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bl】来来来,点梗呐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6 01:55:00 +0800 CST  
钟暧在二十七层没有看到沈其渊,甚至沈其渊的办公室都黑着灯,林钦也不在。出来时,钟暧顺手把带来的礼品纸袋放在了沈其渊的办公桌上,之后打算去找沈其渊去了哪里。
这个办公楼里认识他的人已经很多了,在一层前台,他找了个见的次数还算多的人问了一下沈其渊的去向,对方只是说沈其渊出去了,并且简单提供了一条自己判断,说沈其渊可能是去和人见面吃饭了。
钟暧听了觉得不对所以没有立刻相信,毕竟沈其渊答应了今天会回家吃晚饭而且电话里说的只是临时耽搁,不得不在公司多忙一段时间,还是会尽早回家的。
顺着那个员工告诉他的,钟暧出了KD的大楼右转走了一小段,的确有一家高档西餐厅,里面环境很好,很安静的模样。
钟暧犹犹豫豫地走进去时还有服务员问他几位用餐,他只是摆了摆手说自己是来找人的,也就没有人再理睬他。
这个时候在吃饭的人不多,钟暧看了看,正环视着一转头就看见了靠窗比较远的一桌,看见了沈其渊的背影。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往前走一步,沈其渊就被人面对面抱住,头还靠在他肩上,好像两个人在说些什么话。可沈其渊没有拒绝,由着对方抱着他很久。
钟暧的眼睫颤了颤,心一瞬间被人揪紧了一样难受。
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场面,好像心慌的人成了自己。钟暧直接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外面的冷空气灌进胸腔时刺得他胸口更疼了,疼得他快掉眼泪。
沈其渊说的忙,就是这些吗?
钟暧自问,可是不知道该不该自答。
他快步逃开之后硬逼着自己大口呼吸,叫剧痛的心口尽早适应着自己平复下来。在他印象中沈其渊从来不会骗他,甚至连隐瞒都很少很少,这或许只是他不曾了解过的沈其渊工作中的一部分而已。一定是这样。
钟暧突然掏出了手机,不管是不是合时宜直接一个电话拨了出去,而且通了还不到一声就被沈其渊接了起来。
他缓了缓呼吸,不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太多异样,他不能因为这样一件事对着沈其渊无理取闹叫沈其渊讨厌。
“你在哪里,还很忙吗?”
沈其渊说他忙,可以在办公室继续打地铺休息一样的忙。
钟暧心中一空,恍惚间漏出了一句反问,实际上人早已失神。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其渊挂了电话,钟暧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屏幕。
沈其渊在和人吃饭、约会,为什么要骗他说在忙?
这可能也不算是骗,毕竟怎样忙都可以说忙。钟暧想着,其实这只是他自己矫情了而已。
沈其渊有什么必要对他坦诚?没有。
沈其渊有什么必要对他言出必行?没有。
沈其渊有什么必要对他的事情在意?没有。
既然知道都是否认的,钟暧也不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又为了什么一瞬间有些怨恨他。
他给沈其渊过生日的那个晚上,沈其渊突然就吻了他,他还听到了沈其渊问是不是喜欢,虽然很小声,之后沈其渊也再未追问再未提起,可他却开始在意这件事。
他留在沈其渊家,现在他的生活里除了弟弟,就是沈其渊的一切。沈其渊对他的态度,他会不经意的在意,甚至会因为沈其渊的态度而牵动自己的心态。
钟暧觉得还没有谁在他的世界当中这样特别过,也没有人会在他一无所成的时候反过来先给予他很多。只有沈其渊。
那晚在十天以前,钟暧每一次想到那天晚上,再回想更早的从前,和沈其渊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想着想着心脏就会开始又重又急的扑腾起来。
钟暧不知道该怎么想,觉得这可能就是喜欢。
他愿意为沈其渊做的,好像不止是那份口述协议中那简单的几条而已。
这些事情在方书田将他看破的时候他就又翻来覆去的考虑过。
他喜欢沈其渊,因为将这几个月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件件组合,得出的结论就是沈其渊给了他一切。如果他不是被沈其渊带回家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敢想象。
一开始沈其渊对他的好可能仅仅是沈其渊认为的,要留下他作为家中一分子之前必然该预支的条件,并以此作为他留下来的筹码。这大概在沈其渊眼中是一种等价交换。可是唯一的差错,就是他没有满足于此,他竟然对沈其渊动了心。
就在他想要试着去看看沈其渊的真心是什么的时候,现实就是这样反过来嘲笑他的。
就像那天沈其渊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沈其渊亲了他又怎么样,他们本来就有协议啊。即使一开始沈其渊说不会做这些事,不会碰他,可沈其渊完全可以再多给他一些钱告诉他以后这一项他也必须满足,只要沈其渊需要他就要去做,要让沈其渊满意。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沈其渊出钱了,沈其渊买了他。
沈其渊怎么玩弄他、愚弄他又能如何?不出于真心的对他又怎么了?
第一天,沈其渊推给他的那张银行卡里每个月都在汇入新的存款,这就是沈其渊结的账。不仅是付给了他在酒吧里捡到那枚五万八千块钱的袖扣钱,还是付给他这段时间的心意。这些都可能是沈其渊买来的而已。
这张卡里现在积攒起来根本没有花完的钱比那五万八千元还多出了几百。几个月的时间,沈其渊就把作为归还袖扣的报答全给了他,甚至还打算以此证明他可以出手更阔绰一些。
他捡来,又为了把捡来的东西物归原主时付出的一切沈其渊很短的时间就能回报,可他却傻了吧唧的把心也给出去了。现在不能自拔了,难道要怪别人?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6 01:56:00 +0800 CST  
浑浑噩噩间钟暧回了家,直到到了家门口时他才拿袖子抹了抹脸,才发觉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
脏得很。
进了家门,脱掉外衣,全然没有看过餐桌上已经冷透了的饭菜一眼径自上了楼去,顺手关了灯。
这时手机上来了条信息,是沈其渊发的。说今晚还是不能回家来了,和他说抱歉,食言了。
家中方书田早就回来了,这时听到了钟暧关上屋门时哐的一声,被吵得一时没有了睡意,到了钟暧门前敲了敲,问怎么回来这么晚饭也没吃,沈其渊也没有回来。
钟暧怕方书田担心,又打开了反锁的门露出来一道缝隙,对着方书田关切的眼神笑得很灿烂。
“刚刚带着东西去看过他了。他忙,我就先回来了。”
方书田看见他眼睛殷红,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也不好多问,劝钟暧早些睡觉也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重新关上门,钟暧靠着屋门滑坐在地,咧开的嘴也合不回去了,一皱眉,抱住手机另一只手死死捂着口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地痛哭出来。
是他贪心,由着自己痴心妄想。
沈其渊是什么人,身边难道缺条件好的人成为他终生的伴侣吗?
自己又是什么人,门户、金钱、地位甚至是人格,哪一点能有资格成为沈其渊的伴侣?
根本就配不上。
这几个月来所谓的男友关系也都只是协议而已,钱花得足够而已。
只是协议成就的假象,他却当了真,还得寸进尺。
钟暧抱着膝盖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静谧的黑暗里他听得清自己没一下沉闷的心跳,声音都和之前不太一样。
没有沈其渊的时候也就这一点不同而已。
哭着哭着就越哭越狠,还没有得到什么极致的发泄钟暧就被胃里的猝然紧缩给痛得叫出来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让人毫无准备的剧痛突然袭击,钟暧坐在地上起不来,身子也疼得一歪伏在了地上,手怎么用力的顶进胃里也于事无补,只换来那个器官发了疯一样的抽搐。
“沈其渊……”钟暧大口喘着气,可大部分的呼吸都会被绞痛截断。他疼的有些意识模糊,倒在地上不住说着:“沈其渊……好疼,我好疼……”
像是好几把刀把他的胃给捅穿,又插到最深的地方搅动着里面早已血肉模糊快要烂成碎末的血肉。
太长时间没有这么痛过就会不习惯就会受不了。钟暧忍得很努力却也总会漏出去几声呻吟。
他眼前闪烁着奇怪的光斑,几乎觉得马上就可以这样疼死了。
从前他难受得厉害一些,沈其渊都会到他床边陪着他,给他熬一杯姜水或者揉揉他不服帖的胃,即使是不在家里沈其渊也会打电话问他怎么样了。可是现在沈其渊只是发了个信息,说他不回来。
钟暧的眼泪流出来,瞬间就和脸上的冷汗混在了一起,像是没流过一样。
“你不要想他了……不要再想他了!都是你自找的呃……”
钟暧哑着嗓子恨不得痛骂自己,没出两口气胃里又是往死里绞住,叫他抱着肚子抑制不住在地上翻滚,身上磕到了衣柜还是床脚都没有感觉,全身的痛觉都集中到了一起,像是弹簧一样缩时痛一下,松开就弹出好几倍的痛苦。
疼着疼着没有了挣扎的力气,钟暧在地板上每喘一次气胃里就紧缩一次,他却已经连哼一声的能力也没有,尽力地蜷缩着身子捂着胃,如同砧板上半死不活的鱼。
忽然他觉得一阵反胃,身子也不受控制地缩得更紧,头顶在地板上止不住干呕,呕得他喘不过气,直到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的时候喉咙一紧,刚容得他本能地呼出一口气时带出来了喉管里堵住的一口热。呕出一口之后好像还没有止歇,胃仍旧一时有力一时无力地收缩着,他的生理反应也无法让它闭上嘴,就一直都有东西吐出来,顺着嘴边流出来,想要忍根本无从忍起。
钟暧迷迷糊糊地觉得浑身发冷,还有思绪去奇怪一下自己中午之后就没有吃过东西,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可以吐。
直到他隐约间在空气中闻到了血腥味他才清醒了一瞬,觉得不妙。
人想自杀的时候其实多数都会后悔,最后这些人的结局就在于一部分后悔了来得及,一部分在后悔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钟暧不知哪里蓄起了力气,捡起来了刚刚滑到一边的手机,抖着手划开了锁屏,结果沾了一屏幕的血水温感不准,足有五分钟这个电话才打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砰地砸到了地上,可能是手上的血黏腻,抓不住。可是钟暧却感到绝望。
他撑着要从地上爬起来,一动胃里就拧毛巾一样地痛得狰狞,又是一口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钟暧掐着胃,另一只手不断地够着门锁,拉开了把手。
方书田在浅眠中听到了几声微弱的敲门声,刚睁眼时还以为是做梦,结果听真切了才彻底醒来。
她下了床,刚打开门就听见了咚的一声。
“方老师……我好难受……”
方书田伸手打开了房屋的灯,乍一亮起来见到的景象差点让她心脏骤停,一口气堵在了嗓子里叫都叫不出来。
钟暧已经没了意识,浑身大片大片的红倒在门口,从他房间拖过来了一地的血迹。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6 01:58:00 +0800 CST  
沈其渊没有回家,而是在餐厅门口被林钦堵截之后,直接把他送上了去机场的车,一路描述着新加坡方面对收购环节的异议,而且公司分部那边解决不了的棘手。沈其渊心里是有点怪林钦来的不是时候,毕竟如果林钦晚一分钟堵他,他就能回家至少跟钟暧见一面再走,至少不会食言。不过从责任上讲,林钦这样做无可厚非,这一趟突如其来的行程的确紧急,而且非他不可。至于给钟暧的短信,是他听了工作上突然的变故之后在红眼航班临起飞前抽空发出的。
飞机刚落了地,信号一回归沈其渊的手机就像个炸弹一样,提示音瞬间开了花。
可是除了一条分部经理发来的工作汇报,十几个未接来电一个是钟暧的,剩下全都是方书田打进来的。
沈其渊心里一沉,右眼皮跟着跳个没完,心神不安地打回去是两个人也都无人接听。这就叫他更安不下心来了。
林钦一路跟在他身边,现在没人能替他去家里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在异国连夜处理工作上的意外时沈其渊也效率奇低,甚至到后来都有些敷衍了事,其间还要林钦给他买了当天最早班的飞机回去。
好在他在新加坡忙了这么短暂的几个小时,许多事情就能姑且往正轨上扶,善后的事情那些分部经理应该也可以料理,当然即使不能料理他们也就都不用留在KD了。
最后沈其渊不管不顾还是一早飞回了国内,结束了极为短暂甚至还后悔走这一遭的工作行程。
飞机回国,落地,沈其渊刚关上飞行模式想要再给钟暧打个电话说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家里不去公司的时候就收到了方书田的短信。
上面很简短的说钟暧住院了,叫他有时间就立刻过来,还附上了地址。
沈其渊一瞬间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他离开一夜就成了这个样子。
公司接送的车没有去公司也没回家,直接把沈其渊拉去了医院。到了住院部、钟暧的病房外面,沈其渊先看见了肖桐在外面坐着。
夜里林钦发现他为了钟暧的事心急,所以没有报告就给肖桐打了个电话求助,所以肖桐也会在这里出现,可是知道了方书田联系过沈其渊,所以他就只在这里等着。
沈其渊来了,肖桐跟他说了句话就直接走了。
说他们家屋里现在的景象跟杀了人似的。
肖桐平时十句话五句夸大其词,四句是闹着玩儿的。这回恰巧是单出来的那一句。
的确如此,沈其渊险些因为自己的差错杀了钟暧。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问清楚钟暧愿不愿意做他的男朋友。跟钟暧说自己是真心喜欢上他爱上他了,所以想忘了那份协议,真的允许自己养他一辈子。可是现在钟暧躺在病床上,整个人苍白无力,虚弱不堪,好像承受不住他这个念头了一样。
方书田说昨天是情人节,钟暧出去给他挑了一天礼物,回来又做了一桌子菜,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出去找了他一趟,夜里到家没有多久就吐了一身血跑去她屋门前求救。
和肖桐说的差不多,家里的血跟杀了人一样。
之后方书田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别人不好说话不好插手,所以也离开了。
沈其渊对着钟暧昏睡的模样发呆,深深的后怕让他也一阵阵发冷。
钟爱这次急性胃出血这样严重,如果不是方书田在家会怎么样?
沈其渊俯身,揉了揉钟暧的头发,又在他发白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这种真实感像是一种救赎,四肢百骸、满心满肺被掏空了的感觉霎时有了那样一丝安慰。
都会好的,钟暧活着就都会好的。
“宝贝,你快点醒醒……你还没听到我说爱你呢。”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6 02:01:00 +0800 CST  
下午,林钦从公司来看钟暧,顺便带过来了钟暧放在沈其渊办公桌上的纸袋。
里面是一块卡地亚的男士腕表,平时沈其渊经常带的品牌,款式也很普通。一万九千三百块钱。
钟暧在出版社工作,又求出版社预支了一个月的报酬买的。一分沈其渊的钱都没有花。
苦干了几个月攒的钱就买了这么个东西,现在钟暧的那张工资卡里可能就是只剩下两百块钱不到。
沈其渊把左腕上二十几万的表摘下来放在了盒子里,扣上了这个价格要除以二十的,眼泪一不小心就滴了下来。
十几万二十几万,几百万几千万的东西能值多少?
屁都不是。

钟暧醒过来是两天以后,眼睛看见了床旁边守着自己的沈其渊,眼睛都没红一红就没有预兆地淌下来一行泪,看得沈其渊一瞬间心疼的好像要碎了。
“不哭了,不哭了宝贝。是不是还疼?”
沈其渊心脏疼得也快要哭出来,可是任他怎么劝,钟暧都停不住流泪,眼睛也不眨,表情也没有变化,更不说话。沈其渊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我那天晚上真的是突然有急事才没回家的,我的登机牌还留着你不信可以看的——我不知道你……”
不知道钟暧早就这样爱他了,不知道钟暧受了这样的苦。
“宝贝,你哪里难受能不能告诉我,你别吓我了。”
钟暧吞咽了几下,干涩的感觉稍稍从喉咙里消除。
“这里……”
钟暧的手贴上了心口。
“这儿劝我不要再喜欢你了,让我离开你,说你有更多人可以选我只是个你给了钱就什么都能做的人。可是我不想……我还做不到……”
“不是,不是这样。”
沈其渊解释得很干,显得整个人少见的手足无措。
“我对你不是那样——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别骗我,你抱过别人,我看到了。”
沈其渊一怔,甚至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6 02:04:00 +0800 CST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6 02:06:00 +0800 CST  
“所以我的意思是解除协议。我爱上你了,我想做你男朋友,真的男朋友。”
沈其渊见钟暧转过了头来,正满目讶然地看着自己。
“我和你不一样。心里和我自己都让我好好对你,我离不开你了。”
钟暧陡然哭了出来,输着点滴的手也拿了上来捂住了脸,眼泪顺着指缝渗出来。
又是这样,在他觉得有必要怀疑沈其渊的话的时候,就已经越过了怀疑的过程无理由的相信了。不管最后是不是谎话他都相信了。
“你不要哭了。”沈其渊的手开始不自觉地揉着胸口,最后看不下去钟暧在床上哭得浑身颤抖,于是坐到了床上把人抱住,还得想着钟暧的刀口不要被挤到:“怪我发现的太晚,要是一开始就没有那个协议就好了。我知道你也爱我,所以别折磨自己好吗?你折磨自己还不如折磨我。”
钟暧整个人都埋在了沈其渊怀里,哭着说着都是瓮声瓮气的。
一会儿骂沈其渊是个骗子,一会儿说沈其渊让他没有好日过,一会儿又怪沈其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知是在发哪门子泄,不管有没有的罪名都扣在沈其渊脑袋上。而沈其渊也照单全收,钟暧说着他听着,钟暧问了他就答应。
断断续续哭了一阵,钟暧就没了力气,不一会儿就在沈其渊怀里睡着了,睡着却也抽抽搭搭的,呼吸里都带着呜咽。
沈其渊看着钟暧睡去,眉眼舒开的也不见痛色,心里总算松了一松。
他的小猫叫他哄好了。
一低头,亲了亲发顶,又去亲了亲额头、眼睛、鼻尖还有嘴巴。
他的小猫值得人爱的地方太多了,让他怀疑自己这一辈子的时间够不够爱遍。

春天也过去得很快,天气一暖和,人也跟着阳光一起灿烂。
今天是沈其渊领着他家小猫回家的一天。更大的家。
往法国的飞机起飞并且平稳飞行了一段时间沈其渊才少了些紧张。他家小猫很好,没有难受没有想吐,甚至还有些放诞的不知道见好就收。这时候正隔着座椅跟他生着毫无威力的气。
钟暧见沈其渊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不叫你喝是为你好。”沈其渊低头看着手里的杂志,“难道你要一边难受着一边看凯旋门吗?”
“我不管——我想喝冰可乐!”
“长本事了小馋猫。”沈其渊故作严厉,捏了一下钟暧的鼻子,这是他一向惩罚钟暧的动作:“说不行就是不行。”
“不行我就要喝——”
“那旅游的事情你不要想了。”
“那你直接让我下飞机好了,你说话不算数,我也不理你不跟你一起出去玩儿了!”
“小野猫……我的时间宝贵。而且我爸妈要见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我这是奉旨行事,可不能让你这个时候把自己搞生病。”
“嗯?”钟暧眼睛睁得圆圆的,脸也唰的红了:“什么……什么要见爸妈的……”
“嘴这么甜?还没见到人没收红包就改口?”
“你怎么不早说——”
“儿媳妇回家看父母还要打预告?”
“我没准备好!”
“现在开始准备,来得及。”
“啊……”
“小声点……做媳妇这么长时间,儿媳妇却不会做了……”
“精神损失费!沈其渊你陪我精神损失费!”
“嗯,下飞机就打你卡里。”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6 02:07:00 +0800 CST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大半夜做到心平气和的把好好的一万五千字给拆成十层图文混发的……
虽然还是凌晨发,而且很长……但我真的在一更之内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完结了啊哈哈哈我可真是个神仙
深爱cp香不香的我不得不说至今为止最费心思的一个梗是这个,效果怎么样留给大家看,爽不爽我就这个水平了(捂脸)
明天请一天假,大家下个梗见!
长评中评短评什么的……大家有力气的愿意的就打赏一两句吧(捂脸),每次写完之后还是期待有人撒个花的哈哈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6 02:14:00 +0800 CST  
十层哈十层~划重点!吞了快说,感觉这一更很危险!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6 02:15:00 +0800 CST  
157楼 【沙场归来忠犬将军攻(柳重山)x心机深沉美人丞相受(楚清宴),虐攻】
下个梗写这个忘记说了
不出意外又是受气场强大提前预告不许看逆不许看逆⚠️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6 12:09:00 +0800 CST  
歇了两天,大家元宵节快乐嗷!
文文还在写,晚上会更出来,大家醒醒燥起来啊!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8 22:15:00 +0800 CST  
157楼【沙场归来忠犬将军攻(柳重山)x心机深沉美人丞相受(楚清宴)】
(一)
“今圣人称帝三载为始,不曾再有建树福泽四海,却令不臣、不轨之徒贪心不足做出背弃家国的通敌之事,若以此至改朝换代,帝王一朝流落为奴而终,想天下忠义之丹心无一不殚精竭虑。清宴不才,与众亲同心。若不愿晟帝蒙尘受辱,为人臣,担一日磨锉,换后世百年无忧,幸而,值得。此为清宴劝己亦劝人之良方,余下不敢轻言更甚,望柳公体谅,姑且隐匿保全,以待来日……”
楚清宴回神,闭上眼,手掐了掐眉间,还想说什么叫人继续抄录,只是思量了片刻又是欲说还休。
“先这样吧。”
“家主还想写什么……还不够小心仔细吗?”是之撂笔,没有盖印就将书信折好封存,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叫人听了觉得是句反讽,一句不够还要说更多:“这信若是送出府去叫人拿住,有心的必当做把柄,无心的就要当成笑话。就算中间一切顺利,以柳家那起子刻薄小人也不会放在眼里。我看根本就犯不着这样——”
“既然知道话中无力,就别叫我再费口舌跟你解释一遍了。”
“将军还是别回来的好。每日千头万绪的事要留心的多了,柳家的人又算什么,还要像对待亲爹娘似的照看……净是一家子没良心的东西!”
“你不妨把这些话也写成信,直接把我的话都替下来就完了。而今怎么这样许多聒噪?”
见楚清宴听到了这些低声埋怨的话立刻敛了疲色,这时羽玉似的眉毛挑起,泛着寒意的眼睛瞪着自己。是之也不知是应当觉着畏惧还是憋屈,换言之,就是楚清宴甘于受了这些委屈,别人来了个置身事外还不知者不怪,可是她什么都知道时就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楚清宴既已经出言训责,她总要改口。
“家主何必写这些。柳公在大都以外平安醒来,自然会好好活着。冲着百巍涧大捷将军又好好的回来了,陛下又已经厚赏他们一家子,待朝中琐事一了,柳氏满门的风光都要盖过相府了。”是之顿了顿,气闷道:“这一封信送去,倒好像相府又欠了他们什么一样——”
“好好活着不算什么。怕就怕柳家主被气愤冲昏了头,想不明白而今这形势不可内耗,不知道先好生将自己掩藏起来留待来日。单单记恨我一人把相府折腾个内外颠倒倒无妨,就怕被谁趁着这时候算计了侯爷……”楚清宴吸了口气,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又撑着头出神,“若是他有什么事,我也要活不下去了。”
信才刚刚交给了外面的人送出去,耳朵也递给楚清宴好好听他讲着,还没关门时楚清宴最后那感慨般的气声也叫是之听清了,不由得心里头跟着揪了一揪,紧接着就是一阵酸楚叫胸口觉得烧得慌。
不知道如何插话,是之呆呆地站在门口,不出声凝视着楚清宴。
那眼神就像是楚清宴所说的活不下去马上就要发生了似的。
这些日来,甚至可以说是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楚清宴说出过这种弃世的话。
“什么道理……不叫人好好过日子。自己没拦着把儿子送去了战场,回来若是死了还要叫我们家主跟着一起。”
是之蹲在楚清宴身侧替他揉着膝盖,头低着怕被发觉已经通红的眼圈,实则话中哽咽早已暴露。
柳重山和楚清宴之间当年早已是矢志不渝。楚家因经年前的战乱以至无人能为楚清宴的终身之事做主,几位叔叔家中都儿女双全,楚清宴自己又是个经事敢为的,故而楚清宴自己做了主的事其余近亲远亲都不会插手干涉,故而两人谈婚论嫁时,柳重山从来不曾在楚清宴身上碰壁。可是柳家却不是这般轻易就能善待楚清宴。
柳家是名将之后,世代子孙都是加官进爵,柳家而今的家主还是辅佐过两朝君主的重臣。柳家的高台阶,寻常人轻易还迈不得。哪怕那时柳重山在朝中尚无要职,一心要替国家征讨四方,志向高远但还不到用武之地,其父母家眷的眼窝子却不浅。觉着能与柳家攀亲的必得千里挑一,还断不能连累了柳家的门第。
那时楚清宴势单力薄,又只是晟帝手下的一个郎中令,家中三代都没有什么名望,还是个男儿之身想被柳重山娶进府中,柳家长辈几人自然看不上。哪怕柳重山如何喜欢。
楚清宴第一次上门时,柳重山还怕他会被家里人怎样轻视进而亲自去接的,其间可以说得上是大张旗鼓,告诉整个柳府乃至大都自己非楚清宴不娶,尽管这样也没有很大作用。楚清宴在柳府当中坐还没坐稳当,柳重山一被支开,柳家上下的人就个个变了副脸色,楚清宴仍是叫柳重山的父母兄嫂一通羞辱,说他心有贼念,见柳家显赫便欺骗柳重山的感情,利用柳重山的真心来攀附权贵,好让自己在朝中立足,说到底都是为自己赚一个好一些的前程才忙不迭地贴上柳家,日后要是容得他过门,还不知要如何作践柳府上下。而今只是当了个郎中令,受了晟帝几分青眼就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若来日真的得了势使起手腕来还不一定会不会恩将仇报,所以断不可能容下他这样一个祸根在柳重山身边。
饶是这般还不够,说了许多扇人耳刮子的话之后又叫下人拿来一小案金银尽数撒在了正堂门外,叫楚清宴拿了钱就离开,不仅是往后离柳府远些,也离柳重山远些。
楚清宴当时站在正堂当中简单望去,那散得满地都是的钱财大抵是他做郎中令两年还要不吃不喝才能得来的。
这一家人挑了这样的时机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是打定了主意这个时候柳重山是无法出现为他说话的,况且楚清宴也不需要。所以楚清宴那时什么也没说,踩着正堂之外那些晃得人眼睛疼的东西一路走出柳府。
柳重山回来时院子里的狼藉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唯剩下一屋子负气的家人不见楚清宴身影,问是发生了什么,得来的答案就是对楚清宴的不满,说不过是觉得一个男子出嫁礼节上不要张扬,少些繁琐的聘礼与规矩,还要楚清宴日后必得算作柳家的人,出入都要守柳府的要求,谁知楚清宴是个贪恋虚名的人,把柳府贬低成了寒酸小气的门户,还不懂礼貌地砸了桌上的茶碗直接走了,全然没有提起他们为叫楚清宴不再出现是如何将人侮辱得一文不值。
虽家里人将楚清宴描述得恶劣,可柳重山并未全然相信。楚清宴平日里虽性子孤傲,但不是好喜名利声望的人,更何况在两人的终身之事上也不会在长辈面前使性,哪怕遇上他们家里的人要是口不择言不小心冒犯一二楚清宴也不该丝毫不忍让直接走掉。再者,之前他不是没有料想过两人成婚之后,他的父母会要求楚清宴顺从于柳府的一切,他也提早试探过楚清宴是否愿意,那时楚清宴态度分明不曾排斥,怎么到了今日就会有这么大反应……他怕这中间的一点空白是有了什么误会,所以对于家里人的气愤不置一词。碍于方才发生了不快,为平息家中众人的不悦柳重山也不好过从偏心当即去找楚清宴问问清楚,故而只能如此没有态度地在家中冷静一番。
当日黄昏,柳重山还考量着如何叫这矛盾平息,譬如父母不愿出聘礼他可以拿自己的俸禄补缺,譬如楚清宴不愿住在柳府,他们两人出去单立门户也并无不可,如此过个三五年,任家中与楚清宴再有什么不和应当也能消磨几分,到时候未来如何都可再商议。两人相处了少说一年,难得遇见了心意相通,愿意待彼此胜过待自己的人不易,可不要为这些小事生了嫌隙,再毁了好好的一桩婚事,想来谁也不愿意到这一步。
如此打算想清楚,柳重山觉得翌日一早还是去和楚清宴见上一面,毕竟此事耽搁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
可这一日还没过去,柳重山家里的人就像是生怕二人断不干净要死灰复燃,当晚柳重山的大嫂就亮着脸颊上自己扇出来的巴掌印,偏说做是家里人觉得晨起时冲撞了楚清宴特意让她去登门致歉,可楚清宴非但不受好言好语的安慰,出言不逊说起柳家上下如何吝啬如何愿意舔着脸求人嫁去,爱谁嫁给柳重山就自己嫁去,他断不会受这个罪,还动手将她打了又轰出了楚府门槛。她又哭又说,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在自己小叔子屋门口闹了起来,吵嚷得整个府上鸡犬不宁。
府中下人无一敢在柳重山面前坦白今日整个柳府无人出门,登门致歉反被打骂驱赶的事又从何说起……
如此柳重山也不知该相信什么,平日里他大嫂待他有些照顾,而且处事不算冒失,怎会轻易惹得楚清宴恼怒还对一个女流之辈大打出手。
说半分不气楚清宴不识大体,甚至不顾他的体面对他的家人不敬是不可能的。
话里做不得真的东西多,话赶话吵起来也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麻烦事,可若是动了手就不一样了。
故而原本是要去好生把人哄回来的打量,柳重山再去却少了不少耐心,两个人说起的更是头尾挨不到一起去,最后还是落得不欢而散,一切都搁置了。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9 02:29:00 +0800 CST  
再说楚清宴回了家去回想柳家几人嫌他祖辈无人光耀门楣,更看不上他这个年纪在朝中奔走还无有成绩,心中自是受不了如此挤兑,憋足了一口不甘在牙关咬着。
适逢关屏与天晟之间一连几个月都起了摩擦,几年来关屏更是暗自秣马厉兵,如今非要挑天晟这样一个势均力敌的国家相逼,想来是要胃口大开,先将天晟吞吃,后再将周围小国小邦一一收服,与关屏一战早晚都是免不了的,且若是哪一日打起来,想必会是鏖战一场,不是几天几月就能摆平得胜的。
那时晟帝还只以王自命,虽不惧与关屏开战,更不可能由着关屏逼到家门口还在大都歌舞升平地等死,但终究还是年轻,新人继任还未服众,怕自己一腔热血无人响应。坚定了要打下面却无人能察觉他的用意,一个个都在等着那“第一个人”来主张。这还是其次。更要紧的事如此大战极耗人力物力,朝中文武群臣总要顾及民生持久,往往能靠使者来往交涉的绝不兴兵戈,有时宁可委曲求全。再有,如果要打,赢了是百年功绩,最先主张的人名垂青史,可若是输了,不说要遭万民唾骂,又如何承担得起一国兴衰。
楚清宴知晓那时的晟帝已盘算清楚主动应战一事会不会得不偿失,更怕就要失去极佳战机时打起来更叫自己措手不及,等了这些日也就是在等有没有高瞻远瞩的或者不要命的敢出来牵头,向他进言要打的人。楚清宴更知晓如果此战大胜,对于天晟、晟帝乃至是他自己意味着什么,所以今日叫柳家的人一激,他倒想明白了。连夜就向晟帝上奏,用尽极端言辞请晟帝下旨出兵与关屏一战。
第二日对于天晟的朝会而言无疑是最热闹的一回。先是晟帝借楚清宴的进言下令要讨伐关屏的决心震惊四野,再就是楚清宴这位在大都藉藉无名的郎中令一夜间声名鹊起。
只是天晟朝中大将不缺,大都是战功赫赫的悍将老将,然这次与关屏一战非比寻常,战胜归来的人想必会因此荣耀一生,门楣光鲜足够后世子孙无忧,晟帝当政不久,不敢重用任何一个战绩丰富之人留着日后功高震主。于是虽说定下心来要打,将帅人选却也还需慎重,也就没有立刻点将发兵。
第二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落在柳重山眼中自然不知楚清宴是何真意,一瞬间都要觉得自己的父母会以为楚清宴一心只沽名钓誉不是空穴来风,否则实在难以解释他一夜之间身价不可同日而语是因何所致。想到这些还有父母、大嫂所言受的楚清宴的不敬,柳重山到了楚清宴面前说话也荒腔走板,亦是将误解烙印得更深,两人就此不愉快也是必然。
楚清宴能为了柳家的白眼而一夜奋起,一本奏疏就挣来了一条有人嫉妒无人挡的登天之路,柳重山也能为了这一个不理解与楚清宴较劲,过了不到五日,柳重山就越过了家人向晟帝请缨,要挂帅出征关屏,还将此役要如何打胜的建议一并说得清楚,一表自己此去绝不辜负晟帝的恩德必要战胜的决心。
晟帝苦于无将可派,而柳重山虽身后靠着柳家世代忠良,然也有两代嫡脉不曾出将领之才,故而战场上这种靠山也算不得如何稳固的靠山,说不定以柳重山的家世,挂帅出去不会镇不住军中兵将,也能历练一番年轻将才日后再作大用。就算怕柳重山立了战功后柳家太过得脸会有恃无恐,等到柳重山回来给他封个不高的爵位叫他搬出柳府住,或是直接封出大都去也是制衡之法,比起点老将出征要来得合算许多。
有这般合计晟帝自然乐于柳重山的做法,又一日过去在朝会上将远征关屏的重任交给了柳重山,三日之后大军精锐自大都开拔,战书也一并下到关屏。
说起来晟帝在打仗其间第三年称帝的底气也与这件事情息息相关,也是借此要讥讽关屏,再振天晟军心。对于这之后,楚清宴屡受奖赏,更是二十又七年轻拜相,晟帝打量的主意与当初命柳重山挂帅是一般无二的。甚至比起柳重山,楚清宴更无依无靠不见经传,倍受重用过后不仅能仰慕恩泽更加衷心做事还更加容易控制。这两人在仕途上的平步青云也不知是不是应当感谢当日的摩擦。
柳重山当初亦是与楚清宴堵了口气,只想着离开大都,离开楚清宴的眼前,可能也错估了关屏的实力与好胜心,没有料到此去一战就是六年。
现如今柳重山眼中倒是时过境迁,或许回来那一日也不想重提旧事,觉得当做那是无疾而终的一段孽缘也无所谓了。可他这一走,楚清宴却没有一日不曾为前线战事紧张,为了朝中许多事安分下来稳固后方,不过六年就要熬干了心血,还要时不时承受柳家众人的为难与责骂。大概是因为在柳重山家人眼中,若不是楚清宴进言攻打关屏,柳重山也就好好的在大都享着清闲日子断不会去冲锋陷阵,倘或柳重山死在外面,也都是楚清宴害的。
从今日算起,半年之前,也就是晟帝称帝第二年、柳重山出征第五年、楚清宴拜相第一年的仲秋。那一年莅临天晟的最后一场秋雨一连下了三日。
与关屏战,那几日极为焦灼,单看每日的战报都是一个时辰一报,一报一变的局势就能发觉。想来若是过了这个坎,天晟的将来至少能迎来一百年富足与安定。
一夜二更,来的战报却叫人心神震荡,楚清宴读了不到一半就漏夜备车,强行命人打开了早已上锁的宫门,冒雨到了晟帝的寝殿前求晟帝起身相见,求晟帝从宫中派兵赶去百巍涧挽救被一万关屏兵将围困于山谷中的几百精锐。
柳重山领精兵突袭敌营,却没有预料敌方早有预备,拥上万准备万全的兵卒等他上门,最后上千人只剩三百不到被逼入了百巍涧,虽百巍涧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关屏不会轻举妄动,然终究是两军实力悬殊,柳重山也生死未卜,如此危急之下若是主将殉战,后援军队、关内众城守卫军士都会大削士气,无论如何都断断拖不得。
可按照楚清宴求的,从宫中拨出兵力解救会放松宫禁布置,晟帝一时犹豫没有应了楚清宴的建议。楚清宴心中也不知是忧虑此战胜负更多还是柳重山生死更多,晟帝不允他就在晟帝的寝殿外跪着,跟来的是之也被他赶到一边不准替他举伞,一跪就是数个时辰,直到第二日晟帝起身又朝会散去,回来时见楚清宴还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晟帝才有所动容重新考量。
楚清宴在雨里浇了一夜许多事情也想得更加清楚。晟帝不准宫中遣将增员无非是怕宫中失察,在要紧关头被人乘虚而入。开战五年来获胜或败或进或退,到而今天晟军前形势一片大好,偏偏是柳重山亲自领兵突袭要决出最终胜负时有了如此严峻的性命之忧,说天晟朝中没有人与外敌勾结,楚清宴不敢置信。
是以这时晟帝肯在他面前停留,他连忙理清思绪将许多利害与晟帝说明。除了营救之事,正好借此叫关屏以为宫中兵力溃散、帝王将相乱中离心,让关屏松懈戒备更加肆无忌惮对天晟施以重击。还请求晟帝务必信任自己,容他把通敌之人揪出再看着关屏经此一役再不敢侵犯天晟再恕自己大不敬。
幸而,晟帝觉得他话中有理,还是一桩巧计,与楚清宴约定下此事并暗中给予楚清宴便宜行事的权利,派人从大都调派六千军士直奔百巍涧与涧中尚未脱困的军队里应外合。
听罢晟帝的旨意,楚清宴一夜的罪终究没有白受。此前他还不知心中是挂念什么更多,此时却明了了。想到柳重山或许不需多久就能得救,楚清宴心中绷着的弦一松,当时就晕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叩首谢恩给晟帝吓了一激灵。
宫中派人跟着是之将楚清宴送回了相府,刚替楚清宴将浑身上下湿透了的衣衫换掉又将头发擦干,在榻上还没缓过这口气来就发起高烧。碍于楚清宴与晟帝的约定,两人此后要故作不和,所以晟帝虽挂念楚清宴身子也没有自宫中派了御医出来替他诊治,最后上门的大夫还是是之和府中几个仆人满大都的找才找来的一个名医。
楚清宴在砖地上跪了五个时辰还多,其间大雨倾盆一刻不停,又是仲秋寒凉侵体,常人谁也受不了。折腾了大半日烧倒是退了,人却没全然清醒,在雨水里泡了一夜的膝盖日后也要经常受酸痛折磨。
这一次自大都发兵还算及时,并未叫大军受损过重,百巍涧之难也在柳重山被困的第五日得解,朝中自上而下无不大松一口气。
然而没轻松多久,又是一封战报送回,上面写到百巍涧中一百七十九位兵将脱困,大都伤势危重,其中柳重山身上的伤势最为棘手,军中极力医治却不敢保证能否回天。这是一封密报,由密使直接送到了晟帝手中,晟帝看过后又从宫中抽调一个御医两位军医和几位副手去了军营,要几人务必尽全力保柳重山活着。
晟帝与楚清宴的约定是明中作对,暗里心口一致,故而这一封密报晟帝暗中也送到了相府。
送密信的人来时楚清宴才刚醒来半日,身上不曾大好,将密信拆开从头看到尾后抑制不住心悸躁动,直接在榻上吐了血,之后更是胸口绞痛没有止歇,吓得是之与周围的人险些昏厥过去。
好在是府上多给了那大夫一些钱,这些日都没放人走,立刻被叫来施救。其间楚清宴难受得不甚清晰,口中还念着重山二字,呜咽之言令在场的都担心得要命。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9 02:30:00 +0800 CST  
如此倒好,柳重山如何伤重,连带着楚清宴也好不了。医治一番虽那时看着没了大碍,可之后楚清宴险些挂念柳重山性命自己也没心思吃喝。还有一日柳夫人和柳重山的大嫂真的登了门,见到楚清宴直接上前甩了楚清宴一耳光还在相府里大闹,要楚清宴还柳重山的性命。
楚清宴那时觉得自己待柳重山有愧愣是连嘴都不曾还,最后是是之听不得见不得了,才领着家里的人将二人赶了出去。楚清宴气虚血瘀之症也调养了半月,直到有前线奏报,说柳重山已无性命之虞后人的精神才好了些。然而之后,楚清宴每每动气伤神,心口都会不轻不重得疼上一阵才能消停,时好时坏,大夫也没有什么机灵的办法,只得劝楚清宴平心静气好好调养身体。
柳重山的性命没了大碍,楚清宴也叫此番吓得不敢任柳重山重伤不愈的情况下还去坐镇战场。
知晓柳重山性命无虞后,楚清宴立刻上奏,明说柳重山出兵不利,险些使得五年来有利战局毁于一旦,要求晟帝将柳重山召回由偏将代行其职,暗里是希望柳重山能早日回大都医治伤势,不要再拿命去换大胜关屏的结局。再者百巍涧一役过后天晟又是接连告捷,不出半年必是全军凯旋而归,主将是谁都能拿下胜局。柳重山此时回来虽路途上危险几分,但总好过在前线,而且满朝文武无不知晓他的骁勇,天晟百姓乃至晟帝都必然认可其功勋卓著,回来必定封赏有嘉,早已不差这半载他身在何处。
这次哪怕楚清宴不说,晟帝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一日后就听了楚清宴的话,下旨命柳重山待到身体恢复一些足以成行之时立即启程回京,且这道旨意下去的同时就已经封柳重山为平昌侯,良田、府邸新赐。对于柳重山乃至整个柳家氏族都是加无可加的地位与脸面。
可是楚清宴上表时,明明白白写的是柳重山有罪,且若是战事有变他难辞其咎才硬要晟帝将人召回。而结果,却是晟帝只管依照了楚清宴将柳重山召回的话去做了,反倒给人加官进爵,称柳重山忠良之后不曾逊色门楣反倒更胜前人。如此求的和得的不对付就成了两回事。
曾经主张打的是楚清宴,如今主将屡战屡胜不过是一时不察险些送了性命,于战局而言还不可轻易下结论,倒是楚清宴这位极人臣的先红了眼给柳重山扣了这样重的一个罪名,文武群臣无一不对楚清宴此举不满,更有难听的说楚清宴始乱终弃,不止排挤功臣,更对晟帝不臣不敬,以至于晟帝迫于他一个弄权之人的压力不得不将柳重山召回。
刚传出柳重山等人被困的消息时似乎就有人听闻楚清宴冲撞了晟帝,而后更是一连数十日不曾出现在朝会上更是放诞之举,而晟帝给柳重山加官进爵在众人眼中,就是晟帝见这时战局将定,不愿与他算账而自伤国势,所以用这种方式警告楚清宴不要肆意妄为。
所以这之后,帝相间的争斗在众人眼中才正式开始。
如此倒是正合了楚清宴的意。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9 02:32:00 +0800 CST  
柳重山调回大都,在关屏军队眼里必是大乱的前兆,若是朝中他与晟帝君臣不和的事再为此添油加醋,关屏必定以为是扭转战局的大好时机,不仅如此还会下定决心与天晟大军决一死战绝不留有退路,如此只需定下心来迎战。几年下来关屏的人力物力耗损巨大,比起天晟这边的辎重早已经不得大战或是长时间拖延,所以但凡柳重山身边的偏将对此了如指掌就断无不胜的道理,一旦胜了,关屏在天晟面前就再无翻身之日。
再有,朝中有人通敌之事也亟待解决,正好借着众人以为楚清宴与晟帝明里不睦的由头下好好看看那些酒囊饭袋,哪一个闹得最凶、挑拨离间得最夸大、盼着晟帝早日废相的必定跑不了这卖国的重罪。
为此,楚清宴也没少做诋毁自己声名的事,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年轻有为、以天晟福祉为己任的楚相爷就成了以下犯上、滥用职权、戕害忠良还整日流连青楼不思进益的蛀虫。
终于日子到了现在,已是开春。晟帝与楚清宴每日演着他们争斗的戏码,一面静待不轨之人自己暴露马脚,一面等着这一波风浪过去,柳重山的父亲就又冒了头。
柳家上下以柳重山的父亲为始,自楚清宴和柳重山相爱想要嫁进柳家时便极其不喜楚清宴其人,后他上表请晟帝决心与关屏一战,竟牵连柳重山主动去前线受苦受难,再之后楚清宴拜相官位居于其上,到柳重山险些在战场送命还被楚清宴那般进言诋毁……桩桩件件都能叫柳府与其势不两立,如何还能容忍楚清宴有好日过。楚清宴在他眼中自是与当日见识的一般甚至更甚,不止不是省油的灯,如今还这等狼子野心,对于柳家如此报复,该是个何等可怕之人。柳重山家中诸人,只恨当日待楚清宴的做法太过客气了。
于是有了前日,柳重山其父一个多年不曾在朝中张扬的人又是递折子又是当面进言,要晟帝废相将楚清宴赶去北疆为奴。
之前楚清宴与晟帝的约定,朝中哪个最耐不住性子跳出来搬弄他与晟帝间的是非哪个就有极大可能是通敌的罪臣,可柳重山的父亲此时的做法大半是多年不平的私人恩怨一同加罪给他,只需稍一思索就能想到不是此人通敌。
儿子还在前线拼命,老子倒在后方通敌卖国至亲人性命于不顾?再者就算以柳家原有的显赫早已是多少年的荣华不愁,不需要冒这种险在这时拿自己家的满门荣辱去向敌国搏相同的厚待。
这个道理楚清宴都能轻易想明白,晟帝也可以,但就怕会有人以此做文章,他们二人心照不宣谁也不去动柳重山的家眷,别人不一定不把此事作为一个可以利用的时机。更何况如今的楚门柳府,早已算得上是晟帝的左膀右臂,一下利用这个矛盾将两家一举拔除再大大折损了晟帝势力,事半功倍。
想清楚后楚清宴自然坐不住,再加上柳重山就要回来了,若是这时候他家出了任何变故柳重山还不知要如何自处,加官进爵又能弥补什么?
所以这一次是半年来楚清宴第一次出门不是去浣珠楼“找乐子”,而是直接招摇过市地摆着相府昔日恩宠备受时的阵仗去了柳府。一个他六年不曾踏足的地方。
楚清宴心中虽顾忌柳重山许多,但不得不下定决心。
那天之后大都中官员百姓皆传楚清宴苛待功臣家眷,将柳府惨状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楚清宴到了柳府上就是一副讨债的模样,先是将从相府带来的所谓赏钱砸在了柳重山父母兄嫂的面前,如同当年一般浩浩荡荡散了一地,数目更是当日柳府打发他的数倍,而后又是侮辱又是谩骂,将柳府上下闹得一阵不得安宁,走之前叫同行的护卫、随从几人将柳重山的父母双亲按在地上灌了毒酒,两人当场毙命,最后也不许长子长媳收尸,二老尸首还被拖去城外的乱葬岗等着喂狗。沸沸扬扬传的悉数是暴虐权臣那令人不齿的行径,如何人神共愤。一日之间又是此起彼伏的讨伐声不绝于耳。
其实众人口中对于楚清宴的行为不算夸大其词,只不过唯有假作将柳家家主与夫人戕害,再送出城去,那些蛰伏待机之人才能重新将注意引回他的身上,对于他与晟帝之间的矛盾就越发无从下手。虽然铤而走险,容易引发众怒被江湖名士的侠义之心先想着替天行道将楚清宴除去,可又能有什么办法……柳重山自己已经险些送命,就更不能没了父母,使得家中亲人都一同受了迫害。
大抵于楚清宴心中觉得,不曾在柳重山重伤前就发觉朝中有人卖辱求荣已是对他不住,如果在这时连他家中人的安全也保全不了,就更加无法面对他了。
今日正好,喂柳家主与柳夫人服下的假死闭气之药快到了时效,楚清宴想着一定要写这一封陈情的书信交给二位,哪怕只言片语。
柳重山父母二人虽被相府亲信保护在大都城外的山林间暂居避世,可若是心中还那般记恨于他,不曾明了晟帝与他的真实用意究竟是什么,想要闹起来再惹人注目,那么之前的许多努力也就白费了。
楚清宴仍旧愿意相信柳家众人只是对柳重山关心则乱,再有便是对自己芥蒂太深才会有到今日的步步针对,所以他若诚恳些,请求柳重山的父母姑且静下心来,应当是能想明白而今事态如何紧急,至少能求得短暂的休憩少些为难,好生在安全的地方静待前朝之事平息,他自会亲自跪迎谢罪接二人回来。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9 02:33:00 +0800 CST  
这时候楚清宴一闭眼几乎快要迷糊睡去,只可惜椅子睡不住人,没阖眸一刻就醒过来。
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小了一些。
春雨贵如油,断断续续下了一日也差不离了。
是之还在控制着力道给他按腿,膝间钻骨头一样的疼要好了一些,末了才发觉这时是之仍是抽抽搭搭的时而耸耸鼻子。
楚清宴皱眉:“怎么,我不说你就要一直哭?”
“不敢……这就不哭了。家主别生气。”是之抬起袖口一抹擦脸上的泪痕,果真立刻止住了抽噎。
终究是女孩子家面皮薄,人一训斥自然挂不住。
“今晚派人去盯着些浣珠楼,我怕有人不敢先动陛下与我,倒先动了云香雪。”
“家主放心,云姑娘拂晓时还传信回来,说一切都好。”
“明日就能回府来伺候了,倒也无妨她在浣珠楼里再多一日能多受了多少委屈。她不怪我就好。”
“我见云姑娘从未不满家主将她留在那里……”
楚清宴蓦地嗤笑出声,不知是笑旁人还是自嘲。
几年前以备不时之需,楚清宴在青楼里买下了这个名妓,不想今日真的有了用武之地。说到底是利用他人的一番心意,还叫此人以后只能为相府所有,这般人生与在青楼那种囚牢当中也没有什么差别。楚清宴不会毁了一雅妓的清白也已然用流言毁了,可毁了却也不可能好好待她。
人说商女命苦,果真如此。
他到底是要做恶人的。

耳边没有清净几时,府外就又一番喧闹。这些也在楚清宴的料想之中,总之他动手“杀”了柳重山的父母过后必得沾染一身腥,登门理论也是朝中官员劝不动晟帝给自己定罪过后唯一的出气方式了。
所以楚清宴听见了府外吵闹也没等有人来报,趁着这时雨也停了,直接将府门大开走了出去,门外守着的家奴还在与那官员周旋。
“不可对司空大人无礼。”
“楚清宴,你敢出来了?”
“有何不敢呢?”楚清宴一挥手命周围的家奴散开回府,独独留了是之在身边跟着,礼貌笑着对台阶下的人一拱手:“您老没来了。”
“这是哪里的话——我等臣子可不如相爷您,日日清闲得骨头都要散架了。”那司空往府内一张望,眼中不屑闪烁:“几日没路过相爷府上,这就挂红了?”
眼前这个司空是直率之人,楚清宴知晓他只是看不惯自己罢了,并非是他苦心孤诣要对付的人,此时与他斡旋几句将人气走就成了。
想到这一点,楚清宴心下松快了一些,只是腿上的酸疼平息没多久就隐隐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楚清宴若有若无地皱了皱眉,叫是之去搬了把椅子过来。若是这司空今日兴致大好要与他争执出个输赢,而分毫不管时辰长短,他还真未必能站得住了。
可楚清宴在门槛外头忽然坐下了这一举动无疑在人眼中是挑衅。那司空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楚清宴愣是半刻没说出话来。
“目中无人,狂妄!”
“实在惭愧。如大人所说,清宴浑身上下骨头都快闲得散了架,这不是找个地方支撑一二吗。”楚清宴笑道,“大人眼尖都瞧见我这满院子喜气了,不知明日我家中大摆喜宴,大人可愿意赏脸来吃酒?”
“你与那浣珠楼**的什么酒席我还怕坐下脏了自己的衣衫吃了烫掉自己的舌头!”
“大人此言诧异啊……”
楚清宴半分也不气,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支,撑着脑袋指尖一下一下点在额头上,眼中旖旎迷蒙,滥情的模样甚足。
“浣珠楼的云香雪,大都几座玩乐之处的姑娘加在一起也挑不出一个能比得过那模样的一张脸皮。怨不得人家曾一朝名动天晟——望美人兮天一方……大人若是见过一次,想必也会流连忘返的。清宴不才,有这福气娶了香雪姑娘过门,想必以后这相府里头的日子才叫天上人间吧……”
“一个卖身,一个卖主——一双门当户对的***凑在一起能是如何的日子!”
“大人这样说,清宴可要谢过您的好意。借您吉言!”楚清宴听了反而心情大好:“倒是方才听大人说,忙着?都忙什么啊?”
“自是要忙!”他目光凶悍,盯着楚清宴恨不能将人食肉寝皮:“忙着掐算楚相爷什么时候能来我天牢里做客!”
“司空大人的天牢里还没关满了人?您若是寂寞,改日我向陛下请旨,再送几个老东西进去陪您,您看可好?”
“你——你就等着报应不爽,陛下落罪之时你还会不会这般——”
“这般什么?”楚清宴挑眉,“我不在陛下眼前晃悠,陛下也觉着清净,说不定还想感激我呢。岂会将我也拿去大牢里关着?陛下心疼我……”
一番话没叫人得着半分痛快,那司空也难与眼前这疯魔一样了的人再有多少口舌之争,只骂楚清宴巧言令色,正要愤愤离去,一转身没走两步迎面见到了柳重山。给他看地直接愣住。
两人只顾来言去语互不相让,谁也没看见柳重山独自一人走近。
今日一大早,柳重山的车马到了大都城门之外,晟帝与重臣亲迎。这司空品阶不足不曾去过,这时见到柳重山竟也有了白驹过隙的感叹,与他隔着老远拜迎,而后想到这些日子柳府之中的变故,他也不知该说什么,连忙让开路来匆匆离去。
这司空不曾去城门迎平昌侯凯旋,而楚清宴也没去过。知道也不能去。
哪怕知道柳重山到了家中必定要听家中留候的家眷仆人哭诉许多,以柳重山的脾气想来会来一趟相府,可柳重山真的来了,由楚清宴再到府中众人都是一副难以找寻出缘由的手忙脚乱。
那司空忽然安安静静的走了楚清宴还来不及奇怪,倒是一边站着的是之先看见了柳重山到了面前,错愕着如经年前一般低低言语了一句:“将军……”
楚清宴听见猛地醒了神,抬起眼皮正好对上了柳重山的一双眼,霎时也愣住了。
六年不曾见,既没有好生送别,也没有体面相迎的人。
楚清宴没有知觉时已经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痴痴地望着几步以外的柳重山,一瞬间误以为这是一场美梦时直接屏住了呼吸怕扰了眼前幻象,稍一不注意柳重山的身影又要烟消云散。终于他确定真的是柳重山,眼前真的是柳重山其人,这才心中如蒙大赦。一连六年的担惊受怕,半年前又听闻柳重山失踪、重伤,每每想起几乎是自己亲手将柳重山推到战场上送死,他几乎悔得快想要了结了自己跟着一起去。所幸这人回来了,活生生站在眼前了,终于还是性命无忧。
凝望着人的眼里已然五味杂陈不知哪一个滋味先牵绊了人。楚清宴在原地呆愣着,双唇微张,对着柳重山牵了牵嘴角,又想起什么立刻踱步过去走近了一些,到柳重山面前时刚想抬手将人捉住仔细打量,可手却上下几回不知要碰哪里,最后在半空悬了许久又落了回去。眼中留恋、关切、酸楚甚至是凄惶一波三折,连眼泪也觉得等得久了在眼睛里绕圈却叫他咬牙忍着不肯留下来,忍得整个人的吞吐气息都跟着隐隐抽动。
“侯爷……重山,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此时那些装模作样的大逆不道也都忘却了,眼里心里只剩下柳重山,只记得这是他盼了六年的恋人,只想好好把人看看,叫六年的空缺全都在此时补回来,如何也不足够。
柳重山比离开前瘦了一些,人也显得锐利许多,通身也挺拔得犹如松柏之姿,虽是沙场蹉跎六载换来的磨砺,想来这也是柳重山心之所向能得偿所愿。
“你……你身体将养得如何?伤在哪里了,如今大好了没有,军中缺漏那般大,可不要叫身体都熬坏了——”楚清宴将他细致端详了好几回却看不出是哪里受的伤,这时一颗心乱了个彻底,问都要不知从何问起,手一伸出来就要发抖,抖了便不知能碰哪里,拿上拿下的好几回都没能沾到柳重山身上的哪一处:“府上可少什么的,我命人送好的过去给你。”
“府中,少了爹娘。”
柳重山终于沉沉开口,楚清宴听了便是一愣,嘴角笑意瞬间湮灭,怔然望着人退了两步。
是得意忘了形……竟不记得之前自己所做的事,也忘了柳重山此时必是为了自己杀人的事来的。
归来必要问候家人,可柳重山的家如今明眼人见着的,是早就家破人亡的冷落府邸。
“侯爷,家主是不得已的,你不要怪他——”是之见柳重山兴师问罪,方才楚清宴还满心大喜过望不知如何表达,这时被一句话顶得没了言辞可以回答,不禁冒犯,连称呼也不敢如从前一样恭敬亲昵地叫着将军。
“什么不得已?”柳重山转而看向出声辩解的是之,眼中深若寒潭:“辱没他们的声名,还杀人,什么不得已?”
“侯爷随我进门说话……我可以解释。”楚清宴觉得这些如果告诉他也无妨,虽然危险,但柳重山身上的稚气与血气方刚已然叫战场杀戮打磨得周全许多,告诉了他,他必定会为了家中平安和晟帝坐稳前朝而暂且忍这一时。
可此时柳重山似是不打算听,挣开了楚清宴的拉扯又说:“如今你楚府门槛太高,我不敢进。”
“你什么意思……”楚清宴看着自己空落的手,心间忽然刺痛起来。
“相爷的高台阶,是人命垒起来的。”
“重山,事情并非你所见那般——”
“家父所言不虚,楚相的确可以为了名望不择手段,他甚至还看差了,不仅是言语侮辱于人图一时爽快这般简单就够了,连杀人的事也如此不放在眼里——从前不敬我家中长者,动手打我家中女眷,得势多年来还为难我一家上下。相爷可真是个绝情之人……”
“柳重山!当年是你柳家的人看我无有声望一贫如洗便说我与你在一起是攀附权贵,是你柳家的人将金银扔在地上叫我捡起看我会不会接受这些嗟来之食将我侮辱,是你柳家人听闻你在战场上受伤把我府门撞破胡作非为动辄打骂——是你柳家让我不能嫁了自己所爱之人,如今成了我绝情我无耻?!”
楚清宴气得浑身颤抖,手也不堪重负地覆在了胸口,眼中已是少见的脆弱哀痛。
“柳重山……你良心何在?”
“相府不是要有夫人过门了吗,这不是正好。我柳重山曾经爱惨了的人如今竟叫一个青楼女子勾了魂,也算是打了我的脸——云香雪,倒是与相爷般配至极。”
柳重山看似对那些话无所动容,实则已是痛心疾首,靠双拳紧握来抵御。而方才那司空有意讽刺于楚清宴时那样说,楚清宴没什么感觉,这时连柳重山也如此侮辱,他才知原来这样的话落在他身上是这样的千金重量令人难当。
楚清宴苦笑,眼中无神。
“侯爷的意思,是你愿意明日来吃宴席了?”
“陛下将这不齿之事告知与我,想来也不愿我沾染。我愿和陛下同心戮力,自然不会再与楚大人来往。酒席,还是罢了。”
“那侯爷今日来做什么?为了问自己的爹娘如何死的?”
柳重山这才怒视于他,眼中终于一改深邃,没了什么犹豫。
“我便坦白。这是当日逐我出门,还轻贱于我的下场。”
“那重山,只得在此祝楚相万事胜意。”柳重山闻言,看着楚清宴的目光化作了然。他微微点头,双唇紧闭转身离去,如同六年前一样的背影:“告辞。”
柳重山走了,楚清宴也只是无力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直到最后一抹影子自巷尾消失。
楚清宴猛地喘了几口气,手按着胸口欠了欠身,难受得轻哼了一声。
是之骇然,扶着他进了府去关上门,可楚清宴却快要走不动路了一样倚着已经紧闭了的府门缓着心痛,眼泪也止不住,一滴一滴往下掉。是之见了心疼,也红了眼眶一下一下地抚着楚清宴的后背替人顺气。
“您别生气……侯爷什么都不知道。他若是知晓家主如何用心尽力,必定不会这样对您的……”
“他不知道,他又什么都不知道。”楚清宴听是之劝说却更加难过,气得更凶,然说话间却越发低声似自言自语:“从前他家里人是怎么对我的他不知道,这时候我又怎样怕他和他家中受难他也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这样说我……他家人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他把我当做什么了?”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与侯爷早日没了误会,侯爷还会如往日一般待您的。”
“谁稀罕!”
是之听楚清宴嘴硬也不再说什么。想着依照楚清宴的性子,若此时柳重山折回来好声好气的道歉哄劝,楚清宴哪有不原谅的道理。楚清宴所有的忍让与柔情多少年来都只给了柳重山一人,可受尽了考验过后,谁知还是叫两人受了如此作弄。
想柳重山此时回来能好好叫楚清宴安心几分,谁料还是越发得叫楚清宴难以度日。
万事皆难,只能盼着如柳重山所说,真的万事胜意。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9 02:34:00 +0800 CST  
一更将近一万五了,一共五层,好在发的时候没吞什么希望以后也别吞,求求了
这一更比较长,把梗里面情节之前的攻受也写出来,一些事描述了一下,希望不要太流水账的一更,明天如果能再更的话就是点梗小伙伴写到的正经的主要剧情了(不主要的写了这么多真好意思说?)
另外如果点梗的情节或是人设比较概括,我写的时候可能会因为感受上的原因扩一些东西出来,甚至会改动一些细节上的东西,希望点梗的宝贝不要介意。如果说点梗的时候觉得比较重要的东西到了我这里我体现的不够好或是误解了一些写的有误差也希望大家原谅,毕竟我这个填肉的和拼骨头的不是一个脑子,能尽力不跑就尽力,符合要求比较难,感谢大家包容吧(合十)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9 02:41:00 +0800 CST  
这大半夜的还有人点赞哦天大家都早点睡啊啊啊,我也可能是困傻了不知道在说啥,大家晚安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9 02:51:00 +0800 CST  
emmmmm百度奇葩的……突然发现一些之前吞掉的楼层又回来了,怪怪的,阅读体验极差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9 20:19:00 +0800 CST  
今天不要等哦,写的有点少攒一攒明天发,大家晚安

楼主 十滴没有水  发布于 2020-02-09 22:49:00 +0800 CST  

楼主:十滴没有水

字数:241527

发表时间:2019-11-16 01: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11 19:23:37 +0800 CST

评论数:163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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