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卓辰难得没有在早读时间补作业，桌子上摆了本政治书眼神却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来来来，同学们，先放一下手里的笔。”吴擎走进班级拍了拍手，教室里低头补作业的、愣神的全抬了头，“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宁君尧同学回来了。”吴擎朝门外点了点头。
宁君尧走进门站在讲台旁，脸上挂着十一班每一位同学都很熟悉的笑容：“大家好，我回来了，离开的这段时间很想念同学们，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了。”宁君尧甚有诚意的鞠了一躬。
宁君尧在十一班的人缘还不错，班级瞬间响起了掌声，他同卓辰那些事也只有凌年年和方元知道，卓辰轻蔑一笑，你看，有些人就总是能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偏偏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最是伤人。
“君尧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吧。”吴擎指了指卓辰身边的位置。
卓辰堂而皇之的翻了个白眼，脸上的不耐烦压根不需要掩饰，方元小声道了句：“我去，修罗场。”
宁君尧点过头十分自然的坐到了卓辰身边的空位，卓辰恍若不见，吴擎走出班级后他继续守着那本政治书出神。
“昨晚你到底把他带出去了，你就那么不想让我和他碰到一起么？”宁君尧边收拾着桌堂便同卓辰说了一句，卓辰却没有理，宁君尧也不恼，笑了笑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天下来，宁君尧也算蛮会看脸色，知道卓辰不愿意理他，除了早读的时候问了卓辰那样一句话，一整天都没再去招惹卓辰，就连午饭的时候也没上赶着去和卓辰挤一桌。
言奕的心思更简单了，早读的时候和大家一起欢迎了宁君尧之后，连个眼神也没再单独给他。
吃过晚饭，言奕做了几张试卷便同卓辰道：“我要去图书馆了。”
卓辰这才想起来言奕今晚要去图书馆和别人“碰头”。
卓辰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了，和他跑回筒子楼接卓辰那天黑的一般无二。
“我送你去吧，天黑了。”卓辰跟着言奕起身。
言奕收拾好了书道：“不用了，到图书馆一共也没几步，外面还有路灯呢，你先把那道数学题算出来吧，我回来之前你是要写完数学作业的。”
卓辰叹了一口气，“言老师，你未免也有些太严了吧，三篇哎！我就是做到天亮也做不出来啊。”
言奕笑着伸长胳膊拍了拍卓辰的肩膀道：“那你是想让老师放弃你嘛？”
卓辰不知道哪根神经被放弃两个字狠狠戳了一下，放弃，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他也不想听见言奕说放弃他，哪怕是个疑问句也不行。
卓辰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保证在言老师回来之前做完。”
言奕怀里抱着书笑了笑出了寝室。
嘉衡高中的图书馆是卓辰家出资见得，就算是拿国内知名大学的图书馆来比也是毫不逊色的，言奕挑了个靠窗的座位，窗外夜色混着屋内的灯光洒在桌面上，自习室里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声音，倒是个学习的好氛围，言奕翻开书仔细斟酌着待会要讲的内容，生怕会出什么纰漏。
晚上十点，自习室里的同学已经快走光了，负责管理自习室的老师来催了几次，可言奕依旧是一个人坐在窗边，那个人还没有来找他，言奕中途给帮忙联系的老师打过几次电话，奈何都没打通，言奕不喜欢平白放人鸽子，自习室十点十五分关门，言奕准备再等一等。
十点十三分，言奕对面的凳子上依旧空空如也，言奕做完最后一道选择题的时候收拾了书本，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有人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
“言奕，抱歉，来晚了。”宁君尧脸上没有丝毫该有的歉意，倒是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言奕额角跳了跳，果然，他从来是想好的不灵，想坏的偏偏就要应验。
宁君尧见言奕的表情有些微妙便道：“怎么了言奕同学？没有人告诉你我就是聘用你的那位学生么？”
言奕合上政治书道：“的确没有。”
宁君尧低头翻开书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可能是胡老师疏忽了，怎么样，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今天的内容了么？听说言同学数学成绩很好，我这刚好有几道题做不太懂。”
宁君尧自顾拿出了笔，大有一副准备认真学习的模样。
言奕沉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自习室的表：“宁同学，我们今晚....”
“我刚来的时候和自习时老师打过招呼了，我们结束他再锁门。”宁君尧抬头看着言奕，唇边那几分笑，意味不明。
言奕抱起书道：“很抱歉，今晚我留给宁同学的时间早已经过了。”言奕指了指表：“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到十点，现在十点十五分，超出了十五分钟。”
宁君尧转着笔靠在椅背上等着言奕接着往下说。
言奕挑眉道：“三个小时三百块，超出那十五分钟算是我免费赠送的了，宁同学回头记得把钱转到我微信里。”言奕朝宁君尧笑了笑：“早就听闻宁同学家境优越，但也没想到优越到了这种地步，平白的扔钱玩。”
言奕抱紧怀里的书便准备走，宁君尧一把拉住了言奕：“钱不是问题，可是今晚言同学什么都没讲就要钱，家里这么困难么？”

言奕转身抬眼看向宁君尧，眼里全是不屑，“宁同学自己不努力我凭什么要为你白白浪费我的时间？时间就是金钱，今晚我损失的可不是这区区三百块能弥补的。”
宁君尧冷笑一声，言奕甩开宁君尧的胳膊道：“明晚我依旧会按照约定时间来，如果宁同学想让那三百块钱见点回报就请准时来。”言奕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道：“走的时候记得和自习时老师道歉，你迟到，老师没理由跟着你加班，有钱有势你也该懂点礼貌。”
言奕下楼的时候歪了歪头，他似乎也没得罪过宁君尧，这人怎么就非要搞这种让人嗤之以鼻的恶作剧。
“你...你怎么在这。”言奕才出图书馆就看见在树下有一下没一下踢着树根的卓辰。
卓辰闻声转身，“来接你啊，路灯快关了怕你迷路。”
言奕抱着书站在台阶上看着卓辰那张笑脸，那是他曾用画笔描画过无数次的笑脸，灿烂、温柔，让人想不顾一切的扑进那人的怀里。
卓辰看着傻笑的言奕心情好了不止一点，刚才在楼下碰见宁君尧搞出来的那点坏心情被打消的一干二净，他是真的怕言奕迷路，万一站在台阶上那个小傻子真的迷了路回不到他的身边，他又能到哪里去找他呢。
卓辰站在树下抬头看着言奕，他好像大概也许应该是真的喜欢上言奕了吧，不然他怎么会在言奕走后连cos、sin都分不清了呢？那明明是他最擅长的题目。

第二十四章

宁君尧站在三楼自习室窗前看着楼下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个人，卓辰抬手揉了言奕的发顶，言奕笑着拍掉了卓辰的手，昏暗路灯下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满目和谐，宁君尧挑眉拿出手机翻了翻陈卿早就发过来的东西。
成绩优异的转学生是个同性恋，在原来的学校曾经因为参加校园暴力被带去了警察局，父亲是远近闻名的酒鬼，母亲的经历看起来就更精彩了，红灯区出身结婚之后偏偏要去做小三，小三上位摇身一变成了夫人，不知道这些东西出现在学校贴吧里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才消失在楼下转角的那个人还会不会笑的这样开心。
卓辰洗澡的时候言奕在检查卓辰做的题，一共做好的六道题，错了四道，其中有一道步骤全都算对了偏偏要胡写上一个结果。
卓辰从浴室出来笑嘻嘻坐到床上道：“怎么样言老师，我是不是做的还行？”
言奕从短文翻译里抬起头看着卓辰，半晌才道：“卓辰，你明明可以做好的，为什么总要故意做错？”
卓辰被言奕的话噎了一下，那么明显么？有两道题他特意套错了公式的。
言奕放下笔道：“卓辰，你现在耽搁的是你自己的前程，你之前不是这样子的。”
卓辰皱眉：“之前？你之前就认识我？”
言奕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说多了，忙转身从卓辰的座位上抽出数学练习册递给了卓辰：“错的地方已经帮你标注出来了，你要是不懂的话再来问我。”
卓辰接过练习册，目光一直锁定在言奕身上，半寸都没有游移，言奕的耳尖红了，卓辰轻笑，这是言奕害羞的标志，可是他在害羞些什么？
卓辰忽然俯身过去，言奕吓了一跳，滑轮椅被推到了床边，卓辰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弯腰直视着言奕的眼睛，那双眼睛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偏偏印象又模糊极了。
言奕双手档在胸前微微偏头，躲开了卓辰满含试探的目光。
“你怎么会知道我之前是什么样子？既然知道我以前的成绩，那知不知道我以前...”卓辰话说一半便不肯接着往下说，只是勾着坏笑看着言奕，她很想此刻就告诉言奕他之前喜欢男孩子，可是这样应该会吓坏他的吧。
“卓辰，嘛呢，年年叫你上分...”萧然推开卓辰寝室的门愣在了原地，指着姿势稍微有些微妙的两个人满脸尴尬的问了一句：“你俩这是...”
卓辰起身依旧是笑着看着言奕：“言老师在帮忙将数学题，是吧？”
言奕脸皮薄，哪里受得住卓辰这样闹，那张脸早已经红透了，萧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全然把凌年年邀请两个人组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进门踢了卓辰一脚勾了勾手道：“去趟我寝室，有点事。”
卓辰朝言奕挑了挑眉：“我一会就回来，困了就先睡。”
萧然坐在书桌前踢了卓辰一脚，卓辰身手十分敏捷的躲开了：“叫我来是为了踢我啊，有事快说。”
萧然在刚才贸然进门那一刻忽然就联想起了那天晚上群聊里的内容，“你那天说的人该不会是言奕吧？”萧然抱臂在胸前大有一副拷问卓辰的架势。
卓辰也不装傻，放下手里的魔方撑在桌子上大大方方的问了一句：“你觉得能行么？”
萧然说话向来很直：“不能行，起码卓叔叔那一关你就过不去，更何况言奕家里什么条件你都不清楚。”
卓辰收手站直道：“我爸那我自然有办法，或许根本不用我想办法。”卓辰看着萧然道：“我喜欢的是言奕，和他家庭条件有什么关系？”
萧然向前凑了凑，下意识看了一眼寝室门的方向，似乎是紧关着的门给了萧然安全感，萧然低声道：“我听说他爸是个酒鬼，万一你和言奕成了他总不能不告诉他爸吧？他爸要是喝多了来找你闹事怎么弄？”萧然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再说了，万一言奕不是个弯的，你这岂不...岂不重蹈覆辙。”
卓辰耸了耸肩：“重蹈覆辙我也认了。”
萧然不解，这才认识言奕几天啊，当初卓辰追求宁君尧的时候也没说出认了这么句话啊。
“你看好他什么了？”
卓辰想都没想便道：“他眼睛里的干净，还有望向我时视线里藏不住的那点隐隐的期待和开心，还有他吃糖的时候，还有他哭的时候，还有他睡着的时候。”
萧然伸出手指：“从言奕上周三转学到今天才六天。”
“嗯，六天，当我发觉我喜欢上他的时候我觉得这六天都有些浪费，我该在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他，这样才算没有浪费他那些可爱。”卓辰的唇边微微卷翘着，他脑子里都是言奕，笑着的言奕，哭着的言奕，无助难过的言奕，走在他身边的言奕。
萧然搓了错胳膊狠狠地给了卓辰一脚：“滚！肉麻的要死，还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弯的呢就在这自作多情，浪没浪费他的可爱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浪费我对你的耐心，太恶心了。”
卓辰可怜的看了萧然一眼，摇头叹息道：“啧啧，单身狗，你果然不懂恋爱的甜蜜，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嘴巴就该是像涂了蜜一样。”
萧然不服：“什么就恋爱啊，你这顶多算单恋。”

卓辰起身道：“我心里都想好以后我们俩去哪个国家领证了。”卓辰摆了摆手：“不跟你说了，要回去哄我们家天线宝宝睡觉了，早点睡吧单身狗，反正也没人陪你玩，再见。”
萧然看着被卓辰关上的门，气不打一处来的飞了个抱枕到门板上，他不是想教育卓辰不要轻易陷进去的么？为什么教育不成反被嘲讽了一波？

卓辰回了寝室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大半夜的愣是往言奕嘴里塞了两块糖，言奕也没拒绝吃过糖又刷了一次牙才上床睡了，卓辰的亢奋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早读的时候言奕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他不必回头都知道那目光是从何处来，被盯了一个早读的时间言奕终于忍不了了。
“卓辰，我今天有哪里很奇怪么？”言奕转身问了卓辰一句。
卓辰摇头：“没有啊。”
言奕莫名转身，的确没有哪里很奇怪，头发也没有翘起来，脸上也没有沾上米粒，那卓辰一直盯着他看是要干嘛，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卓辰。”凌年年踢了卓辰凳子一脚，语气听起来有些严肃。
卓辰压根没舍得把视线从言奕身上挪走，身子往后靠了靠：“干嘛。”
凌年年把手机递给了卓辰：“什么情况。”
卓辰接过手机，屏幕上的东西让他皱了眉，今天凌晨学校贴吧冒出了一篇帖子，名为《八一八外表纯良的好学生》，内容是和言奕有关的，那应该是在厕所拍的，一张图言奕手里拎着拖把杆把一个男生堵在了角落里，另一张图全被打了马赛克，透明的马赛克根本没挡住角落里那男生满脸的血红，一旁的言奕红着眼睛，那双卓辰觉得干净的像湖水一样的眼睛满是猩红。
帖子的内容卓辰只是略看了几眼便看不下去了，自称为受害者的学生用两张图并短短几行用词极其不堪入眼的词句将言奕抹黑得一无是处。
这篇帖子不仅卓辰看到了，这个课间几乎整个嘉衡都知道了，高二十一班那位成绩优异的转学生是校园暴力的实施者，那个读起英文来能苏断人三根骨头的新晋校草是个差点将人打死的恶人。
卓辰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他将图片放大又缩小无数次，图片确实不是ps的，所谓的受害者自述看起来有条有理，该同学说他当时不过是同言奕开了两句玩笑然后脸皮薄的言奕脸上挂不住了一时吵了两句，结果言奕动了手差点把人打死。
只是如此顺理成章的自述加上那些卓辰看都看不进去的字眼读起来就有些过分了，看上去好像这人正十分急迫的准备将言奕的形象摧毁。
教室里所有的人都在明着暗着的用满是不屑的眼神去看言奕，言奕自然感受到了像聚光灯一样向他投射来的眼光，起初言奕还有些坐立难安，汪子麟给他看过帖子之后言奕倒放松了下来，在众人的眼光中自顾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收拾桌堂，拿书本，预习下节课的内容，言奕淡定的看起来就像那篇帖子里说的不是他一样。
只是他这样的反应并没有让大家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蹊跷，反而大家都在心里认定言奕这是默认了自己曾经的恶行，一时间那篇贴子下出现了几千条的回复。
1013L：【呸，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心这么黑。】
1456L：【嘉衡怎么什么人都收？这样的还不开除？等着他再动手的时候再开除么？】
1552L：【怕了怕了，就算是卓辰也没有这么狠啊，你看那满地的血。马赛克都挡不住】
1603L：【就开两句玩笑至于把人打成这样吗？】
1800L：【同学你现在还好么？有没有做心理咨询，千万不要一直被这件事影响啊。】
1956L：【我吐了，这什么人啊，亏了我当初还被他那段英文迷惑住了，这样的人是怎么转进嘉衡的？】
2043L：【说真的你们没人想知道这人和言奕开了什么玩笑么？我总觉得那个玩笑也不会像这位同学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吧，要不是太过分的话言奕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吧。】
.....
卓辰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条回复都将他眼球刺的生疼，这些人只是敲敲键盘就觉得自己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他们敲下那几个字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后面到底还有没有隐情。
卓辰揉了揉眼角按灭了手机，抬眼，言奕正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做笔记还是在写什么东西。
“有糖么？”卓辰把手机还给了凌年年顺便问了一句。
凌年年递了根棒棒糖给卓辰，不是草莓味，卓辰还是接了，现在去超市也来不及了。
卓辰接过糖起身朝言奕的座位去了，卓辰敲了敲言奕桌子：“出来一下。”
言奕抬头望向卓辰，那么好看的眉都快拧到一起去了，言奕没动，卓辰不由分说的拉起言奕的手腕将人拉出了教室。
“卓辰，这都上课了去哪？”吴擎才到班级门口就撞上了满脸杀气扯着言奕往外走的卓辰。
卓辰边拉着人走边道：“去个厕所，五分钟就回。”
吴擎想拦住卓辰训两句的，但瞧着卓辰的脚步实在有些着急，遂进了教室。
卓辰把人拉去了走廊尽头的多媒体教室，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卓辰将人堵在了墙角，姿势和那篇帖子里的图有几分像。
“他对你做了什么。”卓辰声音有些发颤。
言奕不明所以的看了卓辰一眼。
卓辰沉了口气压了压心中的火道：“我相信你不会只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就动手，所以告诉我，那个傻/逼对你做了什么，他和你说了什么。”

言奕低头笑了笑：“没什么。”
卓辰转身踢了身边凳子一脚，言奕不告诉他，太正常了，谁会对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人毫无保留呢？也只有他区区几天就喜欢上了人家。
卓辰拆了手里的棒棒糖包装然后递到了言奕嘴边：“吃了。”
言奕张嘴叼住了棒棒糖，卓辰没有追问，他松了一口气，他要怎么告诉卓辰那个所谓的受害者当初得知他是个同性恋之后在厕所对他动手动脚，他又该怎么告诉卓辰在他试图逃跑的时候那人把他一只手把他按在门板上告诉他他就应该像他妈那样被人骑。
言奕站在墙角老老实实的吃糖，卓辰倚在桌子上拿着手机在打字不知道是在给谁发消息，言奕的棒棒糖吃完的时候卓辰的手机响了一声，好像是才发出去的消息得到了回复。
“吃完了就回去吧。”卓辰开了手机静音准备回班级。
“你为什么信我？”言奕冷不丁问了一句。
卓辰转身：“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喜欢天线宝宝吧，算你沾光了。”

第二十六章

卓辰一整个上午都在摆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敲个不停，不只是在同谁发消息还是在玩游戏。
“卓辰，这道题应该选什么？”数学老师猝不及防的点了卓辰的名字。
卓辰啧了一声把手机塞进了桌堂起身道了句：“c”
数学老师没想到竟然叫卓辰给蒙对了，本想着要是答错了就好好敲打一番这会也只能不咸不淡的说道：“很好选c，坐下吧，认真听课。”
卓辰坐下之后忙又拿出了手机，刚那个答案也确实不是他编的，那道题他假期的时候就做过了，套用的是数学书上第九十二页的公式。
“忙什么呢。”凌年年趁着老师转身写公式的时间踢了卓辰凳子小声问了一句。
卓辰没答，忙着回复手里的消息，早上从多媒体教室回来之后他就把帖子链接给了略懂点电脑的朋友，只可惜白忙了一上午，发帖的人用了虚假ID，直套了三层，卓辰和他的朋友白忙了一上午。
言奕倒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无论身边的人议论什么或用什么样的眼光他只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就连午饭的时候拍在他后面两个女生肆意诋毁他的时候他也只是轻轻笑了笑，这些话他之前都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和言智那些污言秽语唯一的差别就是学校里的流言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大家都很忙，没人会一直有空骂你的，只要等他们把这件事忘了，他的耳根子又会重新清净起来。
言奕也不想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在那篇帖子下有了第三条附和发帖人的评论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百口难辩了，更何况整个嘉衡那么多人，他是要逮着谁就去同谁说事情并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么？实在没什么必要，有一个人一直相信他就够了。
“言奕。”
言奕闻声回头，宁君尧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言奕身后，把手里的一盒酸奶递给了言奕，“你还好么？”
言奕没有接酸奶，嘴角只有一丝礼貌的弧度：“很好，谢谢关心。”
宁君尧愣是把酸奶放到了言奕手里然后拍了拍言奕的手：“别太放在心上，大家那样说可能也是因为害怕，没关系的，我不认为你是那样的人，相反我还蛮想和你交朋友的。”
言奕挑眉：“可我不太想同你做朋友。”
宁君尧的话听起来像是好心可言奕总觉得里面掺杂了点别的东西，若是让他细想他还想不出什么不对，偏偏就是觉得宁君尧的话很刺耳，那样的人，哪样的人呢？
“同学，插队不太好吧。”
卓辰上午的事情办得不顺利，这会窝了满心窝子的火，一推食堂门就瞧见宁君尧那张满是虚伪的脸朝言奕笑着，卓辰还没吃饭就觉得有点恶心了。
“抱歉。”宁君尧朝卓辰笑了笑让出位置排到队伍的末尾去了。
“出去吃，地方你们挑我结账。”食堂里的人在卓辰站到言奕身边那一刻就把目光全部投向了言奕，那些乱七八糟的眼神卓辰不愿意承受，更不愿意让言奕承受，一手拉过言奕出了食堂。
言奕一路被卓辰扯到了那天吃饭的饭店，才落座萧然便有些急得问了一句：“言奕，那帖子怎么回事啊。”
“有完没完，你怎么也学那群人。”卓辰抬眼，眸子里全是不耐烦和厌恶。
萧然心虚噤声。
一顿饭几个人安安静静的吃完，可是嘉衡高中的贴吧里并不安静，早上那篇贴子的楼主更新了。
卓辰看见那条回复的时候竟然不知道是该先生气还是该先笑。
【既然有很多同学好奇，那我就来说一下那天事情的始末吧，本想着大家同学一场留些颜面，但我觉得我如果不说出来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那天并不是因为什么小玩笑，而是....言奕同学性取向不正常，他之前和我表白过，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所以我拒绝了，大概是言奕同学钻了牛角尖，之后又同我说过几次，我也都好言好语的拒绝了，那天在卫生间言奕同学又一次把我堵住向我告白，我实在不堪其扰便求他放过我，可能是因为当时卫生间有几名同学在，言奕同学觉得自己被拒绝了很没面子所以.....
呼，说出来感觉好多了，请大家也不要再继续骂言奕了，当初也有我的不对，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已经原谅了言奕，就用这篇帖子来告别我和言奕作为同学的那段时光吧。】
“妈的....这他/妈...”卓辰转身踢了寝室门一脚。
三段话又给言奕扣上了个性取向不正常，表白未果就动手打人的帽子，可是凭什么男生喜欢男生就要被说作性取向不正常呢？到底什么叫正常？服从大众就叫正常么？怎么现在的人动不动就喜欢用不正常去形容别人呢。
“卓辰...我...”
言奕是回到寝室后和卓辰还有萧然一起看的帖子，通篇胡说的回复却比早上那两张石锤的图片更让他心慌，这几行字里只有他是同性恋这一件事是真的。
“真绝了。”萧然感叹的倒不是这人看起来有条有理却漏洞百出的回复，而是在感叹言奕竟然真的是个弯的，还真让卓辰给撞上了，谁看了不说一句没天理呢？他一共就那么几个朋友，算上宁君尧三个弯的，这是什么概率，三个弯的都没有一个看上他的，这个概率也挺让人伤心的，更何况其中两个都是和他一起光屁股长大的。

卓辰抿了抿唇：“不用解释什么，不用和我解释也不用和那群在下面附和的傻/逼解释。”卓辰按灭手机扔到床上走到言奕椅子边，弯腰看着言奕的眼睛说道：“你不是不正常的，是说你不正常的那些人不正常，你不必为自己的不同而感觉到自己有什么错，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和你一样，例如我。”
言奕卡巴着一双眼睛望着卓辰，他被卓辰那句话里的后三个字砸懵了，例如他是什么意思？卓辰...
“没错，我也是他说的那种性取向不正常的人。”卓辰好像一眼就看穿了言奕心里在想什么。
站在门口的萧然觉得自己的脑门这会比电灯泡还要亮，“咳，那个，你俩先聊着啊，能睡就睡一会，下午还上课，我先回去了啊。”萧然十分体贴地帮忙关上了门，可才关上门萧然就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不对，遂又开门补了一句：“我是说各睡各的啊。”
当然，萧然是被卓辰一枕头砸出来的。
卓辰想告诉言奕的不仅是这一件事，他这会更想告诉言奕他喜欢他，他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卓辰终究还是作罢了，他应该会吓到的，才认识几天就说喜欢，他也不会信的吧。
“所以，现在能跟我讲讲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么？”卓辰屈膝蹲在言奕椅子前抬头望着言奕，眼神里满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情绪。

第二十七章

言奕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其实也没什么...”言奕的手紧紧地攥着膝盖，似乎是在心里做什么斗争，事实上对言奕来说把曾经那些让他鲜血淋漓的事情剖开再讲一次的确很残忍，从八岁那年起言奕就只学会了如何一个人消化所有情绪。
“那时候...他...他对我动手...我...我没办法...当时...当时...”言奕磕磕巴巴的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卓辰攥住言奕攥在膝盖上的手他本不欲让言奕接着往下说，他知道让言奕再去面对那些事是多么残忍，可是有些事一旦藏进了心里就会被藏一辈子，如果言奕今天不说出来总有一天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爆发，现在他在言奕身边他可以拉住他的手可以抱着他，可若是将来言奕爆发那天他不在，言奕又该怎么办。
“放松些言奕，放松些...”卓辰的手指在言奕手心微微摩挲着，小小的动作却给了言奕巨大的力量。
“那时候他知道我是同性恋之后就...就开始给我发短信骚扰我，我..我一开始没有理的...后来...后来他开始有意无意的碰我...那天在卫生间..他...他把我堵到角落里...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撕掉了我的裤子...我顺手就...旁边就...就放着拖布杆...我...我没忍住....我...”言奕的目光渐渐失神，双唇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可他说完的时候却长出了一口气，就好像心里一直堵着的那块石头消失了，心口的位置起伏有力，曾经在那间厕所发生的事情在他脑海中的画面正一点点消散，好像就快要看不清了。
卓辰晃了晃言奕的手：“有我呢，放心，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你是辰哥护着的人，以后别人想动你得先过我这关，别怕了天线宝宝。”卓辰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块糖，包装纸轻轻一撕就开了，卓辰将糖递到言奕嘴边：“我保护你，你只管站在我身后吃糖。”
午觉是卓辰陪着言奕睡得，这大概是言奕睡得最舒服的一个午觉。
等言奕醒的时候卓辰已经不在寝室了，床头贴了一张同他上次留给卓辰那张颜色一样的便利贴，字迹有些潦草，一看就是卓辰的字。
【我下午有点事情，你好好上课，等我回来给你带奶茶。】
出租车上，卓辰倚着车窗吹了段口哨，不知道他逃这一下午的课回去又要写多少字的检查，不过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去言奕原来的学校撕了对言奕动手动脚的那孙子，卓辰的朋友虽然是没破解出id但忙了一上午好歹算是弄出来张那人比较模糊的照片。
言奕原来的学校离他家那片筒子楼不远，卓辰一下车就觉得空气里飘着一股鸭血粉丝味，江宁三中门口也的确摆了个鸭血粉丝的摊子，但是看起来就没有言奕家楼下那家干净。
这会正快到上课时间，穿着看起来就很廉价的校服的同学们三五成群的往学校里走，女同学瞧见卓辰纷纷因为这张脸而侧目，男同学老远就瞧见学校门口立一瘟神似的人，见了也都绕着走，偏就有个不长眼的撞了卓辰一下。
卓辰抬眼，本来还想着拦个人问问，没成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好意思啊。”胡德智笑的和陈卿见着卓辰时是一般无二的欠揍。
卓辰翻了翻眼皮一把拉住胡德智问道：“你就是胡德智？”卓辰略打量了打量，能让言奕那小身板拎个拖布杆子就给怼墙角里了，这身八两肉算是白长了。
胡德智瞧了一眼眼前的人：“是啊，怎么了。”
卓辰放手朝胡德智勾了勾手指：“来一趟，有点事求你。”
胡德智不屑一笑，眼前高他半头的男生浑身上下都透着那么股子嚣张劲，朝他勾那两下手指算是彻底勾起了他的胜负欲，在三中这地界还没人敢跟他这么横的。
卓辰倒也没往偏僻地方领人，三中旁边就是一片居民区，卓辰挑了个路口，正走着回头就照胡德智脸上挥了一拳，胡德智不防被卓辰撂倒了，卓辰那一拳用了十足得劲，胡德智的鼻子就像水龙头坏了的水管，鼻血流个不停。
“你...你他/妈谁啊，敢他/妈打我？知道我哥谁么？”胡德智根本不敢还手，他是个横的，可眼前这位分明就是个不要命的。
周围很快聚了看热闹的人，但却没人敢上前拉一把胡德智。
卓辰抬脚踩到胡德智右手上，脚尖用力往下踩着，胡德智那张脸上早就揪成了一团。
“当初就是用这只手动的言奕吧？今天也是用这只手发的帖吧？没想到你这有勇无谋的***还挺聪明，知道怎么这杀人不见血，谁给你想的办法？”卓辰就快把自己的后槽牙要碎了，言奕同他说的时候他根本不敢去想，他连句喜欢都不敢对言奕说生怕吓着他，这***竟然敢对言奕动手，一想到言奕刻意躲避别人的触碰的样子卓辰就恨不得直接踩废了胡德智的手。
“什么...什么帖啊...我...我不知道啊...救命啊...”胡德智这人横归横，怂归怂，言奕那事他可不敢说半个不字，周围看热闹的都是当初的同学，他这会要是说了不是万一有哪个正义人士出来呛两句，踩着他这位非得废了他不可，但什么帖的事实在是冤枉他了。

“装？再给老/子装？贴吧不是你发的？”卓辰脚尖在胡德智手心里碾了半个圈。
胡德智一声尖叫后忙道：“真...真不是我....我真...真不知道....”胡德智脑门上冷汗冒了一层，连呼吸都来不及调整频率，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忙道：“有人...有人查过我...”
卓辰眉头微皱松了脚，蹲在胡德智旁边拍了拍胡德智的脸道：“什么意思？”
胡德智喘匀两口气才道：“那天...那天，就上星期我大哥跟我说最近有人查我让我老实点，说那人家里好像是公安/局的...你说那帖真不是我发的，撒谎...撒谎出门让车撞死的。”
卓辰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同言奕有过节家里又是公安局的那不就是陈卿了么，卓辰咬牙掐住胡德智的下颚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然就和你家人收拾收拾铺盖卷连夜买火车票给我从这滚出去，听懂了么？”
胡德智如捣蒜般点头：“懂懂懂，我错了我错了，肯定没撒谎肯定没撒谎。”
卓辰起身睨了胡德智一眼，起身往三中对面的奶茶店去了。

“咳，那个，我的检讨到这里就结束了，希望老师和同学们日后能够监督我，帮助我，我会努力学习成为一名发愤图强的三好学生！谢谢大家！”卓辰慷慨激昂的结尾让大家很快忘了刚才点言奕名字的事情，众人一片哄笑和鼓掌声中，卓辰把最后两篇稿纸团起来塞到了衣服兜里。
言奕的目光一直随着卓辰回了座位，刚才为什么叫他？
宁君尧低笑：“不是吧？全写的言奕的名字？”
卓辰侧目：“关你屁事。”
宁君尧轻笑道：“你最好能一直站在他身边，不然言奕不知道要因为你吃多少亏。”
卓辰单手撑在桌子上歪头朝宁君尧笑了笑：“他因为我吃多少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会因为我享很多福，而且我不仅会一直站在他身边。”卓辰瞟了宁君尧的手机一眼又道：“我不仅会一直站在他身边，我还会死死得把他护在我身后，谁让他吃亏我让谁吃拳头。”
宁君尧对上卓辰的视线道：“卓辰，你这样气我有意思么？”
卓辰失笑：“气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我犯得着用我的宝贝去气一个没什么交集的陌生人？”
宁君尧还待再说什么，卓辰指了指他一直亮个不停的手机道：“有生气的时间还是先看看你的信息吧，不然一会手机闪爆了。”
宁君尧沉了一口气解了锁，看到收件人那一行的时候宁君尧抬起胳膊撑在了桌子上挡住了卓辰的视线。
宁君尧的手指飞快的戳在屏幕上编辑了一条消息，添加了一张证件照按了发送。
【图上的人就是言奕，就是你们要堵的人。】

468是啥啊？不是文吧

补472楼

第二十九章

晚上下了课卓辰拍过言奕肩膀道：“今晚不陪你吃饭啦，有点事情要和萧然出去一下，好好吃饭啊。”
言奕还想喊住卓辰告诉他早点回来，今天的数学题有点难，话还没说出口卓辰就已经跑出了门外勾上萧然的肩膀走了，萧然大概是想回头同言奕说什么，头转到一半就被卓辰按回去了。
“哥，你这做好事不留名啊？替人家出头都不用他知道一下的么？”萧然被卓辰挎着往前走，明显有些跟不上卓辰的脚步。
卓辰按着萧然的脑袋道：“这是让他知道我就给你头拧下来。”
萧然不解：“为什么啊。”
卓辰想着言奕瞧见他手受伤时的那副模样心里顿时泛起点不忍：“不舍得他心疼。”
萧然：“....”
人家说心疼你了么？
“辰哥，你确定咱俩去就够了？不用叫上方元和年哥？”萧然对于他和卓辰结伴去揍陈卿这个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陈卿虽然说是招人讨厌了一点吧，但好歹在高三还是有一定人缘的，上回卓辰一战成名那次好歹还带了个方元，这会就俩人，萧然倒也不是怕挨揍，主要是怕卓辰发起狠来他拦不住。
言奕回了寝室泡了个泡面，晚上还要去图书馆给宁君尧补习，中午的时候还接了个人设图的单子，要是吃顿讲究点的晚饭他今晚半夜也上不去床。
吃过泡面，言奕拿出练习册准备做题的时候才发现给卓辰准备的那套提高试卷没带，言奕看了看时间，还是决定起身去教室了。
言奕出门就听见宁君尧隔壁寝室的两个十二班的同学在聊天，寝室门没关紧，但说话声音也不大，具体说了些什么言奕没大听清只听见了卓辰的名字，言奕下楼的时候才知道那两个同学在讨论些什么。
“言奕，！言奕！”萧然像踩了风火轮一样往寝室跑，看见言奕就像看见了救星。
“你、你快、篮球场、卓辰、卓辰....”萧然杵着膝盖直喘气，一个又一个单词像挤牙膏似的往外蹦，言奕也没空问萧然到底是怎么回事，抬腿就跑去了篮球场。
言奕跑到篮球场外面的时候就见球架下围了好多人，一道声嘶力竭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凄惨，分辨出这声音不属于卓辰的时候言奕竟然松了一口气。
“发？嗯？用哪根手指头敲得屏幕？是不知道言奕是我护着的人么？”
言奕从围着看热闹的众人中挤过去就瞧见卓辰跨坐在陈卿身上，一脚踩在陈卿胸口一脚蹬住了陈卿的下巴，手里正攥着陈卿右手两根手指头往手腕的方向弯曲，陈卿大概是早就遭了卓辰一拳，鼻血和汗水混成了一团，刺痛言奕眼睛的是卓辰嘴角的伤口还有卓辰手上那块比下午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淤青，甚至空着的那只手已经肿成了馒头。
“卓辰，你、你、咳咳咳、操、咳...”陈卿大概是想辩解什么奈何下巴被卓辰蹬着除了咳嗽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卓辰侧目，一眼就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的言奕，他抬脚在陈卿胸口猛踩了一脚问道：“这会知道他是谁护着的人了么？再他/妈给老子动他一下你试试，今晚我要是看不见你的道歉贴，明天老子一脚踩穿你肺管，听懂了么？”卓辰满目都是狠厉，话虽然粗鲁但却不像是开玩笑的语气。
陈卿捂着胸口直咳嗽，卓辰这一踩让他觉得喘气都有点费劲，他也来不及辩解什么，除了拼命点头也只能拼命点头。
卓辰大概是觉得撒够了火，起身甩了甩手腕拉着言奕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篮球场。
这会嘉衡高三年级的学生都明白了一件事，高二那个看起来像小白兔一样的男生不能随便招惹，惹卓辰都不能惹言奕，惹卓辰卓辰备不住会念在家里长辈的交情上留你半条命，惹了言奕卓辰是连一口气都不会让你多喘的，刚才那半个小时里，围观群众听见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卓辰说的：“他是老/子罩着的人。”
卓辰扯着言奕回了寝室，言奕没问卓辰为什么动手，卓辰也没有问言奕为什么会跑到篮球场。
萧然搬过救兵之后实在是没力气再跑回篮球场了，本来他以为卓辰就是准备去给陈卿一脚顶天再给陈卿一窝心踹，没想到卓辰招招都下了死手，周围的人不敢上前拉，只好他往起拉卓辰，谁知道卓辰铁了心想要陈卿半条命像钉在陈卿身上了一样，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起回来找言奕去帮忙，这会见两人回来自然是要去问问陈卿是不是还活着的，万一死了他得赶紧联系家里想办法啊。
“我就知道还得是言奕，言奕你都不知道陈卿那小子还挺有本事...”萧然话还没说完就被卓辰一个眼神瞪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乖巧的帮忙关上了门。
言奕也没说话，到储物柜翻出了药箱然后拍了拍床边，卓辰顶着嘴角的伤口乖乖的坐好。
言奕用棉签沾了些药膏轻轻的擦在了卓辰手背的那块乌青上，本来揍陈卿那会卓辰没觉得有多疼，这会言奕一碰不知怎么平常都没什么感觉的伤这会扯着心里那根弦死命的疼。
言奕学着那天卓辰给他上药的样子，轻轻朝卓辰的伤口呼着气。
“谢谢你。”言奕垂着头小心翼翼的把药膏涂匀。

卓辰咽了口水道：“以后能不能别说谢谢，听起来太外道了。”
言奕拿了根新棉签重新沾了药膏，眨了眨眼睛，点了头然后单手扶上卓辰的下颌抬起了卓辰的头。
一时间，卓辰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口，这个角度的言奕看起来...想亲，卓辰想了好多形容词去形容这会的言奕，后来发现就算把他从小到大学过的褒义词全用上还是有点不够的。
言奕眼睛里的心疼是藏不住的，要是知道卓辰的事情就是去替他出头他说什么都要拉住他的，可是他不仅没拉住他卓辰还受了这样一身伤回来，言奕看着卓辰擦破的嘴角开始怀疑手里药膏到底会不会起作用，言奕舔了舔嘴唇。
哪本书上说的唾液会消毒来着，不对那好像是小狗的唾液才会消毒，是狗还是猫来着？言奕心里胡乱想着。
忽然唇上一片陌生的温热。
言奕慌乱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放大的那张脸。
卓辰的唇轻轻碰在言奕的唇上，手不知何时揽在了言奕弯着的腰上，他忍不住了，言奕真的太美好了，在篮球场他对上言奕的眼神的时候他忽然心里冒出了个不成熟的想法，言奕会不会也是喜欢他的。
“别动，唇角太痛了。”

第三十章

卓辰太贪婪了，双唇在言奕的唇瓣上覆了太久，久到言奕弯着的腰都有些酸了，言奕直起身后退了两步，眸中的情绪明暗交杂，才被卓辰吻过的唇同脸颊一般的红。
“对不起。”卓辰落空的手紧紧扣在床边的软垫上。
言奕垂着头，手里的棉签早被捏变了形状，“我...我去萧然寝室借创可贴。”言奕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出了门，言奕闭着眼靠在墙上平复了好久，刚才那几秒钟卓辰眼里的热烈就像一团火，就快要把他点燃了，只差一点他就要丢盔卸甲什么都不顾的同卓辰表明心意说清这么多年的那些心思了，可是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拦住了他。
不可以的，卓辰要走的路和他要走的路不一样的，天之骄子是不该和生活在暗渠里的人搅在一起的。
卓辰全然不知道言奕心中的那些顾虑，他坐在床边望着那道没被关紧的门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丝兴奋。
手机铃声用一段和弦将卓辰从缥缈的兴奋感中拉回了现实，看着备注卓辰无所谓的撇了撇嘴角，陈卿这个人打不过就告家长的龌龊手段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作为一个高年级的被低年级揍成这个德行还有脸告诉家里？
“喂，爷爷，是我打的，我知道了，好。”卓爷爷倒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开门见山的问了卓辰是不是他动的手，卓辰本就没想着抵赖一口就应下了，卓爷爷大概是真的动了怒，隔着电话卓辰都感受到了拐杖敲在地板上的震感。
言奕拿回创可贴的时候卓辰正在穿外套。
“我今晚要回趟家，不用给我留门，早点睡，明早给我带份食堂的粥。”卓辰抬手在言奕头上揉了一把，言奕点了头他才出门去。
卓辰回家的时候车子才开进大门就感受到了不同往常的严肃，“陈叔，我爷是不是给我准备了老虎凳辣椒水啊，我怎么还没进门就起鸡皮疙瘩了。”卓辰不太正经的搓了搓光洁如常的胳膊。
陈叔踩下刹车道：“你还会害怕？你要是害怕也不至于给陈家那小孙子打成那样了，你也是的，小时候陈叔怎么教你的？不挑个没人的地方下手，在篮球场动手，这会你想狡辩都狡辩不了，老司令气的眉毛都直了。”
卓辰耸肩打开车门道：“我就没打算狡辩。”
更何况他待会要是说了那些话，估计打陈卿那点事就不算事了。
“爷爷，爸，我回来了。”
卓爷爷抬头：“挨了几拳？”
卓辰眼珠转了转：“他哪能打着我啊，也不看看我这身手谁教的。”卓辰不甚在意的一屁股坐到了卓爷爷身边，说到底卓爷爷生气的也不是卓辰把陈卿打了个半死，自己家的孙子他还是十分了解的，卓辰混是混了点但也从来不会主动招惹谁，能让他下了那样的手，陈卿断然不会像陈家电话里说的那样无辜就是了。
“站起来！”卓博谦满脸写着怒不可遏四个字，仿佛被打那个才是他亲儿子。
“我和你妈妈怎么教的你？含辛茹苦十几年就是叫你出去打架斗殴的么？”卓博谦喊完一句满脸通红，卓辰进门时的那点平静不过是山雨之前微风。
卓辰摆手：“爸，等会再骂，我有点事想说。”转头又朝卓爷爷道：“爷爷，我接下来说的事你可能会有点接受不了，你先含片药。”
“我喜欢上一个男生。”卓辰双手插兜，轻而易举的坦白了，他在路上想了好久，他喜欢宁君尧的时候从没想过和家里说这件事，但是他发觉自己喜欢上言奕那一秒开始就总是会想会计划怎么和家里坦白这件事。
卓爷爷和卓博谦一时都愣住了。
“小、小辰，你说什么？”卓爷爷确实没太懂卓辰所谓的喜欢上一个男孩子是什么意思。
卓辰无比坚定的望向卓爷爷道：“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那种喜欢，喜欢到总是想偷亲他。”
卓博谦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儿子走上了一条和大多数人选择不太一样的路，作为一个从小就接受正统教育拥有着传统思想的高级干部，卓博谦起身抬手就照卓辰脸上扇了一巴掌：“混账！你这是准备气死我么？你对得起我和你妈妈么？这么多年全是白教你了？我送你进最好的中学是要你去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去走弯路的么？！”
卓辰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轻蔑一笑，望向卓博谦道：“教？这么多年你教过我什么呢？你知道我今年十几岁么？你知道我宿舍的门牌号么？你知道我班主任老师的名字么？”
“你！”卓博谦拿起桌上的茶杯准备砸向卓辰，卓辰非但没有怕反而上前一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心只有你的工作只有卓家是否荣耀依旧，爷爷住院是陈叔送去的，我的家长会从来都是李姨去开的，你甚至连我学的文科还是理科都不知道，从小到大我的成绩无论好坏你从不过眼，我中考第一名进嘉衡的时候你也只是不冷不热的看了我一眼，我期末考年级倒第一的时候你依旧冷漠的像我不是你亲生儿子一样，这会你来跟我说你这么多年全白教我了。”卓辰咬了咬牙道：“你生我，这份恩我承一辈子，你养我？这三个字和你和我都没什么关系。”

“小辰，你先回学校去。”父子二人对峙的场景让卓爷爷叹了口气，他叫卓辰回来不过是担心卓辰受了伤不肯同家里讲，本想着叫人回来看看要是真的伤了该上药上药该去医院去医院，谁成想闹了这么一出，可偏偏看着卓辰那个样子不像是闹。
卓辰道：“爸，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至于我喜欢的那个人，你们不必费心去查更不必费心去撺掇他离我远点，他什么都不知道，别去打扰他，不然我疯起来什么都能干出来。”
出了卓家门，卓辰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挨了那一茶杯，不然回去他又要心疼了。
言奕到图书馆的时候宁君尧已经在了，看见言奕进门还朝他招了招手。
言奕坐到宁君尧身边拿出书道：“九十四页，有什么不懂得地方么？这块的公式比较好理解...”
“言奕，卓辰为了你把陈卿打了。”宁君尧单手撑在桌子上偏头看着言奕笑了笑问道：“言奕，你说卓辰能护你到什么时候呢？我猜这会卓辰已经回家了吧？那你要不要来猜一猜卓叔叔会不会因为这件事骂言奕呢？”宁君尧“啧”了一声道：“还真是麻烦啊，卓辰从认识你那天开始麻烦事就没断过吧？”
言奕按了两下手里的笔道：“你有操心我和卓辰的时间不如多看两遍公式，你学的快些我也可以不用再来给你补课，毕竟我们互相看不顺眼。”
宁君尧蛮好奇言奕到底能横到哪天。
“明晚我要回家，你可能要去我家给我补习。”宁君尧的视线很快回到书本上。
言奕道：“多加一百，来回车费总要有人报销。”
宁君尧斜眼看了看言奕：“你真的很缺钱啊。”
言奕并没否认，缺钱可不是件丢人的事。
言奕补习结束走出图书馆的时候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那棵树下，果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用鞋尖踢着树根。

第三十一章

言奕看见卓辰的那一刻心里冒出了一小段旋律，虽然想不起是哪一首歌但言奕还是跟着心里的小小律动一蹦一跳下了台阶。
台阶下，微风穿过树叶惊了停在上面的鸟儿，鸟群翅膀扇动瞬间卓辰抬眼望向台阶上正奔向他的人，他忽然觉得就算刚才在家挨了那一茶杯也值了，这样好的人他不想藏起来，他要正大光明的告诉家人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一个胜过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男孩子。
“你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么？”言奕抱着书本站在卓辰跟前，眼睛里满盛星光。
卓辰唇角微翘：“言老师今天还没有给我辅导功课啊。”
言奕垂头轻笑，两道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接近一致的步伐量过了从图书馆到宿舍楼下的每一寸土地，言奕有时候希望他和卓辰一起走的每一条路都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睡前，言奕给卓辰的嘴角又上了一次药，凉凉的药膏触碰皮肤的那一刻，一片熟悉的温热感在卓辰心里无限蔓延。
“我明晚要去那个同学家帮忙补习，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吃晚饭了。”
卓辰点点头：“那位同学比我聪明么？”
言奕摇头，宁君尧的确很聪明，但是在他心里卓辰总是最好的，无论是哪一方面。
卓辰得意的笑了笑又道：“那同学叫什么啊？是咱们年级的么？还是高三的？你补习起来不会太吃力么？”
言奕收好药膏道：“还好，补习的不算吃力，就当复习了。”
卓辰眼眸微转凑上前问道：“他长得有我帅么？打架会比我厉害么？”
言奕轻笑：“你可是校草，谁能比你帅。”
卓辰舔过唇，心里那片温热正泛起丝丝甜意，他这会甚至有些肯定在篮球场上冒出的那个想法了。
次日晨起，天边积了好厚的云，湿漉漉的空气闻起来有些像要下雨，直到晚上下了课闷了一天的雨才淅沥沥的落了下来，言奕把书包里的雨伞递给了卓辰：“我先去同学家了，你记得自己先做作业。”
卓辰没有接伞，他早上看见言奕只放进书包这一把伞，“你拿着吧，我看这雨越下越大，你别感冒了。”
言奕还是把伞塞到了卓辰手里，宁君尧家的车来接他和宁君尧，他倒是用不到伞，等他回来的时候估计雨也停了。
车里，宁君尧歪头看了看言奕：“就这么跟着我走了，不怕我把你卖了？”
言奕靠着车门透过被雨淋到一片模糊的车窗望向窗外，“我说过，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研究一下书本。”
宁君尧勾起一边唇角笑了笑没再说话。
大概是因为有家长在，宁君尧整个补习时间异常的配合，一句垃圾话都没有，就连半个不该有的眼神都没有，全神贯注的跟着言奕的笔尖在书本上划了一条又一条的下划线。
言奕的补习破天荒的提前结束，他临出门前宁君尧倚在门框边朝言奕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和宁君尧回到十一班那天是一样的温和善良。
外面的雨非但没有停反而下的比傍晚时候更大了些，原本淅沥的小雨早都下成了瓢泼大雨，雨幕给世界蒙上了一层朦胧，宁君尧拿过门框边的雨伞递给了言奕：“明天见吧言同学。”
言奕没有客气，接过雨伞道了谢转身要走的时候宁君尧拉住了言奕。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哦。”宁君尧笑着歪了歪头，看起来开朗的和这年纪毫无违和感。
言奕本想着打车回去，但宁家住的不算偏院，正好赶上了途径嘉衡高中的公交，刚好是最后一班车，车上的人不多，言奕靠着车窗眯了一觉很快就到了学校，下了车言奕瞧着路边的便利店还没关门想着给卓辰打个电话问问卓辰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才拨出去号码还没接通手机就因为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言奕甩了甩手机进便利店选了几样零食给卓辰。
嘉衡高中门口有一条不怎么起眼的路口，平时堆了太多杂物很少有人注意到，杂物堆旁边有几个染了黄毛的男生，四五个人挤在两把伞下嘴里叼着烟，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男生掸了掸烟灰朝身边一身肥肉的人问道：“老大，这能等着么？别是姓宁的那小子诓咱们吧。”
被叫老大的人拢了拢外套：“他要是敢诓老子，老子非把他打到天王老子都认不得。”
小瘦子将抽了三分之二的烟头扔到脚下碾灭在雨水里，朝不远处的那条路指了指：“老大老大，那是不是就是那小子啊，叫言什么来着？”
一伙人都抻了脖子去看，小头头翻出那张标致的证件照看了看又抬眼瞧了瞧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不是他还能是谁，这小白兔长得这么好看哥哥我都快能画出来了”他抬手擦了擦口水道：“兄弟们，左右姓宁的那小子也打了一部分钱来，咱们哥几个今天就开开荤怎么样。”
伞下的人似乎达成了某种一致，纷纷附和点头，唇边挂着令人作呕的笑。
言奕就快要拐进校门的时候被一股浓重的烟味勾的干呕了一下，下雨天也没冲刷掉那种他记忆深处最恶心的味道，言奕脚下没停朝校门口走着，路过那路口的时候却被人大力的拉进了堆满杂物的胡同里。

卓辰一过十点就不停地抬头看表，过了半个小时言奕依旧没回来，他打了几次电话都显示关机，卓辰莫名有些烦，才洗过的头发被他胡乱扑了扑，发尾的水珠无声落在他才做完的数学题上，笔墨画出的数字被水渍洇出一小片阴影，卓辰没有在意，拎上门口早就干了的雨伞出了门。
言奕走后宁君尧洗了个澡，宁母送了杯热牛奶进房间嘱咐了几句，宁君尧倚在窗台看着窗外雨幕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打的一片湿。
“啧，下雨天真是让人心情好。”宁君尧舔下嘴角沾上的牛奶渍，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表心满意足的上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