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古耽 《帝王侧》

只是不知,这一等,便是数月。
他在这不知何处的院子里熬过了隆冬,看着最后一粒雪花终归于土,看着早春枝上第一抹绿意心事重重;他听见侍女们悄悄讨论哪家成衣店春衣最好,听见侍卫们私下相约早春出猎。明明不过数月,沈亦轩却觉得过了一个甲子那般漫长。
久到,沈亦轩开始反复怀疑自己的判断:或许秦晟真的只是念及旧时情谊,放了自己一马?只是见到他便十分烦扰,所以干脆不见?
沈亦轩想,要是自己被从小到大的知交与自己的对头勾结,置自己的好意于不顾,自己就算念及旧时情分放了那人一马,心中也必会十分烦忧,巴不得与此人此生再不相见才好。
这般想,又释然了些许。
只是这释然,并未持续多久。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18 13:06:00 +0800 CST  
朝中大都知道丞相在天定初年便拥立太子,甚至连自己的公子,也送进东宫做了太子伴读。
故长期以来,沈亦轩一直被朝中人化归为太子一派。
如今新皇登基不过两载,忽然与前礼部侍郎有了“旧情”,还牵扯出早年“恩情”……
朝中上下,会有什么样的流言,可想而知。
在这样一个微妙时期,沈亦轩忽然分不清,秦晟对他,到底是保还是摔。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18 16:18:00 +0800 CST  
阳春三月,杨柳吐枝,寒鸦戏水。
护城河冰雪渐融,拳头大小的碎冰河里东碰西撞,不出一里,便粉身碎骨;早开的海棠含苞欲放,少了绿叶的遮挡,才不得已抬首,羞怯展颜;一场蒙蒙春雨过后,官道旁冒出星星点点的绿意,远看成片,近看却无;蛰伏一冬的盛京家家户户晾起了冬衣,一排排冬衣从街头延伸到街尾,仿若一个无限回廊——盛京,一片万物复苏之景。
沈亦轩无心赏景。他只知道,父亲今年,是看不到相府花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的画面了。
秦晟不许他出府,却父亲临行的前日,破了例许了他探视。
还是那个污脏的天牢,牢头细细看了随从递去的令牌,不知得了什么信息,满面堆笑,躬身引路,口中连道:“请,请,请!”
近乡情怯,用在此处亦然。沈亦轩并未多留意那牢头的神情,只把衣角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反复了几次,才缓缓迈步:虽然早有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天,仍发觉比想象艰难。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18 17:44:00 +0800 CST  
昏暗狭小的监牢内,父子俩相对无言。
不过数月未见,父亲却似桑老了十岁不止:两鬓斑白,华发早生;面色蜡黄,衣衫破旧。
只一个照面时父亲负手站立的姿势依旧挺拔如松,淡然一笑后开口间姿态依然云淡风轻,依稀能看出当日为相的风采。
有些事,沈亦轩藏在心里很久了:“父亲,为何……”
为何在新帝登基一年后,为何在新皇对沈氏一脉已隐隐透露出重视之意之时,突然选择谋反?
母亲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知道多少?
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父扬手,堵住了沈亦轩的下文。
“儿啊,你们母子三人,近来如何?”
“尚可,皇上在吃穿用度上,并未亏待我们。”
“呵……他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沈亦轩察觉父亲语气有异,抬首刚想询问,却是被父亲岔开了话题:“你今日这一趟,怕是来得不容易吧……”
沈亦轩敛目,细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淡淡的阴影。暗自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低低回答了个“是”字。
沈父露出了然的神色,一面拉过他双手置于膝上,轻轻拍打以示安慰;一面细细问着家中近况:亦书夜间哭闹了几次,母子三人近来睡得可好,吃得可好,春来勤减衣,莫捂出病来;也别太勤,莫冻出个好歹来……
父亲絮絮叨叨,像是要把十几年间未曾有的唠叨一次说尽。
一刻钟转瞬即逝。
牢头在一旁探头探脑,抓耳挠腮,斟酌许久,才客客气气地提醒:“公子……时辰快到了。”
沈亦轩颔首,转头又望向沈父。
“子轩,无妨,事已至此,你我父子二人终须一别,不过早晚而已,”沈父伸手,抱住了如今已可与他比肩的长子,只一瞬间,百感交集。
明知不可言、不可说,明明说好了为了相府百年狠下心肠,却还是犹豫了、迟疑了,在牢头目光不及处压低声音对沈亦轩耳语:“小心皇帝。”
语焉不详,只盼自己的长子能领悟自己的意思。
却观沈亦轩:父亲的四字简短,却恍若一道惊雷在沈亦轩脑内炸响,轰得沈亦轩头晕眼花,一时之间,竟不能理解这四字的含义,只能徒劳的、下意识地,微微瞪大了眼。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18 18:53:00 +0800 CST  
那次探监,沈亦轩是被秦晟派来的随从给拉走的。
那牢头不知顾忌着什么,不敢对沈亦轩恶言相向,只在沈亦轩身影远了,才暗暗舒了口气。
看着阴森、压抑的天牢在视野中渐行渐远,沈亦轩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蜡丸。

父亲临走时的低语,偷偷塞到自己手上的蜡丸……
沈亦轩觉得,自己本是为了求解而来,却怎么,心中之惑,越积越多。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18 21:39:00 +0800 CST  
楼楼明天差一节满课……又是肾虚的一天QAQ,最近事有点多,可能会暂时消失个一两天……
但是没关系,三万字的存稿放那儿,楼楼不会坑的!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18 21:49:00 +0800 CST  
五、逃离
丑时三刻,盛京别院。
今夜无月,四下寂然。沈亦轩摸索着了下床,草草将衣袍穿了个大概,跌跌撞撞行至了烛台旁,修长如玉的手将将触碰到了火石,下一瞬,却恍若被烫着了一般猛然收回。
不能点灯。
沈亦轩下意识地握了握拳,方撑起身子正要起身——却听得忽的一阵风起,人影攒动,再回过神来时,周遭事物,早已换了个干净。
为首那人行至沈亦轩跟前跪下,“公子,下官奉命带公子离开。方才得罪之处,请公子恕罪。”
沈亦轩抿了抿唇,数月之内,变故迭起,逼宫谋反、狱中被救、秦煜自刎、别院软禁,一桩桩一件件,似乎互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想要梳理清晰时,却又如乱麻一团,没个头尾。
不仅如此,这团乱麻,越理,还牵扯出越多。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0 08:19:00 +0800 CST  
如今将将似是捋顺了一条,可转眼间,沈亦轩又不确定了,“敢问这位大人,奉的是谁的命,又要将沈某人带往何处?”
为首那人抱拳,“公子折煞下官了。下官奉丞相大人之命,迎公子出京。”
沈亦轩猛地抬头,修长的手指在宽大的袖筒里下意识地摩挲着一张蜡黄纸条,略显秀气的眉毛深深皱起,“那,母亲与亦书又当如何?”
“这……”那人略一迟疑,随即答到:“既是相爷的亲眷,想必相爷另有安排。公子请随下官先行,想必夫人与小公子,随后就到。”
沈亦轩藏在广袖里的指甲不留神划破了蜡黄的枝条,微微嵌进肉里,“丑时三刻,屋中静候——这样的字条,难不成母亲与亦书,一人一个?”
为首那人身形一僵,沉默片刻后迟疑道:“这……想必相爷另有安排,只是不便为小人所知罢了。”
深夜劫人,飞檐走壁,不过瞬息间便已至数里之外——沈亦轩认为,已父亲如今艰难的处境,安排出如此几人已是极限,断难有另外十数人接应母亲与幼弟;况且——
相府中的暗卫,断没有见到主子只是抱拳而不下跪的规矩。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0 09:56:00 +0800 CST  
父亲,明知这点,却放任这样的明显的破绽暴露在自己眼下——是思虑不周还是受人利用,或者……是想暗示自己什么?
不过,无论是哪种,今日怕是注定要夭折了。
沈亦轩自嘲一笑,朦胧的月色被截在枯瘦的树梢,于沈亦轩如玉的面庞投下淡淡的阴影。那笑,也在这样晦暗难明的景象下显得不甚清晰:似嘲弄,似痛苦,似不甘,夹杂着一丝决绝与癫狂,让跪在沈亦轩身侧的为首之人感到一瞬间的心悸,一种不妙的预感随之而来——
为首之人将将起身,还未来得及进一步动作,耳畔却陡然响起了刀剑之声:训练有素,整齐划一,若非这样的金属之声在这安静的夜晚过于刺耳,他几乎要怀疑这只是一个人拔剑而出——
“站住!”禁卫军装扮的青年统领高呵一声,随即一个剑花,泛着寒气的三尺青峰顿时抵上了黑衣人为首之人的喉间,刀锋已收,剑气犹存,将将起身的黑衣人登时觉得颈间一丝刺痛,温热的液体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顺着颈项蜿蜒而下:“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0 14:15:00 +0800 CST  
亲们知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查和谐词的软件?老是说有敏感词我不知道是哪个呀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0 19:09:00 +0800 CST  
文字不行,发图吧……
估计后面开点小车车也只能这么办了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0 21:16:00 +0800 CST  
小剧场
黑衣人:……MMP为什么不上当?
沈亦轩:蠢作者让我先走主线,支线先不慌。
黑衣人:主线?
蠢作者:(递卡片)
沈亦轩:(沉默一瞬)……霸道帝王爱上我。
蠢作者:(露出了***般的微笑)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0 23:34:00 +0800 CST  
六、求见
沈亦轩目之所望处,树影婆娑间,缓缓显露出一个挺拔的身影:脚踩宝蓝银纹祥云靴,身披藏青龙纹外袍,腰配巴掌大小流光玉髓,腰封上龙翔九天,袖口处祥云环绕,鹰鼻薄唇,眉飞入鬓,墨发高束,不怒而自威。
青年帝王,秦晟。
沈亦轩撩袍跪下:“罪臣,参见陛下。”
月辉轻轻撒洒下,略略柔和了青年帝王从军营里历练出的刚硬的面庞,月辉朦胧处,薄唇勾勒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似欢喜,似算计,在月所不及处,还隐隐流露出几分偏执,一丝痴念。
“沈卿何罪之有?朕未判你的罪,你便还是朕的‘爱卿’。”青年帝王特意加重了“爱卿”二字,唇角的微笑意味莫名,:“只是……既然如今爱卿选择了留下……日后,可别怪朕没给过爱卿机会。”
选择,自己还能作何选择?
沈亦轩苦笑一声,将万般思绪压入心头,只低低应了一声“是”。
见到面前青年乖巧的反应,青年帝王薄唇勾勒出的弧度又深了一分,向来凌厉的凤眼微弯,显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一个手势,以百计的禁卫军押送着黑衣人陆陆续续撤离。
戏终人散,沈亦轩还跪在原地纹丝未动。
一阵微风起,沈亦轩回味着秦晟临走时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对他下的宣言:“朕,等着沈卿来找朕。”
沈亦轩心乱如麻:莫非母亲……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1 10:44:00 +0800 CST  
与此同时,盛京别院。
本应安谧的夜晚顿起一阵喧闹。几声呼和,几声应答,漆黑的夜空升起一片火把,星星点点,相映成片,惊起老树枯枝上本应安眠的鸦鹊四散奔逃。
呀,呀,呀。
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安谧的夜晚。
“走水了!走水了!”
人群如潮水般涌向沈亦轩暂住的东厢房,跳跃的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中昂首、引颈、咆哮,如蛇吐信。
沈夫人鬓发微乱、妆容略花,祥云暗纹绣花的衣摆亦沾染上了几块焦黑。然而一向举止得体、仪容优雅的丞相夫人只是凝视着刺眼的火光,任那亮得刺目的光点在她瞳孔中跳跃。久之,那双瞳显露出微微的失神。
一向光彩照人的丞相夫人颓然地坐在鹅卵石铺就的石径上,露出了空茫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三个禁卫军打扮的士兵在沈夫人身后一字排开:“沈夫人,请随我们走一趟。”
数月之间苍老了十岁的丞相夫人恍若未闻。只怔怔的看着火光跳跃、挣扎、熄灭,瘦削的背景逐渐显露出一丝疲惫。带到年轻的禁卫军已经耐不住性子准备上前抓人时,丞相夫人才一个扬手,做出了制止的手势:“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1 14:13:00 +0800 CST  
秦晟似乎铁了心要给沈亦轩一个警告。
临近寅时,盛京郊外悄无人烟。年轻的帝王带走了属于自己的和不属于自己的所有人马。浩浩荡荡一群人走后,戏终人散,孤月高悬,只留得沈亦轩一人单薄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没有行人,没有马匹,亦无轿夫。
待到沈亦轩凭着一双腿气喘吁吁地赶到盛京别院时,别院早已人去楼空。天边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曙光,投射在被昨夜被焚毁后一片焦黑的东厢房;“嘎吱——嘎吱——”令人牙根发麻的声音,微微刺痛着沈亦轩的耳膜。
在将明未明的清晨,一个中年人逆着光走上前来,深深一揖,嘴唇翕合了几次,才吐出了让沈亦轩如坠地狱的几个字眼:“沈公子,节哀。”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瞬。
沈亦轩缓缓抬头,纵使极力保持镇定,一贯清朗的声线依旧泄露出一丝颤抖:“你……说什么?”
模样普通的中年人面露不忍,然而使命在身,却只能低眉敛目,沉默不语。
风停了,雾散了,世界一瞬,转为了灰白。
沈亦轩眼眶微红,已顾不得礼仪之论、长幼之分,一把抓起那人衣领,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着:“你,再说一遍!”
“公子,节哀。”
沈亦轩猛地跌坐在地上,逃避似的地捂住了双眼。良久,才从齿缝中微微溢出一丝声音:“我不信……告诉陛下,罪臣沈亦轩求见。”
中年人依旧低眉敛目,姿态恭顺,只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树影后一个人影一闪而逝。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1 20:23:00 +0800 CST  
小剧场
秦晟:终于要吃到肉了嘿嘿嘿
蠢作者:擦擦你口水
秦晟:(一把拍飞)
作者阵亡,全剧终。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1 23:27:00 +0800 CST  
预告一下:明天有肉末,后天上正餐
不是假车,真正意义上的正♂餐哟~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1 23:29:00 +0800 CST  
七、召见
金砖铺地,琉璃做顶。入目碧玉,垂首金银。香炉袅袅若云雾之升腾,珍宝闪闪若星河之倾倒。朱门碧瓦,华丽非常。
沈亦轩本以为这是在史书中才得一见的荒淫帝王的骄奢做派,然而不知何时,它竟悄然屹立在深宫禁苑,高墙之内。
站在魏巍宫墙之下,沈亦轩的内心复杂异常。
入秋的凉风带着丝丝寒意,无孔不入,无处不渗,悄悄钻进云纹袖口抚过肌肤,将秋的寒意浸入骨髓;被风裹挟着的落叶无力地擦过地面,发出“哧——哧——”的无奈婉叹;入秋的天空高远空阔,一望无际,如同这偌大宫殿,衬得人分外渺小、单薄,宛如沧海之一粟。
华服锦袍,墨发高束。新帝秦晟,负手立于大殿之上,轻烟缭绕之中。只一个回眸,便是银河乍现,两岸分离。相识十载,只这一眼——那么近,又那么远。

楼主 lmy200049  发布于 2019-03-22 07:54:00 +0800 CST  

楼主:lmy200049

字数:12630

发表时间:2019-03-17 05: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22 09:39:46 +0800 CST

评论数:10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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