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三看来没少去东来顺吃饭，不过不消说涮羊肉他是应该没吃过了。
我笑道：“那咱走呗，去吃涮羊肉，你说的我都馋了。”
孙老三坏笑道：“你不认路，但我却认得，今天我旁敲侧击问了严清几句，他们家的那个店铺好像就在东来顺不远，咱们吃完了可以去看看，附近也有戏园子，吃晚饭听个戏什么的也是人生一大乐事。不过，就有一个问题，你这堆钱放在家里，只怕不安全吧，现在天色已晚要去银行或者钱庄存上也只怕来不及了。”
“没事儿，就放在家里吧。”我笑道：“你看天都快黑了，马上他就该出来了，有他看门，哪有小偷敢进来。”
孙老三连连点头，慌张地看了一眼无脸男每晚出现的位置，然后一脸惶恐地拉着我急急地走了。

东来顺的涮羊肉怎么好吃怎么刀工精湛就不必多说了，总之我和孙老三从东来顺出来的时候肚子已经圆鼓鼓的了，而这顿饭的花销也是不少，用孙老三的话说这些钱足够以前两三个月的嚼谷。
我看了看身上的长袍马褂，自从来北京后从成衣店里买了这套衣服就没换过，再看了看孙老三身上的破衣烂衫，怪不得刚才去东来顺的时候一说吃涮羊肉小二用那种眼神看我们。
人靠衣装马靠鞍，怪不得人家狗眼看人低。
眼见前面还有些未关门的商铺，我便与孙老三一同逛逛，准备置办几身成器的衣服，也好替换着穿。人就得靠打扮，有时候马虎不得，否则别人看你落魄的样子，又怎么会信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

孙老三打了个饱嗝点指着不远处的店铺对我说道：“三哥我可算跟你沾光了，我真是命里有贵人啊，咱们去做身衣服，顺便打听下严清家在哪儿。我那天问她，应该就在这一片。”
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对严清是有好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原本犯不上如此，比如现在这样打听她家住哪里。
其实若没有江一琨的出现，我可能远没有现在这般心境，只不过江一琨所做实在讨厌，这让我一时间好胜心切，男人的心思就是如此，争强好胜不死不休。
打眼一瞧就有一家裁缝铺，成衣铺虽然能买到合适的衣服，但绝不如裁缝铺量身定做的效果好。我和孙老三迈步走了进去，钱是男人的脊梁骨，如今的孙老三可是昂首挺胸那样子别提多自信了。只听他进门喊道：“掌柜的呢？”

估计是掌柜眼见天色已晚，估计也没多少人来了就想要关门，此时扛着门板出来的，一见我们来忙放下门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在柜台上的白布上擦了擦手才抱拳拱手道：“两位爷想做点什么衣服啊？”
“长袍马褂我们一人来两套，对襟的小褂和裤子我俩也是一人来两套。西装和中山装你也能做吗？你们店里有料子吗？如果有的话一人一套，毛呢大衣一人一套。”我说道。
孙老三道：“大衣用不上吧，天眼见就热了。”
“先备下，天冷的时候不至于没穿的，到时候再做棉衣和别的衣服就行。”我说道。
裁缝铺的老板眼睛都亮了，对他来说这看来是个大买卖。要我说此地风水倒是不错，但只是适合做些酒楼戏馆之类的，做买卖就差了些，或许可以弄个杂货铺供来往的人买些饭店里没有的东西。

可是要在这儿开裁缝铺就有点不合时宜了，一般来这儿都是吃饭听戏的，就是想逛街出来门也是想走两步去不远处的商贸聚集地，谁会在这儿做衣服呢。
故此，这家裁缝铺看似守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却根本留不住人，估计还不如摆个摊算命来的好呢。
掌柜的连忙端茶倒水，声称全都能做，然后毕恭毕敬的请我们坐下，随即拿了软尺就给我们两人量，并找出料本让我选料子，孙老三看我花钱也不免心疼，但见我做衣服的决心坚决也不好阻拦，撇着大嘴吆五喝六的十分嚣张，真和个大爷一般。
每个衣服长短肥瘦要求不同，但人还是这么个人，只要有基本尺寸，别的就是裁缝的构思设计和客户的要求了，最多来个微调，所以不用一件衣服量一次。
量自身尺寸花不了多少时间，这对裁缝来说是基本功，就好比我观人识面一样已经养成了习惯。

我和孙老三选好了料子定好了颜色款式，并留下了五块儿大洋作为定金。掌柜的记下我位于臭水河胡同的宅子的位置，声称做好衣服后会亲自送过去，有什么吩咐我们只管说就行。
不过我留意到掌柜的听到我所住之地的时候脸上变颜变色的，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我这个凶宅这么有名？既然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只能不去猜想。
我听着这老板的口音问道：“掌柜的，您不是本地人吧？”
“对，爷儿看来是走南闯北的青年才俊啊，我老家是苏州人。”掌柜的笑着说道。
我点点头道：“苏州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啊。”其实我根本没去过苏州，只不过有问有答没话找话罢了，说完我突然想起今晚来这儿的一大目的，于是笑问道：“我也认识个苏州人，是培育中学的学生，叫严清，听说她父亲也在这一片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就不得而知了。”
掌柜的听到此言不禁一愣喃喃道：“正是在下家中小女啊。”说完狐疑的看了看我们二人，上下打量估计总觉得我们这穿着打扮气度谈吐不该是认识他女儿的人。

不光掌柜的吃惊，其实我和孙老三也十分吃惊，我们根本没想过他是严清的父亲，严清丽质天成楚楚动人，但反观这个掌柜的却是五短身材，一个大蒜头鼻十分慈善但绝对算不上好看。
我只后悔没扫听一下这个掌柜的姓氏，现在问的这么唐突还穿的不怎么体面，只怕要吓到严掌柜了。
大脑飞速旋转，我笑了笑抱拳道：“原来是严掌柜，看起来就那么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怪不得可以教导出严清这么知书达理的姑娘。”
“这位爷您过奖了，如此谬赞在下实不敢当。”严掌柜抱拳回礼道。
我忙说：“小子我和严清是朋友，按辈分该叫您一声严伯，严掌柜若是对我还称在下真是折煞我了。”

“不敢不敢，那敢问先生贵姓，和小女是怎么相识的？”严掌柜道。
“免贵姓臧，双名秋生。”我答道，此时孙老三被我两人文文绉绉的对话逼得受不了了说：“我兄弟臧秋生可是北大教授，辜鸿......叫啥类？反正就是辜教授的朋友，去参加讲座的时候，你女儿正巧去听讲座，这才认识的。”
我瞥了孙老三一眼，三哥说起谎来也是这么熟练，看来他是没记住辜鸿铭的名字，不过这话说得倒是漂亮，要是说打架认识的，人家该怎么看我们。
严掌柜听闻辜鸿铭的名字不禁一愣，随即对我们两个人的态度不似那么警惕了。
说话间一个人走了进来，看到我们明显一滞，脸色当场沉了下来，说道：“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