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过客


第十章 戏剧

夕阳西下之时,终于结束了一天的紧张忙碌。二人结伴下楼回家。
“说正经的”弓晨努力把自己调整的正经起来“今天这种棘手的事儿,你咋解决的啊?”
“我就是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了。公务员考试最后一道大题,我当时倒背如流:领导要敢于面对群众,善于说服群众,带着感情和责任去做疏导工作。不能摆架子不见群众,不能和群众斗气,不能派不能答复和不能解决的人去应付群众,不能等群众闹得不可收拾时才硬着头皮去见,不能带着**“壮胆”去见。”
弓晨强装领导身份,深倨赏识态度,拍了拍白芷宁肩膀:“好同志。”
白芷宁狠狠翻着白眼儿,走到停车场入口,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弄的莫名其妙。
还没等她们反应,眼前骤然明亮起来。五彩缤纷的小灯泡环绕着弓晨的坐骑。地上用玫瑰花摆出了心的形状。
呆若木鸡中,车门慢慢被拉开,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结戴着眼镜的小男孩缓缓走了过来,手捧一束粉红色香水百合。笑吟吟喊出两个字“妈妈”。
弓晨还未反应过来,小男孩已经走到近前。她俯身将孩子和花束一起抱在怀中。撕扯到痛处,轻轻地皱了下眉。
白芷宁第一次见弓晨的儿子,叹为观止。这孩子丝毫没有继承妈妈的美貌。塌扁的鼻梁,厚厚的镜片之后那双属于孩童,原本应该清澈明亮的眼睛好像都有些变形。
“喊小白姐姐”弓晨笑着说。
孩子刚要开口,车里又走出两位中年男女。一眼便能确定是弓晨的父母。
弓爸爸帅的一塌糊涂,看得白芷宁险些晕厥。中印混血,且取两家之长。和弓晨如出一辙的乌黑眼珠,连弓晨都比不上的深邃大双眼皮。精致高耸的鼻子,整齐洁白的牙齿。黝黑的皮肤,更是平添几分男子英气。
他微笑着朝这面走来,弓晨忙把儿子放在地上,大步迎了上去。爸爸将已为人妇,为人母的女儿轻轻揽在怀里,嗔怪道:“你这坏孩子,忙起来就忘了父母。”
高贵优雅的老妇人抱起地上的小外孙,望着眼前这对旁若无人的父女,无奈的笑笑。提醒道:“这可是在晨晨单位。”
弓爸爸发出爽朗的笑声,“我看就应该在单位修理修理这个不孝顺的女儿。”言毕,在弓晨臀上轻轻拍了一掌。真实的疼痛,却使她的脸变了颜色。
为缓解尴尬,她回头冲着芷宁介绍自己的家人,爸爸只道是女儿害羞,宠溺的眼神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又对冲自己问好的芷宁慈爱地点了点头。
时至此刻,这场温情戏的导演终于现身。并亲力亲为出演剧中角色——苏凝走出车子,显然精心设计了衣着。彬彬有礼,满脸都是和煦笑容,温文尔雅道:“晨晨,知道你想爸妈了。我特意把他们接来,等你回家。”
被唤的人面无表情。
在场六个人。一半心若明镜,另一半却毫不知情。原来生活是场啼笑皆非的AB剧。白芷宁转身想要离开。
“小白。”她听见那个男人的喊声,没有回头,侧耳倾听。“小白,辛苦你最近这么用心的照顾弓晨。要是不嫌弃,和我们全家吃顿饭吧。”
白芷宁的内心激烈起伏。厌恶痛觉之感令她几欲呕吐。可还是转过身,落落大方回应:“谢谢您盛情邀请。小白只是做份内的事,哪里敢当呢。”
她不想他有所觉察,他心里衡量“背叛”的尺码,恐怕与常人有异。这些事,想必不应为外人道。
苏凝微笑,正欲回应。只听得弓晨先开口道:“小白,我希望你来。”
芷宁轻轻摇了摇头:“今天恰好我妈生日,还望弓局放行”。
弓晨什么也没有说,愣了片刻,慢慢地走向车厢。
“小苏非得挤兑老爸不会开手动挡的车,老爸偏偏要试试。晨晨,你们都坐到后面去。”弓爸爸不由分说迈进司机座位,弓妈妈从女婿炙热的神色中读懂一切,抱着外孙坐进了副驾驶位置。
苏凝缓缓张开双臂,轻轻把他对面的妻子抱起。小心翼翼坐向后排座位。又冲芷宁挥手道别。
那时候,她多想,看一看她的表情。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12:36:00 +0800 CST  

第十一章 母亲
数日之后,弓晨的伤终于大好。可是她知道,笼罩在那人心头的阴霾,却还未散尽。
“周末到我家,我亲自下厨犒劳你好么?”她对前来送文件的白芷宁说这话。几近卑微,又补充一句“他出差。”
周末,弓晨家中。
芷宁故意在门缝前凑近那人,满脸诡秘笑容,嘴角牵动,墨染的双眉轻轻一轩。她知道她可以理解她的轻狂,她也知道她可以原谅她的挑衅。
苏凝今日不在,她原本便可以为所欲为。可是那条窄窄的门缝,就像他们心里浅浅的沟壑,无法言说,亦不能跨越。芷宁的放纵,带着孩童般的无邪,扎的弓晨一阵心酸。
突然的,芷宁发觉那人目光渐渐飘离自己双眸,顺着门缝溜了出去。正要嗔怒,便听见一声断喝:“苏鑫!谁叫你摘了眼镜!”
随之望去,便看见弓晨四岁的儿子站在门口,满脸悲愤、委屈,被母亲一喊,表情又糅合进了畏惧。抬头战战兢兢道:“幼儿园小朋友说……鑫鑫是龟丞相……鑫鑫不要戴……”
弓晨随即沉下脸来,冷冷道:“你是欠揍了。”站在身后的保姆早已忐忑不安,听闻此言连忙上前劝慰:“别生气别生气,孩子还小,慢慢说。”
“阿姨,去书房拿尺子。”
苏鑫虽小,却已经听出母亲语气中的不容置疑。急的眼中含泪,想上前一步揪她衣角,却被她目光所止。
凝固的氛围中白芷宁手足无措,从未见过如此的弓晨。她犹豫着,不止是否应该阻止。却眼看保姆到隔壁书房取了东西又来,大家俱知—那人开弓没有回头箭。
弓晨看都不看儿子一眼,只身踱进房间,在沙发前落座,侧头对保姆:“打他二十下”沉默片刻又道:“脱裤子。”
苏鑫早已吓得泪流满面,听到那三个字,竟浑身一颤。
或许保姆觉得拖延更是无端增加孩子的恐惧,只得苦着脸上前抱他。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伸手到腰际去解裤子。整个过程,苏鑫的顺从让芷宁诧异。想起自己小时候但凡遇见此事,早就喊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害的大人的巴掌怎么也不好意思下落。
恍惚之间,便见苏鑫已然光着小屁股趴在大床上,一寸寸都是鲜嫩柔脆的皮肤。
或许因为有外人在场觉得总该顾及孩子小小的自尊心,或许又暗中感觉这个“外人”说话女主人能听几句,慈爱的老保姆举手欲落之前,神情中尽盛怜惜,扫了芷宁一眼,继而望向弓晨最后征求意见。
白芷宁受不住那样的恳求,同时觉得疑惑。那样小,并且有那样天生缺陷的孩子,旁人都忍不住怜爱,亲生母亲怎么……何况她太清楚不过,她的心肠一点都不硬的。
清了清喉咙,正欲开口。只听得弓晨道:“开始打吧。”
苏鑫听闻连忙紧紧握着床单,那动作让芷宁有些纠结。对疼痛预设的防备,看来孩子受到这样的责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啪啪啪!”连着几下打下来,白皙的肤色上迅速染上了一层浅粉色。苏鑫隐忍的哭声与尺子下落的声音混杂着,同样清晰的还有芷宁的心跳。
又是几记责打,男孩终究禁受不住,伸手挡在了身后,小脸涨得通红,哽咽道:“鑫鑫以后再不敢了,妈妈别打了……”
被唤妈妈的人不动声色,缓缓靠近,接过了木尺,平静道:“阿姨您出去吧,我来。”
芷宁眼看她高高擎着那厚厚木片重重下落,板子下的小人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着实不敢再动。
原来,弓晨打人,是这样的。
今天她终于换了角度看到了,她正在施暴的芊芊玉手,她毫无表情俊秀异常的脸,她眼底那一丝不易觉察的心疼。她都看到了。
再也容不得她犹豫了,她想起了她之前说给自己的话。弓晨说,对这个孩子没有一般母亲对孩子不能克制发自内心的爱。比爱更多的是责任。
这话她之前完全不懂,只以为是富贵人家,孩子不自己养自然不会太过亲密。
时至今日,弓晨不能推卸的责任衍生的罪责与痛苦她终于尽收眼底。实在无心考虑太多,至少此刻,能结束这种痛苦的,可以是自己伸出的那一双手。
迅速地将苏鑫抱在怀中,因为这孩子的相貌实在不类其母,一直不被芷宁所喜。可现在抱着这痛哭不止的小小孩童,芷宁的双臂还是忍不住轻轻收紧。
“让他记我个好,或者,让我偿还一点亏欠吧。”芷宁低下头,与坐在床上的弓晨对望。见她不说话,才转身将孩子交到保姆手中,小心的避开了痛处,嘱咐道:“用凉毛巾敷敷。”
待他人退尽,孩子的哭声也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芷宁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弓晨的声音:“你倒是真有经验。”
芷宁迅速回头,望向弓晨,那件真丝睡衣裙摆上大朵大朵的向阳花肆意绽放,分外刺眼。此刻突然觉得她的美好像骄阳,让人敬畏。此刻她正望着她,目光不辨悲喜。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12:37:00 +0800 CST  

第十二章 迷乱
白芷宁脆弱的小心脏蹦跳失去规律,脚下本生根,怎奈那撩人目光却好似磁铁将她整个吸去。
轻轻一推搡,刚刚傲然挺立的人竟软软地伏到了床上。她的转变实在太快,芷宁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她好像忘记了自己一贯的强势。忘记了她们之间每次亲昵,自己的炙热与坦荡。此刻,揽着那人婀娜曼妙的身体,好像小小的乞儿得了一块糕点,拘谨的不知如何下口。
弓晨等了片刻不见动静,诧异回望。只一眼,便将芷宁心事洞穿。忽的勾起嘴角,忽的逃离了她的怀抱。满怀温香,顷刻间遗失殆尽。这落差终于激发出“白爷”的野性。迅速伸直了臂膀,捞到近前,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子。 弓晨纹丝不动,背对着,表情、心境全然不得而知。芷宁也不想费心揣摩,撑起身体盘腿坐稳,“啪~”一巴掌飞了过去,眼见她睡衣上硕大的向阳花剧烈地颤动起来,放佛要生生了挣脱那面料。
在看似毫无理由不断翻飞的拍打下,那具娇弱美好的身躯微微移动,受力部位欲拒还迎,它的主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打人的人前倾了上身,附耳温柔道:“心里的痛,有转移到那里么?”
弓晨终于从垂下的长发中浮出一侧俊美脸庞。一双眸子像经过了清泉洗涤,干净、湿润、熠熠生辉。
一切都已经明了,芷宁依偎着弓晨缓缓躺下,随手拽了薄被。其实她知道,如果自己有进一步的要求,情到此时,那人想必不会拒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终究迈不出那一步,或许在她心里,那人的美好太过神圣,不容亵渎。于是想做的只有相拥而眠,暂时把太多的“放不下”、“丢不开”、“做不到”、“不得已”摒弃在二人世界之外。
夜已经很深,欧式大床上的两个人睡眠状况迥然不同。强装了一个时辰,四肢僵直,感觉身边人喘息逐渐均匀缓慢,白芷宁总算放心大胆地睁开双眼,努力适应着满室的黑暗。弓晨习惯性失眠,头发掉的厉害。这一夜却睡得无比香甜。她侧伏着,腰间搭一块蚕丝凉被,感觉周身都笼罩在前所未有的静谧氛围之中。甚至臀上那些许的胀痛,都让她觉得心安。
那个自诩躺倒就着的人,近期却一再辗转难眠。她伸直臂膀,轻轻碰了碰那人挺拔娇俏的双丘,一声略带委屈嗔怪又含糊不清的轻叹荡了出来。她愈发喜欢的,不知如何是好。
脑子里各种打了麻绳一般的事物不断涌现。
转眼已到拂晓。
白芷宁决定起身去趟卫生间。床有轻微晃动,弓晨马上警觉,眯着眼睛问:“你去哪?”一副依赖孩童的模样。
她俯身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去厕所。一会儿天亮,给弓晨做早餐。”她觉得好笑,好像总也喊不出亲昵的称呼。
想了想,又拿了手机。去马桶上看看电子书吧。总比躺着意乱情迷心猿意马好些。毕竟,人生最可怕的是失控。
让白芷宁无比欣慰的,她一直崇拜追捧的网络写手掠水惊鸿大人那日恰好更新,不打折扣的福利。深陷其中,不觉时间流逝。双腿血流不畅时,突然一阵不应景的马达声涌进耳畔。她愣了一下,连忙起身。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12:38:00 +0800 CST  

十三章 洞悉
车子平稳的停在了靠近窗子的楼下,紧接着车门被打开又被关闭,锁车的提示音划破黎明时刻的寂静,男人矫健稳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白芷宁侧身紧贴着洗手间内室的墙壁,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透过窗纱向楼下望去。只见朦胧的薄雾之中,那男人的身影越发突兀,他的头发有些许凌乱,棱角分明的下巴上露出青色的胡茬,可是那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声。再忙,再累,再苦,再乏,只要能早一秒见到自己的爱人,哪怕是黄连卡在喉头,便也觉得是如饮甘露了。

芷宁不禁自嘲的摇了摇头,想我小白爷也非等闲之辈,亦有不少人对我俯首称臣。是何时,落到了这般田地,却似那龌龊小人一般,要躲在狭隘的黑暗中,试探着前进。这洗手间的角落,又怎是我白芷宁肯屈尊的地方。

一时想的出神,却忘记了自己其实已经处于尴尬境地,窗外早已只剩下那价值不菲的轿车和疾驰过后留下的两行痕迹。不知那间房内,那欧式大床上,那熟睡的美人此刻做何反应,白芷宁只觉头痛欲裂,心中似有困兽在张牙舞爪咆哮。她自这窗子翻身一跃,把时间和美人通通都交还给本就应是拥有者的那个男人。

如同那个在深夜起舞的灰姑娘,无论她是多么的热爱白纱裙和水晶鞋,无论她对舞会是多么的恋恋不舍,子夜的钟声敲响,她都要挣脱开这奢华沉醉的一切继续接受寒酸落魄的现实。 好似那草坪里鲜活晶莹的露珠,在太阳出来之前,它们可以任意妄为的享受花草的抚慰,贪婪的索取,自在的享有。可是只要早晨一来到,它们也便在寂静之中蒸发了无痕迹了。从未有人询问过,这曾也美过,曾也爱过的露水是否向往白昼的时刻,与阳光厮杀的时候,它们是否心有不甘呢?

终究还是缓步离去,白芷宁孤身走在尚无行人的街头,心中滋味,无处可诉。抬头望去,灰白色的天空无边无际的蔓延,几枝梧桐心有不甘的探出墙角。这是一日之中最暧昧的时刻,那些无法昭然于世的情愫在这样的黎明之中静静流淌,肆意喧嚣。
床上熟睡的人依旧一副恬静模样,真丝面料的长裙式睡衣上镶嵌着娇艳绽放的花朵,柔软松垮的裙摆懒散的沉在铺上,一双紧紧并拢向上蜷着的美腿被勾勒的细致匀称。虽年近三十,已为人母,但身材却保持的这般完美无缺,皮肤也未见一丝沧桑的迹象。这白日里傲视群雄的女强人卸下了战袍和盔甲,又是另一番风姿卓绰别样风情。只是那如腹中胎儿般的睡姿,还是泄露了她的安全感缺失。
苏凝做了简单的洗漱之后走进卧室,面朝弓晨站在了床侧。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晨光熹微中,面前人精致立体的五官被笼罩上一层轻薄的自然妆晕,更显玲珑诱惑。伫立片刻,男人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怜爱俯下身子,左手撑着床铺,伸出右手小心翼翼的将侧卧着的妻子脸前的飘逸长发捋到耳后。
未料想美人的觉实在是浅,这小小的举动,已经被她察觉。微微蹙颦,朱唇开启,她揉着眼睛小声娇嗔,“干嘛呢你,早餐做好了?”
“恩?你在念叨什么?”俯着身子的男人稍微一侧耳,略加思索,眉头轻挑,望向榻上的娇妻。
这片刻,耳畔熟悉又畏惧的男中音传来,使得刚刚醒来的人瞬间睡意全无,把身子翻过来躺正,睁大眼睛,那英俊方正的脸庞不正是自己如假包换的丈夫么?
“宝贝,开心。我提前回来了?”男人微笑着解释,眼神中流露的是无限旖旎如溪水般延绵的宠溺。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12:41:00 +0800 CST  

弓晨这会儿才稍微缓过神来,下意识的摸索着自己身边的床铺,凉凉的,空空的,心落下不少,又随即悬起,那感觉无可名状。还未等把手收回,已经被另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紧紧攥住,挣脱不得。只换来丈夫更加亲昵的俯身一吻。她大脑一片空白,又好似内容极多。面对他“小别胜新婚”意料之内的热情,竟然下意识地歪头躲闪。一向疑心重做事又谨慎缜密的苏凝怎会察觉不到呢?摸着她细腻如蛋白的脸庞,将自己的鼻尖轻轻压在美人鼻尖之上,不无关切的询问,“宝贝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没什么……你不是……后天才回来的么?”虽大风大浪经历的不少,可弓晨打小就有这弱点,只要心虚,说话便会皱眉,脖颈泛红。这会儿她的双手已经将床单揉搓的不成样子,背后惊出一身的冷汗,不敢睁眼瞧自己的丈夫。
这手上的动作被颇有些心机的苏凝尽收眼底,只是他自动过滤般的假装没注意到,只将头埋的更低,用鼻尖蹭着她锁骨之间的凹陷,又暧昧的挪致耳边,轻声坏笑道“本来是这样的,谁叫我实在太想你了呢?”

他躺到她的身边,不自觉的将右臂垫到了她颈下,又拥起使她靠近自己的胸膛。此刻的弓晨竟莫名的害怕起来,尽管自己确信,对丈夫的从来都不是爱情。可从未过有过这样的感情,有一种大胆放肆的声音在自己的内心呼喊,那挣脱的欲望似乎要冲破道德和正义的底线了。她竟只想要不管不顾大喊“苏凝,我不是你的。”
嗅着苏凝怀里散发出来的熟悉味道,弓晨却三番五次想要推开他那束缚着自己的强壮的手臂。可是丈夫却依旧兴致不减的吻着妻子的额头,脸颊,脖颈。突然间他一个翻身将自己置于弓晨之上,单手撑在弓晨枕侧,另一只手强势地想要扯开她的裙带。
“哎,不要了吧……天都亮了,要上班呢。”弓晨轻言细语的请求到,生怕激怒了眼前被熊熊火焰燃烧着的男人。她扭过头去,望向窗子,厚重的窗帘有繁琐奢侈的装饰花边垂到地毯上,被束起来推到窗户两侧,窗外已是水洗蓝般的清晨了。心里一惊,这才记起,昨晚与那人谈天说地,太过尽兴。以至于连窗帘都忘了拉。
“算了,依你吧,我也很累了。”丈夫竟是这般的好说话,实在让弓晨受宠若惊,可他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怀疑和失落也让弓晨心中的负罪感更加一层。她坐起身子,低头望了眼已有睡意的男人,心中若有所思,又是如鲠在喉,沉默片刻,她在丈夫脸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匆忙起床冲去洗漱。身后装睡的苏凝慢慢睁开眼睛,嘴角划出诡异的弧度。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12:41: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示好
白芷宁的钥匙、钱包、衣服全都放在弓晨家里。她穿着有米奇头像的睡衣,跻着夹指的拖鞋。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在行人逐渐增多的大街上飞奔。最开始心痛难忍的失落早已在漫漫长路中变成一股子要将掐的自己生生窒息的烦躁、羞赧。
她站在路边树下定了定神,拿出手机拨给了李青。她本想找个理由唬她拿套衣服给自己。可奈何怎么拨打都是无人接听。“恰逢时机”的,手机最后一格电耗尽。
她绝望地从秘密通道晃进单位,最后一丝希望便是到了办公室用座机再打电话。或许刚刚李青在车上没有听到,时间还来得及,可以再趟回家的。
白芷宁拉开警卫室房门,只把脑袋伸了进去。装作若无其事,要了钥匙马上闪人。
她小心翼翼地去拧锁孔,习惯性左边三圈,可是未能如愿。只晃动了一下,大门就突然洞开,她正想怒骂这群不靠谱的人走时门都不锁。抬头便看见一屋子人忙的焦头烂额之中齐刷刷望向她、匪夷所思的目光。
“矮油,小白爷这是去嫖了一个京城名妓,嫖的行头都给人撂下了啊?”
嗡嗡作响的双耳涌进不用思索便知是谁的嘲讽。白芷宁怒目而视:“苏菲菲,你再瞎说,白爷就把你从窗口扔下去!”
“好啊~”苏八卦毒舌一条,任何诅咒威胁根本不在话下。红唇一翘,满不在意道:“明天晚报头版头条。题目就叫——《痴嫖客,不着寸缕别红颜;真知己,劝慰反被谋性命》
“痴嫖客”顷刻就要气绝身亡,伦圆胳膊就要扑上去。幸亏李青及时出面阻止一场恶性流血事件的发生。“小白,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张局早上六点给我电话,说市里九点就来检查。我们都早早赶到单位,打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呢?”
白芷宁百口莫辩,她不知道要怎么诉说自己从某人家里逃出来,以那么一幅卑微可笑的姿态冲撞在清晨薄雾中。胸口憋闷,甚至愤世嫉俗。关了手机谁都不想联系。她又要怎么解释,其实自己中途给她打了N个求救电话,是她忙碌不堪没有注意到啊。
“我……李姐我,我去泡了泡温泉,然后把衣柜钥匙丢了。着急回来上班,还没来及解决……”如此荒谬的敷衍,说完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
眼看着苏菲菲的诋毁马上就要再次砸来,门却突然再次被拉开。拎着衣袋的弓晨望向门里,同样惊诧莫名。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12:42:00 +0800 CST  

“弓局,本来应该提前汇报的。李姐心疼您,说不能扰您清梦。张局今天一早吩咐的,说市里要来突袭,我们这梦里就来干活儿了。”苏菲菲快人快语,说完就拿眼瞟白芷宁。目光里内容量极大,主题思想是“原来您真的嫖了一头牌啊”
弓晨回报了礼貌性的微笑,走向那个面无表情的人。递上了衣袋。白芷宁低头望去,袋子有自己的被洗熨好的衣物。还有几件简单的洗漱用品。甚至,还有一块好利来的糕点。
心头萦绕的情绪,她说不清道不明。
“我回去把汇报材料整理一下,领导快到时通知我。”她又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芷宁没有抬头,不知道她在冲着谁讲。直到弓晨转身离开,这个过程中,白芷宁始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快速折进办公室内间,双手颓然地撑着洗手池,半天缓不神来。

之后连续几日,弓晨忙碌异常。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她们隔着人墙,点头问好,眼光交流。一个人心事重重,便觉得另一个人也是。
一周之后,弓局喊小白到她办公室。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12:43: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考试
“芷宁,最近几天太忙了。改天请你吃饭。”见她进来关好门,弓晨开口便说。
芷宁沉默了一阵,怎么也调节不好心情。还以为她是用这样的方式示好,又忍不住怜惜。声线微颤地问道:“你喊我来,就这事儿?”
“当然不是”弓晨好像全然不知她心理微妙的急剧变化,笑的一脸明媚“有个考试想你参加。”
她说的如此笃定,想你参加,不是想你看看要不要参加。
白芷宁一阵恍惚,“什么,什么考试?”
“市宣传部招人,省编。内部消息。你赶紧去准备。”
白芷宁坐在会客沙发上,调整了气息,开口说道“我已经参与了一场又一场考试秀。每次都是去当炮灰,众所周知现在社会‘不凭能力凭关系,不看本人看后台’。弓晨,我并不是满足于现状,只是实在不想浪费本来就不多的时间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芷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当然清楚弓晨这样逼自己的初衷。
“收起你的‘有心报国,无法入门’!所有理由都是掩饰你懦弱的借口!”白芷宁将那人绝无仅有的愤怒与刻薄尽收眼底,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我刚刚毕业的时候,第一份工作是农村志愿者。那年年底突然听到消息市里要解决一批子弟的编制问题。多少人劝我不要天真,我没听。年底考核最忙的时候我每天保证两套卷子,平均睡五个小时。我进了面试,领导特意来暗示我应该活动活动,我依旧没听。我把自己能拿出手的“活动的钱”买了得体的衣服。那时候我说话很快,为了练好标准的语速和发音,我每天含着石头读报纸。读者读者血水就从嘴角流下来。这些陈年旧事,我本不想提。只是想告诉你,‘本事强不过人事’,但是更抵不过你当之无愧的出类拔萃。”言毕,一套崭新的《行政能力测验》历年真题被抛起,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弧线之后沉重的落在芷宁面前。
“七楼会议室的座谈会,我回来时你要做完一套卷子。错一道,打一下。”一个人说的不容置疑,一个人听的毛骨悚然。
轻盈的关门声,将白芷宁隔绝在惶恐的小世界中。她瘫软到转椅中,想了想,终究无奈地拿起了笔。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12:45:00 +0800 CST  

90分钟,125道题。这些数字决定着她不久之后的疼痛与羞赧。自嘲地摇了摇头,屏气凝神写下第一道题的答案。
白芷宁原本素质不低,只是赌气、惊恐在前,在加上弓晨办公室时而不断的电话铃声骚扰。将近一个半小时后,弓晨卡着点进来,最后一部分的“材料分析”白芷宁还空着没有做。
弓晨径直走向窗口,摇上百叶窗。书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掏出单位刚发不久的高档木质餐具。修长的手指认真地翻开锦盒,捏出一把20厘米左右的梨木铲子。
白芷宁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人一系列举止,优雅从容。“站在桌子前,双手撑着。咱先把这15道题的打了再说。”就连她发布命令的声音,客观讲仍旧动听。
“哎我说……”不自制地紧张起来,芷宁连忙清了清喉咙“我打你的时候,可没用过工具啊。”
“我的手这么小,你舍得么。”弓晨戏谑地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微笑着说。如果不是她手中之物不忍目睹。白芷宁有一刹那的恍惚,她分明还是平时那个自己面前娇俏的小女人。可是怎么,此刻她就握着“刑具”不依不饶要揍自己呢?
“快点吧,一会儿回家又要晚了。”这话说得坐着的人不得不站起了身,她不想给她惹事。
“你这牛仔裙布料不错,板子砸上去没什么效果。脱了吧。”温和商量的口吻,让听者面红耳赤的内容。
“那个什么……咱意思意思得了……”白芷宁自己都觉得底虚。
等她拒绝,或严厉或不满。却听她讲:“我从认识你那天起,哪件事是意思意思得了的?”
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小白爷咬了咬牙,扯去垮上之物。卑躬屈膝,趴伏在自己情人的面前。
弓晨走上前来,扬起木铲衡量距离,做好了笞打的架势。忽然却有些心慌气短,她是来责罚她的,可是她仍是忍不住怜惜。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她腰间温软的肌肤滑过,她想不出来,她们二人之间。究竟是谁宠溺着谁,又是谁放纵了谁。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12:46: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痛责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惊雷引爆于臀丘之上,那突兀尖锐的痛楚让白芷宁大吃一惊。可是不待她有任何反应,身后的板子接二连三拍下。她惊骇到了极处,细密的汗珠滑入眉心,整个人仿佛被定身一般禁锢在疼痛与羞辱之中,想抬一抬手,似乎都不太可能。
一板的痛楚还未及散去,下一板又紧追了上来。她双耳轰鸣,突然大脑空白,忘了自己为什么挨打,忘了要挨多少下打,甚至忘了,是谁在用这般让人羞愧痛绝的方式笞打着自己。
眼睛被汗水蜇的一阵酸涩难忍,紧闭了顷刻,再睁开时,余光看见弓晨一双精致的细跟鞋些许挪动。频率与自己身上的震动那么吻合。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丢脸的声音,这俯身的屈辱姿势与白芷宁强大的自尊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奇怪的是,思绪顽强的在痛楚间隙活跃。她想起许许多多关于“疼痛”和“羞耻”的记忆:小时候特别淘气,捅了篓子被老爸打屁股,只觉得气愤委屈,哭喊的鸡飞狗跳,惹得邻居不得不来拉架;稍微长大一些,胆子大的吓人。上山下河,屡屡受伤,打着石膏照样能偷偷溜去看野小子们踢球;然后,真的长大成人,受过感情的伤,尝过涉世的苦,为了生计被不当人看待,各种屈辱或经历或目睹,一点也不新鲜。
可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再有此刻的经历,身后依旧有木铲重重拍击只包裹一层棉质内裤的臀肉发出的沉闷响声。偌大的办公室里也只剩下这带着某种象征意义的声音在孜孜不倦的腐蚀着她心底的铜墙铁壁。
原来“疼痛”和“羞耻”可以糅合成一种感觉,原来连身后的目光和流逝的光阴都可以变成一种酷刑。
弓晨的责打早已不是最初说好的十五下。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很难自控地停下。她原本只想责打自己的恨铁不成钢,她原本想用这样的方式敲击那人自负掩饰之下庞杂的自卑,她原本只想利用自己虚长几岁的优势教给她敢于面对——关于社会的黑暗、竞争的激烈、以及,离别的痛苦。
可是随着自己手握的木铲不断翻飞,听着板子下的人隐忍的粗重喘息。“啪……啪……啪!”严厉的责打绝无半点拖延,更无一分手软,如此残酷无情地去抨击她生硬又脆弱的骄傲。放眼望去,她回馈自己的,却只有承受。
这样的妥协让弓晨惧怕。她深觉自己没有资格让她承受如此之多。如果她冲自己发火,如果她痛骂自己甚至动手发泄,如果,她选择远离……虽然遗憾心痛,但至少不必负罪至此。
打人的人分明已经模糊了视线,却几近机械地又伸手按了那人腰肢。受罚的人姿势逐渐僵硬起来,难以自制地做出侧身曲腿的小动作。
弓晨的心疼在芷宁显示出吃力的第0.1秒猝然来袭。这动作彷佛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生生刺出一个大洞,血流如注。此刻,伤口尖锐地拉扯着每一根神经,疼的她再也下不去手。
臀上排山倒海的痛笞戛然而止,白芷宁早已痛的心智麻木,未曾觉察。许久,才逐渐感到臀腿之上片片肌肤正慢慢浮起、肿胀,却不再有新的疼痛叠加。四肢吃力太久,松懈之后血液急促流窜,阵阵瘫软。
咬牙运气,终于站直。还未想好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身后的人,却发现那人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眼眶泛红。
白芷宁大惑不解,跨前一步。撕扯到痛处不住皱眉,急促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还气?”说着又靠近她弯下腰去:“还气的话,再打几下……白爷撑得住。”
弓晨颤抖不止,已讲不出话。拉起芷宁,伸手要扯掉她下身最后一层遮挡。
白芷宁心跳加快,反手挡着,“嗳”了一声。
便见被阻止的人眼中滴下清亮液体。心下茫然刺痛,下意识松了手,任由她去。
弓晨从芷宁挺拔的双肩一路下望,发现凸起的部位红肿发亮,几处竟泛着紫色暗斑。这一眼看过,又慌忙无措地掩起棉质内裤,一阵恍惚,再紧阖双目,热泪成行而下。
这样的一个女人,让小白爷头大如斗。
万般无奈,只得拉入怀中抱着轻抚后背,苦笑到:“这好像不太对,您这是抢了女二号的戏吧?”
怀里的人闻言含泪笑出了声,又听她附耳说道:“不哭,什么都听你的便是。”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12:48:00 +0800 CST  
谢谢楼上顶文的各位,尤其是莫莫。你的评……我觉得无比震惊。你是当论文来写的。。。。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1-28 23:08:00 +0800 CST  
过来看看加精的小弓。在你永远找不到这儿写下这些文字,在你或者看不全的内心记录我们的故事。长达九个小时的深谈,那些泪水那些揪心扯肺的疼痛,在我记忆深处,难以泯灭。晚安,亲爱的。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2-06 00:10:00 +0800 CST  
你为啥不加我QQ啊。我都在莫莫楼里主动要求一次了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2-16 23:15: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邀请
弓晨眼下还留有若隐若现的丝丝泪痕,反而映衬着一张面颊愈发纯洁如斯。她长而翘的睫毛在她眼不动的注视之下微微颤抖。白芷宁清晰的感应自己终将按捺不住心中躁动,喉咙阵阵发紧。最后一丝理智促使她强迫自己闭上双目,意念却在自己的唇上呈现出一抹温热的潮湿,彷佛在提醒、在引诱,她想那人的嘴唇一定烫而柔软。
许久,待她的眼睛渐渐张开,犹豫不决时看见弓晨回望自己的神情中竟然带有一丝期盼。是自作多情么?她觉得自己管不了那么多,轻挑嘴角。默想“为了身后那些疼痛,就算是讨些补偿”。
两个挺拔英俊的鼻子相撞,然后她的唇自她额角开始,轻啄细含,慢慢滑行……正当陶醉之时,办公室座机不应景的响了起来。
白芷宁顿感胸闷致死,自嘲一句“造化弄人。”弓晨随之无奈浅笑,后退一步拿起话筒,此刻她只是下意识想要制止聒噪不堪的“阻挠”。语气不悦道:“什么事儿!”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惶恐不安答道“弓局……本不想打扰您……只是……您爱人已经在门厅等了好久,说不用通报……可,可我们……”
“好的,我知道了,让他稍等。”弓晨一手扶着听筒一手假装不经意捂在嘴边,压低了嗓音。
房间本就一片寂静,谈话内容她听得十之八九,再加之那人如此不自然的表现,白芷宁颓然地走向窗口。一阵莫名委屈涌上心头。
“爸爸,什么时候才到呢?”
“宝宝,爸爸不是告诉你了么,不能让人提醒哦,要用自己的小手去摸,由你告诉爸爸,哪一间才是妈妈的办公室呢?”
房内僵持的二人同时被这父子俩的声音吸引。那雄厚有力的男中音不正是苏凝么?他竟自己带着儿子寻了过来……
“爸爸,爸爸快来呀!我找到妈妈的房间了!我找到了呀!”稚嫩的童声兴奋不已。
不待里面的人再作何思考,房门被轻轻的扣响。弓晨迅速调整情绪,三步并作两步行,拉开了门。
苏鑫站在父亲身前,被一条黑色带子束住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触到弓晨衣角。昂着小脑袋骄傲道:“妈妈,你说鑫鑫棒不棒,鑫鑫摸着就能找到您的房间呢!妈妈的门上有个小泡泡的~”说着,脸上露出了平日里少有的灿烂微笑。
苏凝的双手轻轻地搭在儿子肩上,与弓晨四目相对,表情意味深长。
她强迫自己挤出一抹敷衍笑容,轻轻拆下蒙在儿子眼前之物。孩子一时不适应光线,只想抬手去挡去揉,被妈妈坚决的制止。苏凝连忙从包中取出眼镜给儿子带上,厚重的镜片压在孩子小巧脆弱的鼻梁之上,苏鑫委屈地直撇嘴,却再也不敢说不。
此情此景,白芷宁远远得看着,心软软地疼着。
“儿子想妈妈想的不行,一定吵着要来见你,怎么,没打扰你的工作吧?”苏凝一边说着,一边朝芷宁所站方向望去,一语双关。
“没事,进来吧。”弓晨淡漠回应,顺手将儿子抱起,侧身给爱人让位。
“呵呵,小白也在啊。”寒暄之后,他的眼神瞟向桌上摊开的练习册。
芷宁猛然看见练习册下面露出一点手柄的梨木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得心中默念“千万不要拿起来……千万不要啊……”
“哦,小白有几道题让我给她看看。”还好有个人及时解围,说罢,弓晨迅速双手抓住书本两侧,朝里聚合,连同梨木铲子一同被放进抽屉。
“这样啊,真是辛苦了。这工作学习两不误的。恩,值得赞赏!”苏凝几句话说的神采飞扬,然后倡议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苏总、弓局,我晚上约了朋友。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白芷宁马上回绝,轻声慢语,看似大方得体。
说完,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迈去。她明知自己什么也不能改变,但至少可以不必再伪装吧。
“芷宁!”她骤然被她拉住的顷刻,彷佛已经料想到结局。她不想回头,余光却还是停留在她痛觉的脸颊之上。她们背对着看似不明就里的男人,和真实茫然四望的孩童。连在一起的肢体好像凭空架起的生命之桥,血肉早已融合在了一处。一声“芷宁”,包含的内容太多。
她不得不转过身轻轻点头,说:“那好吧”。
妈妈眼中终于重燃欣喜,儿子却慢了半拍努力挽留,他蹭到近前一脸挚诚“小白阿姨,您跟我们一起吃饭吧!上次你来我们……”
没等孩子把话说完,弓晨立即惊慌失措地捂住了他的嘴。
两个大人的身体严密的遮挡住了孩子的惊奇,为了不让令人窒息的气氛延续,白芷宁连忙蹲下身子捏捏他的小脸蛋儿,“鑫鑫乖,小白阿姨跟你去就是了。”
弓晨惊讶于轻微自闭的儿子和那人之间这份天然的亲昵,听孩子兴高采烈地嚷道“妈妈,小白阿姨同意了呢!”恍惚之间,她揉了揉孩子毛茸茸的脑袋。吐出淡淡的一字“乖。”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2-16 23:24: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品茶
市中心的中式餐厅,装修简约、中规中矩。他们挑选了临窗的位置坐定,小白坐里面,挨着弓晨,苏凝坐在二人对面,和蔼地将儿子抱上座位。苏凝欠身,礼貌地将菜单推到白芷宁面前“看看小白喜欢吃什么,尽管点。”
“我什么都可以的,还是苏总点吧。”芷宁客套推辞。
这过程中弓晨始终低眉不语,只要那个人陪在身边,她愿意出演一部无声喜剧。
菜肴一一被摆上桌。苏凝礼让一番就忙着喂孩子。苏鑫全然不知几个大人各怀心事、味同嚼蜡,他只想着父母平时都工作繁忙,今天能一起陪自己出来吃饭,还有上次护着自己的小白阿姨,这是多开心的事儿啊。一整顿饭,都兴致盎然,并且努力多吃一些让他们高兴。
因为在同侧,白芷宁轻而易举便能避开弓晨的目光。不自觉中迎合给苏鑫的微笑太持久,嘴角肌肉僵硬。她眼中一热,连忙望向窗外。即便我有一颗赤子之心,还是忍不住感慨,拥有这样不谙世事的年龄,多好。
午餐接近尾声,弓晨接到儿童医院的电话,说下午要带苏鑫去做视力复查。苏凝满脸歉意,声称有单重要生意签署,不能陪同。芷宁心乱如麻,只想赶紧回家蒙头大睡。
一行人走出饭店,苏凝把车钥匙递给妻子,说自己打车去公司就好。白芷宁伸手拦车时,突然听见背后有个声音适时传来“白小姐若不介意,我们去那家茶馆坐坐吧。”
白芷宁转身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三十出头,事业有成,家底丰厚,外形硬朗,彬彬有礼,是众多女人希望嫁的如意郎君。可自己却称他为“心爱女人的丈夫。”
如此嘲讽。一时恍惚,竟忘了回复。
苏凝略显羞涩的一笑,“如果白小姐不方便,就算了吧,也怪我唐突了。”说罢,竟不好意思的拉了一下耳垂。不知为何,这个大男人的小动作此刻在芷宁眼里,竟没有那么令人厌恶了。她似乎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心底升起,这个男人,或许……
名典茶座,环境清新优雅,下午两点懒散的阳光自窗边洒下来,给朴实敦厚的木桌披上一层金纱,如同波光粼粼的湖水。
苏凝得体的替芷宁斟茶,芷宁也恭敬的右手轻扶杯座致谢。茶香缓缓袭来,沁人心脾。
“呵呵,尝尝,这是小晨最喜欢的绿茶。”男人和煦的笑着,无论如何都与印象中那个暴戾狂躁的形象无法吻合。
“苏总,您有什么话尽管问吧。”芷宁依旧无法放下心中芥蒂,想起弓晨绝望的泪水,想起她身后惨不忍睹的伤痕,只要想起这些,她就完全做不到原谅这个男人。
“哪里,只是喝杯茶而已,白小姐不用太敏感。小晨自从认识了你,性格变的开朗多了,脸上笑容也自然多了。你说,我这个当丈夫的怎么能不好好感谢你一番呢?”苏凝玩笑般的随口而出。不知为何,“丈夫”二字,在芷宁听来,似乎是故意言之。
“苏总真是言重了,我只是弓局手下的小角色,为弓局跑跑腿儿罢了。”
“哈哈。白小姐不必谦虚。”这男人爽朗一笑,对芷宁不留情面的言语不怒不恼,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他沉默片刻,低头饮茶,沉思过后,轻叹一口气。“小白,真的,谢谢你。”此刻,这个男人脸上的真诚实在无法令人质疑,利箭一般的眉宇下,深邃的眼神变的纯澈起来。
白芷宁一时语塞,茫然回望。在他几声开朗的大笑声中,更加窘迫起来。内心的愧疚感像烈火般灼伤她的道德筹码,她突然感觉,在这段感情之中,自己的自信和骄傲原来是无根浮萍。如何能够理直气壮,又如何配的上“感谢”这两个字呢。
一瞬间,那种灼烧使得胃里剧烈的抽搐起来,手上一抖,竟不慎洒了茶,她急忙抽了纸巾擦拭,却被苏凝一下子擒住了手腕。
“苏总……您……”努力挣脱,却发觉那人用了狠劲儿,眼神相对的一瞬间,白芷宁分明在他的眼底发现了惊愕和仇视。
可到底是经历过商场厮杀的老将了,苏凝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戴上温和善意的面具。“呵呵,不好意思,是白小姐这只手链很吸引人。”
“额……是么,不过这原本是两颗珠子的,被我弄丢了一颗。”白芷宁右手去扶左腕上的链子,心里的汹涌也稍稍的缓和下来。嘴角微微一撇,默默的想,还不是那天从你家跳窗子的时候弄丢的。
“那白小姐看看,你丢掉的可是这一颗呢?”苏凝摊开手,那颗熟悉的珍珠安然无恙的躺在他的掌心里。
白芷宁只觉得神经发麻,表情僵化,嘴边的微笑就那么不合时宜的硬生生挂着,心里却已经是饱受排山倒海的攻势。再次对上苏凝的眉眼,似乎听到他在尖锐的嘲笑自己。原来,自以为可以将感情处理的不露声色,可事实上,自己是掩耳盗铃了。
“看起来很像,但并不是我的。这种非人工制作的物什,还是各有各的品貌的”她极力镇定的吐出这样的话,拒不承认,他也奈何不得吧。
“呵呵,小白果真是个有趣的细心人。怪不得和小晨那么投缘。”话虽如此,他还是把那粒珍珠递到她面前,又说:“这是我去广西合浦出差时带回来的,送给白小姐吧。”
“您生意兴隆,业务繁忙,出差都去那么远的地方。”恭维之后,她本想用“小白不便过多占用您的宝贵时间”,来结束这场并不美妙的谈话。
苏凝依旧温煦的微微一笑:“本想把公司总部挪到南方去的,小晨的工作关系一直不太好办。”
白芷宁忘了自己如何走出那间茶舍,脑仁胀痛,一千个问题汇聚而来。已是上班时间,日头已经逐渐偏西,热气依旧不减。四通八达的柏油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带着形形色色的面孔,汗水无遮无拦淌过双眉,眼前一片朦胧。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2-16 23:25: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泄愤
“咣当”,一个不明物体横冲直撞降到办公室,别说敲门,好像连拧动门把手这环节都直接省略。
弓晨蹙眉抬头相望,视线所及,白芷宁趾高气昂地站在当地,右手扬着一张白纸,鼻孔朝天。她马上恢复平静,微笑起身:“小白爷有何贵干?”说完便迎了过去。
接过那人手中之物定睛一看,笑容越发灿烂:“原本想着你定能进入面试,可是没想到竟然考的这么好。”她走到她旁侧,想在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谁知,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却微微侧了过去。
她哪里受过这般“礼遇”,一时间尴尬、诧异、委屈,不自觉就翘起了嘴唇。转身欲走。
白芷宁一把将她拉到面前,一双丹凤眼直直凝视,面无表情道:“人普本还有两个月结束,可我,说不定下周就要离开。”她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波光轻漾,那颤动准确无误反射到自己内心。却还是一字一句冷漠问着:“这下,可随了弓晨心意?”
弓晨有一瞬间的晃神,她感觉心率突然紊乱。面前的这个人,竟是这般轻而易举控制着她的悲喜。几欲窒息的感觉竟会一而再,再而三光顾。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她早已料到,她带给自己的快乐和痛苦都太极致。只是无法挣脱,亦不想远离……她竭尽所能克制着情绪,伸出双臂,拥抱了面前的人。她用侧脸抵着她的下颚,放纵至此,真有些不认识这样的自己。默然颔首,便听见她年轻有力的心跳,清晰,炽烈,早已乱了分寸。终于再度微笑着摸索身后悄悄攀上的修长手指,轻松调侃:“小白爷一贯自诩勇敢无畏,谁知这样杞人忧天。这城市一共才多大,怎么,走了就不再见我?”
这女人的情绪简直瞬息万变。白芷宁在忽悲忽喜崩溃边缘顿觉自己被华丽赤裸得嘲讽了一番,顷刻恼羞成怒。恶狠狠道:“你休想逃离小爷手掌心,不仅要见,而且见一次揍一次!”说罢,粗暴地扳着那人孱弱肩膀,扬手朝美臀上拍了一掌。那日她穿缎面黑色短裙,浑圆挺翘的部位一击之下涟漪溅起。只看一眼,忽的引发出某人的恶趣味。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2-16 23:27:00 +0800 CST  


弓晨怔了一下,乌黑的眼仁笼上一层不易觉察的薄薄雾气,她茫然地望了望四周——自己的办公室,门虽紧闭着可百叶窗没拉——空气中原先那些暧昧的小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烟消云散,并且,还是打了屁股……
虽然,之前也有打过的……但是……那是……毕竟……可是……
她强装镇定,动作极度轻微地挪离了那人紧靠自己的部分肢体。小心翼翼,生怕幅度大了被她看出自己想要逃跑的心意。
白芷宁看着被自己拍打一下,能娇羞到如此撩拨地步的小女人。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你要往哪挪啊,是不是应该计划一下?这屋子拢共没多大。”说这话时,她发现她已经小碎步挪到了办公桌一角。被戳穿的人惊恐之至,小声哀求道:“芷宁,这,这是我办公室……”
被提醒过白芷宁也四周环顾一遭。脑海中浮现出之前那夜的情景。巴掌也同样落在那个部位,这个人却是出奇顺从乖巧。
想到此处,她也悄悄地开始了位移,猫捉耗子般屏气凝神。耗子早已敏锐捕捉到危险讯息,保持上半身不动,下半身小动作不止。
猫和耗子围着三面在外的办公桌演起了无声电影,“故弄玄虚、欲擒故纵,声东击西”等桥段一一演尽,剧情紧凑,高潮迭起。观众大气不敢出之时,剧情以“猫完全失去耐心”来了个华丽转身。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2-16 23:30:00 +0800 CST  

白芷宁腾空跃起,一步迈到已经将她欲望之火勾到不可节制地步的女人面前。反手夹住腰肢,抱起后一并跌坐在老板椅中。弓晨身子娇小,抱在膝上分量极轻。她两腿分开颠了颠,趴伏的人便一阵惊恐,双手胡乱闹抓,揪扯住她裤管不放。白芷宁简直不知该如何消遣内心蓬勃而生的激情,爱意就像心尖长出的藤蔓,缠绵萦绕,一路攀升到咽喉。她俯下头,在那人耳后轻轻一啄。
弓晨以极其难受的姿势回头,眼底泛着怯生生的光芒,小声叫了句:“芷宁……”“啪!”臀上便挨了一掌。“诶……”突兀的低呼随之溢出牙关。她还来不及转身趴好,已经看见那只给予过诸多温存的手毫不留情,撩起自己的短裙。

身后有丝丝缕缕的风不怀好意般轻抚过她赤裸滑嫩的肌肤。几次伸手想要回护,但是无奈于这样失重的状态,轻微晃动都让她心惊胆战。天地倒悬之间,热血一寸寸漫过了头顶。
弓大局长认命地深允几口气,努力平稳呼吸。
白芷宁很有冲动去翻一翻抽屉,看看那日被她用的威风凛凛的武器是否还在。
“啪”,臀峰上挨了一击,不算软,却也实在算不上疼。可是怀中的人依旧随着力度向前拱动。
她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受不得敷衍。她想不通她明明不疼为何矫揉造作辜负了她的疼惜。就像她想不清楚,自己满腔的深情与留恋,每天都在清算还能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心里的倒计时,不仅是离开她,离开他们,离开和谐的工作环境与熟悉的生活的时限。还有倒计时去积攒必须要有的勇敢。这些,她为什么不明白不在意,为什么不问一问满面春风笑面人前的自己,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痛……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原来还有另一番深意。一阵电闪雷鸣,白皙的臀肉上缓慢而笃定地绽放出片片粉红花朵。此刻,弓晨闷着声低呼,绷直了身体,却没有再动。她不自主便去观察她的眼角眉梢,如果捕捉到的信息证明是真的疼了,那么……目光随后定格在自己落停的手掌,白芷宁自嘲地轻轻摇头。
温热的肌肤穿透了同样涨热的手心,直抵她心深处。她蓦然回想起初见她时那微妙的温暖感受。心慢慢融化的感觉。
旧日柔软时光,连同今日的五味杂陈总会流逝于茫茫光阴。或是被人为封印。除了自己,再无人知道心潮是如何汹涌的。前尘总要羽化归去。
她疲惫地仰向椅背,揽了揽怀中人,让她离自己更近。
弓晨松了松手指,白芷宁下身薄薄的牛仔布料已经被她握出一大片汗迹。她有些茫然,只能以卑微暧昧的姿态静观其变。她看不见她的神色,却可以清晰感知她情绪的激荡起伏。她的慌乱与无措,竟是以这样气急败坏毫不讲理的方式倾泻。她管不住面红心跳,却笃信自己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愤。
只是,比那里疼痛的是内心,勇往直前无坚不摧的根源唯有爱。失去爱,她只是心无城府色厉内荏的懵懂少年。
否则她如何不懂,若开始时,对那降临己身的美妙感觉充满感激,就必须有准备领受失去之时的椎心之痛。就如同我们欣喜花开,就必须面对枝残叶败的颓唐,感伤。爱越深,痛越深。这痛楚,除了自己领受,除了走过千山万水后,期待有朝一日放下、释然,别无出路。
“哼”白芷宁被一声无端声响拉回注意力,下意识托住那人上身。便听见弓晨吐字清晰,一字一顿道:“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
她努力去理解她话中深意,联想到的人与事惊出自己一身冷汗。弓晨的神情并不沉重,可无论如何不愿那些暴虐无耻行径与自己有一丝瓜葛。她忙不迭地把她搂在怀中,伸手测得臀上温度。仅是几下戏谑拍打,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她百口莫辩。
手足无措之际,便见她挣出自己怀抱,拿起了座机,“喂,帮我接财会科。小莫,我是弓晨。下班之前去找张局拿拨款批复。最晚明天,联系综合办给白芷宁同志办欢送宴”她语气铿锵沉稳,一如从前。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2-16 23:30: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送别
在综合办的最后一天,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她一分钟都不敢耽搁,却还是不住抬头望着挂钟,低下头便黯然神伤。
真想一直拖着不走,一直拖到正式通知她去新单位上班的那一刻为止。如果再年轻三岁,或许还有勇气完全随了自己心意——放弃。
人生总是充满了抉择,也需要不断的面对取舍。可悲的是,她心里那架天秤,与世俗的不符。
在综合办的最后一天,她在心里把这里的每个人都想了一遍。领导、同事、甚至门房老李,这里承载着她职场生涯的初恋,第一次用心用情做事,第一次忘却了“无爱不伤,有情皆虐”的箴言。
在综合办的最后一天,彷佛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她照常给领导送报纸,照常打扫科室卫生,照常认真地为每一位同事斟了一杯水,照常坐在电脑前打开政府平台接受文件,照常看见桌面右下角有个熟悉的头像在跳动,那人在QQ上和她问早安,照常是一个笑脸,还有一枚吻。
那个时候,白芷宁只知道自己是对方唯一设置隐身可见的人。她以为这样小小的特权,那个小小头像,会像长明灯般照亮之后,漫长且孤单的旅程。
临下班时,她请求先离开,理由是要回家换套适合在酒桌上“大动干戈”的衣服。
孙菲菲嘲笑她:“换衣服没用,想喝倒我们直接换个脑袋吧!”
白芷宁凌空一脚踢在门框上,碰疼了踝骨。险些热泪盈眶,离开了,去哪找这个讨厌的人呢?
下班高峰期,她不急不缓的在人群中等待,等待着奔赴那场为她举办的“告别酒会”。
一纸录取单,成就的是别人的艳羡,对于她,却是提前终结了那一点点贪恋。
想要握紧一只牵着的手,这么简单,那么难。
路口拥挤的车辆总让人有窒息的感觉,汽车尾气肆意的延伸至她英气逼人的脸颊,白芷宁不断咳喘。这世上只有两件事控制不得,一是咳嗽,一是思念……
市机关单位御用酒店的豪华包厢,她站在门口,整理着装,努力扬起嘴角。推门进去,暧昧迷离的灯光下,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夸张变形的,笨重靠椅的皮革味道扑面而来,有人领头起哄,“来,欢迎我们今天的女主角闪亮登场!”紧接着,掌声四起,白芷宁稳稳的入座,眼角不住扫视。身子坐下去的一瞬间,心也跟着沉下去了一半。她,到底是没来。
六月的傍晚,余阳把天边染得斑驳不堪,灰尘夹杂着热浪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喧嚣。白昼将要逝去,夜灯尚未点燃,形形色色的人游走在浑浊的街道上。一辆出租车自倦怠的车道上挣脱出来,缓缓的靠边停下,弓晨径直走向约好的地点。她一改往日职业女性的正装打扮,只穿了随性合体的亚麻长裙,晚风吹拂下,姣好的腰身被勾勒成醉人的曲线。
今日苏凝是不许她来的,说与小白关系近,情谊深,完全可以单独宴请。这样突兀地去出席一个借调来的普通科员的送别宴,有失身份。其实自己的理智也是不许她来的,“与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伤”,她恐怕做不到。
酒过三巡,微醺的人开始依次坐到白芷宁身边,跟她说些淡而无味的离别赠言。直到面前深褐色的百威瓶子空了大半,直到李青大姐的前车之鉴劝勉之语陈述完毕,直到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晃动。
包间门突然被推开,她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抬头相望。
眼见张局的秘书捧着一个包装好的礼盒出现。
白芷宁在众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恭维声中颓然无措,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笑言:“替我谢谢各位局长!”
秘书点头应诺,开口喊得,却是——“弓局”。
她循声望去,门口,终于出现那具熟悉身影,她,到底还是来了。
孙菲菲颇有眼力的将瘫软在白芷宁身上的李青扯走,所有人都默认那席空位只有弓晨一人可以侵占。
姗姗来迟的人没有推让,也无寒暄,爽快坐定。单单侧身凝视那双被酒精朦胧了的眸子。良久,终于用纤细的手指捡起那人落下来的碎发轻轻的替她归顺到耳后,朱唇方启,“少喝点,你要醉了。”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耳后敏感的部位,白芷宁一个激灵,似是又清醒了起来。她愣了一下,举起摇摇晃晃的酒杯微笑:“多谢……弓局赏光……”
弓晨伸手拦下,不留余地的送入了自己口中。被抢了酒的人呆呆的望着身边人大口咽酒时喉部吃力的蠕动,溢出的酒水顺着她的白皙的脖颈流入了衣领,翻滚着得液体似有着灼人的温度。心里竟又撕扯般得疼了起来。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不知何时,尽兴的人们三五结伴互相搀扶着离开,偌大的包厢里竟只剩下相望凝噎的二人。耳畔阿信撕心裂肺的吼叫“告别的时代”,白芷宁极力克制发飘的双腿,挪到窗前。她迷蒙的醉眼之中,看见天压的很低,仿佛要掉下来一般。大风夹杂着泥沙尖锐的击打着玻璃,她彷佛听到两旁高耸的树木如受伤的野兽,不住地哀号。
她轻轻地去握她的手,第一次,也是酒席。
她慢慢地回过身来,温煦安抚:“让孙秘书送你回家吧,快下雨了,鑫鑫会想妈妈。”
“那芷宁怎么办?”她红着眼眶问。
“约好了朱一峰今晚打牌,现在,大概已经在楼下等了。”她的手放在背后,几次都想抬起,再摸一摸她的脸颊。
弓晨转身离开的顷刻,泪水成行而下。
朱一峰搀扶着白芷宁坐进自己的轿车,倾盆雨幕便狂野降落。
“夜太黑,雨太大,我看不见也听不见你哭。”
无坚不摧的小白爷什么也没有说,不要命的把车伸出车窗,两种液体顷刻间融合。
以同事身份与弓晨告别的第二天,一觉醒来,白芷宁觉得天都塌了。可是推开窗,大雨过后的天那么晴朗,窗前走过的人们忙碌而表情各异,或许是悲,或许是喜。这个地球不会因为一个人彻底的伤了心而改变它的自然规律,她在梦里无望到不相信再有天光。可是次日太阳一样升起,生活依旧继续。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7-21 20:20: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困兽
刚刚离开时,白芷宁在主观上选择了矜持。如果只为了减缓思念,再出现在原单位。旁的不说,她觉得对不住大伙儿劳师动众的送别,亦对不住自己伤筋动骨的离别。
把报名报表一系列事宜全权交给好哥们儿代理,她自作聪明的选择了短途旅行。微博随时随地发着一路见闻,那人都第一时间回复。这样的亲昵分享,让她想起看过的一段话:真爱是两棵树的独立,相互注视和映衬,却能各成风景;真爱是两簇花的爱慕,欣赏对方的美丽,无妨自由的呼吸;真爱是两颗星的遥望,千万年的等待和牵挂,但从未感到分离。
这么远,都可以这么近。那回去之后同城的距离更不在话下。
她以为幸福是个比较级。
出游第五天,终于忍不住打长途电话给弓晨。找头由用了半晌,仍怪接通的时间太短,当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回荡耳畔,白芷宁竟将腹稿顷刻间悉数遗忘。只得局促地问了一句:“这几天,忙么?”
话一出口,有种莫名的情愫缠绕上心头。她顿觉胸口一热。
电话那头有些许沉默,然后隔空几百里,她听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回答道:“必须非常忙,否则会想你。”
靠在宾馆华丽的落地窗前,海风扑面而来,味道有些咸。她真想像自己盼望的一样,轻松愉悦地告诉那个人,我给你带了一些特产,知道弓晨肯定喜欢。等我回去。
可是,事与愿违。
两个人都不再讲话,直到有新单位电话涌进。弓晨轻轻地说,正经事要紧,我先收线了。
接到崔命令,白芷宁知道,几个小时后好哥们儿会在出站口接她。形势刻不容缓,此刻,火车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载她进入新单位的封闭集训。因为太过仓促买不到坐票,她只能站着经过几百里路程。
白芷宁想起物理学上的相对论。从自己的角度看,她是静止的。但在上帝的眼里,她却和火车的速度一样。
不知道会不会,自以为平缓克制的过度到全新生活。上帝却眼看着她,慌乱急促的虚掷掉原本难以割舍的熟悉光阴。
归途,白芷宁敏感的心,有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感应。

坐在宣传部大费周章布置的全屏蔽会议室里,她麻木应对未来日子里将与她一争高下,形形色色的人们。茫然若失。
下了火车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弓晨,无人接听。尔后自己急急忙忙进了会议室,信号中断,回拨时联络不到,不知道那人该如何挂心。
中午十一点四十分,主席台上终于有位天使大姐发话“上午的培训先到这里,请各位同志们到餐厅用餐。”
白芷宁伸直酸困的双腿,心想一上午的大好光阴,竟这样虚度了。
如果,还在原单位……
“小白姐姐~”一声娇俏的女声打断白芷宁思路。循声望去,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穿着不相称的小礼服。小白“姐姐”一阵恍惚,想不出这丫头哪里见过。
好在来人马上自报家门:“小白姐姐你想不起我来了?省考时,我们不是在一个考场来着?”
白芷宁努力搜索出被提及的记忆,轻扬嘴角:“原来是你,小老乡~”
“我早该想到,小白姐姐会出现在这里。这次五个一工程精神产品专项整治,正好和小白姐姐的专业对口。”小丫头快人快语,喋喋不休。
“什么,你说弓晨什么?”听话的人全然不知说话者所言何事,时至此刻,她甚至没有闹明白自己参加的,是个什么组织的什么培训。
小孩儿被问的一头雾水,迷茫回答:“五个一,五个一工程。不过,小白姐姐这么优秀,肯定不会去第一线,一定是两名留在局机关的幸运儿之一。”
二人混在人群中缓缓朝餐厅走去,小丫头帮一上午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恶补了此次参加培训的要义。
原来,乌泱泱一屋子的人,是真正意义上的竞争对手。半个月的培训之后,马上举行业务考核。届时,选出两人留任局机关。其余的,将全部派送第一线。专项整治活动结束,再回拨给各个单位宣传部门,专门领导相关工作。
之后的日子里,这个不请自来的小孩儿很大程度上成了包括白芷宁在内一群困兽的生活调剂。她心无城府,激烈竞争中亦能保持无欲无求的态度,对每个人都不失真诚。
一周之后,快要憋疯的人们终于在“同病相怜”的心境下暂时卸下防备。晚餐后,小丫头风风火火周旋于相处还算好的几个寝室,神秘兮兮邀请大家到207一聚。

进门之后,白芷宁竟然看见地上有一箱德国黑啤,她等不及问这东西由来。抓起一罐,一饮而尽。
小同事在一旁劝着慢点慢点,然后笑着对旁人说:“呵呵,就知道周姐老公这一箱啤酒应时应景。这简直比高中军训还夸张,来吧,姐们儿们,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一周以来,白天信号屏蔽,与外界全然失去联系。每天散会都超过正常下班时间,想起弓晨回家后接听自己电话多有不便。唯有用手机上网发发邮件。
酒精作用之下,平日里海量的小白爷清晰感应,有个叫做“思念”的猛兽正在自己内心撕扯叫嚣。从矜持不想见,到客观不能见。这样的落差,让她几欲抓狂。
微醺的醉眼中,白日里衣冠楚楚的人们纷纷落座,几口酒下肚,脸上浸染红晕。几日来的束缚与浮躁,总算得以释放。
五六个人纷纷聊起家常话,有所保留的谈及自己的私事。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偶尔搭话,却不知所云。
直到,觉出气氛微妙。众人都不言语,听一个人不合时宜地讲到:“我嫁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这辈子只欣赏一个男人。他是一名儒商,有钱有势一表人才,却娶了一个不懂他的女人,生下一个残疾孩子……”
犹如五雷轰顶,白芷宁投去惊诧万分的目光。只见一张红唇,在与自己七分神似的脸上一张一合:“可惜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几天前,他特意来和我辞行……”



楼主 小熊的薛萌  发布于 2012-07-21 20:20:00 +0800 CST  

楼主:小熊的薛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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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2-01-28 20:1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20 23:07: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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