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高甜文·逆历史】重明
可惜平静的日子总是持续不了多久。
盖聂来时，雪女正在缝补高渐离的一件冬衣，看到他两鬓斑白的走进来，惊得刺破了手。
高渐离怔在原地，听盖聂分析目前天下的局势。始皇帝已死，胡亥即位，血祭仪式已经成功，高月身死，获得全部力量的天明为赵高所控制，天下人苦不堪言，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战火已经毁去了人们平静的生活。
盖聂说，他们必须做点什么。局势所迫，重建七杀门已然迫在眉睫。盖聂说，他希望高渐离能回来帮他。
高渐离蹙眉静默了很久，盖聂看向一旁雪女高高耸起的小腹，不忍的偏开头。
雪女垂着头，没有说话，仍细细密密的缝补着手中的冬衣。
“少掌门，容我想想吧。”
“……对不起，小高，让你为难了。”盖聂实在不忍心逼他，若非形势迫人，他亦不会开口去打乱他们平静的生活。
高渐离沉默着看雪女安排盖聂住下，坐在窗口看着自己无比熟悉的这一处世外桃源。内心千回百转，纠结了一整个下午。
日薄西山的时候，柜子碰撞的声音让他终于回过神来，一回头就看见雪女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吃力的爬上爬下，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轻轻走到她身后眼疾手快的环住她的腰，这才稍稍放心，一开口声音里都是惊魂未定,“你做什么？身子这么重还爬上爬下的，不要命了？！”
雪女对他笑了笑，“不碍事的，才六个月，我还能飞檐走壁呢。时间紧迫，我收拾下行装，明日你便可以和少掌门去了。”
“小雪，你……”
“我不怪你。”雪女的声音带了太多情绪，“我知道，你放不下。小高，我不怪你。”
他喉头滚动，“小雪，我……”
“你知道，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的。”雪女淡淡一笑，“先生，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如果……如果今生再无缘相见，先生，我要你好好活着，不要伤感，哪怕……哪怕你骗自己说小雪从没来过，可以么？”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小雪，你说什么？”
雪女仍是那个微笑的表情，缓缓挣开他的手，语气平静，“没什么的。我的身子这么重了，去了也只会拖你的后腿，但我会在这儿等着你，还有……”雪女将他的手摁在自己的小腹上，“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都会等着你。但先生，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高渐离神色恍惚的看着雪女平静的笑容，隐隐觉得不详。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拒绝盖聂，就这样一直陪在她身边，不问世事，安详地走过这剩下的几十年岁月。
可他做不到，他终究是高渐离。
第二天的清晨，他携着一众衣料干粮，一匹快马，一步三回头的，随盖聂出了谷。雪女始终微笑着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那两个小小的黑点也在蜿蜒的山路中失去了踪迹，才终于落下泪来。
高渐离没有看到，就在雪女落下泪水的那个刹那，院中那枝繁叶茂的梅树杏树，片片枯萎。
七杀门的重建很是顺利，刚刚打起这个旗号，天下反秦的英雄豪杰，便如候鸟归巢，趋之若鹜。他们的势力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所到之处，秦军如瓦解冰泮般节节败退，战火很快烧到了咸阳，高渐离日日殚精竭虑，只求快些解决这里的一切，归田卸甲，重新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重新去过那平静的日子。
可乱世之中，这样的愿望往往落空，小高的也不例外。
兵临城下，赵高奸诈，秦国早已只剩下一个空壳，他们在城下严阵以待，只待这次的主帅高渐离下令攻城，便可一举灭秦。
分明是绝对压制的一战，可那守城的将军却没有丝毫兵败的恐惧。满脸横肉的将军，淡定的看了高渐离一眼，又轻轻挥手，命将人送上来。
麻布袋子被掀开的一刹那，那将军清楚的看见了高渐离变得苍白的脸色，看他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目眦尽裂,那将军很是嘲讽的笑了一声，又放大声音，丝毫不掩饰声音中的鄙视，“高将军倒是好艳福啊，这女子即使身怀六甲依旧如此绝色，要不是为了将军不怪罪，我还真想好好尝尝她的味道呢。”
此时雪女已然被小兵七手八脚的捆在了城墙之上的柱子上，一瓢凉水泼醒过来，口中堵着棉絮的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用一双仇恨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那猥琐的大叔，眼神中似有刀子。
那将军挑挑眉，掐起雪女下巴抬高，“呦，美人儿，怀了身子还瘦成这样，看来高将军不在，你也很煎熬啊。要不要哥哥满足你啊？”
雪女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将军越发得了兴味，一把扯掉她口中的棉絮，“小美人，想说什么啊？”
“你想用我威胁小高，别痴心妄想了！”雪女骤然得了说话的自由，不顾身边的兵将皆是虎视眈眈，大喊出声，“小高，别上了他们的当！”
那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把扼住她的喉咙，恶狠狠地踢在她的小腹上，“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长舌妇人。”雪女被这一下踢得脸色发青，咬紧牙关不呻吟出声，豆大的汗珠滚下来，视线范围内的高渐离忽而清晰忽而模糊。那将军仍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她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尊严，让自己不会昏厥过去。那将军的声音忽远忽近，“高将军若是愿意独身一人进城，自然是极好的……不仅尊夫人会完璧归赵，我们还会为将军准备无数金银珠宝宝马美人，但将军若是不愿……那尊夫人可能就得吃点小小的苦头了。”
不行，绝对不行，她的视线已经模糊，腹中一阵阵绞痛，却还是知道绝不能让小高一个人进城，这样就是自寻死路。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她意识迷离的时候，手脚却自由了，整个人就那样扑倒下来。她隐隐约约听见那将军气急败坏的喊着什么，接着就感觉足上一痛，整个人都痉挛了一下。
血袅袅涌出来，她的半个脚掌皆被这一下削了下来，痛得钻心，整个人弓成了虾米，那将军哈哈大笑，“素问这美人最擅长的就是舞蹈，这一下没有福气看到了。不过高将军，你每迟疑一会，这美人就会少一块，快些决定吧，不然一会她没命了可就不好玩了。不过你也不要想着攻城，就算你能打进来，时间也足够我把你的小娇妻凌辱致死了哦。”
说着，似是想验证自己的话，他的大手猛地扯开了雪女的外衣，露出里面血染的中衣。
高渐离多少次想冲出去，都被盖聂狠狠拉住，秦军明显有埋伏，他这样冲出去就是送死。高渐离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这一次，只是眼见着雪女被一片片凌迟被侮辱，挣扎却越来越弱，他却是顾不上什么埋伏或者陷阱了。
盖聂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高渐离，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被高渐离这样对待，那双眸子里全是仇恨，仿佛若是他不松开手，小高便会挥剑斩去他的小臂一样。他怔忪的那个瞬间，高渐离一剑斩断了自己的衣袖，驱马飞奔向城门跑去！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这样绝望，他真的后悔那一日的诀别。
什么流芳百世，什么汗青留名，他统统不想要了。此刻他只想留住那个已然奄奄一息的女子。
他再不要什么七杀门，更不要什么天下。
他只要她。
他跑得那样快。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
雪女看见他奔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身边行刑的兵将，自城楼一跃而下。 血花溅了他一身。
就在这个瞬间，号角声猛地响起，七杀门众兵将抑制着心中的悲凉，如猛虎般冲了出去。
秦军，不堪一击。
盖聂来时，雪女正在缝补高渐离的一件冬衣，看到他两鬓斑白的走进来，惊得刺破了手。
高渐离怔在原地，听盖聂分析目前天下的局势。始皇帝已死，胡亥即位，血祭仪式已经成功，高月身死，获得全部力量的天明为赵高所控制，天下人苦不堪言，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战火已经毁去了人们平静的生活。
盖聂说，他们必须做点什么。局势所迫，重建七杀门已然迫在眉睫。盖聂说，他希望高渐离能回来帮他。
高渐离蹙眉静默了很久，盖聂看向一旁雪女高高耸起的小腹，不忍的偏开头。
雪女垂着头，没有说话，仍细细密密的缝补着手中的冬衣。
“少掌门，容我想想吧。”
“……对不起，小高，让你为难了。”盖聂实在不忍心逼他，若非形势迫人，他亦不会开口去打乱他们平静的生活。
高渐离沉默着看雪女安排盖聂住下，坐在窗口看着自己无比熟悉的这一处世外桃源。内心千回百转，纠结了一整个下午。
日薄西山的时候，柜子碰撞的声音让他终于回过神来，一回头就看见雪女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吃力的爬上爬下，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轻轻走到她身后眼疾手快的环住她的腰，这才稍稍放心，一开口声音里都是惊魂未定,“你做什么？身子这么重还爬上爬下的，不要命了？！”
雪女对他笑了笑，“不碍事的，才六个月，我还能飞檐走壁呢。时间紧迫，我收拾下行装，明日你便可以和少掌门去了。”
“小雪，你……”
“我不怪你。”雪女的声音带了太多情绪，“我知道，你放不下。小高，我不怪你。”
他喉头滚动，“小雪，我……”
“你知道，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的。”雪女淡淡一笑，“先生，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如果……如果今生再无缘相见，先生，我要你好好活着，不要伤感，哪怕……哪怕你骗自己说小雪从没来过，可以么？”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小雪，你说什么？”
雪女仍是那个微笑的表情，缓缓挣开他的手，语气平静，“没什么的。我的身子这么重了，去了也只会拖你的后腿，但我会在这儿等着你，还有……”雪女将他的手摁在自己的小腹上，“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都会等着你。但先生，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高渐离神色恍惚的看着雪女平静的笑容，隐隐觉得不详。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拒绝盖聂，就这样一直陪在她身边，不问世事，安详地走过这剩下的几十年岁月。
可他做不到，他终究是高渐离。
第二天的清晨，他携着一众衣料干粮，一匹快马，一步三回头的，随盖聂出了谷。雪女始终微笑着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那两个小小的黑点也在蜿蜒的山路中失去了踪迹，才终于落下泪来。
高渐离没有看到，就在雪女落下泪水的那个刹那，院中那枝繁叶茂的梅树杏树，片片枯萎。
七杀门的重建很是顺利，刚刚打起这个旗号，天下反秦的英雄豪杰，便如候鸟归巢，趋之若鹜。他们的势力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所到之处，秦军如瓦解冰泮般节节败退，战火很快烧到了咸阳，高渐离日日殚精竭虑，只求快些解决这里的一切，归田卸甲，重新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子，重新去过那平静的日子。
可乱世之中，这样的愿望往往落空，小高的也不例外。
兵临城下，赵高奸诈，秦国早已只剩下一个空壳，他们在城下严阵以待，只待这次的主帅高渐离下令攻城，便可一举灭秦。
分明是绝对压制的一战，可那守城的将军却没有丝毫兵败的恐惧。满脸横肉的将军，淡定的看了高渐离一眼，又轻轻挥手，命将人送上来。
麻布袋子被掀开的一刹那，那将军清楚的看见了高渐离变得苍白的脸色，看他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目眦尽裂,那将军很是嘲讽的笑了一声，又放大声音，丝毫不掩饰声音中的鄙视，“高将军倒是好艳福啊，这女子即使身怀六甲依旧如此绝色，要不是为了将军不怪罪，我还真想好好尝尝她的味道呢。”
此时雪女已然被小兵七手八脚的捆在了城墙之上的柱子上，一瓢凉水泼醒过来，口中堵着棉絮的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用一双仇恨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那猥琐的大叔，眼神中似有刀子。
那将军挑挑眉，掐起雪女下巴抬高，“呦，美人儿，怀了身子还瘦成这样，看来高将军不在，你也很煎熬啊。要不要哥哥满足你啊？”
雪女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将军越发得了兴味，一把扯掉她口中的棉絮，“小美人，想说什么啊？”
“你想用我威胁小高，别痴心妄想了！”雪女骤然得了说话的自由，不顾身边的兵将皆是虎视眈眈，大喊出声，“小高，别上了他们的当！”
那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把扼住她的喉咙，恶狠狠地踢在她的小腹上，“真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长舌妇人。”雪女被这一下踢得脸色发青，咬紧牙关不呻吟出声，豆大的汗珠滚下来，视线范围内的高渐离忽而清晰忽而模糊。那将军仍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她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尊严，让自己不会昏厥过去。那将军的声音忽远忽近，“高将军若是愿意独身一人进城，自然是极好的……不仅尊夫人会完璧归赵，我们还会为将军准备无数金银珠宝宝马美人，但将军若是不愿……那尊夫人可能就得吃点小小的苦头了。”
不行，绝对不行，她的视线已经模糊，腹中一阵阵绞痛，却还是知道绝不能让小高一个人进城，这样就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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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高渐离，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被高渐离这样对待，那双眸子里全是仇恨，仿佛若是他不松开手，小高便会挥剑斩去他的小臂一样。他怔忪的那个瞬间，高渐离一剑斩断了自己的衣袖，驱马飞奔向城门跑去！
这是他此生第一次这样绝望，他真的后悔那一日的诀别。
什么流芳百世，什么汗青留名，他统统不想要了。此刻他只想留住那个已然奄奄一息的女子。
他再不要什么七杀门，更不要什么天下。
他只要她。
他跑得那样快。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
雪女看见他奔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身边行刑的兵将，自城楼一跃而下。 血花溅了他一身。
就在这个瞬间，号角声猛地响起，七杀门众兵将抑制着心中的悲凉，如猛虎般冲了出去。
秦军，不堪一击。
战马的嘶鸣声扯碎了黝黑的天幕，号角的声音，刀戈相接的声音，兵刃刺入身体的声音，热血溅出的声音，绝望的哀嚎和呻吟，缠绕着，将整个天际染成血红。
可他听不见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在他怀里，血涌出来，将他的白衣染成血红，他将全身力量压在她的伤口上，却只换来她口角边更艳烈的几缕鲜血。他紧紧抱着她，心痛到极致已然哭不出眼泪，只是那样抱着她，紧紧抱着她。
她将头靠在他怀里，好似没事人一样，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笑容，“先生，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再见。”
他心中咯噔一下。
“先生……对不起，我早该在他们找到我的时候便了断了的……那样，也许你还可以当我只是去了哪里游历……”她的声音轻轻的，“是小雪自私了，先生要好好的。”
他半晌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拂过她单薄的身子，身边战马呼啸而过，带过了淋漓的寒风。他张开嘴，声音轻的让她几乎捕捉不到。
“我才走了一个月，你就瘦成这个样子。”他语气中的宠溺几乎溢出来，“我当时怎么会抛下你离开呢，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让你一个人走，怎么行呢。”
雪女缓缓合上已然无力张开的眼睛，“先生答应了我会好好活着的。再说，我不是一个人啊……我们的孩子会陪着我。”
高渐离轻轻吻吻她的眼睛，“你不愿意留下来陪我，那这次，换我去追你，好不好？”
雪女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摇摇头，露出一个孩子一样的笑容，“先生，你追不上我的。小雪的轻功很好的。”
高渐离嘴角仍挂着一抹凄凉的笑，“是啊，当年在七杀门，那么多次，我都没能追上你。”
雪女的声音淡淡的，“先生，放我安心离开吧。”
高渐离将她的手缓缓扣在手中，骨节分明的两双手，交握着缠绕着，却一冷一暖，叙述着世间最毒的咒语有缘无分。他倔强的摇头，“你说过，你会等我回去，我们种一架葡萄，养许多兔子……你从来不骗我的。”
雪女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先生真好，小雪骗了先生，先生还愿意抱着小雪。能在先生怀中睡着，小雪很开心。”她复又闭上眼睛，“先生，你的七杀门回来了，所以……忘了我……当我从没来过，好不好？”
高渐离狠狠摇头，“不好，你来过，你别走。我不要七杀门了，你别走，别离开我，你走了我就没有家了，别抛下我……”
她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伸出一根冰冷的手指压在他的唇上，“别说话，我要睡了……给我唱支蒹葭吧。”
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将一支歌唱的这样走调，可他不敢停下，从前他唱歌的时候，她都会安安静静的听着，他唱着那支旋律轻快的蒹葭，他将他所有会的旋律都唱了一遍，仿佛还是昔日，只要他不停下，她就会一直留在这里，托着腮听他唱着那些古老的旋律。
从十一岁那年第一次听她吹箫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他的知音。
可她这次却违约了，奔腾而出的鲜血带走了她身上最后的温度。
号角声又起。
咸阳城破。
高渐离默默看着血色的大地，九州那么大，山河一望无垠。
可他再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轻轻拾起染满了她鲜血的水寒剑，在她耳边呢喃，“你骗了我，我也要骗你。没有你，我不会独自活着。傻瓜，先别忙着离开，等我一会。”
他将剑举上脖颈。
胜利的嘶吼声中，没有人听见他倒地的声音。
可他听不见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在他怀里，血涌出来，将他的白衣染成血红，他将全身力量压在她的伤口上，却只换来她口角边更艳烈的几缕鲜血。他紧紧抱着她，心痛到极致已然哭不出眼泪，只是那样抱着她，紧紧抱着她。
她将头靠在他怀里，好似没事人一样，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笑容，“先生，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再见。”
他心中咯噔一下。
“先生……对不起，我早该在他们找到我的时候便了断了的……那样，也许你还可以当我只是去了哪里游历……”她的声音轻轻的，“是小雪自私了，先生要好好的。”
他半晌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拂过她单薄的身子，身边战马呼啸而过，带过了淋漓的寒风。他张开嘴，声音轻的让她几乎捕捉不到。
“我才走了一个月，你就瘦成这个样子。”他语气中的宠溺几乎溢出来，“我当时怎么会抛下你离开呢，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让你一个人走，怎么行呢。”
雪女缓缓合上已然无力张开的眼睛，“先生答应了我会好好活着的。再说，我不是一个人啊……我们的孩子会陪着我。”
高渐离轻轻吻吻她的眼睛，“你不愿意留下来陪我，那这次，换我去追你，好不好？”
雪女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摇摇头，露出一个孩子一样的笑容，“先生，你追不上我的。小雪的轻功很好的。”
高渐离嘴角仍挂着一抹凄凉的笑，“是啊，当年在七杀门，那么多次，我都没能追上你。”
雪女的声音淡淡的，“先生，放我安心离开吧。”
高渐离将她的手缓缓扣在手中，骨节分明的两双手，交握着缠绕着，却一冷一暖，叙述着世间最毒的咒语有缘无分。他倔强的摇头，“你说过，你会等我回去，我们种一架葡萄，养许多兔子……你从来不骗我的。”
雪女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先生真好，小雪骗了先生，先生还愿意抱着小雪。能在先生怀中睡着，小雪很开心。”她复又闭上眼睛，“先生，你的七杀门回来了，所以……忘了我……当我从没来过，好不好？”
高渐离狠狠摇头，“不好，你来过，你别走。我不要七杀门了，你别走，别离开我，你走了我就没有家了，别抛下我……”
她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伸出一根冰冷的手指压在他的唇上，“别说话，我要睡了……给我唱支蒹葭吧。”
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将一支歌唱的这样走调，可他不敢停下，从前他唱歌的时候，她都会安安静静的听着，他唱着那支旋律轻快的蒹葭，他将他所有会的旋律都唱了一遍，仿佛还是昔日，只要他不停下，她就会一直留在这里，托着腮听他唱着那些古老的旋律。
从十一岁那年第一次听她吹箫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他的知音。
可她这次却违约了，奔腾而出的鲜血带走了她身上最后的温度。
号角声又起。
咸阳城破。
高渐离默默看着血色的大地，九州那么大，山河一望无垠。
可他再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轻轻拾起染满了她鲜血的水寒剑，在她耳边呢喃，“你骗了我，我也要骗你。没有你，我不会独自活着。傻瓜，先别忙着离开，等我一会。”
他将剑举上脖颈。
胜利的嘶吼声中，没有人听见他倒地的声音。
他踽踽独行在一架白玉的小桥上，四处都是夜的静谧，桥的两侧，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尽情的红着，却因光线的不足而平添了几分妖艳。
其实何止是不足，若不是那只雪白色叼着银灯的大鸟，这四周根本就是一点光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这只形似凤凰的大鸟又是什么来历，只是本能的跟着视线范围内唯一的灯火前行罢了，那鸟儿不疾不徐的飞着，时不时还停在路边的梧桐树上等他一等，那银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映出一点忽暗忽明的光明。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自己不是已经死了？这里……难道就是地府的奈何桥不成？
听闻过了奈何桥，饮下孟婆汤，便会忘却前尘，彻彻底底与过去作别。
可是，小雪……他犹豫着放慢了脚步。
她定不会抛下自己独自去投胎的，她定是在等着自己。他只觉得眼眶发酸，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
“这里并不是地府。”那鸟儿看他停下脚步，终于开了口，“姐夫，这只是你的心魔罢了。”
姐夫？他浑浑噩噩的思考着，这个称呼似曾相识。他依稀记得，在自己去往蝶谷旧址之前，寒凝确是如此称呼自己的，可自己自蝶谷回宫之后，她便不甘心的称呼自己先生了。
等等。
我是如何回宫的？
那鸟儿看他混沌，人性化的摇摇头叹息，展翅滑翔落下梧桐枝，衣袖纷飞间，竟化作了高渐离记忆中寒凝的模样。只是此时的她一袭白衣，青丝未挽散在脑后，足踝手腕处皆系了一串十二个银铃，叮叮咚咚的颇为好听。她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手上还提着那盏纯银的灯盏。
高渐离向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她，寒凝扶额长叹，“辛夷姐姐，我知道你的幻境由心而生，只是请你下次用美人计能不能换青鸾姐姐或者莲枝姐姐？”
“他们怎比得了你重明公主国色天香位尊权重，更重要的，她们又怎能许他一个七杀门呢。”
高渐离更加糊涂了，只见鲜红的花丛被从中间拨开，另一年轻女子莲步姗姗的自花中袅袅走来，高渐离定睛一看，更是糊涂了不少，这女子不就是那水月镜花石中的守护者辛夷？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寒凝微微一笑，“辛夷姐姐，你吓坏姐夫了。”
辛夷颔首，“他的确很不错，怪得能够劝服半夏那丫头放下执念。可是……”
寒凝偏头，语气中带了点哀婉，“我知道姐夫的考验没有完成，可雪姐姐真真等不得了。辛夷姐姐权当疼凝儿了，这次便松松放过点吧。”
辛夷摇摇头，“凝儿，我不是说这个。”
高渐离呼吸急促起来，难道，刚刚的一切只是幻境？
辛夷点点头，“先生说的没错，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镜花石为先生编织的梦境罢了。先生不愧是至情至性之人，面对如此多的诱惑，竟也能坚持本心，先生想要的九泉碧血玉叶花，我已为先生备好，只是先生能否回答辛夷一个问题？”
高渐离心急如焚，却也无法拒绝，忙忙点点头，便听辛夷语气放的轻轻的，“先生，梦中的一切，你可曾后悔？”
高渐离眼圈发酸，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默默点点头。“若再来一次，我断不会抛下小雪去复兴什么七杀门。”
辛夷摇摇头，“先生，镜花石折射出的，是你心中最深切的渴望。那个执念，其实你从未放下。”
高渐离偏过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是啊，我从没放下过七杀门……所以在小雪解了毒之后，才会那么干脆的答应少门主……可之后的每一日每一夜，我几乎都在后悔……她自城墙上飞身而下的那个瞬间，我突然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很久之前，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抛弃了我，只有她还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她说她要一辈子陪着我……我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么欺负我，我怎么叫她她都不理我，还在我怀里一点点冷下去，我什么都做不了……”
寒凝垂下头，“姐夫，别再说了，我们该回去了。”
辛夷自怀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微微一笑，“这就是九泉碧血玉叶花。”
重新站在水月镜花石前的高渐离恍若隔世，若非手中的檀木小盒，他真的要怀疑刚刚的一场都只不过是梦境。就这么一晃神，早有一旁的小厮发现了他，急急忙忙的唤来了荆冕，荆冕听闻他出来了，鞋都顾不上穿就赶了过来，见他真的拿到了碧血玉叶花，荆冕沉默了很久，便命小厮准备人送他进宫了。
只是临行前，他犹豫很久，还是递上了一封信件给高渐离。
回程的马车上，小高才拿出那个檀木的小盒子细细端详。那小盒子巧夺天工，分明是有二十一块檀木拼接而成，却丝毫不见裂缝。轻轻摇晃一下，有哗哗的水声响起，他心头登时警醒了几分，记得之前在七杀门的时候，也曾截获过这样的盒子，当时的堂主不顾自己的劝阻强行劈开了那个盒子，这才知道那哗哗作响的液体竟是琉璃封住的醋液，那菲薄的冰蚕丝瞬间就溶解在了那汪液体中，七杀门也因此错过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损失无数。
想想那碧血玉叶花稍碰到湖水都会枯黄的样子，他打了个寒战，手上的动作瞬间变得不能再轻，小心翼翼的将那盒子翻转过来端详，一看之下果然发现了异样，这小盒子的底部还有着精致的暗纹，正是缠枝莲纹的样子。
他心头一动，掏出怀中的缠枝莲纹佩，试探着扣上去。
咔的一声，那玉佩严丝合缝的扣上了那只小盒子，那小盒子颤鸣一声，盒盖缓缓升起，一朵新鲜的碧血玉叶花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正中，微微泛着一点诱人的芬芳。
盒子的另一端还放着一张写了字的丝帕。
他抑制住狂跳的心脏，想起那花的娇贵，先挑出那张丝帕展开看。偌大的丝帕上只有几个娟秀的小字，“入宫后，请姐夫先躲在正殿内听，缓缓再见姐姐。”
其实何止是不足，若不是那只雪白色叼着银灯的大鸟，这四周根本就是一点光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这只形似凤凰的大鸟又是什么来历，只是本能的跟着视线范围内唯一的灯火前行罢了，那鸟儿不疾不徐的飞着，时不时还停在路边的梧桐树上等他一等，那银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映出一点忽暗忽明的光明。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自己不是已经死了？这里……难道就是地府的奈何桥不成？
听闻过了奈何桥，饮下孟婆汤，便会忘却前尘，彻彻底底与过去作别。
可是，小雪……他犹豫着放慢了脚步。
她定不会抛下自己独自去投胎的，她定是在等着自己。他只觉得眼眶发酸，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
“这里并不是地府。”那鸟儿看他停下脚步，终于开了口，“姐夫，这只是你的心魔罢了。”
姐夫？他浑浑噩噩的思考着，这个称呼似曾相识。他依稀记得，在自己去往蝶谷旧址之前，寒凝确是如此称呼自己的，可自己自蝶谷回宫之后，她便不甘心的称呼自己先生了。
等等。
我是如何回宫的？
那鸟儿看他混沌，人性化的摇摇头叹息，展翅滑翔落下梧桐枝，衣袖纷飞间，竟化作了高渐离记忆中寒凝的模样。只是此时的她一袭白衣，青丝未挽散在脑后，足踝手腕处皆系了一串十二个银铃，叮叮咚咚的颇为好听。她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手上还提着那盏纯银的灯盏。
高渐离向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她，寒凝扶额长叹，“辛夷姐姐，我知道你的幻境由心而生，只是请你下次用美人计能不能换青鸾姐姐或者莲枝姐姐？”
“他们怎比得了你重明公主国色天香位尊权重，更重要的，她们又怎能许他一个七杀门呢。”
高渐离更加糊涂了，只见鲜红的花丛被从中间拨开，另一年轻女子莲步姗姗的自花中袅袅走来，高渐离定睛一看，更是糊涂了不少，这女子不就是那水月镜花石中的守护者辛夷？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寒凝微微一笑，“辛夷姐姐，你吓坏姐夫了。”
辛夷颔首，“他的确很不错，怪得能够劝服半夏那丫头放下执念。可是……”
寒凝偏头，语气中带了点哀婉，“我知道姐夫的考验没有完成，可雪姐姐真真等不得了。辛夷姐姐权当疼凝儿了，这次便松松放过点吧。”
辛夷摇摇头，“凝儿，我不是说这个。”
高渐离呼吸急促起来，难道，刚刚的一切只是幻境？
辛夷点点头，“先生说的没错，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镜花石为先生编织的梦境罢了。先生不愧是至情至性之人，面对如此多的诱惑，竟也能坚持本心，先生想要的九泉碧血玉叶花，我已为先生备好，只是先生能否回答辛夷一个问题？”
高渐离心急如焚，却也无法拒绝，忙忙点点头，便听辛夷语气放的轻轻的，“先生，梦中的一切，你可曾后悔？”
高渐离眼圈发酸，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默默点点头。“若再来一次，我断不会抛下小雪去复兴什么七杀门。”
辛夷摇摇头，“先生，镜花石折射出的，是你心中最深切的渴望。那个执念，其实你从未放下。”
高渐离偏过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是啊，我从没放下过七杀门……所以在小雪解了毒之后，才会那么干脆的答应少门主……可之后的每一日每一夜，我几乎都在后悔……她自城墙上飞身而下的那个瞬间，我突然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很久之前，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抛弃了我，只有她还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她说她要一辈子陪着我……我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么欺负我，我怎么叫她她都不理我，还在我怀里一点点冷下去，我什么都做不了……”
寒凝垂下头，“姐夫，别再说了，我们该回去了。”
辛夷自怀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微微一笑，“这就是九泉碧血玉叶花。”
重新站在水月镜花石前的高渐离恍若隔世，若非手中的檀木小盒，他真的要怀疑刚刚的一场都只不过是梦境。就这么一晃神，早有一旁的小厮发现了他，急急忙忙的唤来了荆冕，荆冕听闻他出来了，鞋都顾不上穿就赶了过来，见他真的拿到了碧血玉叶花，荆冕沉默了很久，便命小厮准备人送他进宫了。
只是临行前，他犹豫很久，还是递上了一封信件给高渐离。
回程的马车上，小高才拿出那个檀木的小盒子细细端详。那小盒子巧夺天工，分明是有二十一块檀木拼接而成，却丝毫不见裂缝。轻轻摇晃一下，有哗哗的水声响起，他心头登时警醒了几分，记得之前在七杀门的时候，也曾截获过这样的盒子，当时的堂主不顾自己的劝阻强行劈开了那个盒子，这才知道那哗哗作响的液体竟是琉璃封住的醋液，那菲薄的冰蚕丝瞬间就溶解在了那汪液体中，七杀门也因此错过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损失无数。
想想那碧血玉叶花稍碰到湖水都会枯黄的样子，他打了个寒战，手上的动作瞬间变得不能再轻，小心翼翼的将那盒子翻转过来端详，一看之下果然发现了异样，这小盒子的底部还有着精致的暗纹，正是缠枝莲纹的样子。
他心头一动，掏出怀中的缠枝莲纹佩，试探着扣上去。
咔的一声，那玉佩严丝合缝的扣上了那只小盒子，那小盒子颤鸣一声，盒盖缓缓升起，一朵新鲜的碧血玉叶花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正中，微微泛着一点诱人的芬芳。
盒子的另一端还放着一张写了字的丝帕。
他抑制住狂跳的心脏，想起那花的娇贵，先挑出那张丝帕展开看。偌大的丝帕上只有几个娟秀的小字，“入宫后，请姐夫先躲在正殿内听，缓缓再见姐姐。”
荆冕的确称得上神通广大四字。
上次的遇刺事件让秦皇草木皆兵，这样的局势下，便是沈寒凝的车子都要被严查，而荆冕的车子却顺顺利利的过了门禁，那兵将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微微抬头都不敢。那赶车的小厮目不斜视，那外表朴实实则内里华丽无比的车子连个迟疑都没有，便直冲着秦王殿去了。
马车转过一处僻静的角落时，荆冕推了高渐离一把。高渐离会意，提起气飞身跃下了马车。
早有青鸾在此接应，高渐离一肚子的问题不知从何说起，然而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趁着四周无人，青鸾以最快的速度为让他换了重明宫的侍女装，妆是怎么都来不及化了，只让他放下了一头长发，又用宽大的布条蒙住了他的双目。
这怪异的装束，没想到一路上遇到的妃嫔侍卫都见怪不怪了似的，只热情的向青鸾问好，高渐离眼上蒙了纱布，看不真切，只隐约觉得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他心头有些不舒服，所幸重明宫并不太远，只一小会就到了。他进了内殿，才终于放松了些。
他本想迫不及待的进门去----那里有他失去过两次的爱人------可他伸出的手却在碰到偏殿门的瞬间收了回来。他想起盒子中的那张丝帕，罕见的踌躇了。
正犹豫不决的当口儿，偏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寒凝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一身衣服满是褶皱毛边，手背上还有青紫的肿伤，脸色苍白的有些透明，他慌忙迎上去，刚想张口问，就被寒凝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他顺从的跟着寒凝入了主殿的门，寒凝小心的关上门，一双如墨眸子在他身上巡回了几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的心揪了起来，“公主，小雪她……”
“姐夫，你再晚回来一天，怕是就要给姐姐收尸了。”寒凝声音中满是筋疲力尽，“寒凝毒发一次甚于一次，碧落都压不住了，姐姐为了保持清醒见你一面，偷取了我的银针，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至少两天没合眼，十指都被她扎的血肉模糊……”
“……”高渐离拳头青筋爆出，“她怎么样了？”
寒凝摇摇头，“二十一镇魂针，能压毒，只是过程痛苦些。姐姐三日内暂时不会毒发了。”
高渐离看着寒凝一身的狼狈，不用说也知道这痛苦些是有多痛苦，痛苦到小雪竟失去理智伤了寒凝，他的心狠狠地揪痛了一下，“你让我去探蝶谷，你便这样照顾小雪？”
高渐离完全是在咆哮，寒凝筋疲力尽，也无心计较什么，语气平淡的过分，
“先生，我记得我说过，请你三天之内一定要回来。”
他被这话噎了一下，什么都说不出来，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恶狠狠地摔了一个花瓶。寒凝无心阻止，无力地跪坐在一边，“姐夫，你轻些，姐姐好容易才睡下，将九泉碧血玉叶花给我吧……我缓缓就去炼丹了，姐夫也去休息吧……先别惊醒姐姐，今晚怕是得劳烦姐夫做回小人偷听了。”
他听闻此言，放下了手中的花瓶，“偷听？”
寒凝不欲多说，挥挥手命人带他下去休息，他坐在雪女隔壁房间的榻上哪里睡得着，无奈寒凝不许，他也不舍得惊醒小雪，只好一个人辗转反侧，心思回转了九曲十八弯。
不管高渐离是怎样煎熬，夜总算来了。他被两个小厮请进了另一处偏殿等着，那偏殿正对着荷花池中的小亭，青鸾见他进来，没言语，只向香炉中填了几小勺香料。不知那香是什么，闻着颇为清新，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青鸾没有出去的意思，示意他不要出声默默听。
他哪里控制的住？想想还是舔破了窗户纸，默默看着院中的情况。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睡了一天终于恢复了几分气力的雪女便被莲枝半扶半抱着来到了荷花亭，腿上搭了个毯子，斜靠在柱子上等着。寒凝姗姗来迟，又屏蔽了一众下人，荷花亭中很快只剩下这一双姐妹。
“姐姐，深夜约我来此，可有心事？”寒凝的语气仍然淡淡的，听不出感情。
“……”雪女直起上半身，“凝儿，我想，求你一件事。”
良久的沉默，寒凝没有接话，手指轻轻拨弄着湖水。
“凝儿……别装傻了。”雪女的声音比寒凝更疲惫，“你知道我想求你做什么。”
“姐姐，我不知道。”寒凝好像真的很好奇一样，“姐姐有什么事情要求我，我怎么不知？”
雪女抬起头，默默看着天上的星河，“凝儿，我的时间不多了，是么。”
出乎雪女意料，寒凝竟没有回避，“没错，姐姐若再找不到减缓毒性的法子，三日之后必死无疑。”
“三日……”她垂下头，“来不及见他一面了啊……”
高渐离心一阵阵绞痛，想冲出去，被早有准备的青鸾一把拉住，“莫急，没到时候呢。”
他皱眉，不知为何很想揍青鸾一顿，青鸾忙指了指门外，示意他仔细听着。
雪女的声音恰在此刻响起，转移了他的注意，青鸾松了一口气。
“凝儿……我说过要一直陪着他的，但是……”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不过这不重要了。”
“我知道你可以，一会儿，请你将我的毕生内力练成丹药，交给荆冕吧……请你告诉他，辛巳求他，帮小高重建一个七杀门。”
“……姐姐，你知道，此时交出内力，你必死无疑。”寒凝似是在说着什么与己无关的笑话，“镇魂针能压毒，但它们本身也是很危险的。你若真的失去内力，它们便会涌进你的身体，蚕食掉你的心。”
雪女很给面子的笑了笑，“凝儿，不交出内力，我就能活着了么？”
寒凝垂下头，月色中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姐姐，你知道么，你若真的这样做，姐夫的梦想就永远缠上了你的命，他的七杀门会浸透自己一生挚爱的鲜血，这样的七杀门，会将姐夫逼死，他真的一点都不像能独活的人啊。”
“傻凝儿啊……”雪女轻轻笑了，“也许小高会伤心，但他绝不会活不下去。他给我的只是习惯，并不是爱……其实你的师姐说的很对，小高心中，最爱的只是他的抱负……从七杀门到天下，我说要去陪伴他，可我做的，却只是身中剧毒，白白拖累着他。这样的我，其实已经没有必要留在他身边了……”
“其实从我十一岁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我就知道，我的一生只能默默站在阴影中，看着，爱着，却永远不会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可我心有不甘，我在暗处与他合奏，我拖延时间去见他一眼，甚至，看见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我会很不舒服……我很傻是不是？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能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更没想到他会愿意为了我不顾性命的拼搏……能得到他哪怕只是出于习惯的一点点爱，我已经心满意足。”
“不过……还是请你不要告诉小高真相……让他以为我只是闹了脾气，去了哪里游历。他会很生气吧？他定会觉得我不懂事，不愿来寻我的……这样最好不过了。我在他的生命中走过一次，我陪着他走过了那些最灰暗的时光，我已经很感谢苍天这份垂怜……凝儿，我愿意成全他的愿望，我来过，又走了，还他一个七杀门，什么都不带走……这样，当我没来过，不好么？”
门咣当一声被踹开，雪女腿上的毯子一下子滑落下来，高渐离手上青筋爆出，双目血红牙关紧咬，一步步向她逼近过来，雪女猝不及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站起身来步步后退，无奈他固执的靠近她，她很快退无可退，被他一把摁住肩头，抵在了柱子上。
“你说，当你没来过？”他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梦中的记忆在他头脑中碰撞，嗡嗡作响，“你说，让我当你没来过？”
她惊愕的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看他眼神中的疯狂，“小高，你回来了，你，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烫？”
的确，他大手的温度透过两层衣衫都灼的她微痛，“小高，你冷静些……我不是……”
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的眼神彻底暗了。
刺啦一声，雪女匆忙裹好的外衣便被撕成了两半，又是一用力，中衣也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她在寒风中打了个激灵，忙捂住胸口，然而未等她说出话来，一阵眩晕，双脚已然离了地，被他打横抱起。
大手毫不留情的在宛若凝脂的肌肤上蹂躏着，怒火燃尽了最后的理智。
上次的遇刺事件让秦皇草木皆兵，这样的局势下，便是沈寒凝的车子都要被严查，而荆冕的车子却顺顺利利的过了门禁，那兵将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微微抬头都不敢。那赶车的小厮目不斜视，那外表朴实实则内里华丽无比的车子连个迟疑都没有，便直冲着秦王殿去了。
马车转过一处僻静的角落时，荆冕推了高渐离一把。高渐离会意，提起气飞身跃下了马车。
早有青鸾在此接应，高渐离一肚子的问题不知从何说起，然而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趁着四周无人，青鸾以最快的速度为让他换了重明宫的侍女装，妆是怎么都来不及化了，只让他放下了一头长发，又用宽大的布条蒙住了他的双目。
这怪异的装束，没想到一路上遇到的妃嫔侍卫都见怪不怪了似的，只热情的向青鸾问好，高渐离眼上蒙了纱布，看不真切，只隐约觉得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他心头有些不舒服，所幸重明宫并不太远，只一小会就到了。他进了内殿，才终于放松了些。
他本想迫不及待的进门去----那里有他失去过两次的爱人------可他伸出的手却在碰到偏殿门的瞬间收了回来。他想起盒子中的那张丝帕，罕见的踌躇了。
正犹豫不决的当口儿，偏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寒凝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一身衣服满是褶皱毛边，手背上还有青紫的肿伤，脸色苍白的有些透明，他慌忙迎上去，刚想张口问，就被寒凝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他顺从的跟着寒凝入了主殿的门，寒凝小心的关上门，一双如墨眸子在他身上巡回了几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他的心揪了起来，“公主，小雪她……”
“姐夫，你再晚回来一天，怕是就要给姐姐收尸了。”寒凝声音中满是筋疲力尽，“寒凝毒发一次甚于一次，碧落都压不住了，姐姐为了保持清醒见你一面，偷取了我的银针，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至少两天没合眼，十指都被她扎的血肉模糊……”
“……”高渐离拳头青筋爆出，“她怎么样了？”
寒凝摇摇头，“二十一镇魂针，能压毒，只是过程痛苦些。姐姐三日内暂时不会毒发了。”
高渐离看着寒凝一身的狼狈，不用说也知道这痛苦些是有多痛苦，痛苦到小雪竟失去理智伤了寒凝，他的心狠狠地揪痛了一下，“你让我去探蝶谷，你便这样照顾小雪？”
高渐离完全是在咆哮，寒凝筋疲力尽，也无心计较什么，语气平淡的过分，
“先生，我记得我说过，请你三天之内一定要回来。”
他被这话噎了一下，什么都说不出来，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恶狠狠地摔了一个花瓶。寒凝无心阻止，无力地跪坐在一边，“姐夫，你轻些，姐姐好容易才睡下，将九泉碧血玉叶花给我吧……我缓缓就去炼丹了，姐夫也去休息吧……先别惊醒姐姐，今晚怕是得劳烦姐夫做回小人偷听了。”
他听闻此言，放下了手中的花瓶，“偷听？”
寒凝不欲多说，挥挥手命人带他下去休息，他坐在雪女隔壁房间的榻上哪里睡得着，无奈寒凝不许，他也不舍得惊醒小雪，只好一个人辗转反侧，心思回转了九曲十八弯。
不管高渐离是怎样煎熬，夜总算来了。他被两个小厮请进了另一处偏殿等着，那偏殿正对着荷花池中的小亭，青鸾见他进来，没言语，只向香炉中填了几小勺香料。不知那香是什么，闻着颇为清新，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青鸾没有出去的意思，示意他不要出声默默听。
他哪里控制的住？想想还是舔破了窗户纸，默默看着院中的情况。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睡了一天终于恢复了几分气力的雪女便被莲枝半扶半抱着来到了荷花亭，腿上搭了个毯子，斜靠在柱子上等着。寒凝姗姗来迟，又屏蔽了一众下人，荷花亭中很快只剩下这一双姐妹。
“姐姐，深夜约我来此，可有心事？”寒凝的语气仍然淡淡的，听不出感情。
“……”雪女直起上半身，“凝儿，我想，求你一件事。”
良久的沉默，寒凝没有接话，手指轻轻拨弄着湖水。
“凝儿……别装傻了。”雪女的声音比寒凝更疲惫，“你知道我想求你做什么。”
“姐姐，我不知道。”寒凝好像真的很好奇一样，“姐姐有什么事情要求我，我怎么不知？”
雪女抬起头，默默看着天上的星河，“凝儿，我的时间不多了，是么。”
出乎雪女意料，寒凝竟没有回避，“没错，姐姐若再找不到减缓毒性的法子，三日之后必死无疑。”
“三日……”她垂下头，“来不及见他一面了啊……”
高渐离心一阵阵绞痛，想冲出去，被早有准备的青鸾一把拉住，“莫急，没到时候呢。”
他皱眉，不知为何很想揍青鸾一顿，青鸾忙指了指门外，示意他仔细听着。
雪女的声音恰在此刻响起，转移了他的注意，青鸾松了一口气。
“凝儿……我说过要一直陪着他的，但是……”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不过这不重要了。”
“我知道你可以，一会儿，请你将我的毕生内力练成丹药，交给荆冕吧……请你告诉他，辛巳求他，帮小高重建一个七杀门。”
“……姐姐，你知道，此时交出内力，你必死无疑。”寒凝似是在说着什么与己无关的笑话，“镇魂针能压毒，但它们本身也是很危险的。你若真的失去内力，它们便会涌进你的身体，蚕食掉你的心。”
雪女很给面子的笑了笑，“凝儿，不交出内力，我就能活着了么？”
寒凝垂下头，月色中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姐姐，你知道么，你若真的这样做，姐夫的梦想就永远缠上了你的命，他的七杀门会浸透自己一生挚爱的鲜血，这样的七杀门，会将姐夫逼死，他真的一点都不像能独活的人啊。”
“傻凝儿啊……”雪女轻轻笑了，“也许小高会伤心，但他绝不会活不下去。他给我的只是习惯，并不是爱……其实你的师姐说的很对，小高心中，最爱的只是他的抱负……从七杀门到天下，我说要去陪伴他，可我做的，却只是身中剧毒，白白拖累着他。这样的我，其实已经没有必要留在他身边了……”
“其实从我十一岁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我就知道，我的一生只能默默站在阴影中，看着，爱着，却永远不会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可我心有不甘，我在暗处与他合奏，我拖延时间去见他一眼，甚至，看见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我会很不舒服……我很傻是不是？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能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更没想到他会愿意为了我不顾性命的拼搏……能得到他哪怕只是出于习惯的一点点爱，我已经心满意足。”
“不过……还是请你不要告诉小高真相……让他以为我只是闹了脾气，去了哪里游历。他会很生气吧？他定会觉得我不懂事，不愿来寻我的……这样最好不过了。我在他的生命中走过一次，我陪着他走过了那些最灰暗的时光，我已经很感谢苍天这份垂怜……凝儿，我愿意成全他的愿望，我来过，又走了，还他一个七杀门，什么都不带走……这样，当我没来过，不好么？”
门咣当一声被踹开，雪女腿上的毯子一下子滑落下来，高渐离手上青筋爆出，双目血红牙关紧咬，一步步向她逼近过来，雪女猝不及防，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站起身来步步后退，无奈他固执的靠近她，她很快退无可退，被他一把摁住肩头，抵在了柱子上。
“你说，当你没来过？”他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梦中的记忆在他头脑中碰撞，嗡嗡作响，“你说，让我当你没来过？”
她惊愕的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看他眼神中的疯狂，“小高，你回来了，你，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烫？”
的确，他大手的温度透过两层衣衫都灼的她微痛，“小高，你冷静些……我不是……”
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的眼神彻底暗了。
刺啦一声，雪女匆忙裹好的外衣便被撕成了两半，又是一用力，中衣也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她在寒风中打了个激灵，忙捂住胸口，然而未等她说出话来，一阵眩晕，双脚已然离了地，被他打横抱起。
大手毫不留情的在宛若凝脂的肌肤上蹂躏着，怒火燃尽了最后的理智。
这是第几次了？雪女眼冒金星，几乎昏簌过去，下一秒却又被他一个深深的撞击疼的双目圆睁，他的动作毫不怜惜，每一下都几乎将她劈成两半，可剧痛过后，她羞耻的发现自己竟也有了感觉。空气中的香味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那让人耻辱的噗嗤声混合着酥麻和剧痛涌上她的大脑，她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喊不出声音来，嗓子沙哑含混的抗拒着，扭头躲着他的嘴唇。他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他的声音充斥着痛苦。
“小雪，我爱你，我爱你啊……”
“别走……别再离开我……”
“我爱你……我爱你……”
她什么都听不真切，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是在说爱她么，用这样的方式？
又一次了么，她十指紧紧抓着他的后背，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红痕，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疲惫，幻境中长久以来的愤懑和不被理解的痛苦尽数化成了力量，他什么都不想了，他什么都想不了了。他只知道，她想走，可他不允许。
他说过，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天真。
他突然明白，就算自己有了一整个世界，他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谁也不能让她弃他离开，就算是她自己愿意也不行。
她的身子仍然是他梦中贪恋的模样，那样的美丽温暖。他不知疲惫的持续着自己的动作，听她唇齿间溢出的支离破碎的句子，当空气中的药香将他最后的力量榨干之后，他瞬间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雪女撑着已然没有丝毫力量的身子，忍着剧痛将自己与他分开。
榻上一片狼藉，那一抹桃花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应该杀了他的。她迷迷糊糊的想，只要她还有一点骨气，就应该狠狠扼住他的脖子杀了他。
哪怕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可她还是下不去手。
是因为他的那句我爱你么？
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
那顶峰过后的酸软还没过去，想起刚刚自己的感受，自己和那些妓子究竟有什么区别？那样的情况下，却还能……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脏，脏的不可救药，她呆愣拾了支离破碎的衣服，穿上，推门出去，入目的荷花池荡漾着微微的波澜。
寒凝不会责怪自己弄脏这一方静水吧。
她一步步走下荷花池的时候，胡思乱想着。
水淹到腰际的时候，她终于再支撑不住，软软倒了下去。
她喊不出声音来，嗓子沙哑含混的抗拒着，扭头躲着他的嘴唇。他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他的声音充斥着痛苦。
“小雪，我爱你，我爱你啊……”
“别走……别再离开我……”
“我爱你……我爱你……”
她什么都听不真切，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是在说爱她么，用这样的方式？
又一次了么，她十指紧紧抓着他的后背，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红痕，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疲惫，幻境中长久以来的愤懑和不被理解的痛苦尽数化成了力量，他什么都不想了，他什么都想不了了。他只知道，她想走，可他不允许。
他说过，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天真。
他突然明白，就算自己有了一整个世界，他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谁也不能让她弃他离开，就算是她自己愿意也不行。
她的身子仍然是他梦中贪恋的模样，那样的美丽温暖。他不知疲惫的持续着自己的动作，听她唇齿间溢出的支离破碎的句子，当空气中的药香将他最后的力量榨干之后，他瞬间便沉沉进入了梦乡。
雪女撑着已然没有丝毫力量的身子，忍着剧痛将自己与他分开。
榻上一片狼藉，那一抹桃花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应该杀了他的。她迷迷糊糊的想，只要她还有一点骨气，就应该狠狠扼住他的脖子杀了他。
哪怕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可她还是下不去手。
是因为他的那句我爱你么？
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
那顶峰过后的酸软还没过去，想起刚刚自己的感受，自己和那些妓子究竟有什么区别？那样的情况下，却还能……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脏，脏的不可救药，她呆愣拾了支离破碎的衣服，穿上，推门出去，入目的荷花池荡漾着微微的波澜。
寒凝不会责怪自己弄脏这一方静水吧。
她一步步走下荷花池的时候，胡思乱想着。
水淹到腰际的时候，她终于再支撑不住，软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