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透情】花千骨小说番外,纯虐文——忧鸣曲 20151219

十妖八魔中只有蓝羽灰没有找到,原先我把小骨藏在长留海底的结界内十六年都无人发现,杀阡陌会不会也在海底呆着,我迫切要找到蓝羽灰。
她大概知道我在找她,也不敢躲在她的大本营东海,我搜了附近几个海域也都没有找到。
忽然想起有一处海域没有找,就是长留山脚下那片,所谓灯下黑。
我的判断没有错,在长留山下的一片深海中,我瞟见了她那条大尾巴,正要追去,突然看见了小骨的身影,我立时呆住了,她白衣飞舞,绿色的裙带飘摇在深蓝的海水中,手握断念向我刺来,我知道那是蓝羽灰的幻术,但我愿意多停留一会,甚至于希望那一剑刺中我,如果能死就很好,死在她的手里就更好,哪怕只是个幻影。剑至跟前,我只略微偏了偏身子,剑刺中我的右胸,我才挡了一下,后退数步,伤处冒出一溜烟殷红的血,散在海水中,但是伤口片刻就愈合了。
眼前的小骨已变回了手握海神叉的蓝羽灰,当她看见我的伤口完全恢复的时候,惊得目瞪口呆,转身就逃。
与此同时,我佩剑出鞘,仙力注于剑气,蓝羽灰立刻发出惨叫,长长的金色卷发与闪着七彩光辉的冰蓝鱼尾在水中搅成华丽而狼狈的一团。这时幻影又再次出现,却是长大成妖神的小骨,长发如墨,四下飞扬,却只穿了件红色亵衣,身材玲珑凸凹,两条并拢的细白的长腿一条直立,一条微曲,挑逗着向我伸出一只手。我不看则已,一看先是脸红心跳,而后气结:这妖女,受了重伤还有这等心思做这样的幻像。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4 19:27:00 +0800 CST  
白袖一挥,幻像破裂消融,我的剑已指在蓝羽灰的喉前,她一脸惊恐,发出声尖嚣的豚啸,我正要开口,突然感觉背后杀气腾腾,连忙转回身,一柄长剑威势凶猛向我逼来。我连忙闪躲一旁,定睛一看,正是斗阑干,他剑舞飞花,为蓝羽灰解了围。
双方暂停对峙,他看了我一眼道:“你有什么冲我来吧,我们的确欠那个丫头的,我可以不还手,但你不能伤害我的妻子。”他扔下剑,目光温柔转向蓝羽灰。
他们以为我是来替小骨报仇的,我皱眉看着脸色苍白趴在斗阑干肩上的蓝羽灰,她是十妖八魔中最狡猾的一个,是她设计让我中卜元鼎之毒,也是她欺哄小骨错放妖神出世以致万劫不复。不过仙魔之斗,立场不同,胜负各凭本事自安天命,我与小骨和他们并没有私怨。
看斗阑干一面提防我,一面输真气于蓝羽灰,想起他刚才的话,原来他们已结为夫妻,我剑指蓝羽灰道:“你只须告诉我杀阡陌在何处。”
蓝羽灰急忙说:“我不知道,魔君走时没跟任何人讲,过后也没有找过我,要不你去问单春秋,他一定知道。”她一边说一边跟斗阑干使眼色,示意他把剑拣回来,斗阑干却只当未见。
看她狡猾,我心头怒起,剑气一扬,立刻波涌浪滚,整个海底都动荡不安起来,我厉声说:“你敢不说实话!”
“我的确不知道,要知道一定告诉你。”蓝羽灰一副委屈模样,“花千骨撮合我们重归旧好,其实我也很想帮你和她。”斗阑干也对我点点头。
看她不像说谎,我心中一阵失望,手中的剑也放下来,连小骨都不和她计较,我还能做些什么?看看他俩,我又是苦笑,心中不是滋味,同样是为了所爱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韪,蓝羽灰是教唆欺骗小骨放出妖神,小骨是受骗无意中放出妖神。蓝羽灰有意做恶,终与爱的人结成连理,小骨是无心过失,结局却如此凄惨,因为什么,就因为她爱的人是我。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5 17:42: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5 17:43:00 +0800 CST  
妖魔两界实在没有消息,我只能先去仙界打探,人界太大,冥界要鬼门大开时才进得去。
终于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妖魔二界,我回到了仙界,在这里我采取的策略不同:我拜访各大门派,让他们帮忙打听杀阡陌的消息,并表示如果能帮我找到那魔君,我愿予以重谢。
虽然自云宫之后我已算得上是身败名裂,但人人都还卖我的帐,因为我仍是六界难逢敌手的白子画,而且现在不老不死,不伤不灭。得罪我没有好处,讨好我拉拢我绝对没有坏处。得我一个人情的好处则更不用说。
有用的人总不免被人利用,我也一样不能免,我曾心忧天下,将守护长留与仙界看作己任,尽管心里也清楚,他人最看重的是我的力量能为其所用。如果我没有了力量,仅凭道德与情操,恐怕就是振臂高呼也无一人肯应。
只有她,无论我是否拥有力量,变成什么样子,都会义无反顾地待我好。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6 18:39:00 +0800 CST  
有。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6 20:08: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7 08:11:00 +0800 CST  
第二百三十五天
我御剑赶往茅山,脚下千里江山,美景如画,万物欣欣向荣,这都是她修复的,她曾经犯下的错,已经赎清。
我清楚记得在东海深处醒来时的情形,天地异动,风起云涌,波浪滔天,紫薰满脸忧愁地看着我。
我很快就明白了,妖神出世,是小骨盗偷集齐神器而放出的。早在她带我逃出卜元鼎之时,我就发现了她是上古遗神的身世秘密,因此神器总能在冥冥中与她联系起来。
然后我发现折磨我已久的卜元鼎之毒奇迹般地化解了。
紫薰的话我当然不信,那是小骨教她的,她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妖神出世,剧毒得解,我当然想得出这中间的联系,但我暂时顾不上去究细节问题了,先要解决的是妖神,妖神出世,生灵涂炭,天下大乱。但是现在妖神尚未成形成器,还有挽救可能。
如果不是杀阡陌阻止,我可能直接就毁了墟洞了,就算小骨在里面,她也不能与天下这么多条性命的存亡相比,虽然那时我的心疼了一下。
但是我还是很快同意了东方彧卿的建议,进入墟洞诛杀妖神同时搭救小骨。毕竟杀阡陌还在与我僵持,毕竟小骨还在里面,她放妖神多半是为我。
况且杀阡陌一个魔君,在此生此世最大的诱惑——妖神之力的面前,最关心的却是小骨的安危,他能为她如此,我这个当师父的倒像是最没情义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把自己跟她周围的男子做比较。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7 08:12:00 +0800 CST  
在等待准备墟洞再次开口的那七天里,我有时间把整件事细想一遍,也就越来越肯定小骨是为我解毒而盗偷神器,连累人命,并错放出妖神出世,她本不想妖神出世,所以才进入墟洞去除妖神,以挽回造成的大错。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徒弟居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而且还可能进一步害死更多无辜的人,我居然事先全不能查。我心中恼怒小骨如此不懂事不知轻重不识好歹,她应该明白,我宁愿立刻死在她面前也不会同意她这样做。我教她要有大爱大悯之心,她却为我一人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突然之间,原先那隐隐觉察却总是回避不想的问题如水落石出般横呈在我面前,她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我,是对我有了私心杂念吗?
我心中不仅是恼恨内疚,又加上无奈心痛了,这孩子为何这样傻,这样执着……
她曾是冉冉朝日,曾是灼灼明星,却犯下如此大错,骤然陨落。
就这样,她舍弃了长留,舍弃了仙界,舍弃了我为她精心铺就的锦绣前程,舍弃了光明的未来,更舍弃了她自己,只因为她舍弃不了——那个救我的希望。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7 08:13: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8 11:33:00 +0800 CST  
带她出墟洞后,她面临着受审与重罚,我是她师父,她是为我而犯错,我要与她共同承担。
我思虑再三,觉得公审前不能主动去戒律阁向众长老请罪,讲出小骨是为我解毒才偷盗神器错放妖神。我如果那么做了,长留上层私下里一合计,结果肯定是要保我的,整件事情中我又并非主动,最后我只受些轻描淡写的责罚,落到实处的肯定都让小骨一个人背了,这么大的事,不重罚是不可能的。而我因置身其中要回避,反而失去了为她说话的机会。
我决定这么办,在三尊会审中她说出实情,我再向长老证实,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们措手不及,我再出言替小骨承担,当场他们也就不得不依我了。
我想得很好,临到头前发现还是错了一着,原因是:小骨死都不说是为了什么偷盗神器。
我只恨事先没同她碰头讲好,可也没料想她咬定不说,一个人全部扛起来,是个一心寻死的意思,而我此时坐在审讯者的位置上,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她讲故事,把实情主动交代出来。
到此我已百分之百肯定,她偷盗神器是为我解毒,她打死不说是不想让我因此为难,有违原则而偏袒她。
她被判了八十一根销魂钉,那是我之前授意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不偏袒,可我没想让她一个人承受。
当她被缚上诛仙柱时,我觉得我也被绑在那三尊的宝座上,被强迫着看她受刑,那是我心爱的徒儿,那是夏日里她睡觉我会拿着大树叶帮她扇风驱蚊的徒儿,现在我要眼睁睁看她被处于重刑。她身子那么瘦小,手脚那么细细的,却要用那么粗的铁链那么紧地绑着,勒都要勒断。
“我再问一次,你为何偷盗神器放妖神出世?”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她还是不说。
我又气又痛,在心里咬上牙:你就那么想死,为师偏不让你死。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9 12:38:00 +0800 CST  
在我心中,她早就胜过一切,可是我当时并不明白,我用无数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行为,其实我已突破原则,超越界线。
这世界没有她,无论多么生机盎然对于我都没有意义了,自她走后,我就死气沉沉了。
我要她活下去,杀念不是没有过,但都只是一现而逝,我从来都执意要她活着。然而三尊会审时,她想死,最后的最后,她故意设计让我杀了她……
那亡魂悲凄地说:师父早该杀了我……为何要让我心碎而死?
难道让她活着不对吗,如果没有她,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但那只是我的愿望。
她宁愿幸福死去也不愿心碎而活,最后不得不心碎而死,是我令她心碎。
她想要的是我的爱,而我从不愿意爱她,尽管我已经爱上了她,早在我为她突破原则,超越界线,犯下错误的时候。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29 12:38: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30 11:05:00 +0800 CST  
第二百八十一天
与仙界各大门派打好招呼,我又找寻了多处偏僻险恶人迹罕至之地,指望能得到杀阡陌的踪迹,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我只好再到广袤无限的人界去寻找,这时我想到了一个人,他五识能通天,坐可观六界,正好在人界,可以助我找到杀阡陌。
依然是那座普通至极的小山村,依然是那个普通至极的小院子,可上次是她与我一起来的,现在只剩我一人。
天刚降过大雪,尽管已是黄昏,白雪皑皑的院子还是显得分外明净。我对着那简陋孤单的小木屋喊着:“檀梵。”
门开了,一身灰褐色粗布衣服的檀梵出现在门口,他也不看我,径直拿了铜箕在一边柴房里装了好些碎柴,再进门时才对静立于院中的我说了一句:“进来吧。”
他还是老样子,也许比二十多年前更似个凡人一般地在这里继续生活。
我步入小木屋内,屋内陈设竟丝毫未变,檀梵正给一个小泥炉加柴,我自找了张已熏黑的木椅在桌边坐下,看他动作。房内已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桔红的炉光与关紧的纸窗外漫入的青白雪光使木屋在淡淡温煦中又现出一丝孤清。
以他的仙力,自然不需生火御寒,果然看他拎起一个陶制的温酒器带一只青瓷酒壶置于炉上。把一切置放妥当了,他才抬头看我一眼,他微微一怔,我知道我在他眼中已有很大变化,实际上所有以前熟知我的人都惊讶于我的改变,以前的我一向面上静如湖水,波澜不惊,现在却是掩饰不住的浓重忧伤与失落。
“你这次不是路过顺便来看我的吧?”他问道,从桌上一个磨损得厉害的方木盘中取出两个青瓷酒杯,在我和他面前各放一个。
我低下眉说道:“我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
他也不再看我,只点点头,盯着桔红炉火道:“听说了,想过去看看你,但再一想,又有什么用——就和紫薰一样。”
他仍然没有忘记紫薰。
三百多年前五上仙齐聚于瑶池结为好友,经常在一起共饮合乐,我抚琴,东华吹埙,无垢弄箫,檀梵击筑,紫薰歌舞。
紫薰美丽温柔,能歌善舞,还制得一手好香。
原本一切都平静畅意,直到有一天,檀梵对我说出些不客气的话来,我才注意到,紫熏看我的眼神已满含羞涩的期许,这种事情,我总比别人更迟钝些。这样一来,我只能尽量回避她的人,她的目光,时间久了,她眼中春波又多了几许无奈幽怨,但她并没有放弃。
每个人的劫都不一样,我那次历劫,是要杀生,紫熏知道我做不来这事,就替我去做,其实,她也做不来。她举着沾满鲜血的双手跌跌撞撞地奔来,神色狂乱而呆滞,当看到我的时候,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她扑上去,想扑到我的怀里,而我却躲闪开了,她一呆,眼中的最后一盏灯灭了。
从此温柔羞涩的紫薰性情大变,她滥杀无辜,她说她杀的都是天下的负心汉,她堕了仙。
她堕仙的时候,檀梵与东华跪地相求于我,檀梵更是言辞哀哀,几近发狂,但我不为所动。
其实紫薰也是我心中一块痛,我对紫薰的牺牲与付出并非无动于衷,但她要我回报的东西我拿不出来。
从此我更加认为仙人实在不该动情爱之心,牵绊负累,迷惑心智,害人害己,却没料想自己也有栽进去的一天。
“你是否还在恨我?”我问。
檀梵一边拨火一边说:“我早已经不恨你了,你的确不爱紫薰,虽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在她堕仙时袖手旁观,到底还是她自己的心魔使她失足。只是我不明白,你可以对自己和爱你的人毫无慈悲,怎么会对你爱的人也铁石心肠?”
我低头道:“开始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只想逼她放弃。后来……”我苦笑一声,“我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
檀梵摇头说:“知道紫薰的心意后你只是回避,什么也不做。为何对你那徒弟又不同了。你对她过分地严厉,不正说明你深陷其中?”
我心中一震:我真是这样吗?
檀凡起身将温好的酒倒入两个酒杯中,他扬一扬头,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又道:“那次看见你与你那徒弟,她看你的眼神与当初紫薰看你的眼神其实并无二样,你应该早就知道她的心意,你可曾问过自己对她的心意。”
紫薰还有小骨对我的心意后来我都是知道的。然而,我在想到紫熏的时候,总是明确地告诫自己,既然自己无情无爱,就不能给她本不存在的希望,让她落入更痛苦的失落与怨怼。在想起小骨时,我也告诫自己,我们是师徒,我们之间绝无可能,可我爱不爱小骨,我竟一次也没有考虑过。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30 11:05:00 +0800 CST  
自小骨十四岁生辰之后,我就发现她不再让自己长大,这是件不太好解释的事,她形容稚嫩,不利于在对战时给对方以威慑,尽管让敌方掉以轻心也未尝不可,但毕竟身短手小也不利于使用兵器。她主动选择不再长大,是想总是当个孩子好在我跟前撒娇耍赖吗?她那么纯真善良而轻信,孩子的模样也许更符合她,如此我默许了她的做法。而自瑶池上轩辕朗那件事之后,我更是觉得,她还是一直是个孩子的好。或许我和她都隐约意识到,孩子模样的她对于我,对于她自己都更加安全。
我的确一直把她当个孩子,我也只想把她看作一个孩子,但自从中毒之后,她那不顾一切的表现已让我隐约觉察到她对我的感情并不一般,尤其是她的眼睛看着我时,那不再单纯是孩子的目光,那掩藏不住的痴恋与乞求,有时甚至于是让我心惊的,让我想到她实际已不是个孩子了。越到后来,她对我的心意,我几乎都有七八分确定了,但我还是不愿说出来或斥责于她,我看着她小小的身材,觉得她实在还小,总有些年少无知的孩子气想法,还稀里糊涂分不清孺慕之情与真正的男女情爱是怎么一回事,大一些自然会懂的,这时候我好像又想不起的她实在年纪了,绕了个圈子回避问题。
再加上我自认为不久于世,也不想用这种事在师徒最后相伴的日子里制造尴尬与隔阂。
待小骨为我偷盗神器放出妖神,我更确定了她的痴心,但这时大错已酿成,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心中只剩痛心与无奈。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30 11:06:00 +0800 CST  
小骨受销魂钉之前我曾经大致算过,以她的仙身,可以承受大约二十五颗销魂钉,加上有妖神之力在身,尽管被封印也有一定作用,如此她一共能扛过三十颗钉。
除了第一颗钉打下去时她惨叫了一声,往下就一声不喊了。多少犯错的仙人在我面前受销魂钉而死,这一切我早有心理准备,甚至已提前料想了一晚,但真实一幕出现于眼前仍不是想象的那么一回事,比如那些声音、那气味都是事先没准备的。我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那销魂钉穿过骨肉的声音,与随之而来的她的闷哼每响一次,我的心也像被穿过钉子一样痛缩一下。更让我难受的是那浓重的血腥味与异香,让我想起为了让我活命她喂我血的情景,我的手开始发抖了。可我告诉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保住她的命了,现在这些她必须承受,不可再徇私。
我保持住冷静,勉力数着销魂钉的数目,准备停在第二十二颗上。
然而,当第十颗销魂钉打下去后,我的脑子里就仿佛有个闸逐渐打开了,原先被封闭住的画面涌流出来。原来,那次毫无印象的吸血并非是我自己真忘记了,而是她对我施了摄魂术,只因为我不受控制地吸了她唇上的血,她却紧紧抱住了我……现在销魂钉使摄魂术失效了。
脑子里轰然一声,自然是我自己才听得见的山崩地裂:我竟对徒儿做下如此不伦龌龊的行径,引她误入岐途。
我看着受锥心之痛的销魂钉却咬牙不叫的她,如今她仍陷在这执念当中,宁死不悔。她不是因罪求死,她是为爱求死,为我求死。
一时之间不知是恨她还是恨我自己,我心中涌起万丈说不清道不白的情绪,那短短一瞬间我拿定了主意:我不会让你死,可我要断了你这毁人毁己的念想!
“停——”我将第十八颗销魂钉定在空中。
我举起了断念剑。
我还记得——这一幕到现在还是一张咬住我不放的嘴——她求我,抱着我的腿:“求你,不要……至少不要用断念……”
越是求,我越要狠心。
疯狂的一百零一剑,仙身尽失,筋脉尽断,她的血染红了我的白衣……
断念,断念,就是要断情绝念,她怎会不明白?
我要她恨我,要她断情绝念,想断的又岂止是她的情念?她的情念我早知道,以前不这样残忍,因为没料想有如此恶果,也确信自己守得住,能把她带出来。现在,大错铸成,她居然还九死不悔。更重要的是,记忆重现,那血唇上的柔软销魂滋味让我动摇了一向最强大的自信心,我开始警惕了:包庇妖神,真的只是出于她本无恶意,真的只是因为师徒之情吗?狠狠伤她,要她恨我,断了她的,从此,我的心也难以再进一步。
我觉得我那时候才是疯了,疯得彻底。
从不想自己是否爱她,一开始就是封杀,没有人会封杀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我对她的爱,早就已经存在。
伤害她,逼她放弃,这是第一次,此后还有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与伤害,直到最后,她真的放弃了,干干净净地抛下了我,我也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
——我却发现那不是我的真心所愿。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30 11:06: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31 13:19:00 +0800 CST  
第二百八十一天
“你醒了。”
眼前出现檀梵的脸。我起身坐起,早晨的太阳透过纸窗给木屋内带来淡淡的黄晕,和着雪光,是一片祥和宁静。
“昨晚还没与你说上几句,你的绝情池水伤痛就发作了。”檀梵递过一碗水来,轻叹一口气,“没想到如此厉害,我只好点了你的昏睡穴。”
我默默接过水喝,袍袖一滑,左臂上的伤疤露出一角,我急忙放下碗让袖子垂下掩住它。
檀梵接过碗,置于桌上,他背手注视于我:“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我恳请他帮我留意杀阡陌的踪迹,一有消息立刻传音于我。
檀梵答应了,不多时,我便欲起身告辞。
檀梵递过一个瓷瓶,说道:“这是我现配的丸药,可助你静心清神,让伤痛少发些。”
我接过瓷瓶,回忆昨夜发作时的情景,却想不明白,只记得痛楚难耐,挥汗如雨。
檀梵的勘心术一流,立刻说:“你昨晚是说了些话,倒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要不是亲耳所闻,还是很难想象是从你口中说出。”
我脸上发热,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檀梵又说:“你可知你为何会变成这样子?”
我默然不语。
他悲悯地看我一眼道:“原先你自以为断情绝爱,可你忘了,你从未有过情,从未有过爱,你甚至不知道真正的情和爱是什么,像你这样,怎么可能断情绝爱呢?”
我一脸愕然,修行千年,我从未想到这一层:我就像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甚至从未见过战场的武者,自以为武艺高强,坚不可摧,一切理所应当,其实根本不堪一击。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5-12-31 13:19:00 +0800 CST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01 08:04:00 +0800 CST  
然而,我却默默认同了师兄把小骨逐去蛮荒。在师兄告诉我小骨被杀阡陌劫走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他说谎了,做了千年的师兄弟,他是不是说实话我一眼便知,而且我几乎立刻就猜出他把小骨送去了哪里。
相似的情形:深受器重疼爱的三尊门下徒弟犯下大罪,作师父的不忍心处死。师兄以为小骨之于我就如同竹染之于他,逐去蛮荒是循例而为,怕我心软,他帮我动手。
他不懂,小骨绝不是竹染,小骨对于我绝不同于竹染对于他。但我还是默许了他的决定,实际上当时我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妥当安置小骨的办法,她受了那么重的刑,身体却在迅速恢复,这是没法藏得住的疑问,她拥有妖神之力的秘密很可能因此被发现。
我不愿看到那样一天:她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众人追打,不得不东躲西藏;我更不愿看到那样一天:她的妖神之力被人利用或她成为真正的妖神,而使六界蒙难。她去了蛮荒,她的秘密就可不让六界发现而被追杀抢夺,也不会危害天下苍生。
可是,蛮荒那样一个地方……我又心如刀绞了,她的力量被封印着,怎么可能应付那样一个环境恶劣人心险恶的地方,而且伤还没有完全好,师兄动作太快了。然而,要把伤养到引人怀疑的地步再行动似乎也不对。
我立刻招来了哼唧兽进去助她,哼唧兽是我做掌门之前养的一只神兽,曾经相伴多年,十分忠诚于我,只是自做掌门之后就将它放生了,神兽在蛮荒依然可以发挥它原来的威力,让它去照顾小骨肯定是顶用的。
我以为这样一来,就算不是万无一失也算是勉强可以过关。蛮荒无法观微,于是我日夜盯着验生石,每一丝明暗变化都引得我心惊肉跳,验生石的光却始终不稳,我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我想去蛮荒看看我的小骨到底怎么样了,这想法一经提起便放不下来,我知道我身系重托,但在这样的时刻,长留,仙界,都像被忽略了,我只想着她。
我想过了,她的妖神之力实在没办法化解,我这个做师父的就在蛮荒守着她、看着妖神一生一世也是应该。
知道了我想去蛮荒的念头,师兄与师弟第一次意见如此统一地反对我。他们认为,就凭蛮荒里有一大半人是从我手中判入蛮荒的,这蛮荒我也万分去不得,师弟更说,以我受了64根销魂钉的身体状况,到那里一定是死路一条。最后师兄放出话来:如果我坚持去蛮荒,他一定跟去奉陪!
我只能先向他们认输,好在验生石的光在那几日也稳下来,我略有心安,哪知这口气一松下来就大病一场。病中我越想好得快就越不能够,我总觉得小骨在蛮荒还等着我,就算不是现在,总有一天我得过去守护她。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01 08:05:00 +0800 CST  
祭祀结束之后,我又要离开长留,我瞥见师兄似乎欲言又止,但终究一甩长袖从我面前径直离开。师弟与幽若出来送我。
见我脸色忧虑,幽若安慰道:“尊上,我能感觉到师父那一魄还好好的。”
我微微点头。
师弟也故作轻松说:“看来杀阡陌是铁了心要让千骨再入轮回,这魔君也不做了,妖魔两界也放着不管了,师兄倒大可以放心。”他知道留不住我,又说,“一边寻找,一边游历也不错,有助于早些解开心结。”
杀阡陌是妖魔两界的首尊,自从十八年前沉睡,到去年醒来抢走小骨那一魄后无影无踪,已有多年不管事。
他为人飞扬跋扈,作起恶来也是顶天立地,比起仙界的许多伪君子真小人倒让我觉得爽快,尤其是琉夏之事后,我对他未免有了许多宽容,他已是个有心结的魔君。
我现在也是个有心结的人,现在谁跟我再提天下苍生六界安危我便恼恨,心里只道:六界与我何干,天下苍生又为我做过什么,凭什么要我为这些牺牲小骨?
对比以前的自己,我觉得我的确是有点疯了。

楼主 grasscloud  发布于 2016-01-02 19:09:00 +0800 CST  

楼主:grasscloud

字数:10810

发表时间:2015-12-19 18:0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8-26 23:50:44 +0800 CST

评论数:3726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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