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原创)爱你,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紫薇眼看着自家嫂嫂如今的这副模样,心里自是心焦得不行!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只是一边拉着小燕子的手,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神情,期待着她能够将刚刚发生在御花园里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自己;一边还不停地回眸探看着永琪昏睡中都不改伤心的呓语;又一次次和尔康以彼此的目语交换着……
紫薇原本以为,面对着自己的询问,小燕子也许会说些什么,哪怕只有一句话、一个字都好。却万万没有想到,今晚小燕子受到的打击竟真的不比永琪少!如今的她,竟是这般的沉默而哀愁……乍然见到这样楚楚凄婉的小燕子,紫薇不禁觉得,自己当真是束手无措了!
因此,她急了,真的急了!
“小燕子!”紫薇情急之下,只得又大声地唤了一声;又指着永琪急急地问道:“你醒过神来看看我,好不好?——告诉我,你和永琪……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嗯?——”说到了最后,竟然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哽咽了。


小燕子紫薇唤得一震,这才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了。她先是缓慢而又极其不舍地将目光从永琪的脸上收回,这才愣愣地转过眸子看向了紫薇,脸上却依旧是那副迷惘不解的神情。
事实上,在此之前,小燕子就和之前刚刚回宫时的永琪一样,眼里心上都只有自己最心爱的丈夫(妻子);乃至于到了对紫薇和尔康的追问充耳不闻的地步。
所以,即使回过神来了,小燕子也只是一脸迷惘地瞥了紫薇一眼,紧接着却又重新陷入对永琪的倾心眷恋中去了……
她静静地将自己的手从紫薇的掌心里抽出来,静静地走到了支撑着永琪身体的尔康身边。
慢慢地跪下身去,将自己的手轻轻抚在了永琪的侧脸上,小燕子的眸光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她长长久久地凝视着他,唇边渐渐绽开了一抹明媚娇柔的浅浅笑意……


又起了身,强忍着体内突然袭来的不适,小燕子步履踉跄地挨到了床边,就像往常的那样,以永琪妻子的身份,为丈夫体贴而细致地整理好了床褥,再铺上了被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若是非要从中找出不同的话,就只有这一件了:在做着这些个安排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略显生疏。这只是因为,在以前的那段浪漫不知忧愁的时光里,每每准备这些“繁琐俗务”的人,一直是他,而不是她。
——还因为他在新婚期间说过的那句话,“我才不舍得让我的燕儿做这些呢!——小燕子,你要记得,自己嫁给我的理由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做爱新觉罗·永琪幸福、快乐的妻子,还有……做他的众多儿女的额娘——这,就足够了。”
后来,在清宁宫,老佛爷当众揭开了她不能有孕的事实之后,他的要求就变成了一个:“做我爱新觉罗·永琪的妻子,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可是,小燕子又怎会不明白,永琪之所以会这种“妥协”性的改变,完完全全都是为了自己!他是害怕自己受到伤害才会这样妥协的。只是……“永琪,你知道么,你这样的情深,反而让我更加心疼?”


转过了身,小燕子微笑着折回了尔康身边,再一次弯下了身子,扶起了永琪,又将他安置到床上去了。——虽然这一番折腾对此时的她而言已是能力的极限,可她依然谢绝了尔康和紫薇想要一起帮忙的好意,一个人亲自将自己最心爱的丈夫扶到了床边,再扶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他躺了下去,为他脱了鞋袜,为他盖好了被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睡熟了……
小燕子坐在床边,低眸看着永琪因酒醉而显得滚烫却苍白的脸,看着他睡梦中仍在不停唤着自己乳名而不断蠕动着的唇瓣,闻着他浊重的呼吸里时不时溢出的浓郁的酒精的气味……


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慢慢地,小燕子的眼中开始有大颗的泪珠滑落,滴在了永琪眼底的那一片赤红之中……
突然来袭的冰凉让他在睡梦里感到了不适,眉峰轻皱了一下。
她也倏然醒过神来,不禁身子不自觉地往后躲了一下,还慌忙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
——还好,他并没有就此醒来。
她痴痴地凝视着他,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俯下身子,在永琪的唇角落下了极致缠绵的一吻……
吻他的时候,小燕子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可她的一滴清泪却掉在了永琪的脸上,缓缓地从他的耳边滑落……
“永琪,请你遵守我们之前的承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撑起了上身,小燕子又轻轻扯了扯被子,为永琪盖得严实一些,免得他无意间着了凉。——这才终于从床沿上起了身,一步三回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间自己曾与他共枕了不到两年的卧房。


紫薇和尔康则是一脸震惊着,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目睹了这一切。
直到看着小燕子走出了门外,紫薇豁然醒过神来,立即情不自禁地急急低呼了一声“小燕子”。——如今这般情景,她真的需要和她好好谈谈了。
小燕子闻声回眸,却是忙忙地将自己的食指放到唇中的位置,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以此示意她“噤声”,生怕打扰到永琪的休息。
紫薇见状一怔,却也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她回过头,看永琪兀自睡得黑甜,这才稍稍放了心。——朝着小燕子抱歉地一笑,便即同尔康一道,随着小燕子走出了卧房。
小燕子站在门口,亲自看着丈夫的确睡得很好,才略略放心地合上了房门。
她满怀心事地转过身,又强自忍下了不舍,便和紫薇、尔康一起,往宫中偏殿客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17 09:37:00 +0800 CST  
偏殿,客厅
紫薇急匆匆地拉着小燕子来到客厅的一排椅子前依次坐下了,可后者却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亲眼看着小燕子这副凄婉欲绝的模样而自己却无计可施,紫薇觉得自己的心有如蚁噬一般的痛苦、自责。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那时坚持“认爹”的决心是不是错了?
可是……
如果自己当初不“认爹”的话,又怎能对得起娘亲那十八年的痴等?娘在九泉之下又如何安息呢?更何况……
她转过眸子又看了自家嫂嫂一眼,满含着泪水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丝犹疑。藏在心里的话儿说不出口。
那时尚怀天真的她们,怎么会预料到箫剑的存在与出现,又怎会预料到老佛爷这般的狠心与绝情?……


心中百般纠结着。明明知道此时不该问的,可紫薇却终究没能忍住——她紧紧地握住了小燕子的手:“小燕子……到底怎么了,嗯?”
“紫薇……”
半晌,小燕子终于抬起眸子,一滴滚热的清泪滑过她凄婉却依然含着笑意的唇畔,落在了紫薇握着她的手背上:“我到底,还是输了……”虽然是“笑着”,但眼中还是流露出了满满的自嘲之意。
“什么?!”
不约而同地闻言一凛,继而惊呼、变色,紫薇和尔康禁不住彼此对视,久久怖惧不能言。
小燕子藏在话里的意思、还有这其中的严重性,再没有人比他们三个更清楚了!


——小燕子输了,就意味着有“一个人”胜利了。那她该怎么办,永琪该怎么办,还有……她和永琪之间曾经憧憬过的那些无限美好而甜蜜的未来……又该怎么办呢?
几乎就在同时,紫薇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问题。——出于对彼此这份友谊的珍惜,她真的不能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情急之下,她再一次激动地抓紧了小燕子的手:“不,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小燕子,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永琪不是很爱你的吗,他不是一直都对你无条件信任的吗?……你也是这样深刻地爱着他……”紫薇哭了,哭得那么伤心又饱含歉疚:“你们这样深刻的感情,怎么会经不起老佛爷一个小小的陷阱?——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还有永琪……我真没有想到,永琪竟是这样轻信于人!——这样的他,又怎么对得起你曾经信誓旦旦说过的那几句‘我相信永琪’呢?……”
“紫薇,你错了!”小燕子反握住了紫薇的手,示意她镇定下来;充满自嘲之色的脸上却依然笑得“恬静”而温柔:“也许,现在已经不是永琪对不起我,而是我对不起他了呢……”
紫薇一怔,立即死死地盯住了小燕子:“你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小燕子神色堪称“平静”地看着她,浅浅的笑容里盛载着满满的绝望:“老佛爷安排这场‘反间计’的目的,一是想让哥哥和皇阿玛、永琪发生一场真正的误会;再者……就是让永琪对我,彻底死心……”
“嗯,记得。”紫薇回忆着颔首;复又疑惑地看向了她:“可是……小燕子,你不是说过,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你都有办法应对的吗?——虽然,虽然今天早上‘慈宁宫’觐见的时候,老佛爷的计划与之前我们猜测的情况相比,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意外’,但是我想……总也还不至于将你和永琪逼到了这般境地的地步吧?——可是现在……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永琪会那样痛苦;而你,也是这般的绝望呢?……”


紫薇原本是那样不甘心;可是说着说着,却不等小燕子回答便已经忽然间在自己极其激动的情绪里醒悟到了今晚这场风波里的一个致命的关键!
尔康?!
——是啊,小燕子一向都是那样信任自己和尔康,一定是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尔康的身上!她早已说过的,她“麻烦尔康‘设法时刻都要陪在永琪身边,最好不要让他单独一个人去那些比较避静的地方,尤其是御花园附近’ !”
虽然她也曾说过,“如果实在拦不住他的话……也就无需硬拦了”之类的话,是紫薇知道,那只不过是她不想让自己和尔康肩上背着太重的包袱,才会说出的“认命”之语。——事实上,以小燕子一贯的善良,她一定不曾怀疑过彼此之间的友谊吧?……


想到了这儿,紫薇下意识地悄悄转眸看了站在一旁的尔康一眼,不由得心中一凛!
紧接着,她却又倏地沉默了!
重新看向了小燕子那双满含着泪水却依然隐忍着的大眼睛,紫薇不禁觉得,自己真的好心虚!
永琪和小燕子,他们的初心一直都不曾变过,他们是这样全心全意地信任着自己和尔康,就以为他们一定会像以前那样,与他们“荣辱与共”!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尔康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尔康”;就连同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紫薇”了……


在此后的一段相当漫长的岁月里,每每想起自家兄嫂这种难得可贵的“单纯”,紫薇都会在心存敬服的同时,又禁不住为他们由衷地感到可悲!
——他们的心太真挚,也太炽诚,完全不适合在这个充满了人性的阴暗与亲情间的倾轧的皇宫里生存!
——当然这些,便尽是一些“后话”了。


闲言少叙,且看当时。
亲眼目睹了因尔康的私心而给永琪和小燕子带来的种种悲剧,紫薇内心深处的深深歉疚与负罪感自不必细说。
小燕子深陷于自己与永琪的悲剧里自伤,一时也不会察觉、也无暇顾及到紫薇心里的这些种种挣扎。她只是强自微笑着,极力掩饰着那早已掩饰不住的无奈的自嘲:“也许,这才是老佛爷最厉害的地方吧!她看准了永琪对我真的好在意,然后又用这些‘弥足珍贵’的在意狠狠地伤了他、也伤了我……”
她默默地抬起了满含着泪水的眸子,唇畔泛出了一丝似是“追忆”的幸福、而同时又不乏感伤的浅笑:“紫薇,你知道吗?……刚刚在‘御花园’的时候,永琪他是逃着离开的呢,呵呵!……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什么?”紫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情不自禁地问出了这句话。——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震惊了!——甚至连思绪都处于一种半停顿的状态!她真的不敢想象,依照老佛爷如今的作势,到底还要将永琪和小燕子这对苦命的鸳鸯逼到怎样的境地里才肯罢休?!
小燕子并不知道紫薇这时的心理活动。心事仍然沉溺于之前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切的她,一直在苦笑着。“代表……永琪他……哪怕就是‘自己骗自己’,也不愿意面对我已经‘背叛’他的‘事实’!——呵呵,我到现在才知道,他对我的爱竟是这样的深刻!只可惜……”小燕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其中充满了对于命运的无奈与深深落寞:“现在的我,却再也不能报答他的任何感情了……”
“……小燕子……”面对如今小燕子正在经历着的这般残酷的命运,紫薇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还可以说些什么。她只好强忍着满眼的泪水,紧紧、紧紧地握住了自家嫂嫂的手。
小燕子回眸看向了她。姐妹二人的心意相通,她从紫薇紧握着自己的手的温暖的掌心里感受到了紫薇默默支持着自己的微薄力量,心中动容,遂也紧紧回握住了紫薇的手。
四目相对之间,眸中盈盈无语,心里却早已有了一股深深的默契。无论是小燕子、抑或是紫薇,都不禁为了彼此之间的这番默契而深深感动着……


反观尔康,却一直都是最清醒的那个。他微微皱着眉头,最终打断了小燕子、紫薇之间短暂的姐妹温情。
“……所以呢?”他神情略含严肃地看向了小燕子:“小燕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小燕子闻言一怔。随即又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接下来老佛爷还会让我做些什么,也不知道咱们这一群‘另类’将会面对怎样的结局……只是尔康!”她抬起了眸子,极其恳切地看向眼前这个自己一直视若兄长的男人。“小燕子只想求你两件事!”
“你说。”
“无论明天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度过,我请你一定要竭尽全力地照顾好紫薇……”小燕子说着话的功夫便握住了紫薇的手;顿了顿语气之后又脉脉回望了一眼主卧的方向:“……还有永琪!——千万不要让他太难过!”
“嗯!”尔康沉思着点点头,复又看向了小燕子:“你放心——紫薇是我的妻子,我一定会努力给予她这世间最大的幸福;至于永琪……”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才又继续了下去,“小燕子,你既然心里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就应该有些底数……现在,我也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尽力’地让他忙碌起来,让他没有独自伤心的时间——至于其它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强求了……”
“嗯,我知道。”小燕子轻轻颔首。
“对了!”尔康忽然间却又想起了什么:“那……箫剑那儿……”
“我已经和老佛爷约定好了!”小燕子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回答着:“过些日子,她会安排我出宫一趟——你们放心,我会说服他离开京城的!”
“老佛爷?!”紫薇一听,脸上便不禁立即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她会遵守诺言吗?”
“我想……她会的!”小燕子满是哀戚的脸上露出一丝丝决然的意味:“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没有理由再阻止我去见箫剑!”
“可是……”看着小燕子神色间的那份决然,紫薇有些欲言又止。
“好了,紫薇!——你就放心吧。”尔康瞥着妻子的神情,便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揽住了紫薇的肩膀,又似是笑着看向了小燕子:“我相信,小燕子她会有自己的判断的,嗯?”
紫薇闻言,几乎是霍然地回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小燕子——终究还是将要说的话儿咽了回去。


既已说完了正事,一时之间,三人皆不禁默然。
命运的残酷如同一条烙链,紧紧地锁住了他们……


直待东方渐白,小燕子才强自收拾起自己的哀伤,挣扎着从紫薇的怀里站了起来。
“好了!”她微微地笑着,眸光炯然地看向了自己一向视若亲人和知己的紫薇夫妇:“我要走了——你们保重!还有……照顾好他……”
“小燕子……”紫薇泪光莹莹,纵然有万般不舍,却还是只能看着自己平生最好的姐妹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渐渐离去,然后无奈又无助地——随波逐流……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17 09:39: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点点滴滴,尽是伤心泪
(二十一)繁华之下的暗潮汹涌
翌日,乾隆二十七年五月初六,巳时时分
景阳宫的主卧内静悄悄的,里面洒满了一室暖暖的阳光,竟一点也不像昨夜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一场狂风骤雨的样子。
床帐上的纱幔柔柔地向地下垂着。偶有一阵微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引得那床幔的一角轻轻地飘拂起来,也会隐隐约约地露出一点此时睡在里面的男主人——爱新觉罗·永琪那俊秀温润的脸庞,惹得人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丝温暖的旖旎之意。
只是,现时仍在梦中的他显然睡得不是那么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仿佛正在与梦中的什么东西抗争着……
“……不……不……”他的头无意识地左右摇晃着;脸和额头上满满的,也尽是一些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看样子,他仿佛是被一场可怕的梦魇缠住了……

“……小燕子,不要!——”
忽然,随着这一声颇为凄厉的疾呼从梦中人的嘴里喊出来的同时,他的眼睛也倏然地睁了开来——眸心深处,全部都是满满的恐惧。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很显然,他一时间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只顾望着头顶上的纱帐发呆……

——梦中刚刚经历过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让永琪的心里禁不住地一阵阵发慌:自己一时的忙里偷闲,遂带上了心爱的她去“幽幽谷”郊游。他们一时兴起,便并肩在草地上躺了下去。望着天上的晴空流云,耳畔又听着她那一阵又一阵胜似银铃般的笑声,他真心觉得自己是这个世间最幸福的男人!可是,不知怎么的了,明明刚刚还近在咫尺的她却忽然间变得好遥远!——远得他几乎只能勉强看清她的身影……
他心底一慌,本能地想追随她而去,却在举步之时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早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定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走远……
她的影子恍恍惚惚的,脸上的笑容亦是恍恍惚惚的,像是倒映在水中的幻影,又像是站在他无法触及的山巅之上——那座山巅脚下,便是陡峭艰险的悬崖与看不到尽头的万丈深渊——她似乎在朝他笑着,眼中溢着盈盈的水光……
他又想喊她,开口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几乎哑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这么无力地看着她往悬崖边沿走了过去……
“哈哈哈!”
眼看着她即将跌落悬崖,他正心生惶恐之际,忽又听到空中传来了一阵狂喧的笑声!
他心里一惊,猛地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心知中计,复又立即回过头看向了她——果见她的身后出现了一双冷峻阴寒的眼睛和一只握着竹箫的手!就这样,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将她毫不留情地推向了那深渊之下……
——他大惊之下,便不由得惊呼出声!又在睁开眼睛的同时,倏地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一阵酒后宿醉的不适感袭来,太阳穴附近的位置一直在隐隐作痛,永琪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指在自己的眉梢两侧按了按。
——霎时间,梦中的景象与昨夜自己在“御花园”中所看到的那一幕的“真实”交织在了一起,一同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并且像蛮邦进贡来的那种奇特的西洋镜似的,不断重复地回放着……

永琪倏然地、而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眸心中似乎闪烁着一种晦涩不明的阴郁。
他回过头去,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身侧空空如也的位置,又似乎对什么事情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如今看来,不管小燕子的选择到底是什么,他都有必要亲自去找箫剑谈一谈!无论如何,永琪只确定一件事:他爱小燕子,他不能就此放开她,也不舍得就此放开她!所以,昨晚的事,他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永琪在自己的心里盘算着,便随手翻过了盖在自己的身上的锦被、又掀起床幔、起了床。他的双腿在床沿上垂搭着,又想了一会儿什么。穿上了鞋,正想起身出门之际,却就在这无意间发现了一丝丝不寻常。
——等等!
——这锦被,是谁盖在自己身上的?
永琪明明记得,昨晚自己回来的时候,一时间心乱如麻,只想拿些酒来让自己“清醒清醒”,从而忘掉曾经看到的那一幕。又为了避免外面的尔康和紫薇担心,于是他特意将这间屋子的房门反锁了之后,才从那个特制的暗格里取出了酒具来饮的。
至于这道门反锁之后,如何顺利地从外面打开它的方法……就只有自己和——她知道了。——这方法,还是他和她尚在新婚时一起想出来的“闺中游戏”呢!
“难道……”永琪一想到这儿,便不禁眸心一亮:“小燕子她……昨晚真的曾经回来过?”
他急急地起了身,又奔到了门前,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寻找着那个只属于他们夫妻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果不其然,她真的回来过!
永琪几乎是“惊喜若狂”地在门上找到了那个自己一直想看到的答案!他痴痴地望着门上那一道又一道的凹凸不平的雕纹,眼眶也不禁渐渐湿润了起来……

“好庆幸!燕儿……原来,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颤颤地伸出了手,指尖在新近多出来的那道划痕上轻轻抚摸着,永琪心里不知不觉地泛起了一阵愧疚的酸涩:小燕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的懦弱。身为你的丈夫,我实在不该因为自己的不自信便轻易地怀疑了你的真心!……明明应该毫不犹豫地相信你的,我又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可是……为什么呢?
然而,在永琪因心生感动而选择相信爱妻的时候,并不能同时就此也消除掉他心里原来就有着的一些疑惑。“可是……昨晚的那一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那个‘箫剑’是如何进宫的?还有……”他四下环顾着这间屋子此时的空荡:“小燕子,你为什么不留在我们的房间里等着我醒来、与我解释清楚昨晚的事,为什么还要刻意作出你不曾回来的假象呢?……”
永琪的心里满是困惑,眉峰亦是深深地锁着。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25 12:10:00 +0800 CST  
可巧,就在永琪满心的疑问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卧房外间传来了彩霞、小桂子他们和几个小宫女的说话声。
先是彩霞的:“……大家都小心一点儿,说话声也尽量地轻一些!王爷昨晚找福晋找了一夜,一直不曾休息——大家别忘了主子的吩咐,千万不可惊扰了王爷!——咱们大家都知道,如今主子出门在外,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王爷的起居安康了……”
“知道了,彩霞姐姐。”那几个小宫女恭恭敬敬地回话道。
随即便有一个新近拨进宫里的小宫女看着彩霞问道:“不过姐姐……妹妹一直不明白,咱们福晋这些日子到底是去哪儿了啊?为什么还要特意瞒着王爷、自己独自前去呢?还有王爷,为何今日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他去上朝呢?——不是说,万岁爷一直十分器重咱们王爷;而王爷与福晋也一向伉俪情深、形影不离的吗?”
不料彩霞一听完了这小宫女的问题,不但不像以往那样、和颜悦色地给后辈们解释清楚原因,反而面色一凛,冷着脸往那小宫女的脸上轻轻“招呼”了一下:“该死的,我刚刚才说过的话,你这会子就忘了?——虽说咱们‘景阳宫’的规矩虽然相较别的宫里松泛了一些,但咱们当奴才的,不是因为主子宽宏就忘了自个儿的本分!记住,不要‘自作聪明’!无论主子遇到的事情有多棘手,只要不是主子事先吩咐好的……不该咱们问的事情,就一定不要多问!要知道两位主子——尤其是王爷,平日里最讨厌那些多嘴、动辄妄自猜测主子意旨的丫头了,你懂了吗?”
“可是……”那小丫鬟看起来是颇觉得自己无辜,“平白”地挨了彩霞的训斥,难免觉得委屈。一时之间便只顾着幽幽噎噎地哭了起来:“人家原本也是因为关心福晋嘛——姐姐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
“关心福晋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随意窥探主子们的私事!”彩霞的脸上不由又添了几分怒色:“——‘福晋去了哪儿?’——这是你一个不知底细的小丫头该关心的事情吗?”真是不省心!自己原本就在为格格和五阿哥的事情悬着心,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动了五阿哥,打乱了格格的计划;而这小丫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了好了!”小邓子在旁,又怎会不知彩霞的心思?可是现在——眼前的这帮小丫头、小子们进宫里来的日子尚浅,还不知底细,主子们之间的那种为难事儿又怎能当众人的面贸然说开了呢?万一一个弄不好,不仅格格这连日来的苦楚白吃了,还有可能连累到王爷的前程——这,可是格格最不愿意看到的啊!
——他见此时势头不好,便连忙上前、越过了彩霞、朝着众人打了一个哈哈道:“大家先不要见怪啊!——这彩霞姐姐的脾气一向不好,昨晚又累了一夜,此时难免火气大了些!——我看这样吧,既然大家都是新来的,就先跟着小卓子公公出去,到咱们‘景阳宫’的里里外外参观一下!——只还是那句话,‘不得大声喧哗、私自议论’,以免扰了主子休息!”小邓子说着,便向自己身旁的小卓子使了一个眼色。
虽说小卓子的心思虽然不如小邓子那般活络机灵,但经过了这几年的朝夕相处,在为以五阿哥为首的几位年轻主子们办差这件事情上,彼此间也总算还是形成了一种“神奇”的默契。——此时他一收到小邓子有所暗示的眼神,只是心领神会的一个颔首,便立即随声应和了一句:“小邓子公公说得对——来来来,让咱家带你们到院子里去熟悉熟悉咱们‘景阳宫’的环境吧。——然后再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这些人见邓、卓二人都如此说,一时不敢辩驳,也只得罢了。便顺势在小卓子的带领下,依次走出了殿门,往后院去了。——这,便是“宫规”的好处了:虽然他们几个当着永琪、小燕子的面仍是“下人”;但在这些进宫日子尚短的末等小丫鬟、小太监的面前,却俨然已经是半个“主子”了。这样一级管着一级,同级之间互相合作监督,倒也省了主子们的不少麻烦。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别的宫里同级的丫鬟、太监们之间往往都以彼此“监督、竞争”为主;而在“景阳宫”里,由于永琪和小燕子治家得宜的缘故,彩霞与已故的明月同邓、卓、桂、顺四名二等领事太监的关系,就只有这种“彼此帮衬、默契合作”的亲密友谊了。

眼看着小卓子领着那些新人们离开了,小邓子才又回过头去,颇为无奈地看向了彩霞:“你最近是怎么了?这般的沉不住气!——格格出门前,特意吩咐咱们照顾好五阿哥的。若似你刚才那个样子,万一和那帮小丫头们闹了起来,岂不就要打扰了主子的休息、也辜负了格格的嘱托吗?”
“可是你不明白……”彩霞也不知是真的给气到了;还是为了什么而物伤其类——竟就这样红了眼圈,并且落下泪来:“我只要一想到格格她……我就忍不住伤心嘛!”
“我明白,我都明白!”小邓子连连点头,以示自己与她“感同身受”;紧接着又特意提了一句:“事实上,不仅我明白你是在为咱们格格感到心痛;连小卓子、小桂子、小顺子,还有已经去了的明月……我们都是一样心疼格格啊!——可是……事已至此,无论将来怎么样,那都是格格自个儿的决定,咱们再怎么着急也是无能为力啊!格格她……是为了五阿哥才去的,咱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按照格格之前所说的,照顾好五阿哥!——只有五阿哥好了,咱们的格格才能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哪!是不是?……”

“咳咳!”

小邓子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身后的主卧里,永琪咳嗽了两声。——他连忙噤了声,彩霞也慌忙地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迹,二人一同躬身面向了卧室门口的方向,怯着胆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王爷有何吩咐?”心里却禁不住打起了鼓:老天爷,求您保佑五阿哥别听到咱们的话儿吧?要不然,格格的计划怕是就要前功尽弃了啊!……
“小邓子、彩霞,你们俩进来——”隔着门,永琪的声音里似乎听不出任何喜怒:“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们一下。”
小邓子和彩霞面面相觑!心里却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丝丝不祥之感。他们俩垂下了头,又认命似的闭了闭眼睛——然后才一左一右地推开房门,猫着腰踱了进去……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25 12:14:00 +0800 CST  


话说屋里的永琪本是无心窃听下人们之间的这些八卦闲侃的,不过乍一听到那小宫女说的“福晋特意瞒着王爷”、“自己独自前去”等语,心里便不禁起了更多的疑惑!
——“小燕子到底是去了哪儿了呢?为什么还要‘特意瞒着’我、‘自己独自前去’呢?”而且……
从彩霞的那一番话里,永琪更是毫不费力便听出了她试图刻意转移话题却遭遇失败之后的无措!他已经从中推断出来,就小宫女关于小燕子行踪的那个问题,彩霞很明显是知道答案的,却又碍于某种原因而不便直说!
“从彩霞的样子来看,分明就是知道小燕子的行踪的——可她为什么宁愿大家误会自己、也不肯把答案说出来呢?——除非……”
除非,是小燕子命令她,不许将她的行踪告诉任何人的?

——永琪倏然睁大了眼睛!
是的,一旦意识到了有这种可能性,任凭是谁都不难猜测出,在小燕子这番“特意隐瞒”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更何况是与小燕子彼此深爱如斯的永琪呢?
——苦衷?
是的,凭着自己对小燕子的了解,以及刚刚那一场梦,还有门外彩霞与小邓子之间那一番近乎于“含沙射影”的密语,永琪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小燕子现在的处境一定很不好!而这样“不好”的处境,却很有可能是她为了自己才甘心“赴难”的!可是……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永琪的眉头锁得紧紧的:“竟然能让心里一向藏不住事儿的小燕子硬生生地瞒了我这么久?——一定不仅仅是箫剑‘弟弟’去世那么简单!而且……”
“赴难”?听彩霞他们话里的意思,小燕子很显然是为了自己才去“赴难”的,而且她现在正在经历着的那种“困境”,似乎还得自己去解救?——可是这些分明仅仅是自己和小燕子之间的事情嘛,和那个箫剑又有什么关系呢?
……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的困惑也越来越多。这样繁涩难言的苦闷,终于逼得永琪不得不下了一个决定:看来,是时候该采取一些“强硬手段”了——
心中既然有了计较,他便立即转身回到榻上、又刻意做出了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然后脸色阴沉地看着彩霞和小邓子带着一脸小心翼翼的不安之色,且脚步也有些略显迟疑地蹭了进来……

“……王爷,小邓子(彩霞)给您请安了!——不知您唤咱们进来,究竟有何吩咐啊?”
彩霞和小邓子走进门来。虽然眼下他们的心里甚为不安,但一推开房门、进了屋子,面向永琪下跪、请安的时节,他们却还是没能忘记格格之前的嘱咐,勉强佯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兴奋模样来。

永琪却一直不曾说话。
他在试着观察,观察眼前这两个一直对小燕子忠心耿耿的下人的脸上此时可能出现的某些极其不易察觉的细微表情。
——就这样,过了好久……

无端静默的时光最是难熬。一开始的时候,小邓子和彩霞还能强撑着,佯装“一如既往”般、“若无其事”地等待着永琪即将下达的指令;可是随着他的半晌不语,那二人也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渐渐地开始不安起来……
然后,终于——
“……主子?”彩霞怯生生地抬起头,带着一脸隐晦的不安,看向了似乎“面无表情”的永琪,又艰难地咬了咬自己的唇瓣:“您……可有什么吩咐?……”
“彩霞!”
不等彩霞的话说完,永琪便倏然稍大声地叫了她一句——言语间满满的尽是不容侵犯的严肃。
“啊?——”彩霞当即就被吓得一怔,紧接着便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又慌忙敛了容色、低眸应道:“是!——王爷!”
“你不必紧张!只要实话实说便好!”看着彩霞那满脸的战战兢兢、乃至于不知所措的神情,永琪的声音反而恢复到了往日的平和:“本王叫你和小邓子一起进来,只是有一些话……想仔细地问问你们。——我希望你们……”说话间,他的眸光似是“无意”、又似乎不乏锐利地在她和小邓子的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着。“还是不要为了某些所谓的‘不得已’的原因,就对我有所隐瞒!——明白吗?”
彩霞听了主子的这番看似“客套”、实则颇含深意的“开场白”,心里几乎本能地便是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隐地觉得,五阿哥好像……真的已经知道了什么……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呢?说实话么,五阿哥就真的会相信吗?如果不相信的话,他会不会迁怒到格格身上去呢?——就算他相信了,老佛爷毕竟是他的亲祖母,连尔康额驸、紫薇格格甚至万岁爷都可能毫无办法的事,五阿哥又能怎么办呢?——再说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又该怎么说才算恰当呢?……不说实话么,如果真的因此令格格错失了得救的机会……那自己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怎么办……
彩霞的心事正纷乱着,却偏听小邓子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五阿哥的要求:“是,请主子放心——只要是您问的话,而彩霞姐姐和小邓子又恰巧知道的话,咱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她心里一惊,立即不可思议地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向了小邓子。——谁知小邓子立即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似乎在示意着什么;同时偏又是一脸“坦然”地望着身在尊位的五阿哥。——仿佛刚刚那个扯袖的动作并不是他做的一样。
事发突然,彩霞又在急切之中,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亦属自然。不过,她虽然是在发愣,但并不妨碍听到主子似乎对小邓子的回答十分“满意”的那一声赞叹:“好!”

事实上,永琪根本不曾错过彩霞那一脸的纠结与彷徨,更不曾错过小邓子言行之间那些个似乎“不留痕迹”的、又分明带了一些“小聪明”的小动作。但是现在,为了能少浪费一点时间,早日得到小燕子的下落,他宁愿假装没看见,只期盼着他们能够和自己说实话!
也正是由于怀着这样殷诚的心愿,永琪才刻意赞许了小邓子有所保留的“诚实”;然后又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彩霞:“彩霞,本王希望,为了你主子好,你也能和小邓子一样,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以吗?”
彩霞闻言一震,登时便不由自主地、定定地望向了永琪!

是的,从荣亲王五阿哥那种一向平和温润的眼神中,彩霞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对自家格格的深情与爱重,心里却渐渐地痛了起来。——事实上,这也并不彩霞第一次看到这样情殷意切的目光了——她至今仍然十分清晰地记得,早在两年前,格格负气离宫的那些日子里,五阿哥便一直都是这样的略带着疲惫和无奈,却总是令人忍不住心疼的痛切目光。直到后来,格格带着一身的伤痕历劫归来,并且经太医验证已经痊愈了之后,他的眼睛里才重新恢复了以往的那种光华内蕴的神采来……
往日的故事至今犹然,可如今的彩霞却再也不复当时的心情了。还记得那个时候,她看到格格和五阿哥之间的感情那么好,心里羡慕的同时,也总是忍不住为他们感到由衷的快乐;可是如今,她的心里却只剩下这般无法抑制的心痛与深深的为难!
——怎么办?格格的嘱咐不能违背,五阿哥的询问又不便撒谎……

彩霞抬起了眸子,深深地看向了高高在上的和硕荣亲王——五阿哥——永琪,心里禁不住涌上了一股酸涩:尊敬的王爷啊,您只一心想要得到格格的下落,可正在深受圣上器重的您,如今又怎会想象得到,格格为了保全您的前途而甘心承受着的那些苦难,恰恰是拜这宫中最尊贵的太后老佛爷所赐予的?——更何况,宫规深严,事事皆遵循“长幼尊卑有序”,就算您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她低下眸子,悄悄地掩去了藏在眼底的那一片泪,心中亦是万般纠结……

然还是那句俗话说得好,“穷则思变”。——就在彩霞左右为难、百般无措的时节,偏又忽然灵光乍绽:对了!——我可以这么说啊!既可以引起五阿哥的警觉,又不致于为格格惹祸!
彩霞万不曾想自己在这样的穷途之中,竟能想到这样好主意!——对,就这么办!相信以五阿哥的英明睿智,定能参透其中玄机!——她重新抬起了头,恭恭敬敬地朝永琪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大礼,继而开口了:“回王爷的话,是的——您但有所问,奴婢绝对实话实说,不敢撒谎!”彩霞口里回着话,同时又不忘悄悄地朝小邓子使了一个眼色。
“好,希望你们‘心口如一’!”永琪见他二人终于不再“纠结犹豫”,也算是放心了。便又立即坐直了身子,很直接地开门见山了:“第一个问题——昨晚……福晋到底有没有回来过?”
小邓子因之前已经和彩霞与无声中达成了默契,所以此时的回话倒也真是实诚:“回王爷的话,昨晚主子她……的确回来过一次。”
“哦?”不知怎的,永琪一听了这话,心里便觉一惊!可表面却还是佯装着那份镇定:“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您从‘御花园’回来不久。格格她……几乎是和您一前一后回宫的。”这次率先回话的人则是彩霞。她顿了顿语气,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当时福家额驸和明珠格格都还在。”
彩霞平静的语调却让永琪更加的不安起来:和他一前一后回宫的?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难道说,昨晚“御花园”里的那一幕……是小燕子刻意设计给什么人看的?可是……永琪记得,自己以前所认识的那个她,可是从不曾有过这样深沉心思的啊!还有……
——回忆起几个时辰之前发生过的事,已经无疑是再清晰不过了的。可盘踞在永琪心里的疑惑却越加越多了起来!据彩霞所说,小燕子回来的时候,“尔康和紫薇都还在”——这就意味着他们夫妇二人在小燕子回来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是看到她了的,可是为什么当时尔康还会那样“疑惑”地问他“小燕子”的下落呢?紫薇眼中的沉痛也分明不是假的啊……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
永琪甚至还想到了一个连他都觉得极其荒诞可笑的“可能”:难道……他们三个人在一起,隐瞒了我什么吗?——然而就是因为太“荒诞”了,所以几乎就在同时,这个“荒诞不经”的猜想便被永琪本人毫不犹豫地排除了下去:“我可不是真疯了?——小燕子那样单纯的心思,又怎么可能对我有所隐瞒呢?”
可是……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呢?

永琪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禁觉得,自己所有的思绪仿佛都纠缠在一处,系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就这样,他一直极其被动地为这个“死结”所困扰着。直到几年以后,紫薇在他的“诱逼”之下,含泪说出过往一切的时候,永琪才极其痛心地醒悟到了一件事:“原来,我竟真是一个懦夫!——连自己直觉上已经感应到的事,都没有勇气去面对……”

——如此种种,便尽是一些后话了。
——因为眼下,永琪根本没有机会去细想、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盘问彩霞什么了。——不为别的,只因他刚欲开口待将细问的时候,却听外头值班守门的侍卫突然叩门禀告说:“王爷,御书房的小路子公公那边来了,说是万岁爷宣您迅速见驾去呢!”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25 12:19:00 +0800 CST  
听得了这一声禀告,原本在屋里对质的主仆三人几乎都情不自禁地征了一下!——永琪最先回过神来,却在不经意间看到彩霞和小邓子一听完了这一声禀告,便立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当然,这一下意识的举止是在他们以为自己“不曾注意”的情境下发生的。
永琪心下大疑!本想细细地一探究竟的,但俗话说“王命不可违”;更何况,昨晚原本就是自己和皇阿玛约定好了须“今晨复旨”的——一则不致于让皇阿玛于日理万机之中还得为了他们这群小儿女的琐事担心;二则,看得出来,老佛爷最近的心情好像很不好,总是以“无子”、“纳妾”的事情针对小燕子!——事实上,自己昨晚便已经想好了,无论小燕子是否真的“身体不适”、也无论她今后的选择是什么,只要她一日还是自己的妻子,他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为了这些芝麻大的些许小事受到长辈们的责难!——毕竟,“终此一生护她周全”,是他从动心的那一刻起便已暗自决定了的誓言啊!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其它的一切其实都不那么重要,只要她知道自己爱她远甚于自己的性命,就足够了。——哪怕是昨晚从“御花园”回来之后,他的私心里还在悄悄地怀着几分侥幸:也许她马上就会回来?回来之后,今晨自己会陪着她一起去见皇阿玛和老佛爷。无论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他都会遵守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终此一生护她周全”!可是眼下,她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回家,反而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背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负担,隐忍不归……看来,自己也少不得为了她,再犯上一次“欺君之罪”了……
却说皇诏在即,永琪一时无法,只得朝他二人略提了一下昨晚“清宁宫”的事情缘由,权当交代行踪、给“一夜未归”的小燕子留话了:“福晋若是回来,告诉她不必急着去——凭她有什么‘急事儿’,都至少要等我回来看到她一切安好才可以走!”——末了,却又若有所指地瞥了彩霞一眼:“至于你们,就先在这儿候着吧!——昨晚后来的事情还没算完,一切都等到本王从皇上和老佛爷那儿回来之后再说!”
彩霞一愣,旋即便心知不好:听五阿哥这口气,好像是不打算善了了?——可是,格格那边怎么办呢?“御书房”那边自是不必担心,万岁爷一向都是那么宠爱格格,想来也不会说些什么的;可太后那边……谁知道又会说些什么话来给这“景阳宫”的上上下下添堵啊?——她心下一急,便立即惊惧地疾呼了一声:“王爷!——”
永琪方欲举步,却又转过脸来——他本来不想这样的,可是彩霞的惊呼反而帮他确定了什么。——于是,在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神情便已经冷峻了下来:“怎么了?”
彩霞见状,心里不由得一凛!
与此同时,她也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实在不该表现得这么慌急的!这样的手足无措,反而会引起五阿哥的怀疑!
她现在知道了——可惜也已经太迟了!可是……另一个方面,彩霞又忍不住在隐隐地庆幸:她既不能违背格格的意愿,将一切说破;也不想像紫薇格格和福家额驸那样,丝毫不顾及格格在“慈宁宫”里的安危!那么“此时”的“稍加透露”,也许对于身处困境的格格而言,会不会反而是一个转机呢?于是,她强自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冷气;再次看向永琪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常常被人们称作是“无畏”的勇气:“等一等,王爷!——看在福晋的面上,请您等一等!——奴婢有一些话……想要告诉您!——而这些话儿,也许奴婢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可以毫无顾忌地讲出来了……”
永琪不知怎的便心念一动。他不禁回眸看向了彩霞,语气实已平和了许多:“小燕子?”
“是的,为了福晋!——”彩霞重重颔首,眸光中隐隐似有泪盈闪现:“王爷,今日彩霞甘冒一死,也须将心里的这些话讲给您听一听——尽管……尽管依着格格对您那一片痴心,这些话本不应该由奴婢说给您听的……”
她说着,便往前进了几步,在永琪面前极其郑重地跪了下去——复又抬起头,一脸恳切地仰望着他道:“王爷,您和福晋一向恩爱情深,别说您自个儿觉得幸福、奴婢们看着,也时常觉得欣慰之外;就说这合宫上下,谁人不称羡咱这‘景阳宫’里的家宅和睦、内外同心?——只是,请恕彩霞说句不知尊卑的话儿……您和福晋心心相印,平日里格格的为人原是怎样的,想必您的心里也一定自有自己的定见……”
彩霞还没说完,永琪便已觉她的话里藏有玄机。而这所谓的“玄机”,很可能恰恰就是解开自己心中疑惑的那把钥匙!——事情关系到自己和小燕子一生的幸福,永琪真的不想潦草了事——他太珍惜可以有一个这样的机会,能够让自己走进小燕子的内心世界;可是,眼下的情景……
“彩霞,你的心意,永琪已经知晓;只是眼下……”他十分感激而略带了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彩霞,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尚在门外等候着自己的侍卫:“你也已经看到,皇上那边正等着我去复旨——昨晚那么大的动静,现在为了让小燕子能少一些责罚,我只好亲自去请罪——你若是有什么话,还是等到我从‘慈宁宫’回来之后再说吧……”永琪说着,便已走出房门。
“王爷!”彩霞眼见事势急迫,心中自然明白有些话已是不能细说,只好又急急唤了他一声:“彩霞纵有无数的话要说,也不如昨晚您去‘御花园’之前,紫薇格格曾同您说过的那一番话来得紧要!——为了福晋,请您可一定要仔细地思量才好啊!”
永琪出了房门,和前来宣旨的小路子打了招呼。二人正待行间,乍一听到彩霞的这一声疾呼,他的脚步不由得立时一滞!
“紫薇的话?”永琪心上一震,有些不解地瞥了特特奔到门外的彩霞一眼——正待细问,转眼间却怕因此再引起小路子什么不必要的疑心——只得“佯若无事”地径自离去。


彩霞目送着永琪的背影渐行渐远,又望了望悬在“景阳宫”上空的那些聚散不定的流云,禁不住在心中暗祝:老天爷啊!愿您保佑咱们的五阿哥可一定不要忘了昨晚,明珠格格曾经说过的那番话啊!——只有这样,他与格格之间,才可能不被外界的流言所伤!
而这个时候,小邓子也默默地出现在了彩霞的身后。他看了看彩霞,又和她一起目送着主子离开时的身影。——是啊,事到如今,小邓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别忘了,昨晚在景阳宫的外苑值夜、后来又趁着众人不备,悄悄地为晚归的福晋主子开了宫中角门的人,恰恰就是他自己啊!
良久,他又似是有所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彩霞的肩膀。——她回过头,二人对视。流露在彼此眸光流转之间的,是两个挚友拥有着同一个心愿的深深默契、以及他们誓将“甘苦与共”的决心……




话分两头。
姑且不提自永琪走后,奉王谕留在“景阳宫”待命的彩霞与小邓子二人为了自家主子未来的生活里能有一个好的转机而如何虔诚祷告;只说永琪自从听了彩霞方才那句话之后,便一直处于那种疑惑不解的纷乱心绪里。——“据彩霞所说,似乎小燕子的行踪与昨晚紫薇曾经说过的什么话有关。——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在‘清宁宫’奉命向皇阿玛回话、说了昨天早上所发生过的一些事情之外,紫薇并没有其它的言辞明确提到小燕子的下落啊!——那么,彩霞刚刚话里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呢?……”
就这样,永琪一边走着路,一边却始终在思考着那话里可能藏着的所谓的“玄机”,所以在这一路之上,他几乎就没怎么说话……
不过,这样一来,可就苦了陪在永琪的身后、一直跟随着他的小路子!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25 12:22: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点点滴滴,尽是伤心泪
(二十一)繁华之下的暗潮汹涌 2
话分两头。
姑且不提自永琪走后,奉王谕留在“景阳宫”待命的彩霞与小邓子二人为了自家主子未来的生活里能有一个好的转机而如何虔诚祷告;只说永琪自从听了彩霞方才那句话之后,便一直处于那种疑惑不解的纷乱心绪里。
——“据彩霞所说,似乎小燕子的行踪与昨晚紫薇曾经说过的什么话有关。——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在‘清宁宫’奉命向皇阿玛回话、说了昨天早上所发生过的一些事情之外,紫薇并没有其它的言辞明确提到小燕子的下落啊!——那么,彩霞刚刚话里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呢?……”
就这样,永琪一边走着路,一边却始终在思考着那话里可能藏着的所谓的“玄机”,所以在这一路之上,他几乎就没怎么说话……

不过,这样一来,可就苦了陪在永琪的身后、一直跟随着他的小路子!

——对于每日都生活在深宫、时刻都会有可能被迫面对这里诡谲莫测的局势的人们来说,有一些几乎为世人所不齿的“明哲保身”或者“趋利避害”的“手段”,却仿佛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生存的本能。在这儿生活着的人们,时时面对着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在那些看似“平静”的日常里,通常都可能存在着这人世间最难以拒绝的一些诱惑。所谓“真情”,往往都是生命里最奢侈的一场幻梦;权力,才是紫禁城中绝大多数人生命中的主宰!为了得到或是接近那个令人仰望的位置,几乎所有人都会不惜一切!
且不说在这皇宫里,几乎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自两年前的初冬,圣上亲自南下,到南阳将“漱芳斋”的两位格格、五阿哥和福大爷接回宫中之后,发生在这四个堪称“清宫传奇”的年轻主子们身上的那一场场繁花似锦、烈火烹油般的鼎盛富贵:如果说“慈宁宫”里的那场风波与彼后的“帝后暂和”仅仅是那四位年轻人幸福生活的预示的话;那么,在那之后至今的明珠格格紫薇晋位“和硕”、还珠格格的御赐嫁妆、大婚之夜的盛况、婚后五阿哥走入朝堂、并深得乾隆万岁爷器重、乃至于夫妇同晋“亲王”、“王妃”之尊……诸如此例的荣耀,更加无疑是来日圣心所属的最佳昭向!
在这样的荣宠之下,再来说平日里荣亲王夫妇一心秉着体恤下情、平易近人的待人之举,言谈中从不骄矜又颇得众人之心自得天家尊贵的风范,便是越发地显得难能可贵了的!更何况,万岁爷每逢恩诏,则必有赏赐;而偏生“‘景阳宫’的那两位”又一向不尚奢华,每每得了封赏,绝大多数都是转赠给了众人亲友同乐。——虽说这样的做法不甚合乎宫规,但难得的是他夫妇二人的这份念存亲朋、惠及他人的心意!——因此,只要不是什么“甚是紧要”的物什“流出宫外”的话,对于这对小儿女“转赠”的“慷慨”,乾隆实际上也是默许了的。——所以,每逢有“万岁爷降旨‘景阳宫’”的差事儿,除了总管李玉因历经世事而显得格外的宠辱不惊之外,几乎所有在御前伺候的人,都恨不能削尖了脑袋去争取机会。——不为别的,哪怕只是去看看“‘景阳宫’两位主子”的鹣鲽情深、听听“还珠福晋”那一向叫人听来便觉心中敞亮的笑声,想来也是极好的一件差事儿。
只是这差事儿说起来容易,若当真实施起来,却还是有着不小的困难:一般来说,乾隆平时如果闲来无事,一般都会自己临驾“景阳宫”去看望永琪和小燕子,或者是事先在下朝之前告知永琪,令他“自行择期、携福晋前往”;若真遇到一时的心血来潮,欲召见这对小儿女的话,小太监领了旨意到“景阳宫”之后能够说的,大多数也都仅仅是一句传话的事儿。但在御前伺候的人一向那么多,人人都想去“‘景阳宫’沾沾喜气儿”;可这宫里毕竟也只有一个“景阳宫”,也只有一位“五阿哥”和“五福晋”啊,总不能为了一点芝麻大小的事儿,便合宫惊动了吧?——于是,面对这“僧多粥少”、却人人期盼着的好事儿,也是为了维持御前供奉的秩序,李玉无奈,只得为大家出了一个“拈阄儿”的好主意,并且规定:“除万岁爷有指定的传旨人之外;否则,就一切‘但凭天意’——哪个拈着了便是哪个去,其他人不许有异议、更不许弄虚作假!”自此人人心服,一旦有了“好事儿”,那一群小侍卫、太监、宫女们便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不过,若是说起这“拈阄儿”的主意,倒是一件不得不说的趣事儿,一件曾经就发生御前、并且令乾隆知道了之后哭笑不得的笑话儿!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01 08:44:00 +0800 CST  
——那是发生在一年前——也就是乾隆二十六年四、五月间的事情了。
五阿哥永琪刚刚入朝参政不久,便已深得圣上器重,渐渐有了取四阿哥永珹而代之的势头;而他自己又因才学渊博、政勋卓著闻名朝野上下;新婚的五福晋——昔日里的“还珠格格”亦是备受万岁爷宠爱的“掌上明珠”,一时风头无二。一旦是有了什么“好事儿”的话,合宫里的人又有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的?
有一日,偏生乾隆心情不错又有闲暇,便想“到‘景阳宫’走一趟”。谁知正赶上李玉不在,一个当时新提上来的在御前伺候的少年侍卫见状,便连忙笑呵呵地上前讨好道:“万岁爷日理万机,这一趟其实不消您亲自前往的。眼下您只需赐奴才一道恩旨,奴才便替您走一趟,管保将五阿哥和福晋都请来伺候您,岂不更好?”
乾隆原想答应下来的,可又见天光甚好,便立势要御驾亲临,顺便还可以到“御花园”走走、看看风景。——他一时也不疑有它,就对着那少年侍卫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朕还要到‘御花园’看看——何必折腾那小俩口来回跑呢?——你去叫李玉来,要他陪着朕走一趟。”
不料那少年侍卫闻言,竟不死心。也不待领旨却又道:“李公公正忙着呢——还是由奴才陪着您去吧?……”
偏巧这时李玉从外面进来,一听这话便忍不住上前“重重地”往那少年侍卫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笑着训斥道:“你这个浑话连篇的小崽子!——竟敢睁着眼睛在万岁爷面前扯谎!难道不怕戳穿了被杀头么?”
那少年侍卫正美滋滋地“撺弄”着乾隆此行能够带上自己呢,却不承想冷不防地挨了一个巴掌!
“哎哟——”他疾呼了一声,便连忙回头看去。——却见李玉就在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瞥着自个儿道:“小猴子,你这会子倒是和万岁爷说说,你李公公我去忙什么去了?”
那少年侍卫一脸懵懂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见李玉竟“当起真”了,不由得又是“哎哟”了一声,又连忙利利索索地跪了下去,眸光一转却又佯装哭泣着,向乾隆和李玉求饶道:“万岁爷饶命啊,李公公饶命啊!——真的不是奴才有意‘欺君’,实在是、是、是……”说着话儿的功夫,他又禁不住偷眼瞧了乾隆和李玉的脸色好几次,结果却“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照理来说,这少年侍卫和李玉这样“旁若无人”的玩笑已是极大的失礼了。只是恰巧乾隆此时的心情尚佳,而且这李玉又是从小时便跟着乾隆的,二人虽名为“主仆”,感情上却像是老友。——是以见他在御前这般“放肆”,乾隆倒也没有因此便计较起来。——反而见这少年侍卫几番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又待说不说的模样,心里起了疑惑。乾隆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问道:“是什么?”
这边厢,这少年侍卫仿佛被吓破了胆,面对乾隆的问话,一直支支吾吾地不敢直言;那边厢李玉却是先料着了。他若有所思地瞥着这少年侍卫一副委屈不甘伸的滑稽模样,反倒忍不住笑了起来。——先是伸脚朝对方的臀部虚幌了一下,笑骂了一句:“你这小兔崽子,心眼儿挺多的嘛!——拈阄儿不利,还知道求着万岁爷给你个机会、就带你自个儿一个人见‘真佛’儿!”
那少年侍卫见他竟轻而易举地说出了自个儿的心事,少不得“嘿嘿”地赔笑几声。又忙顺势央求道:“既然李公公已经看出了小的心思,不如您就替小的向万岁爷讨个恩典,就带小的去一次嘛!……”只是任他怎样“哀求”,李玉始终但笑不语。

他二人这般如此地上演着“百般央求”与“不予理会”的“拉锯战”,却不曾望乾隆眼见着二人如此,心里的疑惑却是越积越多……终于,乾隆皱起眉头问了出来:“到底怎么回事儿?什么‘拈阄儿’、又见什么‘真佛儿’啊?”他看向了李玉:“李玉,你来说!”
李玉闻言一怔。紧接着倒也没有畏惧,只是强忍着笑意,睨着眼睛瞥了这少年侍卫一眼;又上前朝乾隆施了一礼道:“万岁爷容禀:若是要老奴实话实说,这事儿倒也不大!……”于是便特意择了一些适当的词汇,将事情的始末、并这侍卫的心思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作势朝东拱手,进而试探道:“其实,依老奴看来,众人的这番心思虽说是有些无理,也总算是五阿哥夫妇的德行懿馨昭然,引得合宫思慕的结果!——万岁爷不如成全了众人的痴心,恩准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吧?”说完,又悄眼观察着乾隆的脸色,生怕出了什么不虞之变。——毕竟,此时宫里还是有“明文”规定:诸宫侍卫、宫女、太监们无事,不得妄议主子们的“闲话”。虽说众人议论“‘景阳宫’主子”的趣事儿,也是因为对永琪和小燕子心存思慕敬仰的缘故,但若是当真让乾隆知道了,终究算不得是一件值得宣扬的好事。

“哈哈哈……”
不料乾隆听了这一番话,不但不怒,反而也终于忍俊不禁地大笑了起来。他十分戏谑地拍了拍李玉的肩膀,调侃似地笑骂道:“你这个老滑头!胆子可真大呵!——仗着朕的宠信,有事没事儿的,竟敢开起皇子和福晋们的玩笑了!”
“老奴不敢!”李玉连忙弓下腰去“领罪”;但脸上却是笑着,脸上亦不见丝毫“畏惧”神色,反倒显得有些得意:“说起来,老奴这也是替万岁爷您高兴不是?!——五阿哥如今这般的出息,也就总算不枉您与先皇后娘娘当年对他的一番期许了,不是吗?——再者,五福晋又有一颗水晶似的‘七巧玲珑心’,虽是自幼流离、长在民间,平日里任性顽皮一些,但老奴见她在一些大事上的行动举止到底也不失名门千金的风范!最可贵的,是她身处富贵却不忘怜悯下情、体恤寒微——这,可比那些自幼生在豪门大户,平素不知民生疾苦、只道骄纵独尊的千金小姐们强了不知有多少倍;每逢她和五阿哥一起、小夫妻俩站在一块儿时,哎哟哟!您是没瞧见,可当真是一对佳偶,还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嗯……”乾隆到底还是有些为人父母的“虚荣心”的。此时听李玉这般称赞自家的儿子、“女儿”,唇角也不禁露出了一丝丝满意而骄傲的笑容:“你说得很是!——小燕子那丫头,自是有她的好处。”
“所以说……您呢,”李玉一听,便连忙“见缝插针”似地上赶着赔笑道:“就允了底下人的这点子痴心吧,啊?”
乾隆心情甚好,只想了想,便顺势答应了下来。“嗯,朕准了!——今后这些小事,只让他小俩口看着办吧——不必太拘于礼数了。”说话间却又念及一事,便立即指出了:“只是有一条——既是转赠的‘恩典’,就意味着全凭永琪和小燕子那俩孩子的心意了。你替朕吩咐下面的人一声儿,‘一切规矩还和以前一样,万万不可仗着朕的旨意设法去自行索要!’——那俩孩子也是怪可怜见儿的,永琪自幼便不喜奢华、崇尚纯雅,小燕子又总不习惯配戴那些个看起来琐繁的东西,很可能禁不住众人的‘哀求’,一随手便都送人了,到头来倒将自己拘住了!——朕想着,他们毕竟是皇家儿女,总不能一点儿‘体统’也没有吧?——你得时时地替他们想着,必要的时候还是要让他们给自己留下一些什么梯己的。”
李玉与那少年侍卫一听乾隆答应了,不免大喜过望,立即不约而同地跪地谢恩了:“万岁爷圣明!——奴才先替底下的那些人谢谢您的恩典了!”旋即李玉更是少不得信誓旦旦地保证一番:“万岁爷放心!但凡遇到极好的珍品,奴才自然会替‘景阳宫’想着,万万不会屈致了五阿哥和福晋!”
谁知乾隆看着李玉此时这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之前那个“拈阄儿”的主意。越想越觉得好笑,便忍笑瞥了他一眼,故作“严肃”地“审视”道:“你这个老小子,主意出得不错啊!还‘拈阄儿’,现在你倒是说说看,自己已经从中得了哪些好处了?”
李玉闻言一怔。因见乾隆的眼睛里藏着戏谑的笑意,却又释怀了——他嬉笑着朝乾隆虚行了一礼——脸色中却犹自含着一份郑重道:“万岁爷又拿老奴说笑了不是?——奴才有您的恩宠,阿哥和福晋也都待奴才不薄,奴才怎么可能还敢妄自惦记五阿哥的赏赐呢?——替他们想着都来不及呢!……”
话说乾隆此言本是戏言——李玉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又觉得玩笑话说到这儿也就够了,便稍稍敛了神色,唇角依然含着笑意,说的话却自然多了几分“正式命令”的口吻:“好了,走吧——咱们去‘景阳宫’看看!”顺便又笑着瞥了一眼那少年侍卫,“你就也跟着去吧——别白费了方才的那一番口水!”
那侍卫到底还是年轻,竟然被乾隆这么几句“戏言”便窘得羞红了脸儿!——倏然间又连忙顺着李玉的指示跪下谢了恩:“谢皇上恩典!”又起了身,紧跟住了乾隆、李玉,朝着“景阳宫”的方向而去……
后来到了“景阳宫”,乾隆亲自将自己的决定同永琪和小燕子说了一遍,二人欣然谢恩。紧接着又逗着小燕子玩笑了一会儿,竟在无意间发现,那少年侍卫原也是一个极其灵巧善言的人,且应对之间又不乏“察言观色”的敏捷气度!
乾隆大悦,便将他唤到跟前细问名姓、家世。其人据实答道:“回万岁爷的话,小的是满军旗籍正红旗人,小名儿“善保”;家父是福建副都统——钮钴禄氏·常保。”
自此,这名唤“善保”的少年便跟在乾隆身边,作了“御前侍卫”;后来又随了永琪,一路平步青云,直至成了荣庆皇帝身边、与和硕明珠公主额驸福尔康比肩的另一名御前侍卫总管;再后来的一切,便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史家讳笔”了……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01 08:49:00 +0800 CST  
闲事少叙,且观眼下。
话说今日早朝之上,乾隆登銮设朝。他事先不知底细,只待众人三呼万岁之后,眼见着永琪不在、尔康侍立,又不见“景阳宫”的人前来请旨,心里念及昨晚风波,还以为是小燕子真病得很重呢!乾隆作为父亲,自然十分忧心!本想问问尔康的,只可惜“朝堂”不比他处,他又乃“一国之君”,自是不便当众询问这些小儿女之事。只得等到下朝、回了“御书房”之后,便速令李玉立即择人前往“景阳宫”传旨“见驾”。
李玉得令之后,亦是不敢耽搁。又估摸着事态颇急,本想自己亲至的。可谁知恰巧这小路子手头上无事,又惦记着“‘景阳宫’的恩赏”,便上赶着“毛遂自荐”了。
李玉知他心思,本想拒绝的;却因见乾隆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的缘故,便顺势允了他的请求、又特特地嘱咐了几句,便放了小路子这趟“景阳宫之行”;自个儿则转身设法劝慰乾隆去了。
再说这小路子到底还是年轻,虽然进宫已有数年,却还是不曾完全息了“玩心”。他自得了师傅李玉的准令,便一路上喜滋滋地到了“景阳宫”,传了旨意。虽然没能见到人称“荣王福晋”的小燕子,他也不曾细究其间因果,只当是“福晋贪睡未醒”之故。又没能看出永琪似是“平和”的神色之下隐隐藏了那些许的愁容,在随着“少主子”走出“景阳宫”宫匾下的时候,他还犹自在盘算着,如何引得荣亲王赏几个“趣事儿”听听呢!——可是现在……

小路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这么不好!一路随着荣亲王爷,主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通往御书房的宫道上,五阿哥却始终都是这副沉思懒言的模样,丝毫没有往日里那股意气焕然的风采。
既然主子不开口,他小路子一个“当奴才的”,自然也不好擅自多言了,只得就这么沉默地陪着走下去了……

只是从“景阳宫”到“御书房”的距离并不算近。一路之上,永琪以往不曾有过的沉默实在是太蹊跷!走着走着,小路子也不免渐渐觉察出了那么一点点隐隐约约的不对劲儿来:这荣亲王是怎么了?若按师傅所说,万岁爷是因为担心荣王福晋而显得郁郁不乐,还算能说得过去;更何况,听说昨晚“景阳宫”没有传过太医——说明福晋的病情也不是很严肃,而且王爷已经陪了一夜——照理说也应该放心了啊,怎么还是会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呢?……
小路子越想越奇怪。等他终于耐不住心中疑惑、待将开口想问的时候,却发现“御书房”的大门距他们仅仅有几步之遥了!——他只得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恭声谨请道:“御书房已到——请荣王爷整装入内、觐见万岁。”

事实上,清宫中的所谓“御书房”,其实并不是人们所想象的那样的,是宫里为帝王特地开辟的一间书房,而是以“养心殿”为主殿的“养心门”里,与正殿邻近的一处独立的院落。里面才有书房、议事厅、花园、亭、台、楼、阁之别,阁楼又分主楼与小阁。
永琪闻言,也终于回过神来。他只一回眸,朝小路子轻轻颔首之后,便肃容踏入苑内去了。
小路子依照礼数停在了门外,直至看着荣亲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回廊的拐角处,他才又进了书苑偏门、往李玉处复命去了。

御书房小阁楼
后来小路子才知道,他的师傅李玉此时并不在他自己的下处,而是奉旨守在了乾隆万岁爷平时小憩的小阁的门外,等待着永琪的到来。
永琪垂着头,心事重重地一路走到了小阁门外。一抬眸恰好撞上了李玉那双充满着慈爱、关切与尊敬的目光:“老奴见过荣王爷。——王爷这是怎么了?一脸的疲惫!——哦,对了!福晋她还好吧?——昨晚听明珠格格说,福晋好像身子不适?今个儿可是大安了?——需不需要老奴派人去请个太医给瞧瞧?”
身为皇子,永琪自然知道李玉在这紫禁城中的地位与分量。——皇阿玛身边的李玉李公公,就如同昔日他的皇祖父雍正先帝身边的苏培盛苏公公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玉几乎就等同于是皇阿玛的另一种象征了!
于是,他微笑着颔首,恭恭敬敬地称了一声“谙达”,顺势又客套了一句:“永琪无事,劳谙达费心了。”又听他问起小燕子,永琪虽然心中难过,但为了不致于让皇阿玛担心,还是佯装出了一脸的温润笑意:“小燕子她……只是偶感不适,今晨起来已觉得好了许多,不必请太医了。——还请谙达代为上覆皇阿玛,请他老人家不必挂怀!”
“王爷又和老奴客气了不是?”李玉见永琪应对明白,心中稍宽,不禁笑着频频颔首道:“福晋没事儿就好!……”听他主动提及乾隆,连忙又往阁内探视了一眼;继而回眸,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不敢欺瞒王爷,万岁爷此番召您前来,恰恰就是为了福晋的事儿。——您进去之后可要好好地回复明白了,切莫‘含而不露’,令万岁爷悬心啊!”
“嗯,永琪明白。”永琪心领神会地颔首,不乏感激地应道:“多谢谙达指点。”
李玉欣慰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又连忙将他往阁子里去请:“快进去吧,别让万岁爷等急了!”
永琪颔首,遂依言而入。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01 08:54:00 +0800 CST  
永琪一脚迈进阁楼,站在门口就看到了自家阿玛在御案后面来回逡巡的身影。他顿了顿脚步,又出于习惯性地正冠敛容,之后才继续登楼、往御案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行至距御案差不多有三步远的地方,他再次循礼下跪、请安道:“永琪奉旨参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乾隆闻言转过身来,立即抬了一下手臂,笑着示意自家的儿子一声:“快起来,不必多礼。”指了指御案一旁特设的一个椅子。“坐下说话。”说罢,又怕永琪见自己站着而不好落座,便自己先行坐回了龙椅中。
“谢皇阿玛!”果然永琪先是略一低首谢了恩;又看着父亲先坐下了,自己方才起身、告了座。
乾隆看着自家爱子在椅子里坐定了,便笑着,像平常百姓家的父亲那样,与儿子“话起了家常”。不过平素里身为“九五之尊”的他,自然说不出百姓家里父亲关心儿女时能说的那些“温情之词”,只好将自己的关切直接化成了看似“硬邦邦”的询问:“你昨晚回去看过了小燕子了?请过太医没有?——那丫头怎么回事儿,到底是哪儿不舒服啊?”
“回皇阿玛的话……”永琪略加踌躇之后低下头去:“小燕子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着了凉——发热,隐隐地伴着头痛;昨晚儿臣回去看过她,彩霞又熬了一大锅姜汤,小燕子趁热喝了,又闷头睡了一觉……今儿早晨起来,她说头痛得好些了,本想着和儿臣一起来给皇阿玛请安的;只是儿臣看她病后精神好像还有些不济的样子,就让她多睡了一会儿……还请皇阿玛不要怪罪才好……”
“嗐!你这就是多想了不是?——朕怪罪你们这些做什么?”乾隆颇是不以为意地撇了一下脸:“自你们回宫这两年来,朕看小燕子倒是懂事了不少!她平日里又不是那等刻意装病来邀宠的人,既是病了,自然是要好好养着,何来‘怪罪’一说?”说着说着便又笑了:“赶明儿朕再去瞧瞧她,说不定朕的‘龙气’一到,那丫头便好了呢!”
永琪一听乾隆竟要去看望小燕子,心下一虚,便立即从椅子上跪倒在地;又连声婉谢道:“不敢劳烦皇阿玛的大驾!——您乃君父之尊,身份贵重;小燕子只是一介臣媳,一时微恙,怎敢轻劳您亲临探望?——还是等她好了之后,儿臣携妻一道来给皇阿玛请安吧,请您无须挂怀……”
“哎,永琪——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乾隆从龙椅中起了身,又亲自将永琪从地面上扶了起来:“朕虽是君上、却也是你们的阿玛;你和小燕子虽系‘臣下’但同时也是朕最心爱的儿女!做父亲的,关心关心‘女儿’的病情有什么不妥的?——说起这个,当初若不是朕放下了作为‘皇上’的骄傲,亲自去了一趟南阳,你和紫薇她们还会肯高高兴兴地回来吗?”
“皇阿玛……”永琪此时乍一听父亲提及前事,也不禁羞愧满面地低下了头。

乾隆看着永琪这副模样,以为他已被自己说服,便十分快慰地笑了起来:“哈哈,这样才对嘛!——好了,就这么定了!——过两天,朕就去你们‘景阳宫’看看咱们的‘还珠格格’!”
不料永琪却依然“没有想通”似地惊呼了一声:“皇阿玛!——”勉强顿了一下语气,才又仔细斟酌着用词道:“……还是不必劳动您了吧?——过两天,儿臣就带着小燕子一起来给您请安……”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经过了这一番并不算“激烈”的“争执”,永琪没有料到,自己此时在外人看来“不合时宜”的执拗终究还是引起了父亲的疑心。乾隆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十分不解地瞪视着永琪脸上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的“逃避”;又似有所悟地探究地看了看永琪,弄得永琪的心里十分不安……——不料最后,他却又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
永琪的心里本就是一片乱糟糟的,生怕父亲识破了自己的“欺君”之言;更不曾想乾隆竟“毫无征兆”地大笑了起来!他不由得一怔,不乏惊慑地望向了父亲:“皇阿玛?!——您这是……”
“……哈哈,呵呵……”乾隆笑着瞥了一脸“不解”的永琪一眼,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待他笑得够了,这才又轻轻地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头,自以为很“了解”地笑问道:“永琪你……你啊!你说你叫朕说你些什么好呢?——早就听说‘景阳宫’的五阿哥是个‘惧内’的主儿!——起初朕还不信,心想着凭你在朝堂上的那份‘锋芒毕露’的气势,就算平时可能护着小燕子多一些,但总也不至于落了个‘惧内’的名声吧?——可现在看来啊……哈哈!那‘传闻’竟是真的了!——怎么,你还怕皇阿玛一去‘景阳宫’,就把你那‘宝贝’媳妇儿给吃了不成啊?”乾隆好笑地睨着永琪,言辞之间尽显戏谑。“放心吧,不会的!——咱们的‘荣王妃’是你‘荣亲王’心上的‘天下奇珍’,阿玛就算真的要‘处置’她,也得看在你的面子上‘从轻发落’的,是不是?”
“皇阿玛……”永琪闻言,更添歉愧。他心里明白,父亲是真将自己和小燕子疼到了骨子里去了。可是……只要一想起自己和小燕子如今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他真的想不出什么“应景”的话来回复父亲的一时“戏言”,便只好强忍失落地陪在一旁,佯装“羞涩”地微笑着。
谁知乾隆正笑得开怀,却在不经意间扫视到了永琪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落寞。不知怎么的,心上便是一紧!
倏地敛了玩笑之意,恢复了略带严肃的神情,又关切地看向了永琪:“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怪不得朕一直觉得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难不成……”乾隆一边探究地盯着永琪脸上极力掩饰着的那股子“疲惫”,一边猜测着可能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你和小燕子闹别扭、吵架了——就为了她昨晚借故没有出席的事儿?”
“回皇阿玛,没有!”永琪闻言一惊,几乎是立即拱了手答道:“小燕子是真的病了——儿臣心疼她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和她闹别扭——更何况是吵架呢?”
“那是为什么?!”面对永琪此时的欲言又止,也因为着实心焦的缘故,乾隆渐渐有了火气:“你既没有和小燕子闹别扭、又没有和她吵架——那是为了什么?……”等等!——一说起“昨晚”,乾隆的心里便隐隐有了一些不便说出口的顾虑……他不自觉地微微眯起了眸子、沉思着转头看向了永琪:“那,是不是……因为老佛爷一再提及给你纳侧妃的事情,小燕子心里便不自在了?”
“皇阿玛!”永琪听了父亲这最后一句猜测,立即不由自主地跪下了,并且极其沮丧地垂下了头。他不得不承认,皇阿玛果然很了解他、还有小燕子的心思啊!——这个猜测虽然不是十分的准确,但终究还是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他和小燕子之间的爱情与婚姻,与其说他害怕小燕子禁不住箫剑那个关于“自由”的诱惑而离开他,倒不如说是害怕这“紫禁城”里时时刻刻要面对的“拘束”逼走了她啊!而这些让他痛恨却又无能为力的“拘束”,又偏偏绝大多数都来自于他自幼时起便一直最尊敬的长辈、大清这整个后宫的真正主宰之人——他的皇祖母——钮钴禄氏太后老佛爷啊!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若是比谁爱得更深、更炽热的话,永琪其实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一定可以赢过那个“箫剑”的!毕竟他和小燕子相识,远远要早于那个“箫剑”;他也相信,自己在小燕子的心里一定有着专属的位置!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相爱过……但是,若是他们继续待在这座牢笼般的“回忆城”里,日日面对着那些明枪暗箭、面对着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的宫中倾轧的话,他真的不知道,他们的爱情,是否真的还能像之前彼此曾经约定过的那样,战胜岁月的考验?
这样想着,永琪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又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次开口时的语气里有着“壮士断腕”般割舍的沉痛、豁达与勇气:“皇阿玛,儿臣斗胆,特地在此请旨——小燕子一直应付不来这宫里的种种复杂……且永琪原本亦是无心庙堂之争。一年前奉旨入朝,一是为了完成与皇阿玛的约定、替您排忧解难;二则,也实实为了小燕子的幸福与安全——虽然儿臣至今不明白,您曾经说过小燕子可能遭遇到的‘危险’是什么……但如今,我们都已觉得倦了……还请您开恩,放了我们出宫去吧——就像当初尔康曾经说过的那样,‘小舟从此逝,沧海寄余生’,也许那样……才是我们一心想要的幸福……”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头便再次深深地低了下去。

乾隆看着永琪这个样子,心里也不禁万分难过。永琪的话虽说是没有说完,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又怎能不知道孩子们的心意?可是……
他忍不住回忆起小燕子自初入宫闱以来的种种:那个淘气不知“人间忧愁”的模样,谁能意料得到她竟然就是舟杭和雪吟的女儿?而且就算没有孝贤当年的“媒妁”,她也还是终究没有错过与永琪的这一段姻缘?又怎会想到她平素那样健康活泼的身子,竟无儿孙绕膝的福气?
再则……
他又禁不住侧目悄悄看了一眼犹自跪在地上的永琪,深感为难的潜意识里也暗暗地生出了一丝犹豫:永琪是这样优秀的孩子,若是此时真的遂了他们的心思、放开手,不知道自己还能将大清这一片的锦绣江山交给谁呢?更何况,慈儿已在自己身边待了三年,如果真的就此放他们离开,他的私心里还真就有些舍不得这个归来不易的“女儿”!不如,就这样维持现状吧。至少有他在,想来这两个孩子也不会受到太多的委屈……
乾隆这样想着,也终于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01 09:01:00 +0800 CST  
“唉……”
他若有所思地轻轻拍了拍永琪的肩头,示意自家的儿子:“你先平身吧……”
永琪抬起头,目光乞谅且期盼地看向了自己心中一直高高在上的父皇:“皇阿玛……”
一定要走吗?乾隆不乏伤感地凝视着自己眼前这个最优秀的儿子:“永琪啊,你让朕想一想——朕需要好好地想一想……也许,你们根本不必离开京城,只需出宫、立府就行了,嗯?——至于老佛爷……她也许……仅仅是因为对你寄予厚望、又为了小燕子不能生育的事情着急罢了……你不愿意替你二哥、七弟走完他们未竟的那条路,阿玛可以答应你好好考虑一下,但你和小燕子也不一定非得急着要走啊!留在京城、做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朕闲来无事也可以召你们‘入宫觐见’;小燕子和紫薇也可以时时相聚——这样的安排,不是也很好吗?……”
永琪望着父亲这副无奈不舍的模样,心里亦是满满的愧疚。他知道自己很残忍,但同时他也更明白另外的一个事实:“皇阿玛,儿臣明白,您是真心待永琪和小燕子好!但永琪也想请您仔细地想一想,如果您只是恩准儿臣‘出宫不出京’的话,那么只怕在满朝公卿的心里,永琪的‘亲王’之位便不可能仅仅是一个‘虚名’,之前的那些斗争仍然还会存在;再则,如果此事传到了老佛爷那儿,没准儿她老人家还会觉得是小燕子‘耽误’了儿臣的前途——这样,于小燕子的立场和名声也都是无益的啊!还有……”永琪的话显然是没有说完,这时却不知什么缘故而倏然顿住了,只是欲言又止地望住了乾隆。
乾隆见他如此,只兀自狐疑了一阵便心有了然。他目光平和而充满理解地看着眼前的爱子:“永琪,此处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必顾虑什么。”
“皇阿玛……”永琪听了这句话,不由得一震!他不得不承认,面对着父亲的理解与宽容,自己真是不禁又感激又惭愧。可是,有一些话,如果自己现在不说,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这样想着,又强自咽下了一口气,永琪第三次抬眸看向了自家的父皇:“还有……皇阿玛,请您饶恕儿臣一句‘大不敬’的妄猜吧——倘若您千秋万岁之后,后继之君无论是儿臣的哪一位兄弟,他面对着永琪,也难保不心生芥隙——到那时,纵然有您的庇护,儿臣与小燕子也唯恐难安哪!”
永琪说着,又只听“扑通”一声,他终究还是一脸惶恐、肃穆地跪倒在了乾隆的面前!

沉默。
寂然无声,仿佛此时阁内无人的,沉默。

望着父亲此时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的脸,永琪自知“僭越”地垂下了头,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头上顶戴投射到地面上的阴影之中,一时无语。
是的,他知道,若论“宫规礼教”,自己此时的这一番话已是大大的“僭越”了。——自古以来,无论是合宫的后妃女眷、还是满朝文武、皇室族亲、抑或是黎民百姓,任谁也不敢直言当今天子的“身后之事”的!可是他——爱新觉罗·永琪,当今乾隆皇帝唯一晋升王位的成年皇子,竟然为了自己的那份在世人眼中最微不足道的儿女情长,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永琪明白,他,其实是在冒险!
可是,为了小燕子,他又不得不去赌上这一次!
如果皇阿玛真的在一怒之下下旨废了他的“亲王”之位,那么对于他而言,说不定反而是一种解脱呢!或杀、或关、或禁闭、或放逐,好歹他和小燕子都是一起的!

乾隆的神情中有着无法比拟的凝重。
他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永琪,禁不住满心震撼的同时,又似是若有所思。在乾隆的印象里,永琪——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和孝贤寄予厚望的孩子,一向都是进退有度、举止得宜的,又何曾有过今日这等“冒失”的言行?——虽然以前,他也曾为了小燕子那丫头做过种种“出格”的事儿,但也并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直接地“挑战”他作为“一国之君”的权威啊!
然而,此时此刻,身为肩负了大清社稷将近三十年、并且几乎因此而骄傲了一生的一代帝王,乾隆竟然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因这孩子一时的“鲁莽”而顿生“雷霆之怒”的理由!他只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是啊,他虽是君父,可又有什么权力去阻止孩子们追求幸福呢?这个从外表看上去仍然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实际上又掩埋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肮脏与血腥?霏吟、毓儿、舟杭与雪吟一家,还有许许多多数不清的魂灵,终日在这一片红砖绿瓦之中讲述着他们曾经经历的一切……有的时候,连他自己——世人眼中这个“说一不二”的至尊君王,面对这紫禁城里的种种羁绊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地觉得疲惫,又怎能怪孩子们如此地急于逃离呢?

乾隆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子,从阁楼的窗口看着天上渐渐接近中天的太阳,一时无言。
永琪跪在地上,也忍不住抬起眸子望向了父亲那原本高大魁梧的身影。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竟然从那日光中的背影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苍老!
永琪的心,情不自禁地涌上了一股深深的、类似于自责的情绪;还有无法言喻的感伤……

似乎过了良久……
乾隆轻轻喟叹着,转过身来。眼眸中有一股令永琪看不懂的光线在闪烁着,连语气都是沉定得几乎没有任何波澜:“你先起来!”
永琪禁不住困惑,一脸不解地望向了父亲。——可乾隆神情里的那份坚持与肯定又似乎容不得他去质疑——他只得重新站起了身子:“皇阿玛……”
“永琪,无论你心里对这个皇宫里的一切究竟有多少不满,也无论朕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为了小燕子那丫头在宫里最后的一段日子能够过得舒心一些,一会儿你最好还是亲自到‘慈宁宫’去回覆一下吧——朕也陪你一块儿去一趟……”乾隆说话间便已走到了永琪身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他的脚步特意在永琪的身边顿了一顿,又神情严峻、似是若有所指地提示了一句:“到了那儿,只需将小燕子的病情禀告上去就行了;至于其它的,你什么也不必多说!——懂了吗?”
永琪望着乾隆,纵是满心的疑惑都未曾得到解答,但面对父亲此时这个并不算失礼的要求,他却还是无从拒绝,最终顺从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乾隆原本是因为心里有了某种决定,才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了如此的安排。他知道,如果事情真的能够按照自己所预计的那样、顺利地发展下去的话,那么,相信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然而,无论是一向自负的乾隆、还是处事稳妥的永琪,都没有准确地料到,他们父子俩到达“慈宁宫”之后发生的种种!
——倘若料到了那后来的一切,乾隆说什么也不会让永琪这个时候出现在“慈宁宫”……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01 09:07:00 +0800 CST  
★★★通知★★★
本周的文段更新暂停一周。
原因如下:
1.这周楼主公司里的工作任务比较多,更文较少,还没有来得及修改,不宜唐突发文(公事)
2.明天是楼主爸爸的生日,梦潇晓旭需要陪伴家人(私事)
请大家稍微理解一下下哦!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08 20:25:00 +0800 CST  
我代爸爸谢谢大家的祝福啦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10 20:24: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点点滴滴,尽是伤心泪
(二十一)繁华之下的暗潮汹涌 3
慈宁宫
仔细想来,还当真是讽刺到了极点!
虽说大清朝崇尚“以孝治国”的执政国策和历代前朝别无二致——至于更甚从前;但自大清开国、入关以来,对于“慈宁宫”——这一座“紫禁城”皇家禁院中从前明时候起,便一直作为历代皇太后起居之所的宏伟宫殿而言,真正有资格成为它的主人的,却只有当年那位来自蒙古科尔沁王族、历尽了三朝风雨、母仪懿范垂于天下的孝庄文太皇太后一人;再有的,便是如今的这位被乾隆以“教养之恩”尊为母后的钮钴禄氏皇太后了。
说起孝庄文太皇太后,几乎整个爱新觉罗氏的子孙们,没有人不知道那一段祖孙情深、同渡时艰、共创康熙盛世的家族传奇!圣祖爷康熙皇帝幼年登基为皇,承蒙孝庄太皇太后多年的亲自抚育恩养,直至而立;后来太后薨逝,圣祖亲往灵前尽孝,悲恸流泣几欲昏厥……——那个时候的“慈宁宫”,无疑是这天下最温情溢心的所在。
倏至如今,纵使时光匆匆,也只不过六、七十载的岁月。这“慈宁宫”却变成了另外的一副模样,反倒成了乾隆和诸位皇子皇女望而却步的地方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此时的“慈宁宫”早已没有当年的亲情与温暖,仅仅成为了森严宫规与皇家权威的沉重标志……

话说眼下。永琪随着父亲一道,从“御书房”来到这儿,竟只凭直觉地就嗅到了这里有一股隐隐的、似乎伴着些许血腥味儿的压抑的气息,令人作呕。
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安,便悄悄抬眸望了走在自己右前方的父亲一眼。——恰好乾隆同时停住了脚步,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父子俩四目相对之间,已有千言万语无声诉说。
乾隆将自家儿子本能上的种种“不适”尽数看在了眼里。他皱着眉望了望头顶上那块鎏金雕花为檐、蓝色宫绒缎为底,并嵌有“慈宁宫”满蒙汉三种字体的烫金大字的宫匾,又轻轻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这才道了一声:“进去吧。”
永琪闻言,便又低下了头,跟在父亲身后走了进去。

先前远远地见着他父子二人一道往“慈宁宫”的方向走来,自然早有在“慈宁宫”外门驻守的守门公公进去报了信。立即便有几个原在殿里伺候的二等嬷嬷奉旨走了出来,于大殿门外跪迎道:“奴婢们奉皇太后懿旨,恭迎万岁爷、恭迎荣亲王!”
乾隆行至大殿门外,方才朝着这几名嬷嬷轻轻颔首道:“平身吧。”
那几名嬷嬷们得旨再拜:“谢万岁!”言毕起了身,又立即有人代乾隆掀了珠帘,随着他父子二人走回殿内。

君臣父子主仆一行人来至内殿门外,那几名嬷嬷又依礼停下了脚步,只看着永琪上前一步,搀着乾隆迈入了内殿。
乾隆、永琪父子进了内殿,见太后就坐在楠木贵妃榻上等着他们,便不免急行了几步,先后拱手、下跪为礼,口中又分别祝道:“儿子参见皇额娘”、“永琪叩见老佛爷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看起来,太后的神色似乎很平静。又朝自己身后的桂嬷嬷吩咐了一句道:“赐坐、奉茶。”桂嬷嬷得了旨意,便不动声色、却又若有所悟地瞥了永琪一眼,这才答应着去了。
“谢皇额娘(老佛爷)。”乾隆父子则是闻旨谢恩。又起了身,转身坐在了各自侧后方的椅子上。
只坐了不一会儿,奉茶的宫女就上来了。一一地为皇太后、乾隆、永琪递上了茶盏之后又退了下去。一时间倏然沉默。

良久,太后才缓缓地将摆在自己手边的茶盏举了起来,放在唇上轻轻啜了一口,复又送到了刚刚回到自己身后的桂嬷嬷手上。——这才似是笑盈盈地看向了乾隆和永琪:“皇帝,你们父子俩从哪儿来?”
永琪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又因收到乾隆的“有所示意”之后才恭敬地拱手答道:“哦,回老佛爷,永琪随皇阿玛从御书房来。”
“哦,是吗?”太后听了,似是不相信地一翘眉;而后又求证似地瞥了乾隆一眼:“那照这么说来,皇帝已经见过小燕子那丫头了?怎么这会子反倒不见她来哀家这‘慈宁宫’请安呢?——难不成,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昨晚已经犯了大错么?还是说她仍然觉得自己‘理不直而气壮’,从早上到现在——大半天都过去了,竟然连例行的‘请安’都不愿意来了?!”
乾隆闻言皱眉,心里不禁顿时起了疑惑。他已经从太后言辞中明显地察觉到了她对慈儿的那份敌意。可是……这是为什么呢?照理来说,一直以来,自己都隐瞒得这样好,这钮钴禄氏熹妃应该还没有发现慈儿和严儿的身世隐秘啊!再者说,如果她真的已经发现了的话,恐怕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哪里还能这般“含沙射影”的?倘若……只是为了永琪这位“未来储君”的后嗣之事担忧的话,她也不必似这般地苦苦相逼啊!——如今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然而,且不言此时乾隆心里的种种疑惑不解,就说永琪眼瞅着老佛爷话里的意思,似乎字字句句都在针对小燕子!他生怕因此再惹出什么“刑罚”之说来,一时也顾不上自己心里的醋意与疑惧,便急急地替未到场的妻子分辩了起来!
“老佛爷,请您明察!”永琪闻言,立即下意识地急急瞥了乾隆一眼。他甚至等不及父亲开口,紧接着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速急切而充满乞谅地喊道:“此事的确不干小燕子的错!——昨晚她原是身体不适才没有出席家宴的!后来永琪回去,见她着实病得厉害,这才擅自做主,叫她多休息一下,不必急着来请安的——至于皇阿玛……因永琪自个儿的主张,也并未见到小燕子,绝非有意不来的!”
“哦,是吗?——那照这么说来……”太后听了永琪的“辩解”,脸上才似是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咱们的‘荣王妃’着实是病得很重了?”
永琪牢牢地记着父亲在“御书房”时的那一番嘱咐,便依旧保持着之前那副“请罪”的架势:“还请老佛爷体谅。”
太后看着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似是不予置否;又“无意”地瞥了刚刚回过神、此时貌似正朝自己“卖好儿”的乾隆一眼,忽地笑了:“果真如此,哀家倒也放心了!——反正这宫中的女人除了怀孕、分娩之外,凭她得的是什么病,都左右不过就是请太医、吃药罢了;只是……”
说到这儿,太后瞟了尚自跪在地下的永琪一眼,似是很看不惯他此时的做派似的:“永琪啊,你先起来!——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总在那儿跪着做什么?——堂堂一个皇家的阿哥,总为了一丁点子小儿女之事动不动就下跪,成什么样子?——快起来回话!”
这番言论其实很不符合太后平日里的行事做派,因此倒是令乾隆和永琪父子俩愣了一下!他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望了太后一眼。——因着太后的旨意在先,又见她的脸色并无异常,永琪旋即回过神来,遂答了一句“谢老佛爷”,便回到座位上坐下,犹自疑惑不定地看着老佛爷,内心里不禁开始猜测起她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来。
似是“和蔼”地看着永琪坐回到椅子里,这位钮钴禄氏太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这才操着“闲话家常”的语气,恍若“无意”地朝着乾隆笑言道:“皇帝可别嫌哀家啰嗦!照理说,他们这些小辈儿们夫妻间的事情,自有他们自己去做主;我这个当‘祖母’的,本不该多什么嘴儿的——省得没事儿讨人厌嫌!……”
太后既如此说了,乾隆虽心知她绝不肯轻易说出这样的一番言辞,其中必有缘故,却也不得不笑着劝了一句:“皇额娘言重了。”
“……只是,永琪啊!”果然,乾隆的话音刚落,太后只瞥了永琪一眼,转眸又将昨晚的那个“话题”继续了下去:“如今你已贵为亲王,你皇阿玛又一向对你寄予厚望,你总不能只有小燕子一个福晋吧?”
“老佛爷!”永琪先是一怔,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太后那张看起来满是“理所当然”的神情——他就知道,老佛爷是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可是……——急中生智地想了想,随即又打定了主意,出自本能地以顿挫笃定的语气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回老佛爷的话,永琪知道,您一直对小燕子出身平民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会这样一再地主张为永琪纳妾!可是……”永琪说着,下意识地转眸,目含感激地看了看乾隆,又继续道了下去:“早在三年前,皇阿玛亲自下旨为我们赐婚的那一天起,永琪便已经决定,今生今世,我只爱小燕子一人,也只要她这一个妻子!——所以,是的,这一辈子,无论是贵为亲王也好、抑或是被黜为民也罢,我爱新觉罗·永琪的妻子,都只有小燕子一个人,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纳妾’之论,还请您切切不可再提了!”
——此言一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震撼了!任谁都无法想象,一个前途似锦的堂堂皇家阿哥,竟然为了一个小小女子发出这等“爱美人宁失江山”的言辞来!

乾隆不由得惊诧万分地紧盯着眼前的儿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虽然他至今对尔康所说的他和紫薇、永琪与小燕子这两对小儿女之间一直坚持着的那种“唯一”不甚理解;但作为一个父亲,面对着孩子们口口声声所坚持的“信仰”,乾隆还是愿意尽可能地尊重他们的选择。

然而……尽管乾隆可以因为“父爱”而勉为其难地尊重孩子们的梦想,但在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的眼中,这些“梦想”却是万万不能令其肆意茁壮成真的“妄想”!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15 09:41:00 +0800 CST  
“你放肆!”
一声饱含怒气的暴喝猛地打断了乾隆的沉思。他皱着眉转过头去,只见太后死死地盯住了永琪:“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爱新觉罗·永琪的妻子,只有小燕子一个人’、什么叫‘『纳妾』之论,不可再提’?——现如今小燕子不能生育已成事实;你皇阿玛又一向对你给予厚望,还‘『纳妾』之论,不可再提’?——哀家问你,你为了区区的一点子儿女私情就一直不纳妾,若是小燕子就此不能生了,你又打算怎么办?难不成你想令我大清就此绝后吗?——堂堂一个皇家的阿哥,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子,贸然置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于不顾,你自己觉得像话吗?——还有小燕子也是,简直就是个不忠不孝的‘红颜祸水’!她也不想想皇帝那样疼她,她却撺弄你成了这个样子,又怎么对得起你皇阿玛!……”
面对祖母厉声的指责,永琪原本还在极力地忍耐着——毕竟老佛爷说得也没错,自大清开国以来,恐怕再没有一个阿哥像自己这样“不懂事”了吧;可是当他听到太后将这一场罪过的矛头移指到小燕子的身上之后,便立即变了脸色正言道:“此事全是永琪一个人的主意,与小燕子无关,还请老佛爷千万不要迁怒于她!——如果永琪此生真的无福消受这份‘儿孙绕膝’的福分,那也是老天早已经注定好了的,永琪不想因此怨恨任何人、更不愿意因此辜负小燕子一向以来待永琪的一番情意;至于大清的江山……”说到了这儿,永琪也不免心中酸楚,却还是兀自强硬道:“这一点还请老佛爷放心——无论小燕子是否真的从此不育,我大清也都不会‘绝后’,相反地,她一定会国祚绵延,直至千秋万代!——因为……”永琪顿了顿,复又抬起了眸子——不知为何,连乾隆都不禁觉得这一次他的态度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他看着永琪的脸上略带了些愧疚之色,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自己;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重新看向了太后道:“‘皇五子永琪资质平庸,荒诞无礼’,绝对不会拥有成为皇阿玛后嗣之君的资格!”
永琪这时的语气俨然就是史官们的“铁笔直断”—— 实则已经无异于“悖逆之言”了!严格按照大清朝的“祖宗家法”来说,若是论的罪重再些,可是要被杀头的大罪!而他竟在此刻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将太后气得发抖:“你……”
就连一向疼惜、理解他心之所向的乾隆也不禁闻言一凛!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太后,旋即又扳起了脸色、警告道:“永琪,你说这种话可就是过分了啊!”说着,还不忘悄悄地朝自家的儿子使了使眼色,以此来示意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之理。
不料永琪却一反常态地对乾隆的暗示“置若罔闻”,仍不改之前的“执拗”。他定定地望向了太后,却不曾像以往的那样行“跪拜”之礼——只是分别朝她和乾隆拱手为礼道:“老佛爷、皇阿玛,请恕永琪不孝!”
此时的他,真真是变了另一个样子:一向温润谦和的眸子闪现出异常坚定的光芒,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几乎变得格外不容置疑起来:“永琪在此立誓,此生誓死只愿娶小燕子一人为妻,此志始终不移!如若违誓,人神共厌!”略顿了顿,紧接着又道:“至于大清的万里河山,永琪虽无能,也相信皇阿玛终将择定明主相托——这样一来,纵使来日永琪身在草野,亦当竭心襄佐新君,同振大清基业!”
这一番至诚至真的话语,几乎被永琪说得掷地有声!他的语气是那样的郑重,神态又是那样的赤诚,连在朝堂上一向见惯了群臣因对君权心存畏惧而每每露出恭敬肃穆神态的乾隆,都不禁由衷感受到了深深的动容!
“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他久久凝视着自己眼前的永琪,心中似有所悟……

永琪昂着头,神情是那样的坚定而不可动摇。虽然细细地看过去,眼底的那一份浓浓的疲惫依旧还在,可是,他的心里却早已下定了决心:小燕子,请你一定要相信,今生今世,哪怕是要我付出一切代价,爱新觉罗·永琪也只愿成为你一个人的丈夫!你等着,我一定会为你打造出一份自由而纯粹的幸福,只是求你——千万不要轻易放弃我们的爱情!
永琪在心里想着心爱的妻子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为彼此间即将迎来的幸福人生而诚心诚意地祈祷起来。然而,一向处事稳重的他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此刻用一片真心许下的誓言,不但没有如他所愿地顺利实现;且在不久的将来还被迫遭遇了那样支离破碎的伤心局面……

且不论乾隆和永琪父子心中的种种感慨与期盼,只说太后见他父子二人的面色凝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有了初步的成绩,不由朝伺立在自己身后的桂嬷嬷得意地一笑。——瞬即却又特意摆了一脸无辜的“慈母”模样出来,转眸看向了乾隆,语态也似乎极其“恳切”地开口道:“皇帝!你心里是明白的——哀家身为长辈,并不是想存心逼迫小燕子什么。只是她既然已经身在这宫廷之中了,就该遵守这宫中的一些生存规则!作为一个后宫女人,除了博得夫君的宠爱之外,育有子嗣才是最要紧的一件任务!”说到这儿,她又特地指了指一旁的永琪继续道,“永琪一向被你视为‘储君’的‘最佳人选’,如今又封了亲王,可谁知他的嫡福晋竟久承恩宠却始终没有身孕!——你仔细想一想,这事儿若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传了出去,说成是‘国之嗣君久无后继’,岂不成了咱皇家的笑话?对于皇帝和永琪来说,岂不是一个天大的难堪?皇帝你放了那么多的心思在永琪身上,到头来却因一个小小女子而毁于一旦,岂不觉得可惜?——这些可都是哀家的肺腑之言,一切都是为了永琪和咱们皇家好,还望皇帝能够三思才好啊!”
话说这钮钴禄氏太后到底是久经宫廷斗争之人,更兼口齿伶俐、思虑敏捷,一席话竟说得入情入理,连乾隆一时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来,只得垂首称是。可与此同时,乾隆扪心自问,在自己的心里,与钮钴禄氏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额娘”相比,他到底还是更偏向永琪和慈儿一些。所以,尽管太后说的话再入情入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深深皱起了眉头……
太后也再没有理会乾隆的沉思,而是趁着他出神的这一小会儿功夫,再一次不动声色回眸,眼睛朝向了桂嬷嬷,目光却是往兀自陷入沉思的永琪的方向瞥了一眼。
桂嬷嬷见谕,也没有应声,只是轻轻地敛了眼帘。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15 09:43:00 +0800 CST  
过了一会儿,忽又便有似有若无的一声轻叹,打断了永琪的满腹心事。
他回过神来,恰好看见桂嬷嬷似是有所触动地兀自感慨道:“如今看来,王爷待福晋可当真是情深意重哪,竟不惜将万岁爷殷殷嘱托的江山社稷拱手相让!——连此刻老奴听了,都不禁替福晋为王爷的深情深深感动啊!——只是可惜啊……”说着,她似是“不经意”地瞥了自己的主子——太后一眼,轻轻地笑道:“恐怕荣王福晋自己,并不是这样想的呢?”
此言一出,自然不难让乾隆父子心中窦生不解!乾隆皱着眉寻思了片刻,又下意识地侧过脸看了永琪一眼。——只见永琪亦是满脸的疑惑不解的样子,看到自家父皇询问地看向了自己,他不禁悄悄耸了耸肩,以示自己也“不解其意”。乾隆见了,心中大疑,一时间父子俩个不由得面面相觑。
谁知太后听了桂嬷嬷这一句“无意间的感慨”,假意不去看乾隆和永琪的脸色,却又立即“无意”地睨了她一眼。——桂嬷嬷趁机又朝着乾隆父子给她使了个眼色——主仆俩个心领神会,太后的唇角不动声色地浮起了一丝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嗤笑瞟了一眼永琪,嘴上却佯装微怒地嗔道:“桂嬷嬷,你在胡说什么呢?——什么叫‘荣王福晋不是这样想的呢’?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哟!”桂嬷嬷眼见着自家主子“发了怒火”,便立即“诚惶诚恐”地“扑通”一声跪下来。她的身子朝着太后,脸却刻意地向永琪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伸手就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巴掌,慌慌张张地“自我责骂”起来:“主子您瞧奴婢这张嘴哦,可真是该打!——怎么仅凭几个小丫头的一面之词就敢擅自乱嚼舌头呢!——荣王福晋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的人儿,那位‘箫大侠’又是福晋的结义哥哥,别说福晋为了义兄的事私自出宫了几天,事后一定会将自己经历过的一些趣事儿告诉了王爷的——就算是箫大侠一时高兴,带着福晋去游山玩水,想来王爷也是可以谅解的。——奴才我没事儿又在这儿多什么嘴呢?……”

桂嬷嬷一脸的“懊恼”,兀自自顾自地“自我腹诽”着,却刻意忽略了永琪那瞬然皱起的眉头,和他脸上的那股越来越深的疑惑……
“桂嬷嬷,你先停一下!”强自忍了许久,永琪觉得自己终于无法再沉默下去了。小燕子曾经为了箫剑的事情私自出宫;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他不得不承认,桂嬷嬷此时的话题当真是触及到了自己心里最恐惧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昨晚在御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永琪的心里反复翻腾着,面上却仍强作镇定,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措辞:“你刚刚说……五福晋曾经私自出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王爷您不记得这事儿了?”桂嬷嬷闻言,旋即却是一脸的诧异与“无辜”:“就是您去山东视察民情时候的事儿啊!——那时福晋还说,若是奴才们惹得她不高兴了,等您从山东立了大功回来之后,她还要给奴才们‘好看’,害得奴婢们为此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儿呢!——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您回来之后,福晋竟又不提这件事儿了,奴婢们还以为是您的恩典呢……”
“……也许吧。”永琪情绪低落地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的话,手却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皱得发痛的太阳穴。循环反复地按了好一会儿,才又抬眸看向了乾隆和太后、带了几分歉意地虚弱笑笑:“这些日子的事情有点多,儿臣的记忆力好像真的有些不如从前了。有一些听来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永琪便擅自做主、给忽略过去了。”
乾隆和永琪一样,乍一听到桂嬷嬷贸然提起这件自己根本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心里自然狐疑。正想开口细问,却听出了永琪话里隐约透露出来的疲惫,一时间担心的情绪战胜了一切,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永琪?——身体不舒服啊?病了?”
“谢皇阿玛的关心,儿臣没事——只是最近觉得有点累罢了。”永琪听着父皇对自己的种种关怀之词,心中自是不胜感动!但他又不忍心真的让父亲为了自己的事情担忧,便立即笑着撒了一个小谎。说着,想起小燕子的事情,又急急朝乾隆继续解释了一句:“——至于刚才桂嬷嬷所说的事情……”永琪的目光显得格外地恳切而坚定:“小燕子肯定是同我说过的,只不过是被儿臣给忘了而已——皇阿玛您是知道的,小燕子她一向都是最怜悯下人的,绝对不会作出无缘无故朝下人们发‘主子脾气’的事情!”说着,便又冷冷地扫了跪在地上的桂嬷嬷一眼。“——嬷嬷方才所言,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永琪的这一番话,虽然声调平平,但确有一股慑人心魄的力量!——饶是早已久经了半辈子宫廷之中的勾心斗角的太后和桂嬷嬷,听了这话,也不由心里一凛!
乾隆本就对之前桂嬷嬷的“多此一举”心生不满,正有心替舟杭、雪吟的爱女解围,此时听了永琪的话,心下自然宽慰不已。他不禁赞许地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儿子,笑着微微颔首道:“嗯……你的话说得很是,那丫头可是一向都嚷嚷着她那个‘奴才也是人’的‘歪理儿’,又怎么可能轻易端起那份‘主子架势’呢?——换个情景来说,她若是真愿意拿起你‘荣王福晋’的款儿,那朕这个当‘皇阿玛’的,倒还可以就此放心了呢!——哈哈哈……”
永琪听了,明知父亲在打趣自己和小燕子,只得含了一丝丝赧然地笑笑。

这边厢乾隆父子因谈及彼此共同疼爱、怜惜的小燕子而不由自主地心生愉悦;无意间却忽略了,身边的主仆二人可能有着的与他们父子俩截然相反的立场!
——果不其然,桂嬷嬷在极其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即便呼天抢地地叫起了“冤枉”来:“唉哟,我的王爷!您说这话儿可要凭良心哪!——现在合宫上下谁不知道‘景阳宫’的荣亲王福晋最得圣宠,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心里头怕她、敬她都来不及了,又岂敢有胆子与之‘发生误会’?”说着说着,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人,又开始有些“倚老卖老”起来。“——奴婢知道,王爷您年轻,心里除了太后和万岁爷,恐怕也就只有福晋一个人了,可是您也不能为了替福晋规避责罚便胡乱赖人呐!——好歹奴婢也是老佛爷的人,您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总得给太后——您自个儿的老祖母留些面子吧……”
话说这桂嬷嬷的言辞刁钻,远甚于当日的容嬷嬷!饶是永琪曾历经过朝堂之上的风雨倾轧无数,可到底还是读书知礼脸皮儿薄的青年人,哪里经受过这样夹枪带棒一般的明嘲暗讽?——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小燕子,永琪虽然对小燕子与箫剑之间的那种毫无来由的亲密充满了疑惑和不理解,但身为一个男人,他又岂能容忍这帮人如此放肆地诋毁自家娇妻的名誉?此时自然是被桂嬷嬷这番颠倒是非黑白且大言不惭的说辞给气得够呛:“你……”

然而,在永琪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然后亲自将桂嬷嬷这个显然已经忘了尊卑之别的老刁奴训斥一遍的时候,忽而又听到了乾隆的一声暴喝:“够了!”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15 09:45:00 +0800 CST  
★★★通知★★★
本文的文段更新可能要暂停一段时间。
原因:由于公司内部的工作调整,小楼主需要在接下来的大约两个星期(顺利的话)的时间内完成一份公司资料的汇总表,并上交。
故而估计就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时间更文了。
请大家稍微理解,也一定要体谅一下下哦!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7-18 20:48:00 +0800 CST  
忙里偷闲地看了一下大家的留言,真的很感激各位吧友们对我的理解与支持。
说实在的,最近的生活节奏堪称“飞快”。
楼主工作公司里的业务一直很忙,几乎每个人都处于“工作狂”的状态,更何况一向因为工作态度认真、工作效率显著而备受公司上下好评的我呢?自然也是不能就此落后的啦!公私分明,因此在工作上的事务没有结束之前,小楼主的更文计划怕是要暂时搁置一段时间了。
况且,最近小楼主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虽是一点看似无关痛痒的小微恙,却也总觉得容易疲累,着实没有写文的精力,希望大家继续稍微谅解一下了!
(暂时停更不是弃文,而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随着年纪的增长,我终于明白,作为一个业余的文学爱好者,写作只是为了圆自己年少时代的一个梦;面对现实生活中不可回避的种种,自然还是不能免俗地选择暂时将梦想放下,转而拼劲全力地在滚滚红尘中为自己博下一点点生存的方寸之地。再绚烂的旧梦,在面对现实中的挣扎的时候,也只得在经过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考验之后,悄然隐身,以期待来日里的某一天夹缝里的重新绽放。
再见了,后会有期。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8-20 12:03:00 +0800 CST  
最近打算重新开始整理,此楼暂封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8-05-15 20:59:00 +0800 CST  
梦潇晓旭有话要说:非常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里的关心与支持,能够拥有你们这些读者朋友们的陪伴,真的是我在漫长的创作时间里最好的慰藉了。


在这里,我先向大家宣布几件事:
第一,从即日起,梦潇晓旭在百度贴吧的一切更文将全部无限期中止。但这并不代表我弃文了。只是由于各种客观原因吧,我非常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当年初入贴吧的那种心情已不再,为了不至于到最后只是为了写文而写文,就想换个清净点的地方重新开始,也好趁着心绪平净的状态下,将《紫禁(荆)梦》&《爱你,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故事做一番进一步更完整的创作。
如果还有对我的故事感兴趣的姐妹,可以转战新浪博客or乐乎(LOFTER,老福特),同我一起重整行囊再出发。我也将很开心地同各位小伙伴们再续前缘。我的新浪博客&乐乎ID分别为梦潇晓旭0216&梦潇晓旭,还珠同人系列统一改为:《紫禁遗梦》。且由于兼顾工作、生活等方面的原因,这两处的更新为不定期式,姐妹们的沙发板凳什么的,就只能随缘了。当然,作为一个对作品&读者负责任的作者,我也不会说,就放着贴吧里的残章不管了。梦潇晓旭目前的计划是,新浪&乐乎不定期连载,私人文稿VIP提前更新番外;等到新浪&乐乎的更文全部宣告完结之后,届时我整理出一份Word文档,放到网盘中分享给大家自取。如果有人不耐烦等待更新、只想看最终完结的,直接在吧里坐等文档分享的话,我也不会反对。但请恕我提前提醒大家一句,那次分享可能要等到很久以后,在看到最终版本的文档之前,请大家准备好充足的耐心。还有,无论大家在哪里关注我的故事,都请自觉遵守我的发文底线:拒绝剧透。大家最好不要妄图向我提出提前借读底稿的要求。作为一个以始终坚持原创为原则底线的作者,我很反感这种无理的要求。你们可能会说,“我绝不是想抄袭,我就是对故事的后续情节很好奇”;但Sorry,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自己辛辛苦苦写出的底稿提前曝光的!!!——是的,我不否认,写一个故事,写了这么些年,我手里的确是一份所谓的“底稿”存在的,但并不等于我就有义务提前满足你们所谓的“好奇心”,记住,我不会给任何人提前开通特例!
第二件,关于新人申请加入QQ群的事,我得声明一下,只要在吧里稍微有一段时间经验的姐妹都应该知道,我所在的两个写文讨论的QQ群都不是我个人建的,而是以雪儿姐姐@素雪芳霏(《爱要有你才完美》作者)&深深姐@永燕情深520(《情有独钟》作者)的文楼为主的联谊群。我只是有幸获得众多小姐妹的信任,在两个群担当群管理员的职务,负责随机审核新人的入群资格,但不负责推荐新成员的加入。
凡是想加入我们的小家庭的诸位,在征得深深姐&雪儿姐意见的同时,还必须符合以下几点要求,方可入群:
1.关注百度贴吧-还珠格格吧&永燕吧&朋薇吧(还珠格格吧为考核重点),且还珠格格吧的吧内等级≥8级;
2.长期关注吧内大神的文楼,且长期有自我感悟性的留言者优先录取(潜水&纯粹催更刷屏者勿扰);
3.我们对入群新人最简单的要求,就是务必如实填写你的贴吧ID账号,以方便群管理员进行审核工作。(——重要的事说三遍:昵称不算ID,不算ID,不算ID!!!)另外,请不要心存侥幸撒谎,如果你填写的账号为临时虚构的,一经查出,便永远取消入群资格。
4.无论你是因为对还珠格格吧里的哪位作者哪一篇文感兴趣,从而想进一步加入贴吧外的小家庭,都自觉尊重我们的底线:不管参演演员之间的恩怨是非前途命运如何,我们对于还珠故事的热爱,永远都仅限于朋(永琪)薇(小燕子)杰(尔康)如(紫薇)冰(金琐)志(尔泰)恒(塞娅)林(乾隆)娟(令妃)嘉(箫剑)艳(晴儿)敏(太后)荣(皇后)启(容嬷嬷)雨(柳青)莹(柳红)彬(麦尔丹)丹(含香)联袂演绎的98/99年经典版《还珠格格》&《还珠格格II》里的故事情节——这是我们的初心,也是我们自始至终不曾变过的信仰。所以,请自觉一点,群里严禁提及03年《天》剧&11年的“新版”——因为对于我们这群念旧的人来说,后来的种种,无异于“山寨货”;
5.群里的家人都是姐妹,所以——请男士勿扰!
6.入群之后,可以关注一下群公告。如无特殊理由的,群里绝对不能容忍催文&长期潜水,会定期清人。日常也可以就生活中的一些琐事进行交流谈心,但也要掌握好聊天分寸。
谢谢大家的配合,也期待大家的加入。
梦潇晓旭,于2020年3月7日 4:00p.m.留言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20-03-07 15:41:00 +0800 CST  

楼主:梦潇晓旭

字数:338320

发表时间:2014-07-23 18:4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26 22:03:53 +0800 CST

评论数:13746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