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更] 梨子头的平行西游记童话

塞上,大漠。边城的更声点碎一地月光如霜。

苦井街上早没了行人,只看见洗得发白的酒旗安静地卷起、落下,将影子拂在小酒馆紧闭的门板上。

小酒馆的后面是两层客栈,外面是土坯打的墙,内里却嵌着胡桃木的窗。

客栈的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小院子,院里种着几株甜杏,一弯胡杨。婆娑树影摇曳着扫在棉纸的窗上,从房间里看过去,清冷又雅致。

黄铜箍光滑,隐约倒映着屋里一线窈窕的烛火;来自江南的白梨木仍旧散发着那年春天桃李的芬芳。热水流入盆里时宛如带着丝绸的质感,薄薄的蒸汽浮起,花瓣的暗香袭人。

老板娘乌黑的头发高高绾起,雪白的脖子显得越发地颀长。她闭上眼睛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会微微颤动,笑之前会轻轻咬一下樱桃样的下唇。

“你们这群小王八蛋,还想偷看到什么时候?”她笑骂着,手腕翻转,指尖轻甩,金漆彩屏上的柳树叶子忽地脱画而出,“嘘溜溜”地飞过房间,刺破棉纸,射进了屋外的夜色里。

衣袂裂风声响,树影下人影疾闪,夜风清凉如雪水。

“阿弥陀佛,老纳不做这种龌龊之事已经很久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诚恳地说,“倒是这位道兄,你拿着这副千里镜意欲何为?”

“无量寿佛,大师脚程快得贫道三分。既然失了地利,就只有靠外物相助了。”

“阿胡拉·马自达大神在上,安格拉·曼纽抓了你们去!很困难吗?保持安静!”

“∑την ονόματα θεών , είμαι εδώ για να ακούσω την ιστορία του Pear επικεφαλής του!”

“لعنت!بسیار شلوغ است، ما مجبور به خواندن!”

“诸位,列位,这位波斯兄弟说得对,再闹下去就大家都没得看了!”

喧闹声中,老板娘蹑着脚走到窗前,好奇地偷偷往外瞧。薄沙的裙子湿透了贴在她身体上,身后还留着一溜湿漉漉的脚印,像极了北海边老牧民传说里人鱼变成的姑娘。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荒唐,地上、树上、屋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影影绰绰站了不少人。他们都在看着弯弯的月洞门,那门拱上坐着戴着梨子头面具的陌生人。

他今天穿着一双熊皮的靴子,鞋尖镶嵌着锋利的爪子,在半空中轻轻地摇晃。

他的膝盖上,那个小盒子正在打开,一座火光闪耀的斗技场缓缓升起,还有许多打着纸火把的小人在围着它飞快地奔跑。一时间,连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7-28 18:43:00 +0800 CST  
月黑风高,开始更.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04 03:37:00 +0800 CST  
第三个故事 一个英雄的传说

玫瑰色的太阳悬挂在地平线的中央,玻璃样的光芒又脆又薄,铺满了午夜的天空。初夏的朔风吹过北俱芦洲天穹上仅有的几层云脉,撒下鹅毛般的雪片,好似风中绽放开朵朵白花。

那些白花在风中变得蓬松无比,飘进玄武岩筑成的大竞技场里,便如生了根般在遍地嶙峋的尸体上蔓延开来。那些尸体以各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有的獠牙徒劳地伸出,有的睁着茫然的双眼。弯曲残破的武器和粉碎的护盾与盔甲在风雪的埋藏间时隐时现。

雷泽夔半弯着腰,随手从地上的尸堆中抓了一把,放进突出的嘴里大嚼起来。他墨绿色的长发在风雪中散乱地飞舞着,巨大的咀嚼声中伴随着骨骼碎裂和金属脆断的轻响此起彼伏。

当他缓缓直起身子时,额头几乎都要和竞技场的顶部齐平;用双手擦抹嘴角血泥的时候,刮得脸上盾牌样的鳞片相互撞击,哗啷哗啷作响。仿佛嫌这声音还不够大,他开始用力捶打自己鼓一般突出的腹部。每打一下,他身体周围的风雪都会清晰地形成一个圆形退散开,与此同时,沉闷的雷声瞬间在竞技场中央炸裂。他越打越快,直到那阵阵雷鸣已经分不清先后快慢,回声和回声混在一起,积雪和碎石从古老的建筑上如间歇的小瀑布般震落,仿佛连整个世界都在以他为中心开始崩坏。

终于,连整个竞技场都被他的雷声引爆了。四面环绕的高台上,满场密密麻麻的妖魔纷纷嚎叫着站立起来,甚至还有不少已经兴奋得露出了本相。

妖气纵横。妖氛冲天。雪花在半空纷纷融化,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阳光撞碎铅块样的积云和稀薄的天空,乱射出妖异的光华。

“还有一个!”“最后一个!”

“碾烂他!”“砸碎他!”

在全场雪崩般的狂吼中,雷泽夔猛地一步踏在地上。地面的尸体被震得先后跳起,更多的积雪则随着竞技场的摇晃被直接甩了出来。等到踏步声传出之时,他那高山似的身体早已笔直地冲了出去。等到第二脚落地时,他已经踏出了十五丈。借着这一冲之力,他整个人顿时高高跃起,将那方才踩出的两个深坑抛在了身后。

他身体还在半空中,猛地扩胸展臂,接着双拳向前疾挥。风压卷起地面的积雪、泥土、沉重的尸身、锋利的兵器碎片,翻滚着朝前涌出,犹如末日的巨浪。呼啸飞起的土石间,雷泽夔已经落在地面。在一片失去平衡摔倒的惊呼声中,他的速度竟丝毫没有变慢,小山般的拳头如天罚流星降世,呼啸着连续砸在地面。

大地破碎,土石纷飞。漆黑的鬼车从天塌地陷般的混乱中像幽灵一样闪出,诡异得好似暗夜里平平滑过槐林的磷火。

纤薄的黑色铠甲覆盖着他四肢修长的身体,宛如将地狱的琉璃融化后贴身浇铸出来似的,每一片都像冥界女妖的眼瞳般隐隐闪烁。八张俊美的脸浮雕在铠甲上,顺着肩头一直排到了头盔。它们或欢笑,或悲哀,或愤怒,或阴鸷,众星捧月般陪衬着头盔前方的面具。那张主脸面具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又却美得令人看过一眼后就再也不忍心将目光移开。

在巨人乱拳掀起的惊涛骇浪中,鬼车如魅影般翻飞纵跃。他的足尖在半空中的飞石上轻点,身体轻盈得就像鸟的魂灵。无论那浪尖多么巍峨汹涌,都总是离他的后跟差着一点点。

雷泽夔恼怒地咆哮起来。手边一切可以触及的物体都变成了他的武器。一时间,竞技场上犹如十数家攻城车在同时运转。巨石、死尸、毁坏的雕像都变成了致命的投石,每一块都像变得比它们原本的重量要多十倍,呼啸着飞起时还带着残雪撕裂而成的尾巴!

他越抛越急,越掷越猛,四围高台上的欢呼与狂吼也越来越癫狂。

转眼间,急风暴雨一样的投击已经将半空中的鬼车逼得再没有腾挪的空间。他一边要观察、躲避从地下飞来的新的投石,一边还要分心躲闪从头顶上空坠落的旧投石,终于,在被半座石像的劲风带歪了身形之后,再也无法躲过剩下的攻击。

顷刻间,半空中投石撞击碎裂,落下时犹如满天冰雹扑落。雷泽夔猛地双手插入自己鼓起的肚腹,拉住双肋往外疾扯,撕裂开的皮肤下没有血肉,却是一张獠牙如刀的野猪脸。那猪脸在迎上冷风的瞬间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如雷,空气中瞬时一连串爆炸环环相扣、层层积累,笔直地冲入半空,准确地击中鬼车所在的方位。

雷光闪动中,半天的空气猛烈地膨胀,那一片空间霎时变得扭曲、炸裂,化落下的一切为齑粉。

巨人仰天咆哮,钢铁般的肌肉坚硬地迎着呼啸的寒风,沐浴着飞舞的粉尘。整个竞技场内的呼吼声也在这一刻到达了极致,漫天的积云完全碎裂开,无数雪花如白茫茫的帐幔般从天空垂下,即便是弥漫的妖气也不能再将它们融化。

忽然,高台上有妖精失声尖叫起来,尖厉得仿佛是看到了连妖怪都难以置信的怪异景象。

鬼车黑色的身影如箭般冲出雪幕,连风都追不上他的速度。

他被钩爪包裹的手指直指着雷泽夔的眉心,肩头那张悲哀的脸庞凄切地哭泣着。

巨人在错愕中本能地挥拳迎上,可就在拳头碰触到鬼车手指的刹那间,他的整条胳膊竟然从里向外爆裂开,从骨髓中高高窜出紫色的火舌。近乎疯狂的巨人没有半点迟疑,虎吼着抡起另外一条胳膊朝鬼车横扫过去,眼睁睁地要把他拦腰打碎。

可还不等碰到铠甲黑色的边缘,鬼车便消失在了他手臂激起的劲风里。

下一刻,雷泽夔的身体猛地以一个奇异的角度往后弯了过去,咆哮也变成了惊愕的怪叫。他浑身的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响,连肌肉都在飞快地干瘪下去。虬起的血管绷紧在皮肤表面,不规律地颤抖、蠕动,仿佛无数盘在一起的青蛇。他拼命地挣扎,可身体却越来越柔软,独臂垂下的时候,连微微晃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群妖才发现,鬼车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巨人身后的影子里。他的背甲上舒展开一对漆黑的翅膀,似烟、似雾、又似无边无尽的噩梦。他肩头的一张脸悄然浮现在手心,微笑的嘴轻轻吻着雷泽夔骨骼嶙峋的背脊。那巨人的身体越缩越小,鬼车背上的翅膀却越来越大,轻轻挥动的时候,却又没有半点声响、一丝气流。

终于,巨大的雷泽夔变成了一个浑身赤裸的干瘦老头,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鬼车背后的翅膀如烟花样“哗”地展开化作六翼,片刻绚烂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铠甲光华流转,如同盛夏的银河在同一刻膨胀爆炸,旋即又被无边无际的夜空吞噬得干干净净。八张俊美的脸庞似乎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满意的叹息,只有正面那张主脸依旧平静如水,倒映着鸦雀无声的竞技场和北俱芦洲霓霞变幻的夜空。

封印着竞技场出口的符咒轻轻地爆炸,化作几团淡蓝色的火焰凌空燃尽。

鬼车从盛装婀娜的蛟女手上接过这一场角斗胜者的花红利物,将正从高台上缓步迎下来的蛟魔王抛在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竞技场。

巨龙肋骨搭成的甬道又黑又长,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阵阵喧嚣被抛在身后,前方的世界却只有黑暗中模糊的一个亮点。

鬼车走在甬道里,铠甲轻轻地摩擦碰撞,发出树叶摩挲的声响,在这个太阳低悬的雪夜里显得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他看到了自己的船。

船就停在甬道尽头的雪原上,四周锋利的冰晶反复折射倒映着它的黑帆,悬索上挂满了匕首一样的冰凌。

他看见聋七,哑五和盲三手忙脚乱地迎上来,他们手上的鬼火灯笼散发着幽幽的紫光,照着飘飘荡荡浮在他们身边的小柔。

鬼车倒了下去。他的铠甲在风中一层层剥离,粉碎,飘散得无影无踪。几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他,鬼火灯笼的光亮在他的年轻倔强的脸上重叠摇晃。

“不愧是雄踞北俱芦洲的蛟魔王,出手真是阔绰,”盲三每次摸到宝贝,牙关就会不受控制地打战。

聋七用一张晶莹的白熊皮将少年裹住,打横抱在怀里。“又变强了,”他的口气总是那么斩钉截铁,仿佛很珍惜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在他们身后的哑五则默默地把三盏灯笼并到一处,提得高高的,灯笼紫色的光聚得更亮了一些。灯影下,小柔飘过去,伸手爱怜地抚摸着少年的脸颊,近乎透明的手指却总是什么都碰触不到。随着她的每一次抚摸,已经熟睡的少年都会皱起眉头,含糊不清地抗议道:“小柔,别闹……冷……好冷……”

“一个如此年轻的凡人居然能驾驭冥光铠到这个程度,”哑五终于淡悠悠地叹了口气,“不敢想象……闻所未闻……。”说着,他抬起头,遥望着又变成粉红色的天穹,仿佛有些说不出的不甘,又像在寻找着什么。

过了良久,他忽然阴恻恻地笑了,喃喃自语道:“我倒要看他能扛多久……”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04 03:46:00 +0800 CST  
感谢阿木配图!!!阿木赛高!!

第二个故事的开头啊!!

还别说,这张的感觉和我想象里的老板娘还真的很像!

超级喜欢~再次跪谢~三百六十度翻身跪求更多插图!

另,祝粽子吃得愉快!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07 01:06:00 +0800 CST  
预告一下。经过一周的停刊,连载将从明日起继续。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14 06:5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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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透过被血蒙住的眼睛看漫天的飞雪,雪花会变成明艳的红色。 那是因为天空的云海里埋着被众神吃剩下的龙、凤和麒麟的残躯,雪花的结晶里其实都锁着它们风化的遗骸。只有被血洗过的眼睛才能看破天神的施下的法术,看到那些灵兽赤红色的哀伤。

可是鸦什么也没看到。

热乎乎的鲜血流进眼睛里又疼又痒,视线变得粘粘糊糊地,很快他连眼皮都睁不开。

北海王的家臣用的鞭子都是晒干的老牛皮裹着拇指粗的铁链,抽打在人身上时会留下长长的、三棱形的伤口。只需要三五下,就能把一个壮汉打得血肉模糊。

而到现在,鸦已经被打了足足一网鱼的功夫。渗着血的鞭伤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交错如织,串串血珠随着扬起的鞭子飞溅到天上,好像上元夜里绽放的烟花。

“大表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怯怯地在他头顶上说道,“若是再这么打下去,这人就要死了……”

“这小贱民真是吃了白熊胆,居然敢偷你的龙骓马。他若不说出把马卖到哪里去了,那就连死都不配。”回答她的另外一个声音是个少年,清越、骄傲,就像倒映着寒冷阳光的淡蓝色冰川。

“那只是一匹马而已,更何况还不一定是他偷了……啊,惨了,惨了……他的血都溅到我的新裙子上了,这哪里洗得掉。”女孩听上去就像要哭出来似的,“别打了,你莫要就这样打杀了他,那样血更多的。”

“杀条鱼都是有血的,何况人啦,”少年嗤嗤笑了,“而且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上次一剑刺穿别人喉咙的时候我还夸你有潜质来着。”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人家说话,”少女竟然真的哭了起来,“我是北海王的娑罗郡主,不能任你言语里这么欺负。”

少年这下慌了神,又赔不是又赔笑脸,刚才的冷峻傲气竟全都不见了。要不是身体疼得几乎要裂开,脸也被按在积雪的冰渣里冻得又麻又痒,鸦一定会用尽全身力气大笑出来。

“我听你的,放了这贱民,这便陪你回王府去。”

终于,漫天的鞭雨停了下来。接着是家臣骑士们利落的唿哨,翻身上马的衣袂轻响,以及纷乱的马蹄声,还隐约杂着少女破涕为笑的低低话语。须臾,世界变得安静了下来,连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鸦挣扎着爬起来,胡乱抓起一把积雪在脸上擦着。雪渣钻进伤口里疼得他一口又一口地倒吸冷气,可他的动作非但没有慢下来,反而越来越快。

麻木的指尖在脸上滑动时,就像隔着厚厚的皮手套在触摸坚硬石蜡的感觉。终于,他的眼皮能睁开一条缝了,积雪反射的阳光像刀子般刺眼,让鸦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瞎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还不等鸦循声抬起头来,那马蹄踏飞的残雪已经甩到了他的头发上。

白影闪动,一个身形纤巧的少女从马背上翻身跃下。她身上的狐裘氅每一根纤毛都仿佛是透明的,裙裾上染着点点血迹,像初雪后盛开的朵朵红梅。

她伏下身子,往鸦的手里塞了一个软绵绵的小包,然后轻轻拍掉他头发上的污雪,低声说,“真对不住你啦。”说罢,又跃回马背,飞鸟一般地去了。

鸦摊开手掌,拿得很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海豹皮缝成的小包。包面上绣着北海王室的腾蛟纹,还缀着一颗明灿灿的扭金扣子,雕成一簇小小的球铃花的形状。

雪更大了,几乎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起来。

鸦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孤零零的背影模糊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显得说不出的渺小。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16 06:0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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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车醒来的时候,冰封的世界正在舷窗外飞快地倒退。午夜的太阳已经沉得和地平线紧紧贴在一起,几抹绿色的光幕则在另一的天空上舒展。

接着幽暗的日光,他缓缓转动着手腕,出神地看着小臂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疤。

许多年过去了,那些丑陋恐怖的伤疤依旧密布在他的身体上,大部分已经变成了淡淡的紫色。伤口新长出来的肌肉覆盖着微微发皱的薄皮,如果角度正确,还会在光照下反射出一点隐约的光泽。

“终于醒啦?”

小柔的脸从天花板上浮出来,然后是她那双近乎透明的手。

“你这次睡了足足七个时辰,比上一次多了三个时辰,”小柔虽然在笑,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说话的时候,仿佛整个船舱的空气都在细微地震颤,“可吓死我了。”

鬼车用力伸展着双臂和后背的肌肉,浑身关节发出轻轻的响声。“鬼如果再死一次会变成什么啊?”他懒洋洋地看着小柔,“到时候千万别忘了让我开开眼界。”

小柔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接着整个身体都从天花板里飘了出来。“我也好想知道啊,”她轻快地盘旋了一圈,然后盘腿坐在鬼车的胸口上,前后一摇一摆地晃着身子,“反正我也记不得自己之前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这次我一定会睁大眼睛,看个清清楚楚。”

“您这算是破罐破摔么……?”

“见你的鬼!我这叫参破生死好不好?”

“说到见鬼……我好像成天都在做这件事嘛……”

小柔气得嘟起嘴,伸手要去掐他的脖子,可她的手总是从鬼车的身上穿过,什么都碰不到。
鬼车哈哈大笑起来。他坐直身子,手臂穿过她的手臂,手掌在冰凉的空气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的轮廓。

小柔低下头轻呼了一声,飞快地朝后飘开,长长的裙带飘逸如烟,舱内修长的烛火被拉成了细细的线。

消失在船壁里之前,她似笑非笑地白了鬼车一眼,没有瞳仁的眼睛里带满了娇羞,却又有说不尽的哀伤。

“去甲板上吧,他们都在外面,”小柔的声音若有若无地漂浮着,“半个时辰前哑五说,前面就要到巨虬狮子海了。”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16 06:1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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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骨犹如一对巨大的冰刀,在支撑起坚固的船身的同时,也让陆行船在北俱芦洲冰冻如铁的大地上滑行如飞。

精赤着上身的聋七站在船尾的舵台上,铁铸一般的肌肉红得像烧着的炭火。他的双臂各挽着十几条结满严霜的铁索,拉动时机关咬合转动,发出“喀啷喀啷”的响声。在他的操控下,乌云似的黑帆吃满了劲风,船底的双龙骨竟然也能配合着调整着角度,绕过巉岩、冰山、还有鬼骨荆棘和冻石树的密林,始终向着赤红色的荧惑星行驶。整艘陆行船流畅得就像黑天鹅滑过水面,激起的雪泥碎石在船尾飞散,连船头都些微地翘了起来。

船头的观测舱里坐着矮小的盲三,低着头在一卷黄黄的羊皮纸上记录着什么。那张已经被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卷从桌子边沿垂下,在地上摞成好大一堆。写得墨干的时候,他会将笔放进嘴里舔舔,等拿出来时,笔豪便又蘸满了浓浓的墨汁。有的时候,他也会停下来,掏出一个小巧的千里镜像远处眺望,这时,那对尖尖的耳朵会不自觉地朝后抿,看上去说不出地滑稽。

“咱们上次运气真不错,”他喃喃自语地说,“从雷泽夔一个人身上就收获了巨灵和雷族两种精魄。这样的好事再多来上几次就好了。”说着他转过头,老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你说是不是啊,主人?”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鬼车耸了耸肩膀,淡淡地道,“下次一定换您老人家到前面去亲自拥抱这种好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盲三一双小手没命地乱摇,笑道,“谢了,谢了,我还要留着这条老命去爬上官铃的床。”

鬼车伸手放在他头顶,另一只手放在高一些的位置,两下一比,摇了摇头。

“矮又如何,”盲三翻了翻白眼,“老子到时候拿钱砸得她从此睡地上,彻底消除这种差异。”说着,他像想起了什么,紧张地看了鬼车一眼,嗫嚅地补充道,“你莫要忘了咱们的约定。无论沿途找到了什么财宝,可都是归我的!”

还不等鬼车说话,哑五的声音在观测舱外幽幽地道:“财是下山虎,色是刮骨刀。你五体不全一个老妖孽,就算财色双得又能快活几时?”

盲三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柱。可还不等他还嘴,哑五瘦小的身影已经挡在了门口。盲三看了看他那阴恻恻的死灰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和着吐沫一起咽了回去。

“巨虬狮子海到了,”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另外……我们被人跟上了。”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16 17:2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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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五果然没有说谎。

在他们后方不远的地方跟着另外一艘陆行船。漆黑的船身镶着明亮的铜汶,高高扬起的墨绿色船帆上用金线绣着盘旋的腾蛟。风鼓帆扬,那金色的蛟龙也随之起伏踊动,真像是活的一样。

鬼车忽然明白了哑五刚才的笑容为什么会那么古怪了——在北俱芦洲,只有一个妖魔能用蛟纹做为徽饰。

他现在还隐约记得当时蛟魔王从竞技场高台上款款走下又被硬生生僵在当场的样子——难道现世报来得有这么快?

“唉,”盲三在一旁摇头叹息着,“我平时总教你要有礼貌,年轻人就是不愿……”

鬼车一个爆栗凿在他光秃秃的后脑勺上,把这老妖精打得扑面倒在甲板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不对……”鬼车轻轻捋着头发上的霜花,念头飞转,“这魔王来去都是腾风驾云,哪里需要坐什么陆行船。况且他真是要找我的晦气,早在半路上就截住我们的船了,又哪会等到现在?”

“如果他是想玩玩猫捉老鼠呢?”哑五慢悠悠地道。

鬼车转过头,凝视着他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和灰败的长脸,忽然笑了:“那我们就和他玩。”说着,他朝船尾大声喊道:“聋七!让咱们飞一会儿!”

聋七点了点头,接着一声暴喝,双肩肌肉猛地变形、拱起,就像仪仗将军奢华夸饰的铠甲。他双手中的铁索绷得笔直,将凝在上面的薄冰震得粉碎。绞盘转动声中,三面主帆同时张开到最大,瞬间将船速提升到最快。

看不见的巨大力道如一面墙般将船上众人的身体朝后推去,几乎要让人窒息。龙骨切开地面的冰层,刨起的碎冰如浪花般飞扬。顺着冰渣飞散的形状,几乎都能看出气流顺着船体向后飞涌的轨迹。

在这样急速的推行中,船头翘得更高,似乎随时都会被这强大的气流掀得翻过去。就在船身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跳跃时,聋七再次奋力拉动绞索,当船身再次跃起到顶点的那一刹那,船帆忽然脱桅升起,如乌云般在半空膨胀,瞬间展成一顶巨伞般的模样,乘着风势将整艘船都带得飞了起来。

身后蛟魔王的船上隐约传来一阵愤怒的叫骂,鬼车则用放肆的大笑作答。在他随风远送的笑声中,聋七又一次拉动了绞索。这一次,船后两侧的护板升起,打开了一对鲸鱼胸膜覆成的翅膀;船身则稳稳地越升越高,直到漫天晦明变幻的云霞变得几乎伸手可及。

在船头前方,冰封的山崖壁立万仞,泛着幽蓝色的寒气。从山与山的缝隙间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一线水光平平地连到天边,平静得仿佛也和时间一起被冻住了一样。

哑五往后张望了许久,自言自语地说:“他们怎么还没人驾云追上来?”

鬼车将身上漆黑的裘皮裹得更紧了。“估计是在等咱们自己在山上撞个粉身碎骨吧,”他的嘴藏在衣领下,让人看不见他说这话时嘴角的表情。

哑五又看了看船头前进的方向,又看了看地平线上的太阳,喃喃地道:“即便没人追着,你也早决定了今天要飞过去吧?”

鬼车点了点头:“很快就要到黎明了,我们的确时间不多。”

“胡闹!胡闹!向来都是走崎谷小道前往海边,在这里怎么可以乱飞啊?!”盲三爬起来,看看迎面而来的山体,又看看好整以暇的鬼车和哑五,终于绝望地大叫道,“我们的约定里可没有让老人家玩命这一条!”

“老人家教训得是,”鬼车淡淡地说,“下船的梯子在左边。”

盲三呜咽了一声。

鬼车开心地笑了,“还是老人家大度。”

说话间,船已经乘风滑入了群山之中。

一进入山谷,气流立刻变得紊乱而不安。山岭内外的大风呼啸着对撞,然后如千军万马交兵般穿插而过,形成的乱流令陆行船剧烈地上下颠簸起伏。船两侧的翅膀在抖动中发出令人恐惧的哗哗巨响,仿佛随时都会粉碎。

聋七干脆收起了鲸鱼膜翅膀,使飞行的速度降到最低。仔细调整着巨伞的角度,将船小心翼翼地滑过坚硬嶙峋的山体。

很长一段时间里,整艘船都被盖在山脉浓浓的影子下,连船头的提灯都被一一冻得熄灭。静谧的山谷里,只有船身木骨和护甲因寒冷缩小时拉扯铁钉发出的“喀、喀喀、喀”的声音在空旷地回响。幽灵样的冰霜如蔓延的蛛网,渐渐爬满了船身。挂满冰棱的绳索早失去了弹性,以松弛而又僵硬的弧线垂下来。

终于,船身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下沉,盲三几乎已经要哭出声来。

小柔好奇地从甲板下浮上来,钻进鬼车的怀里。尽管漆黑的大氅已经蒙上了一层晶莹的白霜,他还是又紧了紧领口,仿佛这样能让她更暖和一些似的。

小柔无声地笑了,手指穿透皮裘轻轻抚摸着鬼车的脸颊。

“再给我讲讲关于这儿的传说吧,”她闭上眼睛,安静地说。

鬼车皱了皱眉头,“讲过多少次了,还要听?”

小柔撅起了嘴:“我就是想听你讲啊。”

鬼车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缓缓讲道:“这片山脉,有一个九真语的名字,叫做‘梵考·毋斯·耶厄勒’。那时候,九真族的先人们还在这一代捕猎鱼和海豹,他们认为这里是天神在征讨地狱前驻军的地方。而这个名字,在他们的语言里,意思是‘万剑噬灵’。可是关于这座山还有山后那片海真正的来历,却还要从更久远的时候说起了……”

陆行船越降越低,已经沉入了几乎连光线都没有的深谷。两侧都是万年不化的冰川,还有无数巨大的冰梁阴暗地横梗在对出的山崖之间。所有人的头发、眉毛上都结满了大块大块的雪霜,甚至连皮肤都开始泛起僵硬的乌青色。鬼车压低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在这个冻结着一切的世界里,辽远得有些诡异:

“……传说上古的时候,有一位国王名字叫做净乐。在他后宫里,有一位善胜王后。一天,王后做梦吞进了日光,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已有了身孕。一十四个月后才生下一位太子。这位太子自小勇猛,成年后又能通神灵、感应天地。人们都认为他将来一定会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太子长大以后,不愿意继承王位,而是躲进了深山修炼玄功。此后不知度过了几世几劫,终于功完行满,白日飞升。进入天界后,他受天帝委命,统摄北方真武之位,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九天荡魔祖师了。

“再后来,祖师奉天帝之命,率腾蛇神龟、五雷神将和一众异兽灵禽大军北伐北俱芦洲的黑气邪氛。霜牙之野三场大战,屠灭七族妖魔百万之众,使得其后千年内北方再无魔精邪鬼敢于此群集作乱。

“其后,他奉元始天尊符召,率部归位于南赡部洲武当山,不奉上界旨意不得再擅动干戈。可是就在飞举的那一天,他部中一头名叫巨虬狮子的神兽从天空坠落,笔直地落到了北俱芦洲的苔原上。大地被震开,又合拢,直到那狮子的整个身体都陷入地下,只剩下了一张獠牙密布的血盆大口露在地表。

“人们说,巨虬狮子之所以坠落,是因为在霜牙之野吞掉了无数的上古妖魔,却又不能净化那些邪灵强大的怨念。于是它上天无门,入地无途,只能一点点地僵化在北俱芦洲的冻土里。岁月流转,狮口里积满了刺骨的冰水,狮牙化则作冰封的崇山峻岭。

“再后来,一个来自远方的旅人流浪到了这里。他带着一个神奇的小盒子,展开以后会冒出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是他告诉了九真人这段传说,而这片一望无际的内陆海也从此便被称为‘巨虬狮子海’了……”

说着,他轻轻展开双臂,让小柔轻飘飘地浮起来。她懒懒地睁开眼睛,却惊讶地再也合不上了。

陆行船已不知什么时候飞出了山谷。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出现在了船头前方。这里的海水是墨蓝色的,如同一整块半凝固的玄冰。起伏的海浪如同山脊连绵不绝,相互撞击粉碎时还会泛起白色的泡沫。起伏的海涛声单调而又低沉,梦呓般反复咏唱着一首毫无生气的哀歌。北俱芦洲的黎明就要来到,太阳正顺着地面以极小的弧度朝海面移来。灼灼闪耀的光芒照在水面上,却依旧宛如一盏巡夜人的昏灯徒劳地照着一片没有尽头的坟场。

鬼车舔了舔手腕上的伤疤,咧开已经乌黑的嘴唇,笑着说:“老天爷开眼,咱们别辜负了他的美意。开始吧。”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19 07:52:00 +0800 CST  
好了,这一期更完了。下周再更8000字左右。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19 07:55:00 +0800 CST  
你的电脑硬盘太神奇了...居然这也能配....等等.......还是说....我写得果然还是太脸谱了么....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22 21:22:00 +0800 CST  
哈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多谢美图,多谢费心~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22 21:23:00 +0800 CST  
阿奎那张酷毙.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22 21:34:00 +0800 CST  
狼女不错.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22 21:34:00 +0800 CST  
梨子女体化……够噱头。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22 21:37:00 +0800 CST  
民纳桑,又到了月黑风高的星期四了,大家有没有感到头皮麻麻滴咧?

对了,本期的更新时间又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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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墓一般的巨虬狮子海上,挂着黑帆的陆行船到底在追寻什么?

尾随在后面的蛟魔王又在作些什么样的打算?

鬼车和他的随从们将要面对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

寒冷的海啸将是今次绚烂大乱斗的舞台.

燃烧吧!少年!以无双乱舞令这被众神遗忘的世界颤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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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目由西游记吧提供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22 22:49:00 +0800 CST  
鬼车踩着舰船连接到甲板上的缆索,风一般朝下滑去,鞋底蹭起缆索上的水珠四射飞溅。一个蛟人甩动蛇尾攀援着迎上来,却被他飞身跃起,一把扼住喉咙朝甲板上按下去。凌空飞腾中,他手臂闪电般疾挥,一连三剑扎进蛟人武士的心窝。断碎的锁子甲和鳞片深深地嵌入了伤口里,喷出来的热血涂红了鬼车的半边脸庞。落地的一瞬间,他借着冲力团身向前一滚,翻身跪起时,一剑刺入了另一个蛟人的小腹,几乎连剑鄂都要陷了进去,而那妖怪手中长矛锋利的矛尖离他的额头只有连一寸都不到。

鬼车笑了。

他的手臂反抡,短剑挂着模糊的血肉直接从那蛟人的侧腰斩出。血花追着剑锋划出一个饱满的半月弧线,一同准确地切入从另一个后面袭来的蛟人的腰身。紧接着,借着拔剑的势头,他扭腰甩臂,短剑脱手飞出,飞旋着砍进了一个蛟人十夫长的脑袋。那十夫长仰天倒下,精雕细琢的头盔整齐地碎成了两片。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结晶的雪来。漆黑的海浪汹涌如山,宛如无数从深渊伸出的触手,贪婪地要将倾斜的舰船拉到永远没有光亮的世界里去。

鬼车站直了身体,手指向后梳理了一下冰冷潮湿的头发,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他的半个身体都被蛟人的血染红,血水混着海水如同小溪般顺着他另一只垂下的手臂汩汩流淌,从指尖坠落,又砸在被海水冲刷得又湿又滑的甲板上。

这时,他的同伴们也都跳到了舰船上。盲三背着一个几乎和他人一样高的书筒,哑五轻轻抚摸着他如白玉般晶莹修长的指甲,而浑身缠满铁链的聋七怀里则抱着一个琉璃罐子。

罐子里装着一颗心,还在兀自跳动。

更多的蛟人从船舱里涌出来,还有不少顺着船舷爬上甲板,浑身的鳞甲流动着水光。很快,他们已经将入侵者围起来,危险地蜿蜒环绕,还不时发出嘶嘶的低吼,布满鳞片的嘴也随之裂开,露出锋利的尖牙。

“蛇全出洞了,”哑五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可以动手了吧?”

鬼车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动作小一点,这艘船我们还要的。”

话音未落,哑五身形晃动,一闪已经冲出了蛟人的包围。他身后的风中瞬间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三只蛟人身体整齐地裂开,扭曲着倒了下去。

哑五转过身子,刀子般的手爪白得就像凝了霜。他的肩膀耸起,头微微低下,漂亮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乌黑的花纹,狞笑着盯着猎物的双眼已经变成了雪豹才有的碧绿妖瞳。

“看我的心情吧,”哑五轻轻磨着雪白的牙齿。

说话间,他敏捷地腾空跃起,四面八方拥来的蛟人武士在他脚下撞成一团。在他落地瞬间,懒懒地挥动双臂,又剖开了两个蛟人的背脊。

忽然,头顶响起索缆断开的脆响。舰船原本被缠死的桅杆猛地重获自由,摆脱了陆行船的残骸。原已倾斜的船底狠狠地砸在了海面上,震得甲板上的蛟人武士纷纷跌倒。

震荡中,哑五早就高高跃起,双爪如风,笔直扑向高踞在桅杆上的一个身影。他足尖刚点上横桅便闪电般连出十招。眼睛、喉咙、心脏、胸腹、肝脏,敌人身上的最容易切开的要害都被笼罩在他的爪尖下。

无数的水花在他指尖和掌心绽开,冰凉沁骨,可却丝毫没有半点切割到敌人肌肉或骨骼的感觉。正当他心底微微有些诧异的时候,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迎面而来,几乎瞬间便窒住了他的呼吸。弹指间,哑五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朝后反弓下去,正好躲开那股力量在半空爆炸开。

寒冷的水花急瀑瀑地飞散落下,宛如方寸间下了一刹那的倾盆暴雨。

等到他站直身子,才看清楚对面的横桅末端,站着一个瘦高的蛟武士。和甲板上的蛟人不同的是,他头上生角,身下有腿,站在黎明的飞雪中,强壮的尾巴甩动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哑五想起盲三写的《万妖志·蛟变》上曾记载道:“……人身蛇尾者为蛟人,性多悍。顶角俱足而行者,其尾为辅,是为蛟妖,其善操水,食人为乐……”

面前的这条蛟妖,鳞片呈现出一种幽静的淡蓝色。一股股水流如同盔甲般在他身前凌空环绕,仿佛能化解世间的一切刀兵;而他摊开的手掌中,又一枚水球在飞旋着凝结,似乎蕴含着巨大的破坏之力。

“有意思,”哑五咧开嘴笑了,舌尖舔着正在飞快伸长的獠牙,“这次我的东西比你好玩儿啊。”他大声对鬼车喊道,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咆哮前的咕噜声。

“那你就又失望了。”鬼车淡淡地回答道。

因为在他面前,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着另外一个蛟族武士。

她头顶的双角闪着冰晶样的光泽,冷酷得就像她那张打造精巧的纯银面具。细致柔软的淡粉红色鳞甲紧紧地贴着她身体的曲线一直覆盖到了指尖,可它是那么地贴合,竟然令她看上去几乎就像是赤裸的一般。她的身后看不到甩动的尾巴,只有从右手指尖延伸出来的五根极细的银鞭仿佛有生命般在甲板上微微卷曲、舒展。

《万妖志·蛟变》上也曾记道:“……蛟之上位者,有角若龙,无尾类仙,其男多丑恶,其女多妖娆,唤作蛟魔,性情无定,避之则吉。”

楼主 soulkuri  发布于 2013-08-29 00:04:00 +0800 CST  

楼主:soulkuri

字数:21100

发表时间:2013-07-11 14: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7-03 23:09:44 +0800 CST

评论数:99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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