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覆巢之下(抗战租借背景,上海孤岛时期,清水暧昧HE)

小哥镇楼,因为同伴说反正你从小哥角度写的多,不如往这边也发一份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39:00 +0800 CST  
本文起源
特一庭法官莫润华的寓所突然遭到暴徒枪击,子弹竟然达一百余发之多。但法警镇定自若,点射还击,暴徒二人受伤,没奈何只能退走。
——摘自《上海特工战》149页

背景
汪伪国民政府特工总部,首领李士群。在抗战时期,与戴笠所带领的“蓝衣社”在上海租界进行过血腥的特工战。
孤岛上海共有四座重庆国民政府的法院。公共租界:江苏省高等法院第二庭,第一特区法院。法租界:江苏省高等法院第三庭,第二特区法院。

时间轴
1939年11月23日江苏高二法院院长郁华被杀。
1940年3月30日,汪精卫国民政府成立,“还都”南京。
1940年七月底,第一特区法院检察官和刑庭庭长钱鸿业将特一庭从新弄门迁到公共租界内威海卫路一个学校里办公,不久后被杀。
1940年秋天,法国向希特勒投降,特二分院和高三分院被76号强行接管。
1941年1月31日, 农民银行职工被杀,一百零八人被抓。
1941年二月,两处法院遭到76号的炸弹袭击,所幸没有人员死亡。
三月,高二分院院长徐维震从家中出来时被绑架。
四月,西装特工数人袭击特一庭庭长李似名的寓所,手榴弹在院内爆炸,由于法警的机制还击,特工不敢恋战只得离去。
五月初,特一庭书记官俞术伟,检察官张宗儒被绑架;推事方庆正连带妻儿五人被绑架。
1941年11月上旬,上海军统区覆灭。
1941年12月8日,日军偷袭珍珠港,英美对日宣战,日军占领租界,孤岛陷落,两所法院也被接管。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0:00 +0800 CST  

1、
夜色深沉,连一声犬吠也无。
十里洋场,沪西歹土。76号得到“梅”组织的支持,行为越发的猖獗大胆起来,在沪已是谈之色变。重庆国民政府在租界留下来的这四座法院无疑是汪精卫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也就是76号摩拳擦掌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去年11月23日,著名法学家、爱国人士、高二法院院长郁华被暗杀,预示着孤岛上海的司法界即将到来一场血雨腥风。
现在距离汪氏国民政府的成立已经有将近两个月了,作为特一庭的法官,吴邪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在接连拒绝76号的多次拉拢利诱之后,他也很有可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步上郁华的后尘。76号在通谍中的威胁并非玩笑,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昏暗的灯下树影如同鬼魅,街道空无一人。吴邪抬手压了压帽子,又紧了紧公文包。远远的弄堂里传来枪声,这在近几年的沪上并不稀奇。法官停了片刻,发现四周又重归于平静,暗暗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向家宅走去。
轻叩门扉,吱呀一声露出只焦虑的眼睛,一见是他立刻让出路:“老板你可算是回来了。”吴邪闪身而入,点点头:“今天有人来吗?”
王盟仔细关好门,和吴邪一并快步穿越庭院:“有几个人,都没让进门。留下一个果篮说是李先生送的,实在没有推掉。”
“果盘?”吴邪顿了顿,“悄悄处理掉,别吃。76号下毒不是第一次了。”
“明天就办。李先生那边怎么回复?”
“先不去管他。”
“老板,我刚刚又听到枪声,你下次还是别这么晚出门了,弄得人胆战心惊的……”
“好了好了,给我拿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及时打断王盟的唠叨,吴邪一个人回到书房。他迅速的浏览一番手里的卷宗,将有用信息拍照备份,打算像往常一样埋入后院——未来抗战胜利了,这些信息也许足以把汉奸绳之以法。
当他把土坑照原样填满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意的错误。
被从后突然制住的瞬间,吴邪听到一墙之外汽车急急驶过。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只黏糊糊的手死死压住口鼻,阻止法官发出任何声音。
吴邪平复了一下狂乱的心跳,双腿猛的向后蹬去,将偷袭者狠狠撞在矮墙上——他感到背后忽然湿的厉害。扣住手腕的力道消失,但捂在脸上的手仍旧有力:“别出声。”
喑哑而撕裂般的声音。
无论来者是哪一派势力,他目前还没打算要了吴邪的命。挣扎时两腿似乎是碰到了对方的伤口,法官感觉背后那人的力道又是忽然一滞,立刻再接再厉补上一脚,同时横肘向后直击对方门面,顺势成功脱身出来。然而还不及吴邪张口呼救,就感觉到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眉心。偷袭者大约真是伤得紧了,沿着矮墙慢慢滑了下去,最终瘫坐在地上。持枪的手也终于支撑不住,他缓慢的将枪口下移到心脏位置,勉强阻止失血过多造成的脱力,低声喃喃:“救我一命。”而后便晕了过去。
法官摸了一把背后,黏糊糊的,大约都是血。墙外又是一阵汽车驶过的声音。
这个人是在逃脱追捕?那他究竟是哪一派的人……76号,日本人,还是蓝衣社?
本性还是占了上风,今日哪怕是就做一回东郭先生。吴邪咬咬牙,上去把袭击者扶进门厅。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0:00 +0800 CST  

2、
王盟看见两人的瞬间一声惊呼,顺手抄起了旁边的矮凳——尽管腿有些颤抖,但还是气势十足的很。吴邪摆摆手,嘱咐他快去找个口风紧的医生来,一边慢慢把那人安置在地毯上,暗红的液体缓缓浸湿织物。
“老板你受伤了?”王盟没走,绕着他急急地兜着圈子。
“不是我的血。快去。”
黏糊糊的衬衫贴着背部很不舒服,吴邪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流这么多的血,难怪那人身子软绵绵的跟个女人似的。伤的看来相当重,得亏没有放在沙发上,不然还不晓得会误伤哪里。没有标识的装束,裤腰和右侧小腿各有一个枪套,但枪已经不见了,此外没有其他武器。头颅似乎是被硬物撞击过,血糊了一脸,看不清五官。匆匆扫视一番,腹部、左腿、左肩都有枪伤,深色的衣服被血彻底浸透,吴邪也不敢翻动,只是估计着还有其他擦伤。
这医生怎么还不来?
昏迷中那人的右手仍然扣着吴邪的脉门,应该是下意识的动作。他试着转动了一下,立刻有两根手指发力按压住动脉位置,吴邪立刻不敢动弹了——搞错没有,东郭先生又不是被晕过去的狼咬死的。腕处有些发热,法官心底哀叹一声,过去探了探额头,果然是有些烧,看来伤口是感染了。
所以医生呢?!
在你心里着急的时候,医生这种人无论来的多快都算是慢的。王盟从偏门把大夫引入家宅的时候,吴邪简直想扑过去把他一把背来。
“……他对伤口做过初步处理,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感染引起的发热,主要是失血比较严重……这人什么来路?”
“不能送去医院。”
“那我尽力。”
法官被赶了出来,默默坐在客厅。王盟端过红茶——他知道今夜两人都睡不了——“老板,这人哪里捡来的?”见无人回答,又补了句:“看着不像是76号的人。”
“……你也这么觉得?”
“所以说老板你也不知道?”
吴邪被抢白,一瞪:“……反正不是76号的人就行。”
王盟假意缩了缩:“也不像是日本人。”
“日本人哪用得到躲车。”吴邪看了看里屋,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军统、中统、三青团、C.P.……等救活了再说吧。”
折腾了几日,也算是他命硬,倒真的扛了下来。中途醒了两回,不等问几句就又迷迷瞪瞪的昏过去。大夫又来了一次,说是已经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嘱咐了一大堆禁忌。总请医生来太明目张胆,简直就怕76号不知道似的。迫不得已只能吴邪和王盟自己动手,轮流在旁照看着,这样又过了几日。
血污清理过后倒是显出一张略显文弱的脸来,可称得上清秀,左右不像是特工。于是王盟有了新的猜测,从小时候背不出书被夫子打手心板一路编排到大学当众演讲写血书。吴邪兴致勃勃的补充细节,说的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但看着手上的枪茧和身上的新旧伤痕,法官心知这人估计不是什么三流角色。禁不住多留了个心思,看76号最近有没有追捕什么人,却也没收到类似的消息。
是日,王盟去后房煎药,换了吴邪在病榻旁守着。仔细检查过伤势后无意间抬头,直看见一双眸子默不作声的打量他,神情似乎是醒了很久的模样。吴邪心下一惊,立刻回想起这人变态的力道,于是下意识的躲远了些:“啊,哈哈……你醒了……”
深褐色的虹膜从这个角度望去漆黑一片,过了许久,才听到他缓缓问了一句,声音因为长久的昏迷而干涩喑哑:“你是谁?”
很好,吴邪挠了挠头,难道说是差点被你掐死的人?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0:00 +0800 CST  

3、
中午,胖子照旧过来蹭吴邪的伙食,并对王盟的手艺大加赞赏一番。看着红彤彤的菜色,吴法官郑重表示敬谢不敏,不论胖子如何威逼利诱说这菜其实不辣,就一层红油。
天稍微有些阴,空气中温润的水汽让王检察官有些不舒服,于是骂骂咧咧的说南方就是这点不好,等抗战胜利了胖爷我带你去北平长长见识,叫你小子知道什么是孤城落日铁马金戈。言罢豪迈的大笑三声,吼一句“大风起兮云飞扬”,尾音飘飘的散在江风里。
1940年的上海,孤岛尚难自保,便也望不见1937年的北平。
一顿饭吃的颇有黍离之感,吴邪知道这是因为钱庭长今日忽然的通知。眼下安全是第一位的,威海卫路怎么说都是公共租界腹地,76号手再长也还伸不到那里去,比新弄门好了很多。郁华之后,钱鸿业接手擎住了司法界的旗。高二、高三、特一、特二,只要这四座法院还立在沪上,上海就终究没完全落在日本人手里。
这是吴邪的战场。
雨滴一点一点落在法国梧桐枝叶上,飘在脸上带着丝丝的凉意。法官剔着鱼刺,忽然就想,那么个不问红尘浊世的人,他的战场在哪?
说起来,那小哥在他家养伤足有两个月,口风倒是紧得很,到现在也没有套出来叫什么名字,只是说姓张。不过这个姓氏也不晓得真假,毕竟做特工的,有时是连一张照片都不会留下,以免日后招来杀身之祸。张家小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对于治疗配合的很好;但为什么受伤,又为什么找到了吴邪的家宅,对于日后有何打算——对于这些问题,他的回答令人称赞的统一。
吴邪略微愤恨的一筷子捅下去,好端端的醋鱼死不瞑目。天花板、天花板、天花板……你是杞国来的么?再看千百个小时它也不会变成田螺姑娘给你端茶做饭。思路至此,法官又发自内心的感叹一句,能端茶做饭的王盟好同志,得亏不需要他吴小三爷盯着什么盯个千把小时才会变出来。
70来天套不出什么话,这让一向自诩舌粲莲花的吴邪很是挫败,胖子倒是劝他大肚能容。刀尖上讨生活的,谁也不晓得旁人在给谁卖命。除了对自己的信息一概保密之外,张小哥倒是性子淡漠的很,举止颇有些修养,不是那种突然给你惹出是非的主。胖子对于收留小哥这件事原本是极力反对的。76号上天入地的想找机会挖空特一庭,这个关头上收留一个逃犯无疑于授人把柄,一旦暴露就会牵连一串人。张小哥的性格倒是让他略略放心了些,但还是嘱咐着不要走漏了风声。
傍晚归家,路遇一起枪战,吴邪眼睁睁看着一名青年中弹倒在他车前,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弄堂阴影里三四个人晃了晃,趁着巡逻还没来就撤退了。血色的夕阳,道路上行人滞留一段时间后继续流动,眼风时不时扫向这里,却听不见什么谈论的声音。
司机按着吩咐继续开车,吴邪坐在后座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路中心的尸体,忽然想到一个词叫道路以目。
隔了几日,王盟打探回来消息,说那人据说是中统一派,自中统在上海覆灭之后始终独自行动,干掉了好些个汉奸。结果最后没能逃掉76号的暗杀,曝尸当街,过了好几个小时才有巡逻过来匆匆收殓。言罢两人都摇头叹息。
吴邪纯属习惯的望了望小哥,尽管他对于这闷油瓶加入话题早已不抱希望了。不料发现小哥举箸的手停在半空中,似是若有所思。
这倒稀奇。“小哥?”
淡漠的眼神扫过来,千年冰山闷油瓶出乎意料的开口,且居然说的是一句评价:“有人收殓,他运气已经算是很好。”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1:00 +0800 CST  

4、
“能活下来才是最好。”法官下意识的回答。
小哥本来收回去的眼神又飘飘的扫了过来,停了停,微微颌首表示赞同。
吴邪瞬间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家伙居然也能跟别人沟通互动,喜的是互动方式毕竟是相当的正常,可见重度自闭症已经有了起色。于是那一瞬间的心态犹如听到自家孩子第一次开口说话的父母,兴奋且谨慎的捧着一颗心等下一句。
大约是吴邪面部表情太过于活跃,小哥深潭一般的眼睛总算泛起点波澜。他又上下扫了扫,然后把注意力移回桌面上,精准的夹走桂花藕片。
吴邪等了一会,发现小哥重新回到闷油瓶模式,便有些失望的拿起筷子打量菜色——“王盟!你不是说今天藕片挺多的吗?”话没说完就看到客人正淡定且从容的把藕片在碗里拨了拨,吃法是一贯的文雅。法官稍有些尴尬,却见小哥看了看他,继续淡定且从容的顺走盘中最后三片藕。
“……这个季节的藕还是不错的……”吴邪只得悻悻的说。
饭后吴邪回书房处理卷宗,等他重新回到客厅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小哥照旧举目望天花板,王盟在隔壁房间计算近来的花销。法官托了杯绿茶,眼神游移的靠在立柜上,略清了清嗓子:“小哥,中统那个人……你似乎是认得的?”
果然是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回答。
“你看,我们总归也是相处了两个多月。实话说,现在特一庭也在76号的名单上,我这里,唔,大约也不很安全。”吴邪忽然发现这措辞有歧义,“不不不当然不是要赶你走,只是既然我们现在一致对外,那总归也是彼此交个底才放心对吧?”闷油瓶姿势没多大变化,只是微微往这边侧了侧头,他一般用这个动作表示自己活着且没有睡着,于是吴法官有些挫败,“……也算是交个朋友。”
小哥把头又侧了回去。在吴邪定义自己新一次沟通尝试宣告失败时,客厅里出乎意料的浮起一个平静的声音:“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吴邪茫然的四处张望一番,才确信声源确实是眼前这个家伙。闷油瓶转过头来,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也是话题主人公之一,神情仍旧空冷。见吴邪没什么反应,他破天荒的补充了一句:“你有什么事情?”
电光火石间法官明白了对方的试探。如果前两个月都算是旁敲侧击的暗中观察,那闷油瓶今天的态度表明,自己已经通过了初步的考察。这个认知让他非常高兴,结果本性里的好奇心瞬间暴涨,问题太多倒不知道该先说哪个好,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你到底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张起灵。”
“……这是个代号?”
沉默。
“那,唔……你到底是哪一派的人?军统?中统?”见都没有反应,“呃,三青团?C.P.?”仍然面无表情,“……都不是?其实我跟王盟都觉得你也蛮像个大学生的……”
张起灵默默观察对方的细节动作。吴邪最初对他非常客气,不过后来就渐渐放松下来,面部表情很丰富,情绪易于读懂。张起灵并不怀疑吴邪本身立场,但确实不可能把自身信息随便透露出去。他观察了两月有余,觉得吴邪或许是个可结交的盟友。那么,信息共享将是表达诚意的第一步。
法官仍在那里好奇的念叨,试探看他对哪句话会有反应。张起灵默不作声的打断他,直视对方眼眸:“蓝衣社,黄埔五期。”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2:00 +0800 CST  

5、
“蓝衣社?黄埔五期?乖乖,小天真你捡了个什么人回来?”
这两个标签贴在身上,那可是轻视不得的角色。吴邪初听到也是愣了愣,搞错没有,还真捡到一尊神?中统和三青团在沪上相继覆灭,人几乎全都跳进76号,也就余下的蓝衣社能坚守民众对重庆国民政府的信心。吴邪对于这些隐蔽战线的特工历来敬佩,眼下活生生一人就在自己面前,他忍不住兴奋的问东问西并表达赞扬之情,却只换来张起灵神色淡漠的摇了摇头。
大约是隐秘的消息,多说不得。尽管小哥还是往常一样寡言少语,吴邪却都为这种沉默找到了理由,由此寡言少语似乎也合情合理起来。关于自己的信息,小哥说的并不是很多,不过就这两个标签已经足够。隔了大约一周,胖子一脸郑重的给吴法官带回了消息。
“小天真,搞不好你救的,是76号正秘密追捕的‘哑巴’。”
蓝衣社杀手“哑巴”本姓张,1927年黄埔五期毕业,先后在第1军和第74军呆过一段时间,随后追随贺衷寒加入三民主义力行社。身手了得,尤善刀法,属于既可做暗杀又可做情报的人才,但受了贺衷寒的影响,始终得不到戴笠一派的完全信任,留在上海情报站仍是个暗地里执行任务的杀手角色。
“屈才了。”胖子摇头晃脑的总结道。
几个信息点都能对的上,吴邪心知旁敲侧击反而不够磊落,直接拿着消息去问,张起灵仍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只是表示对胖子非常关注。征得双方同意后,吴邪安排了小哥和胖子见面。
胖子是特一庭的检察官。他原先是北平人,骨子里相当符合吴邪对北方“直爽”“豪气”的定义,颇有几分“仗义疏财”的侠风。到了沪上也仍旧是风生水起,各路人脉广的很,和黑白两道都有些交情。
一个太热情,另一个太冷冰冰,吴法官原本担心会不欢而散,结果出乎意料的好。胖子推心置腹的想结交这个朋友;吴邪问了问小哥的意思,他也只是淡淡扔了句“可以”。然而未等这份新生的友谊有什么进展,上海司法界就迎来了又一个骇人的血案。
1940年7月29日,钱鸿业遭日谍暗杀,连中四枪倒在血泊中。勉强支撑到见了家人一面,留下遗言“我是法官,眼看国家将亡,我死不足惜;你们是学科学的,将来要报效国家”。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3:00 +0800 CST  
整个特一庭笼罩在极度的悲愤之中。
1940年的秋天本就是风雨飘摇,6月22日法国正式向希特勒投降,法租界也就失了靠山。不出几日,特二分院和高三分院被76号强行接管。英美态度强硬,所以公共租界内的特一分院和高二分院还能坚持正常运转。但76号步步紧逼,即使绝大多数人员都有誓死不做汉奸的决心,也还是有些落水狗从内部慢慢腐蚀着特一庭。这个节骨眼上钱鸿业的死亡,无疑是上海司法界的沉重打击和巨大损失。
那几日吴邪行色匆匆神情疲惫,勉力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咬牙顶住各方面的压力。李先生的果篮又送了两次。第一次时,王盟发现果篮和短笺放在门外,院子里的狗咬了只甜橙叼走,不一会竟然倒地死亡,拿去化验才证实果肉里注射了高浓度的毒;第二次时,王盟打算把果篮扔在门口不管,张起灵却抢身过去把篮子拉入院内,以一种眼花缭乱的手法把夹层中的炸弹拆了,回头才看见吴邪和王盟一身冷汗。
面对特一分院和高二分院不屈服的态度,76号越来越恼羞成怒。反正已经名声在外,多杀少杀几个并无分别。张起灵难得主动说话,点明这一点时,吴邪和胖子都只是沉默不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张起灵默默思索几日,终于在一个深夜里从后院翻出了吴邪家宅。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3:00 +0800 CST  

6、
上海在一片黑暗中沉睡。
翻出墙的瞬间,身体自发的从安适跳跃到警戒状态,张起灵将自己隐在一个角落里,沉心听四周的动静。隔了几条街有汽车往来行驶,伴随着音乐声,是北边的舞厅,人多眼杂;另一个方向上,一队安南人脚步散乱的在巡逻;西南方向间或传来几声犬吠。
确认安全。他立起风衣领口并压低软呢帽,如同一个深夜归家的行人一般向前走去。
吴邪此刻尚在书房,觉得有些肚饿。刚巧王盟还没有睡,正在准备明天早上吃的桂花粥,于是跑去吩咐他先煮一碗当宵夜。想了想,又补充说多煮一碗给小哥。
“老板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饿不饿……”热气腾腾里搅拌着粥的青年如是抱怨着。
大世界旁拐角的巷子口,夜风中告示牌上的糊纸破破烂烂。一个驼着背的瘸子拖着蛇皮袋,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蹒跚而来。他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显得更臃肿了——,咳嗽几声,颤巍巍的打量告示牌上的广告。视线扫过彩票广告好几眼,然后在旁边的垃圾里翻捡了一阵,挑出些有用的东西扔进蛇皮袋里,继续一瘸一拐的走了。
隔了几个巷子口停靠着一辆熄了火的车。一个年轻人下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上去。
瘸子拐进一个狭窄的弄堂里,又颇为辛苦的抱着那蛇皮袋,一步一停的上了右侧一栋楼。尾随的年轻人担忧脚步声会惊动对方,暂时没有跟上去,只是默默计算着楼层数。大约四层,脚步声忽的停了。年轻人灵巧的跃上楼梯扶手,并没有踩踏楼梯发出响动,猫一般向楼上窜去。
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不见理应动作迟缓的“瘸子”。
弄堂的楼间距比较窄,一连串飞檐走壁后确认没有人追过来,张起灵才在屋檐上坐下,掏出衣服夹层里的母本破译彩票广告上的暗号。正是新月,四下无光,所幸他夜视能力极好,倒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再次确认了情报细节,张起灵折身向东南方赶去。
古旧的小教堂,夜风沿着破碎的彩绘玻璃窗灌进来,啮齿类动物小声啃咬着木质的排椅。黑影随风潜入,几个轻折便毫不犹豫的袭向教堂后方。他灵巧的贴着墙角前行,避免踩踏地板中空部分发出响动,而后俯下身左耳贴地,静静的听了片刻,伸出手敲击略靠中部的地板:
三短两长,两长三短,一短。然后是一长,一短,一长。
下层发出轻微的响动声,片刻后传来敲击的声音:
四短一长,一短,一短一长。一长,一短,一长。
他随即敲出回复:一长一短一长一短,两短一长一短,两长。
吱呀一声一块木板向下打开,激起阵阵尘土,露出的空间黑且空,只能看见些木质地板。他平静地等待片刻,左手扣住小腿拿了什么东西,随即一跃而入。落地的瞬间有风从后袭来,他微伏上身,以右脚为轴转身,左手由下向上划去。同时听到背后的人向右侧躲避,立刻贴地一个扫堂腿,直击对方承重腿,在对方摔倒的瞬间欺身上前压制住抵抗,一把乌黑色的匕首抵住喉咙。
然而几乎在同时,他感觉到枪口顶住腹部。
黑暗里那人呼吸有些粗重,张起灵的呼吸声却平缓的几不可闻。停了一阵便听见那人咧嘴嘿嘿一笑:“哟,哑巴,功夫没落下啊~”然后扔开枪,两手上举以示没有武器。
张起灵仔细分辨后确认没有其他人,把匕首撤走反插回小腿上的刀鞘。
“啧啧你看到了我在报上登的广告啊~哎,哑巴,你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嘛~我还真当你折在吴四宝手里了呢~”
张起灵直接无视这些絮絮叨叨:“怎么伤的?”
黑眼镜仍旧是嘿嘿一笑,似是很漫不经心的样子:“下线反水,阿宁已经折了。”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5:00 +0800 CST  

7、
张起灵沉默的盯着落满灰尘的地板,黑眼镜咬着一条绷带检查自己的伤势,一时无话。
黑眼镜也是蓝衣社特工,黄埔五期步科毕业,在学校就和张起灵打过交道,算是不打不相识。因为张起灵近身格斗无敌而黑眼镜枪械全能,两人被同学戏称为“双煞”。毕业后黑眼镜据说进入了秘密部队,就此断了来往,直到张起灵进入力行社才又一次见到这家伙,彼时他已经在社里混成了个小有头脸的角色。因为贺衷寒的缘故黑眼镜也受到很大程度的打压,分配到上海站,与张起灵、阿宁一并隶属于别动队。
继上司叛变之后又遭遇下线反水,孤立无援之下谁都不可轻信。威名赫赫的蓝衣社也并非铁板一块,戴笠是出了名的吝啬,不少人提头卖命却没有获益多少,面对76号许诺的高官厚禄自然动心,何况现下的形式抗战胜利确实遥遥无期。理由都很好找,勉强也算人之常情,但山河破碎之际,一己之私看着是何等可笑。张起灵忽然想起吴邪满是称赞的神色,内心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遗憾。
他现在该是入睡了,张起灵心想,那好好睡吧。
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让他皱了皱眉,这味道有些不对。他立掌阻止黑眼镜,探过去查看了一下对方肩上的枪伤:“感染了。”
“嗨,条件就是这样,啥也别多说。”墨镜遮掩了大半张脸,嘴角还是痞痞的笑:“不及您老人家命大,中了三枪竟然还活了下来,且威力不减当年。”手指的按压刺激了伤口,“嘶~哑巴你谋财害命!”
“有火么?”
“要有我还能让它这样?可惜这块是法租界,黑爷我粉丝众多,不敢随便出去。”张起灵退了回去,于是黑眼镜继续用沾了血的旧纱布包扎伤口:“看样子你是有贵人相助啊?”
沉默。
黑眼镜神秘的凑了过来:“哪家的小姐?”笑眯眯,“漂亮么?”
张起灵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似是很不在意的举起右手,只见两指间夹着一枚空弹壳。于是黑眼镜“哈,哈哈”的退回去,开玩笑,百米之内这小子能打中任何东西,简直就是个张腿的手枪。
“后天,我带东西过来。”既然已经确认了双方立场,张起灵不打算再耽搁,他想赶在吴邪发现之前回去。翻身上楼时又顿了顿,“打听一下我的刀。”
“成~您有令咱必定鞍前马后不是?要这回您真的救我一命,别说是把刀,就算是以身相许咱也万死不辞啊~”
咚!一枚空弹壳擦着脸颊砸入木板上,接着地窖入口就悄无声息的关闭了。
赶回吴宅的路上顺利许多,张起灵单手一撑翻入后院,忽然就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向二楼,书房的灯已经灭了,吴邪果然是睡了吧。于是拍拍身上的土,沿小径向侧门走去,无意中望到一层,瞬间警觉起来。
客厅亮着灯,有客人?
他贴着墙面潜到门口,客厅里吴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眼镜也歪到了一边,王盟则半截身子在地上半截在沙发上,兀自睡得香甜。张起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确认没有别人,然后略有疑惑的抬腿进入房间。
几乎在同时,吴邪猛地惊醒,下意识捏紧手里的手枪。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小哥,茫茫然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这是个什么状况。
吴邪拿的是把自卫防身的手枪,容弹量五发,枪身装饰很漂亮但实战性不强。张起灵不明白吴邪怎么会在客厅,这个时间他本该睡着了才是。只见吴邪盯了他片刻,狠命摇摇头把自己弄醒,再看了看他,怒骂一声把枪扔在了沙发上。
“该死的!张起灵你刚才消失到哪去了?!”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5:00 +0800 CST  

8、
吴邪很生气,非常。虽然张起灵觉得这怒火有点莫名其妙,且他更奇怪的是吴邪为什么发现他不在——之前的观察显示,法官的睡觉时间非常稳定。桌上有两个空碗,他的视线停顿了一下,就见王盟出来打圆场:“好在小哥回来了,我去把粥热热,小哥也饿了吧。”然后冲他做了个极其扭曲的表情,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吴邪绕着沙发愤愤转了两圈,又是挠头又是向空气挥拳,猛地转身立住:“张起灵!”似乎语气没有像设想中那样平静下来,法官又吸了口气:“……小哥,你刚才去哪儿了?”眼神明白无误的说着:“你小子最好给我好好回答!”
张起灵想了想,认为黑眼镜的事没有必要告诉他,要吴邪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于是仍用往常的语气说:“见一个朋友。”
可以想见的,法官勉强控制住的怒火噌的又冒了起来:“什么朋友?!”
“和你无关。”
吴邪被噎了一下,愤怒的爆了句粗口。
“好得很,跟我无关!要是哪天运气不好被76号绑去了也‘和我无关’!再中个三枪回来你看我还让不让你进吴家大宅一步!”他一脚踢中旁边的红木立柜,duang的一声,听着都疼,“你爱见朋友就给我见去,我管你是见朋友还是会情人呢!”
张起灵忽然就觉得有点奇怪。作为特工最基本的一点是行踪隐秘,他已经习惯于神出鬼没。尤其是调到上海站以后基本都是独立行动,何时何地出发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只要在预定时间完成任务就算成功。别人不会,也没有精力,去调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又什么时候回来,正如他也不曾在意过别人的去留。吴邪此刻的愤怒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张起灵有些模糊的意识到,吴邪和他不一样,并不是独自潜伏在暗处的特工;在吴邪的概念里,出门前打个招呼是人之常情。
这个模糊的意识带给他一丝微妙的生疏感,他想或许吴邪需要意识到他们间的这种差别,又或者只是需要一个道歉来缓解之前的忧虑。张起灵同时模糊意识到,自己一贯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会直觉选择最优解决方案,这种理性在行动中可以保护他,但要解决眼下的状况,似乎就有那么些的不令人满意。
眼见着张特工又沉入自己的世界里,吴邪怒极反笑:“呵!多好,你们一个二个都身手了不得,能耐!谁要你来担这个心?最好也忽的一下没影了,隔个十年八年的能再给个口信,你就该烧高香了!”
张起灵敏锐的感觉到这怒火并不是冲他一个人,吴邪似乎联想起了什么事。
正在此时,王盟听到动静不对就冲回客厅,“老板你也别太着急,小哥这不是回来了嘛。让他吃点东西,吃完你们再慢慢说。消消火,消消火。”言罢连掐带拽的就把小哥往厨房拖。
张起灵顺从的跟了几步,还是停下来,微侧头:“吴邪。”
法官没有往这边看。
“……我只是不太习惯。”
吴邪仍背对着这边,沉默了一会,挥手让王盟先带小哥去吃夜宵。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5:00 +0800 CST  

9、
“小哥,老板实在是担心你,这气头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听不得。”王盟絮絮叨叨的给张起灵摆碗筷,桂花粥温热,爽口小菜两碟。“你也是一声招呼不打的就走了,也没留个条,老板还以为是被76号绑架,差点要冲到极司菲尔路去。”
张起灵搅了搅粥,说:“怎么没睡?”
见小哥似乎情绪很稳定,王盟松了口气:“老板饿了讨一碗粥,又说给你也备一碗,粥好了才发现人不在屋里。”
张起灵若有所思的看向客厅。吴邪站在窗前,身影显得疲惫。他单手取下眼镜,手背顶着眉心揉了揉,又把眼镜戴上按了按后颈。特工心想,刚才那几个小时,吴邪大约真的很着急。
“不是我说,小哥啊,你还是跟老板道个歉什么的。现在是什么世道?突然一下人就不见了,谁能不着急啊……”
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下来,吴法官觉得手脚一点劲都没有。他后仰头瘫坐在沙发上,觉得昏沉沉的,偏偏又清醒的不想睡,便只是在那里闭着眼养神。
温热的什么东西碰了碰胳膊,吴邪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看见小哥递过来一杯牛奶。仍是面无表情的脸,漆黑的眼睛被刘海微微遮挡,乍看起来竟显得有些无辜。法官忽然有点想笑,终究是松了一口气,他微摇了摇头,把牛奶接了过来。小哥绕到对面沙发上坐下,走路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两条修长的腿交叠,一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波澜不惊,却是在等着自己说话。吴邪心里哀叹,还真是小哥风格的道歉,但自己还真就不生气了。
他酝酿了一会:“……小哥,你这忽然消失的毛病太要命。”
沉默。但他觉得小哥该是在鼓励他说话。
“呵,我也知道……”他转着玻璃杯,“你是特工嘛,行踪自然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忽然自嘲般笑了笑:“总是就把你当成和我一样了,想想也是,要绑架小哥哪有那么容易。你这身手跟人碰上,我该担心的是那个人才对。”
吴邪看了看小哥,那仍没有什么表情的家伙敛了往常冷漠的神色,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柔和。
“虽然我也知道这些,但怕的就是个万一。你是没见过自己一身血的模样,能吓死人。这万一又遇上76号,我上哪儿找你去?”丝丝缕缕的后怕浮起来,吴邪仰头把牛奶喝了大半:“你要见朋友也好,或是别的什么,我又不会拦着你。知道不能说太具体,但至少跟我说一声你要出去了。”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8:00 +0800 CST  
看到小哥点头,吴邪竟然有点小小的成就感。反正左右睡不着,他想说说话。
“我家以前是长沙的,小时候有个玩伴,我叫他小花。”法官笑了笑:“白白净净的,他又学戏,最早还被我当成女孩子。我们两家有点亲戚关系,所以总处一块。小花跟你一样身手很好,会一种很奇特的功夫,那时候我就觉得羡慕。”停顿一下,似乎不是很美好的回忆:“十多岁的时候,小花的爹爹忽然说是死了,小花跟妈妈也就此失踪。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我那时怎么都不相信,好端端的三个人怎么就突然没了?他们家没人回答我,爸爸跟叔叔也都让我别问。”吴邪指了指自己心口:“我想可能小花也是死了,又死活都不肯相信,就成了块心病。”
小哥仍不说话,但他知道他在听。
“后来我们家搬到杭州,更是没什么消息了。直到我来上海,才偶然遇见小花,原来他竟是去了北平。”吴邪笑的放松,是心结打开的模样:“虽然气恼他不告而别,但总归是平平安安的。小花跟我道歉,说他那时不能告诉我,我也能想得通,他那样的人是该做大事的。现在的北平,唉,也不知小花过的怎么样。”
谈起往事总是感慨,吴邪微叹了口气,眼神扫到手里的杯子,便举了举:“王盟让你给我的?”
小哥摇了摇头,起身离开。走之前在吴邪肩上按了按:“好好睡吧。”
吴邪顺从的向自己房间走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小哥。”
那人闻言转过身来,客厅暖色的光下身影犹如油画。
“我知道你伤已经好了,随时都会离开。”顿了顿,“走之前好歹告诉我一声。”
“嗯。”
不轻不重的回答,吴邪却莫名觉得心安,他想,自己已经有了一个他承诺的告别。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48:00 +0800 CST  

10、
时间飞快流逝,一晃竟然到了1940年底。
战局并不因为新一年即将到来而有所缓和。9月27日,德、意、日在柏林签署同盟协议,国际形势更为严峻;11月29日,汪精卫在南京就任伪国民政府主席,次日与日本正式签订《日华基本关系》,紧接着重庆国民政府外交部就发表声明,称日汪所订非法条约完全无效。
外交台面上相互斥责,台面下的暗处血流成河。
然而这毕竟是年底,圣诞连着元旦,十里洋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胖子这几日宴会颇多,不幸护体神膘又多了一圈,被吴邪调侃了好几日。
某天,胖子托着他红彤彤的午饭提议,挑一天叫上小哥一起出来玩。
吴邪连忙摆手,说小哥那个身份还是小心点好。
“没劲。小天真,你可别是觉得小哥长得俊俏,就真的金屋藏娇了吧。”
“去你的,”法官大人笑骂,“那也得我有那个胆子!”
“你倒是说的威风。小哥抬腿要走,那是少林十八罗汉也别想拦得住~”胖子大手一挥,“请不来,爷自个儿去还不成吗?胖爷我哪天去吴家大宅吃火锅去,你收拾收拾了好生候着!”
吴邪心想小哥大约不会介意,便点头应了。晚上回去跟小哥一说,本以为最多不过是接到个“嗯”“哦”“可以”之类的圣旨,不料闷油瓶想了想,竟然说了个长句子:“刚好也找他有事。”
“找胖子?什么事?”
小哥摇摇头,继续与天花板缱绻缠绵去了。
张起灵的伤势早就好透了。不过吴邪说他家在公共租界,怎么着也比外面安全,不如就潜伏在这里;他跟王盟还可以打个掩护,对外称小哥是老家投奔来的亲戚,正经八百的读书人,反正小哥本就长得端正。至于生活花销,吴小三爷大手一挥,表示权当支持抗战,他暂时没什么机会为国捐躯,为国捐一点钱还是可以的。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50:00 +0800 CST  
张起灵原本认为这会使吴邪陷入危险境地,但法官耸耸肩,说自己从一开始就在76号的对立面上。王盟和吴邪两人不会是76号特工的对手,自己留下来还能护着点,于是就这样讲定。他明面上是做一些翻译类的工作给杂志投稿,兼职用大量的时间与天花板和那只黑色小野猫培养感情。
黑眼镜的伤也基本上好了,换了一个新的潜伏地址,明面上是杂志社对门的杂货铺老板。他那边找到两个下线,张起灵并不认识;而上线仍然没有和他们联络。吴邪、胖子、王盟和黑眼镜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也仅是如此而已。这个秘密限定在他们五个人之间,倒也成了个小小的抗日团体。
热气腾腾的火锅旁围坐着胖子、吴邪和王盟三人,而不挑食也不说话的小哥被勒令只能算是半个,于是这三个半人也算颇为热闹的跨了个年。
饭后,王盟在洗碗,吴邪在实为添乱的帮忙,厨房里略显鸡飞狗跳。
客厅,张起灵给胖子递了张单子,王检察官一眼扫去知道这些东西的风险,略微皱了皱眉:“给多长时间?”
“你要多长时间?”
“最快20天。”
“可以。”
胖子把纸仔细收好:“行,虽然货大了点,胖爷我还是吃得下。但亲兄弟明算账,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张起灵点点头:“钱不亏你。”
“不愧是军统,这回下了血本。”
厨房里吴邪探出半个脑袋:“在那儿干嘛呢?别愣着,过来帮忙!饭后洗碗,人人有责~”接着听到王盟哀嚎一声:“行行好啊老板,别又找了两个人来添乱!有你一个已经够麻烦了~”
胖子大着嗓门就过去了,张起灵知道自己不必再去。他转头看着灰色的天空,默默思索黑眼镜传来的消息:
宋小姐回来了,吩咐说多扯几匹红绸布,好过新年。
这是约定的暗号,意味着上线已经重新联络上黑眼镜。要为大批行动做准备了,今天要胖子弄来的枪只是其中一部分,这个新年注定不会太平。
窗外寒冬萧瑟,他背后却是暖暖的壁炉,还听得见那三人的谈笑打闹。张起灵忽然就想把这冬天挡在门外,挡在影响不了吴邪他们的地方;又或者他真正该做的,是让春天快一点到来。
然而1941年的沪上,春天仍然太远,寒冬却正愈演愈烈。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50:00 +0800 CST  

11、
1941年的春节是西历1月27日。对于那时的上海,这个春节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一月,南京国民政府正式成立“储备银行”,发行“中储卷”——习惯上称作CRB。彼时沦陷区内流通的钞票名目繁多:重庆的法币、日本的“老头票”、日本军部发行的“军用票”、南京“维新政府”的“华新票”、华北“临时政府”的“联银票”……市场混乱的很。汪精卫决心发行钞票,统一币制以掌握财权,于是大力推行CRB。无奈租界和公会都很抵制,仍然使用法币。
现况如此,李士群领命带着76号的行动队暴力推行新货币,威胁说将以武力对付拒绝的商家。于是CRB逐渐流行起来,重庆的法币则渐渐退出市场。法币流入后方,给重庆带来严重的通货膨胀。宋子文抓着这个去找蒋介石,蒋委员长又把这件事情拍在了戴笠桌上,于是军统一道密令传入孤岛上海:打乱汪伪的银行,夺回法币市场。
百乐门的霓虹灯仍然流光溢彩,大世界仍然人声鼎沸,一条貌似不起眼的消息在纸笔和电波间悄悄传递,暗暗地藏了杀机。凡是确认没有叛国的军统各级特工,两天之内均接到了任务,大网就此不动声色的铺展开来。
宋小姐回来了,吩咐说多扯几匹红绸布,好过新年。
“小哥?”吴邪举了举手里拿的石头:“这个可以吗?店家说是磨菜刀的哎……”
彼时小哥正在躺椅上一动不动的看天,全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境界。法官大人一句话把他拽回十丈红尘,小哥缓慢的偏过头,随后移了尊驾,慢吞吞过来拎走磨刀石。闷油瓶究竟有没有回神成功,或是他的三魂七魄还散在不知道什么海外仙山,对这个问题吴邪表示深深的忧虑。
小哥状似什么都没有拿的飘回了仙座,——吴邪一瞬间以为他会来个结跏跌坐——翻来覆去打量了一番石头,忽的抽出把匕首,比了比就要开始磨。法官大人之前没见过武器养护,觉得有些新奇,他乐呵呵的跑到边上:“小哥你要磨匕首?”
闷油瓶无辜的看了看他,很坦然的把两只手上的东西递过来。吴邪不明所以的接过,只见小哥抬腿翻到椅子上躺好,两眼一合就再无动静。
这是……让我来磨?
吴邪讶然的瞅瞅左手又瞅瞅右手,再三打量神游天外的闷油瓶,还是咬咬牙摆正磨刀石,匕首直直的划了下去——
呲楞——
呲楞——
呲楞楞楞楞楞——
“老板你在干嘛?”王盟探出个头,脸上还沾着面粉,“快放开那把刀~你要把刃都磨没了~”
吴邪瞬间停手,对着那双淡然询问的眼睛,法官大人只得讪讪地承认:“……小哥我没有弄过这个……”再仔细一看,却觉得闷油瓶露出一丝忍笑的模样——虽然很快恢复面无表情。
吴邪莫名感觉到自己被轻看了。
……特工了不起啊,有本事你背个宪法草案给我看看啊,切。
张特工心情大好的接回磨刀石,几下就修正了吴邪刚才的错误。再仔细磨了磨,翻出个牛皮套装好,抬手直接扔在法官怀里。
“给我了?”
张起灵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留着防个万一,我这几日要经常出去。”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52:00 +0800 CST  

12、
小哥这话说的就跟“今天晚饭吃桂花粥”一样漫不经心,吴邪听着却有些复杂。军统出手清理汉奸是拍手称快的好事,然而76号毕竟也不是吃素的,双方斗法必会引来沪上新一轮的动荡;闷油瓶平常行动顶多走之前说一声,今天竟然提前打个预防针,还留了把匕首,真不晓得是多么重大难缠的任务;虽然知道小哥身手了得,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大约跟武侠小说差不多吧,很想看看……
这边吴邪思路跑岔,那边张起灵把三只匕首一字排开,耐心地在磨刀石上修整刀刃。匕首保养的很好,刀刃折射出一线冷光。他把软纸三次对折,用匕首在最厚的那边轻轻一划,仔细观察划痕。断口整齐,纸张质地柔软却并没有产生褶皱,在这样的材质和速度下仍能保证这种效果,可见其锋利程度。三把匕首似乎都很合意,张起灵小心保护着刃,把它们放入配套的皮套中:两把别在左侧腰间,一把别在右侧小腿上。
不知道那把刀瞎子打探的如何了。
当日消息来得突然,迫不得已把刀掷出去进攻。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吴四宝倒也算是能耐了一回。后来也找过替代的,却不是太短就是太轻,竟没有一把像黑金古刀一样趁手。张起灵默默地想,那把刀,嗯,有机会还是要找回来。
这样想着,他起身跳了跳,检查是否能在第一时间抽出刀来。吴邪只见他活动一番,忽的向后转身,什么东西似乎飞了过去——咚!一把黑色的匕首直直插入二十米开外的梧桐树干上,连带着钉住两片叶子。力道太轻,角度就会倾斜;力道太重,树叶会被吹开。看着小哥走过去拔下匕首,吴邪瞬间有见到世外高人的激动。
胖子按照约定陆陆续续的送齐了货。黑眼镜那几日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把所有枪都好好养护了一遍,恨不得全都背在身上。小哥在一堆乌黑的武器中挑拣一番,扫了眼满脸肉疼的瞎子,拎出一把很普通但性能不错的便表示收手。
黑爷像拣着大宝贝似的:“哑巴,不懂了吧~那什么破枪,”挥了挥那把M1911,也不知胖子怎么的竟弄到这个,“现在它是我的正房夫人,快来拜见一下嫂子~”
“全上海有多少把M1911。”
虽说是疑问句式,明白无误是陈述的语气,瞎子的脸瞬间黑了。M1911太显眼招风,一开枪人家就能锁定到你,性能再好也是把双刃剑。但遇到如此好枪,放过就不是枪械全能黑眼镜了:“爷我乐意!锦衣不夜行~”
彼时正是1月30号日出之前,张起灵和黑眼镜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装备。半小时后,一辆保险汽车悄无声息的开出巷口,向着外滩方向驶去。
七点,汽车停在不起眼的巷子口,两个穿着西装的人下车,似乎是要去上班,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拐过巷角,人影忽然就不见了,路人也并未多留意,照旧各忙各的。
八点,早餐摊子慢慢的都收拾了,小贩推着车正要走。砰!砰砰!接连几声枪响炸开。接着巷子里忽然退出两个穿西装的人,神色慌张向外跑,还边跑边说“杀人啦!杀人啦!”街上刹那间混乱起来,大家都纷纷躲开,巡逻奋力挤开人群想要赶过去。那两人钻进汽车,一下子就开的没影了。
九点四十,正是春节假日,吴邪舒服的在家里看书晒太阳,王盟拿着根鸡毛掸子扫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正门忽的开了,吴邪抬起头,看见来人便笑着说:“小哥回来了。吃早饭了么?厨房里还给你留着粥。”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53:00 +0800 CST  

13、
在小杂货铺先洗去了周身火药味跟血腥气息,并向上级报告任务完成后,小哥使了缩骨往汽车站走去。按照先前约好的说法,吴小三爷的“亲戚小哥”应当是去苏州见同学。张起灵在汽车站不动声色的换回学生着装,恢复原先的身高长相,便光明正大叫了辆黄包车,往吴家大宅去了。
付了车钱,他在门口先停了停。
今天沪上阳光很好,冬季略微清冷的风拂过枝桠,带着点萧瑟的古意。弄堂里很静,浅浅传来些两侧人家洗衣的声音,偶尔哗的泼水声,间或响起几句吴侬软语,满满都是生活的烟火色。正值春节假日,吴邪前几天热热闹闹过了个新年,又拜访了一圈老师、同僚及友人。畅谈国事,抒发胸臆,虽然对于上海乃至全国的局势仍然担忧,但毕竟和他所面临的任务不一样。
吴邪是站在光下的旗,他以及千千万万同他一样的人汇聚成爱国抗日的呼声和力量;张起灵则是伏在暗处的刀,默无声息,用最直接原始的方式插到敌方心脏上。
也许,可算作另一种形式的并肩而战。
张起灵默默的站在树下,天是清浅的蓝,阳光无差别的倾洒在他身上。他能听见屋内吴邪跟王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和在风声里显得很轻柔。进门的时候,法官大人正就着阳光读书,王盟举着个鸡毛掸子扫落立柜上的浮灰。见到是他,吴邪极自然的一笑:“小哥回来了。吃早饭了么?厨房里还给你留着粥。”
张起灵微眯起眼,停顿片刻摇了摇头。王盟于是向厨房走去。吴邪叫他顺便带一碟瓜子仁糖过来,自己则让开些,把旁边的椅子往阳光下挪了挪。张起灵坐过去,一边搅着粥,一边听吴邪挑拣些趣事讲给他听。
按捺了又按捺,终究是没有按捺住,吴法官忍不住问:“这次任务完成的顺利么?”
“嗯。”
“小哥准备了那么久,原以为相当棘手。”
“习惯而已。”
“……呃,小哥……这次是谁啊?”
看到吴邪好奇的打探,张起灵忽然就有些抗拒。
今天早上七点,他跟黑眼镜潜伏在季翔卿家门口,等着送这位汪伪中央储备银行上海分行专员上路。八点,目标出现。两人一左一右突然现身,按照约定,张起灵两枪连续命中季的心口,黑眼镜一枪打爆对方头颅。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司机吓的瘫在汽车里不敢动弹,军统特工从容撤退,驾车逃离。由于弄堂很窄,近距离射击使得脑浆迸溅,季翔卿的眼镜都飞了出去。
张起灵一点都不想把这种记忆告诉给吴邪。法官不需要知道这些细节,他只要从报纸上知道汪伪中储行有人被暗杀就够了,这种血污跟他一点关系都不该有。
小哥身上忽的就透露出冷漠,虽然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吴邪却明确的感觉到拒绝。自讨了个没趣,他有些愤愤的想:“切,又不说。明儿小爷我看了报纸也能猜个八九分,不用你来告诉。”
气氛冷了一阵,张起灵默不做声,忽然用右手两指夹起吴邪正看着的那本《说文解字》,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法官没好气的夺回书:“怎么,别小瞧啊,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一来二去话题扯开了,吴邪又渐渐活泛的说了起来。
第二天报纸就刊登了季翔卿的死讯。接下来几天,军统针对中储行实施一系列暗杀行动,刚开张没多久的银行经营状况十分惨淡。小哥倒是在家窝了几日,那只跟他能以奇异方式交流的黑色小野猫似乎也明白这点,忽然的又出现在吴邪家后院。每日午饭过后,闷油瓶都记得用菜汤泡一点米饭放在后门,天黑了再收回来。那只猫眼睛幽绿幽绿的,也不像家猫那样会撒娇,吴邪以前曾拿小鱼干去试着逗弄他,结果猫稳稳立在墙头,冷冰冰的看他一眼后再不理会,让法官郁闷很久。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
看着搬个椅子出来闭目养神的闷油瓶,以及卧在不远处晒太阳的黑猫,吴邪吴法官大人没奈何的作了如上表示。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53:00 +0800 CST  

14、
军统连续的动作已使周佛海恼怒非常,他严令76号保护中储行,并伺机实施反击。重庆国民政府在上海的四家银行这几日高度警戒,中储行更是加强了警卫人手。银行业那边动荡着,司法界这里也不太平。吴四宝命人多次干扰特一跟高二分院,已有两三起司法人员受伤的消息。
闷油瓶近来又开始频繁外出,吴邪记着上次的不愉快就忍着没有多问。2月过了一半多,小哥有天忽然说自己要离开几日,只嘱咐王盟跟吴邪近日不要到银行去,哪家都不要去。
吴邪点点头:“小哥小心些。”他见闷油瓶一身黑衣,转过半个身子点了点头,便像武侠高人一般忽的就不见了。
“王盟你说你什么时候能练出这种本事?”
“老板你眼馋的话干嘛不自己练?”
“我是没机会了,”吴邪帮忙把碗筷收进厨房,似是自言自语,“得打小了练才行,那得是吃过多少苦啊……”
2月20日早上十点半,一辆保险汽车载着三人停靠在外滩15号伪中央储备银行上海分行对面。车上,张起灵跟黑眼镜迅速检查枪械,司机压低了帽檐再次嘱咐了一遍时间。这一次除了“哑巴”跟“瞎子”外,另有新近调入军统上海站的荣海参与行动。荣海代号“浮鱼”,个子不高但极为壮实,性格火爆狠辣,在战场上被流弹划伤眼睛,故脸左侧有一道横贯上下的伤疤。他不是蓝衣社成员,对于黄埔生,尤其是前七期黄埔生的傲气和等级分明颇有些看不上眼;却又因为听说这两个五期生身手了得,很想见识一下看是否属实。
面对荣海稍带挑衅的言辞,张起灵倒是不觉得什么,照旧我行我素;黑眼镜估计是这一阵闷坏了,起了些玩心,状似诚恳的给人家下套,可劲儿鼓动荣海去挑衅张起灵。荣海同志是个实诚人,真当这沉默高瘦的小哥是个白面书生,结果自是不言而喻的。
据说他最后拖着差点散架的胳膊,跑去大骂了黑眼镜一通。
10:50,三人从车上下来,看了看马路左右,便一齐向汪伪中央储备银行上海分行的大门走去。
轰!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55:00 +0800 CST  
一颗手榴弹在大厅正中爆炸,一层的玻璃橱窗纷纷震碎,橱窗后的职员瞬间尖叫一片。紧接着咔哒哒一片机枪扫射,弹壳乒呤乓啷往地上砸。荣海两手抱着一只轻机枪狂笑着左右扫来扫去,让子弹在银行职员头顶划出一条火线。员工抱头缩在柜子下面,只听铛铛铛铛又是一阵撞击金属的声音,惊叫之余又有人捂着胳膊或腿惨叫起来。这是黑眼镜左右手各持一只快慢机,一手估计着位置攻击柜台下方,另一手镇住聚集在房间左侧的顾客们。门口出不去,张起灵一边防卫外马路,一边解决了警卫。他眼尖看有个职工想去够话筒,砰砰两枪直接报废了电话。
1分15秒。
机枪子弹扫干净,荣海换了弹匣,要所有人抱着头蹲好。黑眼镜跟张起灵眼神示意,一人向一楼后堂,一人向二楼冲去。
楼梯三折,张起灵踩着扶手四下就跳上了二楼。一层响起几发点射,是黑眼镜已经动手。
1分40秒。
二层两侧各有一个警卫,他先一枪解决右边正冲过来的那个。左侧警卫一看不对,转身就往房间里躲,被一枪爆头毙命。二楼只有几个房间,左右踹开后都没有人,可能是听到楼下的动静就跑了。倒数第二个房间传来略微急促呼吸声,他分辨一下方位,第一枪打穿木门,第二枪连着飞出击中对方腹部。楼梯尽头靠近窗户那边突然飞出一把木椅,之后一个警卫飞快的想要从窗户跳出去。他抬手一枪正中对方背心,只听得惨叫一声就咚的落地。
2分27秒。
二楼已经没有人,张起灵飞速掠下,黑眼镜随后也从后堂撤了出来。两人各向左右空放几枪,逼着职员顾客缩得更紧,荣海殿后,退到门口又扔出一颗手榴弹,三人立刻退到银行对面的车上扬长而去。
2分52秒。
第二颗手榴弹不曾想是个哑弹,黑眼镜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响,哂笑看着荣海。荣海脸上挂不住,骂了句娘。张起灵已经翻到前排为司机警戒,黑眼镜笑够了招呼荣海一起防御后方。整个行动不超过三分钟,巡捕房根本来不及反应。有惊无险的开出外滩,就立刻像是普通的汽车一般开回了藏身地点。
“中储行估计差不多要歇菜了,啧,开张刚刚一个月出头。”黑眼镜貌似轻松的评价了一句。

楼主 玫瑰の十字  发布于 2012-10-20 20:55:00 +0800 CST  

楼主:玫瑰の十字

字数:88039

发表时间:2012-10-21 04:3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27 01:02:59 +0800 CST

评论数:25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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