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原创)爱你,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两个人瞬时面面相觑。
紧接着战战兢兢地往乾隆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强自咽下了一口凉气……
之后紫薇才犹犹豫豫地站起了身,强作“若无其事”、却不乏怯弱地望向了乾隆:“皇阿玛,您唤紫薇有何事?”
此时宫灯流转,烛月生辉。因为夜色与灯光的掩盖,乾隆和永琪并没有发现紫薇神色里的异样,只是很平常地笑着问了一句:“小燕子呢?她怎么没有和你在一块儿?”
“小燕子?!”紫薇的眼睛倏地睁得大大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唇瓣都在微微哆嗦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晚父亲同自己的第一问话的主题,竟然就是小燕子的下落!她不安地扫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在这些人的脸上,她看到了疑惑、好奇、嘲讽与冷眼旁观……
紫薇又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太后。——却见太后亦是一脸“疑惑”地等着自己的回答。只不过,在那双看似毫不知情且好奇的目光背后,她分明已经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凛冽的、具有强劲的警告意义的寒光!
——紫薇的心就在那一瞬间坠入了没有尽头的深渊里!她懂了,老佛爷其实是想“坐山观虎斗”!利用她和尔康的手,亲自将永琪和小燕子的未来推向万劫不复的悲剧里!
再无任何余地……
在弄懂了太后的真实用意之后,紫薇低下了头,她沉默了。
对自己最好的姐妹下手?——哦,不!她做不到!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13 17:57:00 +0800 CST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13 18:25:00 +0800 CST  
——这发言之人,竟是多罗履郡王永珹的同母胞弟——八阿哥永璇最近纳得的宠妾王氏。


话说这王氏小字“敏若”,虽然出身不高,却深得永璇的青睐。原本生得一副小家碧玉的清丽模样,倒也是颇为可人的,只可惜为人浅薄而娇纵,又极易被人利用。——在小燕子未入宫之前,永璇与她之间的婚事就曾是乾隆在儿女情事上最为头疼的一件烦心事。
又且说这永璇的年纪虽小,却一向举止孟浪、肆无顾忌。因他自幼行事荒唐,故很是不得乾隆喜欢。早年间奉旨纳了章佳氏为嫡福晋。那章佳氏出系名门,乃文华殿大学士尹继善之女,虽然相貌称不上“佳丽”,但贵在性情温婉平顺又精通诗书,还算是一位“贤内助”。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直拴不住永璇作为丈夫的心;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永璇忽然间又嚷嚷着要“纳妾”,而且偏偏指定了就要这王氏敏若,一时间闹得很不像话。
无奈之下,乾隆便命令妃派人去调查这王敏若的底细出身。谁知竟就是北京城郊一个汉民渔翁的小孙女,父母双亡,自幼与爷爷相依为命。饶是如此倒还罢了,可当初令妃对她的第一印象却是“一点农家姑娘的淳朴也无,又偏爱打扮成yao'yao娆娆的,一副‘病西施’的样子,实在不知她怎么就吸引了八阿哥的注意力?”
——之后,乾隆实在是被他闹得烦了,又适逢小燕子、紫薇的相继入宫、再陆续地要操办尔泰和塞娅的婚事、老佛爷回宫、含香入宫等事宜……也就懒得再管他了。永璇因此得了一个便宜,便擅自做主将王氏纳为侍妾。但也由于是“不告自纳”,所以至今为止,这王敏若一直没有得到以太后、乾隆母子为首的皇家人的承认与接纳,也就是说,她还没有称乾隆为“皇阿玛”的资格。为了安慰她的情绪,永璇又特意给了她一个承诺:“若你能一朝得男,八爷我就立即向皇阿玛请旨,晋给你‘侧福晋’之位。”——只可惜,这王氏虽然承宠日久,却一直未有子嗣,故而永璇的承诺也一直没有兑现。
尽管如此,因有了永璇的这一份承诺,王氏在八阿哥府里毕竟还是有了一些倚仗,遂愈发地横行无忌了起来。渐渐地,竟连比她先进门的嫡福晋章佳氏都不大放在眼里了……也亏得那章佳氏知书达理又心思淡泊,自顾身份不肯与她计较,是以自王氏进门之后倒也一时“相安无事”。
后来小燕子和紫薇各自凭借着自己的真心付出,不但获得了与乾隆之间的父女情,更是渐渐赢得了宫中绝大多数人的爱戴。王氏听说了“真假格格”的故事,不但不心生敬服,反而常常觉得十分不忿,整日里在私下里议论道:“要说是‘明珠格格’倒也还罢了,仗着她那位未进宫的夏娘娘的肚皮子厉害,不过一夜之欢,竟就有了万岁爷的龙种!又借着皇上心里对她娘的那点子‘歉疚’,就此‘乌鸦变凤凰’,又许配给了‘学士府’的长公子——不过是一时的运气好罢了!可是那‘还珠格格’呢?不过是同我一样的人,怎么偏生就她得宠了呢?……”此类云云。
对于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永琪、晴儿他们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毕竟永璇的年纪还小些,为了顾全他的面子、也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永琪选择了隐忍不发。
大婚之前,因为永琪和紫薇合力瞒得好,所以小燕子对于自己未来妯娌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的纠葛心思并不知情;大婚之后,一次两次地偶遇到了对方的不善言行,为了替永琪顾全“兄弟情谊”,她也不曾计较什么。
只是俗话说得好,“纵是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有一次适逢这王氏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小燕子的脾气不由得发作了,实在忍不住便呛了她一次。偏生这王氏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恶人先告状,说是小燕子仗着皇上宠爱欺辱她,永璇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竟不假思索地便全然偏信了!——即使事后,永琪从小燕子处得知事实真相后亲自登门道歉解释也不曾管用;再加上,原本因朝廷上他的胞兄永珹和永琪之间又一直不睦,心里一直存着芥隙……总之,这两家的梁子便就此结下了。平日里虽不至于“针锋相对”,但也仅限于勉强地维持着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的漠然相处。只是为了这件事,小燕子曾深怀歉疚地觉得自己“又给永琪添麻烦了”,因此还自责了许久。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0 17:13:00 +0800 CST  
前事少叙,且看眼前。
话说此刻,当众人看清了说话人竟是这位未来的“八侧福晋”之时,令他们大感吃惊的,并不是她这一番话及其本身,而是她所处的位置——竟就在永璇身边的那个原本应是属于他嫡福晋的座位。而真正的八嫡福晋章佳氏,却是被排挤到了皇子福晋与已婚公主之间的一个小角落里,尴尬而不乏委屈地陪坐在各房首席丫鬟聚集的席上。


永琪的心里满是气愤与不平!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小燕子一向与人为善,可是为什么,这宫里的人还会总用那样恶毒的心思去揣度她的心意呢?但在这个时候,他却很隐忍地选择了不出声。——因为他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用不着自己开口!只要有自家最尊贵的父亲在场,不用自己开口,他也会在适当的时候为自己、也为小燕子主持公道的!
而乾隆呢?他瞥见了这样的席面局势,又听得这王氏的一番“胡话”,自然也不由得立即“转喜为怒”,脸上露出了满满的恼怒且厌嫌的神色来。——然而,他却并没有直接朝这王氏发火,而是故意将矛头直接转向了八阿哥的身上:“老八,你身边那满口胡言的***是什么人,竟然胆敢肆意诬蔑亲王福晋?——还有,怎么不见你的嫡福晋?”
没有回音。
众人又是一惊!当朝天子问话,竟敢避而不答?这可是天大的zui过啊!这八阿哥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当众作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欺君之举啊?群臣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峰,心里隐隐生出了一种不安的猜测。怀着这份不安的猜测,大家又情不自禁地往八阿哥席上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宫宴那样,永璇自入席之初便一直在自斟自酌地饮酒,此时已有了八九分醉意,正满脸通红地单手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呢。而铺在他面前的锦绣宫缎桌布更是早已经被吐得一塌糊涂!……


“不好!——”
在看清了永璇此时形容的一瞬间,除了太后和乾隆,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惊呼了这么一声!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再次看向王氏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种复杂的、意味不明的微妙情绪。


“觐见君父时仪容不整”,无异于当面辱君!
再加上之前的那“蓄意当众诽谤储君嫡妃”、“肆意挑战君父威严”等等zui过嫌疑……
过了许久,众人才敢或迟疑或胆怯的试探性地回眸,重新望向了已经黑了脸色的乾隆——然后很快,他们便又迅速地低下了眸子,眼观口口观心地垂下了自己的脑袋,实在不敢想象接下来将会发生怎样可怕的风暴!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今晚,皇帝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八阿哥永璇和眼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未来‘八侧福晋’”!
而事实上,这几桩zui项中的任意一条,都足以让“欺君”之zui的人死无葬身之地了,更何况是几桩呢?
一时间,他们只能瞠目结舌地盯着已经醉倒不省人事的永璇,又看看乾隆那种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惶惶然而不知所措。


是的,乾隆已经看清了八阿哥永璇不堪入目的仪态。作为一个看重尊严胜过一切的帝王,永璇的这副醉醺醺的样子大失了他作为一国之君的面子;作为一个父亲,他也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最心爱的儿女的名誉被人这样肆意地“践踏”!所以,此时此刻,他甚至恨不得立即将永璇和这王氏像小燕子以前常说的那样,“五马分尸”了才解恨呢!
——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他那双原本就不怒自威的眼睛里更是不由得登时便充满了杀伐的戾气!并且任由这种目光由永璇缓缓转到了王氏身上,死死地盯住了她那张令人心生厌恶的脸。
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可以丝毫不用怀疑地相信一件事:如果目光亦可以杀人的话,恐怕永璇和这王氏都已经死了上万次;而且,每一次都是挫骨扬灰!


话说这王敏若原本是因为心里仗着平日里永璇的宠爱,才敢这般放肆的。可就在此时此刻,她看着在场的其他人脸上看向自己时瞬间骤变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而又无法忽略的强烈不安。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也不敢像在自家府里那样直接向永璇撒娇,只好下意识地往乾隆的脸上一瞥,却恰好撞上了君王那双尽是冷峻的眸子。说不清是什么缘故,一时之间,她的心里竟开始慌了起来;却又不敢擅自贸然避开对方逼视而来的目光——她记得入宫之前,八阿哥曾经教导过自己,合宫欢宴之时,擅自避开君皇的注视是很失礼的一种行为。但是,怎么办啊?就在同时,她已经有所觉察了,在皇上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那种很可怕的杀气!她心里倏然一惊,很快便发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从自己的心里慢慢升起,且一直挥之不去……之前在府里养成的那种自恃宠爱而肆意骄纵的气焰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低落了下去……


趁着众人不注意,她暗地里悄悄扯了扯自家夫君的衣袖,轻声娇唤了一句“八爷——”希望以此来示意他能够寻个“由头”庇护自己一下。
——没有反应。
——王敏若顿时一怔,心里便觉得疑惧顿生!偷偷瞄了一眼其他人的情态,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没有人在看着自己,但她却觉得背后总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毛骨悚然!
她仍然不敢擅自回头,只得又抬眸窥望了高高在上的帝皇一眼。只见乾隆眼里的狠厉有增无减,让她心底的那份不安迅速地扩大开来……
咬了咬牙,好不容易重拾起了一点点可怜的信心,王氏再一次扯了扯身后八阿哥的袖口——心虚的不安感让她这一次手里拉扯的力气不由自主地比上次急了许多,低唤的声调也高了不少。
“八爷?八爷……啊!”
只可惜啊,因为之前过于紧张且不曾回头细看的缘故,这王氏根本不知道此时她所谓的“靠山”——八阿哥永璇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刚刚更因为她手上的拉力便顺势从桌子上跌了下来!——所以话还没说完,她便觉得自己的肩上一重,又乍一见到自己身后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人手来,自然是吓了一大跳!不等看清楚就兀自惊呼了一声!
——她像避猫鼠儿似的从凳子上面跳了起来,却在看清对方脸孔之时露出了一副惊疑交加的神色来,顷刻间又连忙跪倒在地,尴尬、急切又不失畏惧地晃了晃永璇的胳膊,焦虑、又偏不敢大声地急唤道:“八爷,八爷……您快醒醒啊!……”
“呃……”永璇迷迷糊糊间被她晃得心烦,也没心思细看,伸手就是一个巴掌!“啪——”又嘟嘟囔囔地咒骂了一声:“***,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竟敢打扰爷睡觉?!滚——”
这王氏平白地吃了一惊!她平日里受尽了宠爱,此时却冷不防地挨了打,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却碍于众人在场,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哭出声来,只得半跪在地发了半天的愣,这才捂着自己被打得通红的半边脸,嘤嘤噎噎地哭了出来……
一时间,她的那副滑稽模样,活脱脱像一个跳梁小丑,别提有多丢人了!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0 17:20:00 +0800 CST  
“哼哼”、“呵呵”、“哈哈哈……”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完了这一出八阿哥夫妇间的闹剧,半天都没能缓过神来。
过了半晌,也不知是哪个促狭的率先回过神,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经了他这么一下,大家陆续回过神的第一件事,也就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氏在这一片嘲笑声里羞愧无地,终于尝到了自食恶果的滋味儿……
所有人都在纵情地笑着,不自觉间忽略了乾隆越来越不悦的眸子和太后唇角越来越阴沉的冷嗤……


蓦地,众人忽听“啪——”的一声,紧接着又见一个金雕琉璃茶盏被人从圣驾所在的御案上狠狠地掷了下来,摔了个粉碎!
与这随之而来的,自然是乾隆饱含着怒气的暴喝:“你们都反了不成!——”
——在之前的那一片嘲笑与讽刺并存的乱相里,这两声自带着主人盛怒的“异响”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令所有人都不得不暂且从各自略带狂喧的笑声中清醒了过来!
一时的静默让他们颇有些无法适从,只顾得上愣愣地转眸,疑惑地望着乾隆、永琪父子二人脸上的那股子那股难以掩饰的怒气汹汹。
此时,傅恒距圣驾坐得最近,也是臣子当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立即率先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祈祝道:“皇上息怒!”
经过了这一番,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之时,他们也便丝毫不敢耽误地跪了下去:“皇上(皇阿玛)息怒!”他们的目的都一样,希望乾隆可以赦免自己一时或失礼货失控的放纵。
然而偏偏就在这时,乾隆隐忍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他的手臂被气得一直在发抖,似是考虑了半晌,才颤颤悠悠地指向了醉卧在地的永璇与跪陪在一旁的王氏,沉声命令道:“来人——”
李玉应声而至,站在他的身后躬身低首:“皇上?”
“拟旨!”乾隆的声音里带着不可逆转的决心:“八阿哥永璇,素行不端,屡违朕躬,即日送进‘宗人府’服役,以观后效;侍妾王氏,yao媚无德、目无尊长,即时赐死!”
乾隆的话音甫落,那王氏便像被一个焦雷劈到了似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她似是不敢相信地望向了乾隆,紧接着又急急地爬到了御阶之下哭喊着求饶道:“皇上饶命啊!皇上……”
乾隆不曾理会她的种种苦求,只是很漠然地瞥了李玉一眼:“你听明白了吗?”
“是。”李玉的声音里一丝波澜也无,依然垂着头,按着自己来时的路径退下去——谁都知道,他是准备正式颁旨的程序去了。
只要正式的圣旨一下,就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再说此番圣旨一下,群臣寂然。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选择了漠然地看着王敏若此时这一副进退无路的凄惨模样,却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说出任何“不合时宜”的言论来。
无需多言,他们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故且不说永璇和王氏本身的言行已经严重触犯到了皇家的“宫规”,已是大zui;只单论一开始王氏那一番意在攻讦荣王福晋的“戏言”,便已经冒犯了当今天子最看重的两位“心尖儿上的人物”,谁又敢轻易出言相救呢?


很快地,李玉带了四名粗使太监来了。先是将醉卧在地的永璇抬了下去,紧接着便上来拉扯王氏:“您赶紧请吧?”这话虽然听着“客气”,但其中的sha机又是所有人都能听得明白的。
王氏先是一怔,随即又开始死命地挣扎起来:“不!——我不死,我不要死!我不要——”
然而,冷宫中的那些太监又岂会是吃素的?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无法脱身。谁知就是在这样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这王敏若又忽然转过脸去,满眼泪光地看向了四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求救道:“四嫂!四嫂,您倒是救救我啊?——之前您不是说过,老……”
事实上,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伊尔根觉罗氏暗中示意了王敏若开口的。她原来的目的是想看个笑话儿、然后再适机“火上烧油”地推上一把,好报复一下自家爷们与“景阳宫那两位”之间的“出嗣”之仇的;却不曾想这王氏竟这般没用,不但“事遇不协”,还忽然攀上自己!——她登时慌了!——情急之下,她也只好暂时“弃卒保帅”了。先是逃避什么似的厌嫌地瞥了王氏:“哎哟!——王家妹妹,你可别乱说话啊!救你?你犯下这样的大zui,还叫嫂子我怎么救你啊?——还我‘说过了’?我怎么不记得曾和你说过什么啊?——之前的那些‘混账话儿’,可都是你自己要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哦,我知道了!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还找个‘垫背的’吗?”转瞬又 “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做出了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眼泪汪汪地望向了乾隆:“皇上,请您明察!——自上年除夕夜,您‘恩谕’四爷出嗣履懿皇叔祖之后,臣妾便也一直陪着王爷在家‘静思己过’,哪里会有什么空闲去见八阿哥府上‘最得宠’的‘侧福晋’啊?……”说着,还作势用腰间锦帕拭了拭自己脸上的“泪痕”。
常言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当乾隆乍一听到她说什么“八阿哥府的‘侧福晋’”等语之后,便不禁皱起了眉头:“什么‘侧福晋’?”
“怎么,皇上,您还不知道啊?”伊尔根觉罗氏当下又是一脸懵懂不解的“无辜相”。她拭干了自己的泪,又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瘫倒在地的王氏,遂即继续说了下去:“臣妾听人说,自当初八弟奉旨纳了这王氏过府为‘侍妾’之后,她便一直‘恃宠而骄’,连正儿八经的八妹妹(指章佳氏)都常常被她欺辱了过去呢!据她自己所说,八弟还曾亲口许诺过她,‘若一朝得男,便立即向万岁爷请旨,晋她『侧福晋』之位’ ……”
“哼!”乾隆不阴不晴地冷哼了一声,脸色仍然不霁:“想得倒美!”
皇后也不禁低喝了一声:“简直胡闹!——难道八阿哥不知道么?虽说侍妾以下,他确实有权自行安排的;但若是论及福晋或侧福晋,可是要经过皇上首肯、太后指婚、本宫奉旨协办……等等数重紧要关卡的!问名、采礼、纳吉……这一样一样的,哪一件事不得个把月啊?——怎能说办就办呢?”
“是啊!”听到这儿,令妃都忍不住搭话了:“再说了,想来八阿哥高兴,一时思虑不周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刚刚也说了,八阿哥许诺她的是‘一朝得男’方才‘请旨晋封’的!——但以本宫瞧着,这王氏不是还没有身孕么,怎么就擅自称上‘侧福晋’了呢?”
“哦,回二位娘娘的话:这些个道理,臣妾自是都明白的!”伊尔根觉罗氏见说,便连忙一脸敬服地迎合一句。然而接下来的话,她却明显是有所迟疑了:“可是……这王氏曾说过这么几句话……”欲言又止之际,还不忘似是很“为难”地瞥了陪侍在陛阶之上的永琪一眼。“她说……说……”
御座上的乾隆没有错过伊尔根觉罗氏“欲言又止”之时浮现在她脸上的那些细微的神情。他几乎是本能地感觉到,此事中间必有古怪!于是做出了一副似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无意”地转眸扫了永琪一眼;再回过头看向伊尔根觉罗氏时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喜怒:“说什么?”
“回禀皇上……”伊尔根觉罗氏吸了一口气,又一脸“坦白”地望向了乾隆:“王氏她说过,既然不能生养的‘还珠格格’都可以舔着脸皮儿,霸着荣亲王嫡福晋的位子不放;而她又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区区一个‘侧福晋’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未落,众皆哗然!紧接着又不约而同地像看着一个可怕的怪物似的紧紧盯住了王氏。世人皆知:这种关系到社稷承祧的至要大事可一向都是皇家的最大的忌讳,怎可随意胡说?更何况,她肆意编排的不是别人,偏偏是万岁爷放在心尖子上的两块“宝贝疙瘩”!这样一来,看来这王氏的下场必定不会是好的了……
王敏若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情势之于自己的不利!她几乎是立即不敢置信地盯住了伊尔根觉罗氏的脸:“四嫂,您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啊?明明就是……”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她却霍然看清了对方眼中掩藏着的神秘的“笑意”!——这时,她才突然醒悟了过来: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本能地一怔,旋即又急急抬眸、看向了高高在上的乾隆:“皇上!臣妾冤枉啊!……”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又听到了伊尔根觉罗氏隐隐“幸灾乐祸”的声音:“哎,王家妹妹啊!——你说话可要注意了,现在的你可是还不够自称‘臣妾’的资格呢!”
“你——”王敏若猛地转过头来,几乎是恨极了地指着伊尔根觉罗氏的脸。她想申辩的,却忽然发现自己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如同吃了黄连的哑巴——有口难言!事实上,她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她自然也都明白,就此时此刻的局面而言,于己已很是不利,自己的言行真的不能再出现什么纰漏了;而且,对于那种宫中人皆是心知肚明的“相互利用”,她亦是不好直接宣诸于口的。
但是,她真的好不甘心呐!情急之下,王敏若便恼羞成怒了,死命地挣开了小太监们的束缚——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往伊尔根觉罗氏的身上扑了过去,又开始一边扭打着对方的脸、一边大声地咒骂着:“你这个***!——竟然敢骗我……”
伊尔根觉罗氏眼见着王氏穷凶极恶地朝自己扑了过来,本能地想躲。——等着行刑的太监也急忙去拦——怎奈王氏状若疯癫,只是顷刻间就已经死命拽住了她的一双手腕前前后后地摇晃着,又用嘴咬破了她的脖子:“***,你去死吧……”
李玉和那两个太监一时看傻了!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又连忙赶过去,一心想帮助伊尔根觉罗氏挣脱zui人的袭击,同时忙不迭声地喝止着:“住手!王氏!主子在上,岂容你这般放肆?——快住手啊!……”
一时间,主子、奴才扭打在一团,简直是毫无体统可言了;咒骂声、喝止声、呼痛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当真是好不狼狈!
满殿的文武大臣、皇亲贵胄、后宫女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不由得面面相觑。


伊尔根觉罗氏被扑倒在地,被王氏死死地架在地上,一时不得动弹,只能任她凌虐自己……——这样闹了好一会儿,也许是吓怕了,又或许是急中生智,她终于想起向乾隆求救了——她的眼白急急地向上翻着,又厉声哭喊着:“皇上……皇阿玛……求您救救臣媳啊!……”
殊不知乾隆亲眼看着这一番乱象的发生,早已经心烦意乱了;又因为深觉丢人现眼而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此时的他根本说不出任何话,只顾得上兀自出神——听到伊尔根觉罗氏朝自己呼救,这才回过神来,只得大喝了一声:“放肆!”
也许,帝王的声音真的有那么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吧,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立即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心有余悸而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乾隆的方向,等待着他下一道旨令的颁发。


乾隆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将盛怒压到心底。转眸看向了李玉沉声道:“伊尔根觉罗氏君前无状,立即遣返至府中,命其终生禁闭。无有诏令,永不得入宫觐见;永璇侍妾王氏立即拖至殿外,当众杖杀!”声音严厉冰冷,几乎不带一丝温度。
此令一出,众皆凛然。皇帝袒护荣亲王夫妇之本意已是昭然于世,谁敢复论?


李玉领了旨意退下了。
“至于小燕子……”乾隆回眸看了永琪一眼,言辞却显然温和许多:“既然她的身子不适,你就先回去陪陪她吧——记住,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可多说一个字!”
“是,皇阿玛!”永琪依礼拱手,声音里亦已不带任何波澜。——经历了今晚的这一遭,他早已心灰意冷,对这宫廷之中的微薄亲情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明日朝堂,无论如何都要求旨出宫退隐,再不轻涉这满是血腥的大位之争!他只是冷冷地扫了跪倒于地的伊尔根觉罗氏及王氏一眼,转身欲去。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0 17:25:00 +0800 CST  
“等等,永琪!——你先别急着回去,哀家还有话要说!”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未曾说话的太后终于厉声开口了。
紫薇心里一颤,立即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尔康的手,又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死死地望向了灯光下太后那张在她看来有些狰狞的脸孔。
永琪闻声止步,疑惑地回过头看向太后,却见她欠了欠身子,转眸看向了乾隆,眼睛里带着几许“不解”的不屑道:“皇帝,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处置实在有些欠考虑了么?”
乾隆一怔,心里隐隐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而脸上依然不卑不亢地陪笑道:“儿子不明白皇额娘的意思,还请您能够明言。”
太后似是轻蔑地一笑:“是吗?皇帝真的希望哀家可以‘明言’么?”见乾隆颔首,就道了一句:“那好!”
话音刚落,她的眸光便已不乏锐利地扫向了殿中群臣女眷——包括心惊胆战的紫薇和迷惑不解的永琪:“虽然王氏的言辞有所过颇甚至不乏犯上之举,但依哀家看来,引起这场令皇家蒙羞、乃至于颜面扫地的纷争……倒还真算得上是小燕子的过错!”
乾隆和永琪闻言变色:“皇额娘(老佛爷)?!”
毕竟是久历风雨的帝王,乾隆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惊讶之色。他强自顿了顿,旋即重新看向太后时的神情已是一如以往的平和:“以朕看来,伊尔根觉罗氏与永璇侍妾的这场纷争全是她们妇人家的不懂事,根本不干小燕子那丫头的事儿嘛!”
永琪顺势又连忙附和了一句:“是啊——而且宫里人都知道的,为了孙儿,小燕子一直都很努力地在学习适应宫里的生活啊……”
“是吗?”太后一个挑眉,瞥向他父子二人的神色里带着很明显的不以为然:“难道皇帝没有听出来,那王氏之所以敢在今天这场庆典上胡闹,都是因为不服气小燕子的‘无功受禄’!还有你——永琪,按你的意思,就因为小燕子她‘一直都很努力地在学习适应宫里的生活’,所以就算她有错,哀家也说不得她了,是吗?”
永琪心不甘情不愿地回道:“永琪不敢这么想!”
“你不敢?呵呵,真是好笑!”太后冷哼了一声:“你为了她,连你皇阿玛的期望都可以轻易辜负,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永琪不禁语塞:“我……”
“哎,皇额娘,您这话可就说得严重了!”乾隆眼见自家儿子被逼得有些下不来台,便连忙笑着打着哈哈道:“永琪还年轻呢!——再说,他和小燕子夫妻情深又不是什么坏事儿……”
“年轻?!”太后转过脸来像看着一个稀罕物儿似的看向了乾隆、又用食指指着永琪的脸道:“皇帝难道忘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是几个阿哥、格格的阿玛了……”
永琪站在一旁听得心烦。——是的,他已经听出了太后的言下之意仍然在主张为自己纳妾——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他几乎是立即抢白了一句:“我们不着急要孩子!”
此言一出,众人齐声惊叹!就连乾隆和紫薇都忍不住在各自的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太后听了永琪这句话之后,也登时冷哼了一声:“真的是‘不着急’吗?——以哀家看来,是某些个人不能生吧?——既然如此,又为何就不能接受哀家为你安排的人呢?——实话告诉你吧,小燕子若是再这样下去,就是犯了‘七出之zui’中最严重的两条——无子、而且善妒!哀家绝对有权力下旨废了她的‘福晋’之位!”
太后的话音刚落,永琪的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一副惊惧交加的神情,终究无言以对!
他下意识地、求救似地看向了乾隆,带着满脸的不甘。


乾隆焉能不知永琪心中所想呢?可是……无论怎么说,太后现在还算是自己的“额娘”,总不好为了小辈们之间的事屡次三番“忤逆”她的意思吧?而且,就算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将来的史官工笔,也会把责任全都追究于慈儿的“yao媚乱政”吧?——作为父亲,他不希望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平白地遭到后世之人的非议!


“唉……”
思虑良久,乾隆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睇了永琪一眼之后,便试探性地、赔笑地看向了太后:“那……这样吧。今天已经闹了这么一场,太晚了,就散了吧。——咱们先让永琪回去看看小燕子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如果没有什么大毛病的话,明儿一早就让那丫头到‘慈宁宫’去向您请zui!——当然,届时朕也会到场。如果她真的因为‘贪玩’才借故不来的话,朕一定狠狠地罚她!——皇额娘您看如何?”
太后想了想,便点头道:“嗯,也好!——那就这样吧——只是希望,皇帝到时候可不要太偏心才好啊?”
“哈哈,不会不会!”乾隆一面跟太后打着哈哈,一面又趁机朝永琪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谢恩”。
永琪会意,谢了恩之后便请旨告退、离开“清宁宫”。
乾隆知他担心小燕子,便立即准了。


却说眼见着永琪要离去,尔康立即不失时机地同他说了一句:“我和紫薇陪你一起回去。”说这话的功夫,便拉着紫薇的手欲与他一同离去。
紫薇一怔,下意识地看着自己那只被丈夫紧紧拉在手里的手,心里不知为何隐隐涌起了一份不安……
永琪却没有多想。听了此言他只当是紫薇关心小燕子的情况——就朝尔康微微颔首,以表示“请便”的感激之意。


——就这样,在殿中群臣眼里,他们的和硕荣亲王与和硕明珠格格夫妇为了彼此间的友谊,便一道离开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同心同德一道拥护着的大清天子——乾隆看着这三个小儿女的平安离开,在背着太后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后又满是欣慰地笑了……
他们更没有注意到,望着那三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太后唇角越来越得意的阴深笑意;还有与她对视一眼之后便悄然离去的桂嬷嬷……


景阳宫
一进宫门,永琪便急匆匆地往主卧室的方向奔了过去:“小燕子,你的身子怎么样了,到底哪里不舒服啊……”后面紧紧跟着他的,自然是紫薇和尔康。
话还没说完,却在途中正遇上从下人房里迎出来的彩霞。彩霞原本为小燕子担心了一天,此时一见到是永琪,匆忙中也不顾细看,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喜悦之色,急急地迎了上来:“王爷,您可算回来了!”随后又草草地朝紫薇、尔康行了礼。
“怎么回事儿,彩霞?”永琪一面望着主卧的方向急走过去,一面又皱着眉头看着彩霞问道:“我听说小燕子身子不太舒服、提前回来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彩霞一愣:“啊?——王爷,福晋她……没有回来过啊。”
永琪脚下一滞。在这样的夜色里,彩霞看不出他的神情。只见过了半晌,他才有些迟疑地、不敢相信地回过头来,定定地看向了她:“你说什么?”
“嗯。”彩霞一脸诚实地重重点首:“自从今儿一早,福晋说是‘去『慈宁宫』请安’,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咱们还以为,福晋会和您一道回来呢!”
永琪忆及前事,心中便觉蹊跷。他不禁回眸看向了紫薇,眼睛里布满了浓郁的疑惑:“紫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刚刚在‘清宁宫’的时候不是小燕子提前回来了吗?”
紫薇一顿,不由得语塞起来:“永琪,我……”
“哦,是这样!”不等紫薇说完,尔康便连忙接过了话茬:“小燕子从‘慈宁宫’一出来就说她‘身子不舒服,想要回来休息一下’。——之后紫薇就没有再见到她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儿。”
“是吗?”永琪心中狐疑。——是以他没有看着尔康,反而看向了紫薇。
紫微低着头,半晌才十分挣扎地“嗯”了一声。


永琪没有察觉到紫薇的异样,也没有理会彩霞的话,而是亲自进屋去看了看。——确定了小燕子的确不在,转身出了房门,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往“景阳宫”外奔去。
紫薇见状,便连忙在自家兄长路过自己身边时拦住了他:“哎,永琪!——现在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啊?”
“去找小燕子!”永琪头也不曾回地答道。
“可是……”紫薇有些欲言又止:“你知道小燕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吗?”——与其像你这样漫无目的地去找,很可能会惊动宫里的其他人的!那样老佛爷又会责怪我们‘没规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好吗?——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小燕子她一定会回来的!嗯?”
“不,不行!我不能等下去了!”永琪不住地摇头。他看向了紫薇,脸上的担心简直溢于言表:“紫薇,虽然我不知道小燕子在哪儿,但是这儿!”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办不到!——我也不想瞒你,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这一段日子,我心里一直很不安!一直隐隐约约地有一种直觉……好像在说……如果我不能马上找到小燕子,她很可能会出事……”
紫薇本能地一怔,愣愣地望着永琪,无言以对。想着小燕子最近经历过的一切遭遇,她忽然觉得,“默契”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
“永琪,你不要这样紧张好吗?——我和你保证,小燕子在这宫里住了快四年了,她不会丢的!”尔康却显然对永琪此时的紧张有些不以为然:“你看看紫薇,她还怀着身孕,刚刚跟着你从‘清宁宫’匆匆地回到这儿了!就算你再着急,好歹也得让紫薇休息一会儿再去吧?”
“可是,现在的夜风还这么冷,万一她在哪儿贪玩着凉了呢?”此时此刻,永琪的整个一颗心几乎全都在挂念着久去不归的小燕子,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它。所以一听到尔康对于小燕子的失踪竟这么的不在意,就不免犯了“刺猬病”,随口呛了他一句——弄得尔康顿时哑口无言;后又听到他说到紫薇的身孕,这才略微醒过神来,带了几分歉意地看向了自家妹妹:“哦,紫薇!对不起,你知道我太担心小燕子了,都忘了你还怀着身孕——这样吧,让尔康在这里陪你好好休息一下,我自己出去找。”又顺便示意了彩霞:“好好照顾格格。”彩霞点头答应了。
“不,不用了。”紫薇见状,立即婉拒了一句。她本就因为对小燕子心怀歉疚而有些埋怨尔康在这种时候提及自己的身孕;又听永琪竟真的就此上了心,心中感动的同时又多添了一份羞愧——连忙摆手道:“我没事儿——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小燕子的话,就让尔康陪你去吧。”又转过脸,趁机给尔康使了一个眼色。
尔康心中会意,只面色凝重地微微颔首。随后又上前走到了永琪的深表,以表相随之意。
“紫薇……谢谢你。”永琪不知紫薇心中所想,仍旧单纯地以为她只是善解人意,不忍见自己着急——他为了紫薇的“体谅”而心存感动。
说完了,便携着早已跟上自己的尔康,一道继续往宫门走去。
紫薇心中深感不安。她站在院子里,忧心忡忡地目送着永琪渐渐走远,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下去了!于是,她抓住了最后的一点机会。
“永琪!”她唤住了兄长的名字,看着他转过头来,又小跑着到了他的跟前。顿了顿,颇有暗示之意地说了一句:“你久居深宫,心里可一定要想明白一个道理:‘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是实情’。……有的时候,我们总是难免会迫于种种压力,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去做一些自己本不愿意去做的事——虽然无奈,却亦无悔!”
“那是当然!”永琪颇为谦和且无奈地笑着:“这就是宫里的‘尔虞我诈’!——说实话,若不是为了不辜负皇阿玛的期待,我真的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事实上,永琪并没有明白紫薇突然同自己说这句话的真正用意,但他却觉得这句话在某一方面恰好涵盖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便也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地说了出来——希望有一日,当自己为了小燕子的幸福不得不放弃某些东西的时候,紫薇可以代替自己求得皇阿玛的理解与宽恕。
他温润地笑着,转眸便走出了宫门。


独自站在“景阳宫”的宫匾之下,紫薇的视线从永琪、尔康离开的方向渐渐上移,望向了辽远广邈的星空:上苍啊,但愿您真的听到了我的祈求,让永琪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想起我说过的这一番话,能够谅解小燕子的苦衷……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是实。”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0 17:28: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点点滴滴,尽是伤心泪
(二十)计中计——输与赢,当真是命中注定吗? 4
景阳宫
一进宫门,永琪就急匆匆地朝主卧室的方向奔了过去:“小燕子,你的身子怎么样了,到底哪里不舒服啊……”后面紧紧跟着他的,自然是一路相随而来的紫薇和尔康。
话还没说完,却在途中正遇上从下人房里迎出来的彩霞。彩霞原本为小燕子担心了一天,此时一见到是永琪,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喜悦之色,匆忙中也不顾细看,便急急地迎了上来:“王爷,您可算回来了!”随后又草草地朝紫薇、尔康行了礼。
“怎么回事儿,彩霞?”永琪一面望着主卧的方向急走过去,一面又皱着眉头看着彩霞问道:“我听说小燕子身子不太舒服、提前回来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彩霞一愣:“啊?——王爷,福晋她……没有回来过啊。”
永琪脚下一滞。在这样的夜色里,彩霞没法看出他的神情。只见过了半晌,他才有些迟疑地、不敢相信地回过头来,定定地看向了她:“你说什么?”
“嗯。”彩霞一脸诚实地重重点首:“自从今儿一早,福晋说是‘去『慈宁宫』请安’,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咱们还以为,福晋会和您一道回来呢!”
永琪忆及前事,心中便觉蹊跷。他不禁回眸看向了紫薇,眼睛里布满了浓郁的疑惑:“紫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刚刚在‘清宁宫’的时候,你不是说小燕子提前回来了吗?”
紫薇一顿,不由得语塞起来:“永琪,我……”
“哦,是这样!”不等紫薇说完,尔康便连忙接过了话茬:“小燕子从‘慈宁宫’一出来就说她‘身子不舒服,想要回来休息一下’。——之后紫薇就没有再见到她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儿。”
“是吗?”永琪心中狐疑。——是以他没有看着尔康,反而看向了紫薇。
紫微低着头,半晌才十分挣扎地“嗯”了一声。


永琪没有察觉到紫薇的异样,也没有理会彩霞的话,而是亲自进屋去看了看。——确定了小燕子的确不在,又转身出了房门,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往“景阳宫”外奔去。
紫薇见状,便连忙在自家兄长路过自己身边时拦住了他:“哎,永琪!——现在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啊?”
“去找小燕子!”永琪头也不曾回地答道。
“可是……”紫薇有些欲言又止:“你知道小燕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吗?”——与其像你这样漫无目的地去找,很可能会惊动宫里的其他人的!那样老佛爷又会责怪我们‘没规矩’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好吗?——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小燕子她一定会回来的!嗯?”
“不,不行!我不能等下去了!”永琪不住地摇头。他看向了紫薇,脸上的担心简直溢于言表:“紫薇,虽然我不知道小燕子在哪儿,但是这儿!”他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办不到!——我也不想瞒你,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这一段日子,我心里一直很不安!总是会隐隐约约地有一种直觉……好像在说……如果我不能马上找到小燕子,她很可能会出事……”
紫薇本能地一怔,愣愣地望着永琪,无言以对。想着小燕子最近经历过的一切遭遇,她倏然觉得,有的时候,“默契”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
“永琪,你不要这样紧张好吗?——我和你保证,小燕子在这宫里住了快四年了,她不会丢的!”尔康却显然对永琪此时的紧张有些不以为然:“你看看紫薇,她还怀着身孕,刚刚跟着你从‘清宁宫’匆匆地回到这儿了!就算你再着急,好歹也得让紫薇休息一会儿再去吧?”
“可是,现在的夜风还这么冷,万一她在哪儿贪玩着凉了呢?”此时此刻,永琪的整个一颗心几乎全都在挂念着久去不归的小燕子,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它。所以一听到尔康对于小燕子的失踪竟这么的不在意,就不免犯了“刺猬病”,随口呛了他一句——弄得尔康顿时哑口无言;后又听到他说到紫薇的身孕,这才略微醒过神来,带了几分歉意地看向了自家妹妹:“哦,紫薇!对不起,你知道我太担心小燕子了,都忘了你还怀着身孕——这样吧,让尔康在这里陪你好好休息一下,我自己出去找。”又顺便示意了彩霞:“好好照顾格格。”彩霞点头答应了。
“不,不用了。”紫薇见状,立即婉拒了一句。她本就因为对小燕子心怀歉疚而有些埋怨尔康在这种时候提及自己的身孕;又听永琪竟真的就此上了心,心中感动的同时又多添了一份羞愧——连忙摆手道:“我没事儿——如果你真的不放心小燕子的话,就让尔康陪你去吧。”又转过脸,趁机给尔康使了一个眼色。
尔康心中会意,只面色凝重地微微颔首。随后又上前走到了永琪的身边,以表相随之意。
“紫薇……谢谢你。”永琪不知紫薇心中所想,仍旧单纯地以为她只是善解人意,不忍见自己着急——他为了紫薇的“体谅”而心存感动。
说完了,便携着早已跟上自己的尔康,一道继续往宫门走去。
紫薇心中深感不安。她站在院子里,忧心忡忡地目送着永琪渐渐走远,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下去了!于是,她抓住了最后的一点机会。
“永琪!”她唤住了兄长的名字,看着他转过头来,又小跑着到了他的跟前。顿了顿,颇有暗示之意地说了一句:“你久居深宫,心里可一定要想明白一个道理:‘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是实情’。……有的时候,我们总是难免会迫于种种压力,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去做一些自己本不愿意去做的事——虽然无奈,却亦无悔!”
“那是当然!”永琪颇为谦和且无奈地笑着:“这就是宫里的‘尔虞我诈’!——说实话,若不是为了不辜负皇阿玛的期待,我真的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事实上,永琪并没有明白紫薇突然同自己说这句话的真正用意,但他却觉得这句话在某一方面恰好涵盖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便也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地说了出来——希望有一日,当自己为了小燕子的幸福不得不放弃某些东西的时候,紫薇可以代替自己求得皇阿玛的理解与宽恕。
他温润地笑着,转眸便走出了宫门。


独自站在“景阳宫”正殿的宫匾之下,紫薇的视线从永琪、尔康离开的方向渐渐上移,望向了辽远广邈的星空:上苍啊,但愿您真的听到了我的祈求,让永琪能够在必要的时候想起我说过的这一番话,能够谅解小燕子的苦衷……
——“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是实。”


一出了“景阳宫”的大门,尔康立即转过身,看向了因被紫薇唤住而比自己略后走出宫门的永琪:“永琪!你和我说一句实话,你现在心里到底有几分把握?——这大半夜的,我们要上哪儿才能找到小燕子啊?”
“我也不知道。”永琪先是不乏焦虑地摇了摇头道;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却怎么也不肯说出口;反而只是有些无奈而又漫无目的地望向了不远处的某一处宫墙,唇上喃喃:“但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找到她……”
——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他才转过头来,目光中含着一股极其恳切的央求之意:“走吧,我们分头去找。我先去御花园和‘漱芳斋’看看;也烦请你再到‘宝月楼’那儿看看,说不定小燕子是因为思念含香才到了那儿去呢。——一个时辰之后,不论你我是否有结果,都要回到这儿看看情况。——万一……小燕子她自己先回来了呢……”不知道为什么,这最后的一句话,永琪都觉得自己说得特别没底气。
尔康颔首:“好。”
到底是寻妻心切,永琪只听得了尔康的应话便头也不回地直接往自己的目的地——“漱芳斋”的方向去了。因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始至终尔康一直都只站在原地,从未曾离去……
无声地目送着永琪渐渐走远,尔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了身子,却是径自往“景阳宫”正殿里去了。


紫薇虽然明知尔康会比永琪回来得早一些,但她此时仍然没想到看到自家夫君竟这么快便去而复返,心中还是免不得诧异起来,遂连忙拾了台阶迎上前去:“尔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永琪呢?”
尔康正欲答话,却见彩霞立于一旁。他顿了顿,便对着她道:“彩霞,你先去休息吧——我和明珠格格还有些话儿要说。”
彩霞自幼入宫为婢,又怎么会不知这话是宫中主子“有要事相商”时为了避免泄密而婉言支开自己不甚信任的下人的官方说辞?她心中明白,若是依照礼数,自己的确应该“遵旨告退”的;可此时此刻,她却本能地意识到额驸所谓的这些“话儿”一定是关乎自家福晋(格格)主子的安危的。——她真的不想离开,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紫薇身上。
紫薇分明已经注意到了彩霞的“求助”;但同时,她也看懂了尔康眸光中暗示出的“不可”之意。她心知事态严峻,遂在两相权衡之下直接忽略掉了彩霞的目光,又特意吩咐给了彩霞一项使之分身乏术而暂时无法靠近的任务:“对了彩霞,我打算在你们宫里小住几日,所以恐怕还得麻烦你带人将客房打扫出一间来吧。”
如果说刚刚尔康的话勉强算是“婉言支开”的话,此番紫薇的言行可就是“明令”了。这可几乎吓坏了彩霞!
她一怔,旋即便立即惊呼了一声:“格格?!……”语气里的不情愿也几近于昭然若揭了。此时此刻,彩霞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的紫薇格格一向都是那样在乎自家福晋主子的啊,怎会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然而,纵是心中千般迷惑、万般不解,碍着宫规的拘束,她也不便表现出太多的急切来。——只得略带怨怪地看了尔康一眼,终究还是依礼退了下去。


一直等到看着彩霞进了自己的屋子,尔康才又拉起了紫薇的手,携她一道朝偏厅走了进去。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8 16:36:00 +0800 CST  
到了偏厅,亲自扶着紫薇坐得舒服了之后,尔康自己也拣了一张凳子坐下。——这才重新看向了紫薇,并且回答了她之前的那个问题:“永琪给我安排了一个‘宝月楼’的目的地之后,便一个人到‘漱芳斋’找小燕子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很快就会走到御花园了。”
“什么?!”紫薇闻言,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惊呼了一声。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尔康的脸,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按照将小燕子所安排的那样,提出要陪着永琪一起去找她的建议——而是任凭他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只身前往去‘漱芳斋’的路上?”
“嗯,是的!”尔康点头,复又看向了妻子:“紫薇,我不想骗你!刚刚趁着我们和永琪从‘清宁宫’回到这儿的时间,我又仔细地想了想。我觉得……无论永琪和小燕子的未来如何,都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决定的好!”
“可是……交给他们自己决定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永琪走进老佛爷设计的圈套里、任凭他们自生自灭啊!”紫薇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对永琪和小燕子的事情袖手旁观。
“你以为我就愿意这样吗,紫薇?”尔康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我也不愿意啊!——可是……无论如何,你都得替阿玛、额娘、乃至于令妃娘娘母子和我们的孩子考虑一下吧!——别忘了,如今宫中的局势太复杂,根本由不得你我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尔康的最后一句话,紫薇本能地觉得害怕起来。倏地,她又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种可能,遂情不自禁地睁大了自己满是恐惧的双眼,震惊而又不敢确定地盯住了尔康。充斥着一股心知肚明却不敢置信的眸光在他的脸上不住地逡巡着:“‘宫中的局势’ ……尔康,你到底想说什么?”
“紫薇,你无需胡思乱想,也不必过早地害怕些什么。——唉……事实上,我们如今的为难之处,反而在于皇阿玛对永琪和小燕子的态度。”尔康的语气极为凝重。
“皇阿玛的态度?”紫薇不解地看着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紫薇!依你看来,皇阿玛如今对永琪和小燕子的宠爱与信任到底能经得住什么样的考验?如果要皇阿玛在母子之情与君臣之义中间做出选择,你猜他会更看重什么?”尔康看着紫薇神情里的疑惑,想了想,又诱导性地问了一句;脸上却尽是一派深思熟虑的表情。
听了尔康的这个问题,紫薇才终于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了:“你是担心……”
“是的!”尔康轻轻颔首,继而接着分析了下去:“你知道,我大清自开国以来,除了因世祖、圣祖二代乃少年天子登基为皇,孝庄太皇太后以国母之尊,两度临朝教辅却不曾掌权之外;虽然一向秉承的是‘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但同时又时常倡导‘以孝治天下’,历朝皇太后在后宫都有着绝对的权威!如今老佛爷是皇阿玛的额娘,皇后娘娘又渐渐地不理世事,令妃娘娘也仅仅是一介贵妃……且不说箫剑和小燕子原本就是‘罪臣之后’了,就算他俩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儿女,只要是老佛爷不喜欢,照样也是可以废了她和永琪的婚约、另指她人的!——当初我和你、还有晴儿之间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皇阿玛就算再有心维护,也不得不尊重老佛爷的意见。——更何况现在,中间还夹着当年方家的那条命案呢!而且……”尔康抿了抿唇线:“我们谁也不知道,对于箫剑所谓的那桩‘家族冤仇’,皇阿玛真实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
“那你的意思是……”紫薇隐隐地还是有些不甘心:“因为无法确定皇阿玛的想法,所以我们就只有知情不报了?”
“唉……紫薇,你要明白,老佛爷在宫里的势力根深蒂固,以我们福家目前的实力而言,根本就是冒不起这个险啊!”尔康顿了顿,又将妻子的一双柔荑紧紧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我向你保证,如果现在有一个人能够确保箫剑的父母着实无辜;而且保证皇阿玛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怪罪箫剑和小燕子,并且仍然待之如初的话,那么,我和阿玛、包括咱们整个‘学士府’就能毫无顾忌,竭尽全力地帮助永琪和小燕子脱离目前的这场困境!——然而现在,我们根本做不到……”
尔康的话尚未说完,紫薇变异忍不住一凛,倏尔久久无言惊立。
——事实上,她心里早已十分清楚地知道,尔康所言,分毫不差!“罪臣余孽,其过当诛!”三年前的那场南巡的路上,那一对为了刺杀皇阿玛而误伤了她的“老夫妇”的下场,紫薇直到今日还历历在目:判的是“凌迟处死”——依照老百姓的说法,就是“千刀万剐”。整整三千六百刀,让人看得心惊!——紫薇觉得,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才算是真正了解到父亲身为君皇的另一面……——然而此时此刻,紫薇更知道,无论当年的那场“冤案”是真是假,她都不能让永琪受到任何的牵连——这,也是小燕子最后的期望!
于是,她妥协了。
她低下了头,一时无言以对,心中却潮汹浪涌。


过了一会儿,紫薇又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尔康,眸中闪现着一股希望而祈求的光芒:“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刺探’一下皇阿玛吧?——我们借个由头把方家的故事讲给皇阿玛听听,看看他老人家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然后再随机应变——这样至少可以为永琪和小燕子争取一线希望啊!——尔康,无论怎样想,我都无法说服自己可以漠视永琪和小燕子的幸福……”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想拉着尔康连夜觐见乾隆。
“太晚了,紫薇!”不料尔康却登时反驳了她。他紧紧握住了紫薇的手腕,足下的步伐亦是纹丝未动:“已经太晚了!——你难道忘了,那天老佛爷派人‘告诫’过我们的话了吗?——今晚,我们哪儿都不能去、也哪儿都去不了!——请你仔细地想一想,就算今天皇阿玛真的能够因为天伦之情而赦免小燕子和箫剑,可如果老佛爷日后知道,是我们擅自打乱了她的计划、破坏了她的安排,那万一阿玛和额娘他们真的遭遇了什么,我们岂不是更加追悔莫及?!”
紫薇闻言,瞬霎一凛,旋即便一脸惧怖地跌回了椅子里……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8 17:13:00 +0800 CST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必细说景阳宫里尔康和紫薇在良知与理智间挣扎之时的为难,且说永琪从那儿出来之后,一路往“漱芳斋”的方向奔走而去的情景吧。
一路之上,永琪几乎一直处于忧心如焚的状态。回忆起方才在清宁宫,老佛爷说起小燕子时的疾言厉色,他的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了一缕隐隐的、却也是很强烈的不安感。直觉告诉他,这股不安感绝不仅仅来自于老佛爷要为自己纳妾的主张;更多的,是来自于小燕子近日来的反常举止……


小燕子到底去了哪里呢?
今天是宫中欢宴的日子,就算她不想面对妯娌们之间变着法儿的嘲弄与取笑,只需要提前禀请皇阿玛以“身体不适”为由留在景阳宫里,想来皇阿玛也是可以理解的啊;何必临时闹“失踪”呢?退一步来说,就算她是真的“一时不适”好了,只要回到家里领着彩霞她们径自解闷儿也行啊,可为什么还不赶快回家休息,反而连家里都不见她的人影呢?……
此刻已是深夜。夜风甚是刺骨,连永琪这样内力深厚的男人都会忍不住觉得有些凉意浸体——他不由得更担心了:小燕子啊,希望你早些回去吧——今晚的风这样冷,你又体质虚寒,万一折腾病了可怎生是好?……


“一会儿找到小燕子之后,我一定要和她好好谈谈。绝对不能让不相干的人或事打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在去往“漱芳斋”的路上,永琪一再对自己说着这句话。


可是……谈什么呢?


事实上,确是他失言了啊!


现在的这种局面,似乎……真的是自己一直在束缚着小燕子向往的幸福吧?
是的,永琪永远忘不了,他们在决定随皇阿玛回宫之前,小燕子每每谈及那个“家家有水户户有花”的大理之时,脸上曾经涌现过那一抹无比向往的神色。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皇阿玛是那样的器重自己,几乎把作为一个“平凡”父亲所有的爱都给了紫薇、小燕子和自己,自己又怎能真的狠下心来,将弃之不顾?……
永琪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大婚以来每逢宴会时在“清宁宫”里发生过的那一场场风波,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正在穿着的这件金色的亲王常服,心里不由得一沉!
他又想起了这些年以来,皇阿玛对自己充满期许与信任的目光,在终于下定决心的同时,心底又几乎没来由地涌起了一番惭愧之意来:皇阿玛,对不起——看来儿臣,终究还是势必要辜负您的期望了!您要托付的江山太辽阔,而永琪的心太小,只能装得下一个小燕子……


就这样,永琪在这种对妻子的担忧和对父亲的歉疚中顶着冷风漏夜独行。他甚至连宫里的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都不愿放弃,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在寻着妻子的身影……
——漱芳斋里一片漆黑。
——御花园中寥无人迹。
——永琪甚至还冒着死罪,循着轻功在平日里交好的各宫娘娘的寝殿外一一暗访了一遍。其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失望:清宁宫宴会之后,因乾隆曾派李玉晓谕六宫:“今晚圣驾独宿养心殿,宫中各处自得其便。”是以各宫自是安歇已久,皆无“留客”的迹象。——其实这倒是有迹可循的。往日里若是小燕子真的去了哪位娘娘的宫中,自然会派人回“景阳宫”知会一声的。
——永琪甚至还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宝月楼”,尽管之前这里曾是他留给尔康的目的地。——不是他信不过尔康,只是担心小燕子一时淘气,无意间与尔康错过了未可知啊!可惜他并不知道,事实上,今晚尔康根本没有走出“景阳宫”。 ——果不其然,永琪到了那儿,见到的却依旧是久无人迹的清冷与荒凉。
情急之下,永琪原还想去“养心殿”见驾求助的;可又怕事情闹大了,不但紫薇之前在宴会上暂作“掩饰”的谎言会穿帮,老佛爷借机再将小燕子“罪加一等”,是以他也不敢惊动宫里值夜的侍卫们,只得一个人继续慢慢地去找……


只是皇宫这么大,永琪又曾一天不得休息,时间一久,难免有些疲累之感。可是还未看到小燕子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就此放弃。
也许是穷极生变的缘故罢,就在他几乎无计可施的时候忽又想到了最后一个办法——一个稳操胜券却又极其危险的办法。他特意觅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运足了内力,略微生涩而又十分娴熟地学了五声雏燕的低唱。
——没有人比永琪更清楚,这五声燕唱意味着什么。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8 17:22:00 +0800 CST  
自幼生长在帝王之家,额娘又不期芳龄早逝,曾经让年幼的他过早地体会到了这人世的冷暖、世态的炎凉。虽然也拥有过孝贤皇额娘几年不啻亲生的真心疼爱,但又怎能轻易抚平一个自幼失母的孩子心灵上的泣血伤恸?——更何况,八岁那年,就在他刚刚可以暂时忘却丧母之痛,下定决心要慢慢尝试学着“代替二哥和七弟”,做好“皇额娘的好儿子”的时候,上天却再一次残忍地击碎了他的美梦!
皇额娘因病在山东去世,皇阿玛亲赐谥号曰“孝贤”。


永琪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皇阿玛从山东归来之后,明明满心伤痛,却还强忍着亲手将那幅据说是皇额娘临终之前亲自写给自己的手书交给自己时的神情;还有皇额娘那他已经十分熟悉,而此时看起来像是因已经几近力竭却勉力写下而有些颤抖的笔迹:“望筠亭珍重自身,不负严慈期许。”
——仅仅十三个字,却已是道尽了额娘生前对自己来日的衷心祝愿。
后来,皇阿玛对自己越发地疼爱,几乎走到哪儿、就将自己带到哪儿;下嫁蒙古的和敬姐姐也待自己极好,真真是应了《石头记》里的那句“其名分虽是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却不想因此也招致了四哥永珹和他的母妃嘉妃娘娘的不满……
可永琪不曾介意过任何人的敌意。一心一意地按照孝贤皇额娘所期望的那样长大:上尊君父、下恤民心,友悌兄弟姐妹、善待知己好友……当然,他也从不曾想强求过什么。——虽然,对于天家来说,亲情和友谊几乎都是“奢侈品”一般的存在,但他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善意和努力去维持与呵护——但前提得是对方亦是同自己一样的心态。所以,除了四哥永珹、八弟永璇之外,他几乎一直都能在兄弟姐妹之间泰然自处。
永琪扪心自问,在自己有生以来已经过去的二十二年里,除了恪尽忠孝地为君父分忧之外,自己真的从不曾有过想要强求得到什么的念头。


除了……她。


小燕子,她是他今生的倾心挚爱。三年前,她如同一个快乐的精灵一般,出乎意料地闯进了他原以为早已波澜不惊的世界,她的率真可爱更是从此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心。
对于这场天意的邂逅,永琪至今不曾后悔。回忆起与她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或甜蜜、或惊喜、或感动……于他而言,都是一场幸福而珍贵的财富。


只有那一次……他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因为老佛爷的压力,皇阿玛下旨要她在三个月之内改掉“所有的毛病”。他在害怕失去的重压下,朝她发了火,从而导致了她的负气出走。那茫然失措的几天几夜,是他一生当中最黯淡的日子。——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在心里暗暗发誓,若天意见怜,能够将她重新赐予给他的话,他便在也不勉强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
之后,柳青来信。他终于在“会宾楼”重新见到了伤痕累累却犹自不安地作着噩梦的她,那一瞬间的心疼战胜了一切!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永琪都忘不了当时的那种“失而复得”而又“心有余悸”的感觉!
看着她哭着扑进了自己的怀里时那副狼狈无助的模样,心疼又尽数化成了深深的自责:若他真的爱她、怜惜她的话,又怎会舍得让她受到这么大的委屈?
于是,回宫。他在“慈宁宫”老佛爷和皇阿玛的面前宣告了自己对于她的决心:“……小燕子的问题,出在她根本不是一个格格,她做不到老佛爷对于‘格格’所定下的条件;但是,她在我的心目中,是完美无瑕的!今天,想娶小燕子为妻的,是我!如果老佛爷不能够放宽对她的要求,那么,请废掉她‘格格’的身份,让她去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免得她一天到晚,被这些她学不会的功课压垮!至于我,只好跟她一起做个平民!‘阿哥’的身份,我也不要了!”
还记得,当初说出那番誓言的时候,他的心是那样的真挚!他早已下定了决心,此生同她,悲欢、祸福、生死与共!
所以后来,当含香的“蝶遁”事件之后,他便义无反顾地决定遵循自己最真挚的心意,舍弃自己从生来就已经拥有了的所谓“被世人称羡”的一切,同她远走天涯,四海为家……


可是,当皇阿玛真的放下了帝皇的尊严,只是以一个“失去了儿女的父亲”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其实不仅是紫薇动摇了,小燕子也早已泪盈于眶;而他自己,面对着阿玛这样的屈尊——永琪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样的“放弃”对于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父亲来说有多难——因此,他更无法再让自己说出任何的一个“不”字……
于是,“回宫”成了他们这一群“负气出走的小儿女”心里唯一坚定的呼唤。他们再一次遵循了自己的心……
还好,重新回到了宫中,老佛爷和乌揦那拉氏皇额娘终于接受了他们,他们四个人梦寐已久的婚事也终于在皇阿玛和老佛爷的商议下提上了日程。——这件“天大”的喜事几乎让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对于“自由”的舍弃终究是值得的。
很快地,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不小的风声:一开始皇阿玛似乎暗中授意傅恒舅舅为他和小燕子的婚事准备了什么,却不知何故又突然间中止了……不过,这件有始无终甚至于几乎是“没影儿”的传言对于当时正忙于筹备婚礼的他而言,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因为,皇阿玛从不曾特别地和他说过什么。
时光飞度,可那个时候的时间对于永琪而言却又是那样格外的漫长。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数着日子,恨不得让大婚的“良辰吉日”早一点到来……
——他原以为这样,时间就会一点点地过去,小燕子也会来到他的身边,他们会一起度过今生余下的悠悠岁月……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8 17:34:00 +0800 CST  
可不想又有一件事,几乎打乱了他对未来人生的全部幻想。
永琪记得清楚,那是“会宾楼”历经了“劫后余生”,重新开张之后的第三天。
皇阿玛下了早朝,特意避开了尔康和其他人,又命李玉将他秘密地带进了“养心殿”的暖阁里。——在那儿,他看到了自家父亲那一张与那段日子里一贯的慈祥愉快大不相同的凝重的、甚至是有些严肃的表情。
李玉将他引到了皇阿玛的面前,便无声无息地退下了。
他本能地一怔,但瞬刻间还不至于忘了礼数——立即跪了下去,行礼如仪:“儿臣永琪,叩见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乾隆的语气有些令永琪摸不着头脑,但其中的严肃依然不容忽略。
“谢皇阿玛。”永琪依着旨意起了身。抬起头,却还是忍不住一脸疑惑地看向了父亲:“皇阿玛,不知您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乾隆的面容里似乎带了一些永琪看不懂的严肃的追思。仿佛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回过神来、重新看向了自己最看重的儿子:“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只是……永琪啊!在回京的这一路上,紫薇和小燕子已经将你们遇到的故事都讲给朕听过了,朕也都明白了;只有那个‘箫剑’,小燕子则是把他说得神乎其神,简直恨不得将他夸到天上去了;紫薇的话虽然没有太夸张,但也难免有些‘语焉不详’,朕总觉得太过神秘、隐晦了一些……”
“回皇阿玛的话:”永琪已经听出了父亲的言下之意,便拱手回礼,并将自己内心里的想法如实地道了出来:“以儿臣看来,这事儿倒还真怪不得紫薇!”
乾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似是无意的一个挑眉:“哦?——说来听听。”
“永琪不敢欺瞒皇阿玛!——自儿臣与箫剑相识以来,便一直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淡漠的疏离感,神秘而沧桑。据他所说,他家在他幼年时就遭逢巨变,父母因遭仇家追杀而双双早亡;他与弟弟自小离散,不久之前才刚刚团聚……”
“等等!”乾隆听到这儿,立即不禁皱起了眉头,看向永琪的神情越发的狐疑起来:“你确定他说的是‘弟弟’?——不是‘妹妹’吗?”
“回皇阿玛,是的。”永琪颔首。
“嗯。”乾隆脸上的疑惑之色未曾消减。他沉思着点头,和永琪说话的语气却是询问:“那你见过他那个‘弟弟’吗,他现在身在何处?”
“儿臣没有见过。”永琪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看向了乾隆:“不过……据尔康他们所说,他好像已经死了。”
“死了?!”乾隆觉得永琪这话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他有点想不通了,如果自己没有认错的话,这个“箫剑”应该是舟杭家的严儿啊!而他的妹妹慈儿也就是身在宫中的小燕子啊!——难道是朕认错了?——不可能啊!如果不是严儿,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认小燕子作“义妹”!还有,那把剑又是怎么回事儿?……
乾隆的心事纷乱着,却又不得不听到永琪继续说了下去:“……不过,虽然他平素待人最重‘义气’,但对于小燕子,儿臣觉得,‘箫剑’对她的好也似乎有些太不寻常了……”
“行了,永琪,你不必再说了。”乾隆终于从永琪的话里听出了些许端倪。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瞥了自家儿子有些孩子气的包子脸:“朕明白了——你是看到有人对小燕子比你对她还好,吃醋了,是不是?”
永琪不想竟被自家阿玛戳中了心事,顿时觉得有些难为情:“皇阿玛!”
“好了好了,阿玛保证,你很快就不用再吃这种干醋了——你们的婚期不是很快就到了吗?——到时候,小燕子不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嗯?”
“是,”永琪的脸色绯红:“儿臣谨遵皇阿玛圣意。”


乾隆看着永琪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无奈。不过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心中那个最重要的疑惑,遂佯作出“很随意地提及”:“对了,说起箫剑,朕看他一直随身的那把剑,倒像是一把极好的武器。”
“回皇阿玛,是的。”永琪不设防,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知无不言地告诉给了父亲:“据说,那剑是他们‘方家’的传家之宝,箫剑的阿玛……听说生前曾是江南有名的‘文武全才’;就连那只箫,亦都是他父亲用过的。”
乾隆看似不予置否:“哦,是吗?”实则心里已经有些底数了:看来,朕果然没有认错!箫剑那孩子果真是严儿!至于他为何瞒了永琪说是“‘弟弟’已逝”,估计也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这样一想,心中便已起了无限的疼惜之意。


弄明白了“箫剑”即是剑严的疑惑,也就等同于确认了小燕子的身份即是“燕慈”。乾隆本就欲与永琪商议的另一件要事在他的心里便越发变得刻不容缓了。
他看着永琪,似是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斟酌之后,却又故作轻松地笑着开口道:“永琪,阿玛今天让人将你叫来,除了是想了解一下‘箫剑’的事情之外,更重要的,也是想以父亲、同时也是以君上的名义,送你一件礼物。”
永琪一怔,继而抬起头,又不乏疑惑地看向了乾隆:“皇阿玛?”他有些不明白,皇阿玛若是想赐予自己什么东西,只要下旨命内务府准备就好了,又何须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乾隆仍然笑得和蔼慈祥,可神情中也开始渐渐多了几许严肃的意味。
永琪正在疑惑,却只见父亲忽地伸出手来,又朝空中的某个方向示意什么似的击了五次掌心。掌声甫落,这间屋子里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从各个方向窜出了几个身着劲装的黑衣人来!
永琪一惊!说时迟那时快,他几乎是立即越身到了乾隆面前,将父亲紧紧护在了自己背后,又全神警惕地盯住了他们:“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禁宫大内!”一面还不忘安抚着乾隆的情绪:“皇阿玛勿惊,儿臣誓死护驾!”——他太紧张了,甚至错过了乾隆唇角那一抹起初不甚明显、到了此刻却越发深邃的欣慰笑意。
不料这几个黑衣人并没有任何“行刺”的意思,反而在极其短暂的面面相觑之后,十分恭敬而严整地向他父子二人跪下了,并且异口同声地先后朝乾隆与他拱手为礼道:“属下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参见五阿哥!”


——这须臾之间的变化不啻云壤,永琪也着实吃惊不小,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竟是愣住了。


“哈哈哈……”
乾隆含笑瞥着自家儿子这副震惊莫名的神色,倏而爽朗地大笑了起来。他从龙椅中站起身来,以一种极其权威的语调朝那几个黑衣人命令了一句“平身吧”;趁着这会儿说话的功夫又十分镇定而自信地踱到了永琪身后,拍了拍爱子的肩膀:“怎么了,永琪?——不会是吓傻了吧?”语气里的调侃之意已是昭昭。
随着众人几乎响彻天地的一声“谢主隆恩”,永琪才倏地回过神来!他有些疑问、也有些不解地回眸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皇阿玛,您这是……”
“这就是今日为父以个人的名义赠与你的作为庆贺你大婚的礼物。”乾隆深深凝视着他年轻的脸庞,眸心里的慈爱不曾消减:“几个忠心护主的死士。——以后,他们就会像你刚刚誓死护卫阿玛的安全那样,拼死追随你,包括无条件地服从你的任何驱使与命令!”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8 17:38:00 +0800 CST  
——所谓“死士”,其实就是宫中贵人借着“侍卫”之名,在宫里暗中培植出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一群隐形势力。当主子们有某种需要、却又不方便亲自去执行的时候,他们就会按照主子的命令去完成各自的任务。一般来说,这群人的存在和他们需要执行的那些任务在平日里通常是见不得光的;一旦任务失败,他们的下场一般就是毫无痕迹地“消失”——就像他们从不曾来过这个世上一样。而他们与自家主子们之间的关系,亦是十分微妙的,虽说“如影随形”,但在必要的时候彼此间又必须做到“视而不见”。他们,只能在自己被需要的时候出现。——所以,他们有时候也被称为是“影卫”。
自有史以来,历代被宫廷贵族们豢养的“死士”,绝大多数都是生活在夜幕深处的“幽灵”。而拥有足够的权势与财富豢养他们的,也势必是处于权力巅峰的某些“核心人物”。而在大清的前朝后宫,为了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暗中豢养“死士”的权贵人物也不在少数。
事实上,除了那些被历代帝皇所豢养的、或者是因君上授意而豢养的“死士”之外,其他人手下的那些人,其实都是一些非fa性质的“乌合之众”,他们在为自己主子效命的同时,也势必将自身的前途命运依附在主子的未来之上,本质上与赌徒无异。——永珹现在手下潜伏着的黑衣人如齐峻之流,即在此数之列。
而所谓的那些因君上授意而豢养“死士”的人,也仅限于君主心目中极少数的忠臣良将、亲信之人或者是寄予厚望、可堪承祧的“后世嗣君”。
据永琪所知,自大清开国以来,除了太宗爷那一代的“四大贝勒”、太宗、世祖两代的“八大铁帽子王”等为大清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先祖们之外,就只有圣祖康熙朝那位历经了“两立两废”的“废太子”、后来的和硕理亲王允礽一个人在他圣宠优渥且安居太子之位的时代曾经独享过这份特权。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份荣耀啊!一旦拥有了这份特殊的权力,就意味着这个权力拥有者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借由君主的庇护“权宜行事”,真真正正地成为大清朝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永琪更加清楚的是,在这份无人匹敌的荣耀背后,同时也潜藏着更为深刻的危机。因为向来得到这份特权的人,只有在保证了自己对于君上的忠诚绝一无贰的前提下,才能适度地运用这份权力以自保。而且,据当时的史料记载来分析,圣祖爷在赋予理亲王这项“殊荣”的时候,原本很可能是想待他真正地“为君后世”之际再宣布有这份“特权”的存在的。——也就是说,虽然这份“特权”确系君父所赐,但不到“万不得已”的“适机”之时,君主本身是不会承认有这回事的发生。一旦因谋事不慎暴露了,君主也只能“铁面无私”地“按律处置”了这一批由自己亲自授意的精英之材!并且一个弄得不好,还有可能带累他们的主子。因为《大清lv条》明文规定:“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豪强之家,各处除了留有必要的幕僚、侍卫看家护院之外,不可私自组织体制之外的“武装之人;如有违律,必加严究!——所以后来,当太子二度被废,并且由圣祖爷亲谕“永无承嗣之机”后,那些曾以“幕僚”名义豢居在“毓秀宫”——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府”里的一大批“影卫”便毫无痕迹地永远消失了……
接下来历经的永琪父祖的雍正、乾隆两朝,由于圣祖钦定“秘密立嗣”,这份特权就渐渐变成了每代先帝在临终之前与后世嗣君父子密谈时“口耳相传”的秘密,再也没有在真实的宫廷中出现过。


世上的任何事物都是矛盾共存的。所以,这份看似“荣耀”的特权,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个很危险的诱惑与考验!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8 17:46:00 +0800 CST  
——永琪心里十分明白,此时的自己,无疑是已经被皇阿玛看成了是最后的那一类:国家宗庙的承嗣之人!所以他立即赫然睁大了双眼,几乎是不敢相信地仰望着自己一直崇拜着的父亲:“皇阿玛?!”
他自幼长于深宫,又怎会不了解父亲在这番安排里蕴藏着的沥血深意,又怎会不因父亲为自己做出这番安排的苦心而心怀感激呢?可对于眼下的这件事,永琪更加清楚地懂得,正是因为自己了解与感激,所以才更应该要拒绝!——他想了好久,又十分艰难地顿了顿,重新抬起头时却是一脸的谨重:“皇阿玛!儿臣在此,诚心诚意叩谢皇阿玛的恩典!——可是……永琪也希望您能原谅儿臣的‘不知好歹’!——古人云:‘无功不受禄’。永琪年轻,又无寸功以利朝廷,所以对于您的这番心意,永琪只能心领,却实在不敢擅领您的这份厚爱,还请皇阿玛恕罪!”
当然,以乾隆此时的舔犊情深,根本不可能对永琪存有刻意的“诱惑”或是“考验”的本意;与此同时,他也自然看得出自家儿子心里的顾忌。于是,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这几个侍立一旁的黑衣人,眸心一转又携过了永琪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永琪,阿玛今日赐了这几个人给你,并不是想试探你什么,只是为了让你‘有备无患’罢了。——至于说‘无功于朝廷’,大婚之后,你便要入朝参政了。一旦有了机遇,你还怕没有机会‘建功立业’么?你要知道,身为皇子,无论前朝后宫,都不能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阿玛也明白,你一向不热衷权术之道,但你也总不能连自己‘家眷’最基本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吧?”
永琪万万不曾期望乾隆竟忽然提及“家眷”二字!他猛地抬起眸子,不乏震惊与感激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皇阿玛?”——事实上,自从“翰轩棋社”事件之后,他一直都在为那场意外感到后怕,也曾设想过要为小燕子再安排几个随身保护的人。——只可惜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先是苦于没有人选,后又因出了含香“蝶遁”的事儿而被搁置了下来……此时不期皇阿玛主动提起,他心里自然是禁不住一动!
乾隆眼见永琪这般举止,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呢?——脸上笑了起来:“大婚之后,不仅你要入宫参政,小燕子也应该慢慢地学会处理一些事情了。——她生在民间,又向来贪玩,难免会被这些在她看来可能很‘繁琐无聊’、但对咱宫里的人而言却很‘必要’的‘俗务’羁绊住!——除了‘漱芳斋’的那几个下人之外,你总得帮她再安排几个帮手吧?”
永琪定定地望着乾隆的眼睛,他不曾望父亲对自己和小燕子的婚后生活竟顾念得这般细致。面对着父亲这般周详的安排,他根本无法不感动!慢慢地,眼眶渐渐变得湿润起来,他含着感激的热泪,语气哽咽:“既如此,永琪便在这儿替小燕子多谢皇阿玛恩典了!——另外,还请皇阿玛放心,”为了表达自己对父亲的忠诚不贰,他又特意顿了顿道:“您赐给儿臣的这些英雄之士,永琪必定不会薄待了他们!儿臣还愿意与他们歃血为盟,誓约永不相负!——并且,来日若当皇阿玛需要的时候,永琪也将令他们护驾为上,不必顾念……”
“哎!你这是什么话?”乾隆不予置否地瞥了一下头,又拍了拍永琪的肩膀道:“朕虽然是皇帝,但也是你们的阿玛,父亲为了保证子女可以生活得更舒适一些替他们选拨可用之人,本就是情理所驱,你又何必动辄言谢呢?——还有……”
乾隆侧身指了指身后的那些影卫,继续和永琪说了下去:“这些人只是阿玛为你攒下的一些基础,等日后必要之时,你大可以这些人为基始,继续壮大自己的力量。这些人既然今天阿玛将他们赐给了你,那他们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以根据自己‘景阳宫’里的规矩自行安排他们的用处,可以‘择优劣汰’——不必因顾虑朕的什么‘面子’而刻意地对他们心存宽待;当然,你还可以为他们改名、甚至可以为他们重新指定行动暗号,等等……而这些,你都不必事事报备于朕!——阿玛相信你的一切都有你自己的理由,也愿意给你足够的自由!”
“皇阿玛!……”永琪的心里越发感动了。
“不过,永琪啊!你也要注意一件事……”乾隆一直微笑着的目光忽而渐转严肃:“昔日你二伯祖——和硕理亲王的殷鉴,想必你也一定是知道的吧?”见永琪点头,他才又似是倍感欣慰地颔首继言嘱咐道:“今日,阿玛将这几个人赐给你,便同当年圣祖爷赐才于理亲王一样,只论父子之情,勿谈君臣之义。——从即日起,他们只是你‘景阳宫’五阿哥的一帮‘幕僚’,与朕没有任何关系——你可明白这话的意思?”
“是!”永琪心领神会,便轻轻顿首:“儿臣明白!儿臣在此也向皇阿玛保证,永琪万死,亦不敢有负皇阿玛期许之恩!”
“好!”乾隆颔首,凝视着永琪的眸心中有无限希冀之光闪现。
——他转过头去,生平最后一次以主子的身份看向了身后的那几名黑衣人:“今后,你们的主子不再是朕,而是五阿哥——望卿等皆能恪守初心,尽忠辅佐,勿负朕意!”
“是,属下遵旨!”这批黑衣人再一次异口同声地应誓道:“誓必恪守初心,尽忠辅佐五阿哥!”期间人心殷切,令人动容。
紧接着,永琪又陪着乾隆父子间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在乾隆的授意下,带着无限无限的感激从“养心殿”事先特制好的密道里折返回到了“景阳宫”的后院。


经过了这么一遭,永琪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父亲心目当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他为此深深地感恩过,并且从此立志:哪怕自己穷尽毕生之力,也要协助皇阿玛成就大清的万世辉煌!所以才有了大婚之后他那段极其忙碌的日子——尽管那时,促使他为之努力的原因,又多了一个“为了小燕子的幸福而早日‘隐退’”的理由……
虽然不想面对朝野纷争的无奈,却依然勉力为之。


永琪并不知道,就在那一日,他虽然领会了皇阿玛的心意、也曾为之而心怀感激过;然而同时,他也因此忽略了纵使细心也很难发现的一个细节。
在他奉旨领着这群黑衣人从“养心殿”的密道里离开了之后,乾隆一个人在密道的入口处站了许久,还曾喃喃自语地说过一句话……
“永琪,儿啊!——希望你能将这些人真正地变成是你自己的羽翼,并且借助他们的力量守护好你自己真正在乎的人……”


话说永琪也没有让乾隆失望。他将这些人暂时安置到了“景阳宫”后院的一间看似“破旧”实则掩人耳目的一间红砖房里,并从中择优选出了一个人,安排他成为了“未来的五福晋”——当时还是“还珠格格(郡主)”的小燕子的随身影卫。
——这件事,除了乾隆、永琪父子,宫中几乎无人知晓。——连小燕子这个被时时保护着的“当事人”,都是在很久以后的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才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影卫”的存在……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5-28 17:52:00 +0800 CST  
通知:
最近两周新文段的更新计划暂停,谨请大家谅解
原因解释:
小楼主工作的公司最近的扩建工程已经基本竣工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包括楼主在内的全体员工都将为了部门搬家整理+大清扫的计划而忙碌起来了,故估计不会没有什么时间写文了,因而特此通知一下。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03 21:24:00 +0800 CST  
(二十)计中计——输与赢,当真是命中注定吗? 4(接上回)
自从在乾隆那里奉旨得了这几个“影卫”之后,永琪便越发地注意自己平日里的言行了。对于这几个代表皇阿玛恩宠的“影卫”,除了平日里自己对他们的以礼相待之外,为他们提出的要求也仅限于“尽心尽力保护好福晋的安全”与“确保‘景阳宫’的自卫能力”这两项任务而已。
——永琪知道,自己所安排的这两项“任务”对于这群“精英之士”而言,实在是“屈才”了。但在他的观念里,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自己所能做的,也真的就只有这些了。
——纵然永琪“志不在此”,但他同时也是将眼前情势看得最为清楚的人。他知道,随着皇阿玛的春秋渐老,如今在这一片深宫之中早已是暗潮汹涌了。虽然还不至于像圣祖爷晚年时的那场“九龙夺嫡”的斗争一般残忍而血腥,却也是早已不复前几年的平静了。四哥永珹志比天高,眼下虽然已被皇阿玛下旨“出嗣”了,但永琪看得出来,他心里对那个位置的渴望着实是不曾消减半分;六弟永瑢浪漫天真,一向不谙权势之争;八弟永璇不羁理法,一直不得皇阿玛喜欢——更何况这次他的侍妾又惹出了这么一出“闹剧”,更是注定了他与那个位置自此无缘;十二弟永璂虽是嫡子,奈何乌拉那拉氏皇额娘素来不得圣宠,且永璂的个性懦逊文弱,他又该如何能够担起大清的万钧江山?十五弟永琰虽然系令妃娘娘所生,且自幼聪慧果决,行事待人颇有皇阿玛的风范,可怎奈他的年纪尚小,又能如何面对大清如今重重的内忧外患呢?……
就是因为看懂了这些被皇阿玛深埋在心底的种种苦衷,永琪才算是彻底地明白了,皇阿玛对于自己的诸般宠爱,不仅是因为当年对额娘与孝贤皇额娘的深情不负,更是一个父君对子臣的殷切期盼,他是在以家国社稷的万世承继竭诚相托……
永琪更加知道,如果他真的为了自己的一些事情而轻易动用了这些因代表着皇阿玛对自己信任而存在的“影卫”们的话,就意味着自己默许了皇阿玛托付江山的期望!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个关键所在,永琪才越发地明白,自己真的不能轻言许诺什么。——而如今的他,除了守护好自己与小燕子的儿女情长之外,并无其他奢想,也真的不想让皇阿玛在有了微茫的希望之后再度面临失望的局面!


另外,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永琪也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可他一直都明白的,这个皇宫本就是一个极其污秽的大染缸,一旦陷进了其间的权势之争,就难免会有因为一些事情改变了自我的初心的那一日,渐渐成为一个为了一些所谓的“理想”而不惜甘冒一切风险的赌徒!现在他爱新觉罗·永琪所拥有的最珍贵的财富,便是与小燕子的夫妻之情。可是如果,自己真的为了权势变成了那种人,他会忍不住地担心、会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欲望”而让小燕子或者他们的感情受到什么无法预料的伤害——至少,在他的有生之年,绝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和小燕子的身上!


可是现在,他为了找到她,却是真真实实地在冒险。


——是的,永琪明白,自己如今就是在冒险。
——谁都知道,燕子是一种候鸟。在此时这个几近盛夏的端午节的晚上,宫里是不可能出现燕啼的。一旦恰巧有人听到了这几声燕唱,那么自己就随时随地都有陷入早已预料到的危险之中……
当初在为影卫们制定这个暗号的时候,永琪便知道,若有一日自己真的“暴露”了,也只能是为了她——但他,无悔……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再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只要是能够让小燕子尽快地、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的身边的办法,无论这个办法是什么,永琪都会愿意试一试——为了她,他宁愿冒险。
——事实上,这个办法,亦已是他目前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终于做好了这最后的一个安排,永琪觉得自己实在累得坚持不下去了,便席地坐下来,闭目轻寐了片刻。


不一会儿,耳边有一袭微风拂过。
随着这阵风声的渐渐“减弱”,永琪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果见一群身着暗砖红色劲装的“侍卫”早已陆续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又齐刷刷地跪下了,不乏恭敬地低声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永琪的神色未动,旋即间已经临风站起:“福晋自‘慈宁宫’请安之后便不见踪影,本王担心她的安危,你们务必要在二更之前将她安然无恙地送回‘景阳宫’。”月色之下,他长身负手而临风玉立,举止间俨然已尽是“君临天下”的气韵。
“是。”众“侍卫”一个拱手,便欲领命而去。
“等等!”不等众人离开,永琪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侧眸,便已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皱着眉头转过脸来:“叶谙(即:后来的“暗夜”),本王不是已经命你为福晋的贴身护卫了么?此时怎么会在这儿?——福晋呢?”
“这……回主子的话,”不料叶谙早已是一脸的“歉疚”之色,此时见问,也不曾犹疑便立即跪下了、又拱手禀道:“属下无能,未能……”
“好了!”永琪平日里早已听惯了这类“请罪”之语,此时又着实心系小燕子的安危,便微有不耐地打断了他:“你也不必急着认罚,尽快找回福晋方是正事!——但如若二更之前,福晋还没有平安回到‘景阳宫’的话,届时你可别怪本王要将你‘二罪并罚’了!”
“是……”叶谙心里一向对永琪这位主子十分敬服的。在今天这个至关重要的日子里,他也不想对主子说谎的!只是……
叶谙心里正藏着事儿。他下意识轻不可察地微微转头,同藏在不远处树荫下的一个小角落里的那双满是恳求的明眸悄然对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似是“认命”地垂下了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线不起异样:“属下领命。”
乍然处于这样的黑暗之中,永琪自己还有些不适应,更别提发现叶谙的这点异样了。故而他又只是略感安心地颔首道了一句:“嗯……去吧。”
众人行礼如仪。随后只听“嗖”的一声,转瞬间便纷纷消失了踪迹。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亲自看着众人在领命之后依次循着轻功离去了,永琪仍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
一个人在阁楼上站了许久,远远地望着天上那一抹淡淡的上弦月,他不自觉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打起精神。一个转身就踱下阁去了。


——然而,永琪并没有发现,几乎就在他转身的同时,那双藏在不远处树荫小角落里凝视着他的眼睛在他刚抬起脚的时候便像是受了什么大的惊吓似的,急急地背过脸去;直到听得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了才又缓缓地转过身来,脉脉泪眸痴痴地望着他离开时的背影,终究还是滴下泪来,打湿了地上的一片落叶,像极了黎明时分的一滴晶莹的露珠……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11 10:30:00 +0800 CST  
这双泪眸的主人亲眼看着永琪渐渐走远了,才强自忍着夜风袭体的不适从树丛中站起身来,又微微启唇,哽咽着学了五声杜宇的悲啼……
啼音未落,就听头顶的树冠一阵风响,紧接着又从上面跃下了一个人来,毕恭毕敬地跪在了她的面前:“福晋,属下来迟,让您久等了!”因借着月色瞥见对方的脸上犹自带着泪痕,虽然早知她的心事,却还是忍不住满怀担忧地劝了一句:“目下夜深更重,还请福晋善自保重,切莫哭坏了身子才好啊!”
话说这位被称作“福晋”的年轻女子尚在啼唱,并不承想“自己的人”竟是这么快就出现了。她急急拭干了自己脸上的泪痕,朝着眼前人轻轻颔首道:“快起来吧。——不妨事儿的!”因听到他关切自己的问候之语,便浅笑着回了一句:“你不必担心,我没事儿的!”又往之前永琪离去的方向瞧了一眼:“——走吧。——瞧,永琪已经走了;而我们的‘戏’ ……也该开始了……”
说着话,她便依然像之前那样,强自拖着自己已经虚弱不堪的身子,意欲继续尾随着永琪而去……


然而,先前在她面前自称“属下”的那个人却再也无法看下去了!他几乎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主子是那样在意着福晋的幸福,可他对福晋眼下处境的艰难却懵然无知;而福晋呢?他还记得,之前的她是多么开朗活泼的人儿啊,可如今却落得了这般田地!他们彼此在意着,又怎会走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而其中最可恨的,仿佛还是自己,明明知道一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能说……
他真的不懂,这到底是上天的嘲弄,还是命中注定的悲哀?
但他知道,自己着实痛恨极了这种束手无措的滋味!可是……


无奈地望着自家主子福晋蹒跚踉跄而去的身影,思绪几经辗转……终于鼓起了勇气,他狠命地咬咬牙,又急急地赶了上去!
“……福晋!五福晋?请等一等,叶谙有话要说——”
——不错,这位轻功极高的“属下”正是永琪派给爱妻小燕子的影卫——叶谙;而这位躲在暗处一直痴痴地跟着永琪到了此处的年轻福晋,则是他寻了一夜而不得的小燕子。




话说自早上在“慈宁宫”半是“自愿”半是被迫地与太后老佛爷达成了约定之后,小燕子正欲离开,不想却恰好赶上前面来了人。为的,只是禀告太后一件对于她来说原是十分熟悉、而今却觉得格外难堪的事:“后宫女眷前来进行赴会之前的觐见请安大礼。”
小燕子听得了这声禀告,本能地想要逃离的。她趁机连忙屈膝行了一个“告退”里,便急着往外间走去。——却不料太后根本没想到要放过她!
“怎么了,小燕子?——你想走?”钮钴禄氏太后似笑非笑地睨着小燕子神色匆匆、甚至有些急于“逃避”的背影,轻嗤着反问了一句。“可惜哀家暂时还没有允许你‘告退’的打算啊!”


小燕子正在行间,乍听了太后的这句听来像是“玩笑”、实则满是杀机的反问,脚下的步子便不由得一滞!
她背对着太后,一时间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的脊梁有些僵硬发冷。
仿佛过了好久,小燕子才终于鼓起了最后的一丝勇气,她一如既往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有些迟缓、也有些“庄重”地转过身去、看向了太后,脸上扯出了一丝看似“明媚”的微笑:“不知老佛爷您还有什么训示?”
太后将身子舒服地倚靠在了椅子上,以手托腮,似乎“好暇以整”地肆意打量着小燕子脸上那股无法掩饰却无处诉说的悲愤,轻轻地笑了:“小燕子啊,你可真是太粗心了!你也不知道仔细地想一想,如果你现在就走了,哀家一会儿要如何在众人面前交代呢?——尤其是紫薇!如果她不能在‘合宫觐见’之时看到自己的‘好嫂嫂’,也一定会担心的,是不是?”
小燕子听了太后的这一番“笑语”,几乎立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是的,她已经听出了老佛爷的“言下之意”。
以紫薇和福家的平安为代价,她不得不陪着太后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出名为“风平浪静”的戏。并且寻找时机向紫薇透露“计划”细节的变动。
小燕子抬起眸子。在与老佛爷四目相对的那一霎那,她就已经明白了,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早已经被逼进了绝境:如今的自己,除了配合老佛爷的计划、将未来的一切尽数交给老天爷决定之外,早已别无选择!
在这般绝望之下,她反而笑了起来:“小燕子谨遵老佛爷的懿旨。”


接下来的“合宫觐见”进行得很是“顺利”。
要知道,有的时候,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下,人们总是会看似“不自觉”、实则是有所选择地“忘记”一些事情。因为小燕子自始至终不曾多说过一句话,一直都在努力地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老佛爷因此也就几乎没有为难她。是以在某些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这场觐见依旧是以往的那般“祖慈孙孝”的和睦气象。——只有紫薇知道,此时此刻小燕子脸上强自佯装出来的笑靥里暗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待觐见接近尾声的时候,太后才看似“临时起意”一般,十分“体贴”地以紫薇的身孕为由,恩赐大家伙“暂时休息”了片刻。于是众人谢恩,各自散开了。——也正是因此,其她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小燕子近乎不动声色地朝紫薇使了一个眼色,紫薇会意。——姑嫂姐妹二人趁人不备,便借此机会互相携着手,悄悄地离开了……
小燕子将原本计划中某些细节的变动告诉了紫薇,恳求她“无论今晚之后,我们之间的结局一定是什么,一定不要违背我们的约定,一定照顾好永琪,要将他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面对着目前如此严峻的局势,面对着福家上下的安危荣辱,面对着小燕子几乎声泪俱下的哀求……“我答应”似乎成了紫薇当时唯一的选择!——尽管她明明知道,这样“不公平”的计划对于小燕子来说是何等的被动与残忍,但她也只能如此了。
——所以,在之后的端午夜宴上,紫薇被迫假意回禀乾隆“小燕子身体不适”的时候,除了王氏蓄意的挑衅之外,并无一人对此言产生怀疑。
而她的话,除却隐瞒了小燕子不在场的真正原因之外;其它的也算不得是“说谎”。
——这,便是紫薇君前应对之时的机智了。既没有背叛与小燕子的约定,又不曾“欺瞒君父”;更重要的,是她还借着此事趁机消除了太后对整个福家一直潜藏在暗处的某种威胁……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11 10:41:00 +0800 CST  
前事少叙,且说眼前。
叶谙在小燕子面前站下了,急切中又不失分寸地扯了一下她的袖口,满眼哀求地祈望着她:“福晋,我们现在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无论属下怎么想象,都会忍不住觉得您的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我们都明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道理。这一次,太后娘娘已经摆明了就是想借着主子的误会彻底毁掉您的希望!您又何必一定要在已然绝望的‘死局’里冒险强求主子心里的那一丝丝渺茫的希望呢?——属下不明白,您明明知道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为什么还要往‘陷阱’里跳呢?——难道真的不能将这所有的一切告知主子或者皇上吗?”
“不能!绝对不能!”小燕子转过头,眸中含着盈盈的泪光。她定定地看着丈夫派给自己的影卫,神情柔弱而不乏坚韧:“我不能用紫薇和尔康一家的安危去赌自己未知的幸福!更何况……”她顿了顿,又强自咽下了什么,“这其中可能还会牵扯到永琪的前程……皇阿玛一向那么疼我,又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为了我而一再地辜负皇阿玛的期望、令皇阿玛伤心了……”
“可是……您刚刚也看到主子找不到您时的急切了。很显然地,在主子的心里,您的幸福远远要比江山社稷更重要!为了您的安全,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如果……如果在这种时候让主子知道了您‘背叛’了他,那对于他而言,将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叶谙觉得,他几乎根本无法说服自己面对眼前这对令自己心生敬佩的苦命鸳鸯的婚姻悲剧袖手旁观。


“叶大哥!”
不等叶谙把话说完,小燕子就很“突然”、也很郑重地这般唤了他一声。
“福晋?!”叶谙本能一怔,旋即便一脸凛然地跪下了:“福晋,请您慎言!——您是属下的主子,属下可万万当不起您的这声‘大哥’啊!”
小燕子看着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越发地心感其诚。她不顾叶谙的谦逊之辞,径自弯下腰去,作势欲将叶谙扶起——叶谙岂敢劳她亲力?便立即起了身,又听她凄然温婉地笑道:“叶大哥,小燕子知道,你如今之所以这般犹豫,只因为和永琪一样担心我的幸福!可是我也请你想一想,倘若永琪为了我而轻易放弃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人生,辜负了皇阿玛的期望的话,相信我们一辈子都会觉得愧对皇阿玛!一辈子背负着对皇阿玛的歉疚,你要我还有什么资格可以妄想‘幸福’呢?”
“可是福晋……”
“如今,是为了皇阿玛的期望、永琪的前程、紫薇和福大人一家人的平安,就算要我牺牲掉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大家是快乐的,我的选择就是值得的啊!——更何况……”小燕子从自己绝望的笑容里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丝微茫却不乏坚定的希望来:“有永琪在,我也不一定会赌输啊!——或许很多年以后,他也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叫‘小燕子’的女人深深地喜欢过他,并且因此觉得有一点点快乐的话,对于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福晋……”听了小燕子的这一番话,叶谙忽然觉得很心酸。虽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此刻,他却禁不住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走吧!”小燕子振作了一下自己,仿佛已经恢复了一如往昔的那种“没心没肺”,耸了耸肩道:“时间不等人——说实话,我现在也很好奇,在永琪的心里,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叶谙再次无语望天的同时也忍不住一阵心疼:福晋啊,您可知道,如今的自己就算是强颜欢笑也早已掩不住骨子里的不快乐,又何必这样故作坚强?


一刻钟之后
叶谙如期换好了衣服,半是无奈半被动地跟着小燕子重新回到了御花园中的一个凉亭边。
他职业性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抬眸却立即被唬了一跳!
——“挹翠阁”,三个大字俨然而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之中!


叶谙几乎是立即转过了眸子,不敢置信地盯住了自己身旁的小燕子:“福晋?!——您这是……”身为“景阳宫”的任何一个成员,几乎所有下人都知道两位主子之间的那些浪漫得像是一首情诗的甜蜜过往。眼下叶谙也当然明白,这“挹翠阁”在永琪和小燕子心目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他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此刻,福晋竟然会将自己带到这儿来!
小燕子苦笑了一下,却不曾说话,只是默默地抬眸,以目光示意他回头看向了隐藏在远处假山后面的那双满是讥笑与冷酷的眼睛。
叶谙倏地明白了什么。他心里一震,转眸重新看向小燕子的眼睛里便不禁带了深深敬仰的同情之意。
“为了让永琪对我彻底死心,这……也是老佛爷的意思。”小燕子低下了眸子,几乎无声地喃喃着:“我已经被她控制了,不得不这么做!”
“不,福晋……”叶谙好不容易放下的良知又开始挣扎:“属下不能!我不能这么做!——主子会误会您的,不……”
“来不及了!永琪他……已经快走过来了!”小燕子的眼神一瞥,便又猛地扯住了他特意佩戴在腰间的竹箫,就势扑到了他的怀里。
叶谙闻言一惊,本能地想要回头。——却不防腰间的带子早被小燕子拉得更加紧了几分。她强忍着身与心双重的不适应,佯装委屈地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眼前这个几乎可以说成是“陌生”的男人的胸口,眼角却悄悄地往亭子外的另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别动!——叶大哥,现在你和我都已经是‘骑在了老虎的背上’的人,再也下不来了……”在小燕子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眼中的泪水已经滑落了下来,打湿了叶谙的肩头。她的声音和着哽咽的泪意,低迷得让人几乎无法听见:“……你以为,永琪怎么会想到要这里来的?——看到藏在他身后的那双眼睛了吗?——对,你没有猜错!就是她,老佛爷身边的桂嬷嬷……不要回头!如果永琪真的因为这件事误会了我,也是我的命数……”


情不自禁又轻不可察地悄悄侧眸,同时耳畔回响着小燕子福晋的喃喃自语,叶谙的心底越来越不安了起来!
——是的,他已经看见了!看见了五阿哥一个人就站在不远处的一块平地中央,看到他倏然睁大了双眼,看到他脸上的神情由从发现福晋时的喜悦、惊奇在一瞬之间变成了震诧、惊恐、不敢置信,然后又渐渐转为失望的落寞……他看着五阿哥的手在紧握成拳之后微微颤抖着放开;看着他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糟糕,主子真的误会了!”
叶谙心里一惊,便本能地一下子就推开了怀里的小燕子。却不承想她在抬头之际早已泪流满面——这反而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了:“福晋?!您怎么……”话还没说完,却又见小燕子由于自己手势过猛而连连倒退、甚至大有跌倒之势,叶谙又慌忙伸手去扶:“福晋小心——”却因这亭子里的空间太小,他的功夫几乎施展不开;而且又被小燕子因为突然失衡而出自惯性的挥手隔开了彼此间的一些距离,所以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后背又重重地撞在了栏杆上,痛得她几乎立即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福晋!”叶谙骇得惊呼了一声!又连忙弯腰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小燕子摇着头厉声拒绝了:“别过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闻言,叶谙的脚立即不由自主地顿住了,他也不敢再往前一步!只好退后了几步,在小燕子身后默默侍立住了、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


接下来,叶谙亲眼目睹了小燕子所遭遇的一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多年以后的那场震动朝野的“朝会”之上,对于这一晚所发生的摧心往事而言,他也就成了除小燕子之外,唯一的知情之人……


——很显然地,刚刚叶谙所看到的,也同样没能逃得过小燕子的眼睛。甚至还有一些细节,她比叶谙看得更清楚、更明白!
永琪的脚步里带着一股无比安心的雀跃。在他还未奔来“挹翠阁”之前,小燕子便已经听到了这种令自己心疼的欢欣;
紧接着,她瞥见了永琪飞扬而至的衣角被夜风吹落时的无力与颓唐;
借着月光,她已经完完全全目睹了他那原本洋溢着喜悦的脸庞在看到自己与“箫剑”相拥一节之后的变化:震惊、怔忡、怀疑、不敢确认地确定着那把箫、气愤、冲动、克制,藏身之时的隐忍与失望,似是听到了不想听到的话,逃避地捂住了他的耳朵……乃至于最后的转身、落寞地、奔逃着离去……
小燕子没有遗漏永琪那不由自主握紧了的拳头在无法制止地颤抖过之后才有些木然而迟钝地松开了;她更加无法忽视,他转身离开之时的脚步都明显带着强忍着都掩饰不住的踉跄……


——永琪他……刚刚是逃着离开的!
没有人比小燕子更清楚,永琪这个“临阵脱逃”的选择究竟代表了怎样的意义!
原来,他是那样深刻地爱着她啊!哪怕是“自己骗自己”,也不愿意面对她“背叛”他的“事实”!
可惜……小燕子还是已经听到了。
听到了彼此心碎的声音,还有……
“命运”的狞笑!


在拒绝了叶谙的扶持之后,小燕子便再无任何说话的力气。她只能艰难而无声地从阴凉的地上爬起身子、喘着粗气地坐了起来,又用衣服的袖口草草地抹去了自己唇边的大滩血迹。
小燕子冷然地侧过眸子,看着原本藏在远处的桂嬷嬷目睹一切时脸上始终挂着的轻蔑冷笑,看着她见永琪去后又狠狠地朝自己呸了一口,面露不屑地径自离去……


小燕子转过眸子,紧紧地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地逼到了这间凉亭的一角。依旧呆呆地望着方才永琪离开的方向,眼中开始有大滴的泪珠滑落……


自始至终,叶谙一直在一旁无奈且不乏伤感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看得出来,此时福晋受了极大的刺激,亦已伤透了心!可是……
无论多么刚强的人,面对了如此刻骨铭心的情伤,又岂是仅凭别人的一两句安慰就能抚平的呢?更何况,如今能治得了福晋心头之伤的,除了主子,恐怕也没有别人了吧?……
他再一次望了望此时越来越阴沉的夜色,望了望主子惶然离去的方向,终究还是情不自禁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过了将近有一个时辰……
小燕子似是从之前的静默中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挣扎着站起了身——却再一次谢绝了叶谙前来相扶的意图。一个人强撑着,拖着仿佛每走一步都几乎要跌倒的身子往阁外走去。——在走下假山之前,小燕子又满是不舍地回过头来,眸中泪光滢然而不失哀恳地望向了叶谙:“叶大哥,请你……以后……照顾好他……”
小燕子说完了这句话,便不顾叶谙的挽留,而径自离开了……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11 10:47:00 +0800 CST  
话说永琪自冒险以那五声燕唱将那些影卫唤出来、又把“寻找福晋”的命令吩咐了下去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景阳宫”去等消息,而是一个人继续了之前的找寻。
可惜,永琪并不知道,这一次面对小燕子的安危,他的确太心急了。而此时,那些看不清脸孔的敌人们却早已藏在了他身后的阴影里,时刻等候着,就利用自己的这种“心急”,来给他致命的一击!


心心念念着妻子的安危,他一直不肯、也不愿放弃,遂一个人在御花园中不知疲惫地流连着、寻找着……
忽然,一声略显尖锐的燕鸣声刺啸而过!——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就在耳畔久久萦绕着……
挥之不去。
永琪骤然听到了这声燕鸣,不知何故心中便是凛然一惊!
倏然回眸,在身后迎接着他的,却是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说不出清楚是怎么回事,永琪只觉得自己的心底一阵阵地发慌,紧接着又有一股子隐隐的、不祥的预感从脑海中渐渐涌了出来……
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循着那道尖鸣声而去……


一路之上,永琪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地随着这一阵又一阵时高时低、时强时弱的燕鸣声走过了大半个御花园,只是希望早一点找到妻子的踪迹。
因为将一门心思全部都放到了小燕子的身上,所以永琪在焦急之中,无意间便忽略了自己竟已经走过了大半个御花园这一事实!
更糟糕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这一阵燕鸣声其实并不是为了给他引路而来,而是似乎在特意引着什么人绕弯子……
所以,直到那道燕鸣声戛然而止了之后,永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又一次在不知不觉之中来到了“挹翠阁”外不远处的那一片空地上……


——“我以茶代酒,敬最美丽的‘小鹿’!”
“敬最糊涂的‘猎人’!——哎,为什么不用真酒呢?——满人不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的——不是吗?”
“嗯……说得有理!——拿酒来!”
……
往事历历在目,永琪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他远远地望着月色下的“挹翠阁”,不禁有了一种前尘若梦的感慨……


——眸光一转,竟又在无意间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阁上多了一道倩丽的身影!再一细看,可不就是自己今晚一直寻而不得的娇妻——小燕子嘛!
永琪不禁眼神瞬霎一亮:“小燕子?!”他惊喜地笑着,便欲上前。
刚刚往前奔了几步,再抬眸时却恰好看到小燕子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男人!在此处遥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很亲密,而且似乎在谈天……
永琪不由得心生疑惑。微弱的月光下,那人背对着他,又有亭阁上方飞檐投下的阴影作为掩护,永琪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孔。他侧过头,又微微眯起了眼睛试图辨认着:“是谁呢?……”
他的话音未落,紧接着却看到了自己一生不敢置信的景象!


——不知是谈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小燕子忽然扑进了那男人的怀里!她的小脸儿紧紧地靠在了那男人的胸膛之上,似乎哭得很伤心、很委屈的样子;而那个男人,竟然也就顺势紧紧地回拥住了她!他们之间的拥抱显得是那么的亲密无间……她抬起了头,看上去十分“乞求”而依恋地仰望着他,他的手亦是紧紧地揽住了她纤薄的美背……


永琪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切发生!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本能地想要上前质问。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从自己的心底悄然升起了一丝懦弱的不确定:万一是误会呢?自己将怎么和小燕子交代?该如何解释自己对于她的这种“患得患失”的感情?以小燕子的单纯,她又能理解得了自己对她的“不确定”正是因为爱到了不能失去吗?……
“对!——我不能冲动!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冲动!”永琪低下头,无数次拼命地告诫着自己“一定要无条件地相信小燕子”:“ ……我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对小燕子产生误解!——紫薇不是说过,她是因为‘身上不舒服’才提前回宫的吗?——说不定……那人只是偶然遇到的一个侍卫?……对!——我还是先看看清楚再说吧!……”
永琪一直在努力告诉自己:“这一定不是小燕子的错!她一向都是大而化之的个性,总是不懂得顾及这些‘男女大防’!”却终究逃不过心里的疑惑,“可是……那个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般,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永琪刚刚重新抬眸之际,在他还没完全说服自己放下内心的挣扎的时候,“命运”便再一次迫不及待地、狠狠地打击了他!
“那个是……一把箫?!”或许是因为那两人间的某些动作太激烈,又或许是因为今晚的夜风太大、吹动了衣衫,永琪已经十分“清晰”地认出了那个男人的腰间俨然悬了一把质地上乘、雕饰精致典雅的竹箫!
永琪的眼睛倏然睁得老大;眉峰却紧紧地锁了起来!“那么……那个男人……难道是箫剑?!——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啊?……”一连串的疑问从心底油然而生;可是,眼前的事实却容不得他怀疑。
——箫?
——竹箫?
——质地上乘、雕饰精致典雅的竹箫!
在永琪的印象里,除了箫剑,再没有第二个人有随身携带着这样的一把竹箫的习惯,也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拥有小燕子如此近乎崇拜的依恋!


“是的,只能是箫剑!——只有他,才有可能拥有小燕子这样崇拜、依赖的目光!……”
就这样,永琪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彼此相拥的画面。慢慢地,他的心渐渐被一种无奈得近乎愤怒的du忌和无力感占据了,手掌在不知不觉之间紧握成了铁一般的拳头,一时间咯得生疼……


“sha了他!——”
不知怎么的,一向温润待人的永琪,瞬时听到了自己心底最本能的呼唤:“爱新觉罗·永琪,去sha了他啊!sha了他,小燕子就只能是你一个人的了!”
这个念头简直太可怕!可永琪却似乎毫无知觉。此时此刻,他的脸色铁青,眼睛里只能看到小燕子与那个“箫剑”彼此相拥着的场面。更糟糕的是,有一些曾经被他死死地强制压在了记忆深渊里的往事也从这一瞬间开始渐渐清晰了起来……


“箫剑,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我要拜你作师傅……我什么都要学!……”那个时候,他们的那场“逃亡”才刚刚开始,小燕子也还不是他的妻子。在老欧家的农庄里,第一次看到她惊叹着,同时用那种极其崇拜的目光看向了箫剑的时候,永琪的心里便涌起了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感!总忍不住隐隐地觉得,这个“来历不明”的江湖侠客也许是他和小燕子之间最大的威胁与变数!
最初的时候,没有人理解他的这种不安。小燕子大而化之;柳红对他这种“不满”不以为然;尔康对于箫剑的才华本就欣赏,因此不仅一次劝过他“怎能说他是我们的‘敌人’呢?”;就连一向善解人意的紫薇都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对于箫剑的“敌意”,却唯独看不到他心底的那份隐忧!可是,这种本能上的“直觉”之事,又叫他如何同别人解释得明白呢?
事实上,因为众人的态度与自己几乎“大相径庭”,永琪也曾一度怀疑过,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二十年来身为皇室的“阿哥”,每每遇到类似于危险的事情,一些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疑心病”就会不由自主地发作。永琪扪心自问,他原本是真心想要改变这样的尴尬局面的;可后来,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那种不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随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为了箫剑的事情发生争吵而日愈加深……
直到那一日,在南阳贺家,他亲耳听到箫剑说了那句“你根本配不上小燕子,我就是要带走她!”之后,所有防线都在一瞬间瓦解了!许久以来的担心终究变成了现实,永琪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开始害怕了!
害怕箫剑真的如他所说的,“带走小燕子”;害怕一个不小心,便丢掉了自己期盼了许久才得到的幸福;害怕小燕子因为被皇宫的“规矩”拘束得怕了,而义无反顾地本想她一直向往着的那种自由的快乐;害怕她真的因此放弃了他们的爱情……他在害怕,会永远地失去她!
之后,便是皇阿玛亲自到南阳去接他们这群“离家出走”的孩子们的那一天了。永琪的潜意识告诉自己,除了同小燕子和紫薇一样、感念父亲对他们的恩宠与宽容之外,其实还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理由,让他最终还是作出了“回宫”的选择——
记得皇阿玛说过,回宫是为了给他们“办喜事”。
如果成了亲的话,面对彼此全新而亲密的身份,她会不会将心里的位置分多一点点给自己呢?
永琪总是忍不住这样猜想着。


回宫之后不过一个冬天的时间,他们的婚礼终于如期地举行。
新婚第二日,小燕子在“漱芳斋”里那一句含羞而有些隐晦的告白,曾经也让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所以,尽管后来也曾多次无可避免地遇到宗族里的那些“三姑六婆”们怀着恶意的冷眼与揣测,在永琪的心里,从不曾怀疑过他们的爱情、也不曾质疑过小燕子的真心!
可是……
永琪下意识地再次侧眸看去,却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身子掩藏在了树荫之下:此时此刻,自己所看到的,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无助而心伤地闭了闭眼睛,不想再看下去;谁知耳边却又鬼使神差地响起了初一那日,他无意间听到的那两个陌生的小宫女之间的对话:
“在大街上远远地瞧见了五福晋……”
“青年男子”、“举止很是亲密……”
“五福晋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那个男人……”
“福家额驸不至于和福晋俩人当街作出那么亲密的举动……”
“等等——你刚刚是说……就他们两个人?”
“和五福晋搂搂抱抱……”


——“举止很是亲密”、只有“两个人”,“搂搂抱抱”、搂搂抱抱、搂搂抱抱……
鬼魅般的魔音一直在耳边不停地回响着……
永琪倏然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的脸上满是受了重伤一般的苍白。他原想依着自己的本心冲出去的,可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


其实,自己的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不是吗?自从嫁给他,小燕子的生活算不得快乐。身在宫廷之中,那些勾心斗角、蜚短流长一直都是她平生最厌恶的,却也是他无法逃开的命运;更重要的是,没有孩子,本就是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隐痛,却还得时不时地忍受老佛爷以此为理由而为自己“费心安排”的一次次“赐婚” ……
反观那个“箫剑”呢?他的侠士作风一向是小燕子倾心向往着的,那个象征着“自由”、“快乐”、“幸福”的“大理之梦”也是他为她而精心设计的!只要离开自己、离开皇宫,她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拥有一直追求着的一切,而且也不必再遭遇到那些令人难堪痛苦的局面……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
如果小燕子真的决意要和箫剑一起走,自己又能用什么去挽留住她呢?
——罢了,罢了,不如就这样,自欺欺人地走下去吧!虽然明知她会不幸福、而他也会痛苦,但也比要他永远地失去她来得幸运一些!——至少这样,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的,不是吗?……
这世间有一种爱情,到了最后,其实无法、亦是舍不得放开手的。
永琪最后瞥了一眼那两个人的背影,一转身便逃避什么似的,极其迅速地离开了……


从御花园到景阳宫,这是一段不算太近的路程。永琪一个人,如同无主的幽灵一般,似乎漫无目的地游荡般地走着。
前路漫漫,不知通往何方;无处回首,那里正上演着他拼了命也要逃开的“真实”;似乎没有期盼,也着实不敢奢望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在他的生命里都仿佛是一场场珍贵无比又极易消逝的流沙:额娘、孝贤皇额娘、尔泰、尔康、箫剑、小燕子……他曾经得到过这些人,也正在渐渐失去着他们的心……
“噗嗤!”都说“物极必反”,其实感情亦然。此时永琪已是伤心到了极致,却反倒忽地大笑得出了声:“哈哈哈……爱新觉罗·永琪,你这一生,可真就是一场可悲至极的笑话啊!哈哈哈……”
可是,笑到了最后,他又渐渐沉寂了下来。有泪水在眼中打着转儿,却怎么也不肯落下来……
抬起脸,将眼泪硬生生地逼回了眼底。一时间酸酸涩涩的,涨得眼眶生疼,永琪也不曾在意。他一路拖着踉跄的步子往“景阳宫”的方向走去……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11 11:01:00 +0800 CST  
景阳宫
紫薇站在正殿偏厅的门口,满脸焦急地等待着,还时不时举起步子来来回回地踱着,她在期盼着永琪或者小燕子能早一点回来。可期待的同时,其实她也是在害怕!害怕永琪落入了老佛爷设好的陷阱,害怕他会误会小燕子,害怕小燕子的那个赌注会输,害怕即将可能发生的一切……
尔康坐在靠里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茶盏在时不时地酌着,偶尔亦会担忧地抬起眼来看看,但他的目光始终也就仅限于自家妻子不安的背影上罢了。


“唉……紫薇!”尔康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站起身,来到了妻子身后,双手揽住了她的肩头:“拜托你就听我的话,坐下来休息一下,好不好?——就算你不觉得累,也请你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好不好?”
紫薇回眸,皱着眉头地望了丈夫一眼。她正欲说些什么,又听到宫门十分沉重地“吱呀”了一声,像是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的样子,却显得格外地缓慢而无力。
紫薇一惊,倏然而本能地朝门口望了过去。——果见永琪低垂着头,沉默、且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
她一看见永琪的这一副模样,便觉得有一股不太好的直觉从自己心底油然而生。遂连忙出了厅门,迎了上去——


“永琪——”紫薇在自家兄长的面前站下了。先是试探性地看了看对方那种看似“平静”的脸色,再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一道孤寂落寞的影子,一时之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不忍开口了:“你……”
不等紫薇的话说完,尔康也随后赶了过来。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永琪的形容神态,也不禁有些出乎意料、甚至吃了一惊的感觉:“永琪,你这是怎么了?——小燕子呢?”
之前紫薇和尔康相继来到自己面前,永琪都几乎是没有任何意识在似的。直到听了那三个字的名字的时候,他才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了。
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永琪才显得有些迟疑、也有些呆滞地、慢慢地抬起了头……
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空洞与迷惘,脸上也尽是满满的疲惫与哀伤。他看清了眼前人脸上那一副充斥着“关心与疑惑”的表情,嘴角才极其吃力地挤出了一丝虚浮的、看着比哭还难看的浅笑;说出来的话,却很明显与尔康的问题“答非所问”:“紫薇,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啊?”又看向了她身后的尔康:“尔康,快带着紫薇进屋休息吧!”
不等紫薇和尔康夫妇作出反应,永琪接下来的目光就已经再次情不自禁地投向了主卧的方向,神情缱绻而温柔,唇边喃喃着:“至于我……我有些累了,真的好想休息一下……”
话,还没有说完,永琪便已经越过了尔康夫妇二人,径自走进了卧室……


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看着永琪略显蹒跚而去的背影,紫薇的心底涌上了一阵阵几乎无法排释的感伤。她有些无助地望向了自己的丈夫:“怎么办啊,尔康?——看着永琪这个样子,我忍不住觉得自己好残忍!……还有小燕子,”她望了望天上已经开始渐渐压低了的乌云:“她现在到底在哪儿啊?——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怎么还不回来呢?万一淋病了又该怎么办?……”
尔康已经被永琪之前的那副模样震撼住了。所以,此时此刻,面对着妻子的无助与担忧,他平生第一次地觉得,无言以对……


“轰隆隆……”
一条银龙似的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而来,划破了整个早已经阴沉沉的夜空。紧接着,一场倾盆大雨转眼即至……
尔康醒过神来,见天雨待来,便立即将妻子抱回了屋里。——他二人刚进了屋,只一个转身的功夫,就听“哗啦啦——”的几声,大雨已经来了……
紫薇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场雨,越发地担心了:“怎么办啊,尔康?——小燕子还没有回来呢……”


“咣当!——”
紫薇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夫妇二人便被身后忽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紫薇心里一惊,一回身便本能地往主卧的方向奔了过去;尔康也紧随其后。


不约而同地推开了房门,出现在眼前的情景却足以让他二人再次吓了一跳!
——之间这件屋子里早已不复以往的清净爽洁,而是变成了一片令人难以入目的狼藉:酒气熏天,桌椅都险险地斜倚在地面上;墨水、砚台、毛笔、画纸……掉了一地;而一向有着不小程度的“洁癖”的永琪,竟然就这么躺在了这一片狼藉之中,不省人事……
“永琪——”紫薇瞠目结舌地惊呼了一声,连忙奔进房内,吃力地蹲下了身子,又吃力地捧起了自家兄长滚烫的脸:“永琪,永琪,你醒醒,醒一醒啊!……”
见永琪怎么也不见苏醒,一时间急于四处打量着这屋子里周遭的一片狼藉。
“紫薇,你不用担心——永琪他……只是喝醉了!”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尔康踱进屋子,从地上的角落里分别拾起了一张画功精湛、却笔触潦草的、显然是刚刚画好的以小燕子为主角的仕女图、还有一个器量偏大的酒壶,送到了紫薇的面前。——他不禁满眼同情地看了醉卧在紫薇怀里、睡梦里却还不停地唤着“小燕子”的永琪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古人云:‘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还有诗说‘借酒浇愁愁更愁’ ……——我们不得不承认,老佛爷的这一条计,实在是戳中了永琪的致命伤……”
紫薇情不自禁地为了尔康的感慨、永琪的处境而心痛不已。却不曾想,无意间的一个转眸,她便立即又被唬了一跳!


“小燕子?!”紫薇倏地睁大了眼睛!她震骇万分地看着默默地躲在了房门之外、偷偷凝望着因醉睡在自己怀里的永琪的一个“水人儿”!
她急急地将永琪交给尔康扶着,又匆匆站起身,将满脸全身都是雨水、已然与“落汤鸡”无异的小燕子拉进了屋里:“小燕子,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为什么躲在那儿不进来呢?——还有……你和永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里,还喝成了这个样子,嗯?”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11 11:08: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点点滴滴,尽是伤心泪
(二十)计中计——输与赢,当真是命中注定吗? 5
景阳宫
紫薇站在正殿偏厅的门口,满脸焦急地等待着,还时不时举起步子来来回回地踱着,她在期盼着永琪或者小燕子能早一点回来。可期待的同时,其实她也是在害怕!害怕永琪落入了老佛爷设好的陷阱,害怕他会误会小燕子,害怕小燕子的那个赌注会输,甚至于害怕任何即将可能发生的一切……
尔康坐在靠里的一张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茶盏在时不时地浅酌着,偶尔亦会担忧地抬起眼来看看,但他的目光始终也就仅限于自家妻子不安的背影上罢了。


“唉……紫薇!”尔康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终是站起身,来到了妻子身后,双手揽住了她的肩头:“拜托你就听我的话,坐下来休息一下,好不好?——就算你不觉得累,也请你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好不好?”
紫薇回眸,皱着眉头地望了丈夫一眼。她正欲说些什么,又听到宫门十分沉重地“吱呀”了一声,像是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的样子,却显得格外地缓慢而无力。
紫薇一惊,倏然而本能地朝门口望了过去。——果见永琪低垂着头,沉默、而颇有些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
她一看见永琪的这一副模样,便觉得有一股不太好的直觉从自己心底油然而生。遂连忙出了厅门,迎了上去——


“永琪——”紫薇在自家兄长的面前站下了。先是试探性地看了看对方那种看似“平静”的脸色,再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一道孤寂落寞的影子,一时之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如果开口就太残忍了——可是现在,她不得不这样做:“你……”
不等紫薇的话说完,尔康也随后赶了过来。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永琪此时的形容神态,也不禁有些出乎意料、甚至吃了一惊的感觉:“永琪,你这是怎么了?——小燕子呢?”
之前紫薇和尔康相继来到自己面前,永琪都几乎是没有任何意识在似的。直至听到尔康提及那三个字的名字的时候,他才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了。
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永琪才显得有些迟疑、也有些呆滞地、慢慢地抬起了头……
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空洞与迷惘,脸上也尽是满满的疲惫与哀伤。他看清了眼前人脸上那一副充斥着“关心与疑惑”的表情,嘴角才极其吃力地挤出了一丝虚浮的、看着比哭还难看的浅笑;说出来的话,却很明显与尔康的问题“答非所问”:“紫薇,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又看向了她身后的尔康:“尔康,快带着紫薇进屋休息吧!”
不等紫薇和尔康夫妇作出反应,他接下来的目光就已经再次情不自禁地投向了主卧的方向,神情里有着掩不住的迷惘、缱绻与温柔,唇边喃喃着:“至于我……我有些累了,真的好想休息一下……”
话,还没有说完,永琪便已经越过了尔康夫妇二人,径自走进了卧室……


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看着永琪略显蹒跚而去的背影,紫薇的心底涌上了一阵阵几乎无法排释的感伤。她有些无助地望向了自己的丈夫:“怎么办啊,尔康?——看着永琪这个样子,我忍不住觉得自己好残忍!……还有小燕子,”她望了望天上已经开始渐渐压低了的乌云:“她现在到底在哪儿啊?——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怎么还不回来呢?万一淋病了又该怎么办?……”
尔康已经被永琪之前的那副模样震撼住了。所以,此时此刻,面对着妻子的无助与担忧,他平生第一次地觉得,无言以对……


“轰隆隆……”
一条银龙似的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而来,划破了整个早已经阴沉沉的夜空。眼看着,一场倾盆大雨转眼即至……
尔康醒过神来,见天雨待至,便立即将妻子抱回了屋里。——他二人刚进了屋,只一个转身的功夫,就听“哗啦啦——”的几声,大雨已经来了……
紫薇站在屋檐下,满腹心事地看着这场雨,越发地担心了:“怎么办啊,尔康?——小燕子还没有回来呢……”


“咣当!——”
紫薇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夫妇二人便被身后忽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
紫薇心里一惊,一回身便本能地往主卧的方向奔了过去;尔康也紧随其后。


不约而同地推开了“景阳宫”主卧的房门,出现在眼前的情景却足以让他二人再次吓了一跳!
——只见这件屋子里早已不复以往的清净爽洁,而是变成了一片令人难以入目的狼藉:酒气熏天,桌椅都险险地斜倚在地面上;墨水、砚台、毛笔、画纸……掉了一地;而一向有着不小程度的“洁癖”的永琪,竟然就这样昏昏然地躺在了这一片狼藉之中,不省人事……
“永琪——”紫薇瞠目结舌地惊呼了一声,连忙奔进房内,吃力地蹲下了身子,又吃力地捧起了自家兄长滚烫的脸:“永琪,永琪,你醒醒,醒一醒啊!……”
见永琪怎么也不见苏醒,一时间紫薇又开始急于四处打量着这屋子里周遭的一片狼藉,似是在里面寻找着什么——生怕他因为一时的想不开,而作出什么傻事来。
“紫薇,你不用担心——永琪他……只是喝醉了!”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尔康踱进屋子,从地上的角落里分别拾起了一张画功精湛、墨迹尚新却笔触潦草的,显然是以小燕子为主角的仕女图、还有一个器量偏大的酒壶,送到了紫薇的面前。——他不禁满眼同情地看了醉卧在紫薇怀里、睡梦里却还不停地唤着“小燕子”的永琪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古人云:‘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还有诗说‘借酒浇愁愁更愁’ ……——我们不得不承认,老佛爷的这一条计,实在是戳中了永琪的致命伤……”
紫薇情不自禁地为了尔康的感慨、也为了永琪此时的处境而心痛不已。却不曾想,无意间的一个转眸,她便立即又被唬了一跳!


“小燕子?!”紫薇倏地睁大了眼睛!她震骇万分地看着默默地躲在了房门之外、偷偷凝望着因醉睡在自己怀里的永琪的一个“水人儿”!
她急急地将永琪交给尔康扶着,又匆匆站起身,将满脸全身都是雨水、已然与“落汤鸡”无异的小燕子拉进了屋里:“小燕子,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为什么躲在那儿不进来呢?——还有……你和永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他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里,还喝成了这个样子,嗯?”
小燕子不曾答话。
她的脸上亦是几乎没什么表情。
——除了那一脸的雨水、汗迹,还有眼底的那两道似乎永远无法止住的阑干般的泪痕……
只一直痴痴地凝望着永琪那俊朗温润、而此时也不乏苍白的脸庞。
她的唇瓣微微颤抖着,像是极力地迫使着自己不要哭,可眼中的泪水却还是不断不断地涌出来,一滴滴地落在了脚边的地板上……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

楼主 梦潇晓旭  发布于 2017-06-17 09:34:00 +0800 CST  

楼主:梦潇晓旭

字数:338320

发表时间:2014-07-23 18:4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26 22:03:5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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