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神秘博士》挑战文





这篇小说是我在一个DW群里发起的“神秘博士挑战”中我自己的作品。这个挑战有点特殊,我所制定的规则如下:
文章题目:《神秘博士》
不限文体。
不限字数。
禁止在文中任何一个地方使用“神”、“秘”、“博”、“士”中的任何一个字,或者任何语言中的同等字眼。
如果写小说/叙事文,需要用完全原创的人物写完全原创的故事。禁止以任何形式引用或指向关于《神秘博士》的任何一点。可以使用现实中的人物,但不能作为故事中的主要人物。
必须严格扣题。


可以想见,这样奇葩的挑战会产生一些奇葩的文章,比如我这篇……
其实另一位大吧@自恋白狐也就此题目写了一篇短文,如果你我幸运的话会看到她也发出来。
在读下去前请看清楚:这个挑战源自于DW,我写作的过程中也经常把它和DW做平行比较,但剧情、人物,乃至世界观都和DW没有任何关系;作为全文标题的“神秘博士”四字在全长一万二千余字的小说中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我仍然将这篇文发到吧里的原因是它的来源和整篇文章中我一直努力不去提DW的那个贱劲儿……


各位享受阅读。如果读我的东西还能算是享受的话……(白狐对此文的评语就一个字:迷……)


镇楼图片来自于Deviantart用户Mystical Mystic

楼主 410738721  发布于 2016-12-28 14:28:00 +0800 CST  

城市的傍晚。西下的夕阳落在自行车和汽车的行军长队中,透过灰尘的苍白天空穿投出一片淡金的光芒。马路、岔道、小区门、胡同口通向同一片区域,小学的学生和家长、医院的护工和病人、路边摊铺上的煎饼烤串、斑驳卡车上的蔬菜水果,连带着七层楼栋中传来的饭菜香味和夹着方言喊叫的汽车长笛,一起将这扑天的尘土和热气煮沸成了一锅世事的肉汤。
天还亮着,人行道小商店前棋摊上的老头们就个个回家吃饭了。这个念叨着儿子回家,那个数落着臭棋不下,俩俩的抽烟点火,仨仨的拌嘴吵架,随着正下棋老刘头儿的一声不耐烦的轰喊,都摸摸老旧的蓝色帽子,乐乐满嘴的一颗金牙,吹着笑着咳嗽吐痰,一句三个生殖器官地向着小区内炒菜的声音走去。老刘头儿看看棋局。哼,他用方言说,恁鸡巴还想赢俺?
老王头儿抬起脑袋,老刘我告诉你啊,我是读书人,你这瞎开什么炮啊?说着他弯腰下去,拿起半个掌心大小的木头棋子,狠狠砸在了老刘头儿的炮上。
嘿!老刘头儿在马路牙子上碾碎了手里早已熄灭的烟疙瘩,俺鸡巴吃恁马!
老王头儿也来劲了,抄起了自己的车就要直捣龙巢。但他刚一低头……
好像有什么东西刚刚变化了,棋盘上哪儿不对。但老王头儿看不出来问题在哪儿。摸子走子啊,总不能再把车放下吧。于是他把自己的车在棋盘的边缘点着,嗒、嗒、嗒……
他突然注意到了哪儿不对。两边老将对脸儿了!
老王棋盘这一端的红帅,和老刘棋盘那一头的黑将,在同一条直线上中间没有任何子力间隔着。这是在象棋中不允许出现的局面。虽然老王和老刘都是臭棋篓子,但是好歹也是在摊子上下了好几年了,不可能会犯这种棒槌错误还浑然不觉。老王疑惑了。他又看看老刘,嗯……这是个老滑头啊。他作弊?我看看啊……棋盘内外,我的手里,车马象将象马车,炮、兵,没有问题啊?
他仍然把手里的车在棋盘边缘点着,嗒、嗒、嗒。他又看看老刘头儿。他把车放回原位。
老刘头儿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扫了一眼棋盘,然后说:
“恁他妈死了!俺鸡巴赢了!”
“哎我说老刘你嘴能不能放干净点儿?”老王不高兴,他不觉得自己输了。一直觉得赢老刘不成问题,却栽在了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坎儿上,又碰上这么一个蛮横不讲理满嘴喷脏话的老家伙,老王自然不高兴。他想理论,想问一下怎么回事儿,想解释这个情况是不允许,出现了不一定判输赢,更何况他还没走棋。但他也知道,跟老刘没法理论。老王有点生气。但他看到老刘的手伸向棋盘边烟盒压着的二百块钱的时候,他就更不甘心了。
“哎哎哎把钱放回去!你他妈还没赢呢把钱放回去!”
“恁鸡巴……”老刘嘟囔到一半一想,反正他也耍不了赖,他走棋之后老将对脸儿我吃了他就赢了,反正这两百块钱早晚是自己的,他再怎么着也没用。
老刘把钱放了回去,压在烟盒和棋盒下。他还冲自己嘟囔了一句,我日,老王他鸡巴儿子买的高级棋盒,他妈装月饼的吧?
老王听见这话更不高兴了,一遍又一遍地看棋盘。输给老刘已经够难受了,还这么他娘的不明不白,还让他这么趾高气扬?还输给他一百块钱?家里经济正紧张呢,这当头上一百块钱不明不白没了,跟媳妇儿不知道又出什么事儿呢。他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不对劲,最后索性抄起棋盒,拿起他的一百块钱,撒腿直接开跑。老刘也不是吃素的,好歹年轻练过两手,见状大骂一声,右手拽住老王后腰,左手摆回来就是一拳。老王也不甘示弱,使劲一转身也一拳。老刘一手抓起三个棋子砸向老王,老王就把棋盒当做盾牌挡在脸前。
初夜,车水马龙的街旁,灯火阑珊的楼下,两位五分之三世纪老人打作一团。
越来越充血的脑袋里,老王突然有了一个冷静得奇怪的想法:棋盒里有三十二个棋子的位置,为什么刚才我只数出来二十八个棋子呢?
九宫格上的两条斜线是干什么用的?

楼主 410738721  发布于 2016-12-28 14:31:00 +0800 CST  
每天会更新一章,可能有哪天会忘……
要叫人啦,我把我上一篇文章最后我在叫的人都叫一遍,如果打扰了抱歉。

楼主 410738721  发布于 2016-12-28 14:35:00 +0800 CST  

五分钟前。
“……荣誉学位的颁发,有请艺术学院院长,卡莉·伍德斯托克教授。”
名字一说出来,学生席中就有无数低声耳语。虽然都在学院数年了,但很多学生仍然是在毕业这天才终于听到院长的名字,和那有名的音乐节巧合雷同。当然了,在毕业典礼这种场合中,这种声音很快就低了下去,渐渐消失了。
卡莉·弗洛伦斯·伍德斯托克教授从她台上的座位站了起来。不平衡的眩晕感袭来,她努力克服着,一步步走到了演讲台前。双手扶着讲台,晕眩慢慢褪去。
她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子和外面所套的蓝红色袍子,清清嗓子。
“主席大人,各位学校董事,各位学术委员会成员,应届生们……”
在大学毕业典礼每次官方演讲前必有的长篇前缀中,伊莫金·弗莱明在台上头排接近正中间的位置,正襟危坐,脸上挂有一丝微笑。想到即将获得一个表彰她努力和成就的荣誉学位,她五感杂陈,兴奋、紧张、期待、惶恐。她焦急地在座位上挪了一挪,感觉到屁股下压着的几张报纸。她平时不读报纸,但这些报道都是关于她即将获得这个学位的。其他人的座位下,这些报纸也近乎是人手一份。
一般而言,再德高望重的人获得荣誉学位也不会上报纸,即便那天毫无新闻也只会是夹缝中的一条小简讯。而伊莫金·简·弗莱明的荣誉学位轰动了整个国家,即使是《时代电讯》这一类的大报纸也起码在二版发布了一个诸如《梅洛兰德大学‘解放性’荣誉学位》一类的含蓄标题。而此刻在伊莫金美臀下面的《恒星邮报》则发挥了它八卦小报的一贯风格,在头版头条用半张报纸的篇幅贴了一幅她的全身工作照,并附上巨幅标题:
《疯狂大学授予成人女星荣誉学位》
想到这里,伊莫金不禁微笑。是啊,这也正是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梅洛兰德大学是个老牌学校了,几百年下来在严厉的学术竞争环境里虽说屹立不倒,但也逐渐被淹没。从二三十年前直到今天,整个大学在一点点、一点点下滑,到了现在整个机构都存亡不定。我们需要投资,我们需要生源,我们需要认可。简单地说,我们需要公众关注。
经济学教授们玩炒作是用核弹杀鸡。
“……们先生们。”伍德斯托克终于说完了一长串头衔,“下午好。”
她又停顿下来,回头看学校董事会主席,对上了他决绝的目光和膝盖上紧绷颤抖的拳头。她只得又回头,闭上眼睛,微微地摇了摇头,又松了一口气,终于说: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
她抬头扫视着礼堂中的人群,慢慢锁定在了伊莫金的脸上,把嘴慢慢凑近话筒: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
她又无奈地闭了下眼睛,低头去看稿:
“如果你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我宣布你被艺术学院开除了。”
台下的一阵轻笑声中,伍德斯托克对着自己冷笑。这是必须之举,她对自己说,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丢脸的不只是你自己。
伍德斯托克院长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分别十五岁和十七岁。两个孩子都是伊莫金的忠实粉丝。
“自由和解放是两个大词。文明也是。但说人类文明的发展一直伴随着自由和解放,这是没错的。从文明诞生之时,这些进展就一直伴随着我们,伴随着历史的进展。从古希腊的民主制度,到十八世纪的科学启蒙运动,从奴隶制度的废除,到上世纪的妇女政权运动,这些关乎平等、自由和解放的进展陪伴着人类的知识和文明一直走到今天。”
好大的开场,伊莫金想,天知道这个艺术院长现在心里有多么煎熬。在成人圈子里多年的摸爬滚打给了伊莫金非常敏锐的观察习惯,更何况伍德斯托克院长的挣扎并没有什么隐藏的痕迹。她对自己即将宣布的决定的反感和抗拒通过她每一个毛孔渗透了出来,即使是她习惯性的充满感情的演讲也丝毫无法掩盖,反而向所有人呈现出了一个非常奇怪而微妙的对比,把所有人死死地按在座位上,心里全都有一根紧绷的弦。
“在这些引领时代的剧变中,知识、学习和思考永远在最重要的位置。而今天,代表这些品质的毫无疑问是各所高等学府。所以,我们决定在时代的最前方,为进一步的解放和自由添一把火。天知道在这个无数仇恨、暴力和不平等重新抬头的年代,我们需要这一把火。”
伊莫金感到这短得出奇的介绍即将结束(不过说句实话,她想,介绍也是不可能长,毕竟不能开始介绍我的作品啊,弗莱明小姐的《大**和大**》打破了该类型影片的销量纪录?她被某著名网站用户评为年度最值得**明星?不可能啊),她即将被授予学位,越发紧张,她从自己得知学位这个消息之后就十分紧张。她知道这会给她的整个生涯带来巨大的转变,一方面各种销量一定会爆炸性增长,另一方面她这一辈子就钉死了是“那个被授予名誉学位的黄片演员”。但再转念一想,这让她在不可避免地退休后有了余生的保证:自己可以永远去宣传性解放和女权主义,所到之处必有收入。毕竟这些东西永远是必需品,永远有市场,而且永远需要改善。
而看看当今世界,说不定哪天还可以去当一任总统玩玩。
钱。钱。钱。名声。名声。梦想。
太完美了。
只等宣布她的学位,她以后的头衔再也不是平凡无聊的“小姐”了……
陶醉在她身份人不常见的对未来的幻象和憧憬中,伊莫金突然醒来,发现礼堂里鸦雀无声。
台上的院长又在深呼吸。
“伊……”
伍德斯托克如鲠在喉。
“伊莫金·弗莱明。”
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用尽全力不去看她的伍德斯托克院长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以大学学术委员会授予我的权力,我……”
她明显在和自己的内心斗争。
“授予你……”
她使劲咽口水。
“戏剧荣誉◻◻学位。”
什么?
所有人听到了她说出的两个无人能懂的模糊音节,所有人都楞了一下子:她说了什么?在即将授予学位的紧要关头,她在干什么?
而没人心中的问题比伍德斯托克院长本人的更猛烈。她疑惑地扭头,用手按住刚才好似失声的喉咙:
“荣誉◻◻学位。”
心中的疑惑更重了。院长背后,学校董事会的主席站了起来,却被院长用一个手势拒了回去,她又说:
“◻◻学位。”
“◻◻”
“◻◻!!”
骚动。从她身上延起的惶恐蔓延了整个礼堂。她双手猛烈地比划着,野蛮地想要逼出脑子里面的音节和概念。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大脑嗡地一声,她轰然倒地。
礼堂刹那间炸开。无数双腿弹簧般站起,无数双手捂住无数张嘴,无数猛然呼吸,无数张开的眼睛,无数尖叫和惊奇。
在这无比嘈杂的人声中,有人在话筒里说出了伍德斯托克本来要说的那个单词。
“医生!快去叫医生!!”

楼主 410738721  发布于 2016-12-29 09:47:00 +0800 CST  


大洋彼岸的清晨,梅洛兰德已入夜。
“……你好,马克。正如你看到的,皮尔森大学的医学院已经完全被抗议者包围了。但这场抗议与众不同,可以说是独一无二。首先,所有抗议者几乎都在三十岁以上。他们来自大学各个角落,在我之前对围观人群的采访中发现,其中有化学、社会学、机械工程学、语言学、古典音乐、物理学、室内设计、哲学、数学等等专业的各种高级讲师,教授和助理教授。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有医生学位……”
医生学位?这个名词听着有点刺耳。石景卓想。他从办公桌上移开目光,开始注视着电视。
“这场抗议的另一个奇异特点,马克,在于没有人说话。所有参加抗议的人都是沉默的,似乎都在冥想。事实上,马克,甚至没有人把自己的行动称呼为抗议,他们只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医学院建筑,每个人都在低头想些什么。坦诚地说,谁又能怪他们呢?今天早上醒来,我相信无数人都有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医生呢?我们都知道,医生是医学方面的专家,那么为什么物理学、数学、人类学或者历史学的专家们都被叫做医生呢?我相信这些物理学、数学、人类学和历史学的精英们正在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而实际上,还有更不可思议的问题:为什么我们今天早上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这种情况,马克,足以激起几个巨大的阴谋论了。”
“是啊,阿曼达,谢谢你的报道。身为一个传媒学医生,我自己也有些不安。好了,我们来关注其他方面的新闻吧。昨天,新西兰的梅洛兰德大学宣布授予成人影片明星伊莫金·弗莱明荣誉医生头衔……”
对了,弗莱明。石景卓提醒自己。今天还有生意。
坐在宽松的办公椅里,石景卓看了看窗外。阳光洒进大厦顶楼的大办公室,照出石景卓衬衫上的皱纹和下面的肥肉。他其实不算特别胖,只是身为一个成功广告公司的一把手,实在是没有太多体力活动的时间。他看了看自己。这是个身不由己的事情,在这个位置必须这么干活,否则公司就倒了。更何况,这里是美国,他是中国人。
同样,这个位置的人必须有个助手。英语叫PA. 这个助手必须能干,这条是留给自己看的;这个助手必须貌美,这是给合作伙伴和对手看的;这个助手必须是女的,这是给家乡父老看的。广告公司嘛,有点群众基础总是好的。
不过……
他的这个私人助手有点特殊,就像从某个电视剧或漫画里直接跳出来的一样。能干漂亮都不在话下,但具体多能干多漂亮则把每个认识她的人都吓到了。石景卓是个大忙人,每天的饭局和会议从早排到晚,再穿插在各种创业者集会上的演讲和中美外交或者其他政治晚宴,他的日历总需要两三个人一起穿插排列才能理清,而杭颖小姐则每次用小半天就能搞定他一周的日程,就像是有超能力。除此之外,她熟练混合格斗,所以也是他的私人保镖,又是他广告智囊里的重要成员:她不懂得那些繁杂的术语和专业细节,只是每次都能有极具创新性的点子。她又极漂亮,坐落有致的五官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精致而锐利,健美而修长的身体无论是在日常的工作正装中还是训练便服内都恰然得当。
她有点太完美了,完美到了必须有缺陷的程度。杭颖小姐的优秀使得她从小到大一直在比她大出好几岁人的圈子里,而就算于此,她也无法忍受这些人偶发的愚蠢和无能,更不要提她外貌招来的口哨和羞辱了。有本钱自大,有实力反击,她对这些事情的一概回应是:我不屑和你辩论,咱们用拳头说话。
这也就是石景卓唯一为她担心的地方:可别哪一天把哪个顾客打进医院了。不过他也并不十分担心,这样一个大才是不可能在PA的位置上呆很长时间的。她一定会辞职的。不过如果她不走的话,有朝一日石景卓是要把自己的位置给她的。不过现在,她还是他的PA。
办公桌上电话铃响起,把石景卓拽回了现实。噢,张先生到了。好的,二号会议室,嗯,谢谢,Josh. 哦,对了,如果弗莱明小姐——弗莱明医生——到了的话,请她到一号会议室等我,张先生这里很快结束。
放下电话,他拿起文件夹走出了办公室。
华人国国有,美国特别多。身为一个长住美国的中国人,石景卓的公司自然吸引到不少华人客户。与各色人等打交道十几年以后,他发现没有特殊的人群:不论种族,不论年龄,不论社会地位,甚至不论学历,哪群人都有聪明和愚蠢,哪群人都有开放与封闭,哪群人都有天真与老成,哪群人都有文明和无知。这些群体间不同的是这些特点的表现方式。
“张先生。早上好。请坐,请坐。”
中国人,举例来说,就有一类标榜自己的无知和封闭者。
他们以无知为全知,以直觉为全能。他们趾高气扬,不把任何人放入眼里,不管这些人在多复杂的情况里做着多困难的事:赚钱是干嘛的?他们永远不会犯错,周围人的疏忽和正确永远在违反他们第一反应的时候成为弱智。他们标榜得如此直接,给人如此深刻的冲击,以至于事后你完全回忆不起他们的具体行为了。
忍受这种人是后天练成的能力,忍受这种人是石景卓的工作,迎合这种人是公司生存的必需品,迎合这种人是他对员工的责任。
不过,不让杭颖看到这种人更是他对员工的责任……
只是,不让她看见这种人是基本不可能的。道理很简单:这些人看到杭颖的模样和身材,和她石景卓助理的身份,马上就会露出会意的微笑,然后对石景卓的看法连升三级。对错搁一边,这幅画面促成了不少生意。
所以石景卓拿起了电话。
“喂,Josh?那个,请让……”
不能叫全名,更不能像英语中只称呼“颖”,我这句话是说给客户听的,要传达出“她是我的手下”,而非“她是我的朋友”,所以只能叫职务称呼,还得是暗示她依附于我关系的职务称呼。
“我的……Personal Assistant……”
呃,不行,张先生这个样子不像是能听懂英语的。也不能太文,“私人助理”肯定是不行了。
“呃……那个……”
我记得明明是有个词的,啊,就在我脑袋边上……
石景卓此时早已意识到了自己的尴尬局面。长期旅居海外,他的汉语水平早已不足以在每次需要的时候都能精确地找到他想用的那个词了。不过就算是有些面红耳赤,就算是十分清楚自己的迟疑已经把他想要创造的效果超支摧毁了,但他还是固执地在寻找自己脑中那个词语。这么多年之后他读书人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掉。
“啊……呃……Um…”
电话那头的Josh早就习惯了老板的这种固执。他没有劝老板,而是开始帮着一起想老板在想的那个词。出人意料的是,身为留学生的他也想不起来,只能记得一个“书”字。他没想出来,也就没说出来。
石景卓还是尽全力在想似乎凭空消失了的那个词汇,一边想一边支吾着,一边口干舌燥地不敢去看他的客户。终于,快要咬人了的石景卓灵光一现。他想到一个词,对他长期英语操作的脑子感觉好像挺对的。他也就没再细想,一打响指,兴奋地大声喊出:
“小蜜!让我的小蜜来二号会议室!”
近乎与此同时,会议室门口传来了急切而沉重的敲门声。石景卓急忙站起,仍然在刚才难以形容的微妙尴尬气氛中有着些许的兴奋。他快速打开门。
迎接他的是正巧经过会议室门口的杭颖小姐让人怦然心动的那张脸,和她同样让人怦然心动的拳头。

楼主 410738721  发布于 2016-12-30 09:36:00 +0800 CST  
频繁地叫人总有刷屏的负罪感……

楼主 410738721  发布于 2016-12-30 09:39:00 +0800 CST  


伊莫金·弗莱明医生需要一个公关策略。身为第一个获取荣誉学位的成人明星,仪式又如此混乱,她急需一些宣传方案,以炒作自己的成就和应对网上可能散发的各种观点和谣言。作为这个公关策略的一部分,她找到了一个广告公司,准备在各种媒介上发出广告。
飞机晚点了。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席卷全球的“医生”危机让很多设施都减缓或停止了运转。无数拥有医生头衔的人突然崩溃,而真正的医生又极为匆忙地去照顾这些人,和医生群体中同样崩溃的人群。伍德斯托克院长在医院无人照顾,只是一群徒有头衔的艺术学和工程学医生围绕着她出馊点子。而新晋的弗莱明医生则未遭波澜,得知自己仍然顺利得到了头衔和学位后,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回美国的飞机。
她倒是挺气愤的。头条被抢了,还是被前无古人的奇怪事件抢走的。世界上一夜之间多出几百万医生?闻所未闻。这让她咨询广告公司的计划甚至更重要了:原来她只是在试图导向舆论,现在她还需要创造舆论。所以她决定一分钟都不耽误,下飞机后直奔广告公司。
于是,正在杭颖小姐一记重拳将石景卓击倒在地时,弗莱明医生走到了石总公司的前台。一个佩戴“Josh”名牌的中国男孩正在向她微笑的时候……
“医生!!医生!!!这里有谁是医生吗?!!”
一个女声从拐角过后的走廊里喊出。
弗莱明荣誉医生嗅到了成名的气息。她一甩头发,大步走向拐角。
“我是医生。”她准备签名。
一个女人俯身看着地上的一具身体。一对让人怦然心动的眼眸看向弗莱明。
不知是面对病人还是面对眼睛,伊莫金·简·弗莱明医生傻眼了。
……
五分钟后,正在附近的救护车赶到了装腔作势的弗莱明身边。他们架起石景卓,并询问弗莱明是否一直在为病人提供护理。当在众人(和怦然心动)的面前,她只能点头说是。于是他们把她也架上了救护车。怦然心动跟着他们。
医院门口车水马龙。各类医生在医学设施周围的冥思抗议仍未见缓,一个个肃然而立,好似入定。无数车辆排成了长队,一副又一副担架从车中运送出一个又一个病人。真医生在试图驱散假医生,护工们对着病人做着登记。时不时有几位医生瘫倒,或者几位医生眩晕。护工们又跑来询问:姓名。性别。住址。你是医生啊,还是……医生啊?
救护车上气氛平静。车上的医师还未通过医生测试,而车上的医学用具也有限,没办法做细致的检测。医师对弗莱明和杭颖说,他的初步判断只是比较轻微的脑震荡——只要大脑没其他毛病,即使不做治疗也会恢复。杭颖有些焦急,但弗莱明一直在尽力安慰她。成人世界里的经验除了床上功夫,也就是嘴上功夫了。所以,深知自己把老板打进了医院的杭颖一直没有崩溃。
……
两小时后,石景卓在救护车里死亡。

楼主 410738721  发布于 2016-12-31 16:24:00 +0800 CST  


最后一个人类打开一张报纸。

风暴来临。他看了看窗外。
最后一个人类并不特殊。他不足四十岁,中东后裔。他未婚,不过前女友的数量他是数不过来了。身为语言专家,他曾有份稳定的工作,有几个狐朋狗友。在那一天以前,他就过着这样平淡快乐的生活。
在那一天之后,他一直在试图搞懂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打开的正是那一天的报纸。这远不是他第一次看这张报纸了。看着大副标题下的小新闻版块,那个黄片演员获得荣誉学位的消息总是让他苦笑。他又看向头版头条:
《全球多场冲突停战》
一觉醒来,无数缠着头巾或戴着配饰的军人们突然发现他们不知道为何而战。与此同时,他们各自记忆中、口袋里、枕头下、书桌上、香炉旁、大殿里、高台上的几本古代文学经典中出现了大片的空白。于是他们困惑地走上前线,困惑地与敌人厮杀,然后困惑地发现敌人和自己一样困惑。于是他们困惑地停止开火,并困惑地和敌人握手言和。
在最后一个人类环游世界调查之时,他搜集到了这些文学经典。他讶异于这些小说的相似度,但也同样注意了突然出现的空白。从语法上分析,所有书中的所有空白覆盖的词语应该是同一个词性;结合上下文看,这些空白都好像取缔了同一个概念。
在人类史上最大的危机逐渐酝酿之时,这个和平的插曲很快就被遗忘了。
报纸的二版头条:
《“医生”危机?他们是谁?!》
整个事件,如果人类的灭绝还能被叫做“事件”的话,从表面上看,似乎就是从这个医生危机开始的。一夜之间,整个人类突然意识到,有一批被称作医生的人所做的并非医疗工作。当然了,这不是大多数人的意识,他们所意识到的是,他们养着一批自称医生却不会看病的人。
这篇标题颇为危言耸听的新闻稿子,所提的也正是这些大致内容。它在询问事情原因和经过的同时,自然也发表了一些对那些所谓“医生”而无医疗工作的人的质疑和批评。当天,近乎全球的媒体都发表了类似主题的文章。
略为不耐烦,他拿起了另一张,四个月后的报纸。
这四个月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自从第一天开始,围绕着医生的舆论争议就没有停歇过。当全球各地的纳税者们看到他们所供养的绝大多数医生都不在履行他们的职务时,一股巨大的愤怒爆发了。很快,在地球的大多角落,大众媒体带领着大众迅速把医生分类成了真假两种:真医生在医院里治病救人,是辛勤刻苦的好人;假医生不治病救人,是好吃懒做的骗子。这个简单易懂的道理很快传遍了全球。自然,也有一部分人在努力反抗它的传播,试图说服公众真相没有这么简单,但这股运动的问题在于,它的领袖大多是假医生。政府们也没有袖手旁观,纷纷采取各种措施来避免误解。有一个政府铁腕地将医学外的“医生”一词用“专家”替代。三天后,这国家的各个城市同时爆发反专家游行。
于是,真假医生的事实留在了大家的脑海里,而一部分政府也迫于压力开始解除一部分假医生的执照,并收回证书。这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随着越来越多的政府迫于压力解雇越来越多的医生,民众们越来越感觉他们正在做主改善他们的国家,反抗统治阶级不平等的压迫,于是逼迫政府们继续解雇医生的压力越来越大。这又导致了新一轮的解雇和增压,范围越来越大:社会调查、地质研究、基础科研、建筑规划、工程顾问、基础建设、司法公正、水电供应……
一些小国最先到达临界线,他们的政府决绝地说明不会继续解雇更多的医生了,甚至于直接宣布“真假医生”一说为恶意谣言。很快,他们被民众的自发队伍冲垮。于是,其他国家继续解雇各类医生,并高调向外宣布……
总之,世界崩溃了。
不少媒体也崩溃了。余下者终于开始掉转口风,长篇累牍地说明法官、工程师和科学家的重要性,甚至有报纸用整期整刊篇幅发表道歉,声明自己为各种原因而散布错误信息。很快,这些报纸因为收受假医生贿赂和向政府的威逼屈服而无人问津,从而破产倒闭。余下的新闻内容则变本加厉地反专家,向世界勃起的自信心上火上浇油。很快,真医生也遭其波及。
他马上合起了这张报纸,把它叠起放在第一张之上。他注意到第三版上的一则快讯,想起了他在环游世界过程中在柏林遇到的一对新人。那是在这第二张报纸出版的两星期后,他从这对新人处了解到了一些危机初现时的情况,得知了之后会经常出现的一幕的一个最早例子:假医生被当做真医生,导致病人死亡。这种事件,在危机的头一个星期,杀死了不少国家的高级领导,和其他真假医生,包括,他从新人处得知,新西兰的一名伍德斯托克教授。他同样得知,即使两人都没有真正的过错,在短暂的调查之后,二人还是双双入狱,而又趁着司法系统的崩溃而一起逃出,赶往德国,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仍在政府控制下的国家。在这里,二人决定在末日前结婚。他慌忙离开时,二人正紧紧相依,视死如归。
他又看回那则快讯:《成人女星与中国女友在柏林结婚》
路上还有无数像她们那样帮助他的人,让他一片一片地拼起了人类灭亡的迷图。
他拿起了字典。
随着各国政府的不断削弱,无数政治组织和私人武装喷涌而出,试图掌控各个国家。于是刚停止不久的战争又在地球的每个角落上爆发。在上百场战争中的上万个战场上的百万支军队中,一个国家的一个富翁成立的一个私人武装的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分队摸到了核弹按钮。在被政府军尽数歼灭之前,他们发出了两发导弹。
全球核战争。
连锁反应让世界上每一个国家都覆盖上了蘑菇云和城市的灰烬。所有大城市,所有军事基地,所有国家的所有重要补给,无一幸免。
政府和民主进入了不复存在的教科书。没被炸死的人开始饿死。已经近乎走到旅途尽头的他也未能幸免,看着柏林上空的蘑菇云,他开始搭乘各种幸存者的各种顺风车开始向亚洲大陆漂浮。一路上他见证了文明被毁灭的过程,他见证了传染病和饥荒本来的威力,他无数次逃离了成为人或兽的盘中餐的命运,有无数个支持他找出危机起源的部落酋长因为包庇外来者而被自己的部落生吞活剥。
他的路上尸横遍野,而且越走人烟越为稀少,即使是在受核战争影响最微弱的地方,他也只能看到由传染病和伤口感染而亡的死尸。他终于意识到,他不只是在见证文明的没落,他所看到的是人类的灭绝。也许,地球上只有他一个活人了。
此时,地球上还有两个活人。
终于,在中国的一座空城中,他遇到了一位姓王的退休教师。奄奄一息的王先生在死前通过象棋盘上的四个空白位置和四条无用斜线让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汉语缺了四个字。这四个字有不同的意义,所组成的词语也有不同的意思。危机当天,这些字、词,以及他们所相对应的意思在人类的所有记载和记忆力凭空消失了。英语的“医生”一词本是有另一个意思的,而石景卓先生所喊出的“小蜜”,其实也是为了弥补汉语中一个类似的词的消失。
在翻阅了王先生的所有藏书后,他确定了这些字所相对应的意思。
一个字表达“人”,或者,一种尊敬的表示“人”的说法。
一个字表达“多”,再精确些,表达某人知识的丰富。
一个字表达“重要”,也有可能是“不让人知道”。
还有一个字……
还有一个字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字眼出现地方的上下句他甚至看不懂。他在汉语字典里翻找,对应这个字的空白处下面的注释也只是让他一头雾水。
这是个什么字呢?
是什么概念,与现代人类的观念如此冲突,以至于消失后无法重新描述?
是什么概念,自我引用如此频繁,以至于移除后自己的意思分崩离析?
是什么概念,理解和误解方式如此广泛隐晦,以至于无法确定它的真正所指?
那些军人的古典小说里缺失了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他不知道。
狂风将一块石头刮向窗户,破碎的玻璃片扎入他的心脏。
耶稣死了。
最后一个人类死了。
(完)

楼主 410738721  发布于 2017-01-01 15:07:00 +0800 CST  
小说完结。圈不圈呢?
圈吧……

楼主 410738721  发布于 2017-01-01 15:08:00 +0800 CST  

楼主:410738721

字数:11304

发表时间:2016-12-28 22:2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6-26 15:04:4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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