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无常(师生F\/F)

一楼敬度,庆祝即将到来的半个月小长假。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4 18:13:00 +0800 CST  
无常

一个在十年前冒出想法,在午夜梦回时勾勒出画面,在最迷茫疑惑的时光里,写下的一个故事。

只是十年过后,对故事里的一切,有了其他的解释,理解,于是翻出来,把很多激烈的画面删除,按照故事的主线,修改人物形象和情节走向,将悲剧变成正剧,拿到这里发出。

故事的原名,是《如果我不是神童,你还爱我吗?》,修改后,它的名字叫做《无常》

想写这个故事,可能是想描摹一个环境?亦或是想表达什么?或者,仅仅就是自己对家庭教育的一点看法,对于老师,对于因材施教的一些理解,还有对于一些东西,一些遗憾的莫名其妙的执念,然后这些因素综合起来,想写个故事而已。

看过我的《一起看夕阳》的亲们,可能都知道,我更擅长写普世的故事,叙述普世的道路,但是这一次的故事,可能是一个反义词。

这不属于我的生活,可能也不属于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但是,我或多或少,旁观以及亲身经历过了这种生活的一部分,或是说这个故事中的某些部分。

故事的背景均为设计,借用名字,但不重叠于任何现实中的学校,地域,只是为了情节发展而安排,时间会相对架空,模糊,首先是为了情节,其次,也是我已经被洗牌出局,离开竞赛圈足有十年,很多东西的确切时间点,的确都已经忘记,加之时过境迁,只能尽力还原那个时代,我所记得的,留下的人的一切。

故事中的人物不具备原型,只是某些人身上的特点,集于这样一个形象上,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大家不必纠结于此,只需要看这个故事就好。

最普遍的文化课道路,无专业知识,三人称写文,不比一人称来得感同身受,望多包涵。

依旧拒绝任何三观以及观点问题的讨论,毕竟,每个人笔下的故事,是每个人笔下的故事,大家各取所需就好,如果想说你的观点,请开文写下属于你的故事,我也会认真的听。

开心就好,能get到东西更好,但不是教育文,也不为接受教育而来。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4 18:14:00 +0800 CST  
1

顾盼兮现在都记得,她走的时候,郭老师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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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许祝福,几许期望,几许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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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不懂,只是含泪挥别了这座养育她的小城,与同窗好友互道前程似锦,现在想来,老师的目光,应当是望透了未来的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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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北京半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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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跟随父母,迁徙到首都这座大都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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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十二岁那年的秋天,毫无预兆地,一年未见的母亲回了家,和她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母亲告诉她,要感谢国家对她的照顾,可以有舒适的房子住,有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且,这次回来,她要跟着母亲走,去北京生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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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爷爷那如同永远也见不到她的眼神,奶奶的泪光,仅仅是因为她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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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舍不得老师同学,但她依旧收拾好了行囊,遵从了母亲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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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认知里,家乡的所有孩子,都希望通过好好读书,考到北京去,北京无疑拥有最丰富的资源,如能在中学就到此学习,等同是提前接近了她的梦想,然而,等到她来到这座城市时,才明白了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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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的母亲是在宁静祥和的小城诞下了她,而后,她就跟随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她的户口在爷爷名下,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办齐手续,无法正常就读,只是在看过她的出生年月,计算了接受教育的时长之后,北京的一所民办初中收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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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读了一个月,她被安排去了初二,初二又读了一个半月,学校让她直接准备中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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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从那时起,她成为了大家眼中的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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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上课从不听讲,作业基本不写,考试从来都是提前交卷,可是,她永远是把第二甩得远远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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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从来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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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有病,病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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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谁见她说过话,有过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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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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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是精神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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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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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不见经传的民办学校,学生质量与教师质量参差不齐,顾盼兮在这里煎熬了整整半年多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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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对她好,提起她时,开头永远都是“那个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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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明白了,你个怪胎上课从来不听,怎么考的这么高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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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戳着她的脑袋,她厌恶地偏偏头,没有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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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妈电话给我,我倒是要和她好好反映你模拟都敢作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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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还是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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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名竞赛生,主攻方向是数学,第二方向是信息学,遑论,她根本不想来读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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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没有初中毕业证,这就是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她只能顺着她的年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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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学校里的试题,包括中考的全市模拟题,在她眼里,简单得就像是在逗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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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不敢说,她依稀记得那些嗤笑,那个“怪胎”的称呼,“白日做梦”的嘲讽,被撕坏的题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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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老师曾经告诉过她的,如果有一丝可能,绝对不要出来,除非她可以保证,能读到最好的学校,最优秀的班级,否则,她将举步维艰。可她当时一腔热忱,只想着去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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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很宽广,也有狰狞的面庞。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4 18:30:00 +0800 CST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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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第一次见到顾盼兮的时候,是在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的赛场外,她和另一位老师送孩子们进考场,忙忙碌碌间,瞥见了这么一个小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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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女孩儿,一米四还不到的个头,足足比身边的哥哥姐姐矮上大半个身子,稚气未脱的面庞,却没有一丝表情,全然不似那初出深林的幼兽,应有的紧张,激动,都寻不见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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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粲在她旁边则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叽叽喳喳,一会儿是对题目的猜测,一会儿是突然发现忘记戴表,折腾个人仰马翻,方才进了赛场,考完出来,又拽着自己问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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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人大附中的带队老师,也是今年钦定的省队培训老师之一,名单出来的那一天,林飒特地考察了一下每位选手的情况,却意外地发现,以往被两大龙头连锅端的数学,今年却意外地插进来一位来自民大附中的学生,名叫顾盼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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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意外,总会让人特殊关注,林飒打开了她的个人资料表,一寸照上的模样还是个奶娃娃,大大的头,小小的肩膀,下面的个人参赛获奖经历,却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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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高一的小孩啊,和我们小孩同级。”隔壁桌的安老师过来看她的电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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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师,你们班小孩今年怎么样?粲粲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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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一,但不是省队,”林飒在和组委会的老师询问情况,是不是这位选手的电子版表格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对方查阅了纸质表格之后,回应她的是,完全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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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就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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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黑马,或者从哪里直接跳级上来的,”林飒摸着下巴,将光标放在了顾盼兮的出生年月上,“还不到十三岁,应该是民大附中招的外籍考生,到北京读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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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可是咱们年级的强劲对手了。”安老师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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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苗子就都要好好带嘛。”林飒笑了笑,关掉了界面,开始撰写本次参赛的获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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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为什么每次上数学课不听,数学作业也不写,然后你进了省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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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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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看不起谁吗,还是就想证明自己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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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参赛是谁给你报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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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紧紧靠着墙角,蜷缩着身子,好似这样就能带给她无尽的安全感,李老师一进班,看到一群孩子围在墙边,咄咄逼问,不禁怒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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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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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小崽子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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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走到墙边,拉起顾盼兮,把她带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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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这个孩子身上有着诸多谜团,但是李老师并非是听之任之的人,她管不了的问题,诸如顾盼兮不写作业,不听课,不答试卷,那么她就不管,但是需要她管的,她就一定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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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可以因为顾盼兮的奇怪,看不惯顾盼兮而不和她交往,但是,欺负人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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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了顾盼兮数学竞赛进省队的事情,但是她知道,顾盼兮从来不和别人说话,当然也不会和自己说这背后的缘起缘落,她只能把这件事情,再次归为她管不了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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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应当永远也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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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看到,李老师的桌面上放着一份学籍转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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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妈给我通了电话,她说你的常住户口办下来了,想把你转到人大附中去,然后那边也同意收,所以你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吧。”
·
李老师说得很平静,接到顾盼兮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就是能进人大附中和四中的水准,只是因为常住户口还没有办下来,所以不得已来到这所面向全国招生的学校,她心中清楚,这里只是顾盼兮的一个跳板,顾盼兮早晚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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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亦是很平静,在她看来,去何处读书,生活似乎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她想回家,但是,当她出来以后,就注定再也回不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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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蒙细雨中,她向李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4 19:34:00 +0800 CST  
如果各位看官在接下来的情节里,看到任何似乎不太正常,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请稍安勿躁。
这个故事的发展很慢,在一开始,小盼兮的身上,就埋下了重重的谜题。
故事的进展,就是在解谜,在一边追忆过去,一边奔向未来。
等到谜底真的揭开的那一天,小盼兮也就长大了故事也就即将结束了
还有,依旧是希望大家不要总是潜水,因为每一位楼主,她去构思,描摹一个故事或者一段经历,都要花费很大的精力。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那种要攒齐几个回复,几个高质量评论才放文的方式,但还是就我以前写文的心境,来说一句话。
让我们看到你们的支持,很重要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4 22:50:00 +0800 CST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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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匆匆忙忙地从科任班上完课出来,就去了教学处,主任刚刚发微信说,让她去接一个转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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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不明白,高一的小孩,入学还没多久,为什么会有转校生,而且为什么,到底是有多大的面子,按常理来说靠关系应当去普通班的学生,能被安排到自己的实验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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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处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最先引起林飒注意的,是那位面色青黄的母亲,她极力站直身躯,以显示自己的不卑不亢, 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却处处透着羸弱,边上一个个子极矮的孩子,低垂着头,几近埋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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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明明对人情世故习以为常,已经能够做到漠然的林飒,一下子就心软了,敛下公事公办的态度,俯下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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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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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很平和,没有盛气凌人,可孩子并不抬头,倒是一边的家长先行开口,“她叫顾盼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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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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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外清晰的三个字,活生生跃然于眼前,数日前在办公室内的猜测,对手强劲的担忧,刚刚的不解,一瞬间化为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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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林飒林老师,高一一班的班主任。”林飒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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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母亲连忙拍了一下孩子的肩膀,示意她说话,握手,孩子却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动作,于是,她就死命地掐孩子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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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整个人都在抖,身体在抖,脸庞在抖,听得见牙齿的格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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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孩子妈妈,她可能是害怕”林飒没有介意,反倒帮着看起来没礼貌的小朋友解围,“她不太爱说话,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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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内向,不吭声,她来北京之前不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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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点点头,“可能是还没适应吧,毕竟刚上高中,又转学,年纪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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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寒暄,一边办手续,林飒瞥见顾盼兮妈妈填的住宿申请表,选择栏中的长住那里,打了一个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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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心疼起这个十三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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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没有忍心告诉顾盼兮的妈妈,在她的视角里,顾盼兮的确成绩优秀,竞赛才能突出,可是,仅仅几面就能看出,她性格极为孤僻,是一个心理上有问题的孩子,她心门紧锁,躲在阴暗的角落,她需要一束阳光,来叩开她的心扉,可作为孩子最亲爱的母亲,这样把孩子丢在学校,无非是在让事态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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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孩子一直住在学校里,真的挺麻烦您。”趁着孩子在录入信息,顾盼兮的母亲拉着她,匆匆出了教学处的门,搓着双手,看起来极其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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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或者能不能过来,所以,拜托您,拜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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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不好意思说出下面的话,但是林飒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眼睛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在顾盼兮母亲的手背上,渲染着大块的乌青,那是化疗留下的痕迹。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4 22:58:00 +0800 CST  
4

“这,多久了?”林飒意指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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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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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爸爸在照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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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情况更严重,最近开始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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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的母亲眸光黯淡,这不由得让林飒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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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顾盼兮她没有问题的,她在我们老家出生长大,她没有遗传基因,我们只是因为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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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的母亲连忙解释,林飒便顺着她问下去,问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在顾盼兮母亲的只言片语之后,她不由得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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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不知如何表达,只能从眼神到动作,都透着敬仰,清华毕业的青梅竹马,携手走入大漠戈壁,做着鲜为人知的,燃烧自己生命的贡献,抛开一切功名利禄,唯独放不下的,觉得亏欠的,仅有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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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似突然明白,为什么顾盼兮会到北京来读书,然后又直接落户北京,对于这样的一个孩子,她才十三岁,当她的父母把生命献给了祖国,那么她现阶段的生活,她的教育,不由祖国支持,由谁支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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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顾盼兮没有这个省队的奖项,她来到人大附中,只要说出她爸妈是因为什么得病,得的是什么病,单凭这一点,她也可以直接过来读书,学费全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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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拜托您,对她严格要求,她要是犯了什么错,您该骂的该打的,我们绝不阻拦,让她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将来能自食其力,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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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放心吧”林飒的眼圈有些红,她握住了顾盼兮母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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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班主任,她时常接到家长们的托付,可没有任何一个托付,是沉甸甸的,以生命中不能承受的重量,压在自己心头,让她觉得自已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她清楚地知道,这对父母的期限,这个孩子必须独自前行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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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如果再不对您孩子好,那还是人吗?孩子就交给我们,您好好养病,别想别的,早日康复。”说着,鼓励地在那双枯瘦的手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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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的母亲只是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对她说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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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孩子的未来有什么预期吗?想让她去哪里读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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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们想着让孩子优秀,多才多艺,孩子爸爸自己清华毕业,他总说,我姑娘将来要是能考上北大该多好,但是到了现在,日子数了一天,就少了一天的时候,他就觉得,孩子只要快乐健康地长大,在自己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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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林飒险些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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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的母亲再次郑重道谢,然后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走廊,林飒望着这位明明比自己还要年轻少许的女子,却脊背微驼,步履蹒跚,脑海里只出现了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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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之将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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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身边的顾盼兮,孩子自己攥着一沓转学资料,身边放着两个行李箱,头已经抬了起来,望着她母亲的背影,黑黑大大的眼睛,却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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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猜想,她一定是想喊一声妈妈,可是无数次,她就这样看着这背影渐行渐远,去到一个不为她所知的地方,她挽留不了,也追不上。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5 23:55:00 +0800 CST  
@LCL_明
小明同学,你每一次的评论,都是这样的认真,并且能联想到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总是让人能感同身受。
我记得我似乎曾经看过你写的文,只是说那个时候,我年纪尚小,应该还是一个中学生,却记得朴实的文字间,是很真挚的感情。
其实我有体验过故事里的那种分离之苦,在时间漫长的冲刷过后,也就变成了一种习以为常,因为你知道你做不了什么,事情总在发生,久而久之,可能一个人的性格,心理,也会随之改变。
瑶同学曾经在和我聊及童年往事时,说过这样一句话,就是伟大的人,往往对家庭很亏欠,我想这也是我和解的一个原因。
至于林老师的问题,其实我可以很坦白地讲,在顾盼兮成长的道路上,她是很重要,很重要,扭转了顾盼兮生活状况,让顾盼兮成长得更好的一位老师,但是,她不是那个决定了顾盼兮会走到多远的老师。
那个老师,在幕后,在故事贴近尾声的时候,她才会出场,顾盼兮的一切谜团也都会解开。
她为什么会走到那么远,她为什么看起来毫不费力……其实这些全都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我并不想在一开头就陈述,因为在观察这样一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在你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你会寻找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学习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顾盼兮在出场的时候很不一样,但正是因为她的不一样,她的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况下,林老师本可以放手,却从不放手,愿意在包容和倾听中,去接触这样一个不一样的群体,她才显得很不同。
这个群体俗称神童,科学的叫法,叫超常儿童,在我们的国家,也有专门负责这些孩子教育的地方,我有幸得知过那里的一些情况,在我的设想中,顾盼兮从那里出来。
她不应该出来,因为那里的模式才是最适合她的,出来就变成了一个异类,所以我想如果不是林老师,如果不是她即将遇到的这些可爱的同学,她很可能会变成一个疯子吧。
我也扯远了,总之,十分感谢你的长评,你很认真地读故事,你的语言总是那么让人舒服,不急不缓地,流淌在心头,有你这样的读者,是每一位作者的幸运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6 11:56:00 +0800 CST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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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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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一路无言,林飒曾经好几次挑起话题,但是顾盼兮不是点头,就是摇头,或者就是歉意满满地看着自己,从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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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稍稍感到了一些压力,这个年纪正是表达欲最旺盛的时候,可不论自己怎么引导,顾盼兮都不说话,除了省队队员,优抚对象之外,她对这个孩子一无所知。
·
上次的参赛经历是一片空白,而今接到厚厚一本个人资料,林飒终于得以仔细阅读她的过往,这方得知,顾盼兮在一年前就来到了北京,可是就读的学校她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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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读的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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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的嘴唇翕动几下,然后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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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老家的时候,数学是不是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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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始终低垂着脑袋,她害怕一抬头,就会撞上林飒看怪物的眼神,但是林飒用手抬起她的下颌时,竟发现那目光里只有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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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着我,你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你能来到这里,就有来到这里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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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喜欢上这个初识的新老师了,于是,缓慢但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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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实想和林飒说很多话,想去靠近,但是她却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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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她进了这个班级之后,会不会让林飒后悔于让她进来的决定,她更不知道,日后她的一些行为,林飒会怎么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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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特别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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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也没见怀疑,她知道南方的竞赛氛围,要比北方浓郁很多,只是边看简历,边继续问下去,“那你接触数学奥赛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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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历里只写了顾盼兮初中之后的学习经历,但是林飒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学奥数学到顾盼兮这个程度,除去天赋过人以外,一定也有长时间的训练与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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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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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孩子不是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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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不能说话,只要你能耐心的问下去,等待下去,她是会用语言来回应你的询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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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有了稍许的欣喜,可也明白,这个回答,着实太模棱两可了,于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翻动手上的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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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初中时挺出众的,奖项也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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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中的三年履历里,林飒看到了很多数学、信息学的奖项,及至最后,又被几张IMC的获奖证书复印件,奖牌的照片,以及获奖选手的合影吸引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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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那里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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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三个斗大的字母,林飒微笑着,把厚厚的册子一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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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C,全称国际青少年奥林匹克数学邀请赛,系初中学段最高级别的奥数赛事之一,顾盼兮作为代表中国出战的一名队员,拿的是团体金牌和两枚个人金牌,粗略一算,那时她应当才十岁出头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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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谁都能去的比赛,纵然在初中奥赛这一块,相对于高中的全国联赛,比赛项目众多,而且南北赛区倾向不同,可都遮掩不了顾盼兮是初中国家队的事实。学奥数的孩子乌乌泱泱,但有几个,能够真正为中国出征,在国际比赛里摘金夺银,林飒十分确定,顾盼兮说她以前数学不是特别好,纯粹是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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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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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依旧摇了摇头,又开始不作评论,那些资料,是她母亲为她整理的,可不见得就是她想放在档案中的,她宁愿还是一片空白,没人看得到,没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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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小少年儿,还总想隐藏实力,蒙我一个奥数老师,你觉得有意义吗?”林飒笑着把资料重新整理好,看向身边的小孩儿,语气虽调侃,但满满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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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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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林飒明显看出来,她在掩饰些什么,却不戳破,相处一小时有余,在她的眼里,顾盼兮就是一个谜,她愿意去挑战这个谜题,在教育这个孩子的过程中,挖掘出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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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课不久,我先带你认识一下我们班的各科老师吧,然后下一节是我的数学,你进班和同学介绍一下自己,再开始上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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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从办公桌的柜子里抽出一套未开封的校服,递给了顾盼兮,“你先把这个套上,号码我今天报上去,可能要等几天校服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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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捧着那个袋子,表情微动,朝着林飒鞠了一个九十度的深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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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是林老师收留了她,并且在一开始,就主动拉近她,主动保护她。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6 12:56:00 +0800 CST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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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在上课之前,把顾盼兮带去了班级,面向四十几个孩子,让大家欢迎这个新成员,等到掌声渐止,才让顾盼兮上台做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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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叫顾盼兮……我很高兴,能加入这个班集体……感谢大家的热情……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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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从她口中听到的完整字句,却没有半点关乎自身特点的描述,唯有感恩和卑微,然而她一张娃娃脸,比讲桌高不了多少的身子,委实太有视觉冲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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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看到底下的窃窃私语,明显有一点紧张,有一点下不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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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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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跨上讲台,站到顾盼兮的身边,平静且包容的目光,似是传达着什么,又似给所有孩子一种引导,少时,班级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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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今天的主题是,欢迎新同学成为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员,不论她是谁,她以后都和我们班的每一位同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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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视一圈,林飒又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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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所以转来我们班级学习,她比大家都要小,又不熟悉这里,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多多帮助她,你们都是最热情的孩子,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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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再次一起鼓掌,顾盼兮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师,然后,习惯性地走向了班级最后面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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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半,林飒却突然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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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子那么小,坐那看得见黑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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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就站在班级中间的位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是真的害怕别人关注她,可要是忤逆老师,那就会引来更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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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坐我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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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班级第一排的班长陈星粲,拿着自己的书本试卷,主动走去了后面,走过顾盼兮的时候,后者又朝她深鞠躬,吓得陈星粲差点把竞赛书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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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看着她们在底下折腾,虽有些无语,目光里却尽然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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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粲是这个班级里学习很优秀的学生,数学和理综都十分擅长,学了三门竞赛,而且,她不仅是班级的班长,与大部分同学关系甚好,还是和顾盼兮年龄最接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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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本就有点担心,顾盼兮会因为年龄问题,和班上的孩子们没有共同语言,交不到朋友,而让一个孩子底色变得明亮的过程中,可以说知心话的同龄人,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个突破口,又要对哪个孩子委以重任,让其帮忙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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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每一个方面来讲,陈星粲似乎都是一个最佳人选,林飒原本想着,下了课就和她沟通,让她多关照一下顾盼兮的,见她如此主动,心里对她的喜爱,又平添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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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粲坐在最后面,朝她挤了挤眼睛,又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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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强凌弱还是尊老爱幼,班长是起带头作用的第一人,陈星粲是个聪慧的孩子,怎会看不出老师一席话的用意,下了数学课,就招呼了一堆小伙伴儿,拉着顾盼兮出门熟悉校园。

【粲哥出场,请放二踢脚】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7 23:20:00 +0800 CST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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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几乎是在一天之内,就发现了顾盼兮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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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数学课,不写数学作业,不答数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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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着孩子是刚到一个新环境,需要一个缓冲期,加上林飒也知道,她数学很好,差几天不用介意,可是没过多久,剩下的几科老师,联名把顾盼兮告到了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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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课折千纸鹤,英语课写小说,物理课拆闹钟,化学课在桌布上涂鸦,生物课剥鸡蛋,所有科目的作业一片空白,试卷要么原封不动交上来,要么就写个名,找谈话,一个字都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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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一个不吭声的小姑娘,怎么比多动症陈星粲闹出的名堂还多!林飒气得一股血气涌上脑门,拍着桌子让陈星粲把顾盼兮叫来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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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儿,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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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粲紧张兮兮地去班级里找了顾盼兮,这些天下来,也许是因为年龄相近,两个人处得越来越好,看她小得像一颗炒黄豆一样,陈星粲也乐得给她起了这么个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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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竞赛,其他科放一放情有可原,倒是和老师打好招呼别让他们和林老师说啊,而且你,你连林老师的数学作业你都敢不写?你你你……你这不是送上门去等着挨宰吗?”
·
顾盼兮稍微笑了笑,然后站起了身,把刚刚陈星粲扔给她的那道数学竞赛题往前推了推,离开了班级。
·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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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星粲用送壮士上刑场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那道竞赛题。
·
她做了七天都没有一丝思路,顾盼兮不到半节课就给她证明了出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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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
·
林飒低头数着陈星粲没数完的数学卷子,看都不看顾盼兮,用毫无情绪的语气发问,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回应,抬眼一看,顾盼兮低着头。
·
“为什么上课不听讲,为什么作业不写,考试不答?!”
·
林飒已经濒临爆发了,这么多年,哪有学生敢对她的问题熟视无睹,而且,顾盼兮心中十分清楚问题的答案,却还是用这一副消极抵抗的模样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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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不抬头,不表态,往你跟前一杵,明摆着要和你死磕到底,林飒呼地站了起来,指着她吼道,“少给我在这装哑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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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被她的吼声吓得一激灵,抬起头看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在林飒看来,无疑又是一种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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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林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表情颇为狰狞,“以为你一句话不说一个态不表就没人弄得了你是吧,你看我今天不改改你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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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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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飒的手里,握了一把教具尺子,点着顾盼兮的右肘。
·
顾盼兮依旧不言语地看着她,可是眼神里出现了情绪,出现了不可置信。
·
本就是南国的孩子,骨骼发育比不上北方豪爽,顾盼兮从小又缺少父母照料,她的手掌纤细小巧,林飒一尺子抽下去,红色覆盖了她的全掌。
·
顾盼兮狠狠咬了一下牙,眼眶也随之一热,另一只左手,抓住了校服的下摆。
·
“知道疼了?”林飒的力道有增无减,又是两下,全都压在那道红印的上方。
·
印记化为苍白,而后,皮下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往上涌,隆起凸显的肿,皮肤的颜色也逐渐变深。
·
顾盼兮扭过了头,似乎是不忍心看自己的手,嘴里抽着气,另一只手臂也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着抖。
·
“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林飒抽下更狠的一下,厉声问道,“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
“…………”

·
顾盼兮开始条件反射地往回抽自己的手臂,眼泪也冒了出来,开始低声哭泣,一抽一抽的,给人一种上不来气的感觉,却没有哭声,没有语言。
·
“还是决定不说,是吗?”
·
林飒把尺子贴在她高肿的掌面上,打到这个程度,委实不太应当继续往下打了,可顾盼兮不知怎地,明明疼得直哭,明明知道,自己只是想要她的坦诚和保证,却还是不开口,不知是在坚持什么,执拗什么。
·
“啪!”“啪!”“啪!”
·
极重的三下下来,小孩儿疼得身子都蜷了起来,林飒也在打完这三下以后,将尺子扔回桌面上。
·
“顾盼兮你听着,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学的,我也不会因为你以前怎么样,就对你有什么特殊,我不管你是十三岁还是几岁,你既然来到这个地方读书,就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学习态度,上课尊重老师,听讲做笔记,作业好好完成,考试认真面对。”
·
“不要再想着吃老本,你现在不在那个名字都没有的民办初中,你在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级,学习好的,跳级的,每年都有,我见得多了,甚至如果你想,我可以把我们班这样的孩子给你列出来,你别以为自己厉害到哪里去,你的同学,无一不是天赋过人的孩子,而且他们也很努力,我想告诉你,如果你再生活在光环里,有一天你会摔得很惨。”
·
“回去以后,把你的笔记,作业,试卷全都给我补上,以后我也会定期检查,你别以为你往那儿一站一句话不说老师就拿你没招,再给我发现你这么蔫淘,我就照着今天这样八倍十倍地收拾你,收拾服为止。”
·
……
·
顾盼兮佝偻着身子,小步走出了办公室的门,林飒坐在位置上,直喘粗气。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09 21:14:00 +0800 CST  
8
·
顾盼兮满眼泪水,颤颤巍巍地将右手举到面前。
·
掌面是紫红色,肿得看不出掌纹,手指被刮到的地方出现淤青,疼得不受大脑控制地发抖,整只手似乎都不能活动。
·
…………
·
“你怎么连这道最经典的追及问题都不会?!我不是讲过套路了吗?!”
·
“什么没见过?!狡辩是不是?!能不能别总为失误找理由?”
·
…………
·
“这些题目为什么不写步骤?错了的就可以什么也不写吗?”
·
“以后不准犯懒了知不知道?错的题目要写上不明白的点,你认真对待,就不会挨打了。”
·
“好了,郭老师喜欢你的。”
·
…………
·
“你们看,这次数学考试咱们班顾盼兮是第一!”
·
“嗬,这卷子还填的满满的呢!”
·
“撕了它!”
·
“小崽子,你还敢抵抗?!信不信我扇你大嘴巴!”
·
……………
·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让大家不开心呢?
·
“林老师来了!!!”
·
全班陷入预警状态,顾盼兮眼看着陈星粲把星球大战的乐高人偶扔进书包,又看了看自己面前依旧空白一片的数学试卷,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
“陈星粲,到我办公室登成绩。”
·
下课时分,林飒只是喊了她的课代表出去,没有看到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顾盼兮,进了办公室,才呼了陈星粲脖子一巴掌。
·
“你能不能别老把你那乐高带到教室里?”
·
林飒知道,陈星粲是个乐高迷,这种开发益智的东西,她也不反对适当地玩一玩,但是教室,毕竟是学习的地方。
·
“下次不带,下次放寝室嘿嘿嘿~”见她没有真的生气,陈星粲也和她耍着皮,一边登成绩,一边还不忘了问顾盼兮的情况。
·
“本来不是特别大的事儿,一直给我拱火,让我给收拾一顿,你说她挺聪明个小孩,以前在三类初中不学习也无可厚非,到这儿还不学习,是不是傻,那不是等着伤仲永吗?”
·
“小崽儿还不学习?”陈星粲狐疑的目光,找上了林飒。
·
“她不听课不做作业不答卷子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你知道,那还不叫不学习?”
·
“这事儿是她做的不对,但您也不能只看这个,对吧?”陈星粲敲击着键盘,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冒出了一句,“顾盼兮回去做题做到半夜呢……”
·
“你说什么?”林飒拽住了她的肩膀。
·
“哎呀把我校服领子都咧开了”陈星粲动了动自己的颈椎,“我前两天睡觉睡半路,想起一道竞赛题的思路,下去演算了一下,然后发微信问顾盼兮结果。”
·
“那时候半夜两点四十五分左右,顾盼兮两点四十八就回了我微信,拍的她写的过程,桌面还是乱的,一看就没睡。”
·
“顾盼兮不爱说话,但我觉得,她不见得什么都不懂。”
·
陈星粲抱着数学卷子出了办公室,林飒愣愣地望向电脑屏幕的荧光。
·
她以为顾盼兮是真傻,依着陈星粲这么一说,顾盼兮是在装傻?
·
可是,她装傻有什么意义呢?又是为的什么呢?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10 22:51:00 +0800 CST  
9
·
林飒还没走到班级门口,就听见陈星粲的吆喝声。
·
“哎呀,出来啦——”
·
“你快出来,你这么窝着血液循环不畅站不起来了该——”
·
出了什么事?
·
她快步走进班门,看见班级后部围着一小圈人,进了包围圈,眼前的景象,是顾盼兮蜷缩在桌子底下,陈星粲嘿呦嘿呦拔萝卜一般地拔着她的胳膊。
·
“林老师”“林老师”
·
围在一边的孩子们有些紧张,但林飒只是了解到情况,就摆摆手让他们回座位,没见责怪,然后,她拉了拉陈星粲的衣襟。
·
“你别这么拽她,她胳膊太小,容易脱臼的,听话,回去学习吧。”
·
陈星粲吐吐舌头,放下手里的萝卜叶子,跑回了前面。
·
顾盼兮抱着自己的那张数学卷,向墙边靠了靠,一双大眼盯着她,眼神里怯怯的。
·
林飒慢慢蹲在她的身前,朝她伸出了手臂。
·
“来,出来。”
·
那神情,全然是一位温柔的师长,在鼓励自己受到委屈,受到挫折的孩子。迟疑再三,顾盼兮伸出了一只左手,林飒就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借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
“还是没有写?”
·
顾盼兮又缩了一缩,紧张攀上面庞。
·
“和我来办公室吧,我不骂你。”
·
林飒已经消了气,其实本身,今天的事情,她也没想打顾盼兮,但是顾盼兮一步一步地,把她推向了爆发边缘。
·
顾盼兮不像陈星粲,上蹿下跳得像个蹦马猴子一般,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计后果,胡闹撒娇耍赖,都是情绪的自然流露,愿不愿意,全数看在自己眼里,非常容易处理,顾盼兮是那种十分内敛的性子,很多时候你无法捕捉到她的感情,她的反应,她又刻意压抑自己,如果你一开始,就用这种很强硬的方式,反而会造成不太好的结果,就像现在这样,她会更加警惕地把自己关在她认为安全的角落。
·
在陈星粲走了之后,林飒反省了自己今天的做法,她是个在一些事情上很严厉的人,但绝不强势,她承认,今日自己的处理方式过于武断,欠妥当。
·
她连问都没有问出来,顾盼兮以前的学习状态是什么样子的,怎么就判定了,顾盼兮就是狂妄自大呢?况且,她要怪罪一个父母从来不在身边的孩子,没有好的学习习惯吗?
·
只要她考得好,有几个老师会管她是不是听课,是不是写作业?家庭教育又是缺失的,习惯无法建立,或许也有可能,因为天赋超群,她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听老师讲课,不知道该怎么做作业,一切都是随心而行。
·
有太多太多种可能的解释了,自己偏偏设想了最极端的那一种。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11 20:34:00 +0800 CST  
10
·
“你是不知道要怎么做吗?”林飒把她空白的试卷放在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一支中性笔,“我教你好不好?”
·
“我教你怎么做,然后你要按照我教的做下去。”林飒拉着她的手臂,让她站在自己身边,“先看第一题题干,把条件圈出来,写第一步的思路……”
·
……
·
那是还在奥术中心的日子。
·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小小的顾盼兮拿到自己的数学卷子,站在二楼教研室的门口,不知该不该进,纠结得哭了起来。
·
“怎么哭了呀?”郭毓泽出来接水,看到了暗自垂泪的小孩儿,把她拉进了屋门,也拿到了她手里六十几分的试卷。
·
“别伤心了,你看你都来问题了,你不会的,老师给你讲一讲,然后马虎的,这次不惩罚了,下次我们不再错,好不好?”
·
“你看你错的这道大题,你用直角坐标没有解出来,那再想一想,极坐标可以解吗?不可以,那柱面坐标呢?”
·
…………
·
林飒讲着讲着,突然发现试卷的另一面掉下密密的水滴,抬起头,看见顾盼兮脸上大颗大颗的泪。
·
她越哭越凶。
·
“你怎么了?怎么了?”林飒合上卷子,攥着她两条小胳膊,让她面向自己,站在自己的两腿间,看她已经哭得不成模样,慌忙抽给她几张面巾纸。
·
“林老师,我不应该来这里。”
·
“我想回去………可我回不去了………”
·
她不想撒谎,她不想隐藏,她想做真实的自己,可是,如果那样,她无法安稳地生活,至少在过去一年里,生活教会了她如此面对。
·
“崽崽,老师和你道歉”林飒看着她哭到干呕,那么痛苦的样子,越来越慌张,她以为是自己把孩子打跑了。
·
“老师今天冲动了,老师不应该那么打你。”
·
“……”顾盼兮只是摇头,一直呕,一直呛咳,说不出来话,林飒只得不住轻轻捋着她的背脊,直到她呼吸平复,那张小脸儿却憋得通红。
·
“可是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呢?你把原因说出来,老师也断然不能越来越失控对不对,”
·
南方的小孩儿,精致得像个小猫崽儿,站着和自己坐着差不多高,哪里像是十三岁的块头,林飒把手伸到她的腋下,稍微一用力,干脆把她拎到了自己腿上,让她稍微和自己贴近些。
·
“你看到现在,老师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原因不听课,不写作业,不做试卷,只是在瞎猜,只有你自己知道,只有你自己能说出来。”
·
“我,我害怕……”顾盼兮又低下了头。
·
“你怕什么?”林飒抬了下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说。
·
“他们打我……撕我的卷子……他们管我叫……管我叫……”
·
“神童?”
·
“怪胎……”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12 23:49:00 +0800 CST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13 21:58:00 +0800 CST  
12
·
林飒不知她这么小的年纪,能不能听得懂这些话语,但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和她讲。
·
“你自己想一想?”
·
她看得出来,顾盼兮不是那种傲气的孩子,臆想中神童的那些张狂放肆的毛病,她其实都没有,她很想和大家交往,和大家一起玩,只是因为先前的经历,让她没有了再去接触外部世界的勇气 ,可是自己多么希望,她能勇敢起来。
·
“我还是不太敢和一些同学说话……但是,但是那些总和我说话的,我下次要主动和他们说一些……”
·
过了一会儿,顾盼兮给了她一个这样的答复。
·
林飒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至少,顾盼兮愿意尝试着走出自己的小天地,不论这个抛开过往伤痛的过程有多艰难,她开始行动了。
·
“那以后要不要好好学习?”
·
看着她和蔼的脸庞,顾盼兮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
·
“林老师,真的谢谢您”她哽咽着,“谢谢您能这么理解我,我以前一说,就,就……”
·
“不提以前的事儿了,好孩子。”林飒攥住她的肩膀,似乎是想给她鼓励,“我们还可以一起面对未来,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经历,你坚强起来,乐观起来,你的爸爸妈妈,你原来的老师同学,也会为你自豪呀,对不对。”
·
“嗯”小孩儿破涕为笑,郑重地点了点头。
·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不就是小孩儿嘛,林飒把她放回地上,倒是很开心她卸下了负担。
·
当她把压抑在心里,整整一年多都无法言说的痛苦倾吐出来,事态就会慢慢变好的。
·
“所以,现在也可以告诉我,你的数学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吧?”
·
林飒抽出一张白纸,一只手托腮,笑问着,“你得如实告诉我你的情况,你看陈星粲,路为鲲他们,都和我聊了,我很了解他们数学竞赛这边的进度,就知道该怎么给他们找题,但是对你,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怎么辅导你,乱弹琴?”
·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是怎么样的,”顾盼兮看起来很迷茫,“我以前也没有成绩这么好的时候,老师,也没说过我好。”
·
“你又开始唬我。”林飒立刻接了一句,“你成绩不好,初中怎么进的国家队?”
·
顾盼兮没吭声,时间不一样了,圈子不一样了,她根本无法来评价自己,说好,似乎张狂,说不好,让人觉得虚伪,她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概念。
·
好在林飒不在意这些,瞄了瞄她踌躇的神态,自顾自地说下去。
·
“就算初高中的竞赛不太一样,会有波动,但是以前的水平,就代表你的积累水平,不论怎么样,它会影响你的现在,如果你自己不知道怎么下结论,我给你一个参照物。”
·
“陈星粲你还算挺熟悉的吧,在我的评价里,她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潜力,底子也特别好的孩子,但是,省队还是差了一点点,当然,她毕竟只有高一。”
·
林飒抱起了手臂,“所以你认清,自己到底是什么程度了吗?”
·
顾盼兮的嘴角含着一丝苦涩,然后,摇了摇头。
·
“林老师,粲粲她才第一年打高中联赛。”
·
林飒微皱眉头,想听她继续讲下去。
·
“我是从九岁开始,按照高中联赛的模式上竞赛课,准备,十岁第一次考高中联赛,这是第四年。”
·
顾盼兮的眼神,凝向窗外的黄叶,记忆里的那一片光芒。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14 16:58:00 +0800 CST  
13
·
“你九岁开始学高中联赛,十岁上赛场?!”
·
纵使身为华北赛区里数一数二的奥数名师,可这样的年龄,已经超过林飒的认知了,说是揠苗助长,她都会举双手赞成。
·
“八岁半学微积分,看你学不学得会,学不会,是不会留下你的。”顾盼兮眼神平静,看得出,她说的全都是真话。
·
林飒开始怀疑,顾盼兮是不是经受过残忍的训练,所以十三岁,就能进入数学省队,可是看她的表现,似乎又不是这样的,如果是度过非人般的日子,她绝不可能对那个地方,那么留恋。
·
那事情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
若按照顾盼兮的说法,她十岁就有参加高中联赛的资格?可是她现在才上高中啊?这又是为什么?
·
诸多的谜团,顾盼兮却不肯再说了,不论林飒怎么问,她都巧妙地避开了问题的重点。
·
……
·
“在我原来的班级,小孩都是那么大,老师都要给关心照顾,而且我,一开始又不是学习最好的,但是老师就对我很好,所以让我很舍不得,后来我出去之后,就被当成了怪胎,大家要么就是打我,要么就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林老师,您是我出来以后,第一个愿意倾听我怎么说,愿意去相信我,正面关注我,了解我的人,我想代表我,也代表我们这些可能不太一样的孩子,真诚地向您说一声谢谢。”
·
顾盼兮站起了身,又是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
林飒一慌,赶紧把她扶起来。
·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九十度鞠躬,”这孩子怎么总是这样毕恭毕敬的,林飒真的有些消受不起,“说了很多次了,我们是在沟通,你不要把自己放到那么卑微的位置。”
·
“下次我再看你鞠躬,我就把咱班那摞数学学案全搁你后背上,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
顾盼兮红了脸,却是忸忸怩怩地笑了。
·
“你看你这样多好。”
·
今日长谈,林飒最开心的,绝不是她得知了顾盼兮不为人知的过去,而是,顾盼兮终于开始对她卸下防备,把心门撬开了一丝缝隙。
·
“那你那么小,就去学那么多东西,你不觉得没有童年吗?”
·
“看您怎么去看待这件事情,可能,的确和别的孩子的童年不太一样,但是那个时候,在我不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我们也不是每天都感觉很痛苦,我觉得,如果我们没有感觉到痛苦,那么谁也不能认定这事儿就是错误的,而且也不是什么用来炫耀的资本,对不同的人来说,这事情就有不一样的效果。”
·
“我在想”林飒侧过了头,“我在想你真的只有十三岁吗?你几月份的生日?”
·
“十二月份。”
·
“就是还没过十三周岁生日,也太小了吧。”林飒表情精彩,那眼神,竟像是在抚慰一个想吃糖的小朋友。
·
“还是个奶娃娃呢,就对事物有这么独到的看法。”
·
顾盼兮的脸更红了,“我以前的老师最爱说,同学们,该催促自己成长了,不要总纵容自己当小孩。”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14 22:18:00 +0800 CST  
周末多放一些,下周暂时停几天,事情比较多。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14 22:23:00 +0800 CST  
14
·
“她把你教的很好。”
·
林飒也很佩服顾盼兮原来的老师,能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教育成适应高中学段的模样,拥有那么多可贵的品质,却依旧不失童稚的单纯柔美,一心向阳。
·
从来不会在描述某些事实时,刻意表现出自己如何如何的好,从没有说出过,自己要怎样,但是永远知道要怎样做,永远希望身边的人感到舒服,光芒四射,然而谦逊且温暖。
·
她是个大气的人,她喜欢顾盼兮并非本能,而是喜欢顾盼兮身上所具备的素质,在这种原因的喜欢下,她就会随之去真心赏识带给顾盼兮这些素质的人。
·
顾盼兮刚来的时候,陈星粲在自己面前,突然变得反常的老实沉默,林飒去问,才得知是顾盼兮来了,陈星粲觉得,顾盼兮比自己年龄还小,而且比自己数学好,自己做不了她心里那个最关照的学生了。
·
于是,她和陈星粲说了这样一段话,让陈星粲很快就开心了起来。
·
“不要总想着去证实,自己是那个最重要的,那会给双方都带来困扰,一个人可以有很多喜欢的人,但是,在每一个时间段里,每一个喜欢的人,都有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位置,这种喜欢,互不干扰。”
·
对于顾盼兮,林飒也是这样想的,她不想把自己摆的多么高尚,更不会通过贬低顾盼兮以前的老师,来提高自己的地位,她知道,在顾盼兮的心中,原来的老师肯定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而自己,也会耐心等待她,给自己找到那个最适合的位置。
·
顾盼兮又想因为她对郭老师的肯定而鞠躬,但想到刚刚的那句话,一下子顿在原地,触电般的反应让林飒忍俊不禁,
·
“你手给我看看。”
·
顾盼兮立刻把手藏到背后,然后摇摇头,“不用看……没事……”
·
“那我生气了。”
·
林飒说的气势汹汹,其实心里很没底,因为对陈星粲特别好用的招数,在顾盼兮身上可不一定见效。
·
但是,顾盼兮已经开始在乎她,在乎她的看法和情绪,所以,不情不愿地把缩成一团的右手伸出来。
·
掌面的血肿消了些,但是颜色更加狰狞了,林飒轻轻按了下,小孩子咬紧了牙,直抽气。
·
“老师今天打重了,但是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你做的事情都不对,不是吗?”
·
“何况现在原因你也说了,又是故意的,明知故犯 ,屡教不改,最不可取。”
·
她捏着小孩儿的指尖,更觉得这只小手实在太细弱,一下也碰不得,“东西先不补了,回去用凉毛巾敷敷手,以后好好学习,不许犯错误。”
·
“你再犯错误,我就不打手了,直接打你屁股。”
·
顾盼兮猛地一躲,手都从自己手里掉了出去,林飒抬起头,看到她这分外激烈的反应,内心里有点想笑。
·
她在想,顾盼兮是不是以前被谁打过屁股啊?
·
“还知道害怕,我以为你一直都是听见什么都波澜不惊,一副爱咋咋地有种你打我的样子呢”林飒又开始逗她,“原来小孩子都怕挨打啊。”
·
“………………”完全没看出来,林飒还有腹黑的一面。
·
“害怕挨打呢,就得好好表现,知道的吧?”林飒邪邪地笑着,毫无预兆地,突然抬手拍了下小孩儿的屁股,“不然我可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了。”

【今天停了一节课,修了一章】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16 13:58:00 +0800 CST  
15
·
陈星粲笔下计算着一道繁琐的化学大题,算了一道,还有一道,肚子饿得咕咕叫。
·
一气之下,丢下手中的笔,跑去了林老师办公室门口。
·
“顾盼兮!!!你那是在做卷子呢,还是出卷子呢?饿,死,你,姐,我,了!!!”
·
林飒咔吧一声把门打开,陈星粲立刻哑巴了,眨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林老师,大星期五的,她怎么还没走?还以为顾盼兮被一个人扣在办公室了呢。
·
“喊,继续喊。”林飒抱着臂看着她,顾盼兮也在后面跟出来,脸上还有泪痕,陈星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屁股坐在地上。
·
“林老师虐待儿童————”
·
“你个小混球,”林飒一把把她拖了起来,“地上脏不脏,不凉吗?多大了还往地上坐?!”
·
“我不管”陈星粲不坐地上,就往墙上一靠,“我等顾盼兮一起去食堂,您把她扣下了,现在食堂都没饭了,您把我们饿着了。”
·
多么充分的理由,林飒哭笑不得,“好好好我请你们得了吧~”
·
陈星粲立马变脸笑开花,扯着顾盼兮的胳膊就开始算计怎么狠狠宰林老师一把。
·
“陈星粲你看车!!!”
·
摇头尾巴晃的,过马路都不长点心,林飒眼睁睁看着一辆出租擦着她面前飞驰而过,连忙小跑过去,拽住了她的胳膊,气得照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你不要命了啊?”
·
“没注意,老佛爷,您息怒呀~”
·
说着,又笑嘻嘻地去拉顾盼兮,“这周末我带你一起开飞机去咋样?”
·
“你能不能别带坏她?”
·
陈星粲特别爱玩,出于一些原因,林飒也允许她在自己的限度以内玩,可是顾盼兮才来多久,这就要拉人一起下水。
·
“想啥呢林老师?”陈星粲满脸的无辜,“下周运动会我要去开幕表演啊,我要是不练练回头航模吧唧掉下来,我就和樊老师说,林老师觉得我练这个是不务正业,要打我。”
·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现在就打你!”
·
陈星粲大笑着,拔腿就跑,林飒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追她,而且还要看着顾盼兮,所以站在那儿怒吼,“小混球,滚回来!!!”
·
陈星粲又笑嘻嘻地跑回来。
·
“给我掐一下!”林飒拧了拧她手臂上的一块儿肉,“你就天天气我吧。”
·
转头,却也眉目温和地拉着她,嘱咐她周末带着顾盼兮出去走走,熟悉一下这座城市,添两件新衣。
·
“现在不怕我带坏小孩儿了?”
·
和她说十句话,八句话都是在嬉皮笑脸地和你斗嘴,她如果不耍皮,那么不是在问题,就是在挨骂。
·
林飒早就适应了她的风格,白了她一眼,拉着她和顾盼兮进了一家餐厅,吃过饭,又将两个小姑娘送回学校。
·
顾盼兮转来的那一天,就被妈妈长期寄宿在了学校,而陈星粲和妈妈大战了八百回合,最终争取来了住在学校的权利。

【下章过渡章,看回复质量决定什么时候放,下两周有很重要的实验,依旧看回复决定是不是要修文。】

楼主 桑然0613  发布于 2019-04-17 17:30:00 +0800 CST  

楼主:桑然0613

字数:62341

发表时间:2019-04-05 02: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09 17:52:48 +0800 CST

评论数:110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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