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终章
惊梦。
金俊绵从病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身上还冒了许多冷汗。沉睡的时间太久，以至于雪白的墙壁都刺痛了眼睛，只是心口为什么也在隐隐作痛？
七个人一个接一个地醒了过来，虽然因为手上的葡萄糖管子而不能有太大动作，但都在下意识地寻找着什么。
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朴灿烈迷糊了半天，才有些不确定地问：“这里是…医院吗？”
“应该是。”金俊绵点了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有些焦躁地拔了管子下了地，他将屋里的人仔仔细细数了好几遍。
不应该只有八个人的。他明明记得…
“哎哎哎，俊绵哥你病还没好，怎么就下地了？哎呦，葡萄糖见底了，护士小姐，麻烦您过来拔个针——”
门开了，虽然只露出了半个身子，但软软的汽水音却清清楚楚地从门口传了过来。张艺兴手里提了一大包汤汤水水，喊了那么一声之后正要进门，就见所有人都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张艺兴露出了一个神秘而傲娇的笑容：“这次可是特意从中国回来看你们，不要太感动啊…”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就那么直直地盯着他。
张艺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大家的眼神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温和。直到护士过来拔了针，张艺兴才回过神来，从打包袋里拿出了特意买回来的热腾腾的汤饭，一个一个地分发了下去：“医生说你们最近的饮食太不规律了，所以只能吃清汤饭。”
其实已经感觉到了饥肠辘辘，但好像都没有吃饭的欲望。
“太久没进食，你们肯定饿了，快吃。”张艺兴催促了他们一句，便独自坐在一边，开了罐可乐，咕咚咕咚灌进了两大口。闭着眼感受了一下气体冲到头顶的快感，他再次睁开眼，特别认真地跟依旧愣怔地看着他的成员们解释：“可不是不给你们买。医生说，你们现在可不能喝这个…”
有这样反应的张艺兴，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所以，刚刚那个就真的只是个噩梦而已吗？
心口的痛还未消散，内心的不安依旧停留。金俊绵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艺兴啊，我刚刚好像梦到你从楼上跳下去了。”
张艺兴一口可乐呛了出来。
无辜的大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张艺兴有些不满地控诉着：“哎，俊绵哥，你就不能梦我点儿好。”
金俊绵没有说话，他至今都忘记不了那个场景——真实的，细致的，根本不像梦。
他还记得当所有人都在挖空了心思想找出张艺兴可能留下的线索时，朴灿烈忽然站了起来，有些兴奋地喊了句：“啊，我明白了！”
周围的声音仿佛瞬间就被磁石吸了个干净，所有人都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朴灿烈睁大眼睛，特别激动地指着桌上的那个旋转个不停地的金属陀螺：“你们看…”
很普通的陀螺，除了散发出岁月痕迹的古旧铜黄色，几乎没什么过人之处。
“啊，我忘了你们看电影的时候都走了…”看着大家的反应，朴灿烈的热情瞬间冷却了大半。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他丢出了个问题：“哎，大家能分得清梦和现实吗？”
“能啊，打你一顿就知道了…”边伯贤对于朴灿烈的卖关子表示不满。
朴灿烈干笑了几声，尽量细致地解释着：“梦境和现实有三个区别：第一是时间维度，就是梦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是不一样的；第二是空间跳跃，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只知道自己在这儿，根本不知道这是哪儿，或者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转换；还有第三点，就是主人公区分现实梦境的依据，梦里是违反物理规律的，就比如这个陀螺，梦里的陀螺只会一直旋转，永远不会停。”
“所以…我们这是在梦里吗？”金俊绵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但这到底是谁的梦啊？”
这个问题朴灿烈也解释不清。他抓了抓头发，琢磨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到最后只能有些遗憾地摊了摊手：“这个我也不清楚，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贴切的答案了。”
“我们要不上去问问吧？”吴世勋在一旁提议着：“总会有艺兴哥能说的。”
这一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几乎没什么犹豫的，一群人呼呼啦啦地上了楼。
门并没有锁，甚至在大家想要敲门的时候，忽然被风吹开了。屋内空空荡荡，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是透过大开的窗子，金俊绵好像隐约看到了窗外有一道黑影闪过，虽然根本看不清那是谁，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那一定是张艺兴。
看到黑影的不止金俊绵一个，所有人都愣住了。
朴灿烈走了过去，拿起了桌上的那封信。脸上的表情忽然凝住了，刚刚还满脸兴奋的他瞬间就委屈成了大型犬，眼角开始慢慢变红：“艺兴哥，明明我们已经这么快就发现了这是在梦里了，你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让人难过的事呢？”
空间开始变得模糊而扭曲，想说的话都消逝在空间的缝隙里。当大家再睁眼时，便已经处在另一个世界里——属于他们的世界。虽然已经转换了不同的时间和空间，但心口的难过却久久不散。
只是，命运毕竟待他们不薄，当熟悉的声音响起时，本来的悲情瞬间被这声音冲散了。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分明就是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那个酒窝男人，就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即使之前的一切只是噩梦，却依旧仿佛重获了新生。
究竟发生过什么，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之前的难过不安也变得有些微不足道。到了这个时候，留存在大家心中的，唯有感谢。
“艺兴（哥）…”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声音便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抱了上来，哪怕九个人抱在一起实在是很拥挤，却依旧没有人撒手。人群中已经有了啜泣声，有谁在一片混乱中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能回来。
谢谢你还在。
张艺兴被拥在人群中，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笑，只是眼眶却在这种气氛中莫名湿润了。
那个人还是骗了他。
那是兄弟们的梦，不是他的梦。作为梦境入侵者的张艺兴，在大家苏醒之前，必须要从梦中脱身——这是他根本不知道的规则。他从不知道脱身的方法，却阴差阳错地先一步离开了。那个人用了这样一种方式，给了他们唯一的生机。
这的确是个游戏，但是，已经达到了最完美的结局。
——END—

【番外1】
*本篇短小，依旧理想化设定
*时间线接在吴世勋挨打之后
*还记得当时一起在那边罚站的嘟嘟和开开吗？

张艺兴坐在床边，看着吴世勋微酣的睡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这小魔头真是自己的克星——明明之前气得不想理他，可是到头来，还是不舍得他流泪，不舍得他难过，甚至不舍得多打他一下。这大概是因为，世勋是个难得的善良孩子吧，犯错大概也是因为，他像自己一样爱着这个家。
张艺兴用食指轻轻地碰了碰吴世勋那带了绯色的脸颊，睡梦中的孩子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还轻轻地在张艺兴的指尖蹭了蹭。纵然满心忧虑，张艺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感染了好心情。
有些疲惫地躺倒在床，张艺兴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成眠。本是昏沉的脑子折腾了一番之后开始绷着劲儿的疼，睡意也随着这疼痛消了大半。张艺兴翻身坐起，替熟睡的吴世勋掖好被子，便披了衣服出了门。
此时已然入夜，整个别墅都已沉睡，空气中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门口有人。
张艺兴偏过头，借着昏黄的壁灯，看清了门口的人影——是都暻秀和金钟仁。
都暻秀双脚并拢站得笔直，两只手虚虚搭在身前，有些纠结地揉搓着。听到有人出来，他急忙把手垂在两边，眼睛死死盯着张艺兴，似是想说什么，但到最后也没开口。金钟仁则垂手站在都暻秀的左侧，看起来有些困，眼睛勉强睁开一条小缝，听到门响后，抬头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
张艺兴愣了一下，有点儿发木的脑子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只能跟都暻秀大眼瞪小眼，直到瞪得眼睛都有些发酸，张艺兴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孩子过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原来还是因为Chen。
“在门口站了多久了？”张艺兴问。
都暻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低声说道：“哥跟世勋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是跟Chen哥道过歉后又回来的。”
从自己回房开始算起，来来回回怎么也得有三四个小时，真亏得他们俩站得住。张艺兴没再多问，只是在都暻秀的腰后轻轻拍了一巴掌：“走，回你们屋说。”
久未活动的双腿忽然过血，带起了一阵酸麻阵痛，都暻秀刚一抬脚，就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一旁的金钟仁连忙扶了都暻秀一把，自己却腿一软，倒头就要摔下去。张艺兴吓了一跳，连忙一手一个捞了起来。
半扶半拖着进了屋，张艺兴也没多话，一松开手就直接从门边的衣架上拎了根两指宽的皮带下来。随手对了个折，在都暻秀的身后一磕，张艺兴指着床的方向示意着：“过去趴好。”
……
变脸变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都暻秀愣愣地看着喜怒不辨的张艺兴，脑中闪过一瞬间的茫然——方才艺兴哥不是还一副要进行爱的教育的样子吗？现在教育倒是见到了…爱呢？
“大老远的跑过来不就是为了讨顿打，还等什么呢？”张艺兴无声地笑了笑，却是扬了皮带又在都暻秀身后翘起的部位磕了一下，似是不耐地催促着。
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让听的人脸上有些发烧。都暻秀也想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场面，几步走到床边，便俯身趴了下去。小腹卡在床沿，高高翘起的臀部就像是献祭，剧烈的羞耻感翻涌上来，本就微红的脸上烧得更加厉害。都暻秀双臂一叠，索性将头彻彻底底地埋进了双臂间。
“本来想着这事儿就这么过了，但是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总不能辜负你的心意。”
张艺兴说完这句，就轻轻甩了一下皮带，破空的声音有些轻快，不轻不重的倒是趁手得很。他踱步来到床边，正打算继续说什么，就见方才就一脸没睡醒的金钟仁也一俯身趴在了都暻秀的身边。
……
张艺兴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说的话到底还是噎了回去。
没再理会金钟仁，张艺兴回过头，手里的皮带虚虚地搭在都暻秀的身后，这是挨打前的例行公事，两人都清楚得很。
身后那若有若无的触感仿佛通了电的磁极，激得都暻秀后背都开始发木——坦然面对是一回事，身体的本能又是另一回事。他并没有挨过打，但是今天在顶楼练习室外，他却是真真被吓到了。大概是内心潜藏的愧疚感让他不禁想要以身相替，以至于藤条声停了的时候，他的衣服也汗湿了好几层。Chen挨的每一下，他都感同身受。
他知道艺兴哥本没打算跟他计较，但到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逃得过别人，却逃不过自己。其实他不过只是说了一句话，但看到Chen湿漉漉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时，都暻秀只觉得灵魂都被放在火上烤。
“唔…！”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都暻秀忍不住闷哼一声。张艺兴甚至都没有开口教训，就直接赏了罚。皮带的痛感敲散了他心里的那些纷乱，一瞬间他竟然有些难以言说的安慰和感激。
留情不下手，下手不留情。虽然节奏和力道控制得均匀，但是那一下仿佛就能抽掉一块儿肉的力道，没几下就打得都暻秀话都说不出。痛感从身后的部位冲到了头顶，又传到四肢百骸，一瞬间他只觉得痛得浑身上下都是空白。
金钟仁在一边听得也冷汗直冒，正准备爬起来说点儿什么，就被张艺兴反手一记同样力道的皮带给打得又趴了回去。一下就痛出的眼泪明明白白地传达出了张艺兴的警告，金钟仁被这力道吓到，只能不安稳地待在一边不敢再造次。
皮带在空中转了个向，再次落回都暻秀的身上。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张艺兴的皮带总是咬着臀峰那巴掌大的地方不放，不停交叠的痛让都暻秀渐渐忘却了之前的纠结，真真切切感觉到了什么是惩罚。
张艺兴打了十记便停了手，声音冷冷清清的：“舒服了吗？”
都暻秀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心思被戳破的尴尬。
张艺兴面上看不出喜怒，话里却仿佛带了火：“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真以为挨打是万能的免罪牌吗？你不是在门口听得清楚明白吗？不是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吗？现在追过来讨顿打，你是拿我当什么，打手吗？”
“我没有…”一连串的质问听得人心里难受，都暻秀咬了唇都克制不住委屈，反驳的话语就那么不听话地脱口而出。
“你没有？”张艺兴扬了声音。
“我没有…”都暻秀只觉得眼眶酸酸的，声音不大，但就是理直气壮地委屈了。反正他没有，即使艺兴哥暴怒之后可能会再给他一顿受不住的责打。
想象中的暴风骤雨根本没有来临。
都暻秀听到张艺兴轻轻笑了一声，语气中竟带着绷不住的温柔：“既然你没有，那你还在纠结什么？”
都暻秀愣住了。
“不是说你没错，但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没必要都揽在自己身上。”张艺兴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又开了口：“你错就错在不该雪上加霜，但是，在那种时候，沉默才是最大的刽子手。”
“若是敞开心扉，那这不过是普通的询问。只是，Chen不肯开口解释，你们不肯开口为他辩驳，事情才闹到这种差点无法收拾的地步。”张艺兴无声地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感慨：“都是兄弟，别互相记恨就好。既然已经道过歉，那这页就就此翻过，犯下的错，这顿打也已经偿还了。”
都暻秀“嗯”了一声，转身又趴了回去。张艺兴知道他是疼得厉害，便坐下身子给他揉了揉酸痛的腿和伤重的臀。金钟仁歪着头趴在一边，听完这话倒是翻身坐了起来，虽然不再像之前那副没睡醒的样子，但还是有些懵。
张艺兴一抬头就看到金钟仁这副样子，忍了半天的话到底还是问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喊了句：“钟仁呐。你刚过来是想干嘛？”
张艺兴很奇怪，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的金钟仁到底为什么也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一旁，陪站陪罚不够还想陪打？
“我也不知道啊…”金钟仁懵懵地抓了抓头发，好半天才又补了句：“大概是…义气吧。”
他其实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这样了。最开始只是觉得D.O.哥和世勋都站着，他也不好坐着，可是到最后好像连他自己都默认了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该跟着一起受罚。更何况，要让他在一旁看着都暻秀一个人罚站挨打，他心里会更难过的吧。
张艺兴听得一愣，一转念理解了金钟仁的心思，心里泛起了些许酸涩的感动。
因信任而恐惧，因恐惧而冲突，因关心而愧疚，因担忧而陪伴。
在最美好的年岁里他们相遇，彼此成为了不可缺少的存在。会争吵，会冲动，但更多的时候，他们荣辱相依，苦乐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