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赵的分化瓦解之下，羌人渐渐动摇。


而汉宣帝已经征集了六万多北地郡兵，打算驰援凉州。


老赵和他的爱将辛武贤对此都很有共识：北方的军队不能乱动，匈奴人时刻准备南下，凉州的问题，就交给凉州人解决。


这个辛武贤也是一员猛将，是后来威震西域的辛庆忌之父。然而，他在局部战略上却和老赵发生了分歧，这最终导致两人的反目，并使得辛武贤害死了老赵的儿子赵昂，并引起了两家数十年的仇恨。


辛武贤认为时机到了，只要朝廷提供足够的粮草，把凉州的战马喂饱，他带着一万轻骑兵，就能够横扫羌人，掠夺他们的妻子儿女和畜产，击散他们的部落，这样打击若干次，羌人就会自然溃灭。


当然，在羌族大批反叛的情况下，这么做的确说不上侵略，只是老赵志在招抚，贸然进击，只会破坏老赵的计划。


老赵立刻上书，认为辛武贤的计策太险，一旦被切断粮道，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徒开边衅，不利于招抚，并指出羌人有主从之分，主要操事的是先零羌，只要用软刀子解决了先零，其他羌人自然平定。


但朝廷里的大臣都不了解情况，认为先要剪除羽翼，才好干大的。宣帝也是年轻气盛，想要干一票大的，于是发诏书指责老赵空耗粮草不干活。当然他也知道辛武贤的计策太过冒险，于是任侍中乐成侯许延寿为强弩将军，带着少量内地精锐军队去支援辛武贤。


老赵表面上上书谢罪，却是陈其利害，表示“以逸击劳，取胜之道也”，继续指出打击羌人要有主次之分，而且现在羌人正当兵强马壮，不是打歼灭战的好时候。


不过老赵也要拿出成果来，所以他带兵去向先零羌示威，先零羌长期进攻徒劳无功，也就松懈下来，看到老赵带人来就吓尿了逃走，老赵命令军队缓缓追击，羌人赴水溺死者数百人，投降及斩首五百多人，获得马、牛、羊十万余头，车四千多辆。


汉军到了羌地区，命令不得烧毁住所损害农牧。先零羌首领之一靡忘得知这个消息，感其恩义，带着一万多人归降。


宣帝认可了老赵的成果，不再求全责备。


也就是在这时候，老赵提出了更有名的“屯田之策”，要求撤除大部分骑兵，只调集步兵精锐，进行长期屯田，节省开支，积攒物资，将凉州建设成可耕可战的巨型战略堡垒！


汉宣帝对此质疑，说：“这不是自废武功么？羌人什么时候能解决？”


赵充国指出：匈奴和乌桓现在更危险，我们不该把过多的物资浪费在羌人上面了，羌人和汉人一样，有“避害就利，爱亲戚，畏死亡”之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羌人看到凉州的不可动摇，连消带打，让他们不敢生抢掠的念头，只能选择入伙。


老赵是深刻地看到了羌人的民族性。与其他游牧民族不同，羌人缺乏民族团结意识，好利忘义，因此残暴程度反而远远比不上那些团结一心的游牧民族，各个部族之间长期各自为战，甚至相互争斗，很容易分化瓦解。


单独的羌人根本不可怕，可怕的是羌人被匈奴人所用，收纳羌人为我所用，既能体现人道主义精神，又能减少损失，扩大利益，因此老赵明确指出“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


宣帝让大臣们议论赵充国的意见，当时的确是君智臣贤，一开始同意的是十分之三，后来是十分之五，然后十分之八。于是屯田之策，就此敲定。


数年下来，羌族势力越来越弱，汉宣帝再次心痒起来，命令辛武贤与许延寿出击，打击小的羌族部落。由于羌族已经被老赵分化瓦解，辛武贤、徐延寿斩杀、受降羌人共计6000多人，而这段时间老赵生病了，留在总部，却又有五千多羌人远道而去投奔他。


汉宣帝看到这个结果，又诏令罢兵，只留下赵充国负责屯田。

神爵二年（前60年），赵充国报告成果，“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饥饿死者五六千人”。


这些是指主要操事的羌人的战兵数量，还有些被老赵吓尿了，没敢过来，或者被李息赶到青海湖还没迁移回来。羌人的总体兵力当然不止这么点。


到了秋天，羌人再次内乱，羌若零等部落共斩先零大豪犹非、杨玉之首，不少部落首领率众来降。这时候老赵已经挥师回朝，把大部分的屯兵带了回去。


这一场胜利，似乎并比不上枹罕之战那样辉煌，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战斗。


但我们从老赵的身上，可以清楚看到六个字，“不战屈人之兵”。


枹罕之战杀死了大量的羌人，但是给羌人以时间，他们仍能够恢复人口。


而赵充国的屯田之策，在短短数年的时间内，彻底化解了西部边境的危机，使得汉帝国能够集中力量，对付北方再次崛起的匈奴。


老赵留下的招抚为主，剿灭为辅的战略，也成为了有汉一朝治羌的关键军事思想。

而屯田政策，在贫瘠的凉州开辟了大量的耕地，并开始将农耕思想传递给投降的羌人和氐人，促进了羌氐的汉化，更是在凉州留下了艰苦奋斗的垦荒精神。


自此之后，在凉州一地，羌人和汉人互相融合，本就尚武的凉州居民吸取了羌人更加高超的骑射本领，学会了游牧民族的战斗方式。


同时，羌人的部族制影响了凉州的汉族居民，凉州开始出现大量的豪族，这些豪族具备足够的财力，训练子弟，以为私兵，平时常常械斗以维持战力，并与羌族各部落互相攻杀。一旦到了大战之时，便能举族从军，在短时间内，为国家聚集起一支战力不菲的精锐部队。


但耕战合一的思想，又使得凉州人不会忘记自己体内的农耕之魂，不会如同南北朝时期的六镇汉军，以及满清时期的汉八旗一样，严重胡化。


在赵充国领兵回朝时，友人浩星赐迎接赵充国时说：将军朝见时应当归功于出击的辛武贤、许延寿二将，“如此，将军计未失也”。赵充国说：“吾年老矣，爵位已极，岂嫌伐一时事以欺明主哉！兵势，国之大事，当为后法。老臣不以余命一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谁当复言之者？”


于是，赵充国向汉宣帝禀报，克羌关键，在于屯田。


汉宣帝深为认同，而宣帝的认可，确然是凉州在赵充国身后的数百年中，能够贯彻其留下政策的关键。

甘露二年（前52年），戎马一生的赵充国去世，终年八十六岁，谥为壮侯。


他一生没有指挥过重量级的战斗，却于无声之间，平定西羌，化解了汉帝国一次巨大的危机。


赵充国死后，羌人虽然也曾有一些小规模的叛乱，却都成为西凉军练手的对象，直到汉朝灭亡。马援、虞诩、“凉州三明”（段颎、张奂、皇甫规），都是在赵充国身后的大汉涌现出的西凉军优秀指挥官。


从赵充国起，西凉军发生了质变，它具备了极高的独立性，如陈寅恪所言“取塞外野蛮精悍之血”，又如严复所言“师夷长技以制夷”。


当辉煌如杲日的大汉落下帷幕，九州再次被战火所淹没，西凉军将会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他们的战力，绝不止于威震西羌。


我更愿意称呼化茧成蝶的西凉军为另一个威名赫赫的名字。


西凉铁骑。


耕战合一，可骑可步的华夏特种部队，无敌天下的西北雄兵。


可以说，西凉铁骑的产生，不光出于赵充国的高超战略眼光，更出于他作为一个优秀将领的仁厚心肠，他对羌人适度的善念，成就了西凉军千年的辉煌。


仁厚不是迂腐，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应当有人道主义的止杀之心，但也应如同赵将军“五万消磨作四千，羌人镣尽汉人全”一样，把本民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后世将领，多贪军功，好杀戮，然而韩琦这样同情西夏、辽国百姓因此不惜损害本国利益的腐儒，却更是可笑之极。


赵充国将军或许已被绝大部分后人忘却，但所幸，凉州人还没忘记他，在今清水县城北1公里处的牛头河畔，还有赵充国陵园存留。


伟哉，赵充国将军，壮哉，赵充国将军！


临风凭吊之后，让我们将西凉铁骑的历史，翻开新的一页。


风起陇西，三国时代悄然来临。

二、风起陇西


本来打算用三国烽烟当卷名，觉得太过泛泛，所以用了这个，顺便向马亲王致敬。


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其实这部分的内容，紫槿流苏sama在萌风史记（旧版）里面有更加精妙详尽的论述，珠玉在前，在下再写不过献丑而已。然而为了情节连贯性的需要，这一段历史却又无可回避。


对于西凉铁骑来说，这是一个光辉的时代，却又是一个含羞的时代。在这个时代，西凉勇士与强悍的虎豹骑、丹阳兵、青州军、先登军、大戟士交锋，并多有胜绩，然而这个时代的西凉军，却又缺乏赵充国、马援这样仁爱的将领，因此他们的征战史上，几乎只有破坏，没有建设。


西凉军在这个时代的失败，除却败于曹操的智略、孙坚的英勇之外，更败于人心的向背。他们曾经在自己的土地上征战胡虏，保家卫国，一派赤胆忠心，但当天下大乱，他们进入中原，便被繁华世界迷了眼眸，忘了仁义，他们的野性，在这时成了毁灭他人也毁灭自身的根源。

让我们来回顾一下黄巾之乱爆发之前的凉州情状。


经过赵充国起近三百年的经营，羌氐几乎已完全招抚完毕，与汉人杂居在凉州的广阔土地上，他们暂时失去了完整的民族意识，目前还没有建国的打算。


凉州豪族都接受了羌氐各部族成为凉州一员的事实，绝大部分时候只有当一些羌族部落举旗反叛时，汉人豪族才会应朝廷之命，组成联军镇压，而且还往往有许多羌人部落站在汉人一方。



然而，也有一些汉人豪强对朝廷政策不满发动起义时，会联合羌人部族，譬如韩遂马腾。


这是一个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交织的时代，东汉末年的横征暴敛，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凉州，无论汉人还是羌人，都要忍受王朝腐朽时对于百姓的压榨。


我能理解反抗者如韩遂马腾，也能理解暂时选择守护这个王朝的人，譬如董卓。


韩遂被羌人劫持，他想要活下去。当他足够掌控起义军的时候，他杀掉了羌人头目北宫伯玉，这场火并自然以私心为主，但韩遂决然也明白，哪怕是造反，也不能让权柄留在异族手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而董卓，至少在他还是西凉铁骑领袖之一的时候，我们能看到他为了守护这个日薄西山的王朝，所做的努力。


我相信，他是为了这个王朝曾经的荣耀，为了西凉军三百年的忠义，也为了当年那位叫做赵充国的大英雄的理想——西北永安。

何进发来的圣旨改变了一切。


董卓找到了曾经的对手，韩遂和马腾。


“这个黑暗的天下，应该改变了，来吧，我的西凉同袍，放弃以前的恩怨，我们来缔造一个新的世界！为了功名，也为了理想。”


韩遂和马腾接受了董卓的招抚，并为董卓留守凉州。


这时的他们，也许是相信董卓真能改变这世界的污浊。

韩遂和马腾再也没能见到董卓。


带走了西凉几乎全部精锐的董卓，想要依靠西凉军强大的武力，革鼎这个污浊的政权。


骄纵恣肆的董卓太过迷信武力。他废杀了能力不强的刘辩，立了聪明睿智的汉献帝刘协，为了提高自己的声望，当然在他眼中也是为了家国。


后来的历史发展证明，今后汉献帝同志将会把他的聪明才智全部用于刺杀曹老板的事业上。


董卓忘记了他的前辈赵充国在意见得不到认同的时候，是通过讨论来说服别人，而不是依靠武力。


而他的狂妄和贪婪，更让他以为部队的劫掠杀戮之举，都是矛盾解决时的“必要之恶”。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由于西凉铁骑可怕的独立性，使得他们对于内地的同胞，比起一般的乱军又要少一份认同感，因此，他们离开家乡之后，军纪便变得极端恶劣可怕。

为了讨伐董卓，关东诸侯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们大部分确然是乌合之众，却有着可怕的数量，其中曹操孙坚均是智勇双全，袁氏兄弟亦非泛泛之辈。


关东，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西凉军的手在沾满无辜百姓鲜血后，即将付出血的代价。


在梁东，徐荣率领5000西凉铁骑，击溃了孙坚的十万豫州兵。在荥阳，三国智谋第一的曹操也被徐荣依靠西凉铁骑的可怕战力击败。


然而，西凉精锐是有限的，不可能量产，他们只能来自那片荒凉的土地。


关东豪杰们震惊于西凉军的可怕战力，在夺回被烧成废墟的洛阳之后，他们选择了退却。



但西凉军已经被打散了军心。


大家应该还记得，我在上一卷提到的，羌族和别的游牧民族的不同。


内斗。


羌人最喜欢内斗，比汉人更喜欢。


很不幸，长期和羌人打交道，西凉铁骑也沾上了这个毛病。两百年后，谢艾和张璩这两位令胡虏闻风丧胆的勇士，也因此葬身于自己人的刀剑之下，最终让氐秦大酋长苻坚吞并了凉州这块北方最后的净土。


吕布在王允的劝说下刺杀了董卓，李傕郭汜又赶走了吕布，杀死曾击败过孙坚曹操的徐荣，留守凉州的马腾韩遂又与李傕郭汜反目，加入关东诸侯阵营，然后李傕郭汜又都莫名其妙地领了盒饭。


当然，这未必是不幸，也许可以说是报应。


这个时代的西凉军并不光彩，于是历史的车轮给它的教训是，数以十万计的西凉男儿葬身在中原的土地上，无法回到家乡。


只可怜这个过程中，又有无数无辜百姓死于非命。

吕布后来的故事似乎不该被算到西凉铁骑的故事中来，虽然他和曹老板对X的经历实在精彩万分。


吕布同志来自并州，这不是关键，因为徐荣同志也是来自幽州的客将，关键在于，吕布带着董卓首级杀出武关的时候，手下不过百余人，哪怕这些人都是西凉铁骑，也不足以对于濮阳之战等大战造成多大的影响。


那么当李傕郭汜等人全部完蛋后。我们就该谈谈剩下的西凉精锐，马腾和韩遂了。


这两位同样也反目了。


马腾后来帮助曹老板对抗袁绍余部，立下了赫赫功勋，袁尚甚至请来了呼厨泉单于的匈奴兵相助，然而庞德凶猛地砍杀袁尚部将郭援，直接吓尿了单于，单于直接投降了曹老板。


考虑到以后西方吹可能要嘴炮说北宫纯打败的刘渊军只是含有少量已汉化匈奴兵的乌合之众，在这里展示一下西凉铁骑直接干匈奴军的记录。


但后来曹老板用自己的冷酷无情逼反了马超，拼死一搏的马超被许多人认为是罔顾亲情的禽兽。


对此我不多发表意见。


然而，千不该，万不该。马超和韩遂不该走了董卓的老路，哪怕你们有再多仇恨，也不该屠杀百姓。


甚至可以说马超和韩遂做的事情更可怕，他们屠杀的都是凉州的居民，是他们的父老乡亲。


于是，纵然威震天下的虎豹骑亦挫锐于马超之手，纵然曹老板甚至说出“马儿不死，吾无葬地”，报应也很快就来了。


凉州人背弃了马超韩遂，他们选择了曹老板，因为曹老板虽然也破坏，至少他更能建设。


在互相猜疑中，马超韩遂溃败，亲人亦几乎全部被斩杀。


灭人门者，人亦灭之。

后来……后来就是六出祁山和九伐中原了。




诸葛亮带走了姜维，也带走了大量的西凉居民。姜维则把更多的父老乡亲迁往蜀中。




在魏蜀两国的拉锯战中，凉州人口再次锐减。当然，蜀军的军纪并没有问题，只是骁锐的西凉人到了温暖的蜀地，几代之后，他们与生俱来的战意，便荡然无存了。




晋代魏之后，司马炎蓦然惊觉，曾经兵强马壮的凉州，如今已是人烟稀少，急忙将大量人口向西迁移，同时效仿赵充国，在凉州大开屯垦。




然而，这段时间内，不但羌氐人口大增，来自塞上的秃发鲜卑，也迁入了凉州之地！




在这片土地上，汉人和异族的人口比例，发生了可怕的变化，汉人已不再占优势。




赵充国、马援、段颎……你们花了三百年建立起来的平衡，即将荡然无存！




谁能力挽狂澜？




当牵弘、杨欣、胡烈等猛将全部血染沙场，当无敌猛士文鸯带着余恨蒙冤而死，当神勇如马隆亦未能竟其全功……谁还能扭转乾坤？




就是你了，张轨！




请看第三卷——匹马凉州。

三、匹马凉州


在开始本卷之前，我想要解释一下西凉铁骑战斗力的来源。


西凉军拥有汉族的战术与羌族的战斗方式，这是毋庸置疑的，之前已经说过。


有些说法说西凉军吸收了卡莱战役中逃亡东方的罗马军团，并认为三国时的西凉铁骑使用投枪作为远程攻击武器，这就有些扯了，至少我没有查到宋朝之前中国军人用投枪的记录。


至于曹老板用重弩干翻了马超军的投枪，那就更是扯淡，如果不是马超韩遂中了贾诩的计策窝里斗，曹老板估计是一时半会拿不下来的。


然而两汉以来冶铁业的发达，的确使得当时中国军队的盔甲重量急速上升，对于豪族遍地，长期采用精兵战术的西凉来说，给军人们配置重甲不是困难的事情。从后来北宫纯的洛阳之战来看，西凉军的确有一部分装备重甲。


因此我的看法是，西凉铁骑初建时，是采用轻步兵+骑射手+轻骑兵的组合配置，战术上结合游牧民族和汉民族的优点，而经过两汉的发展后，开始出现重步兵和重骑兵。


至于西凉铁骑战术一定程度上受到罗马龟甲阵的影响，这是有可能的，帕提亚王朝和罗马长期相爱相杀，安息人又一向与汉朝往来，罗马的战术传过来不足为奇。从洛阳之战来看，西凉军团在步战的时候，的确很有罗马步兵方阵的感觉。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西凉铁骑实在身具三家之长，将其推为世界第一强兵当真不是溢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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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开局，就撞上了一个叫小冰期的东西。

比不上后来把明朝折腾死那次严重，还不至于搞得连续几十年整个西北地区都在人吃人。

但是北方地区，确然灾荒频发。

而更北的游牧民族因为冻得受不了，也纷纷往南迁移。

五胡乱华的危机，在司马炎同志接管这个巨大国度之时，便已初步显现，而在古来便是各族杂居的凉州，危机便越发严峻。

晋武帝泰始六年（公元270年），秃发鲜卑头目秃发树机能起兵反叛。

秦州刺史胡烈与凉州刺史苏愉出兵平乱，被困于万斛堆，扶风王司马亮救援不利，胡烈、苏愉、杨休均力战而死，官军皆被秃发树机能屠杀，无一生还。

随后，秃发树机能攻金城，继任凉州刺史牵弘（刘皇叔机油之一牵招的儿子）出兵讨伐，被羌族盟军背叛，全军覆没。

近世的史学观点，大多认为胡烈、苏愉、杨休、牵弘，以及此后战死的杨欣等人，均为贪横残暴，迫害异族，招致叛乱。

而柏杨等下九流学者更是认为这体现了西晋政府对于异族的残酷迫害，表现出胡人反抗的正义性。

但我遍查正史，对于这些人的评价，最多是“有勇无谋”“失羌戎之和”。牵弘、胡烈、杨欣都曾参加过灭蜀之战，但此过程也没有他们纵兵掳掠的记录。

至于说西晋政府剥削胡人，我们来看看西晋的胡汉赋税制度：

“凡民丁课田，夫五十亩，收租四斛，户绢三匹，绵三斤。”“远夷不课田者输义米，户三斛，远者五斗，极远者输算钱，人二十八文”

汉人百姓一个人收租四斛，每家还收布料。胡人百姓一家才收三斛，远的收五斗，太远的二十八文钱，相当于现在的二块八毛，每年——考虑到在我党的英明统治下，通货膨胀严重，软妹币如同金圆券一样飞速贬值，如今应该相当于五块六毛。

我想现在的少民同胞应该很愿意穿越回西晋，这样可以少交个人所得税。

在我看来，汉至晋的羌人叛乱，如同今日的维族操事一样，并非整体而仅限于某些个体、部族，不能以偏概全，而如秃发鲜卑，则是自塞上而来，尚处于极野蛮贪暴的状态，贪得无厌，图谋不轨，岂可归罪于政府？司马炎政府的确做得不算太好，但若有贪官为害，受害的不惟胡族，汉族同样受到迫害，柏杨之流一味强调汉人迫害胡人，是何居心？

胡烈苏愉之辈，均是铁骨铮铮的西凉男儿，出身名门，更非残害无辜之徒（史载“胡烈素有恩信于西方”），只因情商不够，未能有效调解民族矛盾，终于为胡虏所害。今之衮衮诸公，以逆向民族主义为耀，对枉死之英雄污言中伤，呜呼，地下枯骨有知，当有何思何感？

别了，各位将军。你们生于斯，死于斯。你们曾威扬蜀地，名震东吴，却又以碧血捍卫家国，丧身在这块滋养你们的土地上。无论后人对你们如何看，你们生为人杰，死作鬼雄。

秃发树机能造曱反后，司马炎同志据说寝食难安。

其实他压根没引起重视，比起凉州，他更在乎的是怎么解决吴国，夺取富庶的江南之地。

对于西部的叛乱，他就一个字：顶。

胡烈、牵弘等人英勇牺牲后，都督陇右军事的人是石鉴，此人能力一般，而且嫉贤妒能，曾经试图陷害杜预，在后来的灭吴之战中还虚报军功。

但架不住这家伙长期唱高调，自称“志趣高雅公正亮直”，而且喜欢拿自己的寒门出身装曱逼，大概就跟现在李毅吧的diǎo丝说我怂我骄傲一样。

石鉴和秃发树机能打了几场，屡战屡败，被揍出翔，只能固曱守秦州（以天水为中心的甘南地区），把凉州北部的大片地区拱手留给了秃发鲜卑。

好在秃发树机能占领的地区也不安稳，羌族和氐族并不是很听他的话，迁过来的鲜卑里面也不止秃发鲜卑，还有乞伏鲜卑等几部，另外汉人豪族也有许多不愿投降叛虏，坚守城池坞堡，依靠粮食储备和秃发树机能继续抗争。

更重要的是，新任凉州刺史杨欣坚守武威，成为秃发树机能占领区里面最大一颗钉子。杨欣曾在邓艾麾下与蜀军对决，在灭蜀之战中多有功劳。

于是秃发树机能打算安心经营凉州，等时机到了建曱国，便煽动雍州（陕西）和并州（山西）北部的匈奴人操事，结果匈奴右贤王刘猛撞上了比他更猛的西晋名将何桢，何桢虽是文人，却善用计谋，花了点钱策反刘猛的手下李恪，李恪砍了刘猛，带着刘猛的部属全部投降了。

而石鉴则可以继续唱高调：看，老板，秃发树机能这么拽，都被我顶曱住了，他拿不下我！

那是人家还野蛮得很，不会攻城。鲜卑人若有时间收纳了汉人豪族的力量，造出投石车和冲车，分分钟攻破城门砍掉你的狗头。

就这么过了六七年，司马炎也知道石鉴不靠谱，让关中（陕西）军区的司马骏和文鸯去帮忙。

司马骏向凉州派去7000精兵，这7000人都来自中央，是传说中的大晋禁卫军。

魏晋两朝搞强干弱枝，把各地的勇士都选拔招募到中央来，禁卫军的战斗力是很可怕的。

作死的秃发树机能勾结另外一个胡人头领侯弹勃，企图在路上进行伏击。

不过秃发树机能手下不知是汉人还是羌人心向中央王朝，把情报传给了司马骏。

司马骏让文鸯集结凉、秦、雍三州兵力，以十面埋伏之势，群殴秃发树机能。

文鸯，何许人也？

三国第一猛将，不是吕布，不是关羽，不是张飞，而是文鸯。也只有他，武力值能和项羽、冉闵、杨再兴等人相提并论。

魏晋之交，有不少军区司令员看不惯司马家专曱权，起兵勤王，文鸯曾经跟着自己老爹文钦参加过毋丘俭的行动，在乐嘉之战中干司马炎的大伯司马师，“与骁骑十馀摧锋陷陈，所向皆披靡，遂引去。师使左长史司马班率骁将八千翼而追之，鸯以匹马入数千骑中，辄杀伤百馀人，乃出，如此者六七，追骑莫敢逼”。

一骑当千，杀曱精锐骑兵就跟切菜一样。

司马师当时带病出战，看到文鸯几乎杀到自己面前，惊得眼珠子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回来后就挂了。

后来毋丘俭还是寡不敌众战败而死，文鸯一家人投靠吴国，又受吴国之命，支援同样反抗司马家的诸葛诞。

诸葛诞被称为诸葛家之犬，真心是个诸葛蛋，比起后来给康麻子找事的民兵葛二蛋（噶尔丹）都不如。

这货一开始为了自己的功名富贵，跟着司马师干曱死了毋丘俭，后来又莫名其妙良心发现，想要勤王，起兵了发现打不赢，还是投降吴国比较好，却又想靠着吴国的力量守住城池，不想跑。

你他曱妈能不能这么逗？！

诸葛蛋和文钦关系不好，困在城里就吵了起来，诸葛蛋一气之下，把文钦砍了。

文鸯和他弟文虎只好又投靠了司马家，帮司马家干曱死了诸葛蛋。

说完文鸯的过往经历，我们再来说秃发树机能被艹的过程。

秃发树机能没看过《三国演义》（那时候还没有），不知道程昱十面埋伏击袁绍，也没学好秦汉历史，不知道韩信乌江张网困霸王。

于是他中计，被文鸯暴击到飞起。

凉州的杨欣也和各汉人豪族一同发兵抄了秃发树机能的总部。

于是秃发树机能只好和队友们一同捆着自己，投降了文鸯。

当时大晋王朝讲人道主义，不杀降，不然直接砍了这群混球，可能就没以后的事情了。

文鸯还是很diǎo，一战收降胡人二十多万，问题在于这一战根本没能歼灭多少胡人的有生力量。

文鸯想要留下来镇曱压此地，奈何司马炎想到此人吓死过自己的大伯司马师，不敢放他留在凉州，怕文鸯有了西凉铁骑如虎添翼，先是让他去辽东当东夷校尉，后来又找茬把他免官了。

有功不赏，妄自猜疑勇士，司马炎同志也的确算不上水平有多高。

文鸯前脚刚走，秃发树机能就又反了。

在武威艰苦抗战了八年的杨欣这次没顶曱住，被秃发树机能的部将若罗拔能杀死，武威沦陷。

杨欣完全是被司马炎的逗比处置坑死的，把文鸯留在那，给秃发树机能一百个狗胆也不敢反。

司马炎只好再找人平乱。

这次他找到了马隆，此君是技术宅，写有著作《风后握奇经》和《八阵总述》。

事实证明没文化的秃发树机能即将栽在有文化的马隆手里。

马隆招募了3500名勇士，要求力量能拉开一百二十斤巨弓，或能拉开一千零八十斤巨弩（用机械力量射箭的弓），然后找司马炎要了最精良的武器和装备，并要到可用三年的辎重粮草。

接着，马隆马孝兴就一路杀进沦陷区腹地，转战千里——在广阔地带，依八阵图联车为营，插鹿角于车的外围；遇道路狭窄，则将扁箱为木屋置于车上，以挡矢石，这就是所谓的“扁箱车”；还令晋军着皮甲，于道旁累磁石干扰身裹铁甲的鲜卑人行动。

秃发树机能的十多万大军，被马隆各个击破，有一万多人被斩杀。

秃发树机能本人的下场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被马隆所斩，另一种是被叛徒所杀。

我更相信后一种，而且认定这个叛徒，就是若罗拔能。

这才能够解释凉州之乱为什么压根还没完。

在一千多年后的清朝，民兵葛二蛋操事，折腾得康麻子够呛，康麻子说动葛二蛋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绞杀葛二蛋，但是葛二蛋的部众却都被策妄阿拉布坦接管，清王朝根本没得到好处。没多久，策妄阿拉布坦再次起兵叛乱，把康麻子抽到吐血，连西曱藏都被策妄阿拉布坦夺了过去，康麻子在发举国之兵夺回西曱藏不久后因为清军损失惨重被气死，雍正继位后只好承认准噶尔汗国独立，后来策妄阿拉布坦的儿子噶尔丹策零又把雍正大帝派去的远征军一顿猛K，直到乾隆继位后，准噶尔汗国内乱，才被清军平定。

马隆过去后，和政曱府完全失去联系，那时候又没电报，大家都以为马隆全军覆没，听到马隆得胜回来的消息，晋武帝喜不自胜，命令封赏有功将士，并让马隆留守陇西。

马隆后来镇抚当地，抵御胡人，颇有功劳，还带兵修复因战乱而荒废的西平郡（青海东北部），收复河湟地区。

可惜晋武帝这逗比又听信谗言，怀疑马隆有割据自立之心，用严舒替换他，结果严舒根本压不住胡人，胡人又蠢曱蠢曱欲曱动，只好又把马隆换了回去。

马隆总共在边关干了十多年，病逝在边塞上。

文鸯、马隆之征，可谓战功赫赫，但实际上最危险的秃发鲜卑，并没有遭受毁灭性打击。

就在马隆镇守凉州之时，司马炎死，不久后西晋发生第一次内乱，文鸯被诬陷，惨遭灭族。

杀害文鸯一家的是诸葛蛋的外孙司马繇，司马繇的理由竟然是自己的外公杀了文鸯的老爹，怕文鸯报仇，所以要斩草除根。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西晋王室当时就是这些鸟人，本来司马炎同志就不怎么样，他身后的这些鸟人就越发不堪，怪不得自相残杀，最后被流川英渊（刘渊）大酋长干翻。

当然，长沙王司马乂还不错，可惜也在内耗中被人被著名的食人魔张方烤熟，做成了人肉火炬。当时司马炎如果立了司马乂，就该是大晋帝国了，可惜古代人都推崇什么鸟“废长立幼，取乱之道”，硬生生让傻曱逼司马衷坐了天下。

却说马隆死后，秃发鲜卑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朝廷里正忙着内讧，似乎没空管凉州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凉州将比中原更早沦陷于胡人之手。

那么，就让我来做这一场意外吧——张轨如是说。

张轨，安定乌氏人，同时也是荷兰人。

听起来很奇怪。

这和古代的户籍制度有关。

张轨同志是常山王张耳的后代，但是张家很久以前就举家迁往凉州，所以族谱上说是安定人。然后，张轨同志的爷爷张烈又跑到荷兰外黄当县令，而张轨同志的老爹张温在荷兰出生后，进了新东方学厨师，当了宫廷太官令，也就是御膳房头子。

由于户籍还没从凉州迁到荷兰来，所以张轨同志哪怕出生在大荷兰，也是凉州人。

当然古代人安土重迁，张轨张士彦同志当然也经常回老家看看，后来开始经营凉州的时候，估计比当年单骑入荆州的刘表同志情况貌似略好，不至于鬼都不认识，但大约也就认识几个鸟人。

张轨的老师是皇甫谧，有名的医生，和张轨同志一样是住在荷兰的安定人。

厨师的儿子找了医生当老师，倒也有趣。

说起来，皇甫谧倒也不是一般的医生，出身凉州名门。皇甫家出将，“凉州三明”之一皇甫规、汉末名将皇甫嵩，还有钟会伐蜀时的马仔之一皇甫闿，都是出自这一家族。

不过入晋之后，很明显张家和皇甫家都混得不怎么样，皇甫医生只好带着徒弟隐居在女几山。

不过皇甫医生有大量学术成果，譬如鼎鼎有名的《针灸甲乙经》，而且还兼修文史，有《历代帝王世纪》、《高士传》、《逸士传》、《列女传》、《郡国志》等作品，堪称著作等身。

那时候没有作协也没有史学会，皇甫医生因此不能享受特殊津贴，不过光是每天治病赚的钱就够自己和徒弟吃好喝好，不需要张轨同志当厨师的老爹寄生活费过来。

在皇甫医生的翼护之下，张轨无忧无虑地长大。

古代人当隐士，多半是当不了大官，不开心就去山里装逼，皇甫医生也是没官当才去当隐士的，这么多年来治病救人，认识名人一大堆，名气也大了，其实再去跑官要官并不算难，只不过当了这么多隐士，再去低声下气找客户们讨官当，未免脸上无光，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只是皇甫医生也发现自己这个学生才华胜过自个十倍，跟着自己在山上过一辈子未免浪费人才。

他于是写了一封推荐信，让张轨去找自己的一个好基友。

此人也姓张，名叫张华，时任黄门侍郎。皇甫医生可能期望着张华看在同宗面子上，能够提携下张轨同志。

张华此人也很屌，文武双全，后来出镇幽州，和副将严询一起在昌黎把慕容家的先祖慕容涉归打出屎，斩杀数万人，从此慕容部落吓尿缩卵，装了整整70年的大晋忠臣，直到走狗屎运干掉冉闵后才敢扯旗称帝，可惜龙椅都没捂热就被氐秦大酋长苻坚一锅端了。

看到张轨这个同姓英才，而且又同是寒门子弟（张轨跟刘备刘皇叔一样，家世早就衰落了），张华非常兴奋，当即就给他评了个九品中正制里面的二等（一等是圣人，现实中不授予的）。

只是现在的张华还只是个中南海保镖头子，没权力向朝廷推荐人才，于是他又找到了国舅爷杨骏的弟弟杨珧。

当时外戚杨家一群酒囊饭袋，也就杨珧像点样。杨珧一向敬重张华，看到他推荐，就帮张轨同志弄了个太子舍人的官当，任务是陪白痴太子司马衷讨论青蛙是公家的还是私家的。

不过我们不得不承认，比起吃一个荷包蛋30两银子，衣服上打个补丁400两银子的满清道光大帝，晋惠帝司马衷的智商还是略高一些的。

公元290年，智商并不高的司马炎带着一身的逗比之气去世，死后被人跪舔为一代明君，至今犹有脑残粉若干。

95年后，智商比司马炎更低的氐族苻坚大酋长因为轻信谶言，被自己曾经的爱将，羌族姚苌同志绞死，死后被更多人跪舔为一代大帝，至今有更多脑残粉。

苻坚大酋长的故事后面我们还会提，这里先做个预告，先说厨师的儿子张轨同志。

司马炎死后，白痴太子司马衷变成了皇帝，张轨也晋升为散骑常侍，任务是陪皇帝讨论没饭吃的饥民为什么不吃肉粥。

又过了一年，著名的丑皇后贾南风（有说法说其实不丑，还是大美女，被史官黑了，待考）联合诸王杀掉了杨骏全家，包括当初提拔杨骏的杨珧在内，并按照司马家杀曹爽杀毋丘俭时株连无数的传统，顺便杀了几千人。

接着司马亮和司马玮内讧，都挂了，连带着挂了一个人，卫瓘。

卫瓘其实也不是好鸟，此君当年擅杀邓艾邓忠父子，开了大晋内讧诛杀名将的先河。不过同时此君也是名将，曾经设计把拓跋鲜卑折腾得内乱起来，损失惨重，让拓跋家崛起推迟了几乎100年。

名将是珍稀资源，而大晋就在一次次的内讧作死中消耗这种资源，最后被异族一锅端。

张轨同志大概会有一些悲伤，同时庆幸自己还活着。

又过了9年，内讧继续，这次忠心耿耿的张华（这时候已经是宰相）被杀，并被灭三族。

张轨同志大概会非常悲伤，再次庆幸自己还活着。这时候的他，大约还感觉不到大晋的名将在一次次内讧中正在急速消耗的事实。

他不想再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留下去了。

怎么办？

回家吧。哪怕你出生在大荷兰，但你的根，在那片荒凉的土地之上。

张轨想到了凉州。

写到这里，我要问：什么是英雄？

没有私心的人才是英雄？

这套狗屁理论经常被蠢货们拿来黑曹操或者冉闵。看一个人是不是英雄看他做了什么事，而不在于他的动机。

张轨曾经不想做英雄，他想做乱臣贼子。

但是他最后选择做了英雄的事情，所以他是英雄。

有人会说，这种人算个JB英雄。

那么，我想再引用一段晋书。

逖、琨并有英气，每语世事，或中宵起坐，相谓曰：“若四海鼎沸，豪杰并起，吾与足下当相避于中原耳。”

祖逖、刘琨，鼎鼎有名的大英雄，他们当初想的是什么？等到天下大乱了，割据当军阀，逐鹿中原，还商量着以后我们俩碰上了不要互相砍杀！

这么有野心的两个人，最后还是选择了忠诚，为了忠诚而死，why？

他们当时没想到天下大乱不是简单的内战，迎来的是胡人！他们对于这个狗屁大晋，大约也没什么忠诚，但他们忠于自己的民族，所以面对汹涌的五胡，他们只有选择忠诚到底，奋战到底，直到燃烧尽自己最后的生命，最后一滴血！

张轨也是如此。

轨以时方多难，阴图据河西，筮之，遇《泰》之《观》，乃投策喜曰：“霸者兆也。”于是求为凉州。

这里要明确强调一下，张轨求为凉州，打的可不是分裂国家的主意，他是希望能够在天下大乱后，凭借着凉州的资源，逐鹿中原，自己当皇帝。

他当时还看不到异族作乱的严重性，等自己在西凉扎稳根基才发现这群胡狗这么猖獗，没办法，神马皇帝梦都别做了，做忠臣，和这群混账们杀个痛快吧！

东汉中后期，羌乱一度猖獗，几乎要攻入关中，但是撞上了凉州三明齐上阵，段颎、张奂、皇甫规，都是西凉战神，没一个好相与，羌人直接被虐得七零八落，这是西凉铁骑一安华夏。

而西凉铁骑四安华夏的第二和第三次，都将由张轨的前凉来完成。

张轨同志入仕靠着老师帮忙跑官要官，现在得靠自己了，所幸嘴巴灵活，于301年，要到了凉州刺史的官位，衣锦还乡，开始他匹马戍凉州的历程。

他还不知道自己要担负的是多重的任务，但马上就要知道了。

中国的地形是阶梯状结构，这个学过初中地理的都知道，华北安危，系于河洛、太行，晋豫安危，系于潼关、关中，关中安危，则又系于千里凉州——得凉州，即可顺山势而下，直取长安！

从这点上说，如果西晋只是内乱的话，凭着张轨和他儿子张寔、张茂的本事，取得天下的可能性还真不小，而且张家人仁德，比起司马家一群杀人狂对老百姓肯定要好。

张轨刚到，鲜卑人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小股鲜卑暴动。

小股，多小呢？听起来好像也就维子打砸抢的水准。

说起来也不多，两三万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若罗拔能酋长对于张轨的一次试探，但是出来当出头鸟的肯定不是秃发鲜卑。

若罗拔能酋长做事一向谨慎，前上司秃发树机能都被他送死了，他却活得优哉游哉，在战后不但没遭受任何惩治，还得以继续掌管秃发部的部众，可见此君不是寻常货色。

对于张轨同志来说：造反嘛，很简单，打爆！

张轨亲自带兵去讨伐，新官上任，在凉州土著眼里又是外地人（毕竟大荷兰出生的），估计没什么威信，调不到多少人，不过几千就够了。

西凉铁骑战斗力不是盖的，而张轨证明了自己能指挥好这支部队。

“轨到官，即讨破之，斩首万余级，遂威著西州，化行河右。”

若罗拔能酋长送出来的出头鸟（实际上这次暴动也不排除有其他凉州豪族煽动），反而成就了张轨同志的威名，他大概也没想到张轨能够这么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