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老师我真的没事，让我去吧...”
“老师我真的想去...”
没回应。
“老师...”
“老师？”
“师父...求求你让我去/”“啪啪啪！”
话音未落，只听一簇短而急的拍打声响彻房间的角角落落。清涵扭过头，看到面前高高在上的老师手里不知道哪里来的皮带，折了几下也来不及看清，吓得又赶紧转回了身，一头闷进被子里，感觉捂着脑袋打的就不是自己了似的！邢墨心里不禁笑了笑，可爱的小姑娘，一直都是顾头不顾腚！
“出来！”一声令下，小孩儿唰地就把被子扔到了一边。
“为什么打你。”邢墨用尽了最低最深沉最冷漠的语气，只是想让小家伙死心。
“哇...我怎么知道！”小孩儿委屈巴巴地转过身，一脸小怨恨的表情。小的时候的清涵在邢墨面前从不这样撒娇耍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更别说如今这种变了语调的问话。十岁的孩子了越活越不懂事了呢？
“你不知道？”邢墨还是耐着性子，清涵如今的放肆，不都是他潜移默化之中惯的吗...
“不！知！道！”扭过头说完，便又气呼呼地转过身趴着，身下的枕头遭受致命的一记重压。
“好，那就打到你知道为止！”
“啪！啪...”邢墨打的一点也不重，主要都打到了身旁堆积的被子上，但是皮革的快速移动在空中发出吓人的声响，总能够放大一个无限遐想的挨训者内心的恐惧。
“还不知道？”只过去十几下，邢墨便停了手。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要去！您打死我吧。”
“嗖~啪！”高空举起，重重地扫过小人的臀面，之间隔着外裤的肉肉都颤了颤。
“啊！疼！”小孩儿吃痛地叫了一声。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嗯？生命在你眼里算什么？你告诉我。”邢墨气急，扔了皮带，皮带被重重地摔在门上，发出的声响吓了孩子一跳。
“我不让你去，你知道是为了什么？这样的舞蹈比赛以后多的是，如果因为这一次的比赛使手指受了终生的伤害，你告诉我以后怎么办？你说你热爱舞蹈，这算是真正的热爱吗？一个不尊重生命的人，不配热爱任何东西！”此时的邢墨没有任何抑制的，全部爆发，孩子心里确实怕了。
“你说让我打死你，我什么时候要打死过你，你给我说说看？谁教给你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威胁人倒是一套一套的，嗯？跟着我这六七年，本事学了不少啊？”愤怒渐渐转向了讽刺，至始至终，清涵没有说一句话，甚至大气都不敢出。她逐渐在老师的责骂中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和老师的关心，可是心底，她还是不甘心。
“老师，我知道错了...可是，我还是...”清涵不敢说下去，她怕老师摔门而去，便只会剩自己一个人，那时候，输的还是自己。
“你告诉我，你要我怎样，你才能听话...”邢墨到最后，剩下的满满的都是无奈与疲惫。清涵想说：老师，你要我怎样，你才能答应...可是她不敢说也不会说。
“这次出来，一是带你们比赛，其次也是想带你们出来玩玩，看看世博会，逛一逛上海，不是很好吗？我不想打你，清涵，真的，你是老师手里的宝，我花了近七年的时间培养你，难道要让我刚带出来一次就把你废了？清涵，咱们听话，好吗？”邢墨累了，不想发火了，这个软硬不吃的孩子，倔强起来真让人头疼。
“老师，您再看看我的手可以吗？”清涵忍痛撕下包着药粉的创可贴，坐起来一脸认真的看着邢墨。
“老师，我明天所有动作里只有一个前桥算难一点，可是您看，我这样缩起来，就不会伤到它。老师，我明白您的心意，但是我们排练了两年了...您忍心您的宝贝徒弟不上场嘛？我不想让我这两年多白费...”说着，清涵的眼角开始慢慢的湿润，泪水哗啦哗啦的往外淌，尤其说到那句宝贝徒弟的时候，还带着豆大的泪珠，仰起头笑嘻嘻的看着邢墨。
邢墨低头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的确是皮外伤，除了指甲脱落，没有什么骨头上的损伤。

（六十二）
这一次，换作邢墨沉默了。
清涵感觉到老师的犹豫，便壮着胆子接着说下去。
“老师，在我小的时候，您就叫我坚强、坚韧、坚持。每次做不好都会被您罚，可我从来都不怪老师，我知道我和我老师有共同的目标，可如今手指受了一点点小伤就放弃，您让别人怎么看我？让别人怎么看您？只是因为我是您的徒弟吗。今天但凡受伤的不是我，您一定不会允许她放弃的，对吗？”十岁的清涵也诧异自己为何会在那个时刻说出这样的话，让她再复述一遍恐怕都说不出来了。
平时异常冷静和理智的邢墨，此时此刻也在反思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按照小孩儿的假设，倘若今天受伤的不是她，他又怎会强制放弃，甚至还想让另一个领舞也放弃！为人师表，不应如此。邢墨陷入了自己的深思，不知不觉与小丫头相处的这些年中，难道自己的理智也逐渐殆尽吗。于情，他真的不想让孩子带伤赴战；于理，一点皮外伤就放弃的先例，在邢墨这里不应该开启。
“答应老师，别让自己再受伤了，好吗？孩子...”邢墨深邃的眼神望着清涵，大手抚摸着孩子的发梢。
“好，老师，我答应你。”邢墨的这句话无疑是允许了自己去比赛，清涵心里并没有底，她甚至不知道在穿着明天紧身的从头包到脚的青蛙服，在手指根本伸都伸不开的“青蛙掌”里，自己会遇到什么事。或许，她压根对于“受伤”“残疾”这些词语没有概念，她只知道疼与不疼、忍与不忍。
这次，她选择了疼、与忍。
正式比赛热热闹闹地开始了，锣鼓喧天普天同庆的音乐，丝毫感觉不出来这是一场激烈的比赛。
还在化妆间的孩子们由带队老师和一些会化妆的家长给一个个上妆，红红的脸蛋红红的眼影，高高盘起的头发，“啪叽”扣上了一个金灿灿的谷稻头饰。
清涵的手指受伤了，雨溪的妈妈前前后后在清涵身边照顾着，喂饭喂水、擦汗补妆，调皮捣蛋的清涵嘴上的口红总是消失的最快的一个。雨溪是禾苗里的领舞，妆容自然要更加精致一些，而且雨溪乖巧，化完妆就静静地坐在一旁。
“雨溪，雨溪！”清涵虽然是个神经大条的孩子，但同时也是一个情感及其细腻的孩子。所有的人都在关注清涵受伤的同时，只有清涵想到了雨溪的自责，但她也不想明说，再一次无端的谈起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意义。
“嗯？怎么啦？”抬头的一抹笑容并不能掩盖心底的忧伤，在无人关注的角落。
“我们一会儿偷偷去观众席看节目吧，反正到我们上场还早嘞！”清涵也说不出什么语句来表达自己已经没事。
“你的手还没好，别到处乱跑了，小心老师又罚你”一脸严肃且认真的语气，像极了邢墨。
“我的手好了！你看，已经没事了！不过老师罚我是真的...哼哼，昨天我让老师好好教训教训你，可是老师说我自己不注意还要怪到你的头上，实属不懂事，把我收拾了一番...啊我苦命的屁股呀！小雨子，看老夫今天如何报仇！”于是乎上演了一番“孙悟空打齐天大圣”，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中，雨溪的自责慢慢褪去。
清涵的话，雨溪是不会相信的。
她知道清涵不会怪自己，她也知道老师哪里会有时间和精力替自己打抱不平，她的自责来自于自己的内心，虽说是无意识的，可是毕竟是自己使清涵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的时候受了伤，而且没有一个人来指责自己，却也没有一个人来安慰自己。一种无处释放的压抑，一种无人问津的落寞，这一刻，好像全部都释放出来了。

（六十三）
“闹什么？”一声呵斥从门口传来，定睛一看，那人除了邢墨还能是谁。“付雨溪，你就跟着她闹，好的不学，不好的倒是挺上道！”邢墨刚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孩子打闹胡疯！好不容易平息的一股怒火噌地直往头上窜。无论多乖的孩子，一跟着清涵就都能闹。邢墨不禁扶额感到无奈。雨溪被这么冷不丁的一顿训斥，羞得乖乖的坐到了角落，邢墨看了一眼，也懒得搭理。直冲冲的走到清涵面前，扬起手想重重的落在孩子的屁股上，可是清涵下意识地一躲，让邢墨扑了个空。
怒火直冒，邢墨快要失去理智。
“过来。”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在化妆间，这是在所有孩子和家长面前，孩子手上还有伤，不要动怒不要动怒。
“老师...我错了...我不闹了！”清涵故意把受伤的手放在身前，乖巧的认错。
“知道手受伤还闹！闹什么！啊！”嘴上虽然严厉，但心底里还是松了口气，要是丫头又给自己犯倔，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老师我错了...我们不闹了。”清涵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邢墨的衣角，又不敢拽的太多，却也想要表达这么多人在，自己的不好意思。
“你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孩儿的意思邢墨自然懂，本来自己也不想深究，上场前还是不要破坏气氛。
“嘿嘿...”小孩儿看到邢墨并不生气了，直接上去抱住了邢墨的腰。
邢墨看着一点也不害羞的丫头，便伸出手抚摸着孩子的脑袋。“一会儿上场小心一点，前桥做不了就不做了，千万别伤着手，听到没？”邢墨鲜有的温柔，透露着多少害怕，无人知晓。
“知道了，老师放心吧！”
“嗯嗯，去吧，让李老师给你补补妆，看你吃的口红都没了，一会儿不许再吃了哈！”邢墨今天太温柔了，温柔的太可怕。
“嗯...好吧！李老师...！我要抹嘴巴！”
邢墨环顾了四周，看着大家按部就班的忙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比赛。
“下面有请雏鹰艺术团的小朋友们为我们带来《田野的故事》，大家掌声欢迎！”
紧张。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哪怕是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真正到了，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释放多巴胺。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片广阔的田野，田野上长满了绿油油的禾苗...”伴随着旁白的话语，音乐渐渐响起，灯光又昏暗变的越来越亮...这个场景她们演绎了无数次...邢墨在台下静静地观赏。
“这时！田野里跑来了两只小青蛙~她们和禾苗在一起，快乐地玩耍，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到清涵和颖洁上场了，上场便是两个前桥加四个转圈。
她们完成地漂亮极了！
邢墨掩饰不住的笑容从嘴角展露，舞蹈还没有完，还需要冷静。
“田野里一片和祥，可是这时...田野间突然闯入了一只蝗虫！她妖娆的身姿迷惑了这群小禾苗们...于是，蝗虫趁着青蛙们睡着的时候...拔掉了所有庄稼的根...”
•
.“当青蛙睡醒来后...看到眼前倒成一片的庄稼...生气极了！她们用自己的力量，挽救了庄稼的生命...带着禾苗们一起打败了这只迷惑众生的蝗虫！”
•
“庄稼熟了...黄灿灿的，快乐地等待着人们的丰收！”这时所有的禾苗拉下身上的衣服，原本包裹在上身里的裙摆唰的齐齐落了下来，视觉效果极其震撼，迎来了满堂喝彩！
整支舞蹈演完，不过三分钟，却收到了雷鸣般的掌声，在那个年代里，这样的服装设计，还是一个新鲜的存在。
不出意外的，邢墨带的雏鹰艺术团，拿到了金奖。孩子们开心的手舞足蹈，这一刻的欢喜，是这几年来她们所有人的坚持与不放弃换来的！

（六十四）
“大家赶紧换衣服，在外面集合！”比完赛大家都十分兴奋，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邢墨不得已打破这轻松快乐的氛围，严厉的催促着。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到大家的好心情，随处可见的依旧是边换衣服边说说笑笑，邢墨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此时此刻还是比较担心清涵的手指怎么样了。
“颖洁，清涵去哪了？没和你们在一块吗？”环顾四周却没见到人，邢墨问了同是小青蛙扮演者的颖洁，却收获了一个懵懂无知的表情，顺带摇了摇头。
而另一边，清涵正和一个叫安琪的小女孩儿聊得热火朝天。安琪所在的队伍，是这场比赛中唯一一个团体芭蕾的舞蹈节目，同样是十岁左右的年龄，她们却可以如此惊艳，让清涵的心里不由自主的羡慕。
安琪是一个小芭蕾舞演员，她所在的中芭附中，是一个和清涵的雏鹰艺术团完全不同的地方。清涵只是业余的舞蹈演员，而中芭附中的孩子，即将走上舞蹈专业。只有比别人更加努力，才能脱颖而出，最终才能留在中芭舞团。
安琪的性格完全不同于清涵，她看上去柔柔弱弱，没有一般孩子的天真，她是那样的沉稳、宁静。这次比赛雏鹰艺术团是金奖，而安琪的队伍，是特等奖。但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惊喜，仿佛她们只是来参加了一场演出。这样悬殊的实力，让清涵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于是乎，清涵收起了自己的喜悦，试着用平稳的语气，去了解一个她好奇的世界——安琪的世界。
“你们平常训练苦吗？”清涵想起了邢墨的教棍，却也没好意思问安琪是不是也会挨打。
“我们早上五点半开始训练，训练前的第一件事就是称体重，如果超重了，那就一定要饿到了规定的体重以下才可以吃饭。”
“天呐...怎么可以这样！这老师也太坏了吧。”不出三秒钟，清涵就保持不了自己那装出来的沉稳，差点一蹦子跳起来。
“刚开始上足尖的时候，很疼很疼，经常会站不住。但是老师就在身后啊，她手里的棍子巴不得要把人揍死的！脚疼还是浑身疼，自己选择咯~其实疼着疼着就麻了，麻了就不会疼了。”安琪说的是那样的安之若素，仿佛说的这些，都只是故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学芭蕾...”下意识的，清涵就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可是问完，她自己便知道答案了。
“别人的羡慕，都是你用汗与泪换来的，是你应得的。”想起刚刚在台下，深深地被这个领舞的小女孩儿所吸引，再想想安琪的经历，不禁感慨道。
“我假期回到家，陪着我姐姐上课，我姐姐是舞蹈老师。看到她们班里的小孩儿，就因为压腿疼就哭天抹泪的，实在是让人难过。不得不说，我们确实是不一样的，你们觉得自己喜欢舞蹈，也觉得自己跳得不错，可是也许你们只是享受着舞蹈带给你们的浅显的乐趣，而真正的快乐，才不是什么特等奖金奖，而是看到镜子面前的自己，变得越来越优美，变得越来越吸引别人的目光。”
清涵睁着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瘦弱但是骨子里却比自己坚强不知多少倍的女孩儿。眼睛慢慢湿润了...是啊，当所有的兴趣被套上了专业的枷锁，你是否还会愿意义无反顾的坚持自己的初心。
清涵在雏鹰艺术团，一直是个佼佼者。她今天所看到的中芭附中，任何一个人，都不知要比她强多少倍。自己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笼中之鸟，一直引以为傲的天赋，如今被碾压的一文不值。
“很高兴认识你，不过我们学校是封闭式的，我并没有手机，也没有什么联系方式可以留给你。但是我相信我可以争取到那唯一一个保送中芭舞团的名额，你可以来那里找我哦~”清涵不能想象如果自己没有手机没有平板没有电脑会是怎样晦暗无光的生活。
“中央芭蕾舞团，记得来找我，我叫安琪！”
“噢噢，记住了！”清涵想说一句加油，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一个比自己努力不知多少倍的人，自己如何再让人家加油？
“清涵，你老师好像在找你，我走啦！有缘再见！”
“哦，嗯嗯...好，再见！”一直处在懵状态的清涵，就这样匆匆和安琪告了别。

默默地打开了曾经的私密日志...原来我的文笔是从小学的时候就已经那么的糟糕了...这是邢墨的原型...当时的老师其实并没有邢墨那么温柔...所以邢墨真的是我的大爱人物之一，不过有可能会写垮...呵呵呵→_→

（六十五）
“刚比完赛就给我胡跑！嫌我没揍你是不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现在的邢墨越来越像一个中年妇女，以前惜字如金，如今随处可见的唠叨；以前一贯以冷漠著称，如今婆婆妈妈起来都惊得到自己；以前舞团高于一切，现在所有降服于眼前这个小姑娘。

“哎~呀！老师！我没胡跑！我就是和安琪聊了一会儿，我是她的小粉丝！嘿嘿嘿...老师你知道中芭舞团吗？”清涵的身体紧紧地靠着邢墨，虽然个头只在邢墨的腰间。

“傻孩子，我当然知道了，想当年我也是北舞毕业，才去的美国乔弗里。如果当时我要是留校做老师的话，现在说不定是安琪小朋友的师父？”越说清涵的脸越黑...

“还好你没去，那里的老师太过分了，您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啪！”

一巴掌随手落在手边的臀上。

“小孩子不懂不要乱说，不严厉如何出高徒，你以为都像我一样，整天开开心心地哄着你们学？”邢墨倒也不是生气，只是学舞的目的不同，业余便是业余，专业便是专业，不能够用业余的标准去评判专业。

“唔...知道了，我想我可能还是这样比较好。”

“你呀你！就该把你送去体验体验！北舞附中有我的同学做老师，把你送去做交流生应该不成问题，要不要试试看？”一脸认真的邢墨，一口认真的语气，可要把清涵吓坏了。

“不要！不要不要！老师我舍不得离开你...别把我送走！”

“哈哈哈...我也舍不得让你走，傻瓜！”

“对了，手怎么样了，赶紧拿出来让我看看。”

“唉...还是捂白了，现在也不用跳了，把创可贴取下来吧，老捂着也不好。小心着点，别让同学碰着，听到没？”

邢墨一口气说了好多好多话。

“嗯嗯，知道了。”清涵心里暖暖的：何德何能，让自己遇见了邢墨。都说严师出高徒，可我还是愿意躲在师父的身下，笼中之鸟也挺好的吧。

最近刷芭蕾视频，看到一个14岁的天才少女，羡慕了。像极了我的安琪(ღ˘⌣˘ღ)

（六十六）
后面的旅行，她们过得很愉快。
她们在黄浦江地下隧道游览车里吃着装在纸杯里的煮串儿，她们在东方明珠最高观望台上手拉着手走玻璃地板，她们一起在世博会的烈日下排队进馆：印象极为深刻的是在绿色的巴西馆前被一个热情的小姐姐在脸上印下了很久才能洗掉的贴画。
那是一段珍贵的单纯的美好的回忆。
其实，除了在练功上，清涵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邢墨也是一个温柔的父亲角色，只是这个“父亲”在练功时会变成另一个角色。如果硬要说她和一般的孩子有什么区别，那大概就是她有许多贵人相伴，每一个关键的人生节点，总有人为她指点迷津。
——回归——
“老师！我们玩一个游戏吧~”颖洁反跪在座椅上，朝后大大咧咧地咋呼着。
坐在大巴车第二排的邢墨笑着说：“想玩什么？”
“玩...打地鼠！打地鼠！”瞬间，邢墨身边围了一群孩子，挤在座椅间，半蹲着身子，紧张又害怕的样子，暗示着游戏已经开始。
在颖洁身旁坐着的清涵，此刻在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手指，兴奋劲过去了，隐隐约约觉察到疼痛，身边的热闹也无心在意。
而此时的邢墨，活脱脱像一个花果山的美猴王，手上的空水瓶来回的摆，看着哪一个“小地鼠”探出脑袋就轻轻一敲。因为大家都在专注，所以游戏显得热闹而紧张。
清涵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一不小心就又开始渗血了。来不及想怎么回事，清涵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告诉身后的老师。却没注意到除了她，大家都玩得不亦乐乎。于是乎...
“砰！”清涵刚一起身，邢墨的空水瓶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一点也不疼，但是莫名的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看着邢墨还在笑着和同学们打闹，收回目光赌气般地坐回了座位上，越想越委屈，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看着手指上的血渐渐凝固，清涵擦了擦眼泪，选择闭目。
闭上眼睛的她，听到她们打闹的声音越发的清晰。清涵心里难受的紧，可她却也说不出自己在难受什么。是因为老师对自己的不关心吗？还是因为刚刚被多打一下的委屈？还是因为看到老师和别的孩子笑的那么开心？可是老师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老师，刚刚那一下老师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平时老师也和别人说说笑笑，这又怎么了呢！这是她第一次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只是她不知道，这是她在慢慢的长大。
清涵不是一个耍小性子和小心眼的女生，她会产生不满的情绪，但她也能够及时的自我排解，绝对不表现出来。于是，想明白了的小清涵，甩了甩手，笑了笑，转过身加入了这场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混战”。
“地鼠反攻啦！哈哈哈！”要不说清涵才是头头呢，一加入这游戏，画风立马改变。只见小毛孩儿开始挠邢墨的痒痒~只可惜邢墨不怕痒！眼疾手快的邢墨一把抓住这个“混世魔王”拽到自己腿上，锁住两个手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想到清涵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随便碰碰就使得眼前的小人像鲤鱼一般活蹦乱跳。
邢墨随眼一瞥，看到了“张牙舞爪”的混世小魔王右手无名指一团红红的血迹，立马收手，扶起孩子。因为这一举动，身边围着的小孩儿也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又流血了？”这个画风转的也很快，眉头紧皱预示着主人的不满，冰冷的语气代表主人严肃的态度。
“啊？哦、没事。”清涵脑子快速闪过了刚刚的不愉快，像翻一本极其不喜欢的书，翻过就忘记。
“又不会好好说话了？”邢墨一点也没有耐心，他真的很在意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些天了，还流血。
“没...不是...老师你们先玩，一会儿我告诉你行不？”退让一步，清涵不想在这么多的人的注目下，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大家的游戏。
“玩什么玩！先把这事说清楚了。”其他孩子也识趣地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此时清涵的心情也十分不好，就像是自己很不喜欢读一本书，而眼前的人硬生生要让你把它读出来一般，烦躁。
清涵微微低头，眉头紧锁，不说话。
“坐这儿。”邢墨点了点身旁的位置。

（六十七）
“说吧，怎么弄的。”邢墨的语气平静了下来，但依旧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刚刚抠了一下，轻轻地就揭开了，然后有血流出来，我没敢碰，就干在上面了。”清涵说的轻松，感觉不像是自己的手似的。
“你就欠打！没事干抠什么抠！江清涵你要我在这方面教你多少次才能懂？你告诉我。”邢墨气势咄咄逼人，忘记了这还是在去往杭州的大巴车上，他不知道旁边的孩子家长有没有听到，他也不在意。
他不在意，可是清涵在意。
清涵心里的委屈突然间被无限放大，像那本不愿意打开的书，被人强硬地打开撕成两半放在自己的面前。清涵扭过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地后移，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一颗泪珠从眼眶里被挤了下来，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无穷尽的水资源，怎么止也止不住。
清涵那种奇特的情绪又占据了霸头，她想起她听到老师和其他小朋友玩游戏欢乐的笑声，想起她感受到老师无意地一击，想起她强迫自己加入游戏融入这个和谐的氛围。可是...现在，原本欢乐的氛围因为自己没有了，老师对别人的笑容因为自己的加入就变成了训斥，她早该知道，她不该加入这个游戏，她就应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降低存在感，这个空间才能变得和谐变得美好，变成她一直渴望的样子。
“你哭什么哭？我惯的你毛病是不是？”邢墨今天也是格外的暴躁，小丫头从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这个问题他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小人就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邢墨烦了、累了。
清涵收起向窗外的目光，紧紧地闭了下眼睛，挤出眼里的泪，试图让视线变得清晰，不过，这貌似很困难。
她依旧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心痛极了。
往后的几天，清涵没有什么异样，还是开心的和小伙伴玩耍，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笑的多么痛苦。
她没有再主动找老师说话，也没有再去碰受伤的伤，逃避和那一切有关的事物，仿佛不看到就不会想起，不想起就没有存在。
这一切，邢墨都看在眼里。
他察觉得到小孩儿的话少了，准确的说，是对自己的话少了。但对她问话的时候，却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好像那天的不愉快从未发生。邢墨无奈，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他能感受到孩子内心的变化，而且越来越强烈，他知道她们之间需要一次谈话，不然她们的师徒关系，会越来越远，终将破裂。
所以后半场的旅行，一个装笑，一个装瞎。
清涵说不清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邢墨慢慢地意识到，孩子长大了。就像一棵树苗，在长高的过程中，伴随着的、是旁的枝丫，遇到什么样的园丁，便能修剪出什么样的树，修剪掉所有旁支的树苗，最终才会变成参天大树！邢墨笑了笑，知道问题的根源了，他不介意再做一次心狠手辣的“园丁”。

离你最近的一个夜晚吧。
现实毕竟不是小说。
美源和柔柔可以和好，
我们却不会。
来一次就当死心了。
我单方面的承诺，我做到了。
学医、青岛。
无论我给你的伤害是什么，
你给我的，我都通通接受了
而且我带着伤去完成幼稚的诺言。
受到伤害的是我，
背负愧疚感的依旧是我，
不过现在好了，
我可能真的要释怀了。
用一年苦释怀一年甜，
在用一年学会放手。
再见，愿岁月，温柔待你。

（六十八）
旅程很快便结束，这种似欢乐似落寞的时光，清涵一点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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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方式邢墨选择了火车，算是给大多数意犹未尽的孩子们最后一点旅行的感觉，因为是提前就订好了，好在火车时间也不长，一昼夜便可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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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邢墨所在的隔间，是他和两个同行的生活老师，因为害怕有什么突发情况，所以邢墨多买了几张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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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兮你们俩分开住到她们小孩儿的隔间里吧，看着她们点儿，别闹的太过吵到别人。”邢墨下令逐客，匆匆忙忙把两个小老师分别安在了不同的隔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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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小孩儿们并没有因为生活老师的存在而压抑自己张扬的个性，反倒是把子兮拉着和她们一起玩。邢墨隔着好远就听到了欢声笑语。
算了，随她们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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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墨走向另一节车厢，敲了敲第三道隔间的滑门，不等里面的反应便直接拉开了，很显然，里面的小孩儿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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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涵，带着你的东西，跟我过来。”
“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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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涵看不出邢墨突然找自己有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早已习惯不问原因的答应，毫不拒绝的答应，这是一份信任，更是一份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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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和我住，可以吗？”邢墨固然大男子主义，固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毕竟小丫头已经长大了些，虽然在自己眼里依旧是个黄毛丫头，但问一声对方的意见，总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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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以...老师是有什么事吗？”已经走到了邢墨的隔间里才反应过来要问问什么事情的清涵，此时此刻格外的懂事，和前几天跟邢墨据理力争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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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你谈谈。”邢墨转身取下孩子身后的书包放在上铺，严肃又认真、坚定且温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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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小丫头微微张嘴，突出了一个字音，然后鼓起圆圆的嘴巴，眼睛贼溜溜地转来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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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这儿，”邢墨拉着小孩儿让她坐到自己对面的床铺上，不知不觉间，小孩儿的身高已经足以让她的双脚稳稳的落在地面，邢墨看到了。“来给我说说，这几天怎么了？”邢墨没有直接问再闹什么，而是选择了站在小孩儿的角度，这一次，邢墨也在反思，丫头长大了，更何况还是一个心思这么重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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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涵的心思有多细腻，情绪便有多重。邢墨都知道，当他无意间看到小丫头大大咧咧地安慰无人问津的雨溪；当他看到小丫头用灿烂的笑容极力伪装自己的悲伤；当他看到小丫头和安琪小朋友聊天时眼里的坚定，他知道，他都知道。他的小丫头，不是一个和她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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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思，极其的重。

（六十九）
“我...没怎么啊...老师...”清涵差点一个没忍住就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脑儿吐了出来，可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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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直接挨揍？”邢墨倒是顺口就说了出来，吓得小人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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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要！老师...我真的没事！”显而易见，小人着急了。很好，这正是邢墨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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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就老老实实说，你，怎，么，了！”邢墨一字一句，字字戳心。直勾勾的眼神盯的清涵心里发毛。非常好，邢墨就是要这样，一点点攻破小孩儿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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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真的...真的没什么...”小丫头不是对邢墨的没有感全感，她可能是不相信自己，她不愿意把自己这些奇奇怪怪的思绪吐露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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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过你机会了。”邢墨起身强制锁住隔间的滑门，还不等身后的人儿反应过来，转过身拉起孩子的胳膊，一把拽到了自己的腿上，头朝下，脚也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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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闭嘴。”
清涵的叫喊戛然而止，也是，这车厢隔音这么差，传出去不得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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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一分钟自由陈述时间，想说什么？”话音刚落，手机一分钟的倒计时便从59秒开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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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身伏在床铺上，中间被老师的腿高高抬起，下身撅在后面，脚丫稍稍点着地面。清涵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变成了这样尴尬无比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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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挨揍了，我看你甚是想念。”邢墨按掉倒计时的提示音。无论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这顿打，她肯定是逃不掉了。
拿起手机充电线，因为舞蹈室的音响和手机之间往往需要很长的距离，所以好巧不巧的，邢墨的数据线，是三米长的。一米两折，无论是长度还是手感，都让邢墨觉得十分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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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啪！”
很好，没有声音。
显然，不是说人。
“唔...”压抑着喉咙的一声哀嚎，从受罚者塞着拳头的的嘴里呼出。
邢墨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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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啪！”位置稍稍下移，依旧快准。
“还不说？”邢墨今天有的是耐心，小丫头憋了好几天的情绪，得慢慢疏导。
“痛！”确实，这也是情绪之一，而且还是此时此刻的。
“嗯，我知道，还有呢？”邢墨嘴角微微上扬，没有什么是一顿揍解决不了的。何况只是小女孩儿矫情的思绪。
-
“嗖啪！”六股数据线逆风而下，耳边呼啸过一阵厉风。
“我的天...老师...疼...”
“疼什么？！隔着裤子以为我不知道有多疼？”
“哼哼...疼疼疼！你就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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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挨打气氛都是越来越低沉，如今挨打气氛倒是越来越轻松。邢墨说得对，没有什么情绪是一顿揍解决不了的。邢墨打的，不只是孩子的屁股，更是一点一点打开了孩子紧闭的心门，消释了别扭的情绪。
“嗖啪！”
“说说吧，宝贝丫头这几天在闹什么？”邢墨不紧不慢地又甩了一下。
“唰”得红了脸...她知道邢墨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我...不想说...”她大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确实不想说。
“那是想挨揍？”邢墨今天的耐心是好上了天，一点一点耗着。
“不不不！都不想都不想！老鼠你让我起来...我要起来...呜呜...”终于，惹哭了闹情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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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这一哭，便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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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墨也没有再打，他的计划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扶起小孩儿，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打的一点也不重，一是隔着衣裤二是本来也没揍几下。所以坐在软卧上，丝毫没有神色上的扭曲。
邢墨起身，接着给手机充上电。
坐回来，用纸巾轻轻抹去了孩子脸上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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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不想说，我也都知道，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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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过比自己矮半身的孩子，让她倚在自己的胸脯上，手掌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肩膀，试图用他不擅长的温柔，去安慰正在哭泣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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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清涵哭的越来越凶，已经不能用嚎啕来形容了，猛烈的抽噎像是要把自己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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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多大委屈啊？嗯？”邢墨耐心地拍着孩子后背，给她顺气儿。
孩子一抽一抽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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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墨便不再过问，静静地陪着。
五分钟...有所好转。
十分钟...小声抽噎。
十五分钟...哭声停止。
二十分钟...等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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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看了看，挂着泪痕的脸颊粉扑扑的。
“怎么睡着了？”孩子闭着的眼轻轻地睁开，眼里充满了复杂的味道。
“哭累了...”说完撅着小嘴巴往邢墨怀里又蹭了蹭。
“哈哈...我说你今天体力怎么这么好呢，以后训练多加量哈！”邢墨一个玩笑，两个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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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小哭包~”少有的温柔，这很不邢墨。
“好...”清涵想多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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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清涵长大了，对吗？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和我训练的小丫头了...”邢墨一开场，明显见身旁的小孩儿一缩，看来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嗯...老师...我...”清涵想解释，却发现没什么好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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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老师看重你，看重你的天赋，看重你的坚持，看重你的热情，更看重你这个孩子。”邢墨再一次搂过孩子的肩，诚恳而又坚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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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并不能让我成为你一个人的老师，对吗？丫头，你长大了，慢慢会有小情绪小别扭，这都是正常的，和我，不需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更希望，你有什么和我说什么，而不是选择逃避。”
邢墨一字一句说的诚恳，说的认真，说的且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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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我更愿意看到的，是一个真实面对我的你，是一个大大方方面对自己偶尔产生的情绪的你，是一个相信老师也相信自己的你。生活和练舞是一样的，不怕问题，怕的是逃避问题。自己憋着的情绪，只会慢慢发酵腐烂，烂在肚里，挥之不去。”邢墨拿起桌上的水杯，放在小孩儿眼前，小孩儿摇了摇头，自己便喝了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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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知道了...”清涵的脸还是滚烫滚烫...大脑运转不出太多的话来回复邢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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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以后每周给我交一份训练周记。”邢墨给了孩子另一种表达的方式，他相信，她会懂得。

（七十一）
拿着一本厚厚的奖状证书，和一个微微发痛的身后，小丫头还算是愉快地完成了这次极有意义的旅行。回到家，子竹和甜子张罗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听着小孩儿滔滔不绝的讲这次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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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涵有意识无意识地略过了自己手受伤的事，但邢墨早已把这个“小事故”第一时间告诉了子竹，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和愧疚，子竹也是一个豁达开朗之人，深知这件事不关邢墨的事，是小丫头安全意识太差了，等回来自己会好好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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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墨隔着屏幕都听出一股寒意，温柔的女人温柔的声音却有一股可怕的威力，挂了电话，默默为小孩儿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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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子竹看着女儿开心的模样，看着她期待大家回应的眼神，看着她完成了第一次的独自出行，看着她完全忽略了还残留着药粉结痂的手指。女儿，真的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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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竹想说这个问题，想严肃地告诉清涵，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安全。可是...看着眼前小丫头如此开心的样子，自己实在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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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自己的职业病？看着身边太多的各种各样受伤方式的小孩子，子竹怕，怕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会因为安全意识的匮乏，发生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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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妈妈想跟你说一个事。”
“嗯，好！妈妈你说...”
精神依旧在振奋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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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无论在干什么，都要有一根神经留给安全。要注意有可能在你身边出现的危险，爸爸妈妈工作都忙，不能像别的家长那样时刻护在你身边，小时候你有甜子老师在，可是现在你也长大了，很多事自己该注意了，好吗，我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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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竹对小女儿的担心，是从槿楠的经历而来，想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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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槿楠白天在爷爷家，周末和爷爷一起在小区里面玩。爷爷和别的老头聊天时，不经意瞥到自家孙女儿极力忍耐痛苦的样子，看着自行车随意的倒在另一边。想也不想的，直接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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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楠骑车转弯时，没有控制好速度和方向，一个侧滑人就被甩出去了，看着周围有很多人，自己也是羞愧难忍。正当前后为难时，看到了爷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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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一把抱起槿楠捂在怀里，槿楠忍住的哭声也被逐渐放大...被爷爷抱回了家，消毒包扎...这一切子竹都是在槿楠腿伤好了之后才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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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竹心痛，更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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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医，却不能在自己孩子受伤时为她治疗，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子竹亏欠槿楠的太多，仿佛现在都想弥补到清涵身上。可是却发现，同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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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欢做一个唠叨的母亲，这个家她更希望是民主的，人人平等的。但是她忍不住要多说几句...想把周围所有的危险都告诉清涵，不论她能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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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顿饭，只见前半截是清涵一直说个不停，后半截是子竹唠叨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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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最后是江绅阻止了子竹不见尽头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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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咱们丫头聪明着呢，她知道了！”
“你也嫌我唠叨了是不是！”
“没没没，哪有啊，今晚你搂着你闺女在被窝里慢慢说，不急于这一会儿嘛，别扫了孩子兴致。”
“洗碗去！”
“好~~医生大人您辛苦了！”
“嗯~~律师大人今天真好！”
只见甜子和清涵相视一笑，露出一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