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萧时代〗[1019]谨以此文 献给爱得深沉的她们

把之前几周没更的全更了。。好累!!13000多字啊!请给楼主一个赞啊!!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3-12-22 16:45:00 +0800 CST  
【啦啦啦啦啦,你没有看错,是我就是我!】
【楼主不是来更文的,重复一遍,楼主不是来更文的!】
【万恶的楼主是来发预告的啊哈哈哈哈!!】

【下更预告】
……
“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一直不知道吧,顾里跟人吵架的时候是战神是雅典娜是圣母玛利亚,她百战不殆她傲视群雄,但她却永远有个小动作——她习惯一条手臂靠后,手里总是下意识地攥着桌子角或者椅子边。”
“你不知道这些的原因也很简单——如果这个时候你在,她攥着的永远是你的手。”
……
“所以她最后选择你留在她身边,我一点儿也不意外的。她并不是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替她来承担苦痛,她也不需要一个不会离开的人在她身旁给她安慰。”
“她需要的是你,只是你。”
“她可以用那些蹩脚滑稽的理由说服自己放弃一切,也可以用那些自作自受的伤害排斥所有人的关心,可是她唯独放弃不了你。”
“不是她不想让你离开,是她根本离不开你。”
……
“没事儿,想你了。”我的声音闷在枕头里。
“你是在床上吗?这么娇嗔……好了你,别矫情,我先挂了。哦对,别让我知道你是四仰八叉的躺在我的床上,又弄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简直low低我的品味和水准。”
挂了顾里的电话,我成功地在她的床上进行了几个前滚翻后滚翻侧空翻以及自由翻滚,居然敢嫌弃我!
我又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翻身给Kitty发了一条短信。几秒钟后就收到了回复:“后天。”宫洺和Kitty后天就要回上海了。两个星期的日子没有过多联系,感觉似乎是过了两个月那么长。安稳的日子向来使人迷茫。
就在我收到Kitty信息的同时,我也收到了顾里的短信。
“别滚了,累死你。”
……
我当然试过询问南湘为什么会喜欢上顾准,即使这听起来更像是个十六岁少女才会问的诡异问题,然而我却收到了一个更为诡异的回答,南湘冲我妩媚一笑,那双像水墨花一般意蕴非凡的眸子微微翘起来,她对我说:“因为他很像顾里啊。”
……
顾里,我希望有一天,当你回过头的时候,我不会站在灯火阑珊处抬眸望你,却是在咫尺之内拥你入怀。我在为了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切而竭尽所能,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
“我和顾源分手了。”

【下周不更 楼主自宫!】
【都被冷落了!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1-04 18:12:00 +0800 CST  
有人吗?有人吗?弱弱地问一句,我是每天更1万字更三天比较好,还是现在一下子放完3万字比较好啊?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07 20:17:00 +0800 CST  
我的天哪!!!!!我终于回归了!!!!!
对不起大家了真的!!!
三鞠躬道歉+三鞠躬道谢好么!!!
本以为消失这么多天文都不知道掉到几页去了没想到竟然还在首页!!而且竟然还加精了!!!成就感爆棚了啊啊啊啊!!真的太感谢大家厚爱!!谢谢吧主77!!谢谢帮我申精的小伙伴!
真的很抱歉,楼主直到期末考完试才知道还要上物理竞赛课!连续两个礼拜每天上一整天的课直到除夕才结束,前两天又去广东那边玩耍了。所以没能更文真的对不起,让大家等太久……
因为太久没更所以多更!就当晚祝各位新春快乐了(也当赎罪礼吧~自宫就算了好不好……)
嗯这篇文还差很多思路,各位亲要是有什么好的意见或者建议请尽情的提出来吧!比如说什么很有爱的段子,对话,情节。就当帮楼主忙啦~(你看她们两个这么久还没有正式在一起大家就帮忙想一下吧~~~)如果怕剧透可以私聊嗯~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07 20:28:00 +0800 CST  
“林萧?”
“在呢。”
“你的药,顾里出门之前冲好的放在外面了。”
南湘把温热的玻璃杯放到我手心里,冲我笑了一下。我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床沿,看着她坐下来,拉长到脚踝的柔软长裙掠过我的小腿。
我抿了一口药水:“你说我是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了好好一个假期全都在感冒。”
“你好了?”
“好多了,”我看着南湘,她冲我轻轻歪了下头,脸上晕染开的仿佛空谷幽兰般平淡柔和的微笑好看极了,我突然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哦,你说昨天的事啊……我没事了啊……不过还是对不起啦……”
“好了好了,我是来跟你说事的,奉我们尊敬的女大王之命,”南湘轻轻动了两下身子,面冲着我,手轻轻握住我没有拿水杯的那只手,“是这样的,嗯,月底我要过生日了你知道的吧……”我点了点头,不理解她突然这么温柔且正经的意图。南湘是12月底的生日,前两天我还提醒唐宛如要一起去买礼物来着。
“顾准说要给我办一个画展,当生日礼物。”
南湘说完顿了一下,好像是要看我的反应。我惊讶地微张着嘴,将手抽出来反握住南湘的手:“那很好啊!你不是一直想办个画展么?”南湘从小的梦想就是办一场独属于自己的画展,然后给我们这群朋友看。我曾经以为顾里长大以后会帮她办一场独树一帜的画展,我也曾听她满目温柔地说席城答应过以后会帮她实现这个梦想,不过这些都是过往了,我倒是从来没想过到最后为南湘办这一个画展的人会是顾准。
“是很好啊,我也高兴了好久,而且林萧,这是我25岁的生日,”南湘认真地望着我,我却疑惑地回望着她,“我们认识整20年了。”
我的思绪好像一下子和窗外的阳光一样被枯干枝杈摇碎了,过往像是一帧一帧细碎的玻片插在我的脑海里。这种凝滞而恍惚的感觉让我迫不及防地跌进了回忆里。我的脑海里充盈着的全部都是那个头发又黑又长穿着白色长裙面容清澈姣好的女孩,就连在被大男生欺负的时候脸上也始终是无动于衷的漠然表情,却好看而遥远得不真实。我趴在蛋糕店厚厚的玻璃幕墙上望着蹲在街角的她,看见她的白色长裙和灰色外衣被手里压坏的一角蛋糕染上樱桃酱,成了她身上唯一明媚的色彩。“小姑娘,新蛋糕,拿着吧,刚才欺负你的那群坏小子里有我儿子,就当我替他向你道歉了。”我拽着爸爸的手,看着他把新的一角蛋糕放在女孩的手心里。她抬起头看人的眼睛真好看,是湿漉漉的清澈。我被爸爸拉着手走远,却又突然回过头喊了一句:“生日快乐。”在那流沙般温热的黄昏里,南湘渐渐模糊的身影像极了她喜爱的印象派画家笔下的朦胧幻影。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块蛋糕不过是蛋糕店莫名通知她来取的免费蛋糕,她也才知道我并没有一个爱欺负人的哥哥。而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蛋糕店不会平白无故的送蛋糕,那块蛋糕不过是抛下南湘和她妈妈独自离开的父亲送给南湘最后的一份礼物。
“蹩脚的电视连续剧。”南湘突然笑起来,我知道她跟我一样,默默地把这些旧时光的画面在脑海里重新回放了一遍。
“那天是你5岁的生日,所以,20年了。”
“所以,”南湘突然接过我的话,“我打算给你一个20周年的surprise,就把这事告诉了顾里。”
“所以你们俩天天躲在一起嘀咕来吧唧去的就是为了这事?!”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不光是,顾里在听说我要办画展之后,就展开了一个终极计划……”在接下来的30分钟里,南湘言尽其所能地向我娓娓道来了所谓顾大女王的“终极计划”,我被顾里惊为天人的思维方式雷得外焦里嫩,皮薄肉酥。简而言之,good里将这场画展真的开展到了一种神乎其神别开生面的程度——她在画展里策划了一场内部招商酒会,还是以“慈善晚会”为噱头、拍卖为基础的,招商酒会。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07 20:32:00 +0800 CST  
你明明赢得了很多人眼中最值得被珍惜的存在;你明明坐拥着令太多人羡艳的一切;你明明拥有了我曾经妄图拥有的全世界。
你从来都没想过吧,在你因为害怕自己抓不住而打算松开手的时候,有的人连触碰到这一切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你现在是在羡慕我吗?
——那你以为我就从来没有嫉妒过你吗?
——顾源,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比你想的,贪婪多了。

直到现在我再回想起当初我和顾源这一场互相抬高对方贬低自己的戏码,我才意识到这一切我们曾经虚伪地认定是各自最真挚的内心的想法,不过是我们各自用来自欺欺人的台本,我们对着剧本念的这一串词,演的这一出戏,不过是为了掩盖住内心里呼啸而出的最疯狂异样的一句话:
我爱她,所以我嫉恨你。
我们都毫无二致地拥有着人类最习以为常的妄自菲薄,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所经受的痛苦比天大比地深;而我们同样也毫无例外地保持着人类最原始草昧的妄自尊大,深信不疑地认定自己才是最应该被同情被拯救被她爱的那一个。
这是我们无法摒弃的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恶习。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08 20:01:00 +0800 CST  
我轻轻关上冰箱门,随着门缝缓慢缩合,冰箱的内部灯光渐渐消逝,整个厨房又重新陷入到勉强让人隐约分辨得出物体轮廓的黑暗之中。我举着两整玻璃杯的冰块蹑手蹑脚地爬上楼回房间,重新坐回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用毯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我将冰块哗啦啦地倒进透明的幽蓝色冰袋里,借着微弱的光,冰袋仿佛裹着淡化模糊的幽森气息。房间里开着很足的暖风,导致冰块落入袋子里伴随着碰撞碎裂的声音的还有开口处有大量翻滚的白气。
我的眼睛像撒了滚热的铁砂一样刺痛,眼睫毛沉重得像是涂了一层厚重的冰霜,眼皮几乎下一秒就要禁不住力地紧紧阖上。我将冰袋按压在眼睛上,几乎要把皮肤凝结的冰冷温度带来的刺激感从眼皮瞬间延伸到大脑。我将头靠在没有拉严实的窗帘露出一小块窗户上,呼出的气息在玻璃上留下一小片白印。从窗户望出去是远处仍未熄灭的零星灯火和近处散发着陈旧模糊光晕的黄铜路灯。天黑得很透亮,透亮得几乎要泛出光来,找不到任何一颗星辰。
从医院看望顾源回来之后我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天色应该很晚了,睡意几乎可以在刹那间席卷我所有的思虑。可是我像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偏执狂一样,想尽办法克服困意换取现在的百无聊赖和精疲力竭。
顾里还没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在等她。我无比渴望见到她,我好想抱着她在一瞬之间沉沉睡去什么事情都不再想;可我又是那么害怕见到她。
我虚掷了一整个傍晚和深夜的时间将自己揉碎在被撕裂的陈旧过往里。而现在却都快不记得自己在一片朦胧混乱之中记起了些什么。

我记起曾经在我们有大把的青春用来消耗的时候,我和南湘曾因为用一种动物来形容自己的爱情的话题而争论不休,顾里义正言辞地拒绝参加此类低智商类话题。然而我却执意缠了顾里好久,她才终于松了口。她问我:“林萧,你知道接吻鱼吗?”
——当两条接吻鱼相遇的时候,双方会不约而同地将嘴唇碰在一起,长久地不分开。
而我直到很后来才知道,接吻鱼接吻并不是为了示爱,而是一种争斗。

我还想起曾经在所有人都被顾氏夫妇浪漫的定情时刻的打动得恨不得热泪盈眶的时候,在所有人都赞叹着这一对璧人的般配怨念着自己的平凡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厚重的白色棉被里,不断地对自己说,没事的,挺好的。
我觉得你们在一起真的挺好的。我觉得你现在的他其实真的挺好的。
我知道他一定比我懂得体谅你每一次的倔强,我知道他一定会帮你承担所有苦痛所以你不用再假装有多坚强,我知道他一定会对你很坦白,和我一样都会对你忍耐。
真的,挺好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枕头被子一下子都湿了。

我还想起顾里和顾源第一次吵架,吵得好凶,整个女生宿舍都推开了窗嗑着瓜子看他们俩在楼下吵,看他们两个从你来我往势均力敌的互呛吵到后来变成顾里仍旧骄横跋扈且牙尖嘴利,顾源绷着脸攥着拳头一声不吭。最后顾里甩门进了宿舍,留顾源一个人站在我们宿舍楼下巨大的香樟树下站了一晚上。我从楼上望下去,看着稀稀落落的香樟片像飞蛾一样停留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我最后忍不住披上风衣出来劝他回去,他盯着我,眼睛一圈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过久的忍耐而红得惊人,他一声不吭地抓住我的双肩撑了好久,他用力好大,小臂的肌肉线条绷起来,抓得我生疼。他最后沙哑着嗓子却是佯装冷漠地跟我说:
“你照顾好她。”
他说完转身走了,干净的背影冷漠成了一道锋利的光。
我站在原地,梅雨季节的湿热大雨无影中突然倾倒在了这片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瞬间溶在毛茸茸的雨水里。
我一个人站在雨里突然张开了嘴,雨水和泪水搅在一起往我的胸腔里灌。
我当然会照顾好她。
我凭什么要照顾好她。
你凭什么让我照顾好她。
你凭什么不自己照顾好她。
然后转身,回屋湿漉漉地跟顾里说,他淋了个半死,饶了他吧。
我至今都记得那天顾里拿毛巾帮我擦头发的时候神情好温柔。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08 20:02:00 +0800 CST  
“你在干什么?”
我在清楚地听见冰块撞击在玻璃上发出的碎裂声响后一瞬间清醒过来,我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脸,冰袋外层遇冷凝结的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在我的大脑迟钝的一个瞬间里,我在费力思考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导致了冰块撞到了玻璃,然后默默地判定出来我刚才睡着了(……)。直到最后我才想起了那一句饱含着惊愕、焦躁和蒸腾的怒气的问话。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满目的黑暗。然后在黑暗中辨析出顾里精致的脸。
我从地上坐起来,看了一眼被顾里狠狠甩到落地窗上的冰袋,然后不知所措地望向她。
“你要是困了就上床睡觉,要是发烧了就把冰袋放在额头上,要是被人打了眼睛就回去揍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可能让你有机会躺在地上睡觉还把冰袋往眼睛上放。你是在玩什么深夜思春的戏码还是在演脑残青春偶像剧啊?需要帮忙吗?我负责‘青春偶像’,你负责‘剧’‘脑残’?”顾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卸了妆的脸庞在静谧的黑暗里借着模糊的光清澈得一尘不染,美好得娇艳欲滴,但是她的表情却故作冷酷地几乎带着冰雪的温度,每一个音节里却又带着一点即着的零星火苗,“你就不能不让我……你就不能照顾好你自己吗?!”
我愣愣地望着她突然激动的样子,突然接不上话。“别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冰块敷眼睛我也不熬夜。你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我伸手拉了拉顾里,看着她一脸不情愿地坐下在我身边,然后把她圈进我裹着的温暖的毛毯里。她闭着嘴不说话,我就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轻声嘟囔些乱七八糟的。她刚刚洗过澡,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好闻极了。
“我没有生气,”半晌顾里才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只是突然对自己有点失望。”
我惊讶地抬起眼看她,她却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觉得我开始拿你没办法了。”
顾里说话的音调突然变得沉沉的,我看着她一脸自己跟自己较劲的别扭劲儿却还要我在面前强装女王范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地笑了一声,她瞪大了眼睛嗔怪地看向我。
“我明白我明白,我们家女王现在特有挫败感,来来来,我来给傲娇顺顺毛。”
“滚去死。”
她嘴上这么说着,抬手把我摸她头发的手抓住,重新塞进毛毯里,却握着没有松开。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顾里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纠结似的打断了我:“闭嘴,睡觉。”
我枕着顾里瘦瘦的肩膀,轻轻蹭了蹭,找了一个安稳的姿势,静静地呆了一会儿。
落地窗外的黑暗浓稠到令人倍感压抑的程度,黄铜路灯发出的橙黄色灯光从密密麻麻的干枯枝干的缝隙里钻出来,像是无数被困在毛玻璃瓶子里不断攒动的萤火虫。我突然想,应该是快要下雪了。在这般的温暖里,我却突然很怀念清凉空气里不断掀动着轻软而细碎的雪花的触感。
我坐在顾里去年飘雪时节买给我的白色毛毯上,它柔软的质感曾经让唐宛如在上面一边打滚一边大喊“顾里偏心”,顾里却一脸淡然:“如果你也能连续一个星期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睡着,我也买给你好吗?”她又回头瞪了我一眼,“别多想,我只是怕你睡觉时候流的口水毁掉了我的进口负离子木地板。”
那时候的顾里,能令她骄傲地昂起头来的事情有很多。
而现在的顾里,却会因为拿我没办法而自己跟自己赌气好久。
不过这倒真的是一件能令我能骄傲地昂起头来的事呢。

我重新闭上了眼睛。顾里轻轻偏过头将脸颊靠在我的额头上。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觉我是真的好累了。
可是顾里,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等了你好久。
我想告诉你,有些在我心里无声酝酿、疯狂翻滚、呼之欲出的异样情感快要把我自己吓坏了。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08 20:03:00 +0800 CST  
顾里和我爸妈都已经很熟悉,只是最近很久没有见面,说起话来总是要从很久之前开始讲起,我安静地听着顾里不知疲倦地说着大段大段的话,她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她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让她在与长辈交流的时候恪守着一些看似教条的礼节(除了跟她爸她妈),她说起话来认真笃定的模样好看极了,我直到盯着她出神的时候才发现她今天难得花了淡妆。我自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来我们家之前都做足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功课,如果说她和我爸爸分析近期股票走势看起来还很正常的话,那么她竟然开始和我妈妈讨论起了哪个牌子的洗衣粉柔软剂最好,就令我有点难以接受了。我真的不确定顾里是否知道别墅里洗衣机放在哪儿,而且顾里几乎所有的衣服上总会有一个小牌子不断以“不能水洗”来提醒着我们它的价值连城,我记得我们别墅里的洗衣机从来都是给唐宛如用来洗背心内裤的啊!
至于毛豆如何煮会呈现绿色,期货市场上的最新产品,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生活常识,他们讨论的实在是津津有味我都不忍心打搅,我只能从茶几上随便削个苹果笑眯眯地递给完全无视我的妈妈,或者费尽心机地花半个小时剥一个橙子。
“林萧,这个橘子络很有营养的,一起吃掉啊……”妈妈在聊天的间隙里看见我像患了强迫症一样正认认真真地将橙子上的白色肉质一点一点撕得片甲不留,终于忍不住说了我一句。我满意地看着被我剥得干干净净的橙子,掰了一小瓣下来。
“我当然吃这个……是她不喜欢……”我将撕下来的那一瓣橙子熟稔地塞在还没缓过神来的顾里嘴里,她立马惊愕而嗔怪地瞪着我,大脑似乎是在猛烈地思考。就在我打算塞给她下一瓣的时候,顾里一把抢过我手里剩下的橙子:“谢谢,我自己来。”说完她还虚伪地朝我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
我妈妈坐在一边看着得意洋洋的我和尴尬别扭的顾里,眼里突然莫名融化出了很多种温柔:“林萧你在人家家里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当然要对人家好点……”
“对她还不好啊,没看我这任劳任怨鞠躬尽瘁的……”我笑着倒在顾里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她,她却像是炸了毛一样刻意拉远距离。
“伯母我去接个电话。”顾里看了我一眼,拿着手机站起身转身到阳台上去了。
“顾里这姑娘还是这么好……”妈妈在顾里走远了以后突然出声说了一句。
我一听就笑了:“好又怎样嘛,娶回来让她给你当姑爷?”
“是嫁过去让她当姑爷吧……”妈妈下意识地纠正我的家族称谓错误……
“你说的!就这么办了!”我像是得了便宜的嘚瑟鬼一样笑得异常灿烂。
不知道是我引向了姑爷这个话题还是怎样,妈妈几乎不假思索地问了我:“你和那个陆烧怎么样了?”
我心里一惊,我就知道一定逃不过“陆烧来陆烧去”的环节,不过好在我亲爱的母亲非常识时务地选择了在顾里不在的时候询问我,根据我去顾里家被林依兰询问顾源的感受来推断,顾里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尴尬到死了好嘛!
我顿了一下,不在意地应了一句:“挺好的啊。”
“听顾里说你们最近关系挺有进展的……”
我一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一样从沙发里弹出来,大脑里的线路瞬间变成了一团乱麻,我知道我现在满脸惊悚的表情一定很惊悚:“你问顾里崇……陆烧的事儿了?!”
妈妈也像是被我的表现吓坏了:“干嘛……你自己不说我还不能问问了,你的事儿人家顾里比你还清楚呢。”
“啊……你以后直接问我就好了,这种事情别人怎么会比自己更清楚。”我重新瘫倒进柔软的驼色沙发里,客厅里的暖黄色灯光突然变得一点儿也不温柔善意,只是现在比起生气,我更需要的是想清楚顾里的感受。
明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明明最不想看见顾里那副其实心里难受死了却还要故作释然的表情的。明明知道自己会心疼也会不好受的。
“不过听顾里说的,陆烧这孩子还是挺靠谱的,原来我还想你看你爸怎么说也是个大学教授,你也算是大家闺秀吧,总觉得嫁个模特怪怪的……不过今天顾里讲了讲,倒是有挺大改观,她还说……”
我根本不想知道顾里说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她到底有多费心地帮我牵这条红线,更不想知道在她的眼里我和崇光有多般配;我只是想知道,顾里,你难受吗?你心里是不是会有一点点的不好受,不好受的话你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让自己更难受,不好受的话你为什么又偏要故作坚强地不告诉我?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你说得其实全都是真心话,你其实真的满心祝福我和崇光天长地久?顾里,我突然有点搞不懂你了。
我也突然搞不懂我自己了。我究竟是在奢求些什么呢?我在渴望顾里难受?我在希望顾里承认她自己不好受?我在祈求顾里并不祝福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觉得下一秒我就快要膨胀得爆裂开:“好了妈,别说这个了。”
“好好好,不说你,顾里呢,听她妈妈说,高中的那个男朋友还在谈哦,是快要结婚了吗?”
我心里压榨的怒气在一瞬间沸腾了。对,我要的就是这个感受。这种自己被缓慢撕裂的痛苦和满腔蒸腾热气的愤怒,这种在别人提到顾源的时候才会有的愤恨之心。我明知顾里不会有这种感受,这些人类才会有的情感,她怎么会有?可是我刚刚正在愚蠢地奢求着她能体会呢。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10 23:00:00 +0800 CST  
手机短信的提示音瞬间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的不解以及我的愤怒。我借机无视掉了妈妈的问题,拿起了手机。我看着那一条短信,明明前一刻心里还有着那么多的痛苦和不安,这一刻却还是克制不住地微微笑起来。
“谁啊?瞧你笑的这个样子哦……陆烧吗?”
“不是。”

“林萧你在搞什么?!你想拉低我在伯母心中的地位破坏我在伯母心中的形象也不要装出一副我天天欺负你的样子好不好!还喂我橘子!还任劳任怨!需要我给你立牌坊吗?!唐宛如她们家的耗子天天被打天天出门我觉得都没像你似的这么受虐狂啊!p.s.伯父躲在阳台偷偷抽烟。”
我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快速而淡然地说了一声:“妈,我爸在阳台抽烟。”
我看着妈妈的背影在一瞬间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内。
顾里格外游刃有余地踩着她的小步子走出来,装出满脸惊恐的样子再一次出现在客厅里,她指着阳台小声问我:“这个不算我挑拨家庭关系诱发家庭暴力吧?”
我看着面前那个难得笑得像是个干了错事还没被发现的小孩一样的顾里,难受得像是喝了好几杯苦艾汁,又苦又涩的味道占据了全身,荡漾出无比疯狂的念头。我发觉我正在抑制不住地想要把这个样子的顾里塞进柜子里,想要把她锁起来,想要把她藏起来,想要把她安安稳稳地保护起来,想要除了我谁也接触不到她。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喂,想什么呢?”顾里恢复了她的女王模样,重新端坐在了我身边,眼神凛利。
“顾里,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几乎用了一种我意料之外的乞求的语气。
“怎么了?你周末不住在这里了?”顾里突然变得有点紧张。
我没说话,只是侧过身搂住了顾里,使劲往她的怀里钻。顾里轻轻地,略有些生硬地,类似于安慰地拍了两下我的后背,抬手把我落下来头发绾到耳后去。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10 23:01:00 +0800 CST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和南湘还有顾里,每天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宵衣旰食,为了年终的那一场南湘私人画展&公司年终酒会&慈善晚会奉献了自己所有的青春和热血。由于青春和热血在年少时期消耗得太多已经所剩无几,我和南湘最后已经沦落到天天晚上被唐宛如按摩的萎靡境界当中了,只剩顾里一个人每天飞檐走壁上刀山下火海,并时不时对我和南湘的低落状态表示根本不能忍的态度。
在某一个漫天飞舞着碎小雪花的傍晚,在顾里敲定完所有的客户名单并一刻也没有休息地打算直接转场去谈场地价格的时候,正在给我和南湘揉肩的唐宛如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顾里你身体里流的都是鸡血吧?!”我眼睁睁地看着顾里穿着她15cm的尖头靴子,华丽丽地崴了脚。
经过我们整整一个月抛头颅洒热血的奋斗,所有的筹备工作终于都结束了。
“顾里你露太多了吧!”
“穿这么少你要死啊!”
“这个蓝真的超纯的!”
请自行对应南湘、唐宛如和我在看到顾里身上那件私人高级定制的钴蓝色礼服裙的反应。那件裙子在顾里花了近百万才买来的水晶吊灯的映照下四下散发着冷艳华贵的诱人光泽,当她踩着她那双红底午夜蓝色的高跟鞋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丝毫不怀疑她具有着把当晚全场女性掰弯的能力。不过我倒是更欣赏她那在步伐中有意无意间所散发着的当场上街用砖头鸡蛋砸奔驰的凛冽气场。
我和南湘、顾里都需要提前到场准备晚会最后的工作,唐宛如则在画展特别邀请的名单之上(宫洺在浏览出炉的最最终版既定特邀名单的时候,看到唐宛如的名字,整个人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脸冰霜般冷漠地将手中幽蓝色的营养剂全部倾倒进了手边浓郁的咖啡里)。
当我们优哉游哉地坐在车上前往画展的时候,顾里却全程都在讲电话。她一直用她慈母般的光晖和循循善诱的语气安慰着电话那一头、大西洋彼岸的我们英俊迷人的小少爷Neil。他并没有像他走之前所说的那样在圣诞节之前回到上海,他被他的父亲以“家庭聚餐恭贺新年”的理由留在了纽约的新家里,对,他的父亲以检察官的身份禁止他出入境的方式留住了他。“A family?What a f**king joke!不知道是谁当初指着我的鼻子说谁跟我是一家人谁就不是人的。En…Not talking about you,Lily.”
Neil在跟我们每个人说了新年快乐之后就挂断了电话。我听着他好听的磁性嗓音故作欢快地祝愿我们快乐,心疼他的同时突然觉得自己幸福得超乎了很多人甚至包括自己的想象。

在我们刚刚到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的时候,南湘就匆匆拉着我和顾里往楼上走。至于唐宛如,在见到满堂的小吃之后就再也拉不回来了……
“去看surprise~”南湘回过头朝我笑,她一手拉着我,一手拎着裙子飘摇的长摆。我看着她的背影,似乎看得见很多年前我们一起奔跑的样子。我回头,看见仍是习惯性地摆出高贵姿态的顾里脸上都带着点依稀可见的笑意,她的高跟鞋跟尖细的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似乎要把地板砸出洞来,“看着你的路。”她白了我一眼,然后眼神顺势扫过整个晚宴区,“南湘,不得不说你们设计部的执行能力还真是不错,这桌布是你们设计的吧,跟我上次看到的一个厕所卫生纸上面的花纹特像,真好看……”
“……这次设计部只负责画展内部装潢和晚会主题海报……”
“哦……这个画展的窗帘设计的不错,跟围裙似的,跟画展风格很搭啊……”
南湘深呼吸了两次:“……唐宛如呢?唐宛如呢?我需要她……”
如果说顾里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毒舌如此精致的装潢的话,那她在看到南湘给我的惊喜之后,应该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也许再也找不到世界上比这个惊喜更为美好的存在了。
那是单独的一整个展厅,在无数的自然灯光下,每一面墙上的每一幅画作都散发着磨花了棱角的柔光,每一面墙上都挂满了无数个过往。
挂满墙壁的画作里,有放肆大笑的我,有无声流泪的我,有坐在画室外的窗沿上等南湘一起回家的我,有一个人趴在洒满余晖的教室里的课桌上睡着的我,我在啃没有削过皮的苹果,我在换玻璃瓶中的鲜花,我在翻最新一期的《M.E》杂志。
还有永远相依为命的我们,有合照里的我们,永远一副少女情怀模样的唐宛如,永远做着鬼脸的我,永远一脸你欠我钱的表情的顾里,永远在一旁笑得温柔的南湘。还有坐在大学宽阔的修剪整齐的草坪上沐浴阳光喝奶茶的我们,还有在漆黑深夜连成一片的辉煌橱窗前,玻璃镜面反射出扑面寒风中双颊通红的我们的笑颜。
还有那一角完好无损的散发着奶油纯净光泽的樱桃蛋糕。
我从来没想过南湘竟然画过这么多个我,画过这么多个我们,画过这么多个我们的曾经。
所有的我和所有的过往,都在油墨纸张上透过干净的玻璃静静地发着光。
它们像是一帧一帧被按了暂停键的超清画面,安安稳稳地驻扎在我的眼前。
我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南湘,轻声说了一声“谢谢”。她发丝间仍是熟悉的清香,带来恍然间时光倒流的错觉。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她却知道我想要说些什么,我也知道她都懂。她明媚温柔的笑声轻轻的挂在我的耳边:“好啦,我知道你的妆防水,但你可千万别感动到哭啊……”“没有啦……”
“那两幅,我最喜欢的。”南湘指向了画展正中间挂着的两幅画,顾里正背朝我站在这两幅画面前,“我先下去了,你们两个也快一点吧,宾客快入场了。”
“嗯,好。”
我安静地走到顾里身边,望向那两幅并不算大的作品。
顾里突然间握住了我的手。
我愣住了。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13 21:00:00 +0800 CST  
顾里下楼去准备慈善晚会的致辞了。我在协助Kitty引导完所有的来宾并跟宫洺交代完具体流程之后,终于完成了2011年所有的工作。坐在台下听完所有的新年贺词和酒会致辞之后,我发觉我一个转身之间就拥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我可以举着香槟和公司员工共贺新年,可以钻到慈善晚宴里看着顾里在我组织布置的场地里尽情展露她的锋芒,如果我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以宫洺先生的助理的身份跟广告商客户谈一谈他们新一年的投资版面。
可是我没有。
我选择了上楼认认真真地看了南湘的画展里的每一幅画。
刚才所有的广告商投资商蜂拥而至,熙熙攘攘地在各个展厅循走的景象渐渐消失了,大部分客户都在楼下的高档餐厅里谈论新一年的广告投版,新一年的广告融资,决定着他们手里大把大把的金钱的流向。当他们把钱慷慨地以公益的名义投放在这些画作里的时候,我发觉我并不为南湘的作品所创造出的奢侈价值而满心欢喜,我更喜欢它们安安静静地在画展灯光下散发着光芒和气息的模样。南湘再一次地被肯定了她的能力和才华,带着我满心祝福的心情,以一个我并不喜欢的方式。
这些南湘在大学宿舍的阳台边涂抹出的色彩,这些她一个人躲在画室里勾勒出的线条,盛载着我们在一起放肆的青春年华。有太多幅画,是我亲眼看着它从草纸上的轮廓变成铅笔刻画的线条再变成多彩斑斓的画面,我们也在无数个日渐成熟的画作里成长成了现在的模样。这里有太多美好的我们,有太多我们惶惶度过的年华。
我没有想到在那些稀稀落落的观赏者里会发现南湘。
她妩媚的背影四下沐浴在画展柔和明媚的灯光之下,她独自一个人伫立在一副巨大的满目皆白的画作面前。
只要换一个角度,就可以看见,那并不是一幅纯白色的画卷。在画面中央,是一个太过于熟悉的背影,背影的主人在我的记忆里几乎只剩下了他每一次绝尘而去的坚硬背影。我静静地看着眼前南湘和画作里两个几乎完美重合的背影,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混合着悲伤和怅惘的汹涌情绪。
在我的印象里,南湘向来喜欢坚韧和永恒的东西,比如树蕨比如星辰,比如那栋拥有上百年历史仍未被拆毁的破旧木楼。这些东西我都曾陪她去看过。我陪她看过席城,陪她看过他如深海般令人窒息的爱,在他们相识相爱相杀的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从未提醒过南湘那种美好不曾永恒。她都懂,她甚至比我还清楚。
可是顾准,她从未带我去看过,我甚至算是最后才知道他们走在一起的人。我对于南湘和顾准的情感一无所知,这可能源于我拿不准南湘,读不懂顾准,但我始终认定,更大的可能是,南湘从未在顾准身上找到她所迷恋的坚韧和永恒,也许连刻骨铭心的美好都不曾有过。
但即使这样,我也并不怀念席城,他的爱已不足以来宽恕他所带来的伤害,他是南湘的青春,亦是我们所有人的噩梦。曾经南湘瞒着顾里偷偷地拉我去看席城一步一步被带进少管所的时候,我以为他就要彻底离开南湘的生命了;曾经席城害得南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疼得说不出话,被顾里死掐着脖子按在墙上却没有还手的时候,我以为他就要彻底退出我们的生活了;曾经南湘用一杯红酒从头到尾浇灭了顾里所有的自尊心,把杯子摔在席城头上的那一刻,我以为他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太多次,无数次,当我都快要忘了曾经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时候,他总可以用他的出现使我们的生活分崩离析。
我认识南湘20年,然而其中有一半的时间,她都在跟这个叫做席城的男人纠缠。花十多年去记住一个人,需要忘记的时候该怎么忘?我们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南湘爱过又恨过哭过也笑过,这一点卫海和顾准与席城相比,不过是个过客。
但如果在席城和顾准之间进行一场公平的竞争,一个顽劣暴虐的浪子和一个冷漠深情的公子,这就跟在顾里面前放了一枚周大福的戒指和一条Tiffany的项链让她make a choice一样,too simply and too funny!但是现在这场竞争并不公平,任何饱含着过去和未来的竞争,都不算公平。不过也许我们应该庆幸这场竞争毫无意义,我们都受够了腥风血雨。
我当然试过询问南湘为什么会喜欢上顾准,即使这听起来更像是个十六岁少女才会问的诡异问题,然而我却收到了一个更为诡异的回答,南湘冲我妩媚一笑,那双像水墨花一般意蕴非凡的眸子微微翘起来,她对我说:“因为他很像顾里啊。”
我呆呆地看着她美好得不真实的面孔,一时间缓不过神来。她笑得更灿烂了,伸手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我开玩笑啦。最近一提到顾里你就不正常。”
她眼神中闪烁着的小得意如同水光般灵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要补充的,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说:“一点儿都不像。一点儿也不。”她说话的声音温柔轻细得像是揉了一把细沙撒在胸口。
南湘曾经和我一起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合集,加藤久仁生的《回忆积木小屋》,那是南湘最喜欢的一部。当她看见那些承载着往事的旧屋在水底叠加直至最终露出海面,她说,是所有的过去支撑起了全部的现在。
我知道,在那些再未露出海面的积木小屋里,有一栋是独属于南湘和席城的。这一栋小屋,也许盖到了所有的痛苦来临之前,也许盖到了所有的伤害来临之前,也许盖到了所有的分别来临之前。但是无论如何,都盖不到现在,都支撑不起未来。这一栋房子,终究不会露出水面,只能随时光湮没的人生一同沉入海底。
我理解南湘,我理解这个因为一部动画短片窝在白色沙发里无声流泪的她。
我知道盖那一栋房子有多累,我知道放弃一个亲手营造的家有多伤悲。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13 21:02:00 +0800 CST  
我看着这个在她自己所幻化出的漫天白雪面前伫立的南湘,觉得那个爱恨都要刻在骨子里的她从未远离。我走到她身边,看着那一幅白茫茫中的黑色身影,他挺拔的脊梁宽敞的肩膀像是撑起了所有的过往。在白色画框的最底边写着一行小黑字,那是这一幅画的名字。
第九个再也不见。
南湘偏过头,安静地对我笑。那么干净的笑,在画展的刺眼灯光下美得近乎虚无,如同她画中的那些人物,美得不真实。她的双眼里盛满的是流动的爱和希望,没有泪光,没有悲伤。南湘从来坚强,而且她的坚强与顾里不同,她的坚强会让你意识到自己的脆弱,会让你觉得心里有呼啸的风,吹得糊住心口的那一层脆纸,哗啦啦的响。
她的目光绕着整个展厅转了一圈,像是在每一幅画上都涂了一层温柔,我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这个展厅里的画作大多数都与席城有关。也许这就是我对于顾准最难以接受的一点,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一种爱意会对过往一概不究,而顾准,总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人类最佳伴偶的底线,他完美而冷漠得太惊人。南湘轻声说:“这一个展厅卖出去的最多了,”她又看着我挑起嘴角,我在这个笑容里竟找出了点戏谑的味道:“你看,还有点价值。”
你看,我们的过去还有点价值,多可笑。
你看,这个世上竟然有人为我们的过往买单,多可悲。
你看,在你离开的最后我只能用价值来衡量我们的过往,多可怕。
你看,我又在我们的过往里想起你了。我就快要忘了你了。最后一次再也不见。

我察觉到什么:“对了,你怎么在这儿啊,不用忙接待了吗?客户呢?”
“应该跟宫洺一起都在楼下谈合作呢吧,我还奇怪你怎么上来了呢。顾里说让我歇会儿,让我上来跟卖出天价的画告个别,说什么卖自己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那……”
南湘打断了我:“我知道,我跟她说了,别喝酒。”
“嗯……”
“去找她吧,我没事,不过她估计在忙。”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湘,心想:很好,既然你这么懂我,以后我们就靠脑电波交流吧。
南湘用眼神回答了我这个问题:好啊没问题。
二十年,我转身的时候想,二十年了。
蹲在草丛里捡叶子给南湘画的日子早过了,窝在被窝里蒸发出眼泪的日子也过了。
一整个年少,一整个青春,全过了。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13 21:02:00 +0800 CST  
我在其余几个展厅逛了好几圈,终究还是没忍住,像是个不安分的小孩,偷偷地跑去瞧顾里。我倚在门口,手里下意识地摆弄着大门上的雕花,在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宴会厅里捕捉顾里的身影。人群簇拥中的她并没有太多言语,举着酒杯高贵得像是一只黑天鹅,谈笑风生举止优雅,一副全盘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态。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的故事讲完了,顾里始终还是那个拜金冷漠、刻薄毒舌的女王。现在的她依旧拜金,可是比起金钱她更崇拜自己,因为她自己就象征着庞大的财富和利益;她仍旧冷漠,却可以保持恰到好处的虚伪热情和精致无暇的完美假笑;她比过往更胜一筹地刻薄毒舌,她的毒牙更加锋利,可是更多的时候她不屑的眼神比任何一句话都更具有杀伤力,她已经不屑于用言语的伤害来剥夺对方的尊严。她成长了,向着她不断向往不断定义的既定方向,成长得更加美好了。可是这也意味着她离我更远了吗?我不知道。我看见她在对别人笑,但我却发觉不到它的美好。
在她看似不经意地回过头却带有目的性地寻找些什么的时候,在她的目光锁定在我身上嘴角微扬的那一刻,我突然间意识到,她知道我会来找她,她一直在等我来找她。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竟如此渴望活在我的眼神里。
我知道我并不能打扰她,她流连的眼神只能停在我身上几秒,顷刻间却又再流转回来。
我轻轻笑,想起高中时候我放了学去找她,她们班还在上课,我坐在楼道里高高的黑色窗台上,透过一整面明亮的玻璃看着认真的她,她看两眼黑板看两眼老师再看两眼我,我看着她忙活的样子,一边轻声笑她一边将垂着的双腿晃来晃去。背后的阳光透过一排排玻璃窗,穿过宽敞的走廊,照进拉上窗帘的昏暗却安静到有些明亮的教室。逝去冬天的余光明晃而灼伤地照进每一个角落。顾里下了课,抱着双臂走出来,又得瑟又嫌弃地看着我:“下来,摔死你得了。”“看见我然后就走神了吧?”“我要是错过了什么重点,你就等着死吧你!”我毫不客气地就当顾里默认了看到我会走神,在充满阳光的楼道里搂着她,任由她弄乱我的头发。
那时候苍蓝的天际从窗户边上望出去只有一小片,那时候窗外阳光照到草绿色窗帘上形成波动的光斑也是一小片,那时候麻雀般大小的鸟停留片刻,在窗帘上打下黑色的魅影也是一小片,那时候顾里逆着光轻轻扬起的脸庞形成的剪影也是一小片,那时候觉得上海生活不过是学校门口老式弄堂里清晨时收音机的刺啦作响和下午洗菜时的流水哗啦。那时候觉得生命中的一切都是一小片,小小的碎片拼凑起一整片倾斜的蓝天,那时候觉得万物萌芽,觉得世界好大,却又有拥着一个人就拥有了全世界的冲动。
然而这些无数个碎梦般的片段和画面,在无数个清晨和日暮里,在无数个哭声和笑语里,在无数个后来里,最终化作了尘土为衫的记忆。
一朝梦醒之后,只剩记忆里一个你还活在我的眼神里。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13 21:03:00 +0800 CST  
来来来开学前最后一更啊~这一更一点儿虐都没有啊可别再哭了!!(从来就没有虐啊!)这10000字甜的呢,就当祝大家有伴儿的情人节快乐!没伴儿的元宵节快乐!祝里萧永远在一起!啦啦啦~多多评论啊~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2-13 21:12:00 +0800 CST  
【下更预告】
【丧心病狂的我又来发预告了】

美好的东西一旦被人所珍惜,就会开始有恃无恐地自我毁灭。
……
你在的时候,头发乱就乱了,领子翘就翘了,书落了就落了,就等你轻声叫一声我,伸手把发丝理顺,把领子抹平,掸一掸书上的灰递给我。反正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给你看的。
……
“别戳了!我都醒了!”我皱着眉头把身子往后缩了一下,在暖和的被窝里翻了个身。我的眼睛被未散的睡意紧紧擒着还没睁开,耳朵也没有正常扑捉到任何声波,可是凭借着腰间手指冰凉的温度以及不偏不倚的力道,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顾里。她把近乎寒冰一般温度的手伸进我被身体烘得暖洋洋的被窝里,在我只套了一件丝薄的睡衣的腰间戳来戳去。
“醒了还不睁眼,装睡美人也要有底线的好么,你睡成这幅模样巫婆知道吗?”顾里又在我腰上掐了一下,然后用力扯了一下被子遮住我暴露在空气里的腿。
“她知道啊,没看巫婆把我给戳醒了么?”我闭着眼睛笑,想象着顾里比巫婆还要凶神恶煞的精致的脸,然后在她出手反击的一瞬间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可真凉。
我并没有松开她,闭着眼睛安稳地抓着她不曾挣扎的手,感受着我手心的温度渐渐传递到她冰凉的手掌心里。
“怎么这么凉?”
“我出去买早餐啊,外面冷死了,不得不说,在各个方面上海都有赶超北京的架势。”她说得不动声色,我听得心惊肉跳。我一瞬间睁开眼睛,却又因为用力太猛而头晕眼花猛地又合上了眼皮。
“你?出去?买早餐?”
“废话,我可以不吃,你不用吃啊?饿死你我还得给你买块墓地,你可不知道,那玩意可贵了。Lucy不在,南湘也还没起来,我不出去买你还指望着我自己做?”
也许是因为还没睡醒的缘故,我在听到顾里说“我去买早餐了”这一句话的时候,脑海里瞬间掠过的却是高中毕业时候顾源坐在舞台边缘上晃着腿,他对着举着摄像机的简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很期待顾里可以成为一个贤妻良母,然后每天早上买豆浆油条给我吃,晚上把我的袜子给洗了……”那个时候的他是所有人的梦中王子,却只会在提到顾里的时候又得瑟又温柔地笑。可惜他最终也没等到顾里变成那个每天为他买豆浆油条的贤妻良母。
不过那些愿望都不靠谱,唐宛如还说她要成为sexy and fashion的国际超模呢。
我还说我要有一个有幽默感的上司呢!
我甩掉了脑海中的想法,一边抿着嘴笑一边睁开眼,视线缓缓聚焦在顾里雕琢完美的清晰五官上,她低着头看着我,一边的头发垂下来,酒红色和咖啡色混杂融合的发色在初辰的暖色调阳光下光泽如丝。我恍然间觉得她今天美得异于寻常。
“昨天那么晚才回家,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生物钟准得跟磕了药似的。”
顾里白了我一眼:“你要是困你就继续睡!”她用的是气冲冲的口吻,可是我却模糊感觉得到她融在晨曦里的柔和。她把手从我的手里抽出来,从我身上扯过被子把我的头全部罩住,“早饭凉了自己热!”
……
——“林萧,我必须跟他们院长谈一谈,像他这种对患者家属的精神诱导以及对患者的刻意隐瞒根本程度上就是对患者本人的不尊重……”
我把她带到门口,站在办公室的暖黄色灯光里看着伫立在冷色调走廊里的顾里。
我将门半掩着,把自己夹在门边和白色门框中间笑着问她:“你刚才说谁是患者家属?”
……
客厅里放着音乐,亘古不变的是那首《我们的日子》里的电影插曲。里面那一段钢琴独奏,他喜欢了太久太久。
顾源最擅长的,就是拥有一颗从来不畏年岁不惧春秋,可以恒久地顽固地执着地无所顾忌地喜爱一件事物或是一个人的心。
就在这一点上,我特别羡慕他。
我曾经一直以为,我之所以羡慕他,也许是因为我只是差了这一颗心,差一个我想去恒久守着的人,差一份冗长温煦的爱。后来我才知道,这些东西我从来都不少,只是因为他,把我的奢望变成了他的拥有。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相信有些事情一定有理由。
……
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具温暖的尸体,或是仍有余温奄奄一息的生命,怜悯悲凉而无能为力。我就束手就擒地被他绝望无助的眼神钉在原地,沐浴在芒刺般冰冷的雨水里。

“好,回家。”
……
“你活着的时候就有无数的阴谋,就连你的死亡,都是阴谋。”
……
“那你下辈子就继续做女的吧,等我娶你。”

“你的事下辈子再说,这辈子我先娶你。”

【默默滚来发预告 然后默默滚走】
【下更时间未定 内容未明】
【我不懒TvT】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3-22 00:22:00 +0800 CST  
在新帖接着更了~去新帖催文吧………
http://tieba.baidu.com/p/3079977664?pn=1

楼主 肆仁安  发布于 2014-06-02 00:11:00 +0800 CST  

楼主:肆仁安

字数:49378

发表时间:2013-10-20 07:5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5-21 00:57:55 +0800 CST

评论数:67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