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大场外。
“我天，连部长妹妹也敢抢，这家伙不要命了。”文太惊得目瞪口呆，不能理解竟然有人在被切断过五感后，还能这么不怕死。
敢跟自家部长杠上，千古以来，越前是第一人呐。虽然那个小子拽得让人看得不爽，但不得不说，还的确是个人才。
这点，与越前对决过的，至今仍在部长威严下瑟瑟发抖的切原赤也，深有体会。
此刻，仁王无比庆幸，将灰原推出去的决定，是多么完美而正确。不然哪能欣赏到，这么有看头的戏呐。“噗哩。”
“既然只是妹妹，为什么不能抢？”柳生推了推眼镜，反问道。
换做是他，妹妹被别人的狼爪子碰了，固然也会觉得不爽，但反应不会过激得那么明显。尤其是幸村这种，平时不将情绪显山露水的人，情绪如此外泄，不是过激是什么。
“诶，部长妹妹是部长的，别人怎么能抢？”文太疑惑道，在他眼里，已经下意识地把灰原和幸村捆绑在一起了。
青学场外。
“(⊙o⊙)哇，小不点跟幸村妹妹好像认识喵。”菊丸蹦蹦跳跳的，觉得跟神之子抢人什么的太棒了。
“果然，很有趣呢。”不二笑眯眯地看了眼幸村周围释放的黑气，再看了眼故意火上浇油的龙马，最后看了眼灰原姣好的侧脸。这三人是有什么说不得的故事吗？
“那可是幸村的妹妹，越前不会真看上了吧？”大石的脑回路一向比常人想得更多更远和更深，感叹着大事不妙。
“看上又怎么了？”乾贞治无意间反问。“越前又不是配不上她。”
为什么大家的反应都很奇怪？到底是在惊讶越前会看上女孩，还是在惊讶幸村妹妹被看上？如果是后者，幸村的妹妹是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子，被异性看上很正常，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想，大概是因为……”在目睹过幸哀互动后，大家在潜意识里，把他们看成了一对吧。
“喵，因为什么？”菊丸期待地等待着不二的作答。
“当然是……英二说因为什么，就是什么咯。”
“诶，太过分了，不二又在吊人胃口，怎么这样。”菊丸委屈地眨巴着眼，最讨厌这群说话说一半的喵。

12.
*
“呐，我说，放、手。”幸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龙马，目光冷淡而平静，越有种穿透一切的凌厉。
“切，还差得远呢。”龙马松了力道。
收起了惊讶神色的灰原，抽回了手，心知小王子是不带任何恶意的。偏头想了想，问。“小王子，是不是任何要求都可以？”
“嗯，只要你说。”龙马早就恢复了体力，从席地而坐变成起身站立，等待她开口。
灰原已心知，如果不让小王子履行承诺，这事也许会变成一个放不下的疙瘩，因此，也不再过分推却。“那么……就让我们借住一晚吧。”
“诶？借住？”青学和立海大的众人都惊呆了，一致望向的并不是给出答案的龙马，而是幸村。
“小哀。”幸村叫住了她，温润如玉的声音里有着不赞同。“为什么？”
“对不起，哥哥，我有留在东京的理由，哪怕只是一天。”灰原认真地凝视着幸村，因为想到了侏儒和柯南，她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眼角带着淡淡的忧郁。
她必须要找到回柯南世界的方法，她还欠着aptx4869的解药，欠着他十年的幸福。她必须找到那个侏儒，在遭到报复之前，先杀掉他。
“不，你误会了，我并不反对你留在东京。只是……我们可以选择明天来，或是找家宾馆入住一晚，为什么非要借住？”而且，还是借住到，一个刚认识的异性的家里。
“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灰原叹了口气，不欲多说，走至龙马身边。“呐，小王子，可以吗？”
越前龙马把玩着ponta，顺手拉开拉环，喝了几口，一脸无所谓。“随便你。”
幸村揉了揉有些作痛的额头，有时面对着这个，心思深沉到连他都弄不懂的少女，他也会有一种无力感。
就像那些让他苦手的化学题，丝毫不知该如何处理。在人身上有着这么浓的挫败感，他这还是第一次。

*
将立海大众人送上公车，与同伴们挥手告别后，幸村瞥了眼顾自沉浸在思绪中的灰原。
嘛，算了，只要不是识别障碍发作，就由着她吧。
“走吧。”幸村牵起灰原的手，避开来往的人群。微凉细腻的触感，让他指尖颤了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袭上心头。
“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灰原抬手，看了眼手表，离警局下班的时间越开越近，心里不自觉多了几分迫切。
“去你想去的地方。”幸村顺着记忆，来到上午出事的路口。想了想，依旧觉得有些不放心。“呐，小哀……一会对警方，不要透露你看到侏儒的事，好吗？”
灰原不解，到底是幸村洞察力太强，还是她表现得太差劲，掩盖不住自身意图？又为什么不能说出那个侏儒？“为什么？”
如今的她太过弱小，对这个世界又不熟悉，要想解决一个惯犯谈何容易。虽然日本的jing方一直是弱派，但除了暂时借助jing方的力量，她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总之，相信我好吗？”幸村摸了摸灰原的头，眼神温柔而专注，让人不自觉地想点头，迷失在这片刻的温暖里。
“好。”灰原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眼眸微眯，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轻颤，显得特别乖巧，仿佛一只享受爱抚的猫，让幸村忍不住轻笑。
既然幸村能不问缘由，放任她留在东京的任性提议。那么，她少问一次原因又何妨。反正，幸村不会伤害她的。
幸村不会伤害她的……为什么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个认知？明明才认识没多久，一个星期以前，还是分隔于两个世界的陌生人。

*
在警司科值班室的高木，留意眼前这个女孩好一会了，不仅是因为她养眼的外表，而是她苍白到不正常的神色。
身为警察的正直，让他无法置之不理。“小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面前的少女缓缓地抬头，茶色的碎发微乱地紧贴在额际，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配上软软的哭音，有种柔弱动人的易碎。“警察叔叔……”
身为中年男人的怜弱心理，一下被击中，让他不自觉放缓了音调。“怎么了？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叔叔帮你解决好不好？”
带着白色网球帽的茶发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容易拼凑出柔弱的哭音。“疼爱我的……灵子阿姨……被坏人撞了……”
“撞了？”高木一下反应过来，今天早上发生的车祸事件。“你是受害人的家属？”
“叔叔……你帮我抓到坏人好不好？”少女放声大哭，悲痛欲绝的样子，任谁都无法拒绝。
可是，那起车祸案……高木犹豫，不知道怎么安慰，虽然跟受害者家属接触过不少，但这么个水做的漂亮女孩，还是第一次碰到。“那个……小妹妹，你先听我说……”
“小爱，你怎么跑来这里了？”钴蓝色发丝的少年，焦急地跑至少女的身边，一番温柔的慰哄后，少女才抽抽搭搭地停止了哭泣。
这让不善于安慰人的警察，终于松了口气。“那个，你是她的男朋友吧，她情绪有些激动，你得多照看些。”
“我替小爱跟你们说声抱歉。”少年俊美的容颜，露出了些许歉意。“关于早上的那起车祸，具体真相的调查，还是得麻烦你们了……”
“没事啦。那起案件早就结案了。”
“凶手……抓到了吗？”少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期待地问。
“小妹妹，听我说。挚爱之人出事了，谁都不会好受，所以我很为你感到难过。”警官目露抱歉，吐字有些艰难。“但那起案件只是个意外，那个司机……不算是凶手。”
“什么？”灰原的瞳孔猛地一缩。

“小爱，答应我不要激动，先把这件事了解清楚好吗？我会陪着你的，不要难过。”
幸村体贴地将灰原半拥入怀里，借着自身遮挡，掩盖住了灰原的不自然。随后，像是想起什么，认真地询问道。“警官，能跟我们详细说一下情况吗？”
“当然，你跟我来吧。”高木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上。
“案件的原因，我们已经调查出来了。起因是那名司机，因过度劳累后的突发性失明，使得行驶过程中的方向失控。
并且，因为长年驾驶，那名司机一直患有严重的脊椎病，失明的那一瞬，刚好陷入腿部压迫性神经***，脚无法移开油门，才没有及时踩到刹车。”
高木拿来一碟文书资料，其中包括具体的笔录、视频截图和司机的病例记录，同时，又调出了案发时的公车视频，和街道录像。
视频里，司机的旁边，从头到尾，一直是空的————根本没有人！
那么，她看见的那个侏儒，又是什么？
怪不得，幸村让她不要提到侏儒的事……原来……

*
出了警察局，确定已经走出那名警官的目送范围之外，一路都在伤心垂泪的少女，缓缓地抬头，沾满泪意的眼睛里，恢复了惯有的镇定。
从柔弱破碎，到倔强冷漠，切换不过一秒钟。
幸村无奈地叹息，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她装哭时可怜兮兮的样子，那精湛的演技，差点连他都骗到了，若不是一直在心中提醒自己的话。
与柳不同的是，幸村并没有采取目击者身份套话，而是选择利用受害者假象，让警方主动说出实情。
没想到，与灰原想到一块去了，更没想到的是，她会说哭就哭，演得跟真的一样。
“你早就知道了？”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口吻。
“嗯。”幸村点头，没什么好隐瞒的。“有些事，比起道听途说，我更相信眼见为实。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吧。”
哪怕他一开始告诉了她，司机旁的侏儒并不存在，她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的，一定会去寻找客观证据证明。
所以，与其因为他的话，造成一番没用的争论，还不如调取视频资料来得更为直接。
“你……真的认为……那是我臆想出来的吗？”灰原薄唇微珉，艰涩地问道。
答案，谁也不知道。就连灰原自己，都有种不确定的感觉。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幸村沉思了几秒，偏头，微笑地问。“或者说，你自己是怎么认为的？”
不论他信还是不信，都不是件好事。重要的是，她得明白她信什么，才能明白，希望听到他信什么。
之所以抛硬币，能让人们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并不是抛硬币本身能决定，而是在抛出的一瞬，人们会突然明白，到底希望它是什么。
而他的回答，不过是那枚硬币。
她只是不再过度防他，却依旧不够相信他。
幸村清楚地知道，自己与她的距离依旧很远，尽管他也想靠近。
但此刻，事情再一次陷入无解的僵局。

13.
*
“你们，就是青少年口中需要「借住」的朋友吧？”越前南次郎扛着一把网球拍，吊儿郎当地靠在门口，胡茬希拉的嘴角，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叔叔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幸村精市。”幸村点头，礼貌地鞠躬，对于南次郎的不修边幅，表情淡定得就像没看到。
“我听过你，立海大的神之子对吧？”南次郎挠了挠脸，眯起狭长的琥珀色金眸，心中暗暗感叹着少年非凡的龙凤之姿，突然恶趣味爆发，很想看到对方灰头土脸的样子。“有没有兴趣来一场？”
“荣幸之至。”幸村淡笑着回应，并没有因为男人略显轻佻的举止，而有所轻视。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男人有些眼熟的长相，心中一番比对后，他突然辨认出，对方的身份————越前南次郎，杂志上不止一次出现过的，站在网球坛顶端的男人。
他开始明白，小哀要求借住的理由，是为了他吗？这个认知，让他隐隐地感到欢愉。是的，小哀是个怕麻烦的人，一向不喜欢与旁人牵扯过多，这点他早在最初时就得出过结论。
她是怎么认出对方身份的？仅仅靠着，在他房间里偶然看到过的，网球杂志的封面吗？不得不说，灰原的洞察力，如仁王所说的，很强。
“哟，美丽的少女，我们又见面了。”越前南次郎视线绕过幸村，饶有兴趣地看向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明显心不在焉的表情，盛放在剔透双眸中的，是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深邃，散发着淡淡的哀伤，愈发衬得如玉般清冷。
罕见的忧郁型气质美女呀，很容易激起男性的保护欲呢，应该是很受男生欢迎的存在。为了救人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说明这少女很善良，跟他家的青少年很配哦。
顿了顿，灰原回神过来，扬起礼貌的淡笑，鞠躬。“叔叔您好，讨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欢迎得很，你以后可以常来玩。”南次郎笑眯眯地，作出邀请姿势。
“这个，是谢礼。”灰原将垂放在身后的手袋递上。
“还带了礼物啊？其实少女不用这么客气的。”南次郎笑得一脸荡漾，看她的眼神愈发满意。虽然说着不用客气，但接过的时候可没有客气的意思。
幸村眸光沉了沉，注视着对面男人像看到自家媳妇般的热切，并没有说话，抱着满满一袋食材的手，有些僵硬。
三下五除二地撕开包装，甜点的诱人香味扑鼻，南次郎心满意足地吃着，含糊道。“刚好我有些饿了，谢谢你啊少女。”
“您喜欢就好。突然打扰觉得有些抱歉，可以借用一下厨房吗？”灰原礼数周全地淡笑，不自觉地露出在长辈面前惯有的乖巧之态。
“好啊，菜菜子和伦子都不在，正愁晚餐没着落呢，请便。”南次郎指了指厨房方向。

*
虽然清楚地知道，小哀对越前南次郎刷好感，更多的是为了他。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她没有那个意思，不代表别人不能用那个意思去曲解她。
为什么要为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角色融入才取悦他，当个乖巧体贴的好妹妹，间接地取悦到他的父母吗？
他与她，可不止“哥哥”和“妹妹”这一对角色哦。如果只是因为角色融入，在她得知他们还有另一重身份角色后，她还愿意去融入吗？
“开始吧。”越前南次郎站在球场，懒洋洋地把玩着球拍，指着他嚣张地说道。“青少年不在，刚好有人陪我玩玩，让我过把瘾。喂，可别让我失望了哦，少年。”
幸村并没有在意这种明目的挑衅，顾自拉开网球包，熟练地取出球拍，脱下披着的外套，气势瞬间转换，鸢紫色的眸中隐含着目空一切的高傲。“呐，大叔，我的网球，可不是陪玩。”
“哦啦哦啦，气势不错，不过还差得远呢。”南次郎满目兴味地噙着笑，不紧不慢地打出一个发球，看似松松垮垮毫无力道，却如风驰电掣般极速。

*
“嗯？怎么是你？”
虽然龙马并不意外灰原会出现在他家，但是对她出现在自家厨房，还是觉得惊讶的。原以为会是老妈和姐姐的。
虽然借住的权利是靠赌约换来的，但她可没有打算白吃白住，毕竟跟他们还不熟。
不懂人情事故的小王子，肯定不太能理解的，虽然看得出他和他父亲都是不计较礼数的人，但不代表她可以礼数不全。
灰原笑了笑，扯开话题。“呐，小王子，有什么忌口吗？”
“没什么忌口，清淡些就行，我要茶碗蒸。”龙马喝着ponta，倚靠在厨房门口。
“好。”灰原比出ok的姿势，熟练地洗菜切菜，察觉到小王子并没有离开的意图，不由得有些不解。“哥哥和南次郎叔叔在球场，你不去吗？”
龙马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闷闷道。“不想去。”
“谢谢你的帽子。”灰原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不停。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帽子，比赛结束后本来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借用，也没指望被回应，小王子竟然不问缘由，二话不说地给她了。
“哦，不客气，你已经给过谢礼了。”龙马摇了摇手中的葡萄味ponta，这是他在帽子下面拿到的。
看着拽气十足，却意外的好说话呢。
沉默地凝视着灰原半晌，龙马眸光闪了闪，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呐，幸村妹妹，你是故意的吧。”
“你在说什么？”灰原平静地望着味增汤冒出的热气，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
“当然是说你故意挑衅呀。”他指的是那句秒杀和钻空子。
若非被神之子高傲得近乎蔑视的态度，触发了以往的回忆在先，那种程度的挑衅，是不会有打赌的后续的。
“明眼人都知道，故意拿球拍挑衅的不是你吗？”灰原淡笑着反击。
“可你利用了我，这是事实哦。”还利用了不止一次。
话语中并没有指责，而是带着探究的好奇。
灰原回眸，斜视了一眼。“不好意思，小王子，你说的我听不太懂。”
“你能听懂的。”只是你在装不懂。龙马挑眉，观察着她的言行，却遗憾地发现，找不到任何情绪漏洞————
“你想做一些你哥哥可能会反对的事，不太想让他知道，所以抓住了我要求比赛的时机，故意挑衅，想借着我们的比赛拖延时间。可惜，你没成功。”
他虽没有注意她的离开，却偶然看到了她被仁王牵到球场时的不情愿。
“那件事，跟你借帽子有关吧？或者说，跟你白天一身是血地出现有关吧？”
龙马一向对旁人缺乏关注的兴趣，如果不是与这个少女印象至深的相遇，如果没有无意间发现被多次“利用”的是自己，他是懒得使用自己的洞察力的。
灰原没说话，依旧是专注于手中的菜肴。

“呐，幸村妹妹，知道我为什么不去球场吗？因为我，不想破坏你「借住」的本意哦。”
旁人会吃惊，是因为误以为他们很熟。虽然青学的前辈们，组团打趣说他越前龙马魅力大，把幸村的妹妹都迷得不想走了。
但他清楚地知道，引起她接近欲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
在她洗完澡，第一次与他们自我介绍后，她的注意力便一直在父亲身上。
虽然送她去比赛场地的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但他确定，她一定早就认出了父亲的身份。
打赌不在她的意料内，但顺水推舟地利用打赌，却是她的故意了。话虽如此，却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呐，小王子，需不需要提醒你，打赌的要求，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可没有逼你哦。
大好的上风，一语落败。挑衅也好打赌也罢，归根到底，他挑衅在前，且很倒霉地打赌输了，才给了她利用的机会。所以他根本就不会怪她。
龙马的眉宇间拢起，神色有些怏怏的。“切，你们还差得远呢，下次我一定会赢。”
还真是可爱呢。灰原摇头失笑。
这个奇怪的网球世界她已经不想吐槽了，随便一个打网球的初高中生，都有那么可怕的洞察力，幸村是这样，仁王也是这样，还有那个总是眯着眼观察她的柳……现在连小王子都……
是她演技太差，还是他们洞察力太强？

（我忘了问了，这样的龙马能不能接受，貌似很少有人把他写成这样哒，不能接受以后不让他出来打酱油了。）

*
与越前南次郎打网球，是件很折磨人心的事，一方面他会用绝对的实力全方位无死角地碾压你，另一方面他又会像在逗猫似的，吊儿郎当地用言语调戏你，给你身心上施加双重摧残。
比如以往他跟自家亲儿子的每一次对战，看到对方炸毛的表情他就特有成就感：
“哦啦哦啦，瞧你这球轻飘飘的，是没吃饱饭吗？”
“都已经放水了，这么简单的球都接不到，你网球是白学了么。”
“输得可真难看啊，果然还差得远呢。”
然而这一回，他面对的是幸村，充耳不闻，完全不将他的言语挑衅放在眼里。
幸村是什么人？除了国三与龙马的那场比赛，自拿起网球拍开始，就从没有在公开比赛输过一局的神之子，王者立海大的最强者。
什么样的挑衅他没见过，再难听的辱骂都有，好大一部分还集中于攻击他的容貌，甚至还有人故意挑衅骂他娘炮。但是那又如何？实力是最好的回击。对于这种垃圾，他一向是狠绝秒杀，打到对方这辈子都不敢碰网球。
强大的心理素质，远比同龄人精湛的球技，不管接球如何狼狈，依旧是保持着王者的高傲。
让南次郎在赞叹儿子外还能碰上这么个上好的苗子之余，眼神亮了亮，更想把他打趴，看他变脸了。
一招不行换另一招。
“呐，少年，你家妹妹不错，我很满意。”
“觉得我家青少年怎么样？长得帅，球也打得不错，够资格当你妹婿吗？”
“哦啦，球的力道变咯，怎么，是不愿意吗？”

*
幸村终于尝到了极限爆发的畅快，在拼尽全力里，因为领悟境界的突破，得到了质的飞跃。
如果说灭五感，只是切断视、听、触、嗅、味这五种感觉，让人滞留于绝望的黑暗深渊，害怕得这辈子都不想触碰网球。
那么进化后的灭五感——「崩溃」，便是视觉上让人看到最可怕的回忆或幻象，听到最讨厌的声音，触碰到最排斥的东西，嗅到最恐惧的味道，全方位无死角的精神攻击，直到全线崩溃。
“少年，你和你妹妹到底是什么关系？”越前南次郎转着球拍，来到努力平复呼吸的幸村旁边。
即使脸上有着汗水和脏污，依旧不改容颜的精致，从气度和神韵里不见任何狼狈。倒是跟那个一身是血的少女很像。
“您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幸村撑着坐起，拂开额际汗湿的碎发。对无意义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可不是会正面回应的人。
“你喜欢她。”南次郎不顾幸村的反应冷淡，坏笑着说道，不出意外地看到少年微微瞪大的双眼。“别否认啦，掩盖不住的，一提她你的网球就会乱。”
其实，以幸村的实力，再大的情绪变动，都不会打乱他的控球力道。换做是一般人，绝对不可能看出端倪的。
但正因为面前的是站在网球神坛的男人，任何情绪波动引起的，控球力度的微妙转变，都无法逃脱他的感知。
“乱得很明显吗？”幸村眉头紧皱，对于自己可能存在的松懈，感到不满，心底已经有了回去后加倍训练的计划。
一看他表情就大致明白了心里所想的南次郎，忍不住摇头。“乱的不是控球，是人心呐，你还不明白吗？少年。”

14.
*
“乱的不是控球，是人心呐，你还不明白吗？少年。”
幸村长长地呼出一口闷气，没有说话。既没有承认，又没有否认。
橘色的夕阳，渐渐被地平线吞没，天空散发着青色的灰暗，不远处的街道，已是霓虹初上。傍晚的风，褪却了阳光的温度，轻柔而微凉。
良久，幸村恍惚地呢喃。“那又怎样。”
最初的时候，只是纯粹的好奇，觉得她身上藏有很多谜团，本能地想要追根究底。在观察中，一点点地发现了她的秘密，觉得很有趣，却更加地疑惑。
她很聪明，藏拙得很厉害，很懂事，很独立，喜欢用行动做着一件件体贴人的事，思虑很周全，常常会把别人没注意的细节考虑到。
她的洞察力很强，会假哭装弱，喜欢玩心理博弈，稍不留神便会被她下套。他很欣赏她，哪怕是她装乖巧说漂亮话哄人的面具，也觉得很可爱。
她很孤独，喜欢掩藏情绪，却依旧遮掩不住眉眼间渗出的悲伤。她会三不五时地区分不出现实与妄想，被虚无的恐惧折磨。她的家族史，透着百年孤独的味道。所以，他变得有些心疼她。
再后来，不知不觉间，他习惯了视线里有她的存在。看不到她，会让他烦躁，最初可能是因为怕她发作时自己不在，后来，这种担忧便成了惯性。
她有一个很在意的人，名叫“工藤”，虽然那个人并不存在，但他还是觉得那个“人”很碍眼。她把她的信任全部交托给她假象世界中的“人”，那么势必就会疏远现实中的他们。
渐渐的，他开始越来越分不清自己的情绪，也不想区分。他不是会逃避内心的人。他所在意的，从来不是字面上的喜欢。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
越前南次郎是真觉得自己老了，越来越看不懂，少年少女们一个个都在想什么。
在他眼里，明明恋爱是件美好的事，尤其是他们这种年纪。自家青少年迟钝不开窍就算了，为什么眼前这个看着精明的，也能不开窍成这样。
“好吧，看在你的网球让我玩得尽兴的份上，就让大叔我好好教教你。”南次郎撩起僧袍，在他身边蹲坐下，用球拍挠了挠背，作出一副恋爱顾问的模样。
“教我？怎么，大叔不想让她当儿媳了？”幸村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想啊，当然想啊，那也得看人家乐不乐意啊。”南次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像是想起什么，说得一脸兴味————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我和龙马同时出现时，会有少女直接忽略我家帅气无敌的青少年，将注意力从头至尾只放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上的。”
想起白天的第一次会面，真正让他感兴趣的，并不是她一身是血地出现，而是对龙马的全程忽略。
随着自家儿子的名气越来越大，样貌越来越出众，多得是同龄少女们的关注，他与龙马站一块，多得是含羞带怯地望着龙马，他这个糟老头子若非顶着“龙马父亲”的头衔，早被忽略得不行了。
当然，若是抬出“网坛传说”这个身份而受到的关注，又是另当别论。
儿子受欢迎他其实也是开心的。对于一些少女们刻意地讨好“龙马的父亲”，来间接讨好龙马，他也是纯粹当看戏般的，乐见其成。偶尔拿来当个话题，糗一糗他家不开窍青少年，也是极好的。
“啊，的确是小哀会做的事呢。”幸村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不由得想起，灰原为了躲避路人的无聊询问，故意装怯弱的样子，她对不相关的人一概是动辄无视的。她行事的目的性，跟他一样，很强，向来不喜欢在多余的细节上浪费精力。
南次郎本来还在奇怪，她不懂网球，对龙马也不感兴趣，还那么关注他做什么。他可不认为他一个糟老头子，有那么大的魅力，能把一个花季少女给迷住了。
在看到幸村后就明白了，她想帮自己的哥哥找个强大的对手，以此来激发极限，好让幸村飞得更高。
若是幸村本身没这意思，那他家青少年还是有戏的。在名利场上二十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起码的眼力还是有的。
他看得出来，那样的女孩虽然极难走近，但一旦走进了她心里，是会倾尽全部的情感去付出和回应的，直至死亡终结。
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是那个少女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就好像……已经死过一次了。
哎，可怜的是，他刚起了撮合的苗头，就这么被无情的熄灭了。
“你应该明白的吧，她这么做的原因？”
说起来，越前南次郎还想感谢她呢，送来了这么个极有天赋的苗子，终于找到新玩具都弄了，以后他家青少年不在时，他再也不用觉得无聊了。
“明白又如何？”幸村望天，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迷惘，淡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
“少年，你这个样子可不行哦，果然还是差得远呢。想要追女孩，怎么能没点不要脸的精神呢。”南次郎拍了拍幸村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烈女怕缠郎」这句话的威力，绝对不能小瞧哦，特别是对付那种清清冷冷的少女，最管用了。”
“啊？”幸村听得有些蒙，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少年，听我的，不要大意地上吧，要学会享受美好的青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