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瘾是三生途》(转生|含白若|身份互换)

三柳步入后殿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得意的,他陪了宗井一夜,就算没有交心,肉体的欢愉也算得上露水的情分,宗井看待他的眼光,自然会与以前不同。
“大人。”三柳行了一官礼。
“身子如何?可有不便之处?”帘幕后的男人摇着扇子道。
听到这句关切,三柳微微一笑,颔首道:“谢大人关心,臣下涂了药,已无碍了。”
“昨夜本主病得突然,让药佐使受了苦。说起来,因为昨夜药司卿不在,所以你便去为本主诊治,是这样么?”
“是的。”
“听侍女说,是你告诉她药司卿不在的,你是如何得知的?”
“臣下也是听别人说的。”
沉默了片刻,宗井道:“你过来。”
三柳走上前,即将靠近帘幕之时,宗井点了下扇子,示意他停步,接着,沉下声音道:“好好在你的位子上坐着,别跟本主耍花样。”
脸上的表情稍稍凝固,不过三柳并不慌张,镇定道:“英明如大人,臣下怎敢。这次虽说是大人传召,不过臣下也是有宝物献上,以表忠心。”
“何物?”
“独情药。”三柳道,“服下此药,可让一个人死心塌地追随另一个人。”
“真有那种东西,你怕是第一个就会用在本主身上吧?”
“臣下对大人真情一片,假以时日,大人一定会被臣下打动,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岂不辜负了大人赐予的这个位子?”说到这里,三柳轻轻勾起嘴角,“何况,这种药,只能用在一人身上。”
“谁。”
“土方师兄。这种毒他能解,下在谁身上都无用,而用在他的身上,却是万无一失的。”
许久的沉默。
半晌,宗井都没有说一句话。三柳笃定这个男人一定会心动,也不枉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在药的研制上,这“独情”便意味着“无心”,等土方十四郎变成一具听话的木偶,这个世上他便再也没有对手了。
就在三柳打如意算盘的时候,宗井的声音响起,却并非他想要听到的那句。
“同为名医之徒,你知道你比他差在哪儿吗?”
迟疑了一下,三柳道:“请大人赐教。”
“这儿。”宗井伸出折扇,指了指三柳左边的胸口,“这世上不缺美人,缺的是内外皆美的妙人,懂吗?”
“……”
“本主要的是他的心,不是具空壳。”宗井收了扇子,道,“你的忠心本主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转身的瞬间,三柳的表情渐渐阴沉下去,他被一团狂躁的妒火狠狠灼着。他实在想不到,宗井对那个人竟看重到如此地步。
出了后殿,穿过走廊,几名侍女从旁小声议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土方大人今夜要搬去寝殿住了。”
“不是去侍寝的?”
“侍寝算什么,宗井大人是要跟土方大人住在一起,以前可从没听说过谁有这种待遇。”
“那不就是妃子了?只差正式册封。”
“土方大人真是修来的好福气啊,得到宗井大人如此宠爱。”
“杜鹃她们还做梦幻想着嫁给土方大人,这下有她们哭的了哈哈。”
三柳一边朝前走,一边鄙夷地挤出一冷笑。
“土方十四郎,你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白天摆出一副清高姿态,晚上却又去爬上主子的床,我还天真地差点信你了。”
“是你告诉大人,你等了他整整一夜,下元良宵被师弟我抢了,你一定很不甘心吧,所以才演了晌午的一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这场比赛才刚刚开始。”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06 00:34: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
这晚,土方躺在偏殿的床上辗转难眠,薄毯仅遮到寝袍的前襟,十月的凉意卷走了身上可怜的热度,却带不走他胸口的灼热。
整整一天,脑子里全是那个家伙,应该说,自从他发现了内心的秘密以来,便是如此。
他始终想不透一件事,那个家伙为什么抱他?
为了报复?报复他单方面地把他赶走?为了发泄?纯粹的被欲望驱使的肉体发泄?
那场性事彻底搅乱了他的认知,他想透了自己,却想不透那个家伙,他没有办法问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
“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我从来都没抱过她,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曾经的一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难不成……
他把我当成了她。
土方烦躁地闭上眼睛,他宁愿那家伙是恨极了实施的报复,也不愿做他人的替身。
不,不对,他不是那种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之间都不再有纯洁的友谊,隔着暧昧,又非情色,介于友情与爱情之间,他想弄清,却又被人蒙住了眼睛。
蒙住了眼睛……
这时,他拿起枕旁那条染着血痕的绷带,覆在眼睛上,仰面躺着,如同昨夜。
他是那样地渴求着他,粗暴而又温柔,忘情而又痛苦,一次次撞到最深,一次次到达顶端,一次次重新开始。
他紧紧圈着他,轻抚他的长发,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轻轻翕动嘴唇。
“土方,别忘了我。”
土方猛地坐起身,绷带滑落,掉到掌心,他低头看着,手掌微微颤抖。
永别……
肉体与灵魂的交融,他想告诉他,他会把他刻进身体里,他要他记住他,通过最原始、极端的形式,与友情和爱情无关。
握着带子,土方下了床,打开窗子,夜风闯了进来,将身子吹得更加冰冷。
昨夜之前,他并不在意这副身躯,若是寝殿那个男人要他用侍寝来换取自由,他想他会答应。可此时此刻,他已不想再让第二个人碰他。这类似于女人的从一而终,却又不是。如果用一个好理解的句子去形容……
他不想那个家伙留在他身体里的印记被玷污。
用带子拢起散发,随意系好,合上窗,土方燃起附近的一盏镂花铜灯,端到案桌上,坐下来开始翻带来的书籍。
一页页,小心而快速地翻着,一连翻了几本,都没有找到有用的,不行就只能明日去藏书楼了。
剩下的都是些最基础的医书,找到办法的几率也是渺茫,叹了口气,土方决定还是先去睡觉,“唰”的一下,意思性地打开最上面一本,一下子便翻到了中间。这时,一朵干瘪的白色小花出现在视野中,这个是十月十那日,那家伙给他的,后来他将其夹在书中,渐渐便忘了这回事。
小心将花朵捏起,当初茂盛绽放的生命,如今已失去了新鲜,若不是在这书里,便早已化作尘泥。
正要将花朵放回,书中的一行字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伤寒重症患者,可取火脚蜈蚣尾肢一截磨粉,以九一比例掺入汤药,切不可过量,否则会引发热症。』
念到这里,视线微斜,土方注视着那白色温柔一笑,自语道:“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08 23:52:00 +0800 CST  
第二日清晨,所有医官都聚集在了偏殿,土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众人束手无策。
宗井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之人眉头紧皱,面庞泛着潮红,冷汗顺着额头直流,便是不悦地道:“说,他得的是什么病,怎么医?”
“大人。”众人中位子最高的从四品医官道,“从症状和脉象看,土方大人是热毒攻心,原因不明,来得又快,臣等无能为力。”
“废*物!”
一干人统统跪倒在地。
“药佐使呢?怎么还没到?”宗井厉色道。
“臣下来迟了。”下一秒,三柳的声音便出现在了门口,众人随即让开一条道。“臣下方才在沐浴,没能及时赶来还请大人恕……”
“行了,快给他诊脉!”宗井有些不耐烦。
不着痕迹地轻声一哼,三柳坐了在床边,将手指搭在土方腕上,眼波微转,他了然地弯了弯嘴角,对宗井道:“请宗井大人带领诸位大人去他处稍作等候,臣下医病之时,不习惯旁人在场。”
“你还有这种规矩?”宗井质疑道。
“老毛病了,还请大人谅解。”为了强调什么,宗井特意抬高音调补充道,“若大人信得过臣下。”
宗井抬抬手,所有人便一起退出了偏殿,两个侍女关上了门。
“师兄这唱的是哪出,啧啧,三只赤脚蜈蚣,就算你提前服了四叶莲,也要忍受整整几天的烧心之苦,能不能指教下师弟,你这是……”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土方蓦地睁开眼睛,直截了当地道。
“说来听听。”三柳对此颇感兴趣。
“从今天起,我便染上了热毒,需要移至极阴之地治疗,也就是地牢,我会让这病好得慢些,痊愈之后我会趁机染上狱里的传染症,然后申请成为狱医,从今往后藩主的事与我再无瓜葛。你想要的那些东西,虚名也好,宠爱也好,我都退避三舍。至于能爬上什么位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尽管土方的神情认真之极,三柳却觉得这十分蹊跷,便是略带讥讽地道:“师兄这是怎么了?这唾手可得的正妃之位,不要了?”
“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妃,或许在你看来,这世上没有不喜欢荣华富贵的傻瓜,可我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傻瓜,除了研究医术我什么都不想,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藩主命令你一定要医好我,这是改变不了的事情,是继续看我受宠,还是助我主动退出,就看你的决定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咬我一口,说我为了私人恩怨有意害你?”
土方忽而轻蔑地笑了一下,虚弱却又不失锐气,“我若真要设计你,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折?我只要把软情香的事一说,你就会立刻被赶出安中城,藩主对我是何用意你不会看不出,只要我想,他会把整个安中城都给我,我说这些不是向你示威,而是要告诉你,我不想,你明白了吗?”
半晌,三柳都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便是问道:“你就不怕我揭穿你?”
听到这句,土方确信自己已经说服了他,便是冷哼一声,“你大可去跟藩主说我是故意的,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尽管一直视土方为敌手,但三柳此刻却是由衷地佩服土方的聪明,明明是他有求于自己,却用了威胁的口吻,辅以客气的手段,几句话将所有利害关系摆出来,若是真的过起招来,没有绝对把握,兴许会死无葬身之地也说不定呢。
“好,我同意。”三柳欣然笑道。
三柳离开偏殿,侍女将他带到附近一处殿宇,所有的人都等在那里。
“大人。”三柳进去行了一礼,道,“师兄他染上了急性热毒,此毒源于与热症患者近距离接触,恕臣下直言,这位患者就是大人您。”
宗井皱眉道:“别人怎么没事?”
“师兄天生体寒,再加上近日睡眠不足,操劳过度,忧思郁结,脾肺皆呈现衰弱症状,这种种叠加在一起,再碰上大人您的热症,便如寒冰遇烈火,情况十分棘手。”
“你只说怎么医!”宗井迫不及待地道。
三柳从容道:“需要立刻将他移至极阴之地,臣下再配几副寒药,这样外阴内寒,双管齐下,便可治愈。”
“多久?”
“半个月。”
“半个月?”宗井质疑道,“那本主还不如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去请蝉镜先生来的快!”
“大人可要明白一件事。”三柳不慌不忙,“这病搁在普通医者手里,没救。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没救。”
叹了一口气,宗井道:“好,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那何处为极阴之地?”
“地牢。”
“那种地方能养病?”
“大人若是不信,臣下也没办法。”
“医不好他,唯你是问。”
“臣下……领命。”低下头的瞬间,三柳冷哼一声。
师兄,你当真与众不同啊,难怪藩主这么中意你。不过,你进了那个地方,就别再想出来了,就算你想出来,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08 23:53:00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
攘夷部队营地,银发少年坐在小溪旁,倚着一棵树干,手里拿着一个线装本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第一页的右下角,那儿有五个字,右手拇指一遍遍轻轻抚摸着,手指的主人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上回是一天一夜刻一把刀,这回是一天一夜捧一本书,是不是中邪了?”戴盔帽的少年站在不远处道。
“他有喜欢的人了。”长发少年道。
“上回我跟高杉也讨论这个事来着,看他现在这副样子,难道被拒绝了?”
长发少年摇摇头。
“话说,刚认识那会,他就是这副没精打采的德行,只不过那会儿整天睡觉,这会儿成发呆了。”
长发少年是四人中心思较为细腻的一个,其实他多少能理解那个发呆的家伙此刻的心情,可他却不知该怎么劝,这时候,他看到短发少年走了过去。
短发少年一把拎起银发少年的领子,厉色道:“喂,你有完没完,当情种当上瘾了?这里是战场,不是供你谈情说爱的地方,你哪天死我不管,但这决胜的关键时期,把你脑袋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给我装裤腰带里,下了地狱你想怎么撸随你。”
银发少年毫无反应,双眼犹如干瘪的鱼目一样暗淡无光。
短发少年忽而笑道:“哼,我看你是强行把她给睡了吧?顶着一副干了个爽却又只得到肉体的寂寞表情。”
这句话直戳银发少年心底,他凛然一怔,瞳孔瞬间放大。
看到那人有了反应,短发少年齿间挤出一丝冷笑,“看吧,就是这么回事,在外面呆了那么久,下元之后才回来,不干上一炮怎么对得起大情种的痴心一片呢?早说你要干,我就可以教你怎么把她的肚子弄大,怎么让她成为没你不行的浪*货……”
“嘭!”
一记重拳捣在了短发少年颊上,他猛地松开对方衣领,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啐了一口血在地上,短发少年勾起一笑,接着一拳抡了过去,结结实实砸在银发少年的颧骨上。
晃荡了一下身体,银发少年接着又是一拳,眼梢,短发少年跟着一拳,嘴角。
“别打了!”盔帽少年和长发少年冲过去分别扯住一人。
“高杉,你刚才的话过分了。”长发少年一边抓紧银发少年的胳膊,一边道。
短发少年瞥了一眼站在对面的长发少年,略带讥讽地道:“假发,你这短护得要不要太明显?”
“不是假发,是桂。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有时候该注意下你的措辞。”
短发少年不屑地冷声一笑,“从前你就是这个样子,看老子不顺眼就直说,你那套保守的救世主姿态老子看够了!”
“哎呀你们别吵了!”戴盔帽的少年一边紧握高杉的手臂,一边劝道。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08 23:56:00 +0800 CST  
短发少年冷哼一声,抬高音调道:“32平2胜1败,你还得再赢一次才能跟我打成平手。银时,来吧,就现在,向我证明你他*妈有种!”说完,一把将身旁之人推开,拔出了腰间佩刀。
明白了短发少年的意思,长发少年松开了手,瞥见身旁少年空空如也的腰侧,便解下自己的佩刀,抬起手,等人来取。
一直垂着脑袋的银发少年微微抬起眼,眨眼间便拔出了那手上之物,朝着前方冲过去。几乎下一秒,短发少年亦是冲出去。
“啪!”两柄刀刃撞在一处。
二人相持着,短发少年嘲讽地道:“这种程度完全不行啊,你还是趁早会私塾去吧,少在这丢人现眼!”
刀刃慢慢向各自的方向滑动,借着刃部的反推力,两人退后三步,分了开来。
短发少年又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无论怎么看,你这银发天然卷的家伙都没半个优点,他怎么就这么看重你?做他的学生,你不配!”
直到这时,银发少年才终于讲了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你说的对,我不配做他的学生,我就是个没用的胆小鬼,什么白夜叉,什么拯救天下,我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啊!”
“你觉得自己很悲惨是吧?整天像块烂木头一样坐着,那你怎么不去死呢,他*妈的快去*死啊,陪着你帮做了鬼的兄弟一起,要是不敢死也可以求我,我兴许能发发善心给你一刀痛快的!”
在对方的咄咄挑衅之下,银发少年渐渐瞪大了眼睛,血色染满眼眶,像是快要冒出火来,呼吸越来越重,由人类平静的呼吸开始变作野兽发怒的鼻息。
短发少年勾起一笑,在场的三人无不知晓,这是白夜叉状态开启的征兆!
情绪开始失控,银发少年握紧刀,迅捷迈步,短发少年跟着迈出步子,两锋寒刃再次相撞,二人以极快的招式拼着剑术,各自的额带随着身形的移动,在空中划出白色的轨迹。
“啪!”“哧——”
注入在刀刃上的强大力道瞬间将二人崩开,两双脚各自向身后滑去,地上留下四道明显的印记。
“最后一招决胜负!”
“来!”
右脚同时迈出,二人朝着对方冲过去,两个身影交错的瞬间。
“唰——”
下一秒,两道身影分开,背对着停在两端,辨不清胜负。
这时,一道血痕出现在短发少年脸颊上,血丝流了下来,他蹭了一把,轻声一哼,“这才像样,收起你那副丢人的样子,难看。”说完,抬步离去。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08 23:58:00 +0800 CST  
“啊哈哈哈,银时,你剑术又长进了啊。”盔帽少年在一旁爽朗地笑起来。
银发少年将刀还给长发少年,道:“让你们担心了。”
长发少年道:“说正事,老师来信了,让我们立刻向东撤,说那儿的天人兵团是最后一批,打胜了就立刻解散攘夷部队,虽说这是老师的吩咐,但我却觉得有些奇怪。”
“是有点怪。”盔帽少年道,“要说快结束了的话,幕府和藩郡那帮人应该早就屁颠跑了,可他们还好好地驻扎在边境。”
“我觉得不管怎么说,既然是老师交代的,我们就先去东边打,打完再说。”长发少年道。
三个人准备抬步的时候,长发少年又补充道:“对了,老师提到了你。”
银发少年仔细看着对方。
“他说,银时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保护好大家,他相信你。”
“哈,果然老师偏心啊。”盔帽少年咂嘴道。
听到这句话,银发少年多少觉得安慰了些许,他不想再这么消沉下去,等到打完了仗,他一定会回去,回到那个地方,一辈子守着那个人。
想着,银发少年紧跟着二人迈出步子,这时,他忽然觉得有点什么地方不太对。
长大,独当一面,保护大家。好像从什么地方听过。
……
“小鬼头。”一个长发男人温柔地道,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起表情。
“我不是小鬼头,我是大人。”银发男孩气愤地强调着。
“在老师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小鬼。”男人轻揉着男孩头顶的乱发。
“什么时候你才会承认我是个大人?”似是不喜欢被当作小孩一样的抚摸,男孩扭开了脑袋。
“等老师打算离开的那天,就是你长大的那天,银时,我们来做个约定吧,等你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保护好大家。”
“你要去哪儿?”
“去我该去的地方。”男人笑着,伸出右手的小指,“保护好大家,就这么约定了。”
……
思绪回到现实,银发少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小指,轻轻勾了勾,便是恍然。
“松阳……”
听到银发少年的声音,走在前面的二人回过身来。
“银时你怎么了?”长发少年问。
“松阳他出事了!”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08 23:58:00 +0800 CST  
【第三十九章】
安中城的地牢不关平民百姓,关的全部是获了罪的士族,纵使如此,这儿的环境也不比普通牢房好多少,因为建于地底,常年潮湿阴冷。
宗井命人将地牢里一间光线最好的上等牢房静心布置,软床、锦被、书柜、桌椅一应俱全,茶果点心应有尽有。屋里还摆了两只花瓶,鲜花每天更换一次。
不过土方对这些不甚在意,虽说那个男人看穿了他,知道他是有恩必还之人,但这种强行赐予自己的“恩典”,却像是在每一滴琼浆、每一口玉食中都加了穿肠毒药,他咽得辛苦。
不过,就算是毒药,他也要不皱眉头地吞下去,既然决定留下来,在这座城慢慢迎接老去和死亡,却也不能枉费此生,白白死去。
“没事,休息两天就好,我会嘱咐狱官多给你加床被。”土方将手指从犯人腕部移开,认真道。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犯人感激地道。
土方站起身,出了牢房。
“大人,宗井大人吩咐要您多休息,您却在这里给犯人诊病,这……”跟在一旁的狱卒道。
“整天躺在床上才会躺出病来,我是医生,会不知轻重?”
“是是,不过恕小的多嘴,您千金贵体,却在这又脏又臭的犯人堆里走来走去,确实有些……”
“你也知道又脏又臭?你不提我还忘了,从今天开始,集合所有狱卒对牢房进行全面清洁,犯人的被褥都换成干净的,然后去药房仓库领十斤青叶粉,每个牢房都洒上一些,再领十斤艾香,统统熏一遍。”
“小的遵命。”
这时候,一个侍女过来道:“大人,该用饭了。”
“准备蛋黄酱了吗?”
“奴婢这就去取。”
自从那家伙生日那天,在馆子里无意中尝到蛋黄酱的滋味,他就总也忘不了,那种酸咸爽滑的口感,实在是人间极品,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呢。
回到房间,土方便看到宗井坐在里面,他立刻行礼道:“不知大人到访,臣下怠慢。”
“药司卿,不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出去操劳,这样病怎么能好?”
土方恭敬道:“臣下躺乏了,给人诊病顺便活动下身骨。”
“那些卑贱之人不值得你屈尊为他们诊病,何况这牢里脏乱,感染上其他病症就不好了。以后你若想活动筋骨可以去花园走走,要觉得闷可派人来告诉本主,本主过来陪你。”
对于宗井的这番“关切”之语,土方只站在那儿,眼眸垂着,似是并不愿做任何回应。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宗井换了个话题道:“我让厨子给你做了竹香青笋、水晶蟹饺、翡翠虾仁羹、酸枣白糖糕,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谢大人费心。”土方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便是坐下来,开始吃饭。
少年似是比以前更加冷漠,这是宗井感觉到的,虽说有些许不悦,但因为少年还病着,他便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旁边静静看土方吃饭。
过了一会儿,一侍女端着一个小瓶走进来,见到宗井行了一礼,接着道:“土方大人,蛋黄酱。”
土方接过,然后将一整瓶蛋黄酱都浇在了饭上。
宗井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愣,甚至觉得恐怖,便问:“你这么喜欢蛋黄酱?”
“是。”
“也别一下子吃这么多,对身子可不好。”
“谢大人关心。”土方一边道谢一边使劲往碗里扒饭,好像那才是正菜,而桌上的那几道精致菜肴,他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便再没去动。
无声的反抗。宗井想,这少年或许是在做无声的反抗吧,因为不喜欢自己坐在这。
“大人。”近侍小林走了进来,在宗井耳边耳语了几句。
“我知道了。”宗井道,他站起身,对土方说,“你安心吃吧,本主改日再来看你。”
“大人慢走。”土方淡淡地道。
又是一声轻叹,宗井离开了地牢。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2 23:42:00 +0800 CST  
前殿,宗井端坐于前,立于殿中的是一身着束甲战袍的少年,甲上绘有蓝色八咫鸟徽记,浅灰色波浪卷发,眼睛直视前方,瞳中既无恭敬亦无轻视,一副肃穆形象,任何多余的表情都看不到。
“特使千里迢迢从江户赶来,想必是定定大人有要事交代。”宗井道。
“鄙人奉定定大人之令,押攘夷派S级头目吉田松阳前来,暂行关押在安中地牢。”灰发少年道。
听到“吉田松阳”四个字,宗井顿了一下,眼珠朝下微微一转,接着道:“本主听说定定大人欲同天人总部和谈,结束这场战争,看来是真的了,不过,抓捕吉田松阳是为了什么呢?”
“他极力反对和谈,不愿归顺幕府,定定大人打算将他作为同天人和谈的见面礼。”
“攘夷志士遍及全国,那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们抓了他们的主骨,这要是闹起来,可比天人兵团更难缠啊。”宗井道,“据说吉田松阳还养了几个怪物,本主担心,这次和谈未必能够顺利呢。”
“大人只需严加戒备,在和谈之前派人看管好吉田松阳,其他无需大人费心,定定大人自有主张。”
“本主明白了,还请特使回去禀奏定定大人,望他放心。”宗井道,“本主为特使安排了晚宴和客房,替您接风洗尘。”
“不必麻烦,鄙人还有其他任务在身,将吉田松阳收监后即刻便离开安中城,告辞。”
“特使慢走。”
少年离开后,近侍小林从暗处出来,道:“大人,吉田松阳可是白夜叉的老师,土方大人如今又在地牢里,会不会……”
“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选择了,决定了他之前说的话本主该不该相信,决定了本主是继续捧着他,还是把他踩在脚下。”说到最后几个字,宗井的目光中蒙上一丝阴冷。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2 23:44:00 +0800 CST  
地牢里出现了许多双脚的声音,土方知道这是有犯人被送了进来,通常根据护卫的人数能够判断出此犯人的身份。护卫一两人便是低阶小官、普通的士兵或士族家属;护卫三到五人,便是五到八品的官员;若是关押四品以上官员,护卫人数会增加到七人或八人之多。
大致分辨了一下,此次走下来的竟多达十几个人,土方不免有些好奇,究竟来者是谁?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双眼盯着手中书本,视线却是微微斜着,接着,一干带斗笠的人从门口经过。
那些人并不是普通的士兵,土方以余光仔细观察着,看打扮,倒像是某个组织。下一秒,一个长发男人的侧脸出现在了视野中,只一瞬,便被周侧的人影遮住,众人在小窗上掠过,消失。
不是安中城里的人。
不知为何,土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明明那个人与自己无关啊。
男人被带到最里面的一间密牢,这个房间的牢门由精钢打造,防护十分森严。
“找个医生来给他治伤。”灰发少年吩咐道。
狱卒匆匆忙忙来门口传话,“去医署找个医生。”
“我过去。”土方从房间里出来。
“你的坚持一点意义都没有,只会害死你的学生。”牢房里,灰发少年看着面前的男人道。
“阁下的意思是身为人师的我应当向敌人求饶,让我的学生们看看,他们的老师是多么的懦弱胆小?”长发男人微笑道。
“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国家的肉体已经妥协,作为毛发的你们,做无谓的反抗只会落得被削光剔除的下场。”
“国家的肉体?”男人笑道,“你指的难道是幕府么?为什么我却觉得那只不过是肉体变异出来的毒瘤呢?肉体……除了百姓,还有什么能被称得上是肉体啊。至于毛发,可不要小看他们,他们总有一天会长成手脚,拔出那毒瘤。”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思想家,这番说法实在精彩。”灰发少年道,“那你自己呢,作为指挥手脚的你,是头脑还是灵魂?”
“我?”男人微微笑道,“不过是一片手指甲罢了。”
灰发少年轻哼一声,“你是否想过,你这片手指甲却同时连着四根手指,若是拔了去,那四根手指所要承受的可是剜心之痛。”
听到这里,刚来到门外的土方微微一愣。
“从我踏上这条道路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这也是我所授予他们的最后一课。剜心终有一痛,剜了不属于自己的心,他们才会找到自己真正的心脏,而我,注定要成为他们的过去,是时候该放手了。”
“不论你觉得自己多么微不足道,你都是推动这个国家运转最重要的齿轮之一,即便作为敌者,你也是我所敬重的人,吉田松阳先生。”
听到最后几个字,站在门口的土方全身震了一下。
灰发少年转身,抬步之前又道:“不知你有没有教过你的学生如何做人生的选择,他们是选择继续战斗,还是妥协投降,是选择从容赴死,还是苟且偷生,是选择恩师的命,还是他们自己的命?”
似是不需要得到身后之人的回应,灰发少年准备离开,打开牢门,却是看到了立于门口的黑发少年,两双眼睛相对。
戾气。土方从未见过一个非战斗状态的人身上有如此恐怖的戾气,哪怕是那个家伙。如果说白夜叉是杀戮,那么这个人便是死亡。
“胧大人,要不要给吉田松阳带上手镣脚镣?”这时,一个狱卒在一旁问道。
收回对视的目光,灰发少年迈开步子,道:“不用,他是不会逃的。”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2 23:46:00 +0800 CST  
灰发少年离开了,土方走进密牢,没想到这座地牢中防护系数最高的牢房,环境竟是这般不堪。没有桌椅,更没有床,只有角落一只木桶,供如厕使用。
“我是狱医,来为先生治伤。”
男人微笑道:“有劳。”
男人在稻草上坐下,土方半跪于一旁,将药箱搁在地上。男人掀开染血的袖子,腕部满是绳子的勒痕和淤青,土方拿着药棉,小心为其清洁伤口。
“先生的手这几日不可沾水,力且可用,若觉得不适,可唤人递言于我,我必尽心医治。”
松阳愣了一下,仔细瞧着眼前的黑发少年,少年所语,着实让他一惊。
“力”“且”为“助”。“人”“言”为“信”。
少年的意思是:我可助你,若有口信,必尽力送出。
接着,松阳笑着轻摇摇头,“天寒,伤无碍,过几日便好,不劳烦了。”
土方知道,这个男人是说他身处险境,不需要自己为他冒险。
拿起药瓶,瓶口于手腕之上轻轻磕着,土方道:“刚才你们的谈话,我听到一些。”
男人笑道:“世人称我为疯子,你权当听到些疯言疯语好了。”
“我并不觉得是疯语。”土方道,“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情,他最后说的选择,是什么意思?”
在土方看来,那个叫“胧”的人最后说的那番话别有深意,他所列举的那些选项全部都是无意义的。根本不用考虑,那四个人会选择继续战斗、从容赴死、恩师的……
这时,土方忽然意识到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是要他的学生做跟这些相反的选择?
男人只是笑,并不准备做出回答,这是为什么灰发少年并不去等这个答案,但土方却想要寻个究竟,正当他思考着该如何开口之时,牢门被打开。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2 23:49:00 +0800 CST  
宗井步入牢房,瞥见黑发少年便是轻轻一笑,狱卒搬了把椅子进来,他坐下道:“久闻松阳先生大名,如今一见,果然气韵不凡。”
“您一定是安中之主,宗井阁下了。”坐于稻草上的男人点头示意,“以此等狼狈姿态面见,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先生客气,您莅临安中,是安中的荣幸,就连这地牢都蓬荜生辉了。”
“松阳一阶下之囚,阁下时间宝贵,实在不必绕这些弯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听说您带出了四个学生,个个都有大将风范,尤其是那个被称为‘白夜叉’的少年。”
听到“白夜叉”三个字,黑发少年怔了一怔,看到少年如此反应,宗井意味深长地一笑。
“诸多学生中,属他最不成器。”男人说道。
“您说,那个战神白夜叉不成器?”
“四个人中,他最是笨拙,认定的不改,承诺的不变,不问对错地走到底,这样的性子,自是不成器的。”男人的口吻中带着一丝宠溺,“看到他总能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当年,我也是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人。”
“原来如此,不瞒您说,那位白夜叉,本主曾有幸见过,说起来他与此刻为您诊治的药司卿大人还是好友。”
这时,正在为男人的腕部缠绷带的手僵了一下。
“是这样,怪不得见到这位医生之时,心中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好友的恩师被捕,药司卿大人定是心急如焚,您说,他该怎么做呢?”
土方蓦地愣住,他没想到宗井竟然把他不久之前萌生的心思直接摊了开来,这是警告。宗井在提醒他,也在提醒松阳。
“该做的不是都尽心了么,第一时间赶来为我治伤。”男人笑着道,“谢谢。”
土方听得出,这句谢谢实际上是谢他方才的传信相助之心。
“不客气。”土方道,“这是作为医生应尽的本分,不全是为了朋友。”
这时,他已经为男人包扎好,便是站起身,朝宗井行礼道:“臣下先行告退。”
“药司卿。”宗井道,“本主准你每日来为松阳先生换药,不过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还病着。”
土方着实没想到宗井会这么吩咐,便是道:“谢大人关心。”然后离开了密牢。
之后,宗井接着道:“先生关押在此处,我安中城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过不了几天,攘夷部队的号角就会在四周响起吧。”
“这一点阁下可安心,那一刻不会到来。”男人说道。
“先生何以这么肯定?”
“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话,阁下还不信么?”
“既然如此,先生好好歇着,不打扰了。”宗井站起身,亦是离开了密牢,小林跟在其身后。
“主上,您不是要以此试探土方大人,却又为何那么地提醒他?”
“诛行不诛心。”宗井道,“他必有救松阳之心,可只要不去做,就还是本主看重的人,就好像他心里想着白夜叉,却不妨碍成为本主的妃,心这种东西,永远战胜不了时间。”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2 23:50:00 +0800 CST  
【第四十章】
第二天,土方进密牢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深深吃了一惊。
整个墙壁铺满了字,男人仍旧用一颗石子在上面写着,听到有人进来便是停了手,转过身来冲土方微微一笑,“你来了。”
少年的目光停驻在墙面的一个个字上,出了神。
“有兴趣?”
“啊。”土方回过神来,“我这就为先生换药。”
男人挨着墙坐下,土方半跪下身子,一边为其拆解绷带,一边问道:“一生五,五生万物,若一为永生,则以五破之。这句该怎么解释?”
“你觉得永生是什么?”男人问。
“天地。”土方答,“天地永恒。”
“那人呢?”
“人乃血肉之躯,终有一死,无一例外。”
“不愧是学医之人。”男人赞赏道,“可世人总想长生,有些人甚至痴想与天地齐寿,我也想过不死,不过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肉体只不过是一副皮囊,不灭的是思想,所以我才要将我的思想传给学生,这样也是一种活着。”
土方为男人上药,脑中思考着这番话。
“若一为本源,你认为五是什么?”男人又问。
土方先是摇摇头,后又顿住,“莫非是五行?”
男人轻轻点头,“五行,相生相克,毁灭,新生,如此循环往复,才是永恒。”
土方抬眼看着男人,“所以,新生胜过永生?”
“你悟性很高。”男人欣慰笑道,“怪不得年纪轻轻就位居医界顶端。”
“惭愧,我医治的也只有肉体而已,功德只在当下,与先生的事业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男人仔细瞧着土方,忽莞尔一笑,“我现在终于知道那小鬼头为什么愿意跟你在一起了。曾经,他是不是整天缠着你,吵着要跟你做朋友?”
“……”
看到少年的表情,男人便知道说中了,“你身上有一种能吸引他的力量,这是我教过的学生中所不曾有的。”
“他身上也有一种力量吸引着我,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可能,是我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却永远无法实现吧。”土方边道边为男人束好新的绷带。
“跟他一起好好活着。”男人认真说道,“你们二人相互扶持,会产生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跟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土方怅然道。
男人微微一笑,“你放不下,小鬼头也放不下,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有永别的一天?”
土方怔住,这个男人讲出了最让他纠葛的心事,他一直都明白,他跟那个家伙的关系无法斩断,只是不知该怎么该面对罢了。“您真的很厉害,包括我,包括他,我们都不及您的百分之一,怪不得每次提到您,他总是一脸得意,我感觉得出,您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
“我是过去,你是未来。”男人意味深长地道,“你,明白吗?”
土方看着男人的眼睛,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只是默默注视着,男人也没有再解释什么,直到土方出了密牢,他依旧在想男人最后的话。
松阳字里行间处处透着看破生死之念,他一定知道此次被捕凶多吉少,所以才对自己讲出了那番托付的话,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良苦用心?
可土方,却始终不认为自己是那家伙的未来。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5 23:26:00 +0800 CST  
回到自己的房间,土方取出一本空白的册子,根据记忆,把墙上的字全数默了下来,反复在心里念诵。
毁灭,新生,循环往复。他忽然想到男人提到这几个词,一个想法在心中萌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
土方连忙将册子收起,出了房间,出了地牢,往藏书楼的方向去。
他记得自己曾翻过一个旧卷,具体放在哪却是忘记了,所以只能一本本地找,一页页地翻,终于看到了其中某一页。
『假死药,可使人脉搏和呼吸暂时停止,持续一段时间的假死状态。配方:天仙子四钱,赤蝎尾四钱,龙参四钱,白曼陀罗一钱,以硫磺炼制三天三夜,凝丹服用。』
前三味药虽属珍品却也不算稀有,只有这白曼陀罗,他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为了弄清,他又去翻稀有药品典籍,每一种药都配有一副插图,他翻到了曼陀罗植株系,一字字地看,直到几页之后,目光便定格在了那里。
然后,他慢慢合上书本,嘴角浮出一丝无奈的笑。
离开藏书楼,回到地牢,取出书柜上的其中一本书,中间夹着一株干枯的白色小花,植株细长,花朵仅指腹大小,生长于阴湿山谷,雌雄同株,极难繁殖,现已绝迹。
“这是天意么……”他喃喃自语道。
土方将假死药外层覆上一层蜡衣,再裹上其他药材,又配了一些拖延自己病情的药,将它们放在一起炼制,而且仅指派了一名下属盯着,自己在这三日不闻不问。他要防一个人,三柳,自己过多的重视定会惹那个人怀疑。
接下来就是想一个万全的计划,松阳若是“死”了,尸体定会被运送至幕府和天人的谈判地,他们把吉田松阳送到安中城地牢,那谈判地想必就在安中藩境内。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必须联系到攘夷部队,可怎么把消息送过去呢?要说这安中城里自己唯一信任的人就只有近藤老大。若是拜托他,就会让他蒙上通敌的罪名。土方为此愁闷不已。
……
傍晚,土方吃饭的时候,发现白饭里面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马厩一叙”四字,笔迹土方认得,是近藤的。
来到马厩,他看到近藤在那儿喂马,便走到马匹旁,轻轻抚着马背上光滑的皮毛。
“十四,我准备带着总悟、山崎、阿终几个人离开这里。”近藤轻语道。
土方惊了一下,“近藤老大,你……”
“你在地牢住,一定知道吉田松阳的事,攘夷志士们把命舍了,竟落得如此下场,这样的领导者再追随也是无用。所以我打算自立门户,成立一个新组织,等待英明的领导者出现,做出一番事业。十四你有勇有谋,我们都希望你能加入,而且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放弃剑道,挥刀浴血才是你真正想要的,所以……”近藤认真看着土方,“跟我们一起走吧。”
此时此刻,土方心中沸腾不已,挥刀,武士,是啊,那是他的理想,可他却不能答应,他若答应,那他们就都走不了了。
这种离梦想一步之遥,想抓又抓不住的感觉,痛苦极了。
“我不打算走。”土方道,他尽量不让自己露出被逼无奈的表情,“谢谢你的好意,近藤老大。”
“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宗井大人的……可我怎么都不信,我了解你,你不走一定有什么苦衷,能告诉我吗?”
土方道:“这里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是我自愿留下来的,今生今世。”说到这,土方轻叹一声,“等出去后,麻烦你带个消息给一九四的白夜叉,以你的名义,就说……”压低声音,土方对近藤耳语了几句。
近藤点点头,道:“你放心吧,一定送到。”
“万事小心。”土方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十四……”
走了几步,土方忽又顿了足,“近藤老大。”他回过头来,“你还会当我是兄弟吧?”
“你,我,总悟,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近藤一字一句道。
微微弯起嘴角,土方转过身,迈步离开。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5 23:27:00 +0800 CST  
两天后,假死药炼制完成,几棵药丸被装在一个小盒里,送到土方这里,他捏起其中一颗,剥开外层用作障眼法的部分,里面已凝成了一粒红色小药丸,他将之藏进药箱。
来到密牢,蹲下身,摊开掌心,里面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有办法救你』。
男人看着字条笑了笑,捏起来将其塞入口中,嚼碎,咽下,接着轻摇摇头。
土方皱起眉,正要询问原因。
这时,男人在地上写了四个字:『三五 七八』
数字?土方疑惑不解,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墙上的字,便是恍然,这数字难道对应的是墙壁上的字?暗语!
按照数字的所指,土方很快便寻到了两个字——天命。
不等土方发问,男人开口说道:“你有没有做过决定命运的选择?”
“有。”
“可曾有过后悔?”
“不曾。”
“你很坚强。”男人赞赏道,“难得,这辈子我带出了四个意志坚强的孩子,想不到此生还能再碰上一个。我们生逢乱世,着实不太幸运,可能一生当中要做出不止一个的命运选择。说起来,我比大多数人要幸运得多,无论情况发展成什么样子,我要选择的永远都只会是我的学生,我要守护那些孩子的灵魂,为了他们而战斗,这是身为老师注定的道路。既然我的思想早已传承给了他们,使命便终结,死又有什么呢。”
“可是……”
男人抬起手,打断了土方的劝阻,“这几天辛苦你了,照顾我这个快死的人。”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对不起,让你白忙一场。”
土方认真看着男人的眼睛,最后那句道歉为的是这几天的救人计划,男人因无法回应而心怀愧疚,同样再次强调了其不愿出逃的决定,土方知晓了其中的意思,微微点头。
“先生,最后的时间,让我陪着您。”
男人温柔笑了笑,“好。”
“关于您写的这篇文字,我还有一些地方不明白。”
男人站了起来,从头到尾开始一句句讲解,土方盘腿坐在地上,认真听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晚上。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5 23:29:00 +0800 CST  
这晚,宗井身子不适,召三柳前去看脉。
“说,土方十四郎何时才能康复?”宗井靠在床上,衣衫敞怀挂在身上,因热症复发,面色泛着潮红。
“回大人,还得有些日子。”三柳从容答道。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宗井皱眉道,“要是让本主知道你从中动手脚,本主就扒了你的皮!”
嘴角微微一撇,三柳将流于唇边的一丝不屑掩饰住,道:“是不是故意,只有师兄自己知道,臣下只懂看脉,这人心,臣下可没有本事瞧。”
“你是说,他故意装病?”
“臣下可没这么说,毕竟得到大人的宠爱,普通人求都求不来,怎么可能有人会用装病来拒绝大人呢?”
不着痕迹的冷笑,宗井听出了三柳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这个人句句都在否认,可又句句都在强调,土方十四郎分明是在装病!
“臣下有一猛药,可在数日之内医好师兄的病。”
“何药?”
“失宠。”
宗井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臣下这剂药,既可医他的热毒之症,又可医他的冰冷性子。从师兄入庄园以来,大人是不是从未让他尝过失宠的滋味?”
沉默片刻,宗井道:“接着说。”
“在师兄看来,从大人这里得到恩惠已经变得天经地义,他便不懂得珍惜,倘若把这些恩惠统统收回,师兄便会四处碰壁,到了那时,他就能深切体会到,得到大人的宠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说到这里,三柳朝宗井行了一礼。
似是恍然大悟,宗井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说的不错。”
“谢大人称赞。”三柳唇角勾起一笑。
“你说,让他失宠的第一步是什么?”
“专宠一人。将之前赐予他的所有宠爱,成倍施与另外一人身上。”
“你觉得,本主应该把这宠爱赐给谁好呢?”
“赐给他心中忌讳之人,比如……”三柳说着,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慢慢将外袍除下,接着解里衣的带子。
宗井一句话都没有,就这么看着那妖媚少年宽衣。
里衣褪了一半,挂在胳膊上,露出肩膀和胸膛,三柳微微低首,瞧着男人,露出魅惑一笑。
“你过来。”宗井道。
三柳刚来到床边,宗井便扯着他,拽向自己,瞬间将其压到身下,然而,与预想不同的是,下一秒,三柳等来的并非云雨宠幸,而是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攥住了他的脖子。
“大……大人……”三柳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你为什么不是土方十四郎!为什么来的总是你,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本主的心?”
“轰隆——”窗外响起一声闷雷。
地牢中,最里面的一间密牢,铁门被打开,灰发少年站在门外,看着长发男人和黑发少年席地坐在里面。
“该上路了。”灰发少年道。
男人站起身,信步迈出,两名狱卒过来将他的双臂捆上,土方则依旧坐在里面,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众人押着男人行在狭窄昏暗的过道中,这时候,土方从牢里步出,朝着男人即将远处的方向跪下身,磕了一头,行谢师礼。
已然行到地牢出口的男人似是感应到一样,顿了下足,唇间露出一笑,接着步入了织着雨幕的黑夜之中。
“轰隆隆——”又是一声雷打下来,瞬间映亮了整间牢房,映亮了墙上的字。
土方走到那墙边,轻抚着那些刚劲的笔划,听着铁窗外刺耳的雨声,心中隐隐涌动着不安,这份不安究竟是什么,却是未知。
“土方……土方……”
“啊……哈……”
寝殿内传来轻唤名字的声音,以及男子的低喘淫*靡之声。
两个人影交叠,上面之人用帕子蒙住双眼,一声声唤着,下面之人一边喘息一边道:“从现在起,忘了土方,忘了他,他才会知错,土方只是个幻象,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忘了他,忘了他……”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5 23:29:00 +0800 CST  
【第四十一章】
这夜,密雨斜织,黑暗吞噬了一切,而距离安中城五十里的狼炎谷却是灯火点缀,因为此处隐蔽,被幕府军选为与天人和谈之地,故在此扎营。
丑时,一路黑影出现在了附近一处山坡高地上,一只手掌抬起,猛地一落,随之一道声音响起:“冲!”
收到号令,一行人率先冲了下去,领头的是个短发的少年,被雨水打湿白色的额带在黑夜中乱舞。
山谷中传来武器的碰撞声,很快便响起一呼哨,紧接着,另一方向,一路人马同样冲了下去,紧接着,另外两路队伍跟着冲了下来,几百人一起杀进了营中。
“那家伙呢?”短发少年问道。
“我发信号了,他怎么没下来?”盔帽少年道。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长发少年道。
“嘁!”短发少年不悦地咋舌道,“别管他,胆小鬼,咱们足够灭了他们!杀——”
听到头领的冲锋号令,攘夷志士们个个血气上涌,挥刀斩着前来送死的幕府兵和天人兵,不到半个时辰,整个营地便被清扫完毕。
整场战斗太过顺利,顺利得有些诡异。
“报告,晋助大人,整个营地都未发现先生踪迹,而且只有一个高级官守阵。”
“什么!”短发少年猛地一惊。
“快走,咱们中计了!”长发少年对二人道。
正当三人准备带着队伍原路撤退时,无数黑影闪现在四周高处,下一秒,万千箭矢从暗处齐发,穿过层层雨幕,往谷地争先恐后地飞驰而去。
“啊——”惨叫声接连响起只在一瞬,眨眼的功夫,攘夷军倒下大半,仍旧存活的皆是武艺好、反应快的人。
“都退回到营地中!”短发少年命令道。
众人纷纷返回幕府营地,寻找着遮蔽之物,大部分人都钻进了帐子,然而,下一轮的冰冷箭矢却是挂上了一颗颗火星,营地整个烧了起来。
“怎么可能!”短发少年道,“还在下雨,他们怎么可能用火攻?”
长发少年捡起一支熄灭的箭,搁在鼻下一嗅,皱眉道:“是火油。”
“嘁!”又是一声咋舌。
“得赶快想个办法,不然我们要全军覆没了。”盔帽少年道,“话说银时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别他*妈提他,咱们做了冤鬼也比那个胆小鬼强!”短发少年咬着牙道。
“幸好他没来,银时一定会想办法救老师的。”长发少年道,“高杉,虽然你嘴上那么说,其实你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只轻哼了一声,短发少年对此并不承认,也没反驳。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9 00:01:00 +0800 CST  
这时,山谷高地外围,一支不明队伍冲上山坡,斩着幕府伏兵,势不可挡,一抹白色自黑夜划过,一路向前杀去,山路尽头,一个戴斗笠的灰发少年背对着,立于坡顶崖边。
灰发少年慢慢转过身,神情自若地看着一边斩人一边逼近的银发少年,一动不动,银发少年怒目与其对视。
斩杀了最后一个障碍,银发少年握紧刀柄,朝着那人冲了过去,往前一挥,斗笠瞬间被斩作两半,然而人却是……落空?
“!”一袭极寒的杀意自背后出现,银发少年睁大了眼睛。下一秒,灰发少年反手拔出腰后佩刀,刀刃正对着银发少年的后颈。
“啪!”银发少年身只稍稍一斜,立刻抬刀迎上。
那双怒兽之眼,灰发少年瞧得仔细,仿佛这场对决,他已期待许久。
刀刃相持数秒,二人脚下各自猛地用力,借着反推力往后退去,滑了数米,二人停住,眼睛不曾离开对方眼睛一刻,片刻的走神便是死。
“他在哪儿?”
“已经死了。”
灰发少年答得干脆,让人不容怀疑,也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只是为了激出银发少年的真正实力。
从对视中退出,银发少年微微垂低眼眸,隐在额前湿漉漉的发丝之下,让人无法辨明其此刻的情绪。
下一秒,一匹白色野兽划过夜色,除了一双血眼,剩下的便只是残影,眨眼间,一锋寒刃已然来到灰发少年头顶,他蓦地一惊,脚下迅移,退了半步,看准时机,左掌略微一抖,几枚钢针飞出,同时打入银发少年四肢的大穴。
“唔!”右臂失去知觉的瞬间,银发少年的身子猛地前倾,右腕利落挥出,寒刃锋尖自上而下擦过对方面门,从额头左侧到脸颊右侧。
“哧——”
一道血口绽开,灰发少年急忙后退几步,他终于见识了恶鬼白夜叉的恐怖之处。
然而……那恐怖却也只是昙花一现,接下来,一切都结束了。
白色身影跪跌下去,刀瞬间落地,一锋寒刃抵在他喉前一寸处,接着,两个带斗笠的黑衣人将刀架在其脖子上。
灰发少年看着跪在地上的落败之人,红色混着雨水,从额上、颊上的血口中流出,淌下,顺着下颌滴落。
“胧大人,乱党首领已全部活捉。”一士兵汇报道。
三名少年被押了过来,五花大绑捆着,扔到地上,银发少年一惊。
此时天边已经开始泛白,雨丝渐渐变细变柔,伴着那轻柔的雨声,一双脚步,被诸多沉重的步子簇拥着,缓缓,一步步向这边行来。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地上的三个少年撇过头,同时一震,银发少年缓缓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9 00:02:00 +0800 CST  
长发男人看着自己的四个学生,用一如往昔的温柔目光。
“不要伤害我的学生,这是我不作反抗的条件,你没忘吧?”男人说道。
收了刀,送回身后刀鞘,灰发少年道:“我自然不会食言,但前提是他们不作反抗,经过昨夜一事,就没这么便宜了。还记不记得我问过您,是否有教给他们做命运的选择,今时今日,您的教导终于派上用场了。”
左手摊开,做出一收的姿势,银发少年体内的钢针瞬间被吸出,纷纷掉落在地,四肢恢复了行动。
“白夜叉,由你来选,恩师还是同伴,你只能选一样,被你放弃的那方即为弃子,杀之。”
“你要是敢动老师分毫老子杀了你!”短发少年睁大了眼睛。
“银时……”长发少年满目错愕。
“……”盔帽少年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
银发少年拾起地上的刀,双眼麻木地盯着地面,接着,慢慢转向男人,抬起头。此刻,男人面朝的天边已经全白,却仍旧被乌云遮蔽,初生的太阳仅有丝缕余晖泄出。注视着男人的背影,银发少年朝那太阳初生的地方迈出步子。
“不要,求你不要!我求你!”身后响着短发少年痛苦的哀求声。
少年的脚步停驻的那一刻,长发男人的小指微微翘起,那是曾经的约定,银发少年左掌的小指亦跟着翘起,接着与其余四指并拢,紧握成拳,同时,右掌握紧刀柄,缓缓抬起。
“不!”
“哧——”
这一刻,短发少年的哭喊声,周围的一切声响,都淹没在了刀锋撕裂肉体的声音中,那刀像是捅穿了造物主的喉咙,所有人的耳畔哑然死寂,连雨声都听不到了。
双目睁着,溅起的血色将其染红,被削下的发丝随风飘散,又被冰雨无情地打湿,落入泥泞之中。
下一刻,短发少年挣脱了绳索,踹开旁边一人,抄着刀便朝银发少年冲了过去。
“呃!”一道寒光划过,刺中其左眼,是一根钢针,刀掉落在地,接着又是几根打入其双腿之中,短发少年跪摔在地上,捂着眼睛,血不断从指间涌出。
被缚着的长发少年和盔帽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眼泪,愤恨,什么东西似乎都失去了意义,因为在那一刻,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垂眸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头颅,星星零零的雨滴落在银发少年头顶,顺着贴在额前的发丝,流进眼睛,流出眼眶,自脸颊划下。
“定定大人有令,将四人全部拿下!”刚刚赶来的传令兵道。
“放了他们。”银发少年道,“我跟你们走。”
“老子不需要你这种畜*生来救!”短发少年怒目道。
“定定大人吩咐,若是反抗,全部就地正法。”传令兵道。
“你们敢动他们一下,我就敢让将军位子上的家伙人头落地,我白夜叉说到做到!”背对众人的银发少年吼道。
“带走白夜叉,放了他们。”灰发少年命令道。
“胧大人,定定大人那里该怎么……”
传令兵话未完,灰发少年拔刀挥下,那人倒在了地上。
两个戴斗笠的黑衣人将银发少年双臂捆住,押着往山下的路走。
灰发少年对地上的三人道:“好好珍惜性命,那是你们的恩师用性命换来的。好好珍惜自由,那是你们的师兄弟用自由换来的。”
三个人的眼中就只看得到那颗头颅,半点反应都没有。
“胧大人,是启程回江户么?”
“将白夜叉暂时押至安中城地牢,等候处置!”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9 00:03:00 +0800 CST  
三柳醒来,看到宗井正由一帮婢女服侍着穿衣。昨夜他头一回使用言灵暗示,那是一种催眠术,他仅仅掌握了皮毛,眼下看,兴许是失败了,因为此情此景跟上次过夜之后的情形如出一辙,他不免有些沮丧。
“昨夜辛苦了,若是饿了就让她们把早点送到这里,今天你好好休息,不必去医署了。”
头一回听到宗井在一句话里对自己说了这么多关切的字眼,三柳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道:“大人,您……”
“你想要什么赏赐。”宗井道。
“药司卿。”三柳迫不及待地道,“臣下想要正三品药司卿一职。”
只沉默了片刻,宗井便道:“从今日起,本主升你为正三品,称谓不变,还是药佐使。”
三柳皱眉,果然,他还是在意着土方十四郎。
“臣下还想要一把刀,一把绝世名刀。”三柳道,他求此物一为试探自己是否真的得宠,二为土方,因他听闻宗井曾赏了那人一把刀,凡是那人有的东西,他都要得到。
这次宗井没有犹豫,直接道:“兵器库中有一刀名为‘红樱’,出自江户铸刀名家之手,现在她是你的了。”
“谢大人。”三柳脸上终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喜悦表情。
着好衣服的宗井在一干侍女侍从的跟随下,出了寝殿。
男人的身影消失的瞬间,三柳脸上的笑容消失,他在琢磨一件事。
宗井态度改变自是好事,可他却对土方只字未提,自己那抱着试试的催眠术真的这么奏效?还是说,他只是主观上回避土方。
宗井这个男人城府太深,深得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哪些是真情,哪些是假意,这是三柳疑虑之根源。
可,不管是哪种,这都是绝佳的机会,他一定要寻到土方十四郎的要害之处,让那人永远不得翻身!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9 00:04:00 +0800 CST  
“土方大人,您不得出地牢。”守卫拦住了土方的去路。
“为何?”土方疑惑不解。
“这是上面的命令,小的也不知道原因。”
“上面?宗井大人?”
“小的不清楚,请土方大人回去。”
土方返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饭菜送来了,之前的精致菜肴不再,只上了一碟青菜,一碗米饭,比牢饭强不到哪去。他对这些倒不甚在意。
“拿蛋黄酱来。”
那侍女不言不语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失望倒没有许多,土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昨日还好好的,一夜过后竟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难不成是自己营救松阳一事被那个男人知道了?
目前,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营救松阳是通敌罪,如今自己只是被禁了足,待遇差了些,地牢范围内的自由活动没有被剥夺。其实仔细想想,这与被打入冷殿无异,可原本不就是自己所希望的么?虽说不能出去,却不知比从前好了多少倍,因为他不用再去应付那个男人。
罢了,土方不愿再去考虑,他已将生死抛之脑后,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担心的是松阳,是那个家伙。
他依旧穿行在地牢昏暗的走廊里,给每个牢房的犯人诊治,狱卒们偶尔有个头疼发热他也不吝功夫地去瞧,整个地牢的环境因土方而改变,大家对他都很客气,不会因为他遭受藩主冷落而减少对他的尊敬。
土方也本以为他能在这地牢悠然自在地度日,直到某个身影出现之前。
“这个药丸饭后服用,过两天就好了。”
“谢谢医生。”
土方从其中一间牢房里出来,准备去往下一间,这个时候,他听到身后走廊的尽头,地牢大门打开的声音。
“进去!”押送士兵凶恶的嚷声,这是新囚犯被送进来的常用语,土方习以为常,接下来是许多人的脚步,看这阵势想必是个犯了事的要员,四品以上。
然而,当一个带着铁镣声的步子迈进来时,土方愣在了原地。
那步子的主人一步步挪下台阶,艰难地,似是每迈出一步都要抽空其全部的力气一样。
“走快点!”又是一声不耐烦的催促。
那双脚像被抽了骨,踩不出一声活人的足音。感受到步子的主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土方的心揪到一处,像是被什么攥着。没有转身,他却是清楚地知道那人垂着脑袋,因为他感受不到任何视线。
一行戴斗笠的黑衣人自土方身旁走过,携着一具行尸走肉,从身后,到身前,擦肩而过,没有呼吸,只有沉重的铁镣哗啦拖在地上,响着刺耳的碰撞声。
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一道银色的微光出现在视线中,很快,那光便淹没在了漆黑的人影中,往地牢深处去,死牢的方向。
昏暗的过道里就只剩下土方一个人,他望着黑色的虚空,脑子一片空白。

楼主 Q飞影Q  发布于 2017-12-19 00:05:00 +0800 CST  

楼主:Q飞影Q

字数:486854

发表时间:2017-09-13 08:0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4-01 22:50: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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