发后次子幼子接连参军;长子留在杭州,是市政府的专员,淞沪战争时举家迁回长沙。吴邪作为长孙,尽管子承父业走上了法官这条道,小时候也没少跟着三叔闯祸,好歹是用过刀的。
下午得空,吴邪闲来没事仔细观察小哥给的匕首。双开刀刃带血槽,刀身在手柄处略微收紧,黑色握柄——单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能感觉到主人保养的很好。翻检一圈并没有什么标识,法官略略思索,回想起小哥似乎还有门“飞刀”的手艺,不做记号大约是为了避免被追踪。
吴邪只当自己在办公室里休息,不知捕蝉的螳螂监视他已经有一阵了——否则当日的绑架不会那么容易得手。螳螂也并不只是监视他一人,整个特一庭里里外外都渗透着76号的人。李士群他们虽然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对国民法院动粗,毕竟还是掌控着这些司法人员的动向。
身为螳螂,本就该注意身后是否还有黄雀。尽管重庆国民政府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特区的两所法院却是它在沦陷区为数不多的执政标志,军统中统也暗暗伏着人手。这是一张势力和情报的网络,可谓牵一发动全身,因为相互牵制而维持风平浪静的表象。
而此刻的猎人,却在特一庭对面的茶楼雅间扮相斯文地品着新茗,等待他的访客。
“章先生,您的客人来了。”
王检察官进入雅间前已经暗中把手放在枪上,踏进房门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人。休闲西裤,白衬衫掖进裤子里,袖口挽到胳膊肘附近,马甲,鸭舌帽,金丝眼镜——那人正专心看着报纸,挡去了大半张脸。胖子脑海转一圈,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么个人,看扮相又像是个记者。
服务生关门退了出去,胖子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下嗑起了瓜子:“听说你找我?”对面的人放下报纸,胖子只觉眼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35:00 +0800 CST  
噗——
“……咳,咳咳……小哥?!”
张起灵平静的等胖子适应自己的新造型,——对方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般又惊愕又想笑——淡淡的把报纸折起来:“看你的反应,伪装似乎挺有效。”
“有效,太有效了……可你干嘛这个扮相?”
他走到窗边,轻微拉开百叶窗,透出一条缝,示意胖子看马路对面。
“那辆汽车始终停在巷子口,是76号的人。”让开窗口位置,“三班倒换,无缝监视,小分队保守估计7个人。”
胖子眉头一皱。
“你再注意一下马路这边的报摊和花店,应该是戴笠的人,我认得他们的接头方式。”
胖子观察了一会,放下百叶窗坐回去:“小哥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些,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张起灵神色不变。
“……你在跟踪吴邪?”王检察官觉得这话说出来让他很不舒服,感觉像是指责。
“有人在跟踪吴邪,我只是跟踪那些人而已。”
胖子把这话在脑海里转了一转,逐渐琢磨出来,不禁哑然:“小哥你、你在做天真的影卫?”想了想吴邪的性格,转口说,“难道是暗守?”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35:00 +0800 CST  

22、
张起灵什么都没说,神色一如往常,似乎这不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暗守类似于影卫,处于暗中保护被保护者的安全,不动声色解决危险因素。但和影卫不同在于,暗守不能让被保护者知道自己的存在,以免影响其正常生活。以往皇宫大院都会培养暗守影卫来保护主人,但1911年之后这已经成为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角色了。
胖子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愿意做这种不见天日的任务,他觉得有点诧异,又有点感动。难怪76号竟然这么轻松就放过吴邪,他们原先还猜测是不是对方人手不够。
张起灵继续说:“我这几天有事情必须离开,虽然76号应该最近没工夫弄出什么动静,还是要小心。想来想去,我似乎只能找你。无论什么办法,平日活动请尽量和吴邪一起,尤其上下班。”
“……他被盯上了?”
“你知道他的父亲在法学界很能说得上话,76号有意想推吴邪出来,以拉拢沦陷区的知识分子。”
“天真不会同意的。”
张起灵点点头,“他会被软禁。”
胖子往后一靠,梨花木的椅子发出轻微的响声:“行,胖爷我为兄弟绝无二话,索性这几天搬他房子里去,正好也有案子得讨论。”顿了顿,“小哥够义气,这个兄弟没白交。”
张起灵仍旧沉默,只是端起自己的茶杯,在胖子的茶杯上轻轻一碰。
是夜,黑眼镜正检查明天要用的枪械和子弹,一个黑影翻入小院,正是张起灵。
“唉,那吴家的小少爷倒是运气真好,糊里糊涂就请动‘哑巴’做暗守,明面上出个任务还得提前请安。”黑眼镜抬起右手拇指食指做了个瞄准的姿势,又假装吹了吹枪口。
会回话就不是哑巴张了,他开始翻检自己的枪和匕首,按照习惯一一排列妥当。明天的行动难度稍大,两人还是决定多带一些武器防身。黑眼镜自顾自的玩笑一番就忙自己的去了,小院里一时无话。
出任务消失两三天是常事,他照常跟吴邪王盟——哦这次还有新搬过来的胖子——通知一声,法官今天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担心。大约是之前与76号特工的接触中,吴邪稍稍了解到这一行的行事风格,以故难以向往常一样无知无畏。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40:00 +0800 CST  
然而吴邪毕竟什么都没有多问,仍是和以前一样说了句:“小哥小心点。”倒是胖子拍了拍法官的肩,颇豪爽的宽慰着:“小哥的身手,那可是阎王老子也别想拦得住!天真你用不着一副十八相送的表情。”
“去你的十八相送!”吴邪怒骂一句,再转头回来已经是绿林好汉的架势:“小哥加油,多干掉几个汉奸!”
张起灵略无语,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就翻出了吴宅。
又是新月,天边散落着星子,无半点辉光。黑眼镜在隔壁房中拖长了调子哼唱“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断断续续的传来,听着倒有几分好笑。张起灵已经检查完要用的东西,闲暇无事,便到阳台上吹吹风。他照例望天,脑海中预想明天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模拟恰当的对策。思路散漫飘开去,忽然又想起吴邪义愤填膺的冲他咬牙:“小哥加油,多干掉几个汉奸!”脸颊鼓鼓的,还是副年少轻狂的模样。
其实自己并不比吴邪大多少岁,但总是不由自主带着点前辈的心态,觉着这个人需要多留心一点,不然极有可能自己把自己弄伤。这种担忧完全是没有根由的,吴邪处理自己的事情一贯游刃有余,若不是当下这种世道,他其实并不需要自己去做什么。
“哑巴,咱尽一份心力就成。”
黑眼镜的劝告非常委婉。他们这一行大多都是独行的狼,越少与人牵扯,对自己对他人也就越安全。何况在这样的乱世,命若飘蓬,即使是救命之恩,能报则报,报不了的也就藏在心里罢。这些张起灵理解,他也曾类似地劝告过阿宁。那个刚烈狠辣的女子最终死在同伴手上,尸骨无存,看着只觉得世事无常。
大约就是因为这样,当他看见吴邪如此纯粹的活着,经历与他完全不同的人生时,就忍不住想要护一护。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40:00 +0800 CST  

23、
“小天真,胖爷我觉得你还是离开上海更好些。”
“胖子你怎么还在提这个。”
“嘿,倒也别嫌我啰嗦,天真你那老爹什么身份?76号想推你出来当头牌呢。”
“滚远,什么头牌,你嘴巴里就没好词。”
“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离开上海,明白么?得让日本人知道,即使是沦陷区,中国也没有放弃一丝一毫的抵抗,这个国家不是他们能够肆意践踏的。”
第二天,天色大亮,清晨的露水里鸟儿婉转啼鸣。
法租界的一处洋房里有序而忙碌,女仆和伙计正按照主人的吩咐将物件一一收拾妥当。楚广进起的比平常早一些,照例溜过鸟儿喂过狗,就忙着沐浴更衣。保镖身躯魁梧,颇为费力的抱过来一个檀香木盒,打开盒盖询问主人的意思。老楚看了点点头,让保镖把木盒跟其他的瓷器丝绸放在一起。
下人趋步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楚广进有些纳闷,最终还是脚步不停的迎了出去。
他尽力弯下腰,做了个不甚标准的90度行礼:“这位太君是……?”
一前一后两个高瘦的人进门。前一位日本军官是大尉军衔,面色发黑,脸颊上一道长疤,神情倨傲的紧;后面是身着青色长袍马褂的翻译,始终点头哈腰,略圆的白脸,天不热也出了一层油汗。
大尉一边整理手套,一边傲慢的说了些什么。楚广进不懂日语,只得求助的望向翻译。圆脸翻译侧跨一步,倒是神气起来,嗓音略尖的说:“太君受少佐之命,来接楚先生赴宴。”
老楚没想到日军竟然派人来接,顿时有点受宠若惊,想着自己献刀果然是正中少佐的心意:“劳烦太君亲自来,我这就派人备车……”
翻译了回去,大尉却两眼一瞪,叽里咕噜又吐出一长串日文。
“太君说了,近来上海很不太平,不允许外部车辆进入少佐府邸。就请楚先生带上礼物,乘坐军部的车过去吧。”
楚广进愣了一愣,要只身一人进入日军府邸,他毕竟是有点担心:“这礼物颇多,何况那把古刀也不是我能扛得动的……容我带个人拿东西,还请先生帮忙传达一下……”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44:00 +0800 CST  
日语往来两句,大尉的神色已经略不耐烦。
“太君准了。”翻译又挑眉补充说:“还愣着干嘛,走吧。阁下理应早早备着,耽误蛇川少佐的宴会,可别觉得是小事。”
“是,是……”
楚广进也是聪明人,知道他这一身家产招日本人惦记——否则他何必破财主动讨好——,若真是个鸿门宴自己可就亏大了。掂量几分,示意早晨拿刀进来的保镖跟自己一起走。这保镖叫大奎,一拳就能把一头牛打蒙掉,即使真遇上什么事也可以应付。
一行四人出门上车。翻译坐在驾驶座上,大尉先行上了后座,老楚没办法,只能让大奎上了副驾驶位,自己则小心翼翼挤在后排另一侧,怀里护着那檀香木盒。
车一路前行,楚广进看着方向却觉得不对——如果真的要到少佐府邸,何必绕这么大的远路。但那大尉看起来颇为凶悍又不好说话,上车后两臂环胸一言不发,偶尔才蹦出几句日文,似乎是在命令翻译的样子。想来这位军官并不熟悉上海的道路,自己也不必耍这个聪明。
汽车渐渐拐入一个废弃厂区,两侧毫无人迹,工厂巨大的阴影在白日也透着几分阴冷,似是蛰伏着的野兽。
大尉忽然身体前倾,做了个两手向前的动作,似乎是把手放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楚广进目瞪口呆的看见大奎就那样软绵绵歪到了一边,一声都没有来得及吭。军官转手,乌黑的枪口正对老楚的眉心,枪筒背后的眼睛寒潭一般清冷。
“……太、太君……”
“如果我是你,就会乖乖坐着不动。”一个略微沙哑而轻佻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着戏谑的意味。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44:00 +0800 CST  

24、
声音正来自于驾驶座上的翻译——与刚才略微尖细的嗓音完全不同,他仿佛顷刻间换了一个人。变音!楚广进猛然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背后噌的冒出一层冷汗——近日与日军往来密切,他唯恐被当成汉奸,却想不到报复来的如此之快。
“请柬。”军官冰冷的开口。
老楚哆嗦着掏自己的外衣夹层:“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两位侠客,我这也是……”
“放轻松,”翻译仍旧开车,只是微微偏过些头,“你是生意人,我们只是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换点东西,”轻笑,“用你的命。”
楚广进听着这话脑袋嗡的一响,只见请柬不知何时就到了军官手上。他略略一翻确认真伪,持枪的手就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别……”话尚未说完,老楚只觉得身上一冷,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汽车左拐右拐,停入一个巨大的棉纺厂房。两人迅速从车上跳下,拖着两个软绵绵的东西藏到棉絮里,接着以一种眼花缭乱的速度开始换装。
“哎,哑巴,”黑眼镜刷拉撕下人皮面具,嘴巴也不歇着,“你说这老头明儿醒来发现自己命还在,他是个啥反应?”
张起灵理也不理,三两下抹去脸上的黑色油彩,转而糊上去一种粘稠的胶状物质。顿了顿,四肢暗自发力,只听咔咔几声过后,整个人突然就矮了好几公分。
“啧,真是好用。”黑眼镜听说过这门“缩骨”的功夫,据说得从小就练才行。什么样的家族会舍得安排孩子去遭这种罪?不是太有远见就是太亲情寡淡,或者兼而有之。
张起灵转到仪器那面去,借助金属表面检查胶状物质是否凝结。等到黑眼镜再抬头,看到的已经是有点发福的中年秃顶男人,满脸油光发亮,挤在一件不是很合体的西装里,正一边松着领结一边走过来——可惜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神情放在张起灵的脸上或许可以称之为淡漠冷酷,放在这张脸上则是十足十的性格乖张。
半小时后,汽车满载着礼物悄然向少佐府邸驶去。半途中路过黄浦江,扑通一声什么东西落水,绑架楚广进的“大尉”和“翻译”就此消失在人间。
同一天,吴邪在自己办公室里查看最近的案件记录,忽然听说院长找他。未加耽搁,吴法官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上楼去了。
洋楼外树木茂盛,汽车停了好长一排,深黄军装来来往往。屋内装修颇具和式风格,三弦琴吟唱暮春的樱花散落。上海沦陷区有头有脸的人士大多赏脸出席,端着酒杯衣冠楚楚。正进门的高个青年架着副文气的金丝眼镜,笑吟吟把请柬往门童手里一放,顺过两杯香槟,递其中一个给自己身后的矮胖中年男人,两人一前一后就走进人群。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47:00 +0800 CST  
“不知这位少爷是?”身着白色西装的中年人注意到陌生来宾,过来与青年碰一碰杯。
“在下楚广才,家兄楚广进身体抱恙,迫不得已只得托我前来。”
另一人说:“原来广进兄还有个弟弟,倒是从未听他提起过。”
青年嘿嘿笑了笑:“先前在东洋留学,回来没多久,您没听过很正常。”
第一个开口的人转过视线:“那这位是?”
中年男人大步上前,近乎神经质的捏住那商人的手,使劲上下摇了摇:“幸会,幸会,敝姓张。”
白西装眉头略皱了皱,不动声色抽出手来。楚广才晃着酒杯在旁解释:“这位是历史系张教授,是家兄费了大工夫请来的顾问。”
“哟呵,倒想不到广进兄赚够了茶叶盐巴,开始研究起故纸堆了。”
张教授面上肥肉抖了抖,颇为气恼的开口:“请称呼我为科研工作者好吗?”
此话一出,周围一圈商人都笑了起来:“士农工商,这儿可来了个肚里有墨的,咱们都该靠边站。”
张教授尚在那里又羞又恼,却听着一个妩媚慵懒的女声响起:“和广进打交道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听说他有个如此英俊潇洒的弟弟。”
只见一袭深红旗袍,银丝盘扣,绘着精巧的凤穿牡丹。看见那女人的瞬间,张起灵和黑眼镜都是暗暗一惊。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1 09:47:00 +0800 CST  

楼主:玫瑰の十字

字数:88039

发表时间:2012-10-21 04:3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27 01:02:59 +0800 CST

评论数:25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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