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不响地继续给女生修剪头发。但女生明显如坐针毡，每次陈幼羚动她的头发时，她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似乎觉得陈幼羚肮脏不堪，会传染她艾滋病，或者让她隔空怀孕一样。“我…能不能换个发型师？”，女生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陈幼羚的手悬在半空停滞了两秒，一如既往地温柔语调，“好的，您希望哪个发型师来做”。
“哪个都行，快点剪完，我要走”，女生急躁起来。
陈幼羚勉强笑了笑，“好的。小石，你等会儿剪完，帮这位女同学剪一下刘海儿，我之前教你的那种有层次的齐刘海儿”，吩咐完，陈幼羚便出去了，他知道这里现在不欢迎他。
大飞心不在焉地处理完手下的活儿，急着出门去找陈幼羚，刚出门就发现他坐在外面靠边的台阶上。

大飞心里的石头落地，他本以为陈幼羚会跑到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去。
“你跑出来干嘛？继续干活…我又不是玻璃心”，陈幼羚转过头去发现大飞盯着他上下打量。
大飞见陈幼羚用手揽着肚子，脸色苍白，就知道他肚子又痛了，在强打精神和他说话。
他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互相看着对方，欲言又止，既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两人听见那个女生问小石，“你们店长现在还吸毒吗？吸完一群人滥交的那种”，小石一时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没有吧…”。这个女生平时把陈幼羚的颜当毒吸，现在怀疑陈幼羚还在吸毒。
陈幼羚皱了一下眉头，握紧了拳头，稍微调整语调后，在门口大声回复道，“同学，你麻烦你不要难为我的员工，他不知道”，说完站起来离开了，这次他真的快要崩溃了。
大飞跟上去，不顾陈幼羚的拒绝，一路跟随。走到学校人迹罕至的一处小树林。

“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陈幼羚突然捂着肚子蹲跪在地上哭了。“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做一个好人了，就像他要求的，靠正经途径赚钱，有自己的事业，温柔地善待每一个人，尽量丰富自己的内涵……可是他还是不回来找我……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陈幼羚哭的撕心裂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一颗的掉下来。
大飞听得懂，陈幼羚口中的“他”，就是陈幼羚的“飞哥”。他们俩都经历过什么事儿，大飞也懒得知道。
陈幼羚把憋了7年的委屈全部讲了出来。
大飞终于弄清楚了，陈幼羚的“飞哥”，是一名警察，两次三番进局子的绝美色气小辣鸡和警察大哥怎么搞到一起的，不提也罢。事情暴露之后，飞哥引咎辞职。陈幼羚以为飞哥辞了职就会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谁知飞哥给他留下一封信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告诉陈幼羚要重新做人，做最好的自己，他才会回来找他。

大飞蹲在旁边心情复杂地看着陈幼羚，不敢乱碰他。等陈幼羚不那么歇斯底里的，大飞才试探着说道，“没有迈不过去的坎，老大，你别太伤心了。就算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自己，做一个好人不也挺好吗？”
陈幼羚收起慌乱和脆弱，又变回一店之长该有的神态，“大飞，我知道，他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他没想和我在一起，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我变好罢了，我一直都知道……”。
大飞顿感欣慰，他没看错陈幼羚，是个明事理的爷们儿，只是一开始年纪小、成长环境畸形，路走偏了。嘿嘿，这下踏实了，自己确实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不是馋他的身子。
大飞看着陈幼羚捂着肚子一脑门子汗，气也喘不匀，担心地问道，“肚子疼得很厉害吗？”
陈幼羚咬着嘴唇点点头，“嗯～”。
“大飞，你扶我一下”，陈幼羚把手伸到大飞面前。
大飞赶紧一把握住，心里挺高兴，他竟然主动让他碰。“慢慢的，抓紧我”，大飞嘱咐着，心想从昨晚到现在这一通折腾，陈幼羚估计快躺下了。大飞把他扶到小树林的木头长椅上，
“疼~”，陈幼羚把头小心翼翼地靠在大飞肩头，揉着自己的肚子，“借你肩膀用用”。
“我是严宇飞”，大飞急着提醒他，怕他又迷糊了拿自己当替身。
“没人说你不是啊…”，陈幼羚觉得好笑。
大飞满意了，这次他对陈幼羚好，陈幼羚知道。等时机成熟了，他就表白。当初见到陈幼羚的第一眼，大飞就喜欢上他了，情不知所起，大概始于颜值吧。

等陈幼羚恢复了一点体力，两人回到店里。小黄毛跑过来辞职。
大飞抱住手臂对小黄毛没好气地说道，“文啊，你要是扛揍，我一天能揍你八回。就你一啥本事没有的，早前死乞白赖求老大收留你，租的房子也是老大帮你找的，现在出点事儿就要走，咋嫩没良心呢！”
小黄毛看大飞的体格，好像能一拳擂死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算了算了，他想走就走吧”，陈幼羚拦住大飞。对小黄毛说，“你这个月干了5天，你过来，我把工资给你结一下”。
小黄毛很高兴，颠颠地跟着陈幼羚往柜台走。
“你还真敢要？”，大飞冲小黄毛捏了捏手指。小黄毛吓得拿了钱赶紧走了。
“走了更好，完蛋玩意儿”，大飞朝门口瞥了一眼。

大飞又看向小石两人，小石正举着电夹板给人拉头发，连忙表明态度，“严哥，我不会走的，店长平日待我不薄”，另一个也点了点头。
大飞倒了杯热水递给坐在柜台前趴着的陈幼羚，“羚子，你还行吗？”
陈幼羚抬起头望了大飞一眼，他听出了大飞对他称呼的改变，思索片刻，握住水杯努力笑了笑，“这有什么？我从人渣活成现在这样，什么委屈没受过。毒品的戒断反应才是真的难受，相比之下，这点儿肚子痛不算事儿。”
“嗯，这个我知道，戒毒是件难事儿，生不如死”，大飞把自己的手搭到陈幼羚手背上，心疼地看着他。
陈幼羚立刻把手从大飞手里翻上来，反搭在大飞手上，“原来我一个人在小破屋里，独自承受浑身骨头疼和严重的肠胃功能紊乱，都没有人会去看我一眼。现在你一直陪着我，我很感动，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大飞暗自开始骂娘，朋友个屁！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谁要和你做朋友，老子要做你的男人。

“啊，行吧，用不用我这个朋友搬到你家去住，天天给你做饭啊”，大飞把手收回去。
“不用了，不想吃东北乱炖和酸菜”，陈幼羚喝了一口水，看着大飞挫败的脸。
过了大概一个月，宋莹莹到店里修剪刘海儿。她带着自己的大堂哥一起来到店里，她想让从临市到学校看她的堂哥见识见识小羊羔的神颜。
陈幼羚正趴在地上修被头发堵了的水池排水管，听到宋莹莹叫他，马上答应着“就来，稍等一会儿”。
陈幼羚听到宋莹莹对堂哥说，“这家店长超好看”，堂哥则表示，他以前在警局工作的时候，见过一个社会小辣鸡，也非常好看，那个小辣鸡特别听他的话，小辣鸡大胆地告诉他，他爱上他了。
宋莹莹问堂哥，那小辣鸡现在在哪呢？堂哥说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以小辣鸡那种作法，可能已经死了吧。
陈幼羚听着宋莹莹堂哥的声音非常耳熟，爬起来转过身去看。
真的是他！小羊羔的飞哥……！！！
“宋明飞！！！”
堂哥和宋莹莹聊的正嗨，忽的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堂哥站起来，很纳闷地看着陈幼羚，“我们认识？”
陈幼羚一时情难自控，各种情绪都涌上心头，眼前的光有些迷离，他站在原地晃了晃，心中亮了7年的明灯突然灭了，摔得粉碎。他的飞哥，提起当年的他，不仅话里话外都是不屑，而且已然忘记了他。原来，他在他心里不曾留下什么特殊的痕迹，他只记得他是好看的，但根本不记得他的长相。宋莹莹已经对他说了他的名字，他还是想不起来。
“哦！是小陈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哈哈哈，你的店还挺像样的，你看，这样多好，不可思议啊…”，宋明飞尴尬地对陈幼羚说着话，他在陈旧的回忆里扒拉了半天，终于记起了陈幼羚。
“是啊……不可思议，按常理来说，我应该是已经死了才对。我们这种人，死有余辜”，陈幼羚心痛到想嚎啕大哭，但他忍住了，并怼了宋明飞。
宋明飞叹了口气，低声道，“小陈，我已经被你连累到辞职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你们这些人民卫士就是有意思哈，我勾引你，你自己接受了，全怪我咯？带我去医院检查有没有传染病，显示没有，当晚就上了我，也怪我咯？”，陈幼羚说的很轻松。宋莹莹在一旁听的十分兴奋，大料啊，没想到堂哥曾经这么劲爆，自家亲戚还都不知道呢。

“行了，你从我眼前消失，我谢谢你曾经劝我走正途，我现在活的很好，从此以后，我也会忘了你。赶紧走！”，陈幼羚咬着牙，用手指着门口对宋明飞说。
宋明飞轻轻说了句对不起，拽着宋莹莹离开了。小石看到宋莹莹瞪着充满求知欲的双眼，摩拳擦掌准备套她堂哥的大料。
陈幼羚也没想到居然没有揪着宋明飞不放，诉说自己这些年的不易，声泪俱下地痛斥谴责他，三言两语，便斩断了和宋明飞的关系。等了7年，结束只用了7分钟。陈幼羚自嘲地想，大概是因为自己长大了，已经是24岁的大人了，成熟了，所以能轻易放下了。他有点佩服自己。但强烈的痛感从心底蔓延到肚子和胃上。他一手按住肚子，一手横在胃部，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小石掏出手机，很有眼色地给轮休的大飞打了电话。

大飞正在外面和朋友撸串。
“哎？谁叮梆打电话呢。艾玛小石，啥事儿？我可不加班。”
“不是加班啊严哥，是店长…”
“羚子怎么了？肚子又疼了？你快说！”，大飞知道陈幼羚从那次喝醉之后，肠胃一直没好利索，肚子经常隔三差五的疼。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店长他又被人欺负了”，小石“被人欺负”这个措辞用的很优秀，立刻激起大飞的保护欲。小石回头望了陈幼羚一眼，“总之，你快回店里来看看”。
大飞放下手机，急急地对朋友说，“今天不聚了，对不住了老铁，你未来嫂子出了点事儿，我得去看看”，说着跨上摩托车就绝尘而去，留下一句“花多少我买单，微信发给你”。

大飞迈进大门的时候，正看到陈幼羚各种难受地在沙发上辗转，“咋滴了？肚子疼啊？”
“嗯…”，陈幼羚闭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不想多说一个字。
“？？？”，大飞看向小石。
小石耸了下肩膀，“刚才有个《心理罪》邰伟那种气质的中年人和宋莹莹一起到店里，店长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成这样了。”
“？？？”，大飞露出懵圈的表情，一寻思邰伟是个警察，接着恍然大悟，“哎呀我去，你见到你飞哥了！他嫌你做的还不够好？”
“别说了！”，陈幼羚猛的握住大飞的手腕，不想再提起任何关于宋明飞的话题，自己是年少轻狂，一厢情愿。

大飞眼见的陈幼羚嘴里流出几滴血来，“羚子！气成内伤了？”，大飞搂住陈幼羚的肩，“咋出这么多汗，疼得很厉害？快，去医院啊”，说着就搀起陈幼羚往外走。
“没事…”，陈幼羚才意识到自己哪有这么容易就放下了，又生气又伤心，找不到爆发点，硬忍到血压过高，小血管破裂。陈幼羚少年时太作，身体透支严重，后来为了活出人样，达到宋明飞要求的程度，拼的非常辛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吐血了。
“啥没事，都吐血了怎么没事？！”，大飞没见过，并不以为然，紧张的要命。
刚出门却碰到陈幼羚的爸爸来要钱，这一个月内已经是第四次了。
“艾玛，你这老头儿能掐会算是不？次次都来落井下石”，大飞怒了。
“小崽子，你再给两万我就走，你不能看着你爸被债主砍死吧”，陈父一心要钱，别的都不关心，对着陈幼羚嚷嚷。
陈幼羚肚子有多疼大飞不知道，但耳边细碎的喘息声逐渐加重大飞听得清晰。陈幼羚刚刚开口尚未出声，血又从嘴角溢出来。
“老头儿，你是不是亲爹？你儿子都吐血了，还搁这要钱，干哈玩意儿！”，大飞搂紧了陈幼羚。
“陈天…你……”，陈幼羚对父亲直呼其名，话没说完就瘫软在大飞身上，没了动静。大飞横抱起他打了出租车。

陈天双手掐腰看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嘟囔着，“当然是亲爹，他死了以后这个店都是我的。”
陈天想起陈幼羚两岁的时候，妻子让他看孩子，他用绳子像栓狗一样把陈幼羚栓在牌桌的桌腿上，陈幼羚坐在水泥地上吸了一天二手烟。
过了三天，陈幼羚又回到店里。他多给了小石他们一个月的工资，让他们重新去找更好的理发店工作。小石没有要这笔钱，他觉得店长已经很难了。大飞则说什么也不肯走，他要和陈幼羚共进退。
店里只剩下陈幼羚和大飞两人，下午，陈幼羚接待了一位要换发型的女生。

“哼～发量堪忧”，陈幼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眉毛轻佻地扬了扬，歪着头抬着下巴，垂着眼睛朝下看，盯着女生镜子里的映像，一手随意撩了撩女生头顶的长发，一手无所谓地转着梳子。
女生知道自己头发少，不好意思地说，“那你能不能帮我把后面的头发梳到前面，当作刘海儿？”
“小妞儿啊，这么点头发还做成刘海儿，你别的地方是不要了，只要一个刘海儿么？”，陈幼羚停下手里转得飞快的梳子，非常不耐烦地把女生后脑的头发甩到额前。
“你这个人有毛病吧！不理拉倒！”，女生气得扯下围布丢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老妹儿你别生气，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替他跟你道歉，别生气了”，大飞见了连忙追上去说好话。
“心情不好也不能朝我撒气啊！神经病！”，女生气哼哼地出了门。
“羚子！你故意气走顾客干嘛？”，大飞有点受够了，这已经是陈幼羚气走的第三位顾客了，陈幼羚这流里流气、不说好话的样子，令大飞很意外。

“我本来就这样的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陈天那种人能生出什么好儿子来。”，陈幼羚慵懒地把胳膊支在转椅背上，眯着眼睛用舌头尖舔了舔自己一侧的小虎牙。浅紫色衬衫的扣子开到第二个，露出了锁骨。
大飞看着陈幼羚衣衫不整，举止轻浮的样子就火大，“心态崩了？自暴自弃了？为一个不爱你的人糟蹋自己啊？”。
“我就是不愿装了，在你们面前装的够够的”，陈幼羚带着厌烦的眼神，瞟了大飞一眼。
大飞是个暴脾气，他知道陈幼羚这几天身心都受到了创伤，但依然控制不住和他吵起来。

陈幼羚把衬衫袖子撸起来时，大飞分明看到他手肘内里沿着静脉的走向有几个针眼。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吸毒了！”，大飞一把抓住陈幼羚的手腕，举起他的胳膊。
“对啊，你让警察来抓我啊？我也不是第一次进去了”。陈幼羚轻蔑地笑了。
陈幼羚有什么黑历史，大飞都能接受，只要他不再继续做，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大飞的底线是陈幼羚不能再触碰毒品。陈幼羚把他底线捅破了，大飞很失望。
一直吵到大飞放弃他，空荡荡的店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陈幼羚锁了大门，把自己关在里面，夕阳敛去最后一缕余晖，世界暗了下来。
陈幼羚顺势沿着墙壁滑下坐在地上，苦笑着想，大飞这样的人，居然一直和他用嘴吵，而没有上手开干，真是神了，他确信大飞喜欢自己。陈幼羚用力搓掉了手肘内里用彩妆画出的针眼及瘀青。他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经营这家店，甚至去经营人生。他明白大飞对他的好，但他有这样一个无赖父亲和一颗半死不活的心，陈幼羚觉得让大飞接这个盘很不公平，虽然大飞本人愿意接。他故意气走大飞，让大飞对自己死心，不想让自己害了大飞。
“哗啦”卷帘门被拉起来。门外的灯光照在陈幼羚脸上，有些晃眼，他连忙把头偏过去。
大飞熟悉的轮廓再次出现，来到陈幼羚身边，在阴暗中对孤立无援的他说道，“我猜对了，你还在这里。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和你吵。你一定有你的原因，没关系，我陪你再戒。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我愿意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接受我。你那份坚强我望而不及，请把你的你的脆弱和委屈都发泄给我。”
“滚开，老子烦你…”，陈幼羚冲大飞摆摆手，看都不看他一眼，“还真看不上你，老子是个地域黑，最讨厌东北人了。”
陈幼羚铁了心让大飞离开他，什么难听说什么。

“你们东北轻工业喊麦，重工业烧烤。还有你自己，天天给人理发对着镜子，怎么不好好照照自己，你何德何能啊？怂样儿长得挺别致，五五开，矮我半个头，我用得着你陪？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陈幼羚继续说。
“啊，有点气人…”，大飞拍了拍脑袋，“小嘴叭叭的，开始想抽你了”。
陈幼羚想到大飞的母亲有病在身，狠了狠心，“接你母亲的灵车刚出门，又轧si了你一家上下，可谓是双喜临门”。
“来劲了是不！你再说一遍试试”，大飞这次真正体会到了陈幼羚的可恶，想立刻扇他一耳光。
门外驶过一辆车，灯光划过陈幼羚的脸，大飞看到陈幼羚一脸坏笑的望着他，毫无波澜地又重复了一遍。大飞炸毛了，骂他可以，谁也不能骂他家人。
陈幼羚看到大飞举起手朝他乎过来，闭上了眼睛。
大飞终究没打下去，临时改成了揪住他的领口，用力把他拉到面前。“你拓麻到底要干什么！别挑战我的耐心！”
“一开始我就说了，让你滚远点呢，耳朵聋了早点治”，陈幼羚说的平静，他感到大飞把怒气呼呼吹到了他脸上。
“不滚！”，大飞抓着陈幼羚领口的手猛然一收，把陈幼羚拽得更加靠前，死死地吻住了他的唇。
陈幼羚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操作？但是，好喜欢这种感觉。7年没接过吻，这一刻，体内某种蛰伏已久的冲动被唤醒了。
大飞松开嘴之后，两手握住陈幼羚肩头，“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走，别想了，不可能走，一辈子都不会，别费尽心思地刺激我了，多伤人。”

陈幼羚收敛了坏坏的笑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大飞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竟然把两人的口水一并咽了下去。
大飞也是博了一把，在劝说已经不管用的情况下，来点极端的试试。陈幼羚要是继续窝囊他，辱骂他的家人，他非要把陈幼羚打的再吐血不可。
大飞听到陈幼羚突然发出一阵清脆而病态的笑声，不合时宜，在黑暗中有些刺耳。陈幼羚笑完双手捧住大飞的脸，拍了三下，恶狠狠地说道，“阻止你很多次了，非要扑上来。自己接的盘，可不能反悔！”
听得大飞心里发虚，仿佛自己跌入了一个圈套，从此糊上了一块糟糕的狗皮膏药，揭不下来，就算揭下来也拔掉一层皮肉。
这算是陈幼羚最后的努力，如果大飞依然硬要和他在一起，他就认了。他觉得大飞是个不错且有趣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想自己连累了大飞。
“不反悔”，大飞答的干脆。

啪——
店里的灯被打开。
是学校的保安。
“我还以为是小偷在里面。你们不营业也把门锁好啊，打架呢？都在地上”，保安伸着头冲着他俩喊。
“没有没有，玩呢”，大飞冲保安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支走保安，大飞回过头来看陈幼羚，只见他满脸都是眼泪，收起了之前的嚣张，正人畜无害地看着自己。
“咋了羚子？”，大飞寻思这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抱抱”，陈幼羚向大飞张着胳膊。大飞抱住他，他在大飞怀里很踏实地大声哭起来，他终于有了依靠。
“慢点儿哭，别噎着”，大飞轻轻拍拍陈幼羚的背，他觉得陈幼羚在他身上哭的一抖一抖的很有意思，听着陈幼羚的咳嗽声，又心疼他喘不过气来。
大飞等陈幼羚哭够了，刚想再来个亲亲。不想陈幼羚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走。
“干嘛去？”，大飞拉住陈幼羚的手，看到陈幼羚手肘处搓花了的彩妆，心里一阵狂喜，太好了，注射毒品的痕迹是假的。
“地上太凉了，拉肚子”，陈幼羚握紧了大飞的手，“和我一起去吗？”。
大飞被逗笑了，“和雏儿果然不一样。这么放的开。”
“是啊，活儿还很好呢，不过，7年没练，有些生疏了”，陈幼羚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哦？那我倒要体验体验”，大飞揽住陈幼羚的腰，往上抬眼，看到陈幼羚精致的侧颜，心里暗骂，ri，你这个矮bi，看自己的受还得抬头。全拓麻怪陈幼羚，这一米八三的受也太高了。

“你不会认为我是个哭包吧”，陈幼羚忽然想到，自己短时间内在大飞面前哭了好几次。好歹自己也是大飞的领导，有些丢人。
“没有啊，之前也见你没哭过”，大飞伸手摸陈幼羚的头发。啊，好气，还要把手抬这么高。
陈幼羚发现了这个事实，连忙把头主动朝大飞偏了偏。“我很少哭的。小时候我一哭陈天就踢我，我不敢哭；不走正路那会儿，谁哭谁没种，不屑哭；等宋明飞的时候，他说要坚强，我就一点都不肯哭，无论多难受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