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流光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5-25 22:35:00 +0800 CST  
又是一个崩溃的被吞过程,连着後面的两张图片,流光正是到了尾声,我知道这个结局可能会让很多人想寄刀子给楼..
倒也不是刻意赚人热泪,只是楼私心里还是更希望完成老大与吴教练团聚的愿望
总之,文写到这,很谢谢陪伴着楼的所有人,番外会估个两三篇,想要什麽梗请自行留言!!
几万字下来,如果能收到长评当然更好~但短评或是几个字也好,楼楼会很开心的!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5-25 22:39:00 +0800 CST  
楼又自虐开了新文,流光的番外明日奉上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5-26 02:06:00 +0800 CST  
番外.梦回1

我是吴远,准确来说,我应该叫叶远,但除了同父异母的妹妹叶茹静,并没有谁承认这个姓氏。

我的爱人Blair是美国吴家的私生子,他的中文名字是吴致言,我们相遇,然后相爱,他说,希望我嫁给他,希望我冠上那个他一直希冀可以被冠上的姓氏。

所以,我是吴远。

我死了。死的时候,我还不满三十。

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并不是很清楚我究竟死了没有,那是个很奇异的感觉。
我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看着之仪每日守在我的躯体身边,我却无法告诉她,我在这里,无法触碰她,无法与她沟通。

我甚至被拘在这间病房内,无法离去。

窗外的日升日落还有床头上那纸日历提醒着我时间,可我却没什么感觉,偶然恍惚着看向之仪,再感受了下轻飘飘的自己,有时候我会疑惑,这是否才是真正的,被哲人们探讨一辈子的,生命的重量?

如果是的话,那真的太轻了,太轻太轻了。

漫长且无所事事的时光无趣至极,可又不舍离去。每每看着比起昨日又更憔悴些的之仪,都心疼得无以复加,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妳放弃?

那天,她依旧带着落寞离去,有时我甚至不懂她为何落寞,难道这么久了,她还盼望着我甦醒吗?

我怔愣得盯着莹白而透明的指尖,是不是比起昨日,它又更朦胧了点?

Ann开门进来替我检查仪器,我下意识得踏出门槛,想再做一次尝试,其实我早已放弃离开这里了,只是那日,不知怎么的,我又想再试试。

成功了?成功了。

我无比雀跃得踏了出去,顺着直觉,我游荡在美国陌生而昏暗的街头,然后,或许是命运的眷顾,我真的找到了之仪的住所。

我自窗户荡了进去,那是一间狭小的屋子,凌乱不堪。

烟酒的垃圾几乎布满了整个地板,脏衣服被堆在浴室旁的一角,之仪就睡在那张木制的单人床板上,连个床垫也没有购置。

我有些生气,可更多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无力和悲伤。

看着那张即使睡着也紧皱着的眉头,我心疼得抚了上去,想替她辗平心底的哀愁,可却在碰触她的那一刻,猛地跌进了她的梦中。

为什么说那是梦呢?我又看见了那众人齐齐欢呼的拳击场,年少的之仪低着头站在场上,汗水打湿了赛服,满心满眼都是失败的落寞。

我怔愣得看着,原来,原来直到现在,她还是这样得渴望拳击,渴望那个早已无法实现的梦。

可为什么?为什么即使是在自己的梦中,妳也无法绽开哪怕一丝笑容,也无法替自己编织一场胜利的梦?

我将水递过去,她却没有理会,迳自往厕间走去。我跟了上去,见着她颓废的模样,又想起那满地的烟酒和现实的她每况愈下的身体,我走了过去,一巴掌拍上那微微翘起的臀上。

许是这只是梦,我竟然碰得到她,那一掌力道不小,直打得她吓得站直了身体。

我都要忘了,曾经的她,也是如此畏惧我的。

我收回那份恍惚,压下心底翻涌着的情绪。我其实是很开心的,终于,经过了两年漫长而无趣的岁月,她终于能再和我对视,终于能看见我了。

我拼命得克制着想要拥抱她的冲动,看着她因为害怕而跪在地上的模样,我心疼得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面容,温热而鲜活的温度自指尖传达至我冰冷的心底。

不知怎么的,我无法告诉她我已经不可能醒来了。心念一转,我微微扯开一抹笑,道:“之仪,妳要知道,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残酷的。并不是妳努力了,就一定能得到结果。”说完,我的心底便溢满了愧疚,愧疚得差点流下眼泪。

对不起,之仪,我没有办法再陪着妳了。在做了这么多伤害妳的事情,却什么也弥补不了,便又离开了。

我埋下哽咽,续道:“就好像……不一定我诚心忏悔了,就一定能得到原谅。”

我不求妳的原谅,之仪。我只求,妳能平安健康得度过一生。

“之仪,妳不能再这么下去,教练希望妳,认真得照顾好自己。”说完,像是有什么将我整个人抽离,我来不及告别,只能任由那无法挣脱的力量将我带至病房中。

这也不过就是一瞬的事情。

我怔愣得抚上自己的面颊,那儿早已泪湿一片。

这之后,我的神思开始变得模糊,无法专注。什么时候太阳升起了,什么时候之仪来了,我有些记不清。

“教练…教练……。”只知道那声声呢喃带着沉重得让我窒息的痛,只知道,那凝滞在她颊上的泪水多么的刺目,我伸出手拂了过去。然后,我便又陷入恍惚的灰白之地。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吴远。”
“我会照顾自己的,我保证。”

是谁在说话?身体传来一阵暖意,不知什么时候,我又回到了自己那久不动弹的身体里,有那么一刻,我真实得感受到之仪拥着我的温度,可就这么短暂的一瞬,我便失去所有的知觉,所有,所有的知觉。

再之后,我并没有如自己想像般得进入地狱,我生前做了这么多错事,必然是不会进入天堂享福的。

可那还是人间。还是之仪身边。我从被拘在病房里变成了她的身边。

我看着她将我的遗体火化,看着她捧着那一文不名的骨灰至海滩边,轻轻得任由它挥洒至湛蓝的海水中。

那天,她站了很久,没有说话,就这么杵在那儿,看着早已消失无踪的灰色粉末。

再然后,她换了大一些的租屋处,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又捧起我曾研读过的书籍一点点学习着。

一年,两年,三年,她入了大学教书,越来越少碰触那些曾经喜欢的重训器材,也越来越少在阳光底下奔跑。

肌肉消了下去,她越发得纤瘦,食量也大不如前,偶尔食欲不振那餐便不吃了。

再之后,文晓来了。那个曾经敌视我的孩子也逐渐成熟了,她们相拥而泣,她们住在一起,茹静甚至替之仪借了烟酒,一切都变得美好。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留在这里,既然她已幸福,我也没有遗憾了,更没有留下的理由。

我有些疑惑却并不埋怨,甚至是感激上天给我这个机会,感激我还能看着之仪平淡却充实的生活。

可好景不常,之仪在一个我从未想过的年纪,得了我从未想过的病。

“我只是有点累了,我想她了。”
“此时此刻,我只想见她。”

我听见了她说的话,我想大吼,想骂她,想要她好好活着。可为什么?我却有着一点卑鄙而自私的喜悦。

再之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憔悴得不成人形。

那漫长的岁月变成了折磨,我无时无刻都在懊悔,懊悔着为什么在那我还有能力改变的过去,没有阻止她落下病根。我怎么可以如此残忍,我怎么可以冷眼旁观她所受的一切痛苦?

可无论我怎么懊悔,又怎么遗憾。她还是缓缓停止了呼吸,在那张白色而单调的床上,停止了呼吸。

可她的嘴角,却挂着一抹永恒的笑。

那熟悉的,只在看着我时才会流露的,眷恋而思念的笑。

如果,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宁愿坠入地狱永世无法超脱,也希望人生能给我重来和弥补的机会。

在她终止呼吸的那个刹那,我仿佛听见了耳际有个飘渺的声音,问:“妳确定吗?”

“是啊,我确定。”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5-26 14:42:00 +0800 CST  
番外.梦回2

“哗啦——。”耳边好像有着什么声音?我拼了命得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的视野中,窗外正阴沉沉的下着暴雨。

这是哪儿?地狱?

我坐了起来,虚浮的脑子有些不能与眼下的状况接轨,我扫视了眼身边熟悉的装潢,这是我的家。

日历在一旁被风卷起了一角,我赶忙抬头。

2013.02.08.

“什么……。”我有些不可置信得抄起放置一旁的手机,颤着手滑开那道屏幕,依旧是同样的日期,充盈着的喜悦很快得就被随之而来的记忆打散,二月八号,不就是之仪被毁右膝的那日吗?

我后知后觉得奔了出去,连伞也来不及拿,上了车就照着记忆中的地点开去,一边开着,我一边匆忙得拨着之仪的手机,可却一直没有接通。我迫使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发了条信息给言渊,通知他之仪的处境。

疯狂得踩着油门,中途不知闯过几个红灯,终于,我开到了那间废弃场所附近。大门边依旧守着几名吴致容的手下,我将车停在那些人视线的死角,驾轻就熟得自一旁的窗户翻了进去。

这也是当初之仪二度入这个地方的时候,言渊告诉我的方式。

室内已经是一片凌乱的打击声,我赶忙推开了门,便见着不过二十出头的之仪终是架不住多人的攻击,被锁住了双手,而她身后的一名少年,手上握着一根粗大的铁棍,正要往之仪的右膝砸去。

“住手!”我疯了似得往之仪的背后跑去,一把拥住了她,在所有人都还不及回神的状况下,那铁棍不偏不倚得砸上我的右小腿,喀啦一声,一阵剧痛传来,我跌至一旁。

伤到骨头了。我没什么表情地想着,却猛然松了一口气,松下气的同时,我想笑却也想哭,一时之间,竟是百感交集,什么也说不出来。

“停!”吴致容惊讶的声音传来,还有之仪惊愕得回眸。

我第一次感到,我竟然真的活着,竟然如此得真实的活着。我愣愣得看着之仪交集的面容,她的模样还是当年那个未受伤时,纯粹而热烈的模样。

这时的她,不过二十出头,冲动纯真,不曾拥有多年后总会不自觉得流露的阴霾。

真好。

我坐在地上,对着焦急得看着我的之仪笑了出声,笑着笑着,我的眼泪便流了出来。

随后我转头,犹带泪意的目光复杂得凝视着急步走了过来的吴致容,道:“放过我吧,致容。”他顿了顿脚步,面色铁青,我又道:“我想让Agatha好好得离开,我不想再让她受苦了。”

那无所适从的岁月,我亲身体会过了。那种孤寂,仿佛世界只有我一人的孤寂,那种无法传达给身边的人的心意,是如此的痛苦,如此,如此得难捱。

我微微一笑,仿佛此刻并不是狼狈得坐在地上,我轻声道:“我不恨你了,但也无法爱上你,致容,这种东西是无法勉强的。”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残酷的,并不是你努力了,就一定能得到结果。”我笑得更深了点,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之仪,那猛然缩起的瞳孔,我续道:“无论是Agatha,还是我们,都是一样的。”

“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放手。”我抽出了下车前放进身上的美工刀,笑着道:“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命来威胁你了。”

吴致容有些不敢置信得看着我,道:“阿远,妳……。”话还未完,便有一批人马冲了进来,我吐出一口浊气,不愧是言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临时布置好一切。要是当年,他和我都及早知道消息….我的神色暗了暗,任由之仪和言渊的人将我送入医院。

在之后,我找来了茹静,请她送Agatha离开,我并没有过去,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能够做到这样一个决定已经是我最大的勇气,我无法让她自我眼前离开,无法如当年的之仪,看着我的躯体一点点冰冷下去。

想到这个,我转身看向包扎好伤口,累得睡在我的床边的之仪。

我伸手抚上她的眉梢,再往下游移至面部的轮廓,真好,真好。我不自禁得泛了泪,再次在心底叹息着,

真好,我阻止了那场断送她梦想的灾厄。

小腿的伤不太重,许是那个拽着棍子的孩子看见是我即时收了力,并没有完全骨折,只是骨裂了而已。

之仪醒了之后我压下心里澎湃的情绪,面无表情得让她回去反省,不准再来医院。后来的几次她还想来,全都被我吩咐过的护理师挡在门外。

再之后,我的伤好了,复健了几次终于办了出院。我先是到Agatha的墓前上了香,又去找了茹静。

“妳怎么转性了?”茹静一脸莫名其妙得看着我和Liv玩耍,我耸了耸肩,将扑克牌亮了出来,笑着道:“我赢啦!”

她鼓了鼓白白嫩嫩的脸蛋,哭丧着脸猛盯着我看,顿时让我整颗心都融化了。我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下颚轻轻蹭了蹭孩子柔顺的发顶,道:“大概是终于清醒了吧。”

茹静明显得不信,对着我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又给Liv一块甜腻腻的饼干,看着我怀中的孩子高兴得接下,我摇了摇头,怎么小孩都喜欢吃这种东西?不怕蛀牙吗?

想了想我还是没有出声阻止,看着孩子纯真的笑颜,我又怎么舍得破坏这样美好的一幕呢?

和孩子玩了一天,我离开了茹静的家,又打了通电话让之仪过来附近的市场。

“走吧,陪我去买点菜。”我缓和了原先在医院时冰冷的语气,牵起明显有些紧张的之仪,在傍晚残阳的洗礼下,慢悠悠得走了进去。

我看着那一个个吆喝的摊贩,想起当初自己便是这么凝视着这副景象,心里想着,或许那将是最后一次和之仪走进这个地方。

那时的之仪,早不是我身边纯粹的模样了。那时的她,历经了背叛,历经了夭折的梦,历经了漫天的谎言和欺骗,那时的她总是在笑容中不自觉得带着惆怅和伤感,甚至,看着我时还有那一点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期盼。

期盼,她究竟期盼着什么?

我转过头,看着正和一个老头讨价还价的英气面容,忽地笑了笑。

怎么那么傻呐。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5-27 22:53:00 +0800 CST  
公告试发,公告试发。还没进群又想看文的记得私信楼主,看得见的麻烦点赞或回复让我确定一下这则公告是否有被发出来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06 20:35:00 +0800 CST  
由于之前经历了度娘动荡吞文期,因此流光多处缺失,楼在这里特地补上。如有缺补的,请自行告知楼主!
1.

文晓从没想过,单身了十五年,总是一身假小子装扮的自己还能如此“幸运”得被搭讪。

彼时,她正拖着疲惫的身躯自拳馆走出,拳套被放在有些破旧却洗得干净的侧背袋中,一头被染成墨绿色的短发湿了一片,汗水争先恐后得往后颈挂着的毛巾钻入,文晓不顾形象得甩了甩黏在皮肤上的发丝,脚步更加迅速得绕进后巷。

这条巷子是到她那间破烂小屋最快的捷径,平时她因为怕黑是不会走这儿的,只是今日没什么客人光顾的拳馆却多了几名业余拳手,馆主竟然让她上擂台去当个练手的,幸亏她平日多有锻炼,否则还不得累得倒在那儿了,尽管体力也即将透支,却足够她赶回家里休息。

看着后巷昏暗的灯光,文晓低低得咒骂两声。却也只紧了紧身上的袋子,步伐多了些小心翼翼得穿了过去,却不想,即将要出巷口的时候,手腕蓦地被一把粗暴得抓了过去。

文晓惊叫一声转过头去,却见一名满眼醉意的高大男人正色眯眯得对着自己露齿而笑。

“放开我。”文晓挣扎了几下,下意识得挥了一个刺拳过去,可酸软无力的肌肉不仅使不出攻击,反而让对方轻易得闪躲,更甚顺势制住了文晓因晕眩而微微前倾的身躯。

“陪哥哥去喝一杯吧。”男子眨着那双猥琐的眼睛,目光不断得停留在女孩发育完好的胸处,说着,竟想当场剥了文晓的上衣,只是领口才将将松至肩胛,男子蓦地被一拳打偏至墙角,抓着女孩的手也放了开来。

文晓收了眼泪,抓住机会往后退至安全的距离,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高壮的人影,那人不等男子起身,又是一下标准且威力十足的上勾拳将其打得七荤八素,躺在那儿动弹不得。

“小鬼,妳没事吧?”那人转了过来,嗓音低沉。若不是那头蜷曲的乱发以及平滑的喉头,文晓几乎要以为她是个男的。

“谢谢…。”将将吐出两个字,那人转身便离去了。文晓一愣,随即整理了衣服匆忙得跟了上去,她站在巷口,对着那已融入人群的女人喊道:“妳也会打拳?”

高挑的身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依旧显眼异常,女人停顿了几秒转了过来,乌黑的双眼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显得慵懒且颓废,她扬起一抹近乎狂妄的笑,随后一语不发得对着女孩竖起大拇指,然而下一瞬大拇指往下,比了个嘘,便又再度往去时的方向离开了。

文晓目瞪口呆得站在原处,在巷中的恐惧全数转为额上爆出十字的青筋,她恼怒得啧了一声,骂道:“真是个怪人!”也不再追上,转而往反方向的家中跑去。

只是,今日或许注定是个不让人安定的一夜。文晓才刚到租处,房东堵在门口已然多时,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瞪著文晓,道:“说好的今天是房租的最后期限,妳到底要不要缴,不缴就赶紧搬出去!”

文晓闻言,赶紧往外套口袋掏了掏,今天因为陪练,馆主又往原本的薪水往上加了点钱,足够她缴满积欠的房租了,出乎意料得,女孩只掏了个空。她脸色一白,想起在巷内发生的事,恐怕是那时掉了出来的关系。

“那个…我…。”文晓话还未完,房东已不耐得挥了挥手,道:“我是看妳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可怜,才应了妳的要求不通报社会局让妳继续待在这儿,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妳去收拾收拾行李,我晚点会报给福利处,妳总会有地方待的,先这样吧。”说着,也不管文晓的劝阻,迳自下了楼离开了。

文晓惨白着脸靠在门上,脑部的晕眩还未散尽,汗水渗入唇角处,满口溢着漂泊无依的苦涩。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47:00 +0800 CST  
4.

文晓瞪着地上装饱了书的包,复而抬头忍无可忍得盯着许晗骂道:“妳有病吧,我上不上学跟妳有什么关系。”说着,一脚踢开了没关上的包,满地的书全撒了出来,女孩上前几步就想将许晗手上的拳套拿过来,却不想脑袋一痛,额头被狠狠得巴了一掌。

“妳干什么!”文晓疼得哭音都出来了,她捂着脑袋正想再骂,抬眼却见到许晗怒气勃发气势万千的脸,不知怎么的就有些退缩了,只能闭着嘴揉着脑袋,却不想这个动作让许晗曲解成了“委屈”。

许晗瞬间打消了暴打文晓一顿的念头,也默默在心底订定了一个准则—小鬼就是要揍才会怕,她满意得近乎得意,不得不说这小鬼像个哭包似的时候可爱多了,因着这点得意,许晗的怒气瞬间消散无踪,甚至自认温柔得把包包“挂”到文晓身上,再温柔得将她“拎”出门外,末了还笑望着搞不清状况的女孩“温柔”得道:“妳知道学校怎么走吧,我就不送妳了,要乖乖听老师讲课!”说完,也全忘了文晓一身的便服,门砰的一声直接关上,隔绝了文晓复杂莫名的眼神。

她当然复杂,脑袋又痛心底又堵,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悲伤了。

这下好了,没有拳套也没有制服,拳馆去不得学校也去不得,住的地方还有一名神经的瘟神,文晓听着隔音极差的门内响起的快乐哼歌声,不禁气得跺了跺脚,就差没吐口水在门板上了。

文晓叹了口气,掏了掏口袋里少得可怜的零钱,她的钱包也放在拳套背袋里了…,罢了,她有些生无可恋得在附近晃着,眼角忽而瞥到一家乌烟瘴气的网吧,再扫向那低得让人振奋的价格,文晓眼睛一亮,真是天助我也。


许晗例行得做完了几组重训,便开始无所事事得开了瓶酒喝了起来,这两天健身房的老板出国旅游了,她身为里头的主教练自然也跟着放了无薪假。喝了四罐有余,许晗又无聊了,她瞥向因被清空而裸露出来的阳台,想到了文晓谈起拳击时眼中放出的光芒。

切,拳击这种东西。许晗恼怒得将桌前的空酒罐尽数扫落在地,心底满溢着莫名的烦躁。

许晗,妳别痴心妄想了。

她一脚踹开了落在一旁文晓的拳套背袋,站了起身沉重的实木柜子推到了通往阳台的门前,随后退了几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很好,眼不见为净。

该消失的角落就让它彻彻底底得被遗忘吧,人呐,总是要有自知之明才是。

手机刺耳的铃声突兀得响了起来,许晗抄起电话看了来人,眼底浮出一抹厌恶,她暴躁得接了起来,喝道:“我早说过不要随便联络我,要是没大点屁事还来烦我,小心我掀了你的破店。”

“别别别我的祖宗,您火气这么大是干啥呢。”一个讨好的男音自话筒传出,后道:“就帮我一次吧,许老大,最后一次了,看在当年的份上!”

“别给我讨当年的人情,自己看着办,挂了。”许晗双眉一竖,忍着怒火就想阖上电话。

“哎!等等!这次真不是我的问题,您也知道我这店是非法的,可这次牵扯到未成年呀,我没您那么大本事能劝架,整个店都乱成一团了又不能报警,但那未成年要是受伤了到医院被通报到警局供出这儿可怎么办,许老大您行行好,帮我这一次吧!”对方语音急促,话筒传来了让人烦躁的群架声。

未成年?许晗眉头一蹙,冷声道:“把店封锁了,我五分钟内到,老徐,你最好记着,你欠我第五次人情了。”

“是是是,谁有那么大面子能欠您人情呢嘿嘿…您…。”许晗没心思听他说谄媚讨好的话,几秒就挂上了电话。随后迟疑了下,又拨通了文晓的手机,却无人接通。

许晗咬牙切齿得换上了俐落简便的衣服走至玄关处,顿了顿又重新回到厅内翻了翻柜子,却半晌也找不着自己要的东西。

“该死…那小鬼把我的急救箱扔哪儿去了。”基本上,她是不会承认是自己让它不见的。看了看时间,许晗暴躁得将抽屉阖上,却瞟到一旁的胶带。

好吧…只能先将就了。她将胶带快速得缠住右膝,尽可能得缠得厚了些方才抓了钥匙冲出了门。

小鬼,希望不是妳惹的事,否则…老娘跟妳没完。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49:00 +0800 CST  
6.

当天晚上,文晓被塞了锅不怎么好吃的肉汤当作晚餐就被许晗勒令去写那根本不存在的作业了。

许晗见文晓不情愿得进了房,这才敛下眼眸迟疑得看向右膝处,已经不太疼了,应该还行,她忽地粗暴得撕开黏上的胶带,只见膝弯处已然烙下一圈深黑色的瘀血,许晗没什么表情得盯着那块肿起的皮肉,随后抓了好不容易找着的急救箱,翻出了专治瘀血的药抹上。

碰上伤处的同时,许晗的眉头蹙了蹙,却只一声不吭得扔了药罐,抄起桌上的酒一口干尽。

品尝着喉头火辣辣的液体,许晗笑了笑,颤着手放了根烟到自己口边。

麻烦,酒瘾和烟瘾一同犯了。


文晓无所事事得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钟头有余,可那恼人的“咚咚”声却依旧挥之不去,女孩揉着双眼不愉得站起身出了房,客厅一片漆黑,墙上的钟指向了三,半夜三点。

文晓扫视着周遭,试图找出那声音的来源,最后她将目光定在左边的房门,那是许晗的房间。

文晓轻手轻脚得走了过去,身后还疼着,她可不希望那瘟神又拽着她爆揍一顿。她将耳朵轻轻贴在门板上,撞击的咚咚声断断续续的,可她确实还听见了交杂在其中极其微小的闷哼声。

文晓忽而想起许晗被铁棍砸上的膝盖,也顾不得到底会不会再挨顿揍,只一股脑推开了门。

许晗抱着右膝倒在地上,一头不长不短的卷发被汗水浸湿而黏在脸侧,满地的烟蒂和酒罐被踹得零零散散,她迷濛着双眼,似乎疼得厉害,脑袋不住得向后撞着墙,这也是那砰砰声的来源。

文晓不知所措得跑到她的身侧,却顿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做,好不容易紊乱的思绪恢复了些许平静,女孩匆忙得抓起许晗扔在一旁的手机拨通了119,只是话才刚出口手机就被许晗一把粗暴得拍下。

“不…我没事…妳出去。”许晗抿着发白的唇,断断续续得说着。

文晓不知怎么的红了眼眶,她重新拿起许晗的电话,道:“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不去看医生。”说着就要重新再拨一次。

“闭嘴!”许晗赤红着双眼吼道,见女孩似乎被吓住了,她缓了缓语气道:“联络人第三个,妳打给她吧。”语毕,似乎没什么精神再做任何回复,她脱力得倚在墙上,嘴里干的厉害,她一边盯著文晓听话得打了过去,一边又拿起剩余的酒喝了起来。

“抱歉。”疼痛似乎消褪了不少,许晗放下酒罐对着挂了电话的文晓说道。

文晓摇了摇头,转而担忧得望着那肿着馒头大的包的膝盖,有些自责得道:“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惹了麻烦,妳也不会…。”

许晗闻言,忽而笑了,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苍凉的意味,她道:“那根铁筷子还真不能拿我怎么办。”说到这儿,她顿了几秒,随后低声续道:“我这腿在两年多前就废了。”说完,她又开了瓶存放在床底的酒,再度喝了起。

文晓一愣,正想问些什么,外头突兀得传来了门铃声,是那个与他通电话的人到了?女孩跑了出去往猫眼一看,是一个看着瘦瘦高高的长发女人,眼睛复又扫过对方手上拿着的医疗箱,文晓随即放心得开了门,甚至礼貌得替她拿了双室内拖。

“Wow,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儿不是应该放满一堆垃圾吗。”女人拨了拨那头乌溜溜的黑发,随即看向杵在一旁的文晓,笑着道:“妳是刚刚跟我通电话的小朋友吧,妳好,我是叶茹静,是一名医生,大家都喊我July。”

“妳好…。”文晓有些尴尬得笑道,毕竟一个半夜三点多来别人家还能热情四射的医生可不常见,她指了指里头的房间道:“许…她在那儿。”

July点点头,不客气得直直往许晗的房间走,才刚到门口,她便看见那肿得夸张的膝盖,July瞪大了眼睛也没跟许晗闲话家常,迅速得开了医疗箱拿了药就喷了上去。

“JesusChrist!敢问许老大,您这又是去哪儿搞的,难不成又回帮派当打手了?”July一边处理着伤,一边恼怒得训斥着,也不给许晗解释的空档,只自顾自得道:“妳看看妳这满地的烟酒,我告诉妳啊,妳在这么过下去迟早连命都没有了,尤其这膝盖,妳是想让它彻底废了吗?不要以为吴远教练不管妳了妳就能这样随心所欲的!”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49:00 +0800 CST  
7.

流转的光芒在眼底晕了开来,她眯了眯眼睛,继续昀速得奔跑着。

“冲刺!”严厉的女声如同魔鬼的催音,强迫着众人迈开酸软的步伐。冲了一段后又被勒令回原先的速度,不断反覆着。这是收尾的常规训练之一。

哨音集合了早已大汗淋漓的几人,她亦在队伍之中,仰望着那与自己相差不过三岁的女教练。教练那一头微微带棕的长发束在脑后,年轻的脸上却有着不符年龄的坚毅,一双眉眼除却在训练以及喝斥学生外,通常都有着淡淡的暖意,她知道,那是属于阳光的味道。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学员各自解下缠手带纷纷带着拳套离开了。

她没有动。

果然,人都散了之后,教练又重新调起了码表,对着她冷声道:“一千米。”

她补充了一口温水,没有半分怨言得重新走回操场在教练的示意下跑了起来。耳边是微风辗过的呼声,鬓旁的碎发挠得侧脸一片麻痒,肺在挣扎,粗重的喘息声占据了心跳,她想停,但她不能。

一千米。多么渺小的数字,可对于在训练中耗尽了体力的她而言,却是高得遥不可及。

终于,踏上终点的最后一步,她软倒在地,不住得干呕着,胃里早已空空如也,翻涌着争先恐后出来的也不过是酸涩的浅黄色液体。

空荡荡的体育馆已然只剩她们两人。教练站在一旁,既没有扶起她也没有任何劝慰的话语。

“抱歉…。”她缓了过来,也羞于保持这种跌坐在地的狼狈样子,只迅速得站了起来,低下头道。

教练不算太高,起码比起她长到一米七六的个子而言,教练一米六八的个子算是矮的了。可矮了她一截的女人在气势上却远远压过了她,尤其在教练怒火膨胀的时候,好比此刻。

“你知道该怎么做。”教练的声音不似她的低哑,应该是清亮却柔美的,可此刻却平得让人头皮发麻。

她默默无语得伏低身子,标准的俯卧撑。

“多少?”那声音激活了点疲惫的思维,她眨开自额间滑落的汗水,道:“五十三。”将整场训练超出标准的秒数相加,一秒一下,这是她们之间不成文的约定。

教练将那把从来只是吓唬学生的直长木尺抵在她因俯卧撑而高高翘起的臀部上,随即,那尺高高扬起,沉重得落在那薄博的运动裤上。她咬牙死撑着身后叠叠增温的疼痛,二十三下,她膝盖一软跌了下去。

“起来。”

她抹了把再度沁出一脸的汗水,无声得重新撑回原先的位置。尺子再度抽上身来,力度明显重了几分,她知道,那是对她擅自跌落的惩罚。

五十三下,清脆的拍击声嘎然而止。她被教练搀扶着站起。

真好,她看着教练倏地变得温和的眉眼,一边喝下手中被塞入的水。教练总是这样,罚过了就什么事都揭过了,不再怪罪她,也不会再额外得训斥她。

然后教练会带她吃上一桌自己亲手做的菜,她会在餐桌上偷偷凝望着柔黄色的灯光描绘在教练侧脸上的光晕,那流转的光芒,映在眼底,映在心底。

这个坚强而美丽的女人,这个她爱着的女人。


许晗睁开眼睛,自前几日那啰嗦的July照料过她的右膝后,疼痛的次数就明显趋缓了。她扫了眼闹钟,早上七点半。

许晗下意识得揉着那本就紊乱的发走出房门,不出意料的,文晓已经顶着那头被她逼迫染回的黑发在那儿吃着早餐。

“妳作业有写完吧?”许晗流畅得自烤箱拎出自己的土司吃了起来,瞟了眼女孩放在脚边的背包,问道。

文晓翻了翻白眼,道:“妳能不能别成天问我学习上课作业的。”顶了这么一句,终究还是对许晗的暴力有些后怕,只得续道:“写了写了。”

“妳最近是真的有去学校吧?”许晗眯了眯眼,死盯著文晓的面庞。

“去了,妳不是都跟踪过我了?”文晓撇了撇嘴,下颔却心虚得微微收起。

许晗倒没发觉,只点了点头,想着她上次的威胁这么明显了,文晓总不至于这么不识时务。

因此,当文晓出了门言道去上学,而她做完了例行的重训,闲着没事拎了满是汗味且自认“好心”得进了女孩房间想将她的睡衣拿去一起洗的时候,眼睛扫到那叠了一地的书以及空空如也的拳套背袋,许晗不禁疑惑,上次下手是不是太轻了些?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50:00 +0800 CST  
11.

许晗骑着重机飙到了吴毓歆发来的地址。这是一间私人酒吧,内里开着一间间隐密的包厢。

“她在哪里?”许晗将安全帽粗鲁得拽下,随即看向瑟缩在门口哭花了一张脸的女孩问道。

“103……,他们有…。”吴毓歆话还未完,许晗便赤手空拳得冲了进去,理也不理身后焦急的呼喊声。

几乎是离103包厢还有十几步的距离,许晗便被三名穿着正装的男人挡住了。

“干什么?”为首的男人盯着这名看似危险性极高的女人警惕得问。

“揍人。”说音刚落,手刀夹着劲风迅速得劈过男人的手腕,一声痛呼之下刀片瞬间离手,许晗脚步一转避过了另两名明显是底下混混不专业的攻击,许晗一拳轰在第一名男人的下颚,又是两下砍在还来不及收势的混混暴露的后颈,不过几息之间,三名保镳性质的帮派痞子便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许晗将三人暂时反锁在一旁的厕所间中,随即静悄悄得将耳朵贴在包厢门上。

她很想直接冲进去,但这时候必须冷静。

包厢的隔音并不是太好,几声衣服摩擦窸窣下,她听见文晓得尖叫声。

“放开我!”

许晗面色一变,手已然握在了门把之上,可就在这时,窸窣声止息了,一道低沉的嗓音道:“我从不勉强人的。”

“你自己脱吧,脱了我就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文晓似乎依旧在抽泣着,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想要进入公会以报名比赛,但你没有钱,是吧?”男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他顿了顿,续道:“你满足了我,我不只给你花不完的钱,也会出资给学校无条件组上你想要的拳击队。”

“瞧,只要做这么一小点牺牲,我就能完成你所有的愿望,你那么热爱拳击,想必这个交易对你并不算吃亏,对吧?”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蛊惑。

许晗握着门把的指尖紧得发白,终于,在第一声衣料的摩擦声响起,她将门一脚踹开,看也不看被惊得愣在当场的男人,只死死瞪着竟真的将衣服往上撸却惨白着脸的文晓。

许晗终究没有憋出半个字,只再转头看向坐在一旁长得实诚的男人,冷笑道:“秦冠楠,我当年还真小看你了,说你是**都是在夸你。”说着,许晗走了过去,在对方急忙退着的步伐中几个毫无章法的拳头尽数往秦冠楠脸上砸去。

“长着这张脸去祸害别人,不如让我把它毁了。”许晗一边撂着狠话,一边还抬了脚将人给踹至墙边。

“别别别我错了之仪……,我们是朋友啊…,我也不知道你认识那个…那个女孩,是她们自己找上我的啊…,许姐…您相信我,我…我保证马上消失绝对不再碰那女孩了…。”秦冠楠鼻青脸肿得缩在角落中,不住得求饶。

“滚!”许晗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神色一痛,只对着秦冠楠厉声吼道。

见人屁**流得逃离了包厢,许晗冷静得走至门口反锁了包厢门,又拿了手机传了条信息让吴毓歆回去,随即抬头看着蹲坐在地上的文晓。

“你站起来。”许晗的声音像是灌满了铅块,低沉沉得却听不出太多情绪,既没有暴跳如雷更没有插腰骂人,只是极为简单得命令着。

文晓抿了抿唇站起身,却似乎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人而低着头。

“抬头。”又是一声没有灵魂的命令。

女孩抬了头,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便被夹着劲风的一掌巴得重新倒在地上。右耳嗡鸣着,整张脸疼得麻木,双眼似乎失去了焦距,泪水模糊了视线,在那刻,她忽然很想就这么死去。

她看不见希望,只有无尽的,空洞的噪音响彻整个世界。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许晗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手里抄起一旁挂着木制衣架劈头盖脸得落在文晓的背上臀上,乃至大腿都被波及个遍。

文晓本就娇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小团,安静的包厢中,只有女孩细细的呜咽以及骇人的抽打声,许晗始终一声未吭。

终于,文晓受不住了,她抱着头生理性得逃出了衣架砸下的范围。

“别…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文晓畏惧得哭出了声。

“不,你不知道。”许晗冷冷得看着她,衣架紧紧得握在手中,她指了指地面命令道:“俯卧撑。”

文晓摇头,依旧瑟缩在那儿。

“你是要我过去,还是自己过来撑好。”砰得一声,许晗的衣架打碎了放在桌上的玻璃杯。

尖锐的碎裂声,许晗异于往常的冷漠以及身上脸上叫嚣着的疼痛击打著文晓本已濒临边缘的理智。

“为了拳击你连自己都不要了,我就看看你能牺牲到什么地步,给我过来!”许晗一声暴喝,压垮了文晓维持着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了拳击?牺牲?”女孩止住了抽泣声,忽地一把抓着许晗的衣领吼道:“我不只为了拳击,我也是为了你,为了你啊,许之仪!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许之仪,你曾是我年少时的梦,主宰我人生的信仰,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许之仪,我曾发誓要洗清你身上所有的污名,要代替你站上那个遥远的顶峰。没错,无论牺牲什么都在所不惜,包括我自己。

不是为了拳击,是为了你,仅仅是为了你。

但为什么,许之仪,为什么你却放弃了?为什么?为什么将我丢在这个黯淡的世界里,让我孤独得前行,为什么?

碎裂的玻璃杯中少许被吞了进去的迷药开始作祟,文晓昏了过去。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51:00 +0800 CST  
17.

这么羞耻的事,可想而知,文晓还是选择在家中进行的。

几乎是一到家中,许晗便勒令她站到墙角边面壁,自己则则继续绷着脸走到房间内,还刻意“砰”的一声大力关上门以示那早已不存在的怒火。

下一秒,许晗垮了脸,还揉了揉憋了一路僵硬的脸部肌肉,随后掏出手机打给了July,电话嘟了三声对方便接通了。

“又要让我去当妳的私人医生?”July调侃的语声让许晗老脸一红,随后一本正经得咳了两下,小声问道:“我问妳啊,要怎么教育小孩?”

“啊?”彼时July正休假,围着围裙替自家孩子做松饼,她往外瞥了眼盯着电视猛看的孩子,道:“妳家那个和我家这个差多了,不能从我这儿取经。”

“怎么就差多了。”许晗又绷紧了酸软的脸部肌肉,怒道:“小鬼还是挺…。”她本想说讨人喜欢,可想起文晓那浑身带刺又倔强的不行的模样,蓦地止住了声。

July乐得笑出声来,道:“行吧许老大,您别多想,我的意思是,我家这个的状况比较特殊,至于妳的小朋友…。”她顿了顿,笑着道:“打个两顿再给两颗糖,包准听话一星期。”

“只有一星期!”许晗吼道,声音大得July赶忙拿开贴着耳朵的电话。她无奈得将煎饼翻了面,道:“那是当然,教育可是长期抗战,妳以为拍两下人家孩子就会听妳的了?”

“那…那我要怎么做?”许晗迷惘得皱眉,想起同事给的育儿宝典,头疼得道:“书上说当家长的不能打孩子,要有耐心,否则会有心理阴影之类的。”

July闻言不禁乐得笑了几声,一阵后忽而感慨道:“有那孩子在真好。”

许晗一愣,随后胀红了脸道:“妳赶紧说,我到底该不该动手?上次妳来我家说我不能这么对孩子,现在又说揍两顿就好,怎么这么矛盾!”

“不是矛盾,而是看妳怎么拿捏分寸。”July止住了笑,将煎饼呈上盘子端了出去,边道:“疼痛只是一种手段,妳可以动手,但必须说明原因,也要视情况的轻重决定程度,甚至也牵扯到自尊心和信任的问题。”

“吃吧,晚点带妳去公园玩。”July将盘子递到孩子眼前,看着她转头对自己无声得一笑表达感谢,July的眼眸染上一抹温柔和忧伤,她站起身走到大门边,对着电话续道:“文晓足够信任妳吗许晗,我们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惩罚的存在与否其实并不由我们决定,而是掌控在孩子的手中,她赋予妳惩罚她的权利,妳才有资格对她动手,而非像之前一样盲目得发泄情绪。”

许晗沉默一阵,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发誓般得郑重道:“我会的!谢谢妳!”说完,却毫无感谢之意得挂断了,任由远方的July直盯着电话冒火,差点飙出脏话。

于是想通了的许教练大步走出房间,二话不说将文晓拽到沙发边,盯着女孩发红的目光,直接了当得道:“妳让我打妳吗?”

文晓本心存着畏惧,就差没哭出声音,蓦地听见了这句让人哭笑不得的问话,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继续憋屈得瞪着许晗。

许晗刚问出口便发觉不对,此刻见她如此,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因此她抓了抓头,仔细得道:“我的意思是,妳愿意让我打妳吗?不对,我再说清楚点,我觉得妳做错事了需要被教训,但是我必须经过妳的同意。”

文晓终于听懂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怕死得问:“那如果我不同意,妳就不揍我了?”

许晗思考了几秒,严肃得点了点头,道:“对,如果妳不同意,我跟妳保证以后绝对不对妳动手。”

文晓张了张口,看着许晗异常认真的神情,心底柔软的一处被触动了下,她想起许晗答应教她打拳的那天,也想起…许多没有坦白的事,在那刻,她忽而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女孩低垂着头似是在努力得思考,随后她抬眸,也用认真的眼神回看着许晗,道:“我…我想我能同意,妳是我的教练,妳有权决定怎么惩处我。”

“还有…今天的事是我的不对,我认罚。”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54:00 +0800 CST  
18.

这么乖巧!

许晗抓了抓脑袋,看着眼前依旧低着头的女孩,忽地溢出一抹满意的笑。可就在文晓抬眼看向她时,又立马严肃得像个石像。

“俯卧撑。”许晗指了指一旁的空地命令道。

文晓只愣了一秒,随后便顺从得撑在地面上。经过了几个钟头的训练,回来又罚了站,女孩的体力其实所剩无几,不过三分钟,手便开始抖了。

许晗见此,也没打算为难她,只站了起身四处绕着,打算找个可以揍人的工具,只是找个半天也没找着,只得将目光定格在那已积了不知几层灰的鸡毛掸子上。

文晓艰难得撑着,无暇观察许晗的行为,只是在一搓又一搓的肮脏羽毛掉在眼前的地上时,禁不住耸了耸微痒的鼻头。随即,身后就是一痛,文晓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许晗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手里则攒着光秃秃鸡毛掸子的棍身,而就在扬手准备抽第二下的时候,July的话语蓦地钻入了脑海。

对了,必须说明原因。

但好麻烦,为什么她犯的错我还得自己说出来。于是自我中心的许老大认真得思索了一番,商量般得道:“妳知道为什么挨打吧?”

“知道。”文晓的声音细若蚊鸣,顿时让许晗不满得蹙了蹙眉。

“大声点。”棍子用力得戳在文晓高高翘起的臀上。

“知道!”女孩不适得动了动身子,扯着喉咙配合得喊道。

“知道什么?”许晗又戳了一下。

“额…。”文晓只觉脑子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组织文字,身后猛地挨了一下重的,她下意识倾了倾手臂,却因体力不够险些摔倒在地。

“给我撑好!”许晗的声音染上了少许肃然,她把持着力道抽在文晓颤着的腿上,喝道:“连自己为什么挨打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女孩疼得眨出了两滴泪水,许是怕再挨上几下,文晓的声音控制不住得带了点哭音,她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得道:“我不该在训练过程违背妳的命令,也不该带着情绪上擂台。”

许晗这才消散下刚升起的一点怒意,棍子又抵上文晓的臀上,不容置疑得道:“我今天就打三十下,妳有意见吗?”

这像是让人有意见的语气吗?

文晓当然没说出来,只得接受得点了点头。

许晗这才自认做到了July所说的所有步骤,放心得随意抓了力道抽了下去。文晓安静得忍着火烧火燎的疼,汗水层层滴落,在模糊的视线中积成一滩小水漥。

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可许晗打的极慢,随着风声呼啸,又是一下抽在脆弱的臀腿间,文晓忽而有些绝望,还不满十下。

八下。女孩再也撑不下去,急速耗失的体力侵蚀着动摇的意志,终于,膝盖控制不住得一弯跌了下去。

许晗蹙眉,正想开口让她撑回去,却猛地瞥见文晓白得跟鬼一样的面色。

“对不起…。”文晓试图重新用起酸软的肌肉,可事与愿违,脑袋晕眩着再度歪在地上,狼狈得无以复加。

就在那一秒,身子一轻,许晗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不发一语得疾步走进房内,有些粗鲁得把手上还懵着的人扔在床上,随后,不容抗拒得扒下文晓的裤子。

尽是青紫交错刺目的肿痕,边缘受力较集中处甚至渗出了些微的血珠。

许晗的眉头狠狠一皱,她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许晗站起身拧了条湿毛巾走至文晓身边,替她敷在伤处。看着羞得将脸埋住的女孩,许晗心底升出了一抹愧疚,随即,她郑重得道:“以后不这么打妳了。”

文晓迷惘得抬头,不解得看着许晗,却只见着那黑了一片的神情。

女孩心里一紧,这是对她失望了吗?

“我…我不是刻意逃避惩罚的,我只是…。”文晓紧张得解释着,却被许晗的话语打断了。

“是我的错,我下手太重了。”许晗坐到了她的身边,用着那熟悉的大掌揉了揉文晓那头四处乱翘的短发。

文晓抿了抿唇,紧张感消褪了下去,她有些别扭得微微扬了扬脑袋,主动蹭了许晗的掌心两下。

她喜欢许晗摸她的头。

只是那股暖意还未传达至全身,许晗猛地蹦出了一句。

“以后脱了裤子再打,这样就不会打伤妳了。”

文晓的脸瞬间僵了。

好吧,妳还不如直接打死我。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55:00 +0800 CST  
19.

那日就像落在水面的叶子,点过无痕。然而,那微妙的改变,也只有文晓自己心里清楚。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过,隔天便是众人紧张又期待的区域大赛了。尽管只有两个月,但许晗真不愧是当年被誉为天才的拳手,硬生生将几人的水准都提高了一个层次。

而许晗场上严厉底下直率的性格也在短时间内博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尤其是赵麟,文晓甚至在公园撞见两人在街灯底下干了满地的啤酒,简直就是相见恨晚的兄弟。

“行了,收工。”许晗的声音在偌大的运动场回响着,四人聚集了上来,满身的汗水。

“明天就是区域比赛了,记得今晚早点睡,十一点到十二点是肌肉修复期,要是熬夜了可就错过了。”见几人郑重得点头,许晗笑了笑,一边拆着缠手带,边道:“我这儿没什么战术好说的,到了场上自行发挥,切记,必须冷静。明天中午在校门口集合,公假的部分我等等会帮你们处理,解散!”

“是!教练!”宏亮的喊声让许晗充满自得,容光焕发的面容使得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得会心一笑。


当天晚上,文晓便被许晗早早赶去房间睡觉。

黑暗的空间内,女孩蒙着被子偷偷得在群组与吴毓歆等人聊着天。

赵麟:“你们还聊,快去睡觉!”
吴毓歆:“便秘男孩要化身为许瘟神二代了~~”
王翰轩:“是啊是啊,这几日跟老大走得多近呢,晓晓要吃醋了哟!!”
文晓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飞速得打着字:“晓晓是你能叫得吗!”
吴毓歆:“对嘛!那可是赵麟的专属称呼~~”
赵麟:“……”
王翰轩:“大哥我错了,不该调戏大嫂!”
文晓脸色一红,恶狠狠得按着键盘:“闭嘴!!!!!!!”
赵麟:“……还不快去睡觉!”
吴毓歆:“是~~~~~大哥晚安~~大嫂也晚安~~”
王翰轩:“我呢!!小芋头我也要晚安!”
吴毓歆:“滚~~”
赵麟:“……”
文晓笑出了声,还没来得及回,被子猛地被掀起,手机也被粗暴得抽走,再就是身子被转了九十度,耳边劈劈啪啪几声,身后已然被炸了几个威力十足的巴掌。

“啊啊啊别打!”想也知道是谁,文晓未做抵抗便立马举双手投降。

“都说了十一到十二点是肌肉恢复期,你还不给我睡觉!”许晗吼了几声又是三下打在文晓翘起的屁股上。

“知道了知道了我立刻睡觉!”文晓趁着许晗不知用她的手机打了什么字的空档将被子蒙上,闭着眼睛做假寐状。

许晗则将手机扔回床旁的矮柜上,威胁道:“再让我发现一次就没收妳手机,听见没!”

回答她的是震耳欲聋的呼声,这小妮子!许晗气笑了,又朝着她的脑袋拍了一掌,替文晓关小了窗,随后便带上房门出去了。

文晓揉了揉挨打的后脑,偷偷挣了只眼确保许晗不会再进来了,这才拿起不再震动的手机看了起来。

“再不睡觉赛后奖金全部充公!by: 温柔的许教练”
赵麟:“…老大晚安”
吴毓歆:“老大晚安~~~”
王翰轩:“祝福晓晓大嫂明天还活着,老大晚安!!!!!”

一片寂静…。
文晓:“……”

手机又被扔去一旁的柜子了,女孩翻了翻身,紧张感消褪了下去。

随着夜逐渐深了,半梦半醒间,文晓的脑中忽而浮现今日许晗宣告解散时的面容,那张英气的面庞散发着让人见而温暖的光芒。

女孩梦呓般得叹息一声。

这样的她,应该要站在所有人面前,站在那众人瞩目的擂台上,应该是被高举着手享受着大放异彩后的欢呼吹捧呀…。

可现如今,却屈就在小小的,没没无闻的中学里,训练着寥寥的数人,而即便他们能够赢得比赛,她最终也只能是那隐身幕后被忽视的存在。

内心一阵阵得绞痛…许晗…许之仪……。


区域比赛说小不小,但也不算盛大。可拿到冠军的学校却有资格进军更大的舞台,甚至是全国比赛的入场券,这让许多中学都摩拳擦掌着跃跃欲试。

而已然连着六年的冠军,便是距文晓的东海中学不远的武源中学。

许晗提早了一个小时左右带着四人进场,这次的比赛场地便是在武源中学。

几人做着暖身,而许晗则是以教练的身分替众人签到。

与工作人员寒暄了几句,许晗将笔放了下来准备回去和孩子们会合,身后却猛地传来熟悉的语声:“之仪?”

那声音萦绕在脑海里,久久不散。许晗僵硬得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可那人却自己走到了她的眼前。

清透的眉眼,精实修长的身材,那双眼睛和过去一般澄澈锋利,就连那头束在脑后的长发也依旧沾染着浅浅的棕色。

吴远。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55:00 +0800 CST  
22.

文晓一惊,屏着气息扫视了自己和赵麟藏的万无一失的身躯,最开始都没发现了,怎么可能现在忽然察觉到,抬头一看,赵麟的眼中也有着和自己相同的疑惑。

只是那疑惑在下一刻便明了了,两人怔愣间,许晗忽而自一旁走了出来。

文晓本想上前,却被赵麟拖住了脚步。

“好久不见了李子。”许晗无视了吴远变得难看的面色,只自顾自得对着适才威胁吴远的男人说道。

“是好久不见。”李子报以玩味的一笑,后道:“听说妳回归了?恭喜啊。”仿佛闲话家常般,李子的语声悠然许多,好似在和一个久未见面的好友叙旧。

许晗点了点头,正想开口答是,却猛地被吴远一挡。女人跨步站在她的眼前,一张脸冰冷而戒备得道:“言渊说的事我会考虑,你们可以走了。”

李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倒是没打算逗留,只在经过许晗时怜悯得拍了拍她的肩,便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开了这个僻静的小径。

吴远刚要回头,却猛地被许晗轻轻一拨,随后就见着两名东海的小鬼不自在得走了出来。

“那个……。”文晓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却不敢抬头回视许晗盯在他们两人身上的目光。她再不会看人脸色,也知道此刻的许晗已是怒到了极致。

赵麟亦难得安静得站在一旁,他规矩得背着手,解释道:“这次是我的主意,不要怪文晓,是我拉她过来的。”

“哦?”许晗的声音一反往常的生动,平板的声调让人头皮发麻,她挑了挑眉,嘲讽着道:“是你出的主意,还会在过程知道危险发信息给我?”

文晓暗自瞥了赵麟一眼,正要开口,却被许晗的话语堵得吞了回去。

“全都给我跑回家去,赵麟,明天交上检讨给我,至于妳,文晓,回去给我面壁站着,做不到明天就不需要出赛了。”许晗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对着二人说着处分。

检讨…。赵麟瞬间感到头大了两圈,他不知道许晗这种粗鲁邋遢的性格也会想出这么“斯文”的惩罚,他叹了口气,还不如让他回去面壁,不过也就想想罢了,赵麟认命得点了点头,无精打采得开口:“是,教练。”

文晓可就没这么乖巧了,她似乎有些委屈,因此只是一语不发得奔了出去,赵麟见状也只对许晗微微鞠了个躬便跟了上去。

吴远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看着临近旁晚的残阳收拢在眼前这人挺拔的背脊,看着那与多年前迥然不同的气息。曾经轻狂而自大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在逼迫及冷漠的背叛下长成了与自己想像中不同的样子。

也就那么一瞬的恍惚,吴远收起那一点惘然,面无表情得冷声道:“回去吧。”说着,看也不看许晗一眼,就想走出去,可下一秒,手腕便被转过身的许晗硬生生扯住。

“吴远,妳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许晗英气的面容冻成了一尊雕像,她复杂得看着吴远,唇抿得几成一线。

“解释什么?”吴远淡淡得看着许晗,像是了解了什么,她点了点头,扬起了没有温度的笑,道:“之仪,省省吧,别多想了。”

“妳以为我放弃妳是为了保护妳?”吴远嗤笑一声,续道:“我一直都在和言渊合作,控制着大大小小的比赛,妳曾经的能力带给了我们利益,我当然会想尽办法让妳留下来,只是,妳的腿废了,我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培养妳?”

看着许晗一点点崩解的神情,吴远怜悯一笑,浅色的瞳孔蒙上一层雾气,像是高山上的山岚,朦朦胧胧的没有半分温度,她抽开许晗攒着的手,轻声道:“更何况,妳的正直已经妨碍到我们了,这个领域从来就不是像妳这般不知变通的人能够踏入的,醒醒吧之仪,回到家洗洗澡睡个觉,去找个正当的工作,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吧。”

“好。”许晗轻得像是微风一样的应声缓缓拂过吴远的心尖,她凝视着敛下了眼眸不知在想什么的许晗,似乎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又黯下了神情,脚步微侧,就要转身。

“我会忘了今天的事。”许晗顿了顿,清淡得道:“我会忘了它,就如同您曾经教导我的那几年,我也会一并忘去。”

吴远顿住了脚步,余光可见许晗对自己深深得弯下了腰,一个崇敬而深沉的鞠躬,一个与过去诀别的姿态。她应该要是高兴的,可为什么,心底不安的直觉却蠢蠢欲动。

她看着许晗直起身,自身旁毫无留恋得擦身而过,下意识得开口:“妳要去哪?”

许晗没有回头,只迳自大步往前踏着,语声浸润了些许笑意,自远处随着徜徉的微风洋溢在吴远的耳际。

“没什么,去见见老朋友罢了。”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56:00 +0800 CST  
24.

三天.许晗被困在这个房间已经三天了。

三天前,她带着一身怒火直冲言渊的老窝,却连人也没见着便被一棒子敲晕,醒来后便在这个房内了。

言渊倒没不人道得虐待她,可以说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这间房间也不是什么阴森森的牢房,反之是个窗明几净,布置简单却不简陋的空间。

正是她从前右膝毁了后住的地方。

没错,她和言渊不仅是旧识,甚至他们彼此都欠了对方一条命。许晗欣赏言渊大开大阖的手段,言渊也同样欣赏许晗大气的性格,两人在有恩于对方后就更是熟悉,也都视对方为知己,一直到……。许晗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暗了暗。

时针缓慢得行走着,就在许晗的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门开了。

言渊迈着步子刚要踏入,迎面却是一道劲风呼啸而来,男人像是早已预知到了一般,悠闲得往右一踏便避了开来,随后漫不经心得伸手,果真挡下了另一道直拳。

“什么臭脾气。”言渊啐了一口,随后反手将门扣了回去。一米九多的身高对上许晗在女人堆中高壮精实的身躯一点也不吃力,相反很是轻松得便将她制住了。

“许小妹,多久不见妳就是这么对大哥的?”言渊说话依旧是那副让人想踹的调调。

“哥个屁!”许晗满目的怒火,口里吐出的话自然不会好听到哪去,她趁着言渊还在得意的时候左膝一提,重重得击在男人的腹部,言渊痛得眉头一皱,喊是没喊出来,可却下意识得放开了许晗。

“你把我关着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什么时候会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当,作假赛?言渊,你疯了吗!”许晗越说越是生气,这三天憋着的怒意一下子汹涌而上,抬头瞪着男人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她一手拽住言渊的衣领,盯着他笑而不语的面容,又想起吴远当时的情况,火来得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思维在沉默中断了线,许晗一拳狠戾得揍在言渊的脸上,随后又是几个拳头砸在胸腹处,直打得言渊蹲在地上好不狼狈。

许晗的拳头从来都不是纤弱的女人打出的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的能力透人体的程度,即便是当场被打晕也是难免的事。

只是怒火发泄完了,许晗也才反应过来,言渊竟是一点也没反抗。和他来往的那些年,许晗知道自己是打不过对方的,可这次,除了刚进门的那句鬼话,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得让她揍,虽是有些讶异,许晗却不觉得有什么后悔的。

在拳击上动了歪脑筋,那就是该揍!

“消气了没有?”言渊缓了过来,一手捂着伤处,另一手扶着床沿站了起来,鼻青脸肿的面上却依旧挂着笑容,显得几分滑稽。

许晗依旧瞪着眼睛,见着他这副模样却是怒不起来了,只道:“你还没回答我,到底为什么要做那些肮脏的事,还要把吴远也拉下水!”

言渊笑容微敛,伸出手将许晗挡在额前乱糟糟的头发别到耳后,温声道:“我知道现在的妳并不相信我,但我不会伤害妳的。”

许晗被他那动作搞得一愣,听见那有些不知所云的话语,随即不耐得道:“我没说你害我,我只问你为什么要做假赛,又为什么要威胁吴远?”

言渊眉头蹙了起来,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外头响岂了一阵敲门声,一个青年探了头对着言渊恭敬得道:“老大,吴致容……。”

“闭嘴!”言渊一反平常温和得态度,一声厉喝吓得那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缩了回去。

“现在风头刚过,妳比较不会有危险了,赶紧回去吧,记着,回去后一定要辞职,不要再入这个领域了。”言渊回了头对着许晗郑重得道,语速有些快,内容也让许晗升出不少疑惑,这话简直跟吴远说的一模一样。

“我为什么会有危险,你到底……。”话未完,言渊蓦地拥住了她,耳际徘徊了轻如呢喃的话语,只是还听不太清后颈便是一痛,她晕了过去。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57:00 +0800 CST  
26.

文晓恶狠狠得瞪着悠闲散着步的男人,无奈双手被绑在身后,否则她只想给他几个拳头吃。

只是男人那张称得上英俊的面容还留有浅浅的瘀痕,不知道是被谁给揍的,那人正是言渊。

“别用这吃人的眼神看我,小鬼。”言渊笑眯眯得拍了拍文晓的头,道:“我跟你家许教练不是敌人。”

“你说谎!”文晓扭头,避开了言渊的碰触,吼道:“你的手下跟吴远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只作假赛,还想欺负许晗。”

言渊一愣,欺负?她没欺负他就不错了。

男人摇了摇头,看著文晓气呼呼的模样,这臭脾气倒真像从前的许晗。许晗从前也是这副德性,单枪匹马就想成全所谓的正义,但……言渊的神情蓦地黯了下来,这个世界无论到哪都一定是藏污纳垢的,像许晗那般眼里容不得沙子,注定会输得体无完肤。

“小鬼,过刚则易折,不要步上之仪的老路了。”言渊吐出一口浊气,趁著文晓愣着的时候挥了挥手,让人将她安全送回。

天空飘着细密的雨丝,言渊点燃了一支烟,看着袅袅雾气散在雨雾间,心底漫出一股惆怅。

之仪…再等等吧,就快了,我会替妳讨回这一切的,谁都别想逃开。

吴远,吴致容,还有那引妳前去搭救的混帐,我会一一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文晓在被送回去的路上,彼时,许晗正蹙眉盯着那躲在July身后的女孩。

“珊珊不是妳的外甥女吗?”许晗眯着眼睛问道,语声沉沉,自从那场不起眼的区域比赛后,她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天翻地覆的,许许多多的东西从前都是那么清晰,可如今却越发模糊了。

July叹了口气,一边抚着叶玲珊的发顶,一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妳是吴远的妹妹。”这是一个肯定句。许晗抬头看向面色沉静的女人,道:“我在离队前一年认识妳的,到现在也已经三四年的交情了,叶茹静,妳瞒着我的,不只这个吧?”语声平平,失去了往常的生动。

July凝视着许晗异常执着的眼神,忽而叹了口气,转头轻声哄着缩在一旁的女孩出了门后,便拖了张椅子坐下,道:“她是我父亲的私生女,这个身分,我想无论是她还是我,都不愿意让妳知道的。”

许晗闻言便是一愣,只听得July又道:“Liv是吴远的孩子没错,她还有另外一个孩子,和Liv是双生子,那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而且得了一种自体免疫攻击型的病,很难治疗,就连我也没办法治好她,光是稳定那孩子的状况就必须花一大笔钱,这也是为什么吴远愿意与言渊合作。”

“那为什么……。”许晗听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脑子像一片浆糊,无法思考,太多太多的问题最后都只能汇集成一股莫名而复杂的情绪。

因为她没办法带给吴远利益,所以被放弃了吗?这就是她追逐了多年的真相,仅仅是这样吗?

那么,过去那几年的栽培之恩,那些温柔的抚触和笑容中的恬静,也都是假的吗?

不,不是的。这些真相都只是冰山中的一角,还有太多太多事情无法被解释。

“但是……。”许晗还想问,却被July略为严厉的语声给止住了。

“之仪,别再问了。”看着许晗失神的模样,她续道:“也别为吴远找借口了,无论是为了什么,即使是保护,她也是放弃妳了,很多东西知道了也并不是件好事,给自己喘口气的空间吧。”说着,女人走至门口,出去时还轻轻替许晗掩上房门。

许晗没再追问,只是将自己埋在臂弯间,脑子试图整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

吴远和言渊合作是为了利益,那言渊又是为了什么?她曾经认识的言渊不像是会作假赛的人…,更何况,在学校时她听见李子话里话外都是对吴远满满的嘲讽,这并不像是普通的合作关系,而言渊说她危险,还将她关三天的理由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她还漏掉了什么…?

溢满胸中的郁气几乎都要倾泄而出,她猛的槌上一边的墙,刺骨的疼痛蔓延至脑中,神经在颤抖着,叫嚣着。

一波波画面经过,停留在那间房内,那个少年脱口而出的名字。

吴致容……,许晗眯了眯眼,她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吴致容……,吴…。”许晗忽地站起身,将柜里的单子一张张翻了出来,约莫十多分钟,她抽出了那张区域赛需要家长签章的报名表。

吴毓歆,家长签名栏:吴致容。

难怪……难怪…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中被串了起来。

吴毓歆当时不正是为了找教练,便带著文晓到自己父亲的电话联络簿中找到了秦冠楠吗?

秦冠楠…他曾经也是吴远带的队中的拳手,后来混得大了自己也开了间拳击具乐部,也成为了吴毓歆父亲的生意伙伴。

而那个男孩,那曾经黏着她,口口声声老大老大的喊着的男孩,就是当年身陷黑帮斗争的少年,那时的她还太自负,只身一人闯进了对方指定的地点,最后被毁右膝,被打得遍体鳞伤,甚至还被迫染上了毒品。

秦冠楠……许晗英气的眉微微竖起,翻开了曾经的电话纪录。

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用同个手机号,试一试总是好的。

电话拨通了,许晗舒了一口气,嘟了几声后,对方似有些犹疑得接了起来。

“许…许之仪?”曾经怯弱的男音此刻也已是成熟男子的低沉了,只是碰上许晗时,还是依旧懦弱得无可救药。

也是,当时文晓出了那件事,秦冠楠不正被她揍得满地求饶吗。

“见个面吧,明天下午两点,老地方。”

“……。”沉默了良久,对方道:“好。”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58:00 +0800 CST  
33.

阴暗的空间潮湿而闷热,忽明忽暗的灯光源自肮脏的天花板上飘摇的老旧灯泡,正中央处摆着可怖的刑架,挂在上头的男人低垂着头,凌乱黏腻的黑发服贴在面颊上,遮住了那双半睁不睁的双眼,不知是死是活。

四周的墙上尽是暗黑色干涸的液体,散着古怪的铁锈味。一名大汉无所事事得倚在一旁,正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只下一秒,脑袋便被狠狠得巴了一掌,手机飞至角落,大汉啊的一声正想回头骂人,见着来人时却连忙转为恭敬而讨好的笑容,他不住点着头,笑道:“是言哥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废话少说,吴哥回国了。”男人穿着英挺的西装,五官锋利,一双眼睛在瞥向被吊在刑架的那人时散出了浓烈的冷漠,与和许晗相处时判若两人。

可不就是言渊?

“老大回来了?!”大汉一个机灵,顿时站得更笔直了些,正想再说些什么讨好的话,言渊已然掠过了他,缓缓步近那人。

男人的唇角扬起一抹近乎残酷的笑,抬手拍了拍那张满是血污的面颊,凑近了对方的耳边,轻声开口:“阿楠,你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吧…。”

秦冠楠听见那声音,微不可查得抖了抖,随后也不知是哪儿的力气,干裂的唇张张合合,虚弱的语声存满了恨意:“你…混帐…你背叛之仪了?”

“背叛?”言渊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忽地一拳砸在秦冠楠皮开肉绽的腹部,见他被击得呕出了口鲜血,男人不留情得拽起那重新垂下的发丝,用力往后一扯,迫使秦冠楠面对着自己,方道:“当年与吴致容合作,背叛了许之仪的垃圾,有资格质问背叛二字吗?”

秦冠楠那岔去的气还未回笼,只得不住干呕着,盯着眼前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半个字。两人对峙着不过十分钟,身后悠缓的脚步声渐近,守门的大汉肃着一张脸,手机才刚捡起,游戏来不及关,欢快的乐声回荡在刑房间。

言渊放开了秦冠楠,拿起口袋中的纸巾嫌恶得擦拭着,再抬头时,已然对上一名斯文的男人,男人面上噙着一点温和的笑,五官继承了些许西方血统,略为深邃,上身灰色的西装则衬的整个人气质卓越,三十多岁的样貌,一见便让人心生好感。

吴致容。言渊的眼底微不可察得暗了暗,下一刻,他便迎上前去,恭敬得点了点头,道:“吴哥。”

“小言,别来无恙啊。”吴致容叙旧般得拍了拍言渊的肩,两人寒暄了几句,吴致容便走近了秦冠楠,似是有些不忍于他的惨状,他蹙了蹙眉,道:“冠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秦冠楠紧抿着发白的唇,闭着眼睛,没有回话。

吴致容也不计较,甚至抬手将那遮住面颊的发别到耳后,大拇指轻抚着秦冠楠的眼皮,他续道:“告诉我,你跟许之仪说了些什么?嗯?”

“冠楠,人都会犯错,只要你老实说了,哥不会计较你犯的这些错,你可以回家,躺在柔软的被窝里继续享受生活,人生苦短,不需让自己过得这么痛苦,更何况……。”吴致容笑了笑,温文的面孔透出几许狰狞,声音却依旧和煦如春:“更何况,能为许选手卖命的可不只你一个,你何必当这个出头鸟呢?”

“是吧,言渊?”



空气被狠狠撕开一道裂口,沉重的木尺毫不留情得落在许晗献祭般抬起的臀上,接二连三几无章法凌乱得抽在肉上,骇人的沉默溢满了施以惩戒的人汹涌而来的怒意。

许晗闭着眼睛,默默得承受着一波波袭上神经的痛楚,陌生而熟悉的痛楚。她没有动弹半分,石化一样的身躯近乎虔诚得撑在那儿。

时间缓缓流逝着,那一下重过一下的尺子烧灼着身后的两块肉上,许晗可以感受到那一寸寸缓缓叠加的肿块,剧烈的疼痛致使额间沁出了些许黏腻的汗水,将鬓边的碎法染湿,彰显著受惩的人挨得多么辛苦,尽管那抿紧的唇并未流露哪怕一丝痛呼。

这是一场了无止尽的惩罚。没有数目,没有尽头,仿佛想击垮她的信念,她所坚决的一切,又仿佛她们是在进行一场战役,一场到头来谁都是输家的战役。

抗拒是毫无意义的,不如迎头而上,哪怕头破血流,哪怕最终仍是伤得体无完肤。

只要这是值得的,许晗相信,吴远是值得的。

身后的疼痛还在加深,尺子着肉的声响还是同样骇人,手臂长期支撑的疲乏也在加剧。许晗不知道已经多少下了,也许一百,也许两百,但它终归还未止息,可心底却情不自禁得散去一股郁气,那股纠缠了她两年之久的郁气,随着疼痛,随着戒尺呼啸的烈风,一点点得消失在静默的空气中。

终于,那本该落在许晗身上的尺子在下一刻砸在一旁的书桌上,砰的一声巨响,吴远厉喝道:“妳闹够了没有!”那声音虽是严厉,却已抖得不成样子,许晗还不及反应,吴远手上的戒尺已被扔至一旁的墙角,随后,身体便被强行拽了起来,尔后投入了那陌生而熟悉的怀抱。

曾经深入骨髓的暖意游走在四肢,许晗还怔愣着,后脑便被吴远的手轻柔得抚住,而她的另一手则紧紧得环在自己的腰上,心脏跳动的频率轻而缓得埋入彼此的呼吸中。肩上隐隐生疼,吴远那略尖的下颚沉重得抵在肩胛处,耳际忽而传来她温柔而悲伤的低语:“我只剩下妳了,之仪。”

“我的人生已经四分五裂,妳还要让我再一次承受失去的痛苦吗?”

楼主 易云风_夜  发布于 2019-06-16 13:59:00 +0800 CST  

楼主:易云风_夜

字数:78379

发表时间:2019-02-21 20:4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9-05 20:00: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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