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新醅酒》——海棠未满,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0-22 19:29:00 +0800 CST  
“蠢在那做什么当顶梁柱吗?柱子还用不着你这体型的来当,快点来搭把手!”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白长袍的白老头冲我吼。
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来我在这干什么?!但是我选择沉默。
我慢慢走过去,看见老头手里一堆针。懂了,这老头是个大夫。
那我是啥呀!
我思虑再三决定不耻下问,“搭手,搭什么手?”
白老头气得吹胡子,可是我明明哪里都没做嘛。他又冲我吼:“快点的啊,把他衣服脱了啊!”
吼什么吼啊!真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好好说我听得到啊,脱个衣服嘛。耶?脱衣服?!我再往前走两步,看到了之前被老头挡住的景象了。华丽的雕花床上躺了一个人。
“好看!”我不禁赞扬。
白老头要吐血:“看你个冲天球!还不快点!我是怎么瞎了眼收你这个徒弟的哦,造孽啊!”
原来白老头是我师父啊,这样我岂不是以后也要跟着他混了?那我还真得讨好一下他才行了,心动不如行动,让我卷起袖子干起来!我开始解床上人的衣服,顺便吐槽一下这老头是什么怪人,医病人把病人手都绑床板上干什么啊,这样我脱也很麻烦的啊。在我解完中衣要解裤子时,白老头喝止了我,“你干嘛!”
又吼!不吼不能说话呀!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两眼无辜,轻言细语,“脱衣服啊?”
“要脱哪你不知道啊!把他裤子拉下一点就行了!”
吹胡子瞪眼,瞧把你能的!我把他裤子往下褪了褪,这下您老满意了吧?
白老头开始下针,看得人心惊肉跳。这么手里抓着一大把针地下针真的没问题吗?总觉得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大夫啊!
扎完针的白老头顺顺胡子开始检查病人。我的眼珠子也收不住地跟着白老头的手跑。不得不说,白老头保养得真好,鹤发童颜啊这小老头,连手都红润年轻的。他的手在病人的脖颈处停留一阵,然后到胸,再去肚子,揉捏按压一番。
那线条利落的下巴、修长的脖子、光滑的皮肤,特别是柔软微凹的腹部,在老头手下被按得凹陷一下我的心也跟着颤一下。不行我不能看了。色令智昏。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0-22 19:29:00 +0800 CST  
我眼观鼻鼻观心装佛像的当儿,白老头又开吼了:“阿府儿,快把草虉子找出来,发什么楞!”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懂不懂!我在这修身养性抵御恶念的侵蚀呢,大呼小叫什么呀!想是这么想,我还是低眉顺眼地挪过去了,赔笑:“师父,怎么找啊?”顺便我的名字是阿富尔啊,什么蛮夷名字哦。
白老头看我跟看个稀奇,吹胡子瞪眼:“睡一天傻三年啊,你是把我教的通通忘回娘肚子了吧!行行行,水分不容天枢气海关元挨个找会不会!”
听起来像是穴位,而且我觉得我找不到这些穴位。不过还有一个重点问题啊老人家您没说啊,“那个,怎么挨个找?”
老头拿着针要戳我脸上了,“萧娃子要是没被你耽误死一定是他积了高德了,诶怪我,怪我怎么带着你进了这地方,随便挑一个青红粉绿都比你强啊!”青红粉绿?开颜料坊呢您挑的什么破玩意哦!
床上的“萧娃子”这时候起了反应,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第二眼看到了那漂亮的嘴唇动了动。老头一喜,自言自语:“莫不是那虫儿已经被药杀了?我这凌鹃子下对了?”
果然是庸医吧给病人用什么药都不知道!我使劲腹诽。
老头还没高兴完呢,床上的人腰身向上一挺又落回床上,双手双脚被束缚无法动弹,只有腰腹不断地起伏扭动。我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不好了,他的脸更加失了血色,微张的唇发出被人扼住咽喉的断续低呼,全身肌肉已经崩起,握紧的拳要掐进自己掌心。
老头也是面色一白,顾不得说什么立马坐过去用银针刺入他胸口几个大穴。床上的人似乎稍稍安稳了一会,随后又痛苦挣扎起来。
“糟,一下子药不杀它,不过它也是垂死反抗了吧。阿府儿,先用针定住草虉子!”听到这话我差点跳起来,我哪会啊!我想和老头商量,“您来呗?”老头气急败坏,“看不到我现在要护着萧娃子的心脉么?草虉子再钻要是钻到天脉一路里就大大不妙啦!”
我心一横,直着脖子说:“不会!”大不了让老头认出我不是他徒儿赶出去,现在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我不能乱来啊。
老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最后老头没拿针的那只大手一挥,自暴自弃,“你就使劲按萧娃子的腹部吧!找到虫子就死死捂住要它不要乱窜!”
看床上的人喘息得痛苦,原本平坦微凹的小腹已经不正常的鼓起,我只能遵命,把我的小爪子放到这个倒霉公子的小肚子上。这个倒霉公子的皮肤真不是盖的,我不免感叹一下,嫩出水来了。但按了一下就不敢按了,太太太嫩了!我还没用力呢,他肚子就在我手指下凹下去好多,我要用力了不得把他按穿了!
“阿府儿!”老头又叫了。
不等他骂我主动回答,“男女授受不亲。”
“受你个仙人板喏,你刚才看他不是看得很高兴吗?差点把人裤子都扒了这会儿子装矜持!”
好吧我老实交代,“我怕把他肚子按破了。”
“他是豆腐吗!”老头气得不清,“你给我快点!你再不快他就算不被你压死他也要被草虉子咬死了!”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0-22 23:31:00 +0800 CST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心一横把爪爪往那年轻男人肚皮上一压,饱满的小腹顿时凹陷了下去,但我的爪爪也受到了阻力,也是,毕竟肠脏不是豆腐啊!我只有将体重也压了上去,尽量去他腹里深处找那听不懂名字的虫儿。
我找得辛苦,病人疼得也辛苦,长腿不住地想要蜷起,却也只能继续被绑在床上无法大幅度得动弹。他脸上满是冷汗,老头在他身上扎着针,我于心不忍,扭头不看他脸,专心找虫儿。掌下软腹光滑柔嫩,内里肠脏却在外力刺激和虫儿钻噬下汹涌澎湃。我冷汗也要下来了,都按到脊梁骨了,还是没找到虫儿啊!
“阿府儿!”老头一声大叫吓得我大跳!我的双掌一收回,那小腹就恢复了漂亮的弧度,看来没那么容易压坏啊,弹性十足嘛!
“让开让开!找到了!”老头一下把我推开,简直是过河拆桥!不对,是用完就扔!还是不对!
我暗搓搓用眼刀剜了老头几下,然后探头去看怎么回事。刚才没忍心看,现在一看,那人腹上竟开了一朵花儿!当然不是真花,刺青一样,然而很妖,很美,我赞:“好看!”
老头忍无可忍:“去去去,走远点别捣乱!”
我也忍无可忍,开了门就走出了屋子。
哎呀冻死我了,原来现在这么冷啊!所以我哪儿也没去,抱着膝盖坐在门边石头上瑟瑟发抖。
我需要思考出一个问题,这是哪儿,我要怎么办。嗯,好,这是两个问题。
至于我是谁我压根儿不关心。
通过这寒风,我判断出这是初春。当然也可能不是。我分不清门口这些花花草草都是什么季节的,不过也是种的有点多啊。谁啊把院子设计得跟在荒郊野岭似的。不等等!我站起来环顾一下,这四周除了我身后这几间屋子,还真就是荒郊野岭啊!
有一个清冷冷的声音传来,“西府姑娘。”
能不能别吓人!荒郊野岭突然出现个人!就在前面!花丛里突然就来了一个!还蒙面纱!
但是我展现了一下冻死不怕冷的风度,朝着面纱女露了一个今天太阳好热的微笑。
面纱女看了我的笑怔了一下,问道,“萧公子还好么?”
看来确实是在和我说话。额,他那个状况,算好还是不好?“你说呢?”
面纱女叹了气,“公子硬闯泉谷一线天,若是我谷中人如此行动,应当重罚。而公子算客,谷主已是睁只眼闭只眼。眼下公子被草虉子侵入体内,也怪不得谷主坐视不管、见死不救。”
“谷主器量甚大。”面纱女在说什么啊!听不懂怎么办!
面纱女再叹,“西府姑娘,我知你以为这是谷主欲擒故纵之计,但我谷主确实不知一线天内有人种下蛇苌草引来草虉子。以公子之能,就算为取龙血珠已受伤,闯个一线天想必还不被公子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是有人布了陷阱,而谷主并不知情?”
面纱女只是摇摇头,“不知。”
这话说的有水平啊,是你不知谷主知不知情还是你说谷主不知情啊,啊?
和你这虚与委蛇太累了,我才是最不知情的那个啊这谈话怎么继续啊!“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面纱女走进了,拿给我一个盒子,“谷主非是无情,龙血珠与这紫胆根都是谷内至宝。只要公子松口,此二物不只送与你们,还会将你们好好地送出一线天。”
“若不松呢?”
面纱女摇晃着不见了踪影,“谷主也不忍心看公子这样死去,紫胆根还是送与你们,不过,怕是不能送你们出一线天了。”
你说你这话是不是自打脸,你都说那公子闯个一线天不在话下了,等他好了,自己走不就是了,真是!
不再等等!这意思是只有那公子能走,我们走不了?啊喂不能这么卖人啊!
不过想是这么想,我还是把盒子拿回去想给老头。一开门和老头撞一身。
老头本来想发怒,一看我手里盒子就立马转移了注意力,抢走就是一关门把我关外面了。
这老头更年期还没过呢!
我就在旁边几间屋子转转,找到一间看起来是女人住的,扎在里面倒头大睡。
醒来天早黑了,肚子饿的咕咕叫,出去找老头,看他正在吃饭,吃的可精致了!一看就不是他做的!我也过去吃,看老头面色不错的样子,试探,“师父,公子呢?”
“唔,差不多,还行。”老头大口塞馒头,看样子饿坏了。但差不多是什么回答啊!
“能活。”老头大口塞菜。
“用不用吃饭?”我问。
“昏着呢。”老头抹嘴,“待会你去给他擦遍身子。”
“好!”
老头嘴角抽了抽,“不,你去烧水,我来。”
我用筷子戳馒头,“哦。”
此后的两天平静而有规律,饭点有蒙面的女子过来送饭菜,我们吃完她收走。我包揽了我们三个人的衣物洗涤以及到处闲逛外加勾搭看起来漂亮可亲的随处可能出现的蒙面女子,老头照顾年轻公子,喂药擦身检查针灸等等等等。
老头没什么功夫骂我,整天泡在公子房里,老头让我自己温习一下医书,我就尽量背呗。
第三天早上,我照例推开那公子的房门,想要抱走换下的衣服去洗,迎面满眼天青色。玉带束腰广袖长袍,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我再抬头往上看,终于看见了那一双紧闭了两天无缘得见的眼眸。
我一时失了言语。
他的眼睛里,在下雪。
如果一眼能长到一生,那么一定是覆满白雪的一生,就那么一瞬,一切都葬在白雪里。而我苍白的年华,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悄然隐去。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0-28 12:35:00 +0800 CST  
先开口的是他,带了伤病气息的沙哑,却依然好听得很,“西府姑娘,早。”
我找回舌头:“公子早。”
他微微一笑,想从我身边走出去。我急忙伸手拦住他,他用眼神询问,我回答:“公子身体未好,寒春料峭的天气,不适合公子出行。”
他也不反驳,只是问:“姑娘可知我睡了几天?”
觉得他用“可知”一次不太对劲,不过我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告诉了他:“两天。”
“又过两天了。”他低声说到,复又看我,眉眼清冷如春雪,声音却有让人意外的暖度,“在下想出去看看,西府姑娘可否陪在下一趟?”
其实,你让我陪也没什么用……我医术不比一个婴孩强,让我认几个草药倒是可以,这几天的医书也不是白背的,但你半路受了寒气伤势加重我可半点办法也无!
可是听公子这语气,他估计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肯让我跟着。哎,这一看就是平常高高在上的主儿啊,再怎么掩藏,威压还是在的呢。
我试图再挽救一下,“我去跟家师说一下,可好?”
他笑道:“白先生一定会发脾气的,还是让他老人家好好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他了。”
白老头还真姓白啊!以及你这是先斩后奏啊!说得好像不告诉他就没发生一样!“公子千金之躯,还是珍重为好。”
萧公子似是未闻,绕过我出去了。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恼?我没说什么呀!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难伺候!没有法子,我只好跟了上去,别看他病怏怏的,腿长就是步子大啊,跟得我都要跑起来了。
索性萧公子真得没走多远,真只是在周围看看而已。也许他是闷久了想出来透透气。不过大部分房里的时间都是晕着的刚醒出来透什么气哦!
这温度里我都冷,看那公子负手站在那处,玉松独立般的挺拔风流,我就怀疑之前那个鬼门关走一遭的人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紧赶慢赶赶上去,踩在卵石小路上,边上花儿煞是好看!前面的人也煞是好看!
好看的人站在泉边,水里也有了个好看的倒影!只是这周围我这两天也出来晃过好久了,怎么没发现还有一汪泉呢!
“姑娘可知这里是哪。”公子看着平静的水面问。
我照着面纱女的话讲:“泉谷。”
“九泉百鬼谷。”
“什么?”我一下子没矜持住,脱口而问。原来全名叫这个,面纱女咋不叫它鬼谷呢!还泉谷!
“姑娘是谁?”公子淡淡一眼看来,直叫我心惊。我知道我再怎么装都不可能跟之前的“我”一样,因为我甚至不知道这具躯体是不是属于我。赖于“我”以前就出过几次失忆事件,师父都没有多想。但这公子不是问的“姑娘是否记得自己名字”而是“姑娘是谁”,神色平常得好像在说很正常普通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心惊!他是什么人物!
我强笑,“公子不称我西府姑娘了么,怎么还问我名字呢?”
公子摇头,“姑娘知我不是这意思。”
装傻装到底,“莫非公子看出我又失忆了?”……我就静静装成失忆的样子。反正又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能就真的只是“失忆”了而已嘛。
公子不再纠缠这个,轻笑一下,他眼里的冰雪都仿佛化了一瞬,“姑娘放心,虽然你不是在下认识的那位西府姑娘,但你困于此地也是因为在下,若姑娘不想留下,在下也不会放任不理。”
额,我脸上有写“不许一个人逃丢下我不管”这些字吗?
我想挽回一些面子,“西府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来这泉谷,也是家师意思,要真出不去了也怪不得公子,自己本事不到家罢了,在这与百花百草为伴,对药师来说不坏。公子武艺高强,自己出去许没问题,带了我这个包袱,恐怕就不简单了。”当然你要是能带我走还是尽量带我走吧……这里虽美,但确实有些阴森,面纱女也神出鬼没,说她真是怀了好意我还是不信的。
“姑娘愿意留下?”
额,不愿意……可我也不能否定刚出口的话啊,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西府只是不愿连累公子。”
“西府姑娘以前是这么自称的。”公子转过身来,以微俯的角度看我。
……你不如再告诉我点“我”以前都有什么习惯,我好唬弄一下其他认识“我”的人。我继续装失忆,“西府会慢慢回忆起以前的自己的。”
“喜穿紫衣,喜春,喜静,喜研药……”他淡淡叙述着。
他竟真的说下去了!看样子他是根本不理我“装失忆”啊,就这么肯定我不是“西府”?要不要这么自信啊天!但好歹,他告诉我这些,看起来都是在帮我……好人啊!不过他怎么这么了解?
“可否问个问题,西府以前可是与公子很熟?西府实在是不记得那些事了。”
“西府姑娘随白先生在我庄上小住了几天。”
就几天就这么清楚……讲道理那些喜好你不是瞎编的在蒙我吧!
这时候我想起一个问题,于是问了,“冒昧再问一下公子名讳,西府这两天竟只记起公子姓萧。”
“在下萧未。”
我点点头,默默记下。对,一会回去就把我身上这套绿衣服换了,必须紫的,大红大紫!
这时候我又想起一个问题,于是又问了,“公子何不穿白衣?”
他这样芝兰玉树的男子,不就是应该配上一袭白衣,如天上人落凡似的不食烟火么?
他怔了怔,浅笑道,“有人说过我不适合白衣。”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向往他白衣的样子了。这天青色也很好看,但是终究觉得不是最衬他的。
“公子莫怪西府多嘴,说公子不适合白色的人眼光想必不是太好。”
“兴许吧。”萧未又去看那遥远的天际了,天水人都是纯净极了的颜色,一点点的冷意和十分分的寥落,“确也不是安生的环境里养成的人。”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0-29 22:46:00 +0800 CST  
“公子在想念那个人。”我走到他旁边,抬头看,他侧脸清俊,线条几近雌雄莫辩。
萧未却突然看向我说道:“西府姑娘,是不会水的,莫要滑倒了才好。”
这什么意思……被他那双雪意布满的眼睛一看,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心里一犯怵,脚下不免挪动,一挪就倒了霉,啪叽一下摔进了水里。
冰冷入骨的泉水几乎瞬间让我四肢麻木,但我很快想起应该扑棱几下。在我自救快成功要浮出水面时,我就看见那一袭天青入水而来。好,西府姑娘不会水,我憋!
萧未从我身旁游过,直向泉底而去。水里光亮实在有限,几乎离了水面就是黑漆漆了,也不知萧未到哪去了。而我在水里气力迅速流失,也在缓缓下沉进黑暗泉底。
不行憋不住了我要上去!可是肢体由于供血不足已经不听使唤,枉我尽心尽力演一个不会水的西府姑娘演到要殒命于此?天啊何此不公!
忽然有一丝丝的氧气钻进了我的肺里,我拼命找回意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托着我助我上升。
已经感觉不到冷意,只有炸裂般的感觉在胸腔满溢。我匍匐在湿润的岸边,双腿还浸在水里。
我没力气睁开眼睛去看萧未,但想都不用想都能确定他只会比我惨。
“萧公子!西府姑娘!”恍惚听到面纱女的惊呼。
我说,面纱女姐姐,你偷窥那么久了,就不能早点出来帮忙吗?何况就算你现在才出来我也不会相信你是偶然路过恰巧碰见的。
我先睡一会……就靠你了面纱女姐姐……
醒来又是天黑,约摸着过了四五个时辰了,我脑袋昏昏沉沉,不知是睡多了还是烧高了。自己爬起来裹了好几层棉衣,灌了一通水,然后昏昏地去敲萧公子的房门。
一听白老头的声音在里面,倒不是呼三喝四了,反而是沉声低语,我索性直接推了门进去了。
不出所料地,床上萧公子昏迷不醒,上半身衣物解得很彻底,只是没脱下,是干的衣物。但愿不是面纱女帮换的。
我再定睛一看,站着的是白老头,坐着的是……面纱女?她已经把面纱取下了,确实是张漂亮的脸,也年轻,也水嫩,尤其现在泛着红晕的样子。
红晕?干啥呢?!
老头难得的用正常语调跟我说话了:“阿府儿?好好休息去,别折腾,这儿你也帮不上忙。”
我想说没事没事我壮得跟牛似的,想起面纱女还在这,只好走过去温吞道:“公子救了我,我想看着。”
“也好,你也顺便学着吧。萧公子已无大碍,现下将残积寒气慢慢导出便是。”老头于是又去指点面纱女该怎么做,“佐椰姑娘,请按老夫说的来。”
佐椰应道:“好。”
老头取出床榻内侧软枕垫到萧未身下,这样萧未腰腹被向上托起拉伸,更显纤薄柔软,狭长腹脐嵌于白嫩腹上,幽幽惑人。而他小腹因病丰满微凸,惹怜至极。在雪白腹上却还依然有三枝妖娆刺青,枝叶交错从下腹延伸直至腹脐汇聚,而后开出一朵艳红泛青的奇花。
我记得这花是因了草虉子的缘故,但师父不是用紫胆根治好了?怎地还有这花?
师父捋了一把白胡子,“照老夫先前说的,然后入神阙,走气海,三分力。”
佐椰将二指点在萧未上腹,稍一使力便陷入腹中,不知是否错觉,隐见红光在她指尖随她动作而游走。
“佐椰姑娘功夫比起十年前又精进不少,听闻指现红光须练至飞花九层。”
白老头什么意思?他十年前来过?那他岂不是知道怎么出去?
“谷主教导有方。”佐椰倒是什么都给谷主贴金,说不定谷主也是个像萧未一般的俊雅男子,迷得她七荤八素,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
佐椰葱白手指在萧未腹上游弋滑走,力逐渐加大,昏迷的萧未脸上现出痛苦神色。我医理不通,也只能干看着无法发表意见。
上腹折腾一番——这在我看来完全就是折腾,萧未中腹更为凹陷,而小腹更为饱满,像是有什么被硬推至了小腹。
“神……”面纱女迟疑了下,还是将二指送入那狭长脐中,腹脐娇弱,而那力道本就不小,还带了几分内力直捣嫩脐,萧未直接就被痛醒了,而白老头眼疾手快得拿出一盒粉末物在萧未鼻下一晃,萧未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就又陷入了昏睡。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0-31 12:09:00 +0800 CST  
“咳,公子他不太愿意别人近身。”白老头尴尬地解释,“但我这双粗糙老手没轻没重的,怕再伤了他,只得劳烦姑娘了。”
你们倒好,一个先斩后奏一个欺上瞒下。
佐椰不答,只装专心用内力引导萧未腹内寒气。许是寒气流窜,本来平静的腹部开始颤抖,好似无声呼救呻吟。隐隐红光由幽脐攀着深入其中的手指透出,衬得周围肌肤简直有些晶莹剔透。那小腹上的花枝也泛出红光来,随起伏不定翻腾不休的肚腹妖娆扭动微颤不止。
此时佐椰的手指深陷在萧未脐内,配上她脸颊红晕,这氛围莫名诡异。
佐椰脸上红晕已经明显,白老头却还很招打地问人家:“可是屋里暖炉烧得太旺,姑娘热了?”
“我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谷主该罚了。”佐椰猛地起身收手,带得萧未腰身都向上一挺。她抓起桌上面纱,戴好便走。
等她走远,白老头抚着胡子道:“谷里的女娃脸皮子倒薄得紧,不像我这徒儿。”
我还在这儿呢!不带这么损我的!
“可是这寒气没导完呢……老头子我问得太急了!”
“白先生。”床上萧未却睁了眼睛,眼神清明不像是刚醒的样子。
“哎。”白老头笑嘻嘻回道。我看师父他是心虚。
“佐椰是个伶俐的女子,还是不要找她的好。”
白老头连连点头,“这不是把她赶走了吗?而且她这会子肯定是走得远远的,有一阵子不会来烦你喽。”
看来萧未是那一下就痛醒了,师父也没迷晕他,他俩顺势把佐椰激走了,都是七窍玲珑心的人啊!
“阿嚏!”我这边却是一个七窍水迷蒙,两眼流泪,吸溜一下鼻涕擦一下口水。
“西府姑娘。”萧未注意到我了,他将自己衣服掀回去覆盖了那修长的躯体。白老头把他腰下软枕拿出,扶他坐起靠在床头。
萧公子望了师父一眼,师父晃悠悠去开窗,嘴里念叨着:“可能是热了点?”他一开窗顿时进了一股冷意,我又是一个喷嚏,可怜兮兮:“师父,冷。”
“哎,那还是关上。”老头搓搓手又关窗回来了。
老头回来靠近公子,压低了声音:“还是那几个。”
萧公子微点了头。
白老头冲我招招手,我听话地过去。我一双缩在袖子里的手被老头拽过去放在掌心一顿搓,于是热乎了起来。“这样不冷了吧?”我正感动着想要点头,就见老头把我手覆上了萧未的肚子,老头问他:“萧娃子,这温度难受不?”
我是不是你亲徒弟!你说!是不是!
萧未谢老头,“先生费心了。”他谢的肯定不是把我手搓热给他捂肚子,谁知道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切。
老头站起身理理衣摆,给我下令:“刚才的你可学会了?有样学样,你那点内力,就用五分力道吧。”
什么叫我那点内力?!
你少乱瞧人了!
我根本一点内力都没有好么!
糟极了原来这具身体会武功的……
“师父……”
老头停住了。
我又怵了,“门外黑,您老慢些走。”
于是老头走了。
“公子……”我求救般地看萧未。
萧未淡淡一笑,“西府姑娘若不记得武功了也无妨,我既已醒了,内力自己引导即可。不过外力还需劳烦西府姑娘。”
他叫我“西府姑娘”而不是“姑娘”,我差不多能分清他是要我扮演西府的时候才这么叫了。只好叹口气,坐在他床边一手扶着他一手学那佐椰,隔着一层里衣在他腹上按揉指压。隔着一层衣料竟也能感受到指下软腹透来的阵阵寒气,恐怕他此刻并不如他表现得那样轻松。
果然没多久萧未便有些坐不住,脸上的笑意也不再维持,闭了眼睛靠在床头状似小憩。
我情知我这不带内力的生疏手法只会让他更疼,于是想安顿他躺下睡了。师父却从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看看我们,进来将半昏睡的萧未扶着靠近了我,让他头搁在我肩膀上。做完这一切老头又出去了。
老头你干啥来的!说好不愿别人近身呢!
我浑身僵硬,太太太近了!
“啊抱歉,竟有些睡着了。”萧未疲累的声音响起,很轻很轻。
我如一尊雕塑,根本不敢动。
“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了。”轻得很。
这样的声音,外面是决计不可能听得到了,他也终于叫我姑娘了。
可是我还因为这样的姿势,大脑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大概是我此时表现得太傻了吧,萧未轻笑:“九泉百鬼,有进难出。有一种说法:入九泉,过百鬼,闯一线,得升天。”
“意思是,到了泉谷,只有闯一线天才能逃出生天吗?”我也压低了问。
“我之前也这么以为,直到我闯进一线天。一线天的尽头,根本不是出口。”
“这些话是骗人的?”
“并不。在一线天上才发现,九泉,不是指的泉谷。”
“难道还是真的九泉幽冥?”
“是泉谷里的九汪清泉。它们是相通的,从一线天上,可以看到谷底全景。”
我心里一动:“公子去泉底做了什么?”
“拿了出泉谷的‘种子’。”他似已很累,只是强撑着向我解释完。
种子?好生奇怪的叫法。不过我也懂了,这里遍布“百鬼”眼线,萧未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禀告给谷主。所以萧未只有借‘救不会水而又失足落泉的西府姑娘’才能入泉里一探究竟。
只是……“看来公子拿到了。但公子怎知‘种子’就在我们屋子边上的这眼泉呢?”
“不知。试下罢了。”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1 13:43:00 +0800 CST  
……您老有种,您这身子说试就试,不怕死的。
萧未将身体支撑起来,脸上又恢复了疏离的笑容:“姑娘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我起身作别,在门口小站一会,迎面风将我吹醒许多。
这具身体大概是很会些武功的,底子在那,虽然我不会用,但是凭本能也能激发那么一点功能。比如我就能发现漆黑的夜里有那么几位默不作声的人,虽然不知道在哪,不过肯定是在周围就是了。
一些疑问憋了三天了,我转脚踏入了白老头的房里。
白老头正在脱衣服,见我吓一跳:“你走错了房蠢瓜子!”
我睁着眼睛说瞎话:“外面打雷我怕怕,我要跟师父一起睡。”
外面忽地一声春雷平地起。
诶我就服我这张嘴。
山谷打雷但愿不要把山崩了。
师父胡子抖了抖,合衣睡上床。我脱了鞋子爬到床里面。
师父小声说:“问吧。”
“师父为什么来?”
“见个人,也照顾下萧娃子。”
“见到了?”
“见到了。”
“想离开了吗?”
“百鬼之名,不是虚得。留在这里的,都是鬼。假鬼。但想出去的,绝大多数都成了真鬼。”
“可师父说见个人。”
“她以前是。现在也成了鬼。”师父的眼里现出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沧桑来。
“我看佐椰不像个鬼。”
“多的是你没看到的事。”
“既然这里如此危险,为什么要来?”
“和你第一个问题重复了。”
“我为什么来?”
“这得问你自己。”
“可是我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个小娃娃,老是弄这样的事。”师父叹,也不见厌烦,倒是像有点可怜我。
“师父不知道怎么出去?”
“之前不知。”
“现在知了?”
“萧娃子知了,我自然就知了。”
“萧公子把‘种子’给师父了?”
“瞒过佐椰的眼睛,确不容易。”
“怎么走?”
“上天。”
师父您莫不是在说胡话?
我撇撇嘴,继续问。
“谷主要公子松口,松什么口?”
师父的脸变得垮下来:“成亲。”
“这……这事、确实不太好松口。”原来谷主是女的。
师父摇头:“与淬梦庄联姻不是太大的难事,只要对淬梦庄也是有利的就不难。但百鬼谷这份烫手的山芋接不得。何况,萧未又怎么可能与百鬼鬼主成亲。”
“谷主不美?”
“美,极美。”
“那?”
“就算我老头子娶了百鬼谷里的人,萧未也不会娶的。不只百鬼谷,大概其他任一女子,他都不会娶。”
我心里忽然堵了一块石头,哽得问不出话来。
“不问了?那老头子我来问你。”师父拍拍我的脸。
我点点头。
“你还记得多少了?”
“一点不记得。”
“也是,性子变了太多了。不过记不记得也不差太多,你亲人早亡,也没什么可记的。若是能出这里,你就尽快回山里吧。外面于你,不好。”
“我一个人回?”
“为师还要留在淬梦庄。为师当初飞鸽传书唤你出来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师父能再说点么?”
“阿府儿,你医术那么好,有时候甚至为师都赞叹不已,却偏偏有这样一个怪病。诶,也许老天总是残忍的,待你,待萧未,待肖宣,都是如此。”
师父你不要用这样一种“慧极必伤”的眼神看我我心好虚……
“你这次失忆,倒将一身技艺都忘得一干二净,从前不曾发生过的,也许回去会好一些。”
“我还想留下。”
“为师欠庄里一个人情,不能不管萧娃子。他身子一直不好,这百鬼谷一趟怕是更糟了。你失了一身技艺,为师同意你留下,庄里也不会愿意。”
我咬咬牙,“我会尽快学回来,不会吃闲饭的。”
“为师再问你,萧娃子生的可是很俊?”
我一愣,“俊。”
“你是否很喜欢萧娃子?”
我还愣,“喜欢。”
师父顿时显得很痛心疾首。
我回过神,“师父,您想哪去了?萧公子神仙一般的人物,我是喜欢。佐椰姑娘水嫩漂亮,我也喜欢。您老鹤发童颜,我也喜欢。不过是爱美之心,没什么不能说的呀。”
师父狐疑得看我几眼,翻个身朝外面。
我仰面躺着,看着屋顶出神。
“阿府儿,萧未那样的人,不是你能喜欢的。”苍凉的声音从枕边闷闷传来。
“我知道。”我低声道。
“不是你配不上他,只是,多的是你看不到的事。你看到病弱公子谦谦如玉,看不到那双状似无力的手染过多少鲜血。”
“他是年轻俊雅的淬梦庄主,活在多少少女的春梦里,也活在多少武林人的噩梦里。”
“指间三重雪,袖里一弯月。天下第一的名头,总是踩着人命出来的。”
“为师在庄里五年了,看到的东西,总是要多些的。”
“那些喜欢他的女子,总是要葬送在大雪里的。”
“他自己,或也走不出那样的结局。”
“他叫萧未,也有人称他雪瞳公子。他们说,公子雪瞳,有心无情。”
“他用了七年,称霸了大半个武林,来复一场仇。”
“如果你看到他是如何用铁腕手段收服其它门派的话,也许你就不会像现在一样。”
“何况,他的身边,早有了与他比肩的人了。”
师父的声音消下去,像睡着了。
原来,我身边竟是这样的传奇人物。
公子雪瞳,有心无情。
我不知道师父是拿怎样的心情来对他懵懂的爱徒说这些的。三分赞,五分叹。还有两分,是悲哀。
悲哀为谁?萧未还是西府?
喜欢吗?一身儒雅,风流无双。
皮囊罢了。
“皮囊罢了。”我嘟囔。在另一床被子里陷入沉睡。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1 19:44:00 +0800 CST  
不知过多久,我忽地惊醒。旁边只余一床空被,老头无影无踪。
为什么我头上会有冷汗呢?为什么我的心跳会加速呢?
因为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吗?
我睡不下去,起来洗漱。
月上中天,亮亮堂堂。
冷风吹来,肺里便像被冰冻了一样。
老头会不会丢下我了?
“阿府儿,走。”老头儿叫我。
我擦擦鼻子,应声。
“怎么哭了?”老头问。
“太冷了,生理反应。”我说。
也许,是因为毕竟还是害怕被丢下。
也许,是我刚刚决定了不会喜欢上他。
也许,是我认识到了,我终究要与那样一个男子擦肩而过。
“刚醒的时候,人体都是脆弱一些的。”我补充道。
“走了,公子已经先去了。”老头用温厚的大掌搓搓我的脸。
“这里的眼线,都死了吗?”
“嗯,公子出的手。”老头说,牵着我远离这一方小居。
“都是‘鬼’,回地府也是一样的。除了作为眼线需要的,他们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没有说话的舌头,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没有逃离的心。”
我想起师父说的,“天下第一”。
说萧未有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头,我信。
说萧未武功能当天下第一,我不信。
分明比普通人都要病弱些。
“莫走神了,都到一线天了。”老头松开我。
不得不说,武功真的神奇,老头一路送我内力,脚下生风简直飞快。
抬头便见陡峭石山,夜幕下根本看不到头。
一抹浅色在山前伫立望月。
萧未神色落寞,听到我们来了便宛然一笑。
他裘衣被风吹起,露出里面半边深褐衣袖,老头急道:“怎么?”
“一线天的机关和防守被重置了,又破了一遍。”萧未淡淡,“虽已过三天,百鬼谷能重布一线天,效率也算是高了。”
老头脸色忧愁:“快把内力重新封上。”
“先带你们上去吧,不妨事。”
“老头子我修医不修武,习几分内功也是为了救人方便,这下倒成了包袱了。不过没有了机关的一线天,也就是陡峭难攀些,想我老头子还不至摔死。阿府儿倒是要辛苦公子了!”
“先生过谦了。西府姑娘,冒犯了。”萧未伸手揽住我的肩膀,于是天地旋转风景变换,寒风拍脸头发也拍脸。
不一会又停了下来,我僵在萧未怀里,一半冻得一半吓得。
停下来后我才敢向下望两眼,啥都看不见。
萧未其实身量颇高,我头顶才到他下巴而已。这个姿势我也不能乱看,虽然他穿着衣服,但我都把他看个半光了,往哪看我都知道衣服下面是什么样。
萧未一手揽着我,一手解下了他的狐裘,然后蒙在了我身上。
于是又开始天旋地转,景物后移。
我伏在他的胸膛上,缩在他的狐裘里。
飞翔着沉沦的滋味,我算是体会到了。
这让我还能想什么呢。
大概是过了好些时候,脚终于踏上了实地,萧未放开了我。
我深呼吸,从狐裘里钻出来,一眼看见萧未右手捂在唇边,鲜血从指间淅沥而下。
我惊呼一声想要过去,不妨脚底踩中尖石,重心一歪就要掉下山巅。
“小心。”萧未伸手捞住我。
他唇上艳红让人心惊,我低头看脚尖,勉强笑道:“我这次,可不是故意的了。”
萧未低笑。
我忍不住抬头。
萧未指向山下,“再过一会太阳升上来,你可以看见百鬼谷的九泉,是一番美景。”
他手指修长,此时被鲜血浸染,看着不免心揪。
我猛然想起狐裘还在我身上,急忙解下来给他披上,他倒是伸手挡住:“姑娘披着吧。”
“我披着都拖地上了,糟蹋了这上好皮裘。”我摇头,他也不再坚持。
老头将将赶上来,挤到这狭窄的方寸之地。
老头一上来就扶住萧未,在他胸腹下了几处银针,“你可再莫妄动内力了。”
“现在怎么办?”我问。
“等。”萧未看我。
我于是又去看其他地方。
老头从怀里拿出一物,红光婉转,奇异生辉。
“种子?”
老头点头,“朝露花开,比翼飞来。”
这个果实一样的东西,怎么开花?何况我们难道要在这等它到开花不成?
“太阳升起来了。”萧未提醒。
光线变得温暖,身遭环绕的云雾变得稀薄。夜色终于开始褪去。
初春的季节,早晨竟来得这样早?
萧未接过‘种子’,种子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发芽。只是萧未指间臂上的血液竟在被那果实汲取,发出更胜的红光。
还没有结束么?我用手绞着袖摆。
一朵花苞终于长出,飘摇生长,艳丽无比。
花开动人,香满天地。
天地间忽有几声清叱,大鸟曳霞光而来。
我瞪大眼睛——比翼……世间竟真有这种神鸟。
双鸟并行,长羽青赤,一翼一目,分则不得飞。
腰间一紧,萧未揽我跃上比翼鸟。
比翼长啸,将一线天抛在身后,载我们入九天之上。
我抓紧萧未衣袖,向下望去,九泉纤细,汇于一处。
此景不应人间有,只恐君本天上人!
愈行愈远的一线天上,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长纱随风翻卷,目送我们离去。
九泉百鬼,终得逃出升天。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2 13:05:00 +0800 CST  
听闻南有比翼鸟,一鸟生一翅,飞止饮啄不相离。
听闻比翼为吉良,乘之寿千岁。
听闻人若见比翼,天下发大水。
“师父,你说哪个传闻是真的?”坐在马车车辕上,我摇晃着双足问驾马的白老头。
老头双手持缰,稳稳当当,“你漏了一个。”
“哦?”
“乘上比翼鸟的人,双宿双飞鸳鸯仙。”
我笑骂:“呸,您是我师父,才不要跟你做鸳鸯!岁数都差多少辈了!”
“为师还以为你已经忘记老头子我也在比翼鸟上了,眼里只看得到萧娃子了呢!”
我捂嘴作惊恐状:“啊师父,原来你想和萧公子做鸳鸯啊,只怕您现在给自己整一个绝美的女子容颜人家也瞧不上呢!”
“嘿,为师易容术还是可以的!为师不吹,单论脸上易容,男变女女变男绝对没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绕过了这个话题。
比翼鸟上九重天,双宿双飞鸳鸯仙。
若我小个几岁,一定会信。
话说我多少岁了?
算了这个不重要。
白老头忽而把缰绳交到我手里,弯腰拉起帘子钻进马车。
我爬到驾驶位上,看到车里萧未脸色苍白,右手掐在肚腹上陷得厉害。
白老头斟酌:“这样赶路赶回去我还要多救一个,先在这落脚歇一歇吧。”
萧未眉头微蹙,声音清冷,“我离庄已有些时日,再耽搁下去不好。”他放低了声音,“阿宣的伤也耽搁不得了。”
“再赶下去你就要耽搁了!”白老头火了,“你看看,出了谷就上了这辆马车开始赶路,不肯住客栈,包扎都不得好好包扎,你肚里那草虉子先不说,这会还没有法子根除,紫胆根能控着它休眠,你要不动内力,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我就知道那谷主没有那么大方,不会直接把草虉子除掉,给我们紫胆根也就是缓兵之计。
“我现下没有动内力。”萧未淡笑着说,就好像他确实是一个非常听话的病人一样。
“对!可是你前日里闯一线天闯太过了,紫胆根都不怎么管用了!”
“情非得已。”
“所以这暂且不说。”白老头可能觉得这样猫着腰在马车里没气势,于是一甩袍袖坐了下来。
可是明明更没气势了啊……
“头转过去驾你的车!”
我只好看路,用耳朵听。
“一出谷便已向庄里发了信号,你急什么呢?老头子去买个药的功夫都不给!”
“一路上白先生已经去了三家药铺,只能怪药铺太小,没有白先生要的药了。”
“这还不是为了你?你这身子是什么药都用得的?连闯两次一线天,这样草草处理伤口,你左臂可还能动?你当老头子我瞎的!”
“白先生目光如炬,自是不瞎。”
“老头子还是年纪大了脾气好了,老夫要年轻个十岁遇上你这样的病人我不把你绑床上呆着我就不姓白!”白老头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坐在车厢底上闹脾气。
诶老头你这火一样的脾性,碰上萧未水一样的回挡,能不败吗?
“白先生。”
“别叫老夫,老夫聋了!”
这大的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我感觉喷着鼻息的马儿都嫌弃了。
“在下是惜命的人,若有更好的选择,在下不会选那个差的。”
“惜命不惜身。”老头儿叹气,爬出车厢,“萧娃子,你的命,是从阎王手里借的,这一点,你自己最清楚。”
老头子一番话说得我如坐针毡,阎王手里的命,怎么借得?怎么还得?
于是任它一路下来风景多盛我也心不在焉,而且风尘仆仆日夜赶路,我都要撑不住了,一个哈欠没打完,马儿受了前方忽然窜出的人的惊,猛一撩蹄子,导致我一下子翻滚了下去。
一个紫衣劲装的年轻人骑马从我头上跃过,不,哪是跃过,这是要踩上我啊,灭顶之灾啊!
马车忽碎,爆裂的木片冲上我的脸颊,而我竟然看到了朗朗乾坤下的漫天雪光。
待我回过神来,只见本该踩上我的黑马躺在远处显已断气,那紫衣的少年怔楞半晌忽地跪下,“冲撞庄主,属下罪该万死!”
萧未负手走近那紫衣少年,微俯了身子,伸手托起少年下巴让他直视自己,“我不曾见过你。”
紫衣少年生的算是标致英朗,没想到是个这样莽撞不顾人命的人。
少年冷汗涔涔,“属下七日前才加入淬梦庄。”
萧未站直身子,“你是谁麾下子弟。”
“二庄主麾下前锋楚不言。”少年猛地向地上磕头,“属下心下焦灼担忧庄主安危,快马飞驰,不想冲撞庄主,请庄主责罚!”
萧未只是问道:“左护法呢?”
“属下一人先行,左护法大概还在百里开外,请庄主到前方城镇小息,左护法今日便能到达!”
“乱伤无辜,你自行回庄领罚吧。”
听萧未这么说,楚不言倒像松了口气,“是!”看那紫衣如闪电一样几窜,就在林子里不见了。
换我我一定逃跑。
“跑不了的。”一直沉默的白老头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蹲下来看看我怎么样了,“若教人知道轻功第一的阎夫人教出的人摔出马车,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阎夫人?又是谁啊?
这时候我才觉得腿上疼得想哭。一看厚厚的棉裤都渗出血来了,划破的裤子往外冒出红红白白的棉花。
“到江淮一带了,既然左护法到了,便在前方小做调整吧。”萧未跨上我们那匹没了车的马。
师父抱我坐在萧未后面,萧未一甩缰绳马儿便撒蹄开跑。
不过师父自己只能用走的了。
马是良驹,没了马车的重量马儿跑得飞快,颠得我也要快飞了。
腿上的刺痛占据了我的注意力,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把手臂缠上萧未的腰的。当我发现了我慌忙把手松开,于是真得被颠飞了。
我很是羞愧,又被萧未捞了一次。
减缓马速的萧未温言道:“方才动了内力,激发了草虉子,请姑娘按着不要让它乱窜可好?”
我糯糯应声,双手环住了前面人窄瘦的腰身。
竟有几分庆幸不会武功,若我还是师父口里那个医术冠绝轻功独步的女药师,萧未大概也不会对我软语至此吧。
我知萧未是给我个台阶让我不至再被颠飞,所以我也只是松松环着。
不多时入目的便不是松野密林了,渐渐有了几户人家,再渐渐又繁华了起来。马儿也开始了嘚儿噔嘚儿噔的散步了。
两旁酒家旗帜飘飘,饭菜香味满街皆是,想起几天没有好好吃顿饭,口水都要下来了。
两旁的姑娘走过路过口水也要下来了。
我环顾一周,看一个瞪一个,把流口水的瞪缩了头。
忽然瞪见一个熟面孔——师父果然是老当益壮啊,脚程飞速啊。
老头先进了一家朱门红匾的高大酒楼,萧未也在那门前停了马。
我仰头看那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玉湖楼。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3 13:18:00 +0800 CST  
——淮上有玉湖,吴钱愧不如。
当我问起酒楼名字时,招呼我的小二如是说。
“何来此言?”我满足地吃完最后一口美味佳肴。
“嘿,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这玉湖楼是淮上最大的酒楼,名字就是取的咱老板娘的芳名,不止这玉湖楼,淮上一半的酒馆赌坊都是咱老板娘的产业,那横掌江南财业的没有钱庄庄主都对这一条龙自愧不如呢!”
“小二,你可会武功?”
“这小的不会,没那天分!不过也不需要咱会武功,没敢来闹事的,就算有,咱楼里的护卫可是一等一的好手!”
我点点头,也不知自己怎么问小二这种问题。
我一瘸一拐地走出包厢,往楼下看一圈,楼下人也普通,锦衣华贵者有,麻衣棉袍者有,酒楼里来来往往穿梭不息,有序又热闹。
好像是个正常的酒楼哇。
可能是我多心了。
“姑娘是要回房休息了?小的扶您回去!”小二热心又殷勤,把那白毛巾往肩上一搭。
“不用了,你忙去吧,我在这站一会。”
“好嘞!您要累了就叫小的,随时听您吩咐嘞!”小二用小二惯有的姿势下楼去了。
萧未进了上房就再没出来,倒是让小二端了些精致菜肴进去。
我这样去敲门会不会太唐突了?
我正思考着,酒楼忽然开始清人。
一众白衣劲装的江湖人士齐齐闯入,好似许多石头入了水面,惊飞众多野鸟渡鸦。任他锦衣还是布衣,通通赶出酒楼。
于是我很顺理成章地去三楼敲萧未的门了,闹事的来了,咱快走哟。
门还没未及敲,萧未出来了,往前几步凭栏而立,双唇艳红似刚咯过血一般,神色淡漠如马车碎裂那时我看到的漫天雪光。
楼下众人一齐跪下,声音朗朗,“恭迎庄主!”
我缩到旁边柱子阴影里,在这逼人的气势下钻进了旁边师父的房。
师父在蒙头大睡,我就把被子蒙他蒙得更严实,“醒醒了,师父,庄里的人到了。”
老头憋醒钻出来,“到、到了?”
看起来还不太清醒,我用冰冷的两只爪子往他脸上一捂,他马上清醒了,穿好了衣服跳出去。
我缓慢跟出去,只见一个玉冠束发白衣金边的年轻人匆匆登上来,“大哥!”
“忘尘,你如何来了?”
“大哥。”那被叫作忘尘的年轻人在萧未跟前站定,上下打量一番才忧虑道,“石鸣石啸失去音信。我担心大哥遭遇不测,三日前便出庄赶来了。”
“难怪你们来得这样早。”萧未眼睛眯起,声音寒意沁人,“百鬼谷折我七翼十八骑,这笔债,总是要讨的。”
忘尘惊怒:“百鬼谷创谷之时早有放言,入谷出谷全凭本事,百鬼从不干预,他们怎么!”
“石鸣他们的亲属重金抚恤了吧。”萧未又向楼下望一遭。
“大哥,左护法带着阿宣姑娘已直接往柳领主住处去了。”忘尘不等萧未开口,主动说明。
萧未皱眉,“走。”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往楼下走去。
“大哥!你的身子!”
“不妨事。”分明动用了轻功,一眨眼萧未人已在酒楼门外。
我一急,也跟着跑。
“西府姑娘?”忘尘却是口头拦下了我,多情的桃花眼似疑非疑。
不管了蒙一个了!“二庄主。”我回应。
“阿府儿别磨蹭了。萧二庄主,我们也快走吧!”老头牵了我的手从楼上一跃而下。
我的腿啊……就算您送我内力我也没法好好用啊!
但是众目睽睽下,我一轻功第一的阎夫人教出来的人当然是若无其事地走到门外了。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4 14:29:00 +0800 CST  
一开始真的没想写成正剧,但是发现随便来个角色,虐起来不带感,于是写着写着“萧未”这个隐忍强大禁欲又撩人无形的帅比就在若狂脑子里出现鸟,但素,既然写成了正剧,还是隐忍型的,发现没法乱虐了 囧囧 好矛盾 第一视角好碍事哦!因为是第一人称,能看见能发现的太少,虐什么的得靠脑补啊!
于是若狂开新文换视角啦,与此文互为番外,时间线不一样,那边应该是短文合集,正剧风,
这边长篇,欢脱正剧掺杂
新坑地址如下:《覆城雪》http://tieba.baidu.com/p/4848761805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4 15:04:00 +0800 CST  
门外两顶软轿,白老头跟萧忘尘乘一顶先行而去,于是我颠颠地跟萧未乘一顶了。
轿夫是淬梦子弟,使了轻功在抬的,我把不大的座位全让给萧未,蹲在轿门边掀开帘子一角,外面景物连成一线,看得我头晕。
腿上伤口提醒我不能蹲太久,于是我在萧未脚边坐下来了。轿子很干净,坐地上也没关系。
我抱着膝盖微偏着头研究萧未白靴上浅浅的花纹。
“姑娘对白色情有独钟?”
我摇头,“白色太纯粹,太耀眼。但是一定极配公子。”
“姑娘说过这话了。”
“我以前……我是说,失忆以前,可说过?”
“没有。西府姑娘是寡言的人。”
“我以前,一定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我轻声说。
我按着胸口,那里怦怦跳着,她一定,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
所以我现在,才会有一些奇怪的话,总想对你说。
“姑娘……”萧未的声音带了叹意,然而话刚出口便停住。
我猛地抬头。
萧未手掐进肚腹,弯下了腰,长发将他脸遮住,尖俏的下巴有鲜红淌下。
我一扯帘子站起来想叫停轿子,被萧未拉住。
他疼得说不出话,用冰凉指尖在我手心写下——“不言”。
不言?楚不言?
不对,萧未不会叫楚不言的。我绷紧的大脑思索不利落,却极力想着什么意思。
我脱下棉衣放在座上,哆嗦着扶萧未靠倚在上面。
我还是不会医术,我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拿着丝巾尽量轻地擦去萧未额角的冷汗和唇边的鲜血。
不言,勿言,是了,只是要我勿言而已!
可是为什么勿言……
啊真笨,当然是萧未不能动内力了怕这消息宣扬开来仇家趁虚而入啊我这什么脑子!
可是现下淬梦庄的人马一大波,什么仇家敢轻易来挑?
萧未长长的羽睫不断颤动,两道眉皱得厉害。他腹间的衣服被他自己揪得凌乱不堪。
我狠力一抓自己腿上的伤口,扶着轿门叫停。
前方一个男子过来询问,我跳出马车,眼泪汪汪无比柔弱:“伤药在白先生那里,可否……”
不等我说完,那男子就扶了我谴人去叫白老头了,“竟未发现西府姑娘腿上有伤,教姑娘受痛了!”
“我自己就是医师,本已处理好了,没在意竟裂开了。”我苦笑着。
“西府姑娘先上轿歇着吧。”他竟打算抱我回轿。
“不!”我脱口,你家庄主不让别人见到他这个样子呢!
男子疑惑。
“男女、授受不亲。”我低头。
“是我唐突了。”男子面露尴尬。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我很大度。
白老头风风火火过来了,男子识趣地让开。
“怎么了怎么了!”
我再次眼泪汪汪:“疼。”
“严重?”
“严重。”
“那快点的。”白老头爬上马车,把我晾外面。
真是我亲师父。
我跟着爬上去。
白老头果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白老头下完针后被缓过来的萧未赶了出去。
要不是现在外面都是淬梦庄的人白老头一定暴躁如雷破口大骂了。
好像有点同情白老头。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7 13:18:00 +0800 CST  
轿子很稳,但我有点晕。
后面很理所当然地,是很长的一场觉。没有梦,没有魇,但我知道很长,我游离在望不穿的黑暗里。不,也许是梦。睡着后的意识都是梦。
我睁开眼睛,是有些胸闷的难受。
有一个女子,倚在窗边。
好美。真的好美。当得上绝色一词。
“你醒了?”在我暗搓搓比较是萧未好看还是她好看的时候,她开口了。是女子的妩媚,十分分的自然,十分分的动人。哪怕我身为女子,都不能不为这份婉媚动容。
她看我不动,掩唇一笑,“莫非姑娘把我当成公子了?”她也是萧未身边的人?
我噎了一下,美人眼睛都这么毒吗?“西府只是看到姑娘的绝代风华,想到了公子。”
“姑娘谬赞了。公子说姑娘失忆了。”她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我,“我是淬梦庄江淮分庄领主,柳玉湖。”
“柳领主……”我托着精致的白瓷小杯,从记忆里搜索着所有的信息,最后还是放弃,“西府确实又失忆了,医者不自医,真是见笑。”
“姑娘以前未和我见过面。”柳玉湖挽了淡色的披肩,在雕花窗边望着我轻轻答道,“所以姑娘不必太过束缚。”
这个美到绝色的女人,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我不再拐弯抹角,“公子呢?”
“在为宣姑娘疗伤。北漠一战,淬梦庄确实元气大伤了。”
“疗伤?!”我不信疗伤不需要动内力!
柳玉湖却并不惊讶于我的反应,“公子拿回泉谷至宝想必费了不少力气,也多谢姑娘的帮助了呢。”
不用谢我我啥都没干,除了假装失足掉进水里以外。
“宣姑娘伤得重么?”
“重得很。不过宣姑娘身子底很好,有了龙血珠,一定能挺过来的。”柳玉湖将火炉扇得更旺些,“她以前受了多重的伤,都挺过来了。”
我沉默不语。
“姑娘担心的是公子吧?”
“也只剩担心了,我现下什么也不能做。”他咯血的时候,忍受病痛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很害怕。师父说他是阎王手里借的命。
“北漠一战,我没有跟去。听闻姑娘也是留在庄子里了。虽然我不知姑娘是怎么研制出那些药的,但一定是异常劳心劳力的。”柳领主轻柔说道,“所以姑娘不要为现在暂时的无能为力自责,姑娘的药,实在是让淬梦庄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柳领主,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拥有以前那样高明的医术。”而且,救了淬梦庄再多的人,那都不是我做的。我现在,只是想让他的命,在他自己手里久一点。
柳玉湖眼波流转,一横便是一番风情,“姑娘不妨回白涯峰看看,也许能帮你想起些什么。”
“淬梦庄不留闲人,西府省得。”我强笑。
柳玉湖却是摇头,“年少的女子都爱做梦,有的人醒得早,有的人醒得晚,有的人永远不醒来。醒不来的已算幸运,醒来的却要对繁冗余生独自寂寞了。”
柳玉湖款款走出,轻悄悄带上门。
她的叹息还留在我耳边——“陷得太深,就难走了。”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8 22:17:00 +0800 CST  
讲道理我什么都没做啊!这一个个都用过来人看失足少女的眼光看我做啥哟!
我郁闷望屋顶。
屋顶有个洞。
我淡定起身追上柳玉湖。
柳玉湖站在一汪湖边婷婷而立。一湖玉色映月凉,淡柳烟迷素色裳。
“怎么了?”柳玉湖问道。
你家屋顶漏水了,我出来晒晒月亮。
“想与柳领主多说会话。”我垂目。
柳玉湖笑,月也失色,“我平常也没有个说话的姐妹,如今看来可以多个妹妹了。”
我抬起头,惊喜:“柳领主……柳姐姐,说真的?”
“如果妹妹不嫌弃我这个姐姐的话。”她拉起我的手放掌心里。
我发自内心地感动:“若说嫌弃,也是姐姐嫌弃我才是,论样貌论才识,西府都和姐姐没得比。”
“妹妹太自谦了,以后别说这样见外的话。”柳玉湖看着我的眼睛,用手拂过我脸上发丝,“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曾经的梦。西府,你的眼睛很干净。那是我们,都没有的。”
我反握住她的手,“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怎么样,但姐姐,只要这一刻是真的,那我就是真的,庄周梦蝶又怎知不是蝶梦庄周,梦里的欢欣,是真实的欢欣。”
她笑了,“是呢,我小瞧妹妹了。”
她脱下手上镯子,戴我手上,“里面是刀也割不断的天蚕丝,你若回淬梦庄,便让左护法教教你怎么使用,她不会推辞的。”
我道谢,顺便问,“姐姐会武功吗?”刚刚屋顶好像有人偷窥。
问完我就觉得这个问题很傻——淬梦庄领主要不会武功大概早死百八十回了吧。
“不会。”她却坦然承认。
……我可以收回刚刚那个问题吗。我看着突然降临的黑衣人无语地想。
你们都不知道淬梦庄江淮领主不会武功吗!我问了之后你们突然冒出来!你们这样弄得好像是我捅破的篓子一样啊!
黑衣人利落地拿着刀围上来。
不,你们等等,你们不用先问话再动手吗?!
“妹妹,不用劳烦左护法了,我教你怎么用。”柳玉湖握住我的腕子,她的手指捏住镯子,极细的银丝飞出去,弹开一把落在我头顶的刀。
我如木偶,在柳玉湖的操控下闪避躲藏。
我信柳玉湖不会武功了,因为我们又掉湖里去了。哦不,是我又掉湖里了,她掉湖里了。
柳玉湖显然不是故意掉的,因为她自己也很迷茫。
她从水里冒出来深吸一口气:“西府,去湖中心的亭子!”说完她潜下水,鱼一样游去。我紧跟着她,岸上黑衣人很快也跳下来紧跟着我。
眼看柳玉湖已经登上亭子,后面黑衣人更加发力游来。
“西府!”柳玉湖喊道。
我手指刚触到湖心亭的梯子,身后便忽然水浪突起,犹如水墙。水墙排山倒海,瞬间将最前几个黑衣人吞噬。
我跪在湖心亭里大口喘气,而柳玉湖却是不停扭转柱子上的莲花装饰。
现在我看清了,那不是水墙,是尖刀。这如玉一样波澜不惊的湖,竟是布满机关的死亡之湖。湖里有碎肉,有鲜血,有活人。
仅剩的一个活人踩着同伴跳起来,直奔向湖心亭的柳玉湖。
我一转镯子,银丝透过他的心脏。他在半空跌下,落入血湖,睁大了双目好像不能相信是我这个看似毫无威胁力的人杀了他。
我浑身抖得不能自已。
柳玉湖抱住我,“西府……”
“江湖就是这样的,每天有人生,有人死。”
“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但总要活下去,哪怕是为活而活。”
“哪怕是以命延命。”
“生命无可衡量,所以不要去衡量。”
“你只要,尽量地活下去就好了。”
我使劲地擦擦手,“我……我只是,我只是害怕这个镯子误伤。”
“好难使用啊……”
我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好难选择啊……”
我低了头。
“可是当时我一点都没想什么。人命不能衡量,所以我想我在意的人好好活下去。”
我瑟缩起来。
“可是,可是我不想杀他啊……”
柳玉湖松了我,“别哭。”
“对、对不起。我知道的,有时就是你死我活。”我抹了眼泪,“我不想这样软弱无能,但我更怕有一天,我会杀了人之后连难受一下都不会了。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没有人会喜欢杀人。”柳玉湖说,“我们都不喜欢。”她走到亭子边缘,“机关被动了。岸边的机关没有了,所以我们掉了下来。”
“这些黑衣人的水平,本该绝对进不了这里。”柳玉湖按在柱上的手指阵阵发白。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9 08:11:00 +0800 CST  
“所以外人是难以进来的……”我意识到了真正的危险性。
“纸鸢没有来。”柳玉湖神色严肃起来,“其它地方也受到袭击了。”
柳玉湖一拍亭里石桌,地面一块砖石向下打开,“你进去。”
柳玉湖身为领主自是不能逃跑,况她一介弱女子走到这个地位一定有自己的办法,加上这里四处机关,是她的地盘,她一定有后路的。想是这么想,我还是觉得这么走太不道义了,犹豫着再说点什么表示我的离别之情。
一道白影掠来,足尖在水面几点已落在亭里。
“柳领主!”萧忘尘看起来像被耗子耍了的猫。
“二庄主,公子呢?”柳玉湖急道。
“大哥自己守着宣姑娘,让我出来追那些人。”萧忘尘手握长剑,向泛着血色的湖里观察,“那些人往这里来了,被柳领主的机关收下了吗?”
“武功一般。”柳领主答。
“一般?不对,是身手很好的几个人。”萧忘尘皱眉,“那就不是死在这里的这些了。”他转身,顺便问了一句,“怎么不见纸鸢?”
“也许被缠住了脱不开身。”
“你这样太危险,跟我一起走罢。”萧忘尘伸出手来。
柳玉湖身上尽湿,墨发垂落,本该狼狈,她瘦弱的身姿却硬生生撑出一番气势来,“只要在这庄里,我想没什么人能杀得了我。”
萧忘尘想了想,笑道,“也是,机巧鬼手耗尽心血造的庄子,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看萧忘尘要走,我连忙叫住:“公子现在一个人?”
萧忘尘似多情的眼睛看过来看得我一缩脖子:“那些人的武功对大哥造不成威胁。”
“可是……”草虉子活跃起来的话我都能对你大哥造成威胁。说得急了一下子咬到舌头,于是话吞了下去,再说出口又酝酿一番,“敌在暗,我在明,防不住下黑手。”
“大哥的判断向来是正确的,姑娘只管照顾好自己便是。”他笑了,简直胸有成竹。他指指敞开的地道,“西府姑娘快进去吧,这样姑娘就在暗,敌人就在明了。”
我这是被嘲笑了吗?你那份自信哪里来的啊!
柳玉湖安慰我:“可以通向宣姑娘房里。”
早说嘛!我麻利跐溜进去。
“西府!”柳玉湖叫我,把一个珠子抛给我。
我看到眼睛都直了——好大的夜明珠啊!
柳玉湖把石板门一关,而我手里的夜明珠把周围照得一清二楚。我打个寒战——好冷呀!
我顺着石梯往下走,石梯尽头是长长的甬道,甬道还带分叉的!所以是可以走到宣姑娘的房里而不是一定到?不带这么玩文字游戏的!
地道太阴冷,我身上又湿,于是我在地道里跑了起来,没跑几步觉得空气太稀薄跑不动了。我放慢步伐,湿哒哒的脚步声尤其可怕,像后面有个人跟着。
克服心理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它,所以我大无畏地向后转。
“啊啊啊啊!”我一屁股跌在地上——后面怎么有人!
那人也捂着额头蹲在地上,他咬牙切齿:“你这个……倒霉女人……”
我连忙捡起滚走的夜明珠看看有没有砸坏,还好,依然光滑明亮!
那人吼道:“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怒了:“你谁啊你叫什么叫!”
他倒是不吼了:“……你不记得我?”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灰头土脸眼睛鼻子都辨认不出了,我勉强在记忆里找出一个人。“楚不言?我记得你,怎么不记得你,差点被你踩死!”
“那次,多有得罪,姑娘见谅。”他黑着脸道歉。
“反正我刚才也砸了你,扯平吧。”我撅了嘴,“你领完罚了?”
他脸更黑,“还没。”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这里关你什么事?不对,是我先问你的!”他又吼起来。
我反思了一下,是不是我有让跟我说话的人喜欢吼的体质?
“躲避敌人。”
“敌人,什么敌人?”他一脸茫然。
“你不是躲……”我把剩下的话吞了,他一一身武功的躲什么躲,而且不像是给柳玉湖放进来的。
“我是被人打晕了,后面醒来就看到你鬼鬼祟祟,跟上来就被你砸了!”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我毫无诚心。
“你刚才说敌人?”
“我们被偷袭了。”我正色,“你被打晕了难道还能是庄里人打的吗?”
楚不言苦着脸,“我以为是纸鸢。她整人不是一两回了。”
我无言以对。原来淬梦庄也有这么不靠谱的。
“有偷袭的话赶紧上去应敌啊!”他大梦初醒。
“要应敌的是你,我一点功夫不会只要逃跑就好了。”我转身就走。
“你不会武功?”他的声音在地道里有些阴凉凉。
“如果轻功不算的话。”我心一紧。我转过去对他妩媚一笑,“阎夫人的轻功天下无双,可惜我这个弟子天赋不佳又不勤练,只练得一个逃跑的本事。”
“强将手下无弱兵,怎么你……”他一副嫌弃的样子。
“你还不是这副德行?二庄主手下不还有个你?”我一个白眼。
“我!”
“别你了,赶紧走你的去。”
他服软了,“我……不认识这里的路。”
我干笑,“好巧啊,我也不认识。”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9 21:24:00 +0800 CST  
萧忘尘:大哥的决定都是对的٩(๑`^´๑)۶有大哥在木有问题٩(๑`^´๑)۶
——来自兄控的自信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09 21:29:00 +0800 CST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指着岔道说。
他哼了一声率先走向右边的通道。我看了一会也走进右边的。
他猛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很慈爱,“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胆子小就直说。”他本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有我这个带夜明珠的人跟上来,他也没有过多不乐意。
我从谏如流,“我一个人,你不放心。”
于是他就像吞了鸡蛋似的。
我安静地跟在楚不言后面,但地道里响起的只有我的脚步声。其实楚不言的武功很高的吧?
“你走路像个鬼一样,一点声音没有,专门训练成这样吓唬人吗?”
“总比你走个路跟个麻雀似的好。”他回头来看我一眼,“阎夫人也这么走路?”
“当然不是,她不走路,整天飞来飞去。”我随口胡扯。
楚不言没理我,路走到头了,“这里是死路。怎么回事……这种通道做成死路有什么意义?”
“狡兔十八窟。”
“原来是这种用途?那么会有很多出入口吧?”
“我猜是。”
楚不言倒转了长剑,将剑柄转开,空心的柄里钻出许多银白的小蛇。
他挑眉看我,“你不怕?”
“你没见我怕得都不敢动了吗?”我挪了挪步子,给四处游梭的小蛇腾出空间。
“你还真是……古怪。”他的神色也很有些古怪,“它们会找到出口的。”
很快便有回头蛇了,我分不清它们是被堵回来了还是找到出口,楚不言却好像能跟它们交流似的。银蛇一条条游回剑柄,他装好它们开始出发。
我沉默不语地跟上去。一条白光在我眼前闪过,而我右手一直握在手镯上,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行动了。白蛇被切断落在地上扭动抽搐。
我手心里是冷汗,摊开手,那里萧未写过两个字——不言。
我停住脚步,对前面的楚不言喊道:“喂!”
阴暗里的楚不言站定、侧身,标挺的身姿很是锐利。
“我不跟你走了,跟你走更危险,你的蛇居然想咬我。”我指着地上的蛇,“它们可能吃醋了。”
楚不言不动,不言。
“那么多出口,出到哪都是运气。我走路那么慢,方向感又差,肯定是你先出去。我们再见,呐?”我举起手挥了挥。
楚不言依然不说话,但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这一次,真得动了杀意了。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10 16:27:00 +0800 CST  
我后悔没在上一个岔口跟他分开,萧未提醒过,所以我一直都防着他。只是觉得撇开他不如跟着他看看他要干什么,仔细想想实在很冒险啊。
过了很久,也许其实只是过了很短的时间,楚不言回过身继续前行,逐渐走出夜明珠的照亮范围再也看不见了。
我浑身冷汗加湖水,透心凉。搓搓手,握着夜明珠继续进发。
在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在这里走迷宫时,终于一道向上的石阶展现在了我面前。我几乎要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奋力推开石板门,一双靴子在我眼前。紧接着一双桃花眼跟我眼对眼。
“……西府姑娘。”萧忘尘伸出手来。
我咳了一声借着那只手的力从床底下钻出去。
“姑娘为何如此狼狈?”
“迷路太久了。”
“……柳领主没给姑娘地图吗?”
我愣了愣,举起夜明珠仔细一看——上有极细的橙线,交错流转,莫非这就是地图?我还以为是花纹!
我好生收起夜明珠,淡定答,“靠天赋便能走出来了,不用地图。这是二庄主的屋子?”
“不是。路过听见屋里响动,便进来瞧了。”
“快去庄主那里,那些黑衣人恐怕是调虎离山!我在地道里遇上楚不言了他……”我话未说完,萧忘尘脸色一变,抓了我的腕子急掠出去,晕头转向几圈后我就落在了一间屋子前。
萧忘尘一推门,“大哥!”
我急匆匆进去,看见萧未支颊坐在桌前,他的指间缠绕了一条白玉小蛇。
“那个孩子,他回来了。”萧未开口,听不出受伤的迹象。
“大哥说的是?”萧忘尘在桌子对面坐下。
“楚家的遗腹子。”
“楚不言!”我脱口。
萧忘尘疑惑:“谁?”
“他不是你手下?”轮到我惊讶了。
“没有。”萧忘尘去看萧未。
“一个很胆大的孩子。”萧未弹了弹那小蛇的头,“敢在我面前冒充淬梦庄的人,还敢一人前来行刺。”萧未朝萧忘尘轻笑,“那孩子选的是你,他知道你有时破格选人的脾性。”
“看来他很是做了一番调查。他人呢?”
“我放他走了。楚家还剩多少人?”
“我回去会让锦书阁查出来。大哥准备清理了么?”
“二十余年,足够新一茬的野草长出了。”萧未轻咳了几声。
萧忘尘警钟大作,“楚不言伤了大哥?!”
萧未微微摇头,“旅途劳顿,旧疾有些复发罢了。”
“西府姑娘。”萧忘尘唤我,显是想让我过去把脉医治。我一个头两个大。
萧未伸手,那条小蛇落在地上,很快朝门外窜出,“不用了。跟着这蛇去看看吧,那孩子会把剑丢哪。”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10 21:17:00 +0800 CST  
忽然醒悟今天双十一不止是个购物节还是个单身节啊!
那么撒点粮吧


问一:你有权吗?
萧未:这个江湖,必须听我的。
萧忘尘:萧未是我哥。
柳玉湖:淮上是我的地盘。
西府:玉湖是我姐。


问二:你有颜吗?
众人:(懒得回答)
问二点五:你觉得什么样能称作有颜?
萧未:美人在骨。
萧忘尘:我哥。
柳玉湖:腹有诗书气自华。
西府:我身边人个顶个的美貌,奇了个大怪了。
白老头:我这徒儿如果不和淬梦庄那些美人胚子在一起的话,倒也能算。
楚不言:带点杀气的那种。


问三:你有钱吗?
萧未:(看柳玉湖)
萧忘尘:萧未是我哥。
柳玉湖:淮上有玉湖,吴钱愧不如。
西府:玉湖是我姐。


问四:你的潜力有多大?
萧未:阎王手里抓着的命,我却活到现在。
萧忘尘:萧未是我哥。
西府:你给我一捆柴,我可能拎不动。你给我一个萧未,我不仅能抱起来,我还能跑。
白老头:萧娃子还活着,老夫简直佩服自己。
柳玉湖:爱也不爱,不爱也爱。
楚不言:说的假话比真话还多。


问五:萧未在你眼里,是什么?
萧忘尘:天。
西府:美人儿。
柳玉湖:公子,便是公子。
白老头:能气死我。
楚不言:不熟。


问六:你觉得西府怎么样?
萧未:玲珑心的异女子。
萧忘尘:大哥说的都是对的。
柳玉湖:和我们不一样。
白老头:蠢瓜子。
楚不言:扫把星。

楼主 若狂兮  发布于 2016-11-11 22:10:00 +0800 CST  

楼主:若狂兮

字数:33706

发表时间:2016-10-23 03: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13 19:47:30 +0800 CST

评论数:60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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