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选组屯所】
银时和高杉离开后。
“总悟，做好切腹的觉悟了吗？”
“诶？HIJIKATA桑在说什么呢？放走疑犯不正是你的意思吗？”
“哈？谁有那种意思啦？你从哪儿体会出我有那种态度了臭小子！”
“嘛，从哪儿体会出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把‘这是你的决定’这件事传达给近藤桑的。”
“……可恶，又被摆了一道！”土方气愤地，“分清主次啊喂！开玩笑也要适度吧。”
总悟不以为然。他推开门走出压抑的审讯室，往开阔的院子里走去。
“HIJIKATA桑也知道的吧，无论那个人样貌再怎么像，他也不是那个杀了害幕府要员的高杉晋助。虽然可疑，但是交给旦那的话，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吧……不，交给旦那，应该是最合适的办法。”
他语气突然肯定起来。
土方一时没办法作答。半晌他从总悟身侧走过去，快要消失在走廊转弯处的时候，低声关照了句：“愣着干什么呢，都已经夜半了快滚去被窝里睡觉吧总悟。”
“是啊。夜深了呢。”总悟仰头望了眼正在天心的月亮，也走开了。

那天晚上月光淡淡的，回去的路上银时走在前面，只留一缕模糊的影子在地上慢慢爬。高杉就在后面静静地盯着，他隐约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好像两个人之间横亘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东西而令对方无法释怀。
时值九月，还依稀听得到有些虫鸣。高杉记起来小时候他们在私塾里听课的时候，窗外也经常有这种破碎细微的鸣声。银时总能在课上睡着，而桂却是标准的好学生。他自己呢？
是在望着老师出神吧。
所以说银时我跟你都是不成器的学生啊。
想到这儿他打算开口问一问松阳老师现在怎么样了，攘夷已经失败那么他们拼死想要夺回的老师呢，到底怎么样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没能问出口，因为银时突然回身一句话没有照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脚。
狠狠地踹了上去。
高杉挨这一下后背直接撞在墙上，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揪着胸前的衣服按得死死的。
“高杉——”
听得出来银时心里很窝火。而且他下手也很重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的程度。
“呵，”高杉就对着这声简直要咬碎牙齿的Takasugi嘲讽起来，“脸色真难看啊银时，吃坏肚子了吗？”
“闭嘴！左眼给我看看！”银时恶狠狠地把他左脸推到另一边去，“要是冒牌货你就死定了！”
说着用手指抓起他额前的紫色头发提起来直到露出发际线，高杉整张脸都被他蛮力地扯着头发被迫仰起。银时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睑朝里打量，只见碧绿色的瞳仁左右晃动了几下，显现出十分鲜活的色泽。
于是银时按着他额头的手劲松了不少，随即被高杉用手背扫开。
“呦，几年没见认不得了？”他冷笑着问。
“你的话，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我该说很荣幸吗。”
狭窄的小道中，他们两面陈锋，火气都压得不小。
“那木刀是怎么回事？”半晌高杉盯着对方腰间的洞爷湖发问了，“你退缩了吗银时？已经乖乖地把野兽的獠牙收起来了？”
“你说这个？”银时手指摸上刀柄，握住了然后缓慢地在高杉面前抽出来，“啊~这可是宇宙无敌神器呢~”他将刀一甩，那不存在的刀锋划过对面的位置，刀身笔直地向着高杉。
“看吧，就是想把你所说的那种野兽斩杀都足够了，高杉。”
“你个混帐！”高杉咒骂了句然后猛扑过去跟他厮打起来。
银时的右手被踢了一下，索性放弃了洞爷湖，直接挥舞着拳头开始往他脸上砸，其间又挨了对方不少拳头。
最后高杉踹了银时一脚，借这力道两个人分别往两边翻滚了开。终于气喘吁吁地停止了互殴。
高杉仰面躺在地上，嘴角淌着一缕血丝，他拿手背擦了擦，轻声地缓着气。银时比他好不到哪儿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嘴里还不停地在骂：“混帐蠢货王八蛋！”
“切，十年过去了你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连骂人也都没变。”高杉翻身爬起来，开始踉踉跄跄地走着。
“喂，你没事吧？”银时用手支撑着上半身费力地坐起来看他。
“多操心下自己吧白痴，我好的很。”高杉边四处张望边耻笑他。
“……你都走不成直线了啊~”银时眼角抽搐着。
“少废话，接着！”高杉在墙角蹲下来，从地上把刚飞出去的洞爷湖给捡了起来丢给银时。
“……你在找这东西啊。”银时搔了搔天然卷，站起身来把木刀插回去，忍不住笑出声来，“月光这么淡，你眼神还不错嘛死矮子。”
“滚——！”
“哈哈哈哈。”

对银时来说，冲他那张漂亮的脸上结结实实揍一拳跟扑过去拥抱他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个意思：久违了啊，你这臭小子。
后来慢慢走回去的路上，银时说起他一开始看到留在登势那里的总督装简直吓了一跳。推测了很多可能，直到他在门边捡起了高杉留下的那个本子，才惊恐地想到高杉有可能是……穿越了？
银时嘻嘻笑着说，因为那个本子我记得是十年前那次会战，出发之前我跟假发去找你，结果撩开帐子一看你正在往上面写字，可是见了我们立刻就匆忙地把它塞到怀里去了，简直像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呐，我说，是给那个三味线弹得很好的相好写的情书吧？
高杉给他一手肘，死一边儿去，哪来的相好？！！
还不肯承认~算了……反正战斗突然打响了你就直接带着那本书上了战场……然后，就消失了，消失了多久呢？银时说着仰头仔细回想了下，然后醒悟过来一把拍在高杉右肩上骂，死矮子，原来你那消失的小半年都是到了未来的这里啊。那时候我和假发担心得要命生怕你死了都没人埋就快给你立牌坊了……
滚！立哪门子牌坊是墓碑才对吧！高杉捂着伤上加上的右肩冲他吼。
那种事情怎样都好，总之就是那个意思嘛——有个生年不足20岁的家伙在攘夷战争中死掉了，虽然只是个没什么本事又冷淡薄情的友军也没能给国家做什么贡献但是看在他那安抚众将士的身高的份儿上还是给他个随便、随便的追悼吧~
高杉踢他一脚，照你说的，薄情的到底是谁啊？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一路走着。
银时有些恍惚地认真去打量他的侧脸。
刘海是过去那种中间稍长的类型并没有像不久前见到的刻意撇过去盖住左眼。
记忆中的他总喜欢抱胸站到高处，是个表面上一副冷漠样子带领着攘夷队伍不苟言笑正直得无趣的家伙，但是私底下被凑到一堆的战友强占了帐子打UNO，就会安静地坐在一边儿认真擦拭起武士刀来。
没错，那是昔日的朋友。
银时突然有点动摇，担心起自己是不是在心软，是不是在念旧。
那可是老年人才犯的毛病，阿银我还想再好好地活上很多年呢，把万事屋一直这么吊儿郎当地开下去。
他这么想着，身旁的高杉突然问道：“银时，松阳三三……”然后他声音更低沉了，接下去，“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银时听得出来，这家伙强装着镇定地在问，然而声音已经在颤抖了。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银时想。
“怎么不说话？”高杉停下了脚步，焦躁的样子渐渐没有力气掩饰了。
银时知道他噎住的时间越长对方越可能猜到事实。……但是那样不行，如果他知道了却不能承受，他可能会崩坏成与现在的高杉没什么两样……
开口很艰难，但却是必须的。撒谎对他来说当然不是第一次，但是要若无其事地撒这种谎，他突然觉得对不起松阳老师。
“松阳三三……他虽然被救了出来但是在监狱里呆久了身体不太好，所以现在跟着辰马去宇宙里四处寻医呢。”
高杉：“……”
高杉的沉默令银时心脏快速地跳动着。他看出来了？他看出我在撒谎了么？
银时几乎做好被高杉抽出洞爷湖来乱刀砍死的觉悟了，但是高杉只是皱着眉头：“阿诺……辰马……是谁？”
银时：“……”
对啊，他消失之前我们还没有认识辰马！soga！是这样！
银时一头冷汗：“是攘夷时候的战友，你那个时候还没认识，不过后来感情很好的呦~”
高杉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是这样吗？”
银时笑得嘴角都僵硬了：“当、当然，还有现在的你也在宇宙中呢，依然带领着鬼兵队在坚持攘夷什么的……”
“嗯，有机会想见一面呢。”他说。
银时只能边流汗边狼狈地附和着。
他想，不行了。这种情节设定太无耻了，而且只让我一个人为难是什么意思？跟他一起长大的又不止我一个。
想到这儿本着“大难临头，必卖队友”的一惯传统，银时伸手把高杉的肩膀揽过来，朝他挤了挤眼睛：“呐，高杉。假发也在江户呢，怎么样，想见他吗？”
“啧，假发跟你一样，”他嘲弄道，“两个蠢货，谁会想要见啊？”
“诶？”银时一脸逼真的惊讶，“……当初在长洲藩耐不住寂寞负伤也要连夜跑回来见这两个蠢货的是谁啊！”
“那只不过是在会战之前关照关照你们罢了。”
“诶？难道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想婆家了吗——私密马赛！我只是开个玩笑请务必把杀气收起来！……嘛嘛，过两天我带你去见他好吧，就这么定了，nice！”
“Nice才有鬼啊银时！”
——TBC——

chapter.5「虽然想要速战速决但看看情形……果然还是延长战吧」
初秋的天气已有点凉，梢头的叶子也开始蜷曲枯萎。有的就这么飘落下来，沾在行人的衣服上像只金色的蝴蝶。
高杉伸手把那片叶子从肩膀上拈起来打量，这时候却感到有阵视线正在盯着自己。他仰头看了看，银时正站在二楼望他。
视线交接，银时的嘴角好像抽了抽，然后转过身，留给他一个黯然推门进屋的背影。
“这家伙……”高杉嘴角也抽搐了几下，“那副在拉肚子的表情算什么？”
……
这是次日早上，距离他们从真选组出来已经差不多四个小时了，回到万事屋的时候还在后半夜，但是登势屋里仍然亮着灯。
银时见状立刻拿眼去横他，臭小子看到了吧。
高杉瞪回去，看谁呐魂淡，没事把这事通知给老人家让她不放心的不是你吗？你是闲的吗？
“切，”银时不耐烦地扯住他后衣领，直接拉开门一把推进去，“倒是给我过去好好向婆婆道歉啊！”
“……”
高杉踩空了一脚，等他费力的稳住了身体，再打量四周。发现屋里寂静着，并没有客人。座位全部空荡荡地，唯有一点灯光摇曳着。登势孤零零地站在柜台后面擦着酒瓶，高杉就这么仓促而沉默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踌躇了半天，最后从怀里拿出那封信来，慢吞吞地：“阿诺……”
登势抬头看他一眼就什么都懂了，她缓缓地放下酒瓶：“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不辞而别的家伙不会有什么信用呢，嘛……你没什么事了吧？”
“啊，是、是啊……”高杉就这样语塞了。
“哦，那就走吧。”登势说着已经转过身打算熄灯回去休息的样子。
银时走过来，一脸你真费劲的嫌弃表情：“喂，道歉的话还用我教你吗？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什么的怎样都行你快给我说啊！”
这种情况下高杉当然是说不出口的，只得在黑暗中斜了银时一眼想让他闭嘴。那幽绿的眼睛冒着让人寒战的冷光，对方却习以为常不躲不闪，一双红瞳不满地迎上去瞪着他，电光噼啪地在眼神中传递……在这光景，登势叹口气，留下一句“别在这儿打架，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离开了。
目瞪口呆了阵。
银时开始酸他：“人都走了吧，让你麻烦~”
高杉一瞥：“用你啰嗦？”
语毕两人迅速地回赠给对方一个十足的白眼——
“拽什么拽还不都是你的错！！！”
……

同时间【真选组】
“副长！”一个长相普通的组员推门走进了土方十四郎的办公室。
“呦，山崎。”土方从烟雾缭绕以及埋成堆的文件中抬起头，“回来的正好，我有任务交给你。”
“咦，是什么任务？”
“呐，之前捉到疑似高杉的家伙这件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土方黑着眼圈，“我仔细想了想，果然天然卷那混蛋的话百分之九十都是水分！你这几天先放下其他事去监察万事屋跟这个所谓的‘高杉晋介’看看，直到能彻底证明他身份为止。”
“……阿诺，先说百分之九十都是水分这四舍五入可以约等于全是胡扯了吧副长你当时是怎么放他们走的？”山崎头上挂着汗珠。
“……”土方扶着额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蛋黄酱补充不足了吧～”
“嗖、嗖嘎，”山崎顶着一脸黑线点点头，“那么副长我就照办啦。”
土方挥挥手，山崎便退出去了。
紧接着总悟一脸淡定地走进来：“HIJIKATA桑～”
“总悟？你来干什么？”土方有点惊讶。
“也没什么啊，”总悟从腰上卸下一柄长长的武士刀来，正是高杉被扣下的那把，“HIJIKATA桑不是还要接受这个人的挑战吗？我想交给你保管最合适了……嘛，我看挂在书架上面就不错啊～”
“你那纯粹只是想把刀悬在我头顶上吧魂淡！”土方扫了眼他说的位置，嘴角抽搐着。
“诶？你怎么知道的？”对方一脸诧异的样子。
“……真是够了，你不是一直如此吗，我要是连这点都猜不到现在坐在副长这位子上的不早就换人了吗贴咩。”土方叹着气，拿出了香烟点上。
那烟雾衬着同他眼睛一样的淡蓝色，透出点细碎的锋芒来。

再说今天早上，银时进屋后，把脱掉的靴子扔在玄关然后倒到沙发上想着，照刚刚在走廊上看到的样子，高杉是打算去登势那里吧，嘛，他也的确应该为不辞而别道个歉~
但是重点不是这个……银时郁闷地揉起太阳穴，见鬼！刚刚竟然把那枚枯叶认成了蝴蝶，可恶高杉那小子还正穿着件紫色的和服！
紫底金蝶的浴衣。没错，那种打扮，在筹划制造混乱的烟花祭典上初次见过的。就像在源外老爷子那儿做的梦里，他穿梭在人群中，冷不防地就被人拿刀抵着后背了。
那时候高杉气色并不好，可语气听起来却很精神，他兴奋地谈起了野兽、獠牙，kuku笑着，跟印象中孤傲清冷的样子满满的不相称。
这家伙……拔刀了？银时想着，随后释然，也对，那个约定在你我之间已经不必作数。于是他捉住刀，反身用拳头回敬了高杉，顺便拿家里的定春涮了他一把。算作扯平？
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太甜了。直到后来高杉的手下似藏把桂的头发扔在自己面前，银时才终于明白过来，什么狗屁约定啊高杉那小子肯定已经忘得连渣都不剩了对假发都下的去手！
红樱事件也波及了神乐和新八，银时并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解释，因为他们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擅自带回来的正是高杉晋助，当然版本是十年前的。
“银酱~”
毫无征兆地，神乐的声音突然真的就在背后响起来了，银时被惊到，手心有点冒汗。
“啊，神乐啊……”他有在笑，然而嘴角的肌肉僵硬得根本拉扯不动。
神乐看上去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她简单地指了指厨房：“牙膏又没有了。”
“啊，Soga~”银时难得爽快地答应，“中午我出去买《JUMP》顺便捎回来好了。”
“好的阿鲁。”神乐转身继续去洗漱。
不一会儿却去而复返。
银时看着满嘴泡泡的她：“又怎么了神乐？你用丝蓓绮刷牙了？”
“这是刚刚挤出来的一点阿鲁，”神乐嘴里叼着牙刷含混不清地在说，“那个……”
银时伸出食指来，忍不住打断她：“先别说话，给我小心一点啊！别吞进去……呃，还是咽进去了啊~”这样说着的时候神乐已经咕咚一口吞进了牙膏沫。
她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银酱，那家伙就是以前的高杉吗？”
“……原来你认出来了啊。”
“八嘎，当我们白痴？”
“真是的，”银时把头发抓的乱糟糟的，“银桑我本来也没有打算骗你们啊……真选组都糊弄过去了又不差你们两个小鬼。”
“嘛，看起来以前是感情蛮好的兄弟呢。”神乐望着楼下若有所思地。
“哈？跟他？”银时一脸好笑，“别搞错了啊，我听人说兄弟如手足，但那家伙，充其量我手足上的一块癣~”
“所以这就是你昨天一下午都在抓痒的理由吗银酱？你那样子看起来真不好受呢。”
银时：“……”
“打算怎么办？”
银时“切”了一声：“在把他送回他该呆的地方之前当然要认真看着啰，总好过放任他自流。他是个多危险的家伙你也知道的……嘛，反正已经逮到他了想解心头痒只管往死里揍就好了。”
神乐上下打量他，貌似乖顺地：“看你脸上的伤，被揍的到底是谁啊？”
银时：“神乐酱，要相信银桑的实力啊，那小子从小就是被银桑我按在地上胖揍的货啊，放心吧~”
神乐眼睛眯成了莫名犀利的死鱼眼：“哦，是吗？我还有点困要回去睡一觉啦别吵我，午饭自己做。”
“什么嘛那种明明不信的语气，”银时抓起身边的《JUMP》来开始翻看着，他沉声道，“我说了要相信银桑哦，要是有人要对付你们的话无论是谁银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神乐扒开壁橱的手愣了下，她回过头，看见银时的脸被那本过期了的《JUMP》挡住，而他抓着书边的手指端得很平稳。
“银酱，书拿倒了哦。”她比了个拿倒的姿势，紧接着摇摇头，阖上眼钻进壁橱里去了。
搞什么啊明明是个不适合说出这种话来的角色，为了表示什么决心还非要讲出口不可吗？谁要你来保护啊，我也好新吧唧也好，高杉也好，又没有叫你在选择，用不着急着安抚我们吧八嘎。
银时那边捂着脸放下《JUMP》，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不体贴吗留点情面不戳穿会怎样啊真是的……岂可修！

高杉拜访了登势，然而并没有遭到数落，反而得到了“什么嘛，原来你比银时那小子要有礼貌的多啊”这种银时听了势必要吐血的评价。
之后登势借了之前养伤的屋子给他暂住，高杉没有推辞，他还有话要问银时，自然而然地上楼去了。
但是开门的是神乐。
“银酱出去了，那个懒虫，说是让他做午饭结果干脆跑出去蹭饭了吗？完全靠不住阿鲁！”
高杉：“……他真是一点都没变。”
说完打算撤了神乐却叫住他：“高杉？”
“呃……怎么了？”高杉止步。
“没，感觉差别好大～”她嘀咕着。
“哈？”
“嗯，你要不要进来等他，不过银桑啊什么时候回来完全说不定呢阿鲁。”
高杉把退开的脚步收回来睁着一对碧绿的眼睛看她。那双形容冷静而透彻的瞳孔，倒映进女孩突然放松起来的笑意。
——TBC——

寂寞的楼主

chapter.6「久别之后，对格外讨厌的家伙也有点恨不起来」
“嗯，你要不要进来等他，不过银桑啊什么时候回来完全说不定呢阿鲁。”
听到这话，高杉把退开的步子收了回来，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副冷静而认真的模样简直像是想要从粉头发的女孩身上看出什么来。
然而对方剔透的瞳孔里只是一片碧色如海：“阿诺，银酱和你是攘夷时候的战友吧，你刚说他一点都没变，看来从前就是个懒散的家伙，没关系吗？不会拖后腿么阿鲁？”
噗，高杉的嘴角突然泄了口气轻轻地笑出声来。“什么嘛，”他抱起手臂态度悠闲地，“原来是想听那家伙以前的事啊。”
神乐：“……”银酱说的没错这小子绝对从小就欠扁！
而转眼高杉已经从她旋身腾开的空地走过，进到屋里去了。

正午。
银时撩开荞麦面铺的半截帘子，瞅准位置直接过去拨开举着牌子的白色不明生物——“不好意思伊丽莎白，假发先借我会儿”一屁股坐到了长发的男人身边。
“呦，假发，最近还不错？”他漫不经心地拿捏着水杯，问道。
“不是假发是桂。”桂甩过一头长发来瞪着他，“什么啊你那‘别有所指’的态度，出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了吗？你终于被ntr了吗银时？”
“谁被ntr啊以为都跟你一个兴趣吗！”银时呛了一口，放下杯子起身把桂面前的面碗推到一边儿去，然后扳正了他的身体，一脸认真地，“听好了假发，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诶？定春又脱毛了吗？不不不……虽说到了那个季节但是……”桂挥舞着筷子连连否定，“不可能的，那么可爱的生物，不久前我还街上遇到了定春阁下，它手掌上的肉球还是一样柔软呐，我们一起玩耍了【哔——】”
“闭—嘴—！！！”银时立刻敲了一记在他头上，再这样让他自说自话下去他就要开小剧场了还是快点单刀直入地说明情况比较好！
“我是说高杉啊高杉！魂淡你听清楚了没！”他吼。
“……高杉？”桂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沉思，场面似乎冷静下来，银时松口气地抹了把汗，紧接着听他伤感地说，“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吗？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明白肯定会有这一天，嘛……逃避也不是吾辈身为武士所应有的觉悟。撒，银时你带路我们走吧。”
他说着拿起了桌旁的斗笠，打算起身。
“……等等！”银时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走？去哪儿？”
“墓地啊，你把高杉那小子葬在哪儿了？”
“……”银时眼角的青筋跳动着。为什么是墓地？我以为十年前发生的事你跟我一样有怀疑，结果你只是单纯地以为我把他给揍死了么？话说回来为什么肯定就是我干的？
……

等到银时费力地跟他说明了情况已经过去了颇为漫长的时间。
桂空洞地张着嘴巴，不知该作何反应。银时一脸“我到底是为什么才来找你这个白痴”的痛心表情伸手过去替他合上了下巴。
“不不不，这比定春脱毛还不可能！”他开始拼命摇头并催眠自己。
“我说假发难道十年前那次高杉神秘失踪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银时说着一把掀了凳子，“再来为什么还在纠结定春脱毛的事啊？！！”
“谁谁谁知道他当时到底死哪儿去了？战场上，周围的村庄，山坳里全部都找遍了也不见他半根紫毛！后来的每一战我都有抱着为他在天英灵祭奠的武士道在打啊银时，直到第二年他才回来，而且这么久都去哪儿了一句交代都没有，你气的差点要砍死他记得吗？”
“拿刀柄吓唬吓唬他而已，怎么可能来真的啊。”银时掏着耳朵略过了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
“说的也是……”桂声音放低了些，“不过现在谈这个也没有意义了。”说完他开始沉默。
银时眯着死鱼眼，虹膜上却像是晃过了很多画面。
高杉的，他的，桂的，在私塾的，在战场上的，在战后唯一一次齐聚却拔刀相向的——鬼兵队的战舰上。
他始终记得和桂并刃指着高杉脖子叫他下次小心点再见面一定砍了他的时候，高杉脸上那个扭曲而肆意的笑。从那一刻银时更加确信，高杉已经背弃了约定，彻底崩坏掉了。
“呐，银时。”桂问，“你打算怎么办？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啊。”银时用低沉的嗓音应了声，接着敛起的眼眸中闪过了非同一般的决绝，他说，“得快点送他回去。这个世界不是他该呆的地方。”
桂暗下眼眸：“我了解了。总之边找送他回去的办法，边在这段时间尽量稳住他是吧？”
银时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他什么都不知道乖乖呆在万事屋就好，我可没心思应付他别的。”
桂踌躇着：“这样对他不是残忍了点？”
“嘁，假发你心软了？”银时问他，“想想吧，你认识的那个高杉是会被谁温柔地舔舔伤口就能安抚下来的吗？少自作多情了！”然后他凑近过去压低声音继续说到：“而且……我并不想把他身体里的那只野兽引出来。两只不停咆哮毁灭世界的野兽在闹腾的话我可不觉得还有谁能从它们嘴边把这个世界护得下来。呐，一只就够了假发，我受够他那副笑着发狂的表情了。不知道反而可以过得开心一点不是吗？”
桂嘟囔着，都说了不是假发是桂，然而他已经没打算再反驳什么了。从心里来说，他其实是和银时一样的，知道彼此的相处方式从来都谈不上温柔，在对方走错路的时候上去狠狠给一拳就是最好的诠释。

你说的我当然都知道，都知道的。他喃喃说着。像是对银时，更像是重复给自己。
“那么，走吧。”
“诶？去哪儿？”这次轮到桂凌乱地问他。
“还能去哪儿？跟我去见死矮子啊，你不知道他第一天就在真选组副长面前表演拔刀式了，照这样下去靠银桑我一个能扛得住吗？！”银时抓狂道。
桂：“……”

【万事屋】
高杉对着正面墙上挂的大大的糖分匾黑着脸来了句，还真是他的作风啊~
神乐盘腿在沙发上坐下顺便淡定地歪过头看了一眼：“哦，那个匾啊，银酱说那可是他最信赖的神明以及人生准则呢。”
“嗜糖如命！”高杉骂了句。
“算是吧，也许跟新吧唧一样，糖分才是本体。”神乐说着若无其事地掏了掏耳洞。
高杉也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来，额前的刘海随之扫了扫明亮的双眸。
“呐，你叫神乐？”他扣着十指淡定地问了句。
“呃，银酱跟你说的？”
“嗯，”高杉心里过了一遍银时说过的原话‘那个粉色头发穿旗袍的小鬼就是神乐虽然看起来是个卡哇伊的孩子其实就是个暴力女大胃王。万事屋还有只白色的巨型犬叫定春别惹它绝对会被咬的，哦，以及一副具备吐槽功能的眼镜……’于是高杉理智地没有照搬原话。
“啊，对了，你是战斗种族夜兔？”他问。
“这也是银酱告诉你的？”
“不，你的皮肤很白，看起来长年不见阳光……攘夷战争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天人也有见过的。”
“呃，你们……”神乐有点难掩吃惊，“就这么跟天人战斗？”
“差不多吧，”高杉仰起脸，“我记得银时很擅长隐秘机动作战，常常擅自闯入敌人驻地，大打一场，那时候白衣晃得刺眼，战斗又凶狠，就被敌人送了了外号——白夜叉。”
“听起来好像蛮厉害的样子。”
“所以说不存在被拖后腿的事。”高杉续道，“虽然我只当他是个魂淡，呵，他那野兽的獠牙倒还是有点锋利的。”


这时候走廊上传了了阵参差不齐的脚步声。
“诶，银酱回来了吗？”神乐望向门外。
“好像还带了其他人。”高杉说着，眼底飘过了阵若有若无的疲倦神色。
然而看那眼神消失的速度，大约只是错觉。

chapter.7「约定这东西只要有一方背弃即为失效」
【十年前】
盛夏，攘夷的阵地总是有股热腾腾的气浪在烧；也许是充满砂石的缘故大地似乎被炙烤得焦灼起来，踩在上面烫意舔过鞋履一直燎升到裤管，再蒸腾至已经混沌的大脑——更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变得暴躁起来。
白夜叉提着刀绕场转了一圈儿，不时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什么。那双本就点绛的红瞳里新增了不少隔夜的血丝，看起来更加可怖了。
武士带绑在额上沾湿了汗水，两道带尾倒还在脑后固执地飘着。又随着他愈来愈僵硬的步子在空中划出高低交错的痕迹。
他在找的东西始终没露面，牙齿暗槎槎地咬着开始火大，五指一收便连带着刀身被攥的拔高了个角度，直耀着白惨惨的日光。
愤怒中那刀尖颤了颤，在半空停滞几秒，倏地栽下来。
终于，纵然是个雪白的夜叉也熬不过了日头的毒。压下刀尖，他决意最后再去后山看一眼。穿过营地时临时起意又截住了桂的一个部下，交代道：井上，一会儿假发回来的话，让他来找我。
然后无意停留就迈步离开了。

天气格外的闷热，好在银时在往山坡去的路上是背阴面。当视野随着步伐一寸一寸地攀升也逐渐开阔起来，他望见有层焦红的云涂在远天与地平线交接的地方，像是燃着了的煤炭。
再把视线放低些，下坡的茂密草丛里一个熟悉的背影蓦地收进眼底。
他的一颗焦躁的心突然放松了，变得敞亮起来，于是纵身跳进向阳处，开始不紧不慢地晃过去。
呦，很有闲情逸致嘛高杉，躲到后山来看蝴蝶？他说话声音里带笑，是种反而显得亲昵的嘲笑。
紫色头发的少年仍旧背对着他没有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任凭银时半个身子淹没在自己的阴影里。
银时噤了声，也朝远方望着，看夕阳寸寸埋没下去。

那是高杉出去建立鬼兵队，跟他们分开大概两个月后。有一天傍晚他只身回来了，带着不深不浅的伤。桂替他包扎了伤口，脸色倒比他还难看。银时一旁观赏着那道血肉翻开的口子被桂蘸着酒精慢慢擦拭所刺激起的轻微颤抖。忽然想到进帐之前听见的呻吟声，他擦着擦着刀的手就停下了，忍不住埋头闷笑起来。
高杉踢他一脚，死鱼眼你笑什么？
没，没有啊，银时抬起头来咬着嘴角憋笑含糊地说，只不过没想到你也是个会怕痛的人罢了。
高杉眼神里飘过了阵灰色的阴霾，是吗？我还没想过有人会不怕疼的。他说，但是打架的时候露出那种表情的一方肯定是弱者吧，银时。
他说话声音很平静，脸上也没有半点愠气，好像只是在自我交代。
但是银时突然笑不出了。那个在战场上挥刀搏命犹如厉鬼的高杉和私塾道场上一次次扑过来同他决斗的高杉身影重叠着出现在脑海。
半晌。
那你就继续逞强吧。他说。
桂看着这两个人彼此哼哼冷笑，把绷带末尾一扎：少说废话。

第二天他们开始冷战，几乎一整个白天都没碰面。偏偏下午鬼兵队的人寻了来，要白夜叉“交出”他们的总督。
银时一脸“算我倒霉”。当下拔了刀鞘出去丢到那队员怀里：给我等着，一会儿我就把他带过来。
等等、等一下！白夜叉大人你拔刀干什么？虽然说高杉带出来的都是狼崽子但看威名赫赫的白夜叉这样子，队员也莫名地有点慌了。
干什么？银时冲他扬起手中脱鞘的刀，刀光直晃着对方眼睛讽刺道，他正跟老子怄气呢不带这东西你以为我过去跟他求和啊！
队员：……

然后一个下午银时扛着刀穿梭在附近的营地间到处找高杉的身影，但战友们口径一致地，不知道。
最后他想到了那个视野开阔的后山，决定去碰碰运气。
那时候已经黄昏，银时走过去果真在那儿遇见了他。
高杉坐在草丛里望着远方，几根纤长的草叶越过了他肩膀，微微垂向脸侧。他眉睫扬着，紫色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
银时先把刀戳在地上，让那刺入泥土的声音给他听见了，才笑：伤怎么样了，鬼兵队的总~督~大~人~
从背后看高杉的头稍微动了动，像是想要回头，却终究没有。
他自己乖顺地按了按伤口说，没什么大事，很快就会好了。又说，什么总督大人？少给我阴阳怪气。
哈？我阴阳怪气？银时撇了撇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你擅自跑回来不要紧你的副官可吓坏了都怀疑我们把你软禁了派人到这儿要我把他们的总督立刻交出来。呐，是“他们”说的。
弥市……吗？切，净操心些多余的事，我不是有叫他出任何事都不能慌我不在他就是总督吗？这家伙~
所以你这是专门回来测试部下的合格程度的？看他们的总督不在了会不会自乱阵脚？银时笑骂。
这办法挺不错。顺便代我通知弥市他被撤职了如何？高杉哂然。
你这小子……银时声音突然沉重起来，啊，是啊，若无其事地在拿我跟假发当枪使，怎样，玩的开心吗？
还不错。高杉恼人地笑。
银时眼睛里冒火，伸手把刀从地上“刷”地抽出来指着他：亏我还以为你是回来见我们这帮狐朋狗友的！你离开部队几个月一句话也没捎来过，这期间松阳老师寄信给你假发只好一边念叨着等打听到你在什么地方就立刻送过去一边仔细都收起来。混帐蠢货王八蛋！他们一直都在念叨你！
高杉拄着膝盖站起来，银时的刀就随着抬高一直指着他脖子。
你又知道什么，少拿你的想法来衡量我。他轻微地眯着眼睛，露出烦躁跟蔑视的眼神来，我只说一遍，把刀放下！
银时当然没有。于是他们又打了起来。
高杉连闪了几次贴着身体擦过来的刀光，最后一下直接劈手去夺刀。银时一脚踹在他伤口上他咬牙撑过去没有吭气，手依然捉着刀柄用力朝下掰。两个人攥着同一把刀凌乱地挥舞了几下削掉了一丛蒿草的脑袋。

这时候桂迈过山坡的制高处走到这边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额头的武士带轻压着眼眉的原因，衬得眼神也锋利了许多。
他冲两个人喊了句什么，但被忽略了。于是他索性过去。
不幸的是桂那时候穿着件绿色的衣服，以至于银时和高杉都没有及时地察觉到他的靠近。
直到“嗤啦”一声刀刃划破那绿色的外衣渗透出鲜红的东西来，他们才身体僵硬地停止了争斗。
“假、假发？”银时吃了一惊，盯着那簇从他手臂上开出来的“红花”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没事吧？”
“喂！过来之前倒是先吭一声啊，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白痴？！”高杉终于把刀夺过了，不过立刻甩手扔掉直冲桂吼。
“我真没喊住手？我没喊？——魂淡你们倒是打得正欢抽空给我稍微听一下啊！”桂激动地嚷着。
银时：“嚷嚷什么呢假发，快闭嘴不然血会流得更快哦~”
桂按着伤口血却一直往外渗，高杉见了扯他一把简短地：“去找军医。”
这样一来又忙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