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疼疼疼…….”
华大教主反应极快，立刻松开温辰的脖子，痛彻心扉地捂住胃部。
“怎么了？”温辰赶紧去扒他的手。
“忽然疼的厉害……”
华灵玉喘息着抓住温辰的衣角。
温辰在他的胃部微微揉按，只觉得手下虽然有些鼓胀却是平缓如常，八成是这小魔头为了转移话题装的。
果然，华戏精将刚才周身环绕的浪荡骚气一扫而空，睁着一双澄明的眼睛看他：
“哥哥叫我什么？鱼……鱼儿?”
“啊，叫错了。”温辰弯着眼睛看他。
——装，接着装，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
华大教主捂着胃，换上一副少年人的委屈：
“哼，哥哥在我生病的时候还想着别人，连我的名字都叫错，怕是对我一点都不上心了。”
说罢竟是从温辰怀里滑了出来，落在地上扶住了树，自己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嘴里还倔强道：
“妄欢自己回客栈，不用哥哥送了……”
然而没走出两步，华灵玉忽的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抱你。”温辰在他身后柔声道。
华灵玉捂着胃回头看了他一眼，自以为演技高超地狠狠一甩手：“不用。”
然而下一秒，华灵玉只觉得自己忽的离了地，温辰竟是直接搂过他的双膝和后背把他横空抱了起来：
“说了我抱你，你跑什么。”

温辰几乎确认了十之七八。
妄欢身上那抑制不住的骚气简直太过标志性，联想到之前的狗尾巴草和种种迹象，温辰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这绝对就是华灵玉本玉了。
然而温辰的心里还有些疑惑，那小魔头本该病的下不来床，怎么忽然就能满地乱跑了，甚至还能在村口摆摊拉二胡，在饭桌上胡吃海塞，这些事情实在是让温辰百思不得其解。
——可千万别认错了人，那就尴尬了。
纠结再三，温辰还是决定先谨慎行事，继续观察观察。
温辰低下头看向怀里，只见怀中这孩子正捂着胃生闷气，看上去竟然真的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吸引大人的注意力，感受到温辰的眼神，妄欢还翻着白眼瞪了他一眼：
“哥哥看我做什么，这会儿不想着你的鱼儿狗儿了？……”
——万一……真有人和小魔头骚得很类似呢……
温辰顿时更加不确定了，几乎对自己的一直引以为豪的判断力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是我太想华灵玉了，看谁都像？
联想到妄欢所说的身世，若是这苦命孩子从小失了爹娘，遇到温辰这么个脾气好的大哥哥愿意护着他，那这孩子喜欢粘着温辰各种腻歪倒是也合情合理。
——那他这浑身的浪荡究竟是跟谁学的，该不会的娘胎里带的吧。
温辰还是有些游移不定，纠结再三也下不了定论，只得先抱着怀中的少年向着客栈走着。
被公主抱的华大教主简直春心萌动的几乎要笑出声了，然而面上却还要保持着一副怄气小孩子的模样，险些面部肌肉抽搐。
他忍着胃痛飙演技实在辛苦，现在只想扑倒温辰把他按在床上这个那个一番。
——辰哥哥刚才太帅了！太帅了！
然而还没等他面部抽筋，胃是真真切切地抽筋了。
“嘶……”
吹了半天的风，又被小黑踹了两脚，华灵玉积食众多的胃终于不堪重负，开始微微痉挛了起来。
“妄欢，你说你原来家是哪里的来着？”温辰不死心地做着进一步确认。
“呃……疼……”怀中的少年忽的死死捂住了胃部，痛苦地喘息起来，清丽的面容微微扭曲，把头埋在了温辰怀里。
温辰无奈一笑。
——又要转移话题。
“别闹，告诉哥哥，你祖上是哪里的，若是以后有机会哥哥还能试着帮你找找世上还有没有亲戚。”
怀中的人没有说话，身子却是越发的弓了起来，素手用力地戳进了胃部，压抑的呻吟声抑制不住的传了出来：
“疼……嗯……呃……”
“不想说？难不成是心里有鬼？”温辰半开玩的说道，终于迈出了试探的重要一步，低下头看向怀中。
这一看可不得了，怀中的妄欢脸色惨白如纸，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双手死死地抓住上腹的衣服用力地往胃里顶着。
“妄欢！”温辰吓得瞬间汗毛直立，赶紧掰开妄欢的手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
手心下竟是冷硬如铁块，细细感受还能摸到里面的抽搐。
“哥哥……”妄欢喘息着叫道，痛的连眉眼都皱了起来。
“我在！”温辰急道。
妄欢拉住温辰的袖子，冷汗硕硕地往下掉：
“哥哥我好疼……胃好疼……”

温辰几乎是抱着华灵玉狂奔回了客栈，飞快的打了热水沾湿了毛巾敷在他的上腹，又喂他喝下了自己随身带的消食丸药，这才心有余悸地坐到了床边，忙不迭地为他轻轻按揉起来。
“好些了吗？”温辰柔声问道，心里几乎要后悔死。
——他是真疼，我竟然还以为他故意避而不答转移话题……
床上的少年微闭着双眼，眉头微蹙，高挺的鼻梁上凝聚着细小的汗珠，薄唇轻咬着，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呻吟。
温辰轻轻按揉着那纠结成一团的胃部，只觉得手下的皮肤柔软而细嫩，心中更是思绪万千起来。
——玉儿的肚子摸起来也是这样的手感，跟锦缎似的。
看向妄欢，温辰越看越觉得这少年和华灵玉有些相像。
——嘶，这鼻子的弧度，这面颊的棱角，这嘴唇，简直像是华灵玉的缩小版。
“哥哥……”床上的人忽的叫了一声，随即睁开了眼睛，一双灿如繁星的眸子亮亮的看着温辰。
“妄欢。”温辰轻轻将他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怎么了，想要什么？”
“想要哥哥一直揉……胃里好痛……”少年虚弱地冲他笑了笑，随即又垂下了眼眸，看起来可怜极了，“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了……”
温辰多愁善感的小心肝顿时一通乱颤。
——只是长得像而已，这么软萌的乖小孩怎么可能是华灵玉呢，我真是糊涂了。
温辰在内心里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越发温柔地揉了起来。
“嗯……呃……好痛……”华灵玉软绵绵地叫着，细白的肚腹随着温辰的按揉被一次次压出深坑，华灵玉便随着每一次按揉吸气呼气，一副任凭温辰摆弄的小羔羊样子。
“哥哥待我真好……”华灵玉扬起一双汗湿的眸子看向温辰。
温辰愧疚的无地自容，只得干笑一声。
“我可以再抱抱哥哥吗？”华灵玉问道，眼底是怯生生的期待。
“好，没问题。”
有什么能比满足一个病中的少年更令人开心的事呢，温辰几乎二话不说就满足了华灵玉的愿望，轻轻扶起华灵玉，把他紧紧地抱了个满怀，在他后背上轻轻拍着：
“不疼了不疼了，妄欢最坚强了。”
华大戏精强憋着笑柔柔弱弱的应了一声，一双素手在温辰结实的后背上来回的吃着豆腐，把温辰后背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摸了个遍才恋恋不舍得撒开了手，又变成一副弱柳的样子躺回了床上。
“我去给你洗个毛巾，帮你擦擦汗。”温辰替他盖好被子道。
华灵玉点点头：“那哥哥你快点回来。”
温辰应了，赶紧转身拿起一旁的被冷汗浸湿的毛巾向着不远处的水盆走去。

毛巾在水里四散开，温辰洗着洗着，越想越觉得缘分这事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怎么就这么巧让他碰见一个和华灵玉这么像的少年的，简直像是天注定一样，等到时候可以带回去给华灵玉看看，没准是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呢。
温辰没忍住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逗乐了，嘴角微微一抬，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
旁边是个铜镜，从那里正好能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床上的妄欢。
温辰含笑着一撇，然而瞬间脸上的表情就呆住了。
那镜子中的妄欢竟然正盯着自己的背影捂嘴窃笑，眼底是无比熟悉的狡黠。
温辰惊得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手中的毛巾“噗通”一下掉到了盆里，一个猛回头向后看去。
“哥哥？怎么了？”妄欢静静地躺在床上，歪着脑袋眨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看着他，没有丝毫异状。
“哦，没……没事……”温辰嘴角抽搐了一下转回头来，只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酒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继续洗着手中的毛巾，温辰心里默念清心咒。
这面铜镜摆放的位置非常凑巧，温辰可以看到里面的华灵玉，而华灵玉却看不到镜子里的自己。
——幻觉，幻觉。
温辰如此劝说着自己，却是没忍住又往镜子里偷偷瞟了一眼。
床上的妄欢竟然又在看他！
那双清丽的眸子中是毫不掩饰的邪魅和欲望，温辰几乎甚至还看见妄欢对着自己的背影舔了一下嘴唇。
温辰又一个猛回头。
“哥哥？”还是那双清澈的大眼，满脸的无辜。
——我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温辰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毛巾最后洗了一遍，甩了甩，拧干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最后一次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温辰：“……”
床上的妄欢竟然在趁他不注意把自己的衣服领口往旁边拉，露出一大片大敞四开的胸口，随后立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躺在了床上，做出一副柔弱无辜的表情安静如绵羊地静静等着。
温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他////妈就是华灵玉！！！！

华灵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躺在床上，静静等着温辰的归来。
忽的，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温辰拿着毛巾回来了。
华灵玉虚弱地捂着胃转过身，对着温辰露出一个自认为软到骨子里的笑：
“哥哥……你去了好久……”
“哈哈哈。”温辰傻笑三声，面部抽搐的在华灵玉身旁坐下。
“哥哥……”华灵玉伸手要去拽温辰的袖子。
温辰一抬手，冲着华灵玉咬牙切齿道：“妄欢，哥哥给你擦擦脸吧，都是汗。”
——小魔头，教你耍我，现在就让你现原形。
“哦……”华灵玉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摆好姿势，温辰的毛巾就猛地按在了他脸上。
紧接着立刻一通狂擦，看这架势竟像是要把他的脸擦掉一层皮。
“哥哥！轻点！脸！”华大教主简直心疼死自己华容月貌的脸了，嚎叫着拽着温辰的胳膊。
“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温辰坚信华灵玉脸上一定带了一层人皮面具。
——看我不给你搓掉的。
然而华大教主的面具似乎质量超好，温辰直到把妄欢的脸都搓红了也没搓掉一个渣。
“哥哥你做什么……”妄欢捧着自己脸委屈巴巴地看着温辰，看样子几乎要哭出来了。
温辰呆愣在原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毛巾，又看了看华灵玉，简直要精神分裂了，口中喃喃道：
“不可能啊……”
华大教主在心里乐翻了天。
——废话，老子的易容技术可是师傅亲传的，擦要是能擦掉我师傅就不姓沈！
看来辰哥哥是意识到了，不过不打紧，他的易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是破的，此番确认温辰只怕是更混乱了。
“哥哥我胃疼……我胃疼你还搓我脸……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华大教主适时地添油加醋，捂着胃蜷缩了起来，一张发红的俊脸瞬间泪眼欲滴。
“好痛……”
“对不起对不起！”温辰手忙脚乱的把毛巾一扔，连忙栖身上前掰开华灵玉蜷缩的身子，内疚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错了……我我我我脑子进水了……我帮你揉……”
——真的不是玉儿？
温辰揉按着华灵玉已经开始柔软的胃腹，心里最后生出了点破釜沉舟的想法。
他要试探妄欢究竟有没有内力。

还有最后一点！楼楼十五分钟码完！

试探一个人会不会武功，有没有内力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将自己的内力推进他体内，若是妄欢体内有内力，那么温辰便会通过两股内力间的相互作用而感知得到。
温辰看着华灵玉，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柔声道：
“妄欢，我用内力帮你推一下，这是最快的方法，很快就不痛了。”
温辰清楚地看到妄欢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平淡的像是不知道温辰在说什么，迷茫的点了点头：“好，谢谢哥哥。”
“那我开始了。”
深吸一口气，温辰将自己体内的真元调动起来，凝聚在手上，揉按着华灵玉的胃，将一小股内力顺着掌心传了过去。
温辰的心跳飞速地跳动了起来，几乎能预感到自己的内力遇到华灵玉体内潮水般汹涌的内力回馈。
然而下一秒，温辰却愣住了，手下的内力没有遇到丝毫回应，顺顺利利地进入了妄欢体内，包裹住他的胃囊，舒缓了他的疼痛之后又原封不动的流回了自己体内。
就像是酒水在空荡荡的酒葫芦转了一圈又被倒了出来。
——这孩子，竟然当真一点内力都没有。
温辰默默地撤回手，有些有些呆滞的坐在一旁。
——他真的不是华灵玉。
华灵玉一双明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温辰，眼底闪过一丝几乎捕捉不到的轻笑和确幸。
五日诀的另一个副作用便是让内力时有时无，它会像水泵一样将人体内的内力在某一阶段全部抽走，存续在体内深处，又会在下一时刻全部放出。好巧不巧，温辰正正好赶上了华灵玉内力全无的时刻。
“哥哥好厉害，真的不痛了呢。”华灵玉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上腹，冲着温辰轻轻地笑了笑。
温辰回过神来，转过头的一刹那，眼底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叹惋，然而那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他站起身，拿起一旁的药油帮华灵玉把腹部的伤上好药，随后拿起自己的东西对着华灵玉笑了笑：
“妄欢早点休息，明天要起早，我早上来叫你。”
那语气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彬彬有礼和对晚辈的关爱。
“好，哥哥睡个好觉。”华灵玉甜甜的笑了一下，璀璨的眸子弯了起来，目送着温辰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华灵玉仰面躺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忽的扶着床站了起来，抻了个懒腰。
那少年的身形忽的凭空增长了十厘米，细腰纤长，长腿翩翩，在片刻间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变成了成年男子的模样。
卸去脸上的易容，华灵玉轻轻戳了戳镜子里那张自己熟悉的魅惑而倾城绝艳的脸，手指在自己上挑的凤眼处轻轻勾勒，低声喃喃自语道：
“再等等吧，我还有那么多话没来得及问他呢。”
又过了片刻，房间里的蜡烛灭了。
夜色如洗，一墙之隔，魂牵梦萦。

十几里外，一只黑影盘旋着落在了灯火通明的院子里。
饭堂里正在吃饭的蚀月教小教众们大大小小的小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唧唧喳喳的声音响成一片：
“小黑回来了。”
“黑将军这羽毛真帅！”
“一只破鸟而已。”张正瑶嫌弃道，一边往嘴里扒着饭。
“哪里是破鸟，正瑶你可不知道小黑有多厉害呢。”同桌的一个小教众笑眯眯地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就是的，小黑一个能打十个呢！”又一个小教众接话道。
张正瑶没搭理他们，不置可否，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专心吃，少说闲话。”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二人背后响起。
张正瑶的身子猛地僵住了。
“好嘞二当家。”小教众们立刻乐呵呵的继续吃饭了。
张正瑶拿着筷子的手有点僵硬，嘴里的一口饭几乎难以下咽了。
然而佟卓只是低下头看了他一眼，抬脚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对他说一个字，径直地向着门外树枝上的小黑走去。

明晚继续～放小瑶瑶和阿卓出来溜溜～

第二十七章

蚀月教今日的晚饭开得稍晚了一些，原因是最近教里要举办赛事，评出功夫最好和最具潜力的学员，获奖者奖励丰厚，据说可以在华大教主在燕都里开的酒楼中随便吃喝一个月，引得大大小小的教众们最近都撒了欢地练功夫，直到半夜才收工。
饭堂在东侧的大院子里，几百号教众六人一桌，坐得满满当当，每张桌上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家常菜肴，虽说不是什么珍稀，却看得人食指大动。
一个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小老头围着围裙推着小餐车在人群中穿梭着，提着嗓门笑眯眯地冲着满屋狼吞虎咽的小伙子们道：
“够吃不够吃啊？哪桌要加菜吱声啊！”
“这儿！老郭，我加点米饭！”
“老郭再来点土豆丝！”
“哎，来了来了！”
老郭踱着小碎步挨个给他们添菜，浑身都是厨子的自豪感，遇到张正瑶的时候特意给他多添了一勺：
“小正瑶，你可得多吃点，这小胳膊和柴火棒似的。”
张正瑶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低着头蚊子似的说了句“谢谢。”便继续头也不抬的吃了起来。
饭堂最北边，佟卓的目光远远地在张正瑶的身上落了一下。他自己单独一桌，桌上摆了和教众们一样的几碟小菜，唯一的特权是一壶女儿红，佟卓扫过张正瑶骨骼林立的肩膀，又淡淡地移开，修长的手指举起酒盅品了一口，甘冽的杯中酒映衬着他清冷眼底的微光。
老郭添完一圈菜，把小餐车放到一边，抽开佟卓身边的椅子坐下，压低声音笑道：
“看吧，还是我老郭手艺好，我就不信这小正瑶在我美食的诱惑下还能绝食。”
佟卓给老郭倒了一杯酒，没说话。
张正瑶刚来的时候连着绝食了三天，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加上每日练武体力消耗巨大，最后竟是饿的一头栽倒昏死在房间里，这才被一直冷眼旁观的佟卓拎着后脖领子拽了出来，用米汤生生灌醒了。
“他要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把自己饿死，也算他有本事。”佟卓淡淡道。
老郭嘿嘿地笑着，眼神偷偷地看着佟卓：“我看你也没那么讨厌他嘛。”
佟卓眼也不抬：“酒不喝我拿走了。”
“哎别别别！你看你……”老郭赶紧护住自己的酒碗一饮而尽。
“他不是一心想当个冰清玉洁的小正道么，我就让他和邪门歪道同吃同睡痛呼吸，看他还怎么出淤泥而不染。” 佟卓面无表情冷冷道。
老郭一双老眼弯了起来：“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黑回来了。”
“黑将军这羽毛真帅！”
饭堂里忽的响起了小伙子叽叽喳喳兴奋的议论声。
佟卓一下子站了起来向着门外走去，老郭清楚地看到佟卓向来淡漠的眼底闪过一丝期待的亮色。
“一只破鸟而已。”张正瑶嫌弃道，一边往嘴里扒着饭。
“哪里是破鸟，正瑶你可不知道小黑有多厉害呢。”同桌的一个小教众笑眯眯地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就是的，小黑一个能打十个呢！”又一个小教众接话道。
张正瑶没搭理他们，不置可否，继续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专心吃，少说闲话。”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二人背后响起。
张正瑶的身子猛地僵住了。
“好嘞二当家。”小教众们立刻乐呵呵的继续吃饭了。
张正瑶拿着筷子的手有点僵硬，嘴里的一口饭几乎难以下咽了。
然而佟卓只是低下头看了他一眼，抬脚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对他说一个字，径直地向着门外树枝上的小黑走去。

树枝上的小黑正在理着自己的羽毛，看见佟卓来了，眯起眼睛象征性地低了一下头，“嘎”的伸开翅膀叫了一声。
佟卓走上前，伸手摘下小黑身上的信筒，语气是平日里难有的温柔：
“他给我稍信了？”
小黑仰头看天，不置可否。
佟卓的眉头皱了起来，手中的信筒轻若无物，打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佟卓眼底的光像是被掐了灯芯的蜡烛，瞬间黯淡了下去。
小黑低头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粒灰摘掉，感受到身旁的低气压，本着“人类都很莫名其妙的”鸟生真谛，抖了抖毛正要飞走，却忽的听佟卓低声道：
“小黑，陪我坐坐吧。”
“咕——”小黑张开巨大的双翼，弯下脖子斜着眼不满的叫了一声，表示自己还要和邻村的小灰鹰约会，没空。
佟卓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在小黑面前展开。
小鱼干的香气扑鼻而来，小黑半眯的眼睛瞬间睁大。
“都是你的。”佟卓对着小黑轻声道。
“咕……”
小黑强装矜持地把鸟头转向一边，故作不在意似的挥了挥翅膀，算是勉强同意了。
“多谢。”
佟卓于是转身向着后山走去，小黑在黑夜中腾空而起向着相同的方向飞去，如同一片黑云，惊起了无数的夜鸦。


张正瑶看着佟卓的背影消失在院落外，正打算接着吃饭，却忽然听到同桌的同伴们忽的捂嘴低低窃笑起来。
张正瑶疑惑地问道：“你们笑什么？”
虽说对于魔教的憎恶始终未曾消减，但是这些日子和周围这五个小伙伴同吃同住，怎么着也生出了一点熟悉，张正瑶对他们的敌意倒也不那么重了，平日只是不太说话而已。
“你不知道，教主走了之后，二当家每天都在树下等小黑带信回来呢。”二虎压低声音冲着张正瑶挤了挤眼睛。
猴子捂着嘴贼眉鼠眼满含深意地接道：“你们说二当家是不是……”
“嘿嘿嘿……”五个小屁孩同时猥琐地笑了起来。
张正瑶一脸懵：“佟卓是不是什么？”
他在这方面向来缺根少弦，只有之前和华灵玉温辰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才体会过一点所谓的“情爱”，现在看着周围人掩嘴傻笑，根本不明白前因后果。
要是别人张正瑶问都不会问，不过佟卓不一样，对于这个杀父仇人，张正瑶恨不得将关于他的一切信息都如饥似渴地搜集起来。
“哎呀你还不懂！二当家喜欢教主嘛……”心直口快的三子终于没忍住说了出来，顿时被周围四个人封了嘴。
“咳咳咳咳，说什么呢你，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张正瑶瞪大了眼睛：“佟卓喜欢华灵玉？！”
下一秒，张正瑶也被五人用馒头堵了嘴。
饭后，五个聒噪的小东西唧唧喳喳的要拉着张正瑶去看热闹，据说今晚三号房的王壮和五号房石头的要比赛摔跤。
张正瑶没什么兴趣，找了个借口回绝了。
大家也知道他这不合群的习惯，倒也没强劝，几个毛毛躁躁的小子瞬间互相推搡嬉笑着消失在了门口。

张正瑶出了饭厅，避开嬉闹嘈杂涌去看摔跤赛的教众，向着往后山清净处走去。
远离了人群，月色清冷，夏虫都安静了下来。
张正瑶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就着月光数着自己脚下的石子，心里却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股酸涩来。
人生在世短短十六年，他先失了母亲，又没了父亲。
硬被塞进这本不属于他的领地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哭喊着想逃离。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天地之大，竟无一片瓦砾供他容身。
于是乎只能苟且的活在这腌臜之地，天天被杀父仇人左右却又无力反抗。
那人就是乐得看他浑身沾染污垢的样子，那人逼着他学魔教武功，从心理上逼着他屈服。
张正瑶原本打算死也不学魔教一招一式的。
然而后来他却想明白了，若是今后能用这恶人自家的功法将他击败再地，那便是对那人的最大侮辱和复仇。
他不绝食了，也不躲避了。
他就是要如他所愿，就是要比所有人都强，最后让佟卓细细体味，被自己亲手养大的狼咬死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到时候让你后悔死。”张正瑶想着想着没忍住说了出来，狠狠地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头。石子飞出去好远，落在远处的草地上。
张正瑶向前走了十几步正要再找石子泄泄愤，忽的却看见远处月色下，后山那块向来无人问津的巨大的青石板上竟然坐了一个人，一旁的枝丫上还蹲着一只昏昏欲睡的小黑。
月明如水洒了满地，那人的胳膊架在一边的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拎着酒壶，头微微仰着，像是在看月亮。
竟然是佟卓。
佟卓今天不知是不是喝酒上了头，平日里向来一丝不苟高高束起的乌发此时竟是如瀑布一般尽数披散在肩头，带着一丝萧索，衬着他清冷的眼眸，竟是生出一丝淡墨般的伤感来。
张正瑶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人可恶的令人发指，但是凭良心来讲，真的长得很好看。
——大半夜的这王///八////蛋跑到这儿干什么……
张正瑶屏住呼吸躲到一旁的树后细细观察，只觉得佟卓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得出这个结论，张正瑶自己顿时心情大好。
——该！
虽然不知佟卓为何事伤心，但是只要他不好受，自己就开心。
——伤你的秋，怀你的春去吧！
张正瑶转过头懒得再看，正要换条路走，却忽的听到身后一声冷冰冰的：
“你到这做什么。”
得，被发现了。
张正瑶也不惧，头也不回地丢给他一句“要你管”，转身就走。
然而下一秒，一声鹰唳尖锐的响起，张正瑶只觉得周围飓风席卷而起，差点把他刮倒，紧接着，巨大的黑鹰骤然降落到了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张正瑶这才意识到原来同伴们真的所言非虚，那鹰站在他面前的树杈上，尖利的鹰爪宛如弯钩，漆黑眼睛的如同万丈深渊般令人胆寒，哪怕是只被它看着，张正瑶也吓得腿都开始发软，几乎是来自本能的恐惧让他向后连退了几步。
“咚”的一声，张正瑶的后背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小黑。”
背后清冷的声音响起。
“新来的而已，交给我吧。”
佟卓对着小黑淡淡开口，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扔了过去。
小黑敏锐地用爪接住，高傲的低头闻了闻，又用爪子颠了颠，像是确认里面的东西分量足够，这才将眼中的锐利收了起来，轻蔑的瞥了张正瑶一眼。
张正瑶稍稍松了口气，刚打算抖抖发麻的腿，那鹰忽的一个猛靠前，巨大的翅膀一下子扇了过来。
“啊！！！”张正瑶脆弱的小神经终于崩了，吓得一嗓子嚎了出来，身子向后一倒直直地摔进了佟卓怀里。
谁知道那一翅膀却没有真的落在张正瑶身上，小黑猛地一个急刹车，一双贼光闪烁的鹰眼心满意足地看着面前这个愚蠢的人类吓得炸了毛，眼睛一眯，忽地爆发出了一连串短促的鹰类狂笑：“嘎嘎嘎！”，乐不可支地在树上单脚蹦了好几个来回，最后终于在张正瑶的目瞪口呆中无比得意又欠揍地拍着翅膀飞走了。

“你还想靠到什么时候。”
清冷的低音炮在头上响起，张正瑶猛地跳了起来，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似的窜出去好远，面红耳赤回头冲着佟卓吼道：
“我才不需要你救！”
佟卓冷冷的看着他，随手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束了起来，反问道：
“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张正瑶掸了掸身上的灰瞪了佟卓一眼转身就走：“关你屁//事。”
然而下一秒，张正瑶只觉得身后那人竟是鬼魅般近了他的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拽着他往青石板走去。
“你干什么！佟卓！放手！！”张正瑶没想到佟卓竟然直接上手，不备之下被他拎小鸡仔似的毫无尊严的向后拖去，顿时愤怒地惊声尖叫起来。
“教教你门规。”
佟卓猛地撒手把他往青石板上一扔，张正瑶的门牙差点没被磕掉。
“佟卓你干什么！！”张正瑶狼狈不堪的想要爬起来。
“叫二当家。”
佟卓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手指忽的在张正瑶的后腰点了一下。
一瞬间，张正瑶只觉得的后腰处顿时酸麻的无所适从，就像是被无数的蚂蚁爬过血管，又痒又难受，登时往青石板上一扑，身子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你对我做了什么！”张正瑶又急又气地眼眶都红了。
“本门最基础的万蚁封穴而已，你这些日子学的东西都喂了狗了吗。”佟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张正瑶一双眼睛通红的瞪着他，委屈的几乎声音都劈了：“我还没学过封穴！我只学到第三章，只要是课本上有的每一招每一式我都烂熟于心！没学过就是没学过！”
佟卓看着他，忽的弯下腰靠近张正瑶的耳边，竟是笑了：
“哦？那正好，这前三章里正好有解穴的方法，你若是真记得，那便自己解开好了。这万蚁封穴每过一分钟便会更酸痒一些，在你没解开的时间里，我便让你熟悉熟悉门规，解解闷。”
张正瑶牙齿咬得咯咯响：“佟卓你这个……”
“啪”地一声，戒尺狠狠地打在了张正瑶的屁股上。
“叫二当家。”佟卓面无表情道。
张正瑶死死地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叫出来，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前三章的内容，可是怎么像都想不到哪里学过解穴的办法，身上的酸麻感越来越中，加上屁股火烧火燎的痛，张正瑶难受的额头上都出了细汗：
“你骗我……前三章根本没有解穴的方法…….”
佟卓：“我说有便是有，门规第六条，目无尊长者，罚。”
“啪！”又是一戒尺，狠狠地打在了张正瑶的屁股上。
“嗯……”张正瑶猛地咬紧牙关却是被一声闷哼溢了出来，屈辱感和愤怒不断地席卷着他全身，对于佟卓的恨越发的滔天起来。
“第一章，打坐入定……第二章，调动真元…….第三章，剑法通识……·就是没有解穴…..”
佟卓的目光定在张正瑶满是冷汗的面容上，手中的戒尺再一次高高扬起：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连最基本的融会贯通都不懂，什么都等着现成的送到你面前，这书不读也罢。门规第八条，懈怠学业者，罚！”
“啪”的一声，张正瑶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几乎被打得碎成了几瓣，血管几乎被酸麻感撑裂，终于忍不住疼的叫了出来：“啊！”
“动脑！”佟卓毫不留情，手中的戒尺紧紧地握着，冷眼看着身下的张正瑶痛苦的几乎要哭出来，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学不会，还指望着为你父亲报仇吗？”
张正瑶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抬起一双汗湿的眼睛看向佟卓，双眼血红，像小兽一样嘶吼道：
“你有什么资格提起我父亲！”
——那个叫张宗延的，真的是你父亲吗。
这几日来暗中调查的种种从佟卓的脑海深处闪过，他冷霜似的眼底涌动起一丝不明的情绪，不过即刻便被他掩盖了下去。
佟卓用戒尺挑起张正瑶的下巴，冷漠的深瞳升起一丝嘲讽的玩味，低声道：
“你不是想用蚀月教的功夫打败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我给了你这个机会，没想到你这么不争气。”
“我才学了几天而已……”张正瑶的声音都发了颤，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痛的，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这不公平……”
佟卓猛地捏住他的脸颊厉声道：“把你的眼泪收回去！”
“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所谓的公平都是强者定义规则，你若是觉得不公那就让你变得强大，自己去制定规则，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被人瞧不起。”
佟卓的眼中像是映衬着黑夜的全部暗色和残忍，对着张正瑶含泪的双眸毫不留情的一字一顿道:
“小正道，太天真是活不长的。”

张正瑶挣开他，把脸埋在青石板上，身子不停地颤抖着，然而却是真的止住了眼泪，不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我活不长不是正和你意吗，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呸！
然而心里越是这么想着，张正瑶就恨不得自己多活一天，多活一天就多一分杀死佟卓的可能性。
入定，真元，剑法。
酸痒的痛感撕心裂肺地穿梭在他的每一根血管，张正瑶把嘴唇都咬破了，却依然强撑着让自己的思维保持清明，在前三章的内容里疯狂的搜寻着。
他就像一只被放在油锅上炙烤的老鼠，虽然生存希望渺茫，却依旧奋力地寻找着锅沿上的缺口，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任命。
渐渐地，书本上无数的注释图画一一涌进他的脑海，飞快的融汇起来，他开始用自己之前从未想到过的方式将前三章那些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东西勾连相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底渐渐明朗了起来。
佟卓静静地看着趴在青石板上颤抖的张正瑶，见他许久不做声，还以为他痛的认命放弃了。
“蚀月教不收**，”佟卓冷冷的哼了一声，站起身，将戒尺收回了袖子里，“这世上魔教多得是，早知道你这么愚钝不堪，我当初就应该把你随便扔进哪个下三滥的小邪教让自生自灭，省的浪费我蚀月教的资源。”
说罢，佟卓竟是抬脚就要走。
然而忽的，他看见张正瑶的手指动了一下。
佟卓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他那冰霜似的俊美面容上若有若无的弯起了一丝稍纵即逝的笑容，脚下站定，故意将后背对着张正瑶。
果然，下一秒，一直趴在青石板上的张正瑶忽的腾空而起，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向着佟卓的后背狠狠地刺了过来：
“佟卓！受死吧！”
剑尖挂起一道无比凌厉的风，张正瑶双眼通红，腿还是软的，然而手中的剑却毫不留情直刺佟卓后心命门。
——父亲！儿子今日就为你报仇！
剑锋离佟卓只有分毫，张正瑶的眼睛慢慢睁大，简直要开始狂喜起来，然而忽的，佟卓竟是如同鬼魅般从原地瞬间消失，紧接着张正瑶只觉得耳边极近处传来一声极富磁性的嘲讽的笑：
“你还差得远呢。”
下一秒，佟卓一掌打飞张正瑶手中的剑，轻而易举的厄住了张正瑶的咽喉：
“出剑时除了快很准，还要对对手的下一步躲闪作出预测，怎么，你们灵山派没教过你吗？”
张正瑶一张俊脸憋得通红，脚不沾地地在空中蹬踹着，若是眼底能喷火，佟卓只怕是要在他的熔岩下暴毙几千次了：
“放开我……你……混……”
佟卓手一抬，像扔垃圾似的把张正瑶随意地扔了出去：
“冲破了封穴，神魂式三者的融汇今日算是过关了。明日再来，继续练你那漏洞百出的破剑。”
张正瑶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和大地亲密接触了，只觉得今日被佟卓侮辱的简直爆了表，气得七窍生烟气喘如牛，把嘴里的草一吐，那里还顾得上佟卓放的什么狗/屁，满脸泥土混着泪嘶吼着猛冲了过来，竟是要和佟卓肉搏：
“王//八//蛋佟卓！老子受够你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佟卓冷眼看着，正盘算着这次要以一个什么优雅的姿势让他吃土，却忽的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声：
“二当家不好啦！！二虎要死啦！”
暴怒的几乎丧失理智的张正瑶脚下猛地一顿，二虎是他的舍友，平日里对他最好的一个。
佟卓神色一凛，将身后的张正瑶自动忽略，立刻问面前气喘吁吁前来报信的四五个教众走去道：“别急，说清楚什么情况？叫崔郎中了吗，赵虎现在如何？”
为首的小教众急道：“我们正坐在地上围成一圈看摔跤，二虎也在看，不知道怎么他就忽然喊起肚子疼来了，现在他疼的越来越厉害，捂着肚子满床打滚，按都按不住！崔郎中正在路上，二当家您快去看看吧！二虎他不行了！”
再也无暇停留，佟卓脚下一点，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身后的四五个教众急忙跟上，几秒种后，空旷的空地上便只剩下张正瑶一人。
犹豫了一秒，张正瑶一咬牙，捡起一旁的佩剑，也跟了上去。

床上的二虎抱着肚子叫的撕心裂肺，在床上来回打滚不停地蹬踹着:
“救命啊！肚子疼死了……我要死了……肠子绞得要断了……啊！……”
小小的房间里围满了人，大大小小的教众们各个急的面红耳赤：
“二虎你忍一下，郎中马上就来了，二当家也在路上了！”
忽的，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喝。
“二当家来了！”
众人自动让开一条路，佟卓大步走了过来坐到床边，毫不犹豫地一把扯开二虎的上衣，在他的肚腹上飞快地按下四处大穴。
床上惨叫的二虎瞬间安静了下来，也不滚了，只是摊在床上面色惨白的捂着肚子哼哼。
人群众瞬间传来了欢呼声。
“别吵。”佟卓忽的开口，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封住他的经脉只能缓解一时痛，快去催崔郎中，让他速来。”佟卓吩咐一句，人群中立刻有小教众得令飞奔了出去。
佟卓垂下眸子看着床上冷汗淋漓的二虎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二虎痛的气若游丝，双手死死地捂住肚脐附近摇了摇头：“没……二当家……我没吃什么…….吃过晚饭后我和大家一起去看摔跤…….看着看着忽然就疼起来了…….哎呦…….”
二虎忽的猛地蜷起了身子，小脸上瞬间扭曲：
“疼…….二当家救我…….肚子疼死了…….”
佟卓轻轻挪开二虎的手，顿时皱起了眉头。
二虎的肚腹上清晰可见肠子在疯狂的搅动着，连肚脐都被肠子顶的时不时抽动着，竟像是肚中进了活物一般，二虎那白胖的肚皮被肠子拱得时不时凸起来一块，里面传来叽里咕噜的水声和抽搐声。
周围的教众们齐齐的抽了一口凉气，站在角落的张正瑶也看的汗毛直立，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
佟卓的脸色黑的吓人，那冰滩似的双眸紧紧地盯着二虎的肚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他将大手放在二虎的肚子上，向他肚腹中传递着内力，一边低声问道：
“看摔跤的时候，你嘴里可曾叼过草？”
二虎正在虚弱地哼哼着，听到这话一愣，苍白的脸上随即一红，气若游丝地点头道：
“是……我坐在那看比赛的时候，忽然看见地上有个狗尾巴草…….我记得教主就喜欢叼草……教主叼草的时候很，很帅……我就学他…….也揪下来一根叼在了嘴里……”
周围立刻传来了窃窃私语声：“难道狗尾巴草有毒？”
佟卓长叹一口气：“那不是狗尾巴草，是钩肠草。”
他记得两三年前山上的钩肠草已经被全部消灭干净了，看来由于最近雨水丰盛，这种绝迹的草竟然又生长了起来。
“钩肠草汁液入腹之后会瞬间让肠子疯狂痉挛，外表看起来会有如毒蛇入腹在肠道中窜动一般，会引起剧烈的腹痛。钩肠草和狗尾巴草长相类似，唯一的区别在于其毛草顶部有几缕红毛，大家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误食了。”
佟卓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像是安定人心的洪钟，传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二虎颤颤巍巍地问道：“那……那我还有救吗……”
佟卓在他肚子上揉按着点了点头：“放心，不致命的。等老崔来了用特质药油在你肚子上推按一番便好了，可能还要吃几天药，没什么大碍。”
二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色顿时恢复了不少。
门外忽的传来了叫喊声：“郎中来啦！”
紧接着，崔郎中佝偻着后背背着药箱走了进来，看到佟卓时微微点了点头。
佟卓站起身沉声道：“所有人都出去。谭伟，你带上二个人把院里所有的草地都检查一遍，遇到钩肠草立刻烧掉，千万不要又遗漏。”
叫谭伟的年纪稍大一些少年立刻点头应下，剩下的人群瞬间散开向外走去。
张正瑶跟在人群中往外走着，忽的却感觉身旁有人拍了他一下。
“哎，正瑶，一起去烧钩肠草吧。”谭伟正好站在他身边，就近叫上了他。
张正瑶看了看远处逐渐关上的大门里二虎难受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好。”
谭伟递给他一束火把，又飞快的召集了十几个人，大家分配了各自的区域便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

屋里。
老崔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白瓶，从里面挖出来一部分轻轻敷在了二虎的肚子上。
“哎呦…….”二虎小声叫了一声，却终究是疼的筋疲力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半睡半晕了过去。
老崔在二虎的肚子上推按起来，佟卓静静地坐在一边，微微垂眸。
“想不到时隔三年竟然又有钩肠草出现了，你们这片山看来土力真的不错。”
老崔嘿嘿的开了个玩笑。
佟卓给老崔倒了一杯茶放在旁边，沉声道：“希望不要再有人误食了最好。”
老崔点点头，看着床上已经开始打起呼噜的二虎，轻轻舒了口气：
“幸好幸好，这孩子身强体壮，估计今晚过去就能好个大半，不像你三年前似的……”
佟卓移开了目光，像是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绯红。
老崔没注意，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你说这钩肠草毒虽毒，但是也不难解，谁知道你偏偏对这草过敏呢，疼了三天三夜不说，还吐血不止，要不是华灵玉一直不合眼地守在你身边帮你输送内力照顾你，没准你就腿一蹬，上西天了呢。”
烛光下，佟卓将自己的脸隐没在阴影中，嘴角扬起一丝温柔，声音确实没有任何变化地道：
“是，教主待我向来好。”
华灵玉岂止是守在他身边输送内力，他甚至动用了长生卷里面的禁术来救他……
“何止是待你好，”老崔的一声笑打断了佟卓的回忆，这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啧啧道：
“他这是把你当成亲弟弟了。”
佟卓的脸色瞬间比锅底还黑了几分：“……”




几个时辰后，张正瑶几乎看到了破晓的晨光。
他瘫坐到了地上，用满是烟灰的手蹭了一下额前的汗珠，他的身边堆满了钩肠草的灰烬。
经过一夜的扫除，这害人的东西终于被清除的差不多了。
“大家辛苦了！收拾完早点回去休息吧，二当家说了，今天咱们这除草的二十人，每人给各自的寝舍加十分。”谭伟笑道。
周围立刻传来了欢呼声。
片刻之后大家拿着几乎燃尽的火把打道回府，张正瑶跟在队伍的最后，只觉得浑身酸痛，恨不得一头栽倒睡过去。
今晚真是个不眠夜，先是运气不好碰到了佟卓被他一通戏弄，又赶上了这种事情忙活了半宿，张正瑶长叹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
不知怎么的，他忽的响起了佟卓照顾二虎时的样子，眼前浮现出他那镇定如洪钟般的声音。
不得不说，佟卓在某些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
除了他是个混///蛋这点以外。
“明日再来，继续练你那漏洞百出的破剑。”
佟卓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忽的在脑海中回荡了起来张正瑶刚刚对佟卓看法的一点改观瞬间烟消云散，烦躁的皱紧了眉头，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火把。
——他就是一个以我的痛苦为乐的王////八//蛋！
“明天，哼！明天我才不想再看见他！”
张正瑶气鼓鼓地向前走着，越想越气，猛地一踹地上的草垛。
忽的，一根顶上带红的草从灰烬中掉落了出来。
张正瑶一怔。
这只怕是谁没烧干净剩下的。
“张正瑶，快点走啦！我们要把你落下啦！”前面的人喊道。
“哎！来了！”张正瑶应了一声。
鬼使神差的，他飞快的捡起地上那根钩肠草，揣进了怀里。

怕小可爱们等急了，提前预告～
周六更新，虐阿卓～

今天超字数了，楼楼打算提前更前半部分~剩下的十点半发~

第二十八章

二虎：“我吃你一兵！”
猴子：“哈哈！我的炮等着你呢！我吃！”
二虎抱头哀嚎：“哎呦！我没看见！我要悔棋！悔棋！”
三子立刻去拍二虎的爪子：“哎哎哎，落子生根，谁叫你刚才急着吃他的兵呢，该。”
寝舍里的五个人分成两拨，坐在大床上围着棋盘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得焦灼，时不时还有人忍不住支个招，引得对方一阵抗议。
蚀月教的小教众们大多是流浪儿，从小被沈无涯或者华灵玉捡回家安置在蚀月教，平日里除了白日上课练习功法，晚上便是在玩些市井中常见的乐子，华灵玉时不时还给大家放个假，让这一众野小子们出去撒撒欢儿。
总之每天过的其乐融融，吃得饱穿得暖，即便是小时候身世凄惨现在也过的如同小仙儿一般，不知人间疾苦……谁叫他们华教主贼有钱呢。
“桄榔！”一声巨响，寝舍的门忽然被撞开了。
五个人吓得齐齐一哆嗦，床上的棋盘紧跟着一抖，棋子散落在外，二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那败相毕露的棋子趁乱一抹，浑水摸鱼地赖了账。
猴子抻着脖子往门口一看，笑了：
“嘿，是正瑶回来了！”
张正瑶踉踉跄跄地扑了进来。
二虎跳下床：“二当家又把你抓去练剑了？”
张正瑶猛地扑到了二虎身上，捂着嘴满脸痛苦，像是要吐：“唔！……”
二虎一个激灵，赶紧扭头对身后猛招手：“桶桶桶！”
众人一愣，七手八脚的把桶传了过来。
张正瑶“哇”的一声扑倒桶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三子惊呼：“哇塞，这是怎么了？”
李杰递给张正瑶一杯水漱口，往桶里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正瑶你这吐红鲜鲜的是什么？血吗？”
方磊一把抱住张正瑶嚎啕起来：“我的瑶你是要死了吗！你之前欠我的一条裤子还没还呢！你别死啊！”
张正瑶气若游丝的推开他：“是胡萝卜……”

“胡萝卜？？”众人面面相觑。
张正瑶捂着胃瘫倒在床上，一脸的愤恨：“死佟卓逼着我吃了十二根胡萝卜。”
二虎凑过来帮他揉胃：“他这是要干嘛，把你练成兔子精吗？”
方磊冒了个头：“难不成是本教的独门绝学？”
“屁！”张正瑶气得爆了个粗，“那个王//八//蛋就是不想让我好过！刚才练剑的时候，他问我吃晚饭的时候为什么把碗里的胡萝卜都挑了出来，我说我从小就讨厌那个味道，不喜欢吃……”
三子：“二当家怎么总盯着你啊。”
张正瑶一拍床板：“我怎么知道！他就是有病……嘶…….这混//蛋问我，知道老郭每天给我们做饭有多辛苦吗，我说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喜欢吃有什么办法，以后别给我这道菜不就行了，结果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戒尺。”
张正瑶指了指自己高高肿起的屁//股，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两天天天打我屁股，我屁//股都要被他打烂了！”
李杰：“不许浪费粮食，挑三拣四，我记得这好像是门规第十几条来着，二当家打你其实也情有可原。”
猴子小声附和：“也是，二当家不是不讲理的人。”
张正瑶：“他就是不讲理！要是光打我戒尺也就算了！这混//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筐胡萝卜扔到我面前，让我边扎马步边吃！他说胡萝卜明目，像我这种从小不吃胡萝卜的说不准哪天就瞎了，看不见对手出剑，看不见暗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到时候给我收尸，还要多添一笔花销。你们说，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方磊小心翼翼地问道：“于是乎你就屈服于二当家的淫威，一边扎着马步一边吃了一筐胡萝卜？”
张正瑶：“他说我不吃就把我屁/股打开花。”
众人皆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张正瑶：“他说如果我吐出来就让我边倒立边吃。”
众人皆是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二虎唏嘘着揉着张正瑶的胃：“怪不得撑成这样。”
张正瑶蜷起了身子，在经历了一晚上的摧残之后，眼眶终于委屈的红了：
“我恨死他了……”
李杰轻轻拍了拍张正瑶的后背：“你也别太生气，二当家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也是为了治治你挑食的毛病，说到底还是对你好。”
猴子：“就是就是，你看二当家就单独教你练剑，这等优待我们可享受不到。”
张正瑶：“他这是嫌弃我底子太弱我丢了他蚀月教的脸面，这优待你们爱谁要谁要，老子不稀罕。”
二虎：“别生气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集体操练呢，怎么样，胃还难受吗。”
张正瑶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方磊：“看在你这么悲惨的份上，那条裤子再延一个星期吧。”
众人：“……滚！”

当天晚上，张正瑶翻来覆去怎么着也睡不着，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冲到佟卓房里把他鼻孔里都塞上胡萝卜。
然而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张正瑶也知道佟卓一根小手指头就能把他扔飞出去，自己如果冒死去复仇，换来的只可能是又一顿戒尺。
——难道就这么仍凭他欺负我，我就一点报复的机会都没有吗。
佟卓那张俊美的冰山脸阴魂不散的在他脑海中飘来飘去，张正瑶委屈的几乎要憋出心病了，抓着枕头一通蹂躏，恨不得这枕头就是佟卓，让他在自己手心下被虐的死去活来。
忽的，一根红尖的小草从枕头套里掉落了出来。
——这不是钩肠草吗。
张正瑶捡起来看了看，那跟长长的草细细的，干巴巴的，在枕头下放了几天，早就没了水分。
张正瑶的心里忽的一动。
——这草好像能让人肚子疼来着。
一个绝佳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明日正好是集体操练，要是能让佟卓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丑，那简直是大快人心的喜事。他记得佟卓每天早上都有喝茶的习惯，只要把这钩肠草弄碎了放到他的茶叶里，十有八九就能成功！
——不知道这草干巴了还有没有用，不过正好，味道都散了，也不怕他闻出来。
张正瑶的小心脏噗通通地跳了起来，他静静地听了听周围的声音，确保舍友们熟睡着，终于心一横，悄悄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一溜烟的跑进了不远处的膳房。
佟卓喜欢喝茶，他的专属茶叶就放在膳房的柜子里，每日小厮都会将茶泡好，直接递送到佟卓屋里。
张正瑶就着月色小心翼翼地将钩肠草悉数碾碎，从柜子中取出佟卓的茶篓，把那些碎渣纷纷倒了进去。
“只是肚子疼而已，真是便宜你了。”
张正瑶卖力地在茶篓里搅了搅，确保那些钩肠草碎渣和茶叶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异常，这才心满意足的把茶篓又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原位，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月色深沉，张正瑶带着笑沉沉的睡了过去，做了他入蚀月教以来的第一个好梦。

第二日，集体操练。
百名蚀月教教众整齐的排列在空旷的操练场上，各个都是腰佩长剑意气风发。
最前端的高台上，佟卓身材笔直修长，一身青色束身短服勾勒着习武之人精细的腰身，长发高高束起，眉目清冷地横扫下来，带着如雪山封顶寒松般的威严。
张正瑶站在台下不起眼的教众之中紧紧地盯着佟卓，激动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
早上他从窗户中亲眼看见佟卓喝了那杯茶，他记得之前二虎毒发没用多久，估计佟卓不一会儿就会腹痛难忍，出尽洋相。
——等着吧，一会儿叫你好看。
张正瑶在心底暗笑。
佟卓站在台上扫视着百名教众，提声道：
“都睡醒了吗。”
“睡醒了！二当家！”台下传来如洪钟般的回应。
佟卓：“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成果。平雁剑法第一式，起势！”
“嗬！”
伴随着震耳欲聋了呼喝，百把长剑瞬间抽出，百人整齐划一地伴随着队伍中喊号者的口令操练起来。
佟卓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稍作停留，看到不对处抬手一指，被指到的那人的舍长便会立刻出列，根据佟卓的指令帮其纠正动作。
“赵虎，剑锋指向不对！”
“林鹏，你的胳膊这么软，没吃饭吗！”
被点到的人皆是立刻绷紧了神经，越发卖力地舞起剑来。
日头渐渐升了上来，佟卓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浓密的阴影，在台下众人都在努力操练的间隙，他的身子微不可查的轻颤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肚子就一直不太舒服，腹中像是有东西在其中戳刺，一阵阵的绞痛从小腹深处接连不断的传来。
许是昨日华灵玉依旧没有寄信回来给他，他没忍住又喝了些酒，那酒冷再加上自己心情抑郁又导致气血郁结，这才导致了腹痛。
佟卓不动声色地调整体内的内息，忽略额角已然疼出来的细汗，腰杆依旧笔直，将那腹中的异痛生生压了下去。
——昨夜那小东西倒是解闷。
佟卓不知怎么想起了张正瑶，想到他气的冒烟吞胡萝卜时腮帮子鼓鼓的样子，竟是不由自主地走了一秒神，回过神来时眸子已经下意识地落在了张正瑶的身上。
然而紧接着，他却发现那傻小子也正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佟卓瞬间冷脸道：“张正瑶，你到处看什么？？”
“啊？没有啊。”
张正瑶一脸无辜，眼睛却悄咪咪地在佟卓平坦的小腹上扫了一眼。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那钩肠草干巴了之后不会真的不管用了吧，话说他刚才是不是笑了一下？幻觉，一定是幻觉。
佟卓冷笑：“两眼无神，思绪飘忽，我看你是胡萝卜没吃够。”
“后厨！”佟卓忽然提声。
大老远处传来一声老郭呼喝：“哎！在呢！”
佟卓：“以后张正瑶每餐多加一根胡萝卜。”
回：“好嘞！”
张正瑶的嘴角肌肉疯狂抽搐了一下，忽的举手叫道：
“报告二当家，我有个动作不会！”
周围的教众们面面相觑，从来没有人敢直接嚷嚷出来自己不会做动作，这不是等着挨戒尺呢吗。
果然，佟卓一个冷眼扫了过去：
“脑子里装的全都是泔水吗。”
人群中传来窃笑，张正瑶的手背上爆出一根青筋，简直恨不得佟卓立刻肚子疼的死去活来，然而台上那家伙看上去就像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依旧细腰长腿玉树临风的站着，简直能气死个人。
张正瑶龇牙咧嘴地对着佟卓挤出一个笑：
“二当家，我天生愚钝，当真不会。就是这个动作，羽鹤亮翅，抬手……呃……之后腿要怎么收来着。”
佟卓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正瑶，直觉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这臭小子对他向来是直呼其名，戒尺打了八百遍也死不悔改，今天怎么忽然转了性，然而还没来得及深想，腹中忽的一绞，肠子像是被一双大手揉捏住，狠狠地打了个结。
佟卓没忍住眉头一皱，呼吸瞬间有些乱了。
“二当家？”台下这烦人的小东西又在叫。
佟卓深吸一口气，抬眼冷声道：
“腿向内侧旋，身体借力，调动内息…….”
张正瑶照做，眼底却是闪过一丝精光：“是这样吗？……哎呦！”
张正瑶忽的左脚踩在了右脚上，“扑通”一下摔了个底朝天。
周围立刻传来哄笑声，整齐划一的队伍因为这个小插曲也乱了起来。
佟卓狠狠一皱眉：“其他人继续，再有走神的绕后山一圈蛙跳。”
操练场上瞬间便鸦雀无声了。
腹中的绞痛越来越严重，佟卓几乎已经无法忽略这翻搅的腹痛，额上的汗越级越多，小腹中就像是被一把刀子来回满满的摩擦割据着，然而张正瑶还在地上趴着，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再次用内息强行压制住肚子正中的绞痛，佟卓长腿一迈，直接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到了张正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