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中某位太太寫的中短篇集《她變成了湯川太太》
蕎麥面
內海薰起床的時候家裡很安靜，走出房門，她把客廳、書房、廚房、陽臺……任何一個湯川學可能出現的角落都確認了一遍，總算放下心來，開始梳洗更衣準備出門。今天是爸爸內海誠的生日，內海薰老早就跟同事換了班準備回家給爸爸慶生。只是這一次，她沒有打算告訴湯川學。家裡到現在還一直以為她是單身狀態，關於自己在短短兩個月內和湯川學突飛猛進的關係，她還沒想好該怎麼讓自己的家人接受。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瞞著湯川學，自己一個人回去和父母先好好談談。所幸那天在實驗室裡接到哥哥內海進的電話時，湯川學正忙著指導學生進行實驗，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談話內容。昨晚內海薰假裝無意間提起自己今天值班的事，湯川學也神色如常沒有什麼特別反應，看樣子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吃過早餐，內海薰精神抖擻地下樓，卻意外地在停車場見到了不該出現的身影。
“老、老師？你你你不是去學校了嗎？”
“不合邏輯，我不在家就代表我一定會在學校嗎？”
“那你……”內海薰一臉訕笑。
“出去買了點東西。”湯川學提了提手上的紙袋，看上去應該是什麼名貴的食品。“倒是你，穿一身長裙去值班？”
“啊？那個……我……”內海薰還在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應，湯川學已經走到她的車旁，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走吧。”
“去哪？”內海薰硬著頭皮跟著上車。
“去你本來打算去的地方。”湯川學丟下這句話後就開始閉目養神，不再理會內海薰。
“所以老師你早就知道我今天要回家啊……”一路上內海薰小聲地嘟囔。
“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話，以後就不要在實驗室裡那麼大聲地講電話。”
“老師你果然偷聽了！”她就知道！每次都是這樣，假裝在忙別的事情，其實豎起耳朵來偷聽她講電話。記得從前小八打電話向自己求救的時候他就是這樣，裝模作樣地在黑板上演算著什麼，最後把小八報給她的地點記得一清二楚。後來還有幾次，在實驗室的時候接到聯誼或者約會的電話，最後總是到了約定時間湯川學就會用各種白爛理由把自己叫走，起初還是很正當的“我想再去一次案發現場”或者“我想再瞭解一下案情”，後來漸漸就變成了“我感冒了”、“實驗室的咖啡喝完了，最後一杯是你喝的，你必須負責……”最扯的一次，理由居然是“實驗室裡跑進來一隻貓，我討厭毛茸茸的生物，你趕快來把它帶走。”啊咧？老師那裡什麼時候變成生物實驗室了？為什麼會有喵星人亂入？還有栗林桑和研究生們呢？一大幫人連一隻貓也搞不定？湯川老師堂堂七尺男兒居然害怕一直貓？這像話嗎？！還有，當她急匆匆趕到實驗室抱起那只小白貓說好可愛的時候，湯川老師石板臉上一閃而過的溫暖表情是怎麼回事啊魂淡！是錯覺嗎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後來那只小白貓好像被某位女同學領養回家了（那本來就是人家的貓啊內海薰你個白癡-_-）。記得那時候自己還給小貓拍了幾張照片貼在實驗室裡，要治療湯川老師的寵物恐懼症……頂著烏黑烏黑的情緒，內海薰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情願地開口：“老師幹嘛要跟著我啊！”
“未來岳父生日，准女婿上門拜訪是基本禮節。”
又來了！這個男人會不會過分自覺了點？
“再說了，我的父母你都已經見過了，現在換我見你的父母，這很公平。”
“那次只是碰巧啦！”想起上次在實驗室和湯川學父母的“意外”相遇，內海薰不禁又紅了臉。
“那次我母親的話你也聽到了，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你！”內海薰狠狠地瞪了湯川學一眼，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
“可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那就由我來說。”
“誒？”
“你不知道怎麼開口的話，等一下就由我來說好了。”湯川學睜開眼睛看向內海薰。“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湯川學！！！”要不是正在開車，內海薰真想撲上去咬他一口。
“看路！”
“這裡是你家？”
站在內海家門前，湯川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暗黑料理系的內海薰，居然是傳說中超人氣拉麵店老闆的女兒，而她的父親內海誠，正是遠近聞名的拉麵大師……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啊！
不同於湯川家那對完全自來熟的雙親，面對女兒突然帶回來的男人，內海薰的父母只是淡淡地點點頭算打過招呼，轉身繼續招呼起店裡絡繹不絕的客人。一直到了傍晚，內海薰的哥哥在店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一家人才聚到了居住的二樓坐下來一起吃飯。在聽完湯川學的簡單自我介紹後，父親內海誠繼續悶頭喝著啤酒，偶爾給湯川學斟上一杯，母親內海琴子還在廚房裡準備著今晚的晚餐，內海薰和嫂嫂熱烈地討論著電視裡出現的那位叫做福山雅治的男明星，只剩下哥哥內海進和侄子內海舜，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湯川學聊著。也不知是遺傳到了父親寡言的性格，還是工作了一天太過疲累，內海進的話也不是很多，倒是正讀高三的侄子內海舜對湯川學所任教的帝都大學似乎很感興趣，一直在諮詢學校的情況。
“理工學院每個專業的師資都很強大，而且入學後前兩年理工學院是不分具體專業方向的，你可以到時候再做決定也不遲。”
內海琴子把菜端出廚房的時候，湯川學正在為內海舜講解帝都大學的專業情況。
“阿舜要報考帝都大學嗎？”內海琴子坐下來加入他們的談話。
“是，下個月的入學甄試，我已經報名參加了。剛剛和湯川老師討論了一下，他也很鼓勵我。”內海舜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看上去他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未來姑父印象不錯。
“這裡離帝都還有段距離，考試的時候你可以來我們家住，就在帝都附近，交通很方便。對吧，薰？”湯川學自然地接過話題，好像沒意識到自己透露了什麼不得了的信息。
“你們家？”內海舜驚呼。
“你們……住在一起了？”內海進也忍不住發問。嫂嫂也停止了和內海薰的討論轉過頭來，就連父親內海誠也停下了手中開啤酒的動作，全家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兩位當事人身上。
“啊……你們誤會啦！那個……”內海薰連連擺手試圖解釋。
“是。我和薰現在一起生活。”湯川學倒是很誠實。
你幹嘛啦！內海薰丟給他一記眼神。
不是說好了，由我來說嗎？湯川學用眼神回復，輕輕握了握內海薰的手。
“啪！”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內海誠打開一罐啤酒，重新斟滿自己和湯川學的杯子。慢悠悠地開口：“你剛才說，你們交往還不到三個月？”
“是。”湯川學收起盤腿的鬆散坐姿，面向內海誠端正跪坐，“事實上，在正式交往之前，我和薰已經認識七年了。”
“七年！”內海琴子低呼，那豈不是從女兒剛當上刑警的時候就……
“因為之前已經相處了七年，所以在確認彼此心意後，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我希望從今以後都能和薰一起生活。”湯川學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誠懇。
“我會對薰負責任的，請內海先生放心把女兒交給我！”
磕下去了！湯川老師竟然對著自己的爸爸把頭磕下去了！不是交待一下交往的狀況就好了嗎？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魂淡！還有那句“負責任”拜託不要一直掛在嘴邊好嗎？今天又不是來求親……該不會本來就打定主意要來求親的吧？哪有人這樣求親的啊老師你是從古代穿越來的吧？內海薰覺得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咆哮。
全家人包括內海薰在內目瞪口呆地看著准教授突如其來的舉動。內海誠定定看著眼前的男人好一陣子，仰頭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杯中的啤酒，轉身拿起筷子，“吃飯吧。”
“啊對！吃飯吃飯！”內海琴子趕緊打圓場。
生平第一次，內海薰在自己家裡體會到坐如針氈的感覺，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湯川學，對方依舊若無其事地吃著飯，不時對內海琴子的手藝表示讚賞，哄得媽媽一直樂呵呵的。湯川老師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完全搞不明白！
好不容易結束了氣氛有些尷尬的晚飯，哥哥內海進兩口子出門散步去了，侄子內海舜也回房複習功課，內海薰被媽媽拉進房裡談心，內海誠到樓下餐廳為第二天的營業作準備。在二樓轉悠了一圈後，湯川學決定下樓。
“請讓我來幫助您吧。”
內海誠抬頭，看見站在廚房門口的湯川學，掃了一眼他身上的高級西裝，皺了皺眉，而後轉身從牆上抓過一件廚師服丟給他。
換上白色的廚師服，湯川學默默跟著內海誠一起和麵、揉面……每個步驟都無比認真。
“你會做菜？”湯川學嫺熟的姿勢讓內海誠有些出乎意料。
“烹飪是我的興趣。”
又是一陣沉默。
“薰那孩子，手藝很差勁吧。”
“……是。”想起她的魔鬼咖喱，湯川學低頭輕笑，“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做飯。”
“你們認識七年了？”內海誠突然轉換了話題，不加轉換詞好像是內海家的通病。
“是，有時候碰到案件上的疑惑，她會來找我幫忙。”湯川學簡單解釋了一下兩人的相識過程。
“不知不覺已經當了七年刑警了……那孩子，一直很忙碌吧。”
“是。薰一直都很有幹勁。”從他認識她的第一天起，一直都是那麼拼命。
“自從當上刑警，那孩子就很少回來了。”內海誠有力的大手揉搓著手中的麵團，“我知道她是怕我們擔心，每次回來看到她又瘦了，她媽媽就會問她是不是又熬夜了，是不是又忘記吃飯了……那孩子，總是太要強，受了傷也一個人扛著，不敢讓我們知道。”說起倔強的女兒，內海誠神色有些黯然。
“從前她去找我，遇到我正在進行實驗，她總是在一旁等我，到了中午她就會提醒我，別顧著工作忘了休息，然後陪我一起去食堂吃飯。其實有時候我只是故意拖延時間，如果沒有留在實驗室，她一定又會跑到別的地方繼續工作，最後自己也忘了吃飯吧。”內海誠轉頭看著身邊這個陷入回憶的男人，從見面後一直都是彬彬有禮，就算白天的時候一家人忙著生意沒空理會他，也一直保持著風度，但這一刻當他說起自己女兒的時候，卻是另一種溫暖的神情。
“剛當上刑警的那段時間，受到打擊、情緒低落的時候，她總是會跑到實驗室去，賴著不肯走。後來漸漸地很少看到她的眼淚了，她的能力越來越強，工作越來越忙，來實驗室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在我以為她已經強大到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有一天她卻突然跑來問我，自己適不適合當刑警。看到她說那句話時的表情，我才意識到，原來她還是從前那個內海薰。”
揉過的麵團被鋪到了地板上，蓋上一層薄膜，湯川學學著內海誠的姿勢輕輕踩了上去。
“雖然那個時候的我，沒能弄明白心裡那種想要保護她的欲望是因為什麼。但後來當我又重新見到她元氣滿滿的笑容時，我忽然很想看到她像從前一樣肆無忌憚流眼淚的樣子。不管過了多少年，我都希望，在她想要流眼淚的時候，我還是陪伴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湯川學低頭調整著腳上的力道，這樣的坦誠還是讓他有些不習慣。
“以後結婚，還會讓她繼續當刑警嗎？”
“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刑警更適合她的職業了。”她的夢想，他怎麼會不瞭解。“當刑警和成為湯川學的妻子，這兩者並不衝突。”湯川學淡淡陳述事實。
內海誠不再說話，俯下身把踩好的麵團收起來放入一旁的機器。
“薰其實很想念你們。”湯川學想起上一次內海薰加班後回到家，硬纏著要他做蕎麥面的樣子。其實那個時候，她是想家的吧。“以後我會常陪她回來的。”
把機器擠壓成型的麵條切割盤好，完成最後一道工序，內海誠和湯川學對視了一會兒，轉身走向爐灶，“我們家的招牌蕎麥面，你今天還沒試過吧？”
“是！那我就不客氣了！”湯川學松了口氣，露出了笑容，因為他看到了，內海誠轉身時上揚的嘴角。
End
內海薰起床的時候家裡很安靜，走出房門，她把客廳、書房、廚房、陽臺……任何一個湯川學可能出現的角落都確認了一遍，總算放下心來，開始梳洗更衣準備出門。今天是爸爸內海誠的生日，內海薰老早就跟同事換了班準備回家給爸爸慶生。只是這一次，她沒有打算告訴湯川學。家裡到現在還一直以為她是單身狀態，關於自己在短短兩個月內和湯川學突飛猛進的關係，她還沒想好該怎麼讓自己的家人接受。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瞞著湯川學，自己一個人回去和父母先好好談談。所幸那天在實驗室裡接到哥哥內海進的電話時，湯川學正忙著指導學生進行實驗，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談話內容。昨晚內海薰假裝無意間提起自己今天值班的事，湯川學也神色如常沒有什麼特別反應，看樣子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吃過早餐，內海薰精神抖擻地下樓，卻意外地在停車場見到了不該出現的身影。
“老、老師？你你你不是去學校了嗎？”
“不合邏輯，我不在家就代表我一定會在學校嗎？”
“那你……”內海薰一臉訕笑。
“出去買了點東西。”湯川學提了提手上的紙袋，看上去應該是什麼名貴的食品。“倒是你，穿一身長裙去值班？”
“啊？那個……我……”內海薰還在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應，湯川學已經走到她的車旁，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走吧。”
“去哪？”內海薰硬著頭皮跟著上車。
“去你本來打算去的地方。”湯川學丟下這句話後就開始閉目養神，不再理會內海薰。
“所以老師你早就知道我今天要回家啊……”一路上內海薰小聲地嘟囔。
“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話，以後就不要在實驗室裡那麼大聲地講電話。”
“老師你果然偷聽了！”她就知道！每次都是這樣，假裝在忙別的事情，其實豎起耳朵來偷聽她講電話。記得從前小八打電話向自己求救的時候他就是這樣，裝模作樣地在黑板上演算著什麼，最後把小八報給她的地點記得一清二楚。後來還有幾次，在實驗室的時候接到聯誼或者約會的電話，最後總是到了約定時間湯川學就會用各種白爛理由把自己叫走，起初還是很正當的“我想再去一次案發現場”或者“我想再瞭解一下案情”，後來漸漸就變成了“我感冒了”、“實驗室的咖啡喝完了，最後一杯是你喝的，你必須負責……”最扯的一次，理由居然是“實驗室裡跑進來一隻貓，我討厭毛茸茸的生物，你趕快來把它帶走。”啊咧？老師那裡什麼時候變成生物實驗室了？為什麼會有喵星人亂入？還有栗林桑和研究生們呢？一大幫人連一隻貓也搞不定？湯川老師堂堂七尺男兒居然害怕一直貓？這像話嗎？！還有，當她急匆匆趕到實驗室抱起那只小白貓說好可愛的時候，湯川老師石板臉上一閃而過的溫暖表情是怎麼回事啊魂淡！是錯覺嗎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後來那只小白貓好像被某位女同學領養回家了（那本來就是人家的貓啊內海薰你個白癡-_-）。記得那時候自己還給小貓拍了幾張照片貼在實驗室裡，要治療湯川老師的寵物恐懼症……頂著烏黑烏黑的情緒，內海薰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情願地開口：“老師幹嘛要跟著我啊！”
“未來岳父生日，准女婿上門拜訪是基本禮節。”
又來了！這個男人會不會過分自覺了點？
“再說了，我的父母你都已經見過了，現在換我見你的父母，這很公平。”
“那次只是碰巧啦！”想起上次在實驗室和湯川學父母的“意外”相遇，內海薰不禁又紅了臉。
“那次我母親的話你也聽到了，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你！”內海薰狠狠地瞪了湯川學一眼，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
“可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那就由我來說。”
“誒？”
“你不知道怎麼開口的話，等一下就由我來說好了。”湯川學睜開眼睛看向內海薰。“我會對你負責任的。”
“湯川學！！！”要不是正在開車，內海薰真想撲上去咬他一口。
“看路！”
“這裡是你家？”
站在內海家門前，湯川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暗黑料理系的內海薰，居然是傳說中超人氣拉麵店老闆的女兒，而她的父親內海誠，正是遠近聞名的拉麵大師……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啊！
不同於湯川家那對完全自來熟的雙親，面對女兒突然帶回來的男人，內海薰的父母只是淡淡地點點頭算打過招呼，轉身繼續招呼起店裡絡繹不絕的客人。一直到了傍晚，內海薰的哥哥在店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一家人才聚到了居住的二樓坐下來一起吃飯。在聽完湯川學的簡單自我介紹後，父親內海誠繼續悶頭喝著啤酒，偶爾給湯川學斟上一杯，母親內海琴子還在廚房裡準備著今晚的晚餐，內海薰和嫂嫂熱烈地討論著電視裡出現的那位叫做福山雅治的男明星，只剩下哥哥內海進和侄子內海舜，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湯川學聊著。也不知是遺傳到了父親寡言的性格，還是工作了一天太過疲累，內海進的話也不是很多，倒是正讀高三的侄子內海舜對湯川學所任教的帝都大學似乎很感興趣，一直在諮詢學校的情況。
“理工學院每個專業的師資都很強大，而且入學後前兩年理工學院是不分具體專業方向的，你可以到時候再做決定也不遲。”
內海琴子把菜端出廚房的時候，湯川學正在為內海舜講解帝都大學的專業情況。
“阿舜要報考帝都大學嗎？”內海琴子坐下來加入他們的談話。
“是，下個月的入學甄試，我已經報名參加了。剛剛和湯川老師討論了一下，他也很鼓勵我。”內海舜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看上去他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未來姑父印象不錯。
“這裡離帝都還有段距離，考試的時候你可以來我們家住，就在帝都附近，交通很方便。對吧，薰？”湯川學自然地接過話題，好像沒意識到自己透露了什麼不得了的信息。
“你們家？”內海舜驚呼。
“你們……住在一起了？”內海進也忍不住發問。嫂嫂也停止了和內海薰的討論轉過頭來，就連父親內海誠也停下了手中開啤酒的動作，全家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兩位當事人身上。
“啊……你們誤會啦！那個……”內海薰連連擺手試圖解釋。
“是。我和薰現在一起生活。”湯川學倒是很誠實。
你幹嘛啦！內海薰丟給他一記眼神。
不是說好了，由我來說嗎？湯川學用眼神回復，輕輕握了握內海薰的手。
“啪！”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內海誠打開一罐啤酒，重新斟滿自己和湯川學的杯子。慢悠悠地開口：“你剛才說，你們交往還不到三個月？”
“是。”湯川學收起盤腿的鬆散坐姿，面向內海誠端正跪坐，“事實上，在正式交往之前，我和薰已經認識七年了。”
“七年！”內海琴子低呼，那豈不是從女兒剛當上刑警的時候就……
“因為之前已經相處了七年，所以在確認彼此心意後，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我希望從今以後都能和薰一起生活。”湯川學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誠懇。
“我會對薰負責任的，請內海先生放心把女兒交給我！”
磕下去了！湯川老師竟然對著自己的爸爸把頭磕下去了！不是交待一下交往的狀況就好了嗎？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魂淡！還有那句“負責任”拜託不要一直掛在嘴邊好嗎？今天又不是來求親……該不會本來就打定主意要來求親的吧？哪有人這樣求親的啊老師你是從古代穿越來的吧？內海薰覺得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咆哮。
全家人包括內海薰在內目瞪口呆地看著准教授突如其來的舉動。內海誠定定看著眼前的男人好一陣子，仰頭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光杯中的啤酒，轉身拿起筷子，“吃飯吧。”
“啊對！吃飯吃飯！”內海琴子趕緊打圓場。
生平第一次，內海薰在自己家裡體會到坐如針氈的感覺，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湯川學，對方依舊若無其事地吃著飯，不時對內海琴子的手藝表示讚賞，哄得媽媽一直樂呵呵的。湯川老師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完全搞不明白！
好不容易結束了氣氛有些尷尬的晚飯，哥哥內海進兩口子出門散步去了，侄子內海舜也回房複習功課，內海薰被媽媽拉進房裡談心，內海誠到樓下餐廳為第二天的營業作準備。在二樓轉悠了一圈後，湯川學決定下樓。
“請讓我來幫助您吧。”
內海誠抬頭，看見站在廚房門口的湯川學，掃了一眼他身上的高級西裝，皺了皺眉，而後轉身從牆上抓過一件廚師服丟給他。
換上白色的廚師服，湯川學默默跟著內海誠一起和麵、揉面……每個步驟都無比認真。
“你會做菜？”湯川學嫺熟的姿勢讓內海誠有些出乎意料。
“烹飪是我的興趣。”
又是一陣沉默。
“薰那孩子，手藝很差勁吧。”
“……是。”想起她的魔鬼咖喱，湯川學低頭輕笑，“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做飯。”
“你們認識七年了？”內海誠突然轉換了話題，不加轉換詞好像是內海家的通病。
“是，有時候碰到案件上的疑惑，她會來找我幫忙。”湯川學簡單解釋了一下兩人的相識過程。
“不知不覺已經當了七年刑警了……那孩子，一直很忙碌吧。”
“是。薰一直都很有幹勁。”從他認識她的第一天起，一直都是那麼拼命。
“自從當上刑警，那孩子就很少回來了。”內海誠有力的大手揉搓著手中的麵團，“我知道她是怕我們擔心，每次回來看到她又瘦了，她媽媽就會問她是不是又熬夜了，是不是又忘記吃飯了……那孩子，總是太要強，受了傷也一個人扛著，不敢讓我們知道。”說起倔強的女兒，內海誠神色有些黯然。
“從前她去找我，遇到我正在進行實驗，她總是在一旁等我，到了中午她就會提醒我，別顧著工作忘了休息，然後陪我一起去食堂吃飯。其實有時候我只是故意拖延時間，如果沒有留在實驗室，她一定又會跑到別的地方繼續工作，最後自己也忘了吃飯吧。”內海誠轉頭看著身邊這個陷入回憶的男人，從見面後一直都是彬彬有禮，就算白天的時候一家人忙著生意沒空理會他，也一直保持著風度，但這一刻當他說起自己女兒的時候，卻是另一種溫暖的神情。
“剛當上刑警的那段時間，受到打擊、情緒低落的時候，她總是會跑到實驗室去，賴著不肯走。後來漸漸地很少看到她的眼淚了，她的能力越來越強，工作越來越忙，來實驗室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在我以為她已經強大到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有一天她卻突然跑來問我，自己適不適合當刑警。看到她說那句話時的表情，我才意識到，原來她還是從前那個內海薰。”
揉過的麵團被鋪到了地板上，蓋上一層薄膜，湯川學學著內海誠的姿勢輕輕踩了上去。
“雖然那個時候的我，沒能弄明白心裡那種想要保護她的欲望是因為什麼。但後來當我又重新見到她元氣滿滿的笑容時，我忽然很想看到她像從前一樣肆無忌憚流眼淚的樣子。不管過了多少年，我都希望，在她想要流眼淚的時候，我還是陪伴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湯川學低頭調整著腳上的力道，這樣的坦誠還是讓他有些不習慣。
“以後結婚，還會讓她繼續當刑警嗎？”
“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刑警更適合她的職業了。”她的夢想，他怎麼會不瞭解。“當刑警和成為湯川學的妻子，這兩者並不衝突。”湯川學淡淡陳述事實。
內海誠不再說話，俯下身把踩好的麵團收起來放入一旁的機器。
“薰其實很想念你們。”湯川學想起上一次內海薰加班後回到家，硬纏著要他做蕎麥面的樣子。其實那個時候，她是想家的吧。“以後我會常陪她回來的。”
把機器擠壓成型的麵條切割盤好，完成最後一道工序，內海誠和湯川學對視了一會兒，轉身走向爐灶，“我們家的招牌蕎麥面，你今天還沒試過吧？”
“是！那我就不客氣了！”湯川學松了口氣，露出了笑容，因為他看到了，內海誠轉身時上揚的嘴角。
End
夏夜
晚飯過後，耐不住炎夏的酷熱，湯川學到浴室用冷水沖去一身的粘膩。換上無袖的家居服，神清氣爽地走出客廳，電視裡還在播著無聊的綜藝節目，卻不見方才還窩在沙發上的身影。
又到哪去了？真是的，每次都忘記關電視。順手拿起遙控關掉電視，湯川學一邊用毛巾擦著濕噠噠的頭髮一邊走進書房，不出意外地在書房的落地窗前見到懶洋洋躺在地上的小貓。
自從搬過來和他一同生活，書房的落地窗就成了這個家裡她最愛呆著的地方。好幾次，她在這裡看著夜景的時候不知不覺睡著了，後來湯川學索性在落地窗前鋪上柔軟的地毯，由著她把這個角落變成專屬的小天地。只是他不知道，她之所以喜歡這個角落，除了那一大片可以俯瞰萬家燈火的落地窗，更重要的是，坐在這裡，一抬頭就能看見書桌前認真工作的湯川學。
夜風從敞開的窗戶跑進來，吹動了半掩的紗簾，輕輕撫過她的側臉。湯川學微微皺了皺眉，放輕腳步走到窗前。正伸手準備關窗，身旁的小貓突然睜開了眼睛，含笑看著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收好窗簾，湯川學有些無奈地遵從指示，學著她孩子氣的姿勢躺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似乎有些什麼在心頭流動著，炎熱天氣帶來的煩躁也逐漸平息了。一隻貓爪伸過來，耳朵裡被強行塞上一隻耳機。
“呐，老師，這首歌很好聽哦~”
她笑著看著他有些無奈，卻又滿是寵溺的表情。這樣的湯川學，看一輩子也不會厭。
輕輕，輕輕地牽住她的手，感受彼此跳動的脈搏。
夏夜的晚風中，閉上眼睛，和她一起沉醉在耳機裡緩緩流出的音樂中。
安靜的房間裡，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悄悄睜開貓眼，看著那俊朗的睡顏，那顆熟悉的淚痣，和那只緊握著自己的大手。
可以這樣一直到老就好了。
內海薰這樣想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End
晚飯過後，耐不住炎夏的酷熱，湯川學到浴室用冷水沖去一身的粘膩。換上無袖的家居服，神清氣爽地走出客廳，電視裡還在播著無聊的綜藝節目，卻不見方才還窩在沙發上的身影。
又到哪去了？真是的，每次都忘記關電視。順手拿起遙控關掉電視，湯川學一邊用毛巾擦著濕噠噠的頭髮一邊走進書房，不出意外地在書房的落地窗前見到懶洋洋躺在地上的小貓。
自從搬過來和他一同生活，書房的落地窗就成了這個家裡她最愛呆著的地方。好幾次，她在這裡看著夜景的時候不知不覺睡著了，後來湯川學索性在落地窗前鋪上柔軟的地毯，由著她把這個角落變成專屬的小天地。只是他不知道，她之所以喜歡這個角落，除了那一大片可以俯瞰萬家燈火的落地窗，更重要的是，坐在這裡，一抬頭就能看見書桌前認真工作的湯川學。
夜風從敞開的窗戶跑進來，吹動了半掩的紗簾，輕輕撫過她的側臉。湯川學微微皺了皺眉，放輕腳步走到窗前。正伸手準備關窗，身旁的小貓突然睜開了眼睛，含笑看著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收好窗簾，湯川學有些無奈地遵從指示，學著她孩子氣的姿勢躺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似乎有些什麼在心頭流動著，炎熱天氣帶來的煩躁也逐漸平息了。一隻貓爪伸過來，耳朵裡被強行塞上一隻耳機。
“呐，老師，這首歌很好聽哦~”
她笑著看著他有些無奈，卻又滿是寵溺的表情。這樣的湯川學，看一輩子也不會厭。
輕輕，輕輕地牽住她的手，感受彼此跳動的脈搏。
夏夜的晚風中，閉上眼睛，和她一起沉醉在耳機裡緩緩流出的音樂中。
安靜的房間裡，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悄悄睜開貓眼，看著那俊朗的睡顏，那顆熟悉的淚痣，和那只緊握著自己的大手。
可以這樣一直到老就好了。
內海薰這樣想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End
誤會
“我會負責任的。”
湯川學面無表情地說，左臉上鮮紅的手印依舊火辣辣地疼。內海薰拿著熱毛巾試圖幫他熱敷，卻被心煩氣躁的准教授一手推開了，舉著毛巾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是我誤會了嘛……”
“那就快點給我回去！”毫不留情地向始作俑者發出逐客令，石板臉上的怒氣又增加了幾分。
“老師……別這樣……”內海薰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對上她那雙無辜的貓眼，湯川學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只不過是下班後跟女朋友在實驗室裡約個會，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就是我做錯了嘛！幹嘛對著小薰擺臉色？小薰不怕哦，有媽媽幫你撐腰！”才裝死了一會兒，對面的美婦人又開始看不過眼。
“好了好了！你嫌你惹的麻煩還不夠嗎？”身旁的男人及時制止了她想要奔向內海薰的動作。有些委屈地坐回丈夫身邊，她哪有惹什麼麻煩，她只不過是有一點點小誤會，真的，就只有那麼一點點……
半個小時前——
“老師，還要多久啊！”內海薰百無聊賴地在第十三實驗室裡閒逛。研究生們都下課了，栗林助教也回家了，只剩下她的科學怪人男朋友還不知疲倦地在電腦前奮戰著，看上去似乎那台電腦比她這個正牌女朋友更有吸引力。
“如果不是你不停跟我說話分散我注意力的話，我們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還有那身超短裙，今天不就是去參加閨蜜的生日會嗎？有必要拼成這樣？
“是老師說我太安靜的話你會不習慣的，現在又嫌我吵了！”兩手一撐，內海薰坐到一張實驗台的邊緣上，身上的白袍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扣子，露出一雙白皙的美腿。拜託！他給她實驗袍，可不是讓她這麼穿的！想起剛才她走進來的時候那幾個男學生的眼神，湯川學就覺得鬱悶。
“不要坐在那裡，很危險。”
“哪會？這張臺上又沒有放實驗器材。”無視湯川學的警告，坐在試驗臺上的人晃悠起那雙成功誘捕過60頭色狼的玉腿，腳上的高跟鞋也被踢掉了一隻。
完全無法集中精神！算了，還是明天再繼續吧！湯川學認命地關掉電腦結束毫無效率的工作。猛灌了一口冷掉的咖啡，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朝內海薰走去。
高大的身影停在自己面前，大手一揮掃落身旁一堆紙質資料，內海薰被湯川學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老師你幹嘛……”話音未落，內海薰已經整個人被推倒在實驗臺上。
“老、老師……”內海薰慌亂地看著湯川學慢慢欺上來，緊張得面紅耳赤，無奈雙手卻被湯川學緊緊攥住，無法掙脫。
“我警告過你了……很危險……”低沉的聲線落在耳畔，帶著幾分挑逗，幾分誘惑。
惡劣！極度惡劣！自從那一次湯川學從香港匆匆回來，他們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像正常交往中的男女一樣，湯川學現在偶爾也會到她的小公寓留宿過夜。對於和湯川學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內海薰並不抗拒，甚至有點享受那種身心契合的奇妙體驗。只是這段時間湯川學越來越得寸進尺，行徑越來越大膽過分，好幾次在廚房趁她不注意搞偷襲，前幾天更是在她享受地泡著澡的時候突然推開浴室的門跑進來……虧她從前還一直以為他一臉寡淡的樣子絕對是禁欲系，還白癡地問過他喜不喜歡女人這種愚蠢至極的問題。在家裡也就算了……現在可是在學校啊！湯川學你會不會太惡劣！
“不行啦，這裡是實驗室……”
“實驗已經結束了。”
“會有人……”
“很晚了，大家都回去了。”
“那我們也回家好不好……”
“不好。”
他已經忍耐很久了，從她剛才進來開始。這個笨女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那雙細腿的誘惑力，藉口實驗危險讓她穿上白袍，她又敞開來繼續露出一雙腿在他眼前晃，她是故意的吧！從來沒想過，一向討厭和別人身體接觸的自己，也會有渴望親密擁抱的時候。內海薰的甜美味道，總是讓他欲罷不能，想要一嘗再嘗。他知道自己最近有些失控，兩個人獨處的時候，總是抑制不住心裡想要觸碰她的欲望。內海薰就像一種甜蜜的癮，而他已經徹底沉溺無法自拔。自己從前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竟然忽略身邊這麼美好的風景。湯川學眼神迷離地看著身下滿臉通紅的內海薰，低下頭一點點縮小兩人的距離，直到彼此的呼吸相互糾纏。
“老師，不要……”
“嘭——”實驗室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打斷了旖旎的氣氛。
“湯川學你這個敗類！”
門口傳來一聲怒吼，內海薰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就看到壓在身上的湯川學被人拎著領子扯了開來，緊接著，一名婦人揚起手，直接給了湯川學一記響亮的耳光。“你個混帳東西，居然給我做出這種齷蹉事！”
“老師！”看見自己男朋友莫名其妙被人呼了一巴掌，內海薰驚叫著坐起身來。
“孩子，不用怕，有我們給你做主……”婦人轉過頭來換上同情的表情，走到內海薰身邊安慰的抱了抱她。內海薰這才看清對方是名50多歲的婦人，穿著得體的高級定制套裝，面容清秀溫和，一雙眼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發生了什麼事？你幹嘛對阿學動手？”門口又進來一個年紀與婦人相仿的男人。
“他這個不爭氣的……”婦人嗚咽著掉起了眼淚。
眼前這個不停變換表情的女人到底怎麼回事啊？內海薰不知所措地望向湯川學，對方正一手捂著被扇過的臉，一邊冷眼看著那對男女，然後她聽見他在一片混亂中開口喚了一聲：“媽——”
“她是我女朋友。”湯川學黑著一張臉坐回自己的座位。
“我會負責任的。”
湯川學面無表情地說，左臉上鮮紅的手印依舊火辣辣地疼。內海薰拿著熱毛巾試圖幫他熱敷，卻被心煩氣躁的准教授一手推開了，舉著毛巾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是我誤會了嘛……”
“那就快點給我回去！”毫不留情地向始作俑者發出逐客令，石板臉上的怒氣又增加了幾分。
“老師……別這樣……”內海薰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對上她那雙無辜的貓眼，湯川學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只不過是下班後跟女朋友在實驗室裡約個會，為什麼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就是我做錯了嘛！幹嘛對著小薰擺臉色？小薰不怕哦，有媽媽幫你撐腰！”才裝死了一會兒，對面的美婦人又開始看不過眼。
“好了好了！你嫌你惹的麻煩還不夠嗎？”身旁的男人及時制止了她想要奔向內海薰的動作。有些委屈地坐回丈夫身邊，她哪有惹什麼麻煩，她只不過是有一點點小誤會，真的，就只有那麼一點點……
半個小時前——
“老師，還要多久啊！”內海薰百無聊賴地在第十三實驗室裡閒逛。研究生們都下課了，栗林助教也回家了，只剩下她的科學怪人男朋友還不知疲倦地在電腦前奮戰著，看上去似乎那台電腦比她這個正牌女朋友更有吸引力。
“如果不是你不停跟我說話分散我注意力的話，我們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還有那身超短裙，今天不就是去參加閨蜜的生日會嗎？有必要拼成這樣？
“是老師說我太安靜的話你會不習慣的，現在又嫌我吵了！”兩手一撐，內海薰坐到一張實驗台的邊緣上，身上的白袍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扣子，露出一雙白皙的美腿。拜託！他給她實驗袍，可不是讓她這麼穿的！想起剛才她走進來的時候那幾個男學生的眼神，湯川學就覺得鬱悶。
“不要坐在那裡，很危險。”
“哪會？這張臺上又沒有放實驗器材。”無視湯川學的警告，坐在試驗臺上的人晃悠起那雙成功誘捕過60頭色狼的玉腿，腳上的高跟鞋也被踢掉了一隻。
完全無法集中精神！算了，還是明天再繼續吧！湯川學認命地關掉電腦結束毫無效率的工作。猛灌了一口冷掉的咖啡，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朝內海薰走去。
高大的身影停在自己面前，大手一揮掃落身旁一堆紙質資料，內海薰被湯川學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老師你幹嘛……”話音未落，內海薰已經整個人被推倒在實驗臺上。
“老、老師……”內海薰慌亂地看著湯川學慢慢欺上來，緊張得面紅耳赤，無奈雙手卻被湯川學緊緊攥住，無法掙脫。
“我警告過你了……很危險……”低沉的聲線落在耳畔，帶著幾分挑逗，幾分誘惑。
惡劣！極度惡劣！自從那一次湯川學從香港匆匆回來，他們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像正常交往中的男女一樣，湯川學現在偶爾也會到她的小公寓留宿過夜。對於和湯川學身體上的親密接觸，內海薰並不抗拒，甚至有點享受那種身心契合的奇妙體驗。只是這段時間湯川學越來越得寸進尺，行徑越來越大膽過分，好幾次在廚房趁她不注意搞偷襲，前幾天更是在她享受地泡著澡的時候突然推開浴室的門跑進來……虧她從前還一直以為他一臉寡淡的樣子絕對是禁欲系，還白癡地問過他喜不喜歡女人這種愚蠢至極的問題。在家裡也就算了……現在可是在學校啊！湯川學你會不會太惡劣！
“不行啦，這裡是實驗室……”
“實驗已經結束了。”
“會有人……”
“很晚了，大家都回去了。”
“那我們也回家好不好……”
“不好。”
他已經忍耐很久了，從她剛才進來開始。這個笨女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那雙細腿的誘惑力，藉口實驗危險讓她穿上白袍，她又敞開來繼續露出一雙腿在他眼前晃，她是故意的吧！從來沒想過，一向討厭和別人身體接觸的自己，也會有渴望親密擁抱的時候。內海薰的甜美味道，總是讓他欲罷不能，想要一嘗再嘗。他知道自己最近有些失控，兩個人獨處的時候，總是抑制不住心裡想要觸碰她的欲望。內海薰就像一種甜蜜的癮，而他已經徹底沉溺無法自拔。自己從前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竟然忽略身邊這麼美好的風景。湯川學眼神迷離地看著身下滿臉通紅的內海薰，低下頭一點點縮小兩人的距離，直到彼此的呼吸相互糾纏。
“老師，不要……”
“嘭——”實驗室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打斷了旖旎的氣氛。
“湯川學你這個敗類！”
門口傳來一聲怒吼，內海薰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就看到壓在身上的湯川學被人拎著領子扯了開來，緊接著，一名婦人揚起手，直接給了湯川學一記響亮的耳光。“你個混帳東西，居然給我做出這種齷蹉事！”
“老師！”看見自己男朋友莫名其妙被人呼了一巴掌，內海薰驚叫著坐起身來。
“孩子，不用怕，有我們給你做主……”婦人轉過頭來換上同情的表情，走到內海薰身邊安慰的抱了抱她。內海薰這才看清對方是名50多歲的婦人，穿著得體的高級定制套裝，面容清秀溫和，一雙眼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發生了什麼事？你幹嘛對阿學動手？”門口又進來一個年紀與婦人相仿的男人。
“他這個不爭氣的……”婦人嗚咽著掉起了眼淚。
眼前這個不停變換表情的女人到底怎麼回事啊？內海薰不知所措地望向湯川學，對方正一手捂著被扇過的臉，一邊冷眼看著那對男女，然後她聽見他在一片混亂中開口喚了一聲：“媽——”
“她是我女朋友。”湯川學黑著一張臉坐回自己的座位。
隔著一張桌子，坐在對面的母親湯川幸一直低著頭，父親湯川俊樹則在一旁拉著她剛剛用力過猛以至於有些紅腫的手輕揉著。
“我聽見她叫你老師，還喊著不要，所以才以為……” 剛剛的情形確實很容易讓人誤會啊，她的教養和道德觀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自家兒子在純潔的校園裡做出騷擾女學生這種……湯川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內海薰。
——天知道她只是想說“不要在這裡”，內海薰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轉身走到水槽邊泡咖啡，暫時逃離湯川學附近的低氣壓。
“以為什麼？以為我無恥到在實驗室裡對女學生下手？”湯川學的憤怒已經到了頂點。濃情蜜意的時候被打斷約會也就算了，還要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污蔑成騷擾女學生的色情狂！更可惡的是，從小到大沒動過自己一根汗毛的母親，居然在剛剛呼了自己一巴掌！活到四十三歲第一次被自家老娘揍……說出去簡直就是恥辱！
“對不起，我誤會了……”看著兒子紅腫的臉，湯川幸也後悔自己衝動行事。
“所以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看著氣氛不對，湯川俊樹及時把話題轉移到內海薰身上。
“伯父伯母好，我是內海薰。”為湯川夫婦端上剛泡好的咖啡，內海薰這才想起自我介紹。
“真是位可愛的小姐啊。”湯川俊樹這才開始細細打量內海薰。“你在郵件裡說，等我們回來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們，就是這件事吧。”
湯川學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原本想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內海薰介紹給父母認識的，現在倒好，全讓他們自己搞砸了。
“不知道內海小姐從事的是什麼工作呢？”見兒子不打算搭理自己，湯川俊樹只好繼續轉向內海薰。
“我是一名……刑警。”
“刑警？”湯川夫婦異口同聲地發出疑問。
湯川夫婦的反應讓內海薰有些不安，該不會是自己的職業嚇到他們了吧？畢竟刑警不是什麼適合女性的工作……有些擔憂地抬起頭，卻對上湯川學堅定的眼神。真的沒關係嗎？老師……她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湯川幸突然起身摟住她的肩膀。
“太帥了！沒想到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居然能當上刑警！實在是太帥了！爸爸！我們阿學居然征服了女刑警，聽起來好厲害哦！”湯川幸興奮得兩眼放光，內海薰被她搖晃得有些犯暈。
“是啊，以後我們湯川家要多一位刑警了。”湯川俊樹老淚縱橫，管她什麼職業，總算不用再擔心兒子的性取向了。
“小薰你放心哦，不管你是刑警還是什麼職業，媽媽一定會讓阿學對你負責任的。”聊不到幾句，湯川幸已經自動更換了稱呼，熱情到讓內海薰有點招架不住。剛剛進門的那一幕他們都看在眼裡，雖然不是什麼騷擾女學生的18禁戲碼，但也證明兒子和這位女警官已經進展到相當親密的程度。等了這麼多年，這可是湯川學唯一親口承認的女朋友，她可不能讓到手的兒媳婦飛走。
“對對對，有爸爸媽媽在，小薰你儘管放心，以後阿學這混小子要是敢對你不好，儘管來告訴我們，看我不教訓他。”
好像有點太過了。湯川學冷眼看著一雙父母拉著內海薰又哭又笑，不過讓她成為湯川家的一員……這個建議聽起來不錯。
“我會負責任的。”
湯川學黑著一張臉再一次宣告，準備把大半年不見，一回來就帶給自己一份見面“豪禮”的父母驅逐出自己的約會場所。但很快就發現自己完全被無視了，這一刻父母的熱情完全傾注在內海薰身上。
“得趕緊向岳父大人報告這個好消息才是！”湯川俊樹一拍手。
“我看看時間……現在美國那邊應該是早上6點多，爸爸應該起床了。”湯川幸看著手錶計算時差。
“學，電腦借用一下。”
沒等湯川學反應，湯川俊樹已經不客氣地把湯川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移到自己和妻子面前，開始通過網絡和此刻身在大洋彼岸的岳父連線。很快地，福山雅也的身影出現在電腦屏幕上，剛剛晨練歸來的老人家神清氣爽地和湯川夫婦打過招呼後，注意力很快轉移到許久不見的孫子身上：“阿學的臉怎麼了？”
湯川學別過臉冷冷地哼了一聲，現在他連同外祖父打招呼的興致都提不起來。
“噗——”內海薰忍不住笑了起來，“老師你現在的表情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哦。”內海薰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紅腫的臉，“乖哦~”
幹什麼！還真把他當小孩子哄？湯川學有些羞惱地拿下在自己臉上的小貓爪，握在手心裡不讓她再亂動。
“咦？這位是？”福山雅也驚奇地看著自家孫子和一名陌生女子的親昵舉動，以他對孫子的瞭解，成年後的湯川學一向不喜歡別人身體上的觸碰，看著孫子緊握著對方的手……似乎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啊！爸爸！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們阿學終於交女朋友了！”湯川幸一臉興奮地向福山雅也報告最新消息。
“岳父大人，這位是內海薰小姐。”湯川俊樹把內海薰推到電腦前，好讓岳父仔細看清楚。
而電腦那端的福山雅也在面無表情地盯著內海薰看了快一分鐘後，突然爆發出一陣怪笑，“哈哈哈……實在有趣！”
內海薰頓時感覺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努力對福山雅也擠出一個笑臉，敢情老師的怪人性格是從外祖父那遺傳來的啊。
“是位美女！”見到內海薰的笑容後，福山雅也下了評語。
額頭冒出三條黑線，這也是遺傳？內海薰轉頭看了湯川學一眼，視線相交，對方馬上轉頭研究天花板的構造。
“爸爸，我跟你說哦！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發現，阿學跟小薰可親密呢！我跟阿學說了，像小薰這麼好的女孩子，一定要對人家負責才行！以後您不用再擔心福山家的繼承人了……”湯川幸開始興高采烈地和福山雅也規劃起小兩口的未來。
湯川學看著母親對著電腦大呼小叫的樣子，忍不住搖頭苦笑。都快60歲的人了，怎麼還是一副嬌氣大小姐的樣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40幾年前，當她還是名叫福山幸的千金大小姐的時候，遇到了懷才不遇的大提琴家湯川俊樹，甘願為他放棄福山家唯一繼承人的身份跟隨父親四處漂泊，生下了湯川學。為了支持父親的音樂夢想，撫育年幼的湯川學，這位大小姐擺過地攤、當過加油工、開過小吃店……湯川學考上東京的高中那一年，父親湯川俊樹終於在國際比賽上一舉成名，也是這一年，湯川學跟隨著父母來到東京，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外祖父福山雅也，父女十幾年的心結在見到已長成翩翩少年的湯川學之後終於解開了。在得到岳父的認可和支持下，父親帶著母親遠赴歐洲繼續為夢想奮鬥，而湯川學則留在福山家與外祖父一同生活。成為國際知名音樂家後，父親對母親愈發珍惜寶貝，總是努力讓母親享受如從前千金大小姐般的生活。現在父親每年除了幾個月時間在自家的工作室裡製作手工大提琴，剩餘的時間都陪在母親身邊，和她一同到世界各地遊歷。憑著父親音樂上的領悟和造詣，再借助湯川學強大的數據分析和技術支持，湯川家出品的大提琴音色品質極高，成了古典界搶手的收藏品，每每在拍賣會競得高價，這也讓本來就富足的家庭更加寬裕，不用再為生活疲累奔波，湯川夫婦在熬了幾十年後，終於過上了夢想中的幸福生活。
自己和薰，也一定能夠像父母一樣，勇敢堅定地走下去吧。無論經過多少年，經歷多少風雨，依舊守候著彼此。
“老師……”內海薰在包圍圈裡無助地向他求救。看著興高采烈的父母和電腦屏幕上一改平時嚴肅姿態，笑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外祖父，湯川學覺得這一刻有些神奇。平時分散在世界各地，貌似疏離的一家人，竟然因為一個內海薰又緊密地聯繫到一起。他心裡明白，家人對內海薰的喜愛，不僅僅因為她本身的漂亮乖巧，更源自於他自己。儘管從來談不上親密，其實他們一家人從未因距離而疏遠，或許不善表達是湯川家的通病，年幼時父母一直為生計忙碌無暇陪伴自己，到了福山家，卻也早過了能向外祖父撒嬌的年紀，就這樣一直錯過表達彼此的機會。而現在卻因為內海薰的出現，讓湯川學感受到了一直以來家人對自己那份無言的愛。
笑著從父母的包圍裡解救出內海薰，把她圈到自己的身邊。
多麼慶倖，是她教會了他愛這個課題。
是內海薰，治癒了湯川學。
“你們都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對內海薰負責任的。”
對著家人，對著她，湯川學鄭重承諾。
End
“我聽見她叫你老師，還喊著不要，所以才以為……” 剛剛的情形確實很容易讓人誤會啊，她的教養和道德觀無論如何都無法容忍自家兒子在純潔的校園裡做出騷擾女學生這種……湯川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內海薰。
——天知道她只是想說“不要在這裡”，內海薰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轉身走到水槽邊泡咖啡，暫時逃離湯川學附近的低氣壓。
“以為什麼？以為我無恥到在實驗室裡對女學生下手？”湯川學的憤怒已經到了頂點。濃情蜜意的時候被打斷約會也就算了，還要被自己的親生母親污蔑成騷擾女學生的色情狂！更可惡的是，從小到大沒動過自己一根汗毛的母親，居然在剛剛呼了自己一巴掌！活到四十三歲第一次被自家老娘揍……說出去簡直就是恥辱！
“對不起，我誤會了……”看著兒子紅腫的臉，湯川幸也後悔自己衝動行事。
“所以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看著氣氛不對，湯川俊樹及時把話題轉移到內海薰身上。
“伯父伯母好，我是內海薰。”為湯川夫婦端上剛泡好的咖啡，內海薰這才想起自我介紹。
“真是位可愛的小姐啊。”湯川俊樹這才開始細細打量內海薰。“你在郵件裡說，等我們回來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們，就是這件事吧。”
湯川學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原本想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內海薰介紹給父母認識的，現在倒好，全讓他們自己搞砸了。
“不知道內海小姐從事的是什麼工作呢？”見兒子不打算搭理自己，湯川俊樹只好繼續轉向內海薰。
“我是一名……刑警。”
“刑警？”湯川夫婦異口同聲地發出疑問。
湯川夫婦的反應讓內海薰有些不安，該不會是自己的職業嚇到他們了吧？畢竟刑警不是什麼適合女性的工作……有些擔憂地抬起頭，卻對上湯川學堅定的眼神。真的沒關係嗎？老師……她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湯川幸突然起身摟住她的肩膀。
“太帥了！沒想到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居然能當上刑警！實在是太帥了！爸爸！我們阿學居然征服了女刑警，聽起來好厲害哦！”湯川幸興奮得兩眼放光，內海薰被她搖晃得有些犯暈。
“是啊，以後我們湯川家要多一位刑警了。”湯川俊樹老淚縱橫，管她什麼職業，總算不用再擔心兒子的性取向了。
“小薰你放心哦，不管你是刑警還是什麼職業，媽媽一定會讓阿學對你負責任的。”聊不到幾句，湯川幸已經自動更換了稱呼，熱情到讓內海薰有點招架不住。剛剛進門的那一幕他們都看在眼裡，雖然不是什麼騷擾女學生的18禁戲碼，但也證明兒子和這位女警官已經進展到相當親密的程度。等了這麼多年，這可是湯川學唯一親口承認的女朋友，她可不能讓到手的兒媳婦飛走。
“對對對，有爸爸媽媽在，小薰你儘管放心，以後阿學這混小子要是敢對你不好，儘管來告訴我們，看我不教訓他。”
好像有點太過了。湯川學冷眼看著一雙父母拉著內海薰又哭又笑，不過讓她成為湯川家的一員……這個建議聽起來不錯。
“我會負責任的。”
湯川學黑著一張臉再一次宣告，準備把大半年不見，一回來就帶給自己一份見面“豪禮”的父母驅逐出自己的約會場所。但很快就發現自己完全被無視了，這一刻父母的熱情完全傾注在內海薰身上。
“得趕緊向岳父大人報告這個好消息才是！”湯川俊樹一拍手。
“我看看時間……現在美國那邊應該是早上6點多，爸爸應該起床了。”湯川幸看著手錶計算時差。
“學，電腦借用一下。”
沒等湯川學反應，湯川俊樹已經不客氣地把湯川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移到自己和妻子面前，開始通過網絡和此刻身在大洋彼岸的岳父連線。很快地，福山雅也的身影出現在電腦屏幕上，剛剛晨練歸來的老人家神清氣爽地和湯川夫婦打過招呼後，注意力很快轉移到許久不見的孫子身上：“阿學的臉怎麼了？”
湯川學別過臉冷冷地哼了一聲，現在他連同外祖父打招呼的興致都提不起來。
“噗——”內海薰忍不住笑了起來，“老師你現在的表情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哦。”內海薰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紅腫的臉，“乖哦~”
幹什麼！還真把他當小孩子哄？湯川學有些羞惱地拿下在自己臉上的小貓爪，握在手心裡不讓她再亂動。
“咦？這位是？”福山雅也驚奇地看著自家孫子和一名陌生女子的親昵舉動，以他對孫子的瞭解，成年後的湯川學一向不喜歡別人身體上的觸碰，看著孫子緊握著對方的手……似乎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啊！爸爸！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我們阿學終於交女朋友了！”湯川幸一臉興奮地向福山雅也報告最新消息。
“岳父大人，這位是內海薰小姐。”湯川俊樹把內海薰推到電腦前，好讓岳父仔細看清楚。
而電腦那端的福山雅也在面無表情地盯著內海薰看了快一分鐘後，突然爆發出一陣怪笑，“哈哈哈……實在有趣！”
內海薰頓時感覺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努力對福山雅也擠出一個笑臉，敢情老師的怪人性格是從外祖父那遺傳來的啊。
“是位美女！”見到內海薰的笑容後，福山雅也下了評語。
額頭冒出三條黑線，這也是遺傳？內海薰轉頭看了湯川學一眼，視線相交，對方馬上轉頭研究天花板的構造。
“爸爸，我跟你說哦！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發現，阿學跟小薰可親密呢！我跟阿學說了，像小薰這麼好的女孩子，一定要對人家負責才行！以後您不用再擔心福山家的繼承人了……”湯川幸開始興高采烈地和福山雅也規劃起小兩口的未來。
湯川學看著母親對著電腦大呼小叫的樣子，忍不住搖頭苦笑。都快60歲的人了，怎麼還是一副嬌氣大小姐的樣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40幾年前，當她還是名叫福山幸的千金大小姐的時候，遇到了懷才不遇的大提琴家湯川俊樹，甘願為他放棄福山家唯一繼承人的身份跟隨父親四處漂泊，生下了湯川學。為了支持父親的音樂夢想，撫育年幼的湯川學，這位大小姐擺過地攤、當過加油工、開過小吃店……湯川學考上東京的高中那一年，父親湯川俊樹終於在國際比賽上一舉成名，也是這一年，湯川學跟隨著父母來到東京，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外祖父福山雅也，父女十幾年的心結在見到已長成翩翩少年的湯川學之後終於解開了。在得到岳父的認可和支持下，父親帶著母親遠赴歐洲繼續為夢想奮鬥，而湯川學則留在福山家與外祖父一同生活。成為國際知名音樂家後，父親對母親愈發珍惜寶貝，總是努力讓母親享受如從前千金大小姐般的生活。現在父親每年除了幾個月時間在自家的工作室裡製作手工大提琴，剩餘的時間都陪在母親身邊，和她一同到世界各地遊歷。憑著父親音樂上的領悟和造詣，再借助湯川學強大的數據分析和技術支持，湯川家出品的大提琴音色品質極高，成了古典界搶手的收藏品，每每在拍賣會競得高價，這也讓本來就富足的家庭更加寬裕，不用再為生活疲累奔波，湯川夫婦在熬了幾十年後，終於過上了夢想中的幸福生活。
自己和薰，也一定能夠像父母一樣，勇敢堅定地走下去吧。無論經過多少年，經歷多少風雨，依舊守候著彼此。
“老師……”內海薰在包圍圈裡無助地向他求救。看著興高采烈的父母和電腦屏幕上一改平時嚴肅姿態，笑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外祖父，湯川學覺得這一刻有些神奇。平時分散在世界各地，貌似疏離的一家人，竟然因為一個內海薰又緊密地聯繫到一起。他心裡明白，家人對內海薰的喜愛，不僅僅因為她本身的漂亮乖巧，更源自於他自己。儘管從來談不上親密，其實他們一家人從未因距離而疏遠，或許不善表達是湯川家的通病，年幼時父母一直為生計忙碌無暇陪伴自己，到了福山家，卻也早過了能向外祖父撒嬌的年紀，就這樣一直錯過表達彼此的機會。而現在卻因為內海薰的出現，讓湯川學感受到了一直以來家人對自己那份無言的愛。
笑著從父母的包圍裡解救出內海薰，把她圈到自己的身邊。
多麼慶倖，是她教會了他愛這個課題。
是內海薰，治癒了湯川學。
“你們都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對內海薰負責任的。”
對著家人，對著她，湯川學鄭重承諾。
End
感冒
“老師！”
湯川學半倚在大樓的門柱上，看著內海薰匆匆下車朝自己奔來，裸粉色的長裙在夜風中飄逸著。說起來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穿制服以外的裙裝啊，就真的那麼在意這次約會嗎？心頭有種悶悶的感覺，一定是在風裡等太久，感冒又加重了。
“好慢。”把脖子縮回不合季節的厚呢大衣，湯川學頂著濃濃的鼻音抱怨。
“我也不是每天都閑著在等老師的電話好嗎？”內海薰嘟囔著抱怨，她可是一接到電話就放下約會趕過來的。儘管知道這傢夥每次給自己打電話都沒什麼好事，但聽到電話那頭聲音沙啞的湯川學，對約會的期待還是抵不過心頭對他的愧疚，沒辦法，誰讓他是為了幫自己查案才淋雨生病的呢。
“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很難受嗎？”冰涼的小手貼上他滾燙的額頭，內海薰踮起腳尖觀察湯川學的狀況。明明鼻塞得很嚴重，卻還是聞得到她身上飄來的香氣，不得不承認，略施粉黛的內海薰看上去比平時有女人味多了。可是為什麼，看著精心打扮的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湯川學不耐煩地推開她的手，邁開步子準備上車，腳步卻有些踉蹌。
“小心！”內海薰急忙上前撐住他，小心翼翼地扶著他上車。低頭看見她白皙漂亮的鎖骨，身體好燙，好像已經開始發高燒了，坐在副駕駛座上，湯川學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
之後的記憶湯川學有些模糊不清，依稀記得內海薰的小手伸進他西服的內口袋摸索開門的鑰匙，進門的時候好像因為她松了手導致自己被玄關的衣架撞到了頭，回房之前腳好像絆到了椅子之類的東西，幸運的是這一跤似乎剛好跌到了床上，不僅柔軟溫暖而且還帶著一絲香氣……在朦朦朧朧之間聽見廚房裡傳來兵荒馬亂的聲響，接著自己就被內海薰用力搖醒，扶著自己坐起身，把一杯奇怪的液體塞到自己手裡。
“這是什麼？”湯川學皺著眉看著杯子裡顏色奇怪的液體。
“快點喝吧，是治療感冒的湯。”內海薰的眼神讓他想起了那道詭異的青椒肉絲。
“不要。”把手裡的杯子推給內海薰，卻又被原封不動地推了回來。
“你現在是病人，要乖乖吃藥。”
“我已經吃過感冒藥了。我拒絕吃這種來歷不明的食物。”
“什麼來歷不明的食物？這是我們內海家治感冒的偏方，我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喝的。再說了，你吃完感冒藥不是燒還沒退嗎？趕緊喝了它！”真是的，她放棄約會趕過來給他煲藥湯，居然還嫌東嫌西。
“偏方什麼的本來就沒有科學依據。還沒退燒是因為藥力還沒完全生效並且，拜某位慢動作的刑警所賜，剛剛又在學校門口吹了很久的冷風。”約會很愉快嗎？離開的時候很依依不捨嗎？想起前幾天她在實驗室和某位異性在電話裡開心地聊著今晚的演唱會，心頭那種悶悶的感覺又上來了。
“依據就是那天我們一起淋的雨，因為及時喝了感冒湯我到現在還是健健康康的。而某位科學家如果不是我載他回家的話現在已經暈倒在實驗室了。”氣鼓鼓地再一次把杯子推到湯川學嘴邊，要這傢夥喝藥，怎麼比小孩子還難哄啊？
“毫無邏輯可言……”湯川學小聲嘀咕著，明明是自己把傘都歪向她那一邊，大半個身子一直在淋雨，才感冒的吧……這麼想著，卻還是在內海薰的注視下乖乖喝下那杯奇怪的湯藥，重新躺回床上。
半夜口乾舌燥的醒來，伸手卻觸碰到一縷輕柔，側頭望去，內海薰正趴在床邊睡著，長髮自然披散著，落在他的枕畔。湯川學怔怔地看著她的睡顏，一時間竟有些出神，不知不覺伸出手，輕輕撫過那烏黑的長髮。
“嗯……老師？”內海薰揉揉眼睛撐起身子。
“……水。”湯川學不自然地收回手，避開她的目光看向床頭的杯子。自己剛才是怎麼了？腦袋燒糊塗了嗎？
“要喝水嗎？我馬上去倒。”內海薰起身拿過杯子，臨出門又折了回來，伸手撥開湯川學額前的發，把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湯川學身體瞬間僵硬，腦海裡一片空白。
“呀！燒總算退了！我說了我的感冒湯管用吧！”內海薰笑著起身倒水，絲毫沒有注意到湯川學的不正常。燒退了嗎？為什麼感覺身體更燙了？湯川學摸摸自己的額頭，一定是高燒太久，剛剛才會感到暈眩吧……完全搞不明白啊……
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公寓，連外套都來不及脫下，湯川學便一頭栽到床上。果然還是逞強了，原本以為只是不用在意的小感冒，在不知死活地呆在實驗室裡熬了三個通宵後，徹底爆發了。頭好暈，已經開始發燒了嗎？感覺好難受。自己一向很少生病的，上一次感冒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內海……”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她呢，因為生病所以變得脆弱了嗎？還是發燒把腦子燒糊塗了？熟悉的記憶湧上腦海，為什麼明明發著燒，當時的每個細節卻還記得那麼清楚。湯川學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突然感到難以名狀的寂寞。呵，寂寞。自己果然是燒糊塗了吧，不然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要是你在就好了。
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搜索到熟悉的名字，卻在準備撥出去的瞬間，才想起那是個已經停用的號碼，那個人，已經不在日本了啊……自己的行為越來越不合邏輯了，歎了口氣，把臉埋進枕頭裡。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震動了一下。
“生薑 10 克，蔥白 15 克，白蘿蔔 150 克，紅糖 20 克。”
看著內海薰沒頭沒尾的郵件，湯川學愣了一會兒，然後想起自己昨天給她的郵件裡，似乎提到了自己感冒這件事。所以……這就是傳說中內海家的偏方嗎？湯川學想起了上次味道古怪的感冒湯。
掙紮著起身，往廚房走去，為什麼會相信這種毫無邏輯的偏方……現在好像，連自己都搞不明白了……
End
“老師！”
湯川學半倚在大樓的門柱上，看著內海薰匆匆下車朝自己奔來，裸粉色的長裙在夜風中飄逸著。說起來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穿制服以外的裙裝啊，就真的那麼在意這次約會嗎？心頭有種悶悶的感覺，一定是在風裡等太久，感冒又加重了。
“好慢。”把脖子縮回不合季節的厚呢大衣，湯川學頂著濃濃的鼻音抱怨。
“我也不是每天都閑著在等老師的電話好嗎？”內海薰嘟囔著抱怨，她可是一接到電話就放下約會趕過來的。儘管知道這傢夥每次給自己打電話都沒什麼好事，但聽到電話那頭聲音沙啞的湯川學，對約會的期待還是抵不過心頭對他的愧疚，沒辦法，誰讓他是為了幫自己查案才淋雨生病的呢。
“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很難受嗎？”冰涼的小手貼上他滾燙的額頭，內海薰踮起腳尖觀察湯川學的狀況。明明鼻塞得很嚴重，卻還是聞得到她身上飄來的香氣，不得不承認，略施粉黛的內海薰看上去比平時有女人味多了。可是為什麼，看著精心打扮的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湯川學不耐煩地推開她的手，邁開步子準備上車，腳步卻有些踉蹌。
“小心！”內海薰急忙上前撐住他，小心翼翼地扶著他上車。低頭看見她白皙漂亮的鎖骨，身體好燙，好像已經開始發高燒了，坐在副駕駛座上，湯川學昏昏沉沉地合上了眼。
之後的記憶湯川學有些模糊不清，依稀記得內海薰的小手伸進他西服的內口袋摸索開門的鑰匙，進門的時候好像因為她松了手導致自己被玄關的衣架撞到了頭，回房之前腳好像絆到了椅子之類的東西，幸運的是這一跤似乎剛好跌到了床上，不僅柔軟溫暖而且還帶著一絲香氣……在朦朦朧朧之間聽見廚房裡傳來兵荒馬亂的聲響，接著自己就被內海薰用力搖醒，扶著自己坐起身，把一杯奇怪的液體塞到自己手裡。
“這是什麼？”湯川學皺著眉看著杯子裡顏色奇怪的液體。
“快點喝吧，是治療感冒的湯。”內海薰的眼神讓他想起了那道詭異的青椒肉絲。
“不要。”把手裡的杯子推給內海薰，卻又被原封不動地推了回來。
“你現在是病人，要乖乖吃藥。”
“我已經吃過感冒藥了。我拒絕吃這種來歷不明的食物。”
“什麼來歷不明的食物？這是我們內海家治感冒的偏方，我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喝的。再說了，你吃完感冒藥不是燒還沒退嗎？趕緊喝了它！”真是的，她放棄約會趕過來給他煲藥湯，居然還嫌東嫌西。
“偏方什麼的本來就沒有科學依據。還沒退燒是因為藥力還沒完全生效並且，拜某位慢動作的刑警所賜，剛剛又在學校門口吹了很久的冷風。”約會很愉快嗎？離開的時候很依依不捨嗎？想起前幾天她在實驗室和某位異性在電話裡開心地聊著今晚的演唱會，心頭那種悶悶的感覺又上來了。
“依據就是那天我們一起淋的雨，因為及時喝了感冒湯我到現在還是健健康康的。而某位科學家如果不是我載他回家的話現在已經暈倒在實驗室了。”氣鼓鼓地再一次把杯子推到湯川學嘴邊，要這傢夥喝藥，怎麼比小孩子還難哄啊？
“毫無邏輯可言……”湯川學小聲嘀咕著，明明是自己把傘都歪向她那一邊，大半個身子一直在淋雨，才感冒的吧……這麼想著，卻還是在內海薰的注視下乖乖喝下那杯奇怪的湯藥，重新躺回床上。
半夜口乾舌燥的醒來，伸手卻觸碰到一縷輕柔，側頭望去，內海薰正趴在床邊睡著，長髮自然披散著，落在他的枕畔。湯川學怔怔地看著她的睡顏，一時間竟有些出神，不知不覺伸出手，輕輕撫過那烏黑的長髮。
“嗯……老師？”內海薰揉揉眼睛撐起身子。
“……水。”湯川學不自然地收回手，避開她的目光看向床頭的杯子。自己剛才是怎麼了？腦袋燒糊塗了嗎？
“要喝水嗎？我馬上去倒。”內海薰起身拿過杯子，臨出門又折了回來，伸手撥開湯川學額前的發，把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湯川學身體瞬間僵硬，腦海裡一片空白。
“呀！燒總算退了！我說了我的感冒湯管用吧！”內海薰笑著起身倒水，絲毫沒有注意到湯川學的不正常。燒退了嗎？為什麼感覺身體更燙了？湯川學摸摸自己的額頭，一定是高燒太久，剛剛才會感到暈眩吧……完全搞不明白啊……
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公寓，連外套都來不及脫下，湯川學便一頭栽到床上。果然還是逞強了，原本以為只是不用在意的小感冒，在不知死活地呆在實驗室裡熬了三個通宵後，徹底爆發了。頭好暈，已經開始發燒了嗎？感覺好難受。自己一向很少生病的，上一次感冒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內海……”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她呢，因為生病所以變得脆弱了嗎？還是發燒把腦子燒糊塗了？熟悉的記憶湧上腦海，為什麼明明發著燒，當時的每個細節卻還記得那麼清楚。湯川學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突然感到難以名狀的寂寞。呵，寂寞。自己果然是燒糊塗了吧，不然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要是你在就好了。
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搜索到熟悉的名字，卻在準備撥出去的瞬間，才想起那是個已經停用的號碼，那個人，已經不在日本了啊……自己的行為越來越不合邏輯了，歎了口氣，把臉埋進枕頭裡。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震動了一下。
“生薑 10 克，蔥白 15 克，白蘿蔔 150 克，紅糖 20 克。”
看著內海薰沒頭沒尾的郵件，湯川學愣了一會兒，然後想起自己昨天給她的郵件裡，似乎提到了自己感冒這件事。所以……這就是傳說中內海家的偏方嗎？湯川學想起了上次味道古怪的感冒湯。
掙紮著起身，往廚房走去，為什麼會相信這種毫無邏輯的偏方……現在好像，連自己都搞不明白了……
End
邮件
内海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把手里的小提包随意往地上一扔，无力地栽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今晚的约会安排得很充实，威廉先生把气氛控制得很好，看得出他很努力在避免冷场，只是自己却一直频频走神，实在太失礼了。话说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正正经经地和异性单独约会了？好像自从认识了那个叫汤川学的怪人之后，自己就没怎麼走过桃花运，偶尔身边出现稍有好感的异性，最后却总是在汤川学有意无意的干扰下无疾而终。如果和那个怪人一起呆在实验室的时间也能勉强算作约会的话，过去六年，自己的约会对象大概就只有汤川学一个人吧……怎麼又想起他了呢，不是跟自己说好了，到美国来，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的吗？
可是为什麼，当她终於下定决心迈出第一步，和威廉先生面对面坐在高级西餐厅共进晚餐的时候，面对米其林三星级的美酒佳肴却食之无味。
“怎麼了？不合胃口？”威廉先生关切地问，体贴地拿过她的餐盘，姿势优雅地帮她把食物切成小块 “我应该带你去日本餐厅才对，忘记了你们东方人不习惯用刀叉了。”
“没有关系，我自己可以的。”内海薰不好意思地接过威廉递回来的餐盘，红著脸的样子被威廉当作是羞涩的表现。只是他不知道，在刚才的某个瞬间，内海薰脑海里闪过的是帝都大学喧闹的食堂里，某个人拿著筷子低头认真搅拌著纳豆的样子。
而当和威廉先生在电影院自动售票机前讨论起对科幻片和爱情片的偏好时，好像是不假思索地，“科幻片虽然是以科学幻想为内容，但它是从现实已知的科学原理和科学成就出发，某些科学假设在未来说不定也会成为现实。”这样的话语就自然地嘴里说了出来。怎麼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汤川学的那套歪理呢？又想起那一次**剃前辈拉去汤川学家参观那套杜比环绕立体声高级家庭影院时，汤川学一边播放科幻电影一边和她辩论的样子。以为只是他随口说过的话，原来自己一直都记得。
无论从哪方面看，威廉先生都是个值得认真交往的对象，高大帅气，热情开朗，善良温柔，体贴幽默，最重要的一点，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内海薰的好感，总是直接又坦陈地表达他的喜爱，他真的对她很好，好到内海薰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或许告别过去的人生，和威廉在一起，留下来当农庄的女主人，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今天一场约会下来，脑海里却满满都是汤川学的影子。
汤川学汤川学汤川学……这个可恶的家夥，原来不用亲自出现打断她的约会，也能轻易扰乱她的心。
电脑桌面从早上就提示著有一封未读邮件，不用打开也知道是汤川学发来的。以为离开日本来到美国，不会再有奇怪的案件去打扰他，也不用再接受他各种专横的条件和要求，大概也就从此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可汤川学的邮件却总是在每个周末如期而至，谈论天气地理风土人情……把他诡异的演说癖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字里行间别别扭扭地表达著他对她的关心。只是她知道，他永远不会谈论感情。每周一封的邮件对汤川学而言或许只是出自老朋友的问候，但他没有意识到，对於一心想要遗忘的内海薰，这造成她多大的困扰。汤川学总是这样，轻易地掌控著彼此之间忽远忽近的距离，而她永远只能被动的接受。
犹豫再三，内海薰还是点开了那封邮件，依旧是在谈天论地东扯西扯一大堆之后询问她的近况，“东京近日昼夜温差较大，前几天感冒的时候栗林提供了几个预防感冒的方法，附在邮件附件中，请多加注意……”感冒了吗？还要她多注意，自己怎麼不当心呢？该不会还继续在实验室熬通宵吧？岸谷会像自己从前一样把他赶回家休息吗……真是的，为什麼要担心他？不是说好了，要忘记吗？果断点击窗口右上角的叉叉，内海薰离开书桌躺到了床上。数过几千只绵羊，翻来覆去好几回，却还是睡不著。
半个小时后，内海重新坐到书桌前，打开邮箱：“生姜 10 克，葱白 15 克……”她才没有放不下，只是出於朋友的关心罢了。点击发送，关掉电脑回到床上，内海薰闭上了眼睛——
“朋友关系……吗……”
End
内海薰踢掉脚上的高跟鞋，把手里的小提包随意往地上一扔，无力地栽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今晚的约会安排得很充实，威廉先生把气氛控制得很好，看得出他很努力在避免冷场，只是自己却一直频频走神，实在太失礼了。话说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正正经经地和异性单独约会了？好像自从认识了那个叫汤川学的怪人之后，自己就没怎麼走过桃花运，偶尔身边出现稍有好感的异性，最后却总是在汤川学有意无意的干扰下无疾而终。如果和那个怪人一起呆在实验室的时间也能勉强算作约会的话，过去六年，自己的约会对象大概就只有汤川学一个人吧……怎麼又想起他了呢，不是跟自己说好了，到美国来，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的吗？
可是为什麼，当她终於下定决心迈出第一步，和威廉先生面对面坐在高级西餐厅共进晚餐的时候，面对米其林三星级的美酒佳肴却食之无味。
“怎麼了？不合胃口？”威廉先生关切地问，体贴地拿过她的餐盘，姿势优雅地帮她把食物切成小块 “我应该带你去日本餐厅才对，忘记了你们东方人不习惯用刀叉了。”
“没有关系，我自己可以的。”内海薰不好意思地接过威廉递回来的餐盘，红著脸的样子被威廉当作是羞涩的表现。只是他不知道，在刚才的某个瞬间，内海薰脑海里闪过的是帝都大学喧闹的食堂里，某个人拿著筷子低头认真搅拌著纳豆的样子。
而当和威廉先生在电影院自动售票机前讨论起对科幻片和爱情片的偏好时，好像是不假思索地，“科幻片虽然是以科学幻想为内容，但它是从现实已知的科学原理和科学成就出发，某些科学假设在未来说不定也会成为现实。”这样的话语就自然地嘴里说了出来。怎麼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汤川学的那套歪理呢？又想起那一次**剃前辈拉去汤川学家参观那套杜比环绕立体声高级家庭影院时，汤川学一边播放科幻电影一边和她辩论的样子。以为只是他随口说过的话，原来自己一直都记得。
无论从哪方面看，威廉先生都是个值得认真交往的对象，高大帅气，热情开朗，善良温柔，体贴幽默，最重要的一点，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内海薰的好感，总是直接又坦陈地表达他的喜爱，他真的对她很好，好到内海薰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或许告别过去的人生，和威廉在一起，留下来当农庄的女主人，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今天一场约会下来，脑海里却满满都是汤川学的影子。
汤川学汤川学汤川学……这个可恶的家夥，原来不用亲自出现打断她的约会，也能轻易扰乱她的心。
电脑桌面从早上就提示著有一封未读邮件，不用打开也知道是汤川学发来的。以为离开日本来到美国，不会再有奇怪的案件去打扰他，也不用再接受他各种专横的条件和要求，大概也就从此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可汤川学的邮件却总是在每个周末如期而至，谈论天气地理风土人情……把他诡异的演说癖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字里行间别别扭扭地表达著他对她的关心。只是她知道，他永远不会谈论感情。每周一封的邮件对汤川学而言或许只是出自老朋友的问候，但他没有意识到，对於一心想要遗忘的内海薰，这造成她多大的困扰。汤川学总是这样，轻易地掌控著彼此之间忽远忽近的距离，而她永远只能被动的接受。
犹豫再三，内海薰还是点开了那封邮件，依旧是在谈天论地东扯西扯一大堆之后询问她的近况，“东京近日昼夜温差较大，前几天感冒的时候栗林提供了几个预防感冒的方法，附在邮件附件中，请多加注意……”感冒了吗？还要她多注意，自己怎麼不当心呢？该不会还继续在实验室熬通宵吧？岸谷会像自己从前一样把他赶回家休息吗……真是的，为什麼要担心他？不是说好了，要忘记吗？果断点击窗口右上角的叉叉，内海薰离开书桌躺到了床上。数过几千只绵羊，翻来覆去好几回，却还是睡不著。
半个小时后，内海重新坐到书桌前，打开邮箱：“生姜 10 克，葱白 15 克……”她才没有放不下，只是出於朋友的关心罢了。点击发送，关掉电脑回到床上，内海薰闭上了眼睛——
“朋友关系……吗……”
End
湯川家的週末
週末，帝都大學那片寬闊的草地上，吸引了三三兩兩圍坐著坐著談天論地的學生，以及趁著好天氣來這裡野餐順便感受一下大學氛圍的小家庭。此刻湯川學正彎著腰，張開雙臂，溫柔引導著距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正在蹣跚學步的女兒。眨著大眼睛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和湯川學臉上浮現的溫暖笑容讓過往的女學生無不感歎這是一副多麼溫馨美好的畫面。然而只要再靠近一些，聽到這位慈父口中的指令，大概就會打破她們的美好幻想吧。
“左腳再抬高3CM，對，很好，左右步寬要保持一致……注意角度，兩腳再各向中間靠攏15度……”
湯川暖搖搖晃晃地向著父親的方向邁開步伐，在就快要觸碰到父親懷抱的那一刻卻腳步一歪偏離了方向，撞上旁邊一堵高大的人牆。一屁股跌坐到草地上，小嘴一扁，眼看跟前的小人眼淚就要掉出來了，草剃連忙伸手打算抱起她，卻被湯川學制止了。
“已經很好了哦，小暖。這次走了87CM，比上一次進步了哦！”
湯川學蹲下身來溫柔地對女兒宣佈這一次測量到的數據。儘管聽不懂自家老爸從剛才就一直在叨叨個什麼鬼，但得到父親的肯定和鼓勵，湯川暖還是收起了眼淚，開心地站起來撲到父親懷裡。
“喂湯川！孩子還這麼小，你跟她說這些她聽得懂嗎？”草剃忍不住吐槽，沒記錯的話小暖才剛滿一周歲吧！
“理性思維能力是需要從小培養和鍛煉的，再說我只是告訴她事實而已。”湯川學抱起女兒，拾起剛才放在草地上的帽子和水壺，準備打道回府。
“咦?怎麼就你一個？你老婆呢？”自從小暖出生後，幾乎每個週末這一家三口都粘在一起共享天倫，見不到湯川薰，草剃還真有些不習慣。
“去商學院那邊請教一些問題。”自從婚後湯川薰就被調離刑警的崗位，轉到調查經濟犯罪的部門。雖然家裡有福山雅也這位現成的金融大師當顧問，但湯川薰還是很樂於到帝都大學的商學院充實一些基礎的經濟理論。反正每次請教完問題她都會順便到第十三實驗室陪陪他，湯川學也樂得在工作之餘能經常見到自己的妻子。只是草剃這個刑警找她幹嘛？難道她的調查又涉及到什麼刑事案件？
“草……叔叔。”小暖稚嫩的聲音響起，湯川學才發現草剃從剛才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有事？”都告訴他薰在商學院了，還跟著自己幹嘛。
“事實上……有個案件，想請你……和你家湯川警官幫個忙……”摸摸鼻子，草剃吞吞吐吐地說出來意。
“沒有興趣。”湯川學毫不猶豫地回絕，自從岸谷美砂調回總部，他已經很久沒有協助警方調查案件了，現在除了呆在第十三實驗室潛心鑽研課題，陪伴妻女成了他最大的樂趣。像是想起了什麼，湯川學又補充了一句：“薰也已經不是刑警了。”
“還不是因為受害者跟她經手的案件有些牽連……嘛，嘛，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您這位大學者我就不勞煩您出馬了。”草剃無奈地撓了撓頭，“倒是薰那傢夥，要是讓她知道上次那個詐騙犯捲入殺人案的話，肯定會追查到底吧……”
“草剃……”湯川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身後狀似無辜的男人，“我知道了，我會協助調查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計謀得逞，草剃開心地伸手勾住湯川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兄弟！”
“不過薰……”
“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草剃眨了眨眼，一副“我了”的神情。他才不會笨到去踩湯川學的底線。
“媽媽~”見到從遠處走來的母親，懷裡的女兒興奮地高喊。
“老師，小暖乖不乖呀？”湯川薰親了親女兒，抬頭笑著看向自己的丈夫。
“嗯，今天獨自行走的最高紀錄是87cm。”
“哇！我們家小暖最棒了……咦？草剃前輩？你怎麼會來？”從丈夫懷中抱過女兒，湯川薰才忽然意識到草剃的存在。
“啊……好久不見……”草剃瀑布汗，這一家三口甜蜜起來會不會太旁若無人了點？顧及一下他這個孤家寡人的感受好嗎？“剛好經過，就順便過來看看你們。”
“順便請我們吃飯。”湯川學自動接了下去。
“誒？草剃前輩要請客？真的嗎？”
“啊……想說好久沒跟你們一家一起吃飯了。”這傢夥是故意的吧？草剃瞪了湯川學一眼。
“草剃剛剛提議吃懷石料理，你覺得怎麼樣？”無視草剃的眼神，湯川學繼續加碼。
“懷石料理！”湯川薰眼睛瞬間亮了！“好棒哦！小暖，草剃叔叔要請我們吃大餐哦！”
“草叔叔！棒！棒！”湯川暖小朋友也手舞足蹈地加入了陣營。
“那我們走吧。”湯川學重新抱過女兒，另一隻手牽著湯川薰，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喂湯川！等我……”草剃欲哭無淚地追了上去，看來這一次錢包又要大出血了，不知道這一餐能不能算在辦案經費裡呢……
End
週末，帝都大學那片寬闊的草地上，吸引了三三兩兩圍坐著坐著談天論地的學生，以及趁著好天氣來這裡野餐順便感受一下大學氛圍的小家庭。此刻湯川學正彎著腰，張開雙臂，溫柔引導著距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正在蹣跚學步的女兒。眨著大眼睛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和湯川學臉上浮現的溫暖笑容讓過往的女學生無不感歎這是一副多麼溫馨美好的畫面。然而只要再靠近一些，聽到這位慈父口中的指令，大概就會打破她們的美好幻想吧。
“左腳再抬高3CM，對，很好，左右步寬要保持一致……注意角度，兩腳再各向中間靠攏15度……”
湯川暖搖搖晃晃地向著父親的方向邁開步伐，在就快要觸碰到父親懷抱的那一刻卻腳步一歪偏離了方向，撞上旁邊一堵高大的人牆。一屁股跌坐到草地上，小嘴一扁，眼看跟前的小人眼淚就要掉出來了，草剃連忙伸手打算抱起她，卻被湯川學制止了。
“已經很好了哦，小暖。這次走了87CM，比上一次進步了哦！”
湯川學蹲下身來溫柔地對女兒宣佈這一次測量到的數據。儘管聽不懂自家老爸從剛才就一直在叨叨個什麼鬼，但得到父親的肯定和鼓勵，湯川暖還是收起了眼淚，開心地站起來撲到父親懷裡。
“喂湯川！孩子還這麼小，你跟她說這些她聽得懂嗎？”草剃忍不住吐槽，沒記錯的話小暖才剛滿一周歲吧！
“理性思維能力是需要從小培養和鍛煉的，再說我只是告訴她事實而已。”湯川學抱起女兒，拾起剛才放在草地上的帽子和水壺，準備打道回府。
“咦?怎麼就你一個？你老婆呢？”自從小暖出生後，幾乎每個週末這一家三口都粘在一起共享天倫，見不到湯川薰，草剃還真有些不習慣。
“去商學院那邊請教一些問題。”自從婚後湯川薰就被調離刑警的崗位，轉到調查經濟犯罪的部門。雖然家裡有福山雅也這位現成的金融大師當顧問，但湯川薰還是很樂於到帝都大學的商學院充實一些基礎的經濟理論。反正每次請教完問題她都會順便到第十三實驗室陪陪他，湯川學也樂得在工作之餘能經常見到自己的妻子。只是草剃這個刑警找她幹嘛？難道她的調查又涉及到什麼刑事案件？
“草……叔叔。”小暖稚嫩的聲音響起，湯川學才發現草剃從剛才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有事？”都告訴他薰在商學院了，還跟著自己幹嘛。
“事實上……有個案件，想請你……和你家湯川警官幫個忙……”摸摸鼻子，草剃吞吞吐吐地說出來意。
“沒有興趣。”湯川學毫不猶豫地回絕，自從岸谷美砂調回總部，他已經很久沒有協助警方調查案件了，現在除了呆在第十三實驗室潛心鑽研課題，陪伴妻女成了他最大的樂趣。像是想起了什麼，湯川學又補充了一句：“薰也已經不是刑警了。”
“還不是因為受害者跟她經手的案件有些牽連……嘛，嘛，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您這位大學者我就不勞煩您出馬了。”草剃無奈地撓了撓頭，“倒是薰那傢夥，要是讓她知道上次那個詐騙犯捲入殺人案的話，肯定會追查到底吧……”
“草剃……”湯川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身後狀似無辜的男人，“我知道了，我會協助調查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計謀得逞，草剃開心地伸手勾住湯川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的，兄弟！”
“不過薰……”
“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草剃眨了眨眼，一副“我了”的神情。他才不會笨到去踩湯川學的底線。
“媽媽~”見到從遠處走來的母親，懷裡的女兒興奮地高喊。
“老師，小暖乖不乖呀？”湯川薰親了親女兒，抬頭笑著看向自己的丈夫。
“嗯，今天獨自行走的最高紀錄是87cm。”
“哇！我們家小暖最棒了……咦？草剃前輩？你怎麼會來？”從丈夫懷中抱過女兒，湯川薰才忽然意識到草剃的存在。
“啊……好久不見……”草剃瀑布汗，這一家三口甜蜜起來會不會太旁若無人了點？顧及一下他這個孤家寡人的感受好嗎？“剛好經過，就順便過來看看你們。”
“順便請我們吃飯。”湯川學自動接了下去。
“誒？草剃前輩要請客？真的嗎？”
“啊……想說好久沒跟你們一家一起吃飯了。”這傢夥是故意的吧？草剃瞪了湯川學一眼。
“草剃剛剛提議吃懷石料理，你覺得怎麼樣？”無視草剃的眼神，湯川學繼續加碼。
“懷石料理！”湯川薰眼睛瞬間亮了！“好棒哦！小暖，草剃叔叔要請我們吃大餐哦！”
“草叔叔！棒！棒！”湯川暖小朋友也手舞足蹈地加入了陣營。
“那我們走吧。”湯川學重新抱過女兒，另一隻手牽著湯川薰，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喂湯川！等我……”草剃欲哭無淚地追了上去，看來這一次錢包又要大出血了，不知道這一餐能不能算在辦案經費裡呢……
End
生日
“你幹嘛要跟著我啊！” 站在花園的薔薇拱門前，湯川暖撅著嘴抱怨。
“……未來岳父生日，准女婿上門拜訪是基本禮節吧。”等了老半天，身後的男人憋出這麼一句。
“你少給我蹬鼻子上臉！”湯川暖沒好氣地朝拎著一大包不知道什麼禮物的男人丟了個白眼。真是的，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對，才會看上這個男人？當初以為他悶葫蘆一個，應該是個老實人。沒想到這傢夥纏人功夫倒是一等一的，一個不留心小紅帽就被吃進大灰狼肚子裡去了。
“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爸生日？”
“湯川教授是日本物理界的領軍人物，想要知道他的基本信息不是什麼難事。”男人平靜地陳述事實，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切，平時愣頭愣腦，關鍵時刻倒是挺機靈的嘛。
“別怪我沒提醒你哦，我爸他……是個怪人。”手已經放在門把上了，湯川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回頭交代。
“早有耳聞。”男人絲毫不介意地聳了聳肩。都走到這一步了，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阻擋不了他的決心。
深吸一口氣，湯川暖推開大門走進別墅，“我回來了——”
母親和祖母正坐在沙發上喝著花茶聊天，見到她身後的來人時微微有些詫異，簡單的介紹過後，母親似乎對客人的職業很感興趣，拉著他熱情地攀談起來，而祖母則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一直看著她。長這麼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湯川暖頭一次覺得有些心慌。
“我爸呢？”湯川暖在視線範圍內搜尋不到父親的身影。奇怪，平時每次回家，父親都會早早就在門口的花園裡等候的，儘管他每次總是用自己只是剛好在修整花草之類的理由拒絕承認。
“一大早就在廚房裡忙著呢。”湯川薰笑著回應，看向一旁拘謹不安的年輕人。“這會兒估計躲在裡面哭鼻子不肯出來吧。”
“我回來了，爸爸~”走進廚房，湯川暖撒嬌地喚了一聲。
“哦……歡迎回來。”爐灶前忙碌的身影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父親甚至連頭都沒有回，該不會真的像母親說的，偷偷躲起來哭鼻子了吧。
“爸爸——”湯川暖走過去，伸手從背後摟住高大的身影，把臉貼在他已經不再那麼挺拔的背上，輕輕地蹭了蹭。小時候每次在實驗室裡玩累了睡著了，醒來時常常發現自己伏在父親的背上，那麼寬厚那麼踏實，好像那是全世界最溫暖的港灣。呐，自己會喜歡上那個人，是不是也因為，他高大寬厚的背影，和父親一樣，總是能讓自己心安呢。
“小暖，這樣爸爸沒辦法好好做菜啊。”湯川學有些無奈，語氣裡透著滿滿的寵溺。
“爸爸，我……帶了個朋友回來。”內心掙紮了一會兒，湯川暖還是鼓足勇氣開口。
父親手裡的動作明顯一頓，整個脊背都變得僵硬，過了好幾秒才恢復正常。“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招呼吧，很快可以開飯了。”
不對勁！父親今天真的很不對勁！
從一坐下湯川暖就感覺到餐桌上極度詭異的氣氛。儘管母親和祖母都在努力尋找各種話題，可父親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只顧埋頭對付桌上的食物，就連平時給祖母和母親布菜的習慣似乎也忘記了。除了在實驗室裡面對犯錯的學生，湯川暖從未在家裡見過父親如此嚴肅的表情。拉著她的他向父親介紹的時候，父親居然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連眼都不抬。
過去父親生日，湯川家的餐桌上總是一片和樂，父親雖然一向不多話，但這個時候也總是會笑著陪家人聊天，偶爾還會和母親鬥鬥嘴，看著母親氣鼓鼓的樣子，再憋著笑柔聲哄著。這個場景在每一年的這個時候，總會按時上演。不同的是，從前餐桌上那個總是搶著吹蠟燭的小女孩，漸漸長大成人。
今年父親的不對勁，是因為餐桌邊又多了一個人的緣故嗎。悄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表面上一臉平靜地吃著飯，不時禮貌地回答著祖母和母親丟過來的問題，她卻發現他不安地偷看了父親好幾次。被剛剛父親冷漠的樣子嚇到了吧？早跟他說過父親不好對付，偏偏還要一頭撞上來，自求多福吧，阿彌陀佛阿門。
“我去修整花園。”午飯過後，湯川學丟下這麼一句話準備出門。
“請讓我來幫助您吧。”湯川暖身旁的男人迅速彈起身。
湯川學和年輕的男子對看了一眼，依舊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轉身朝屋外走去。早上這傢夥在花園裡和小暖拉拉扯扯的時候，他可是透過廚房的窗戶看得一清二楚，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連笑都不太會笑，小暖怎麼會喜歡上這種貨色？看著都讓人心煩。算了，前幾天剛換過的幾噸廢土還堆在花園裡呢，這傢夥的身板看著還算結實，應該扛得住吧，聽說還是個警察？真是讓人頭疼的職業啊……
“直樹……”湯川暖跟著匆忙起身，父親怪異的表情總讓她有些不放心。
“讓他們去就好了，接下來是男人之間的對話哦！”湯川薰笑著拉住不明所以的女兒。今天丈夫黑著臉的樣子，讓她又想起當年他跑到自己家裡求親時的場景，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是啊，小暖也已經長大，要嫁人了呢。風水輪流轉，沒想到當年陪著自己父親做蕎麥面的湯川學，也會遭遇這麼一天。
呐，老師，為了我們家小暖的幸福，你就別太折騰那個年輕人吧。
End
“你幹嘛要跟著我啊！” 站在花園的薔薇拱門前，湯川暖撅著嘴抱怨。
“……未來岳父生日，准女婿上門拜訪是基本禮節吧。”等了老半天，身後的男人憋出這麼一句。
“你少給我蹬鼻子上臉！”湯川暖沒好氣地朝拎著一大包不知道什麼禮物的男人丟了個白眼。真是的，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對，才會看上這個男人？當初以為他悶葫蘆一個，應該是個老實人。沒想到這傢夥纏人功夫倒是一等一的，一個不留心小紅帽就被吃進大灰狼肚子裡去了。
“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爸生日？”
“湯川教授是日本物理界的領軍人物，想要知道他的基本信息不是什麼難事。”男人平靜地陳述事實，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切，平時愣頭愣腦，關鍵時刻倒是挺機靈的嘛。
“別怪我沒提醒你哦，我爸他……是個怪人。”手已經放在門把上了，湯川暖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回頭交代。
“早有耳聞。”男人絲毫不介意地聳了聳肩。都走到這一步了，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阻擋不了他的決心。
深吸一口氣，湯川暖推開大門走進別墅，“我回來了——”
母親和祖母正坐在沙發上喝著花茶聊天，見到她身後的來人時微微有些詫異，簡單的介紹過後，母親似乎對客人的職業很感興趣，拉著他熱情地攀談起來，而祖母則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一直看著她。長這麼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湯川暖頭一次覺得有些心慌。
“我爸呢？”湯川暖在視線範圍內搜尋不到父親的身影。奇怪，平時每次回家，父親都會早早就在門口的花園裡等候的，儘管他每次總是用自己只是剛好在修整花草之類的理由拒絕承認。
“一大早就在廚房裡忙著呢。”湯川薰笑著回應，看向一旁拘謹不安的年輕人。“這會兒估計躲在裡面哭鼻子不肯出來吧。”
“我回來了，爸爸~”走進廚房，湯川暖撒嬌地喚了一聲。
“哦……歡迎回來。”爐灶前忙碌的身影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父親甚至連頭都沒有回，該不會真的像母親說的，偷偷躲起來哭鼻子了吧。
“爸爸——”湯川暖走過去，伸手從背後摟住高大的身影，把臉貼在他已經不再那麼挺拔的背上，輕輕地蹭了蹭。小時候每次在實驗室裡玩累了睡著了，醒來時常常發現自己伏在父親的背上，那麼寬厚那麼踏實，好像那是全世界最溫暖的港灣。呐，自己會喜歡上那個人，是不是也因為，他高大寬厚的背影，和父親一樣，總是能讓自己心安呢。
“小暖，這樣爸爸沒辦法好好做菜啊。”湯川學有些無奈，語氣裡透著滿滿的寵溺。
“爸爸，我……帶了個朋友回來。”內心掙紮了一會兒，湯川暖還是鼓足勇氣開口。
父親手裡的動作明顯一頓，整個脊背都變得僵硬，過了好幾秒才恢復正常。“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招呼吧，很快可以開飯了。”
不對勁！父親今天真的很不對勁！
從一坐下湯川暖就感覺到餐桌上極度詭異的氣氛。儘管母親和祖母都在努力尋找各種話題，可父親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只顧埋頭對付桌上的食物，就連平時給祖母和母親布菜的習慣似乎也忘記了。除了在實驗室裡面對犯錯的學生，湯川暖從未在家裡見過父親如此嚴肅的表情。拉著她的他向父親介紹的時候，父親居然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連眼都不抬。
過去父親生日，湯川家的餐桌上總是一片和樂，父親雖然一向不多話，但這個時候也總是會笑著陪家人聊天，偶爾還會和母親鬥鬥嘴，看著母親氣鼓鼓的樣子，再憋著笑柔聲哄著。這個場景在每一年的這個時候，總會按時上演。不同的是，從前餐桌上那個總是搶著吹蠟燭的小女孩，漸漸長大成人。
今年父親的不對勁，是因為餐桌邊又多了一個人的緣故嗎。悄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表面上一臉平靜地吃著飯，不時禮貌地回答著祖母和母親丟過來的問題，她卻發現他不安地偷看了父親好幾次。被剛剛父親冷漠的樣子嚇到了吧？早跟他說過父親不好對付，偏偏還要一頭撞上來，自求多福吧，阿彌陀佛阿門。
“我去修整花園。”午飯過後，湯川學丟下這麼一句話準備出門。
“請讓我來幫助您吧。”湯川暖身旁的男人迅速彈起身。
湯川學和年輕的男子對看了一眼，依舊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轉身朝屋外走去。早上這傢夥在花園裡和小暖拉拉扯扯的時候，他可是透過廚房的窗戶看得一清二楚，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連笑都不太會笑，小暖怎麼會喜歡上這種貨色？看著都讓人心煩。算了，前幾天剛換過的幾噸廢土還堆在花園裡呢，這傢夥的身板看著還算結實，應該扛得住吧，聽說還是個警察？真是讓人頭疼的職業啊……
“直樹……”湯川暖跟著匆忙起身，父親怪異的表情總讓她有些不放心。
“讓他們去就好了，接下來是男人之間的對話哦！”湯川薰笑著拉住不明所以的女兒。今天丈夫黑著臉的樣子，讓她又想起當年他跑到自己家裡求親時的場景，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是啊，小暖也已經長大，要嫁人了呢。風水輪流轉，沒想到當年陪著自己父親做蕎麥面的湯川學，也會遭遇這麼一天。
呐，老師，為了我們家小暖的幸福，你就別太折騰那個年輕人吧。
End
女友的自覺
“嗯……啊，等一下……那裡……嗯……輕一點……”
湯川學面無表情地站在內海家的玄關，客廳裡傳來的略帶痛苦的呻吟聲一下一下刺激著他的耳膜。這是什麼神展開？才兩周沒在一起，難道她……就算真的忍耐不住，起碼也回避一下吧，難道她忘了，前幾天她才親手把自家鑰匙交到他手上，約好了這個週末會過來嗎？
“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熟悉的男聲響起，語氣中帶著一貫的輕佻，“我說，要是湯川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會是什麼反應？”
“前輩！！！啊……”內海話音未落，忍不住又嬌嗔了一聲。
居然是草剃！這是什麼狗血劇情？！血液瞬間湧上大腦，湯川學大步沖進客廳，“你說我該有什麼反應？”
“湯川？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半跪在地板上的草剃抬起頭，一臉錯愕地望向突然間冒出來的湯川學。
“這句話應該我問才對吧。”湯川學冷著一張臉，狀似隨意地把手裡的鑰匙往旁邊的桌上一丟。“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被鑰匙落在桌面上發出的清脆響聲嚇得一愣，回過神來的草剃不禁低笑起來，嘛，連進門的鑰匙都有了，看來這傢夥終於出手了啊。“喂湯川，你該不會是……誤會什麼了吧？”努力憋著笑，草剃給了湯川學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覺得我應該誤會什麼？”湯川學挑眉反問，語氣依舊不友善。雖然沒有他之前預想的狗血畫面，但現在的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眯著眼看向從他一出現就一直窩在沙發裡低著頭不出聲的內海薰，那一身勉強能叫得上小洋裝的清涼裝扮是怎麼回事？露肩、低胸、半透明的黑色鏤空蕾絲、以及那短得不能再短的裙擺……無一不在挑戰著湯川學的底線。還有現在正握在草剃手裡的那只雪白腳踝是什麼情況？“不希望我誤會的話，是不是有必要好好說明一下？”
“內海抓捕逃犯的時候崴到腳了，我送她回來。”草剃說完，像是為了證明似的，把握在手中的腳踝又稍微舉高一點，換來內海薰的一聲輕呼：“痛……”
抓捕逃犯？穿成這樣？湯川學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湯川一來痛得更厲害了？”草剃笑著揶揄，低頭繼續手裡的動作。
“嚴重嗎?”湯川學蹲下身仔細觀察，果然腳踝的地方有些紅腫。
“放心吧，我的手藝你還信不過？”草剃一邊幫內海薰按摩腳踝，一邊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湯川學，向他交待注意事項，“這兩天儘量不要下地，有空再幫她熱敷一下，好好休息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湯川學不再說話，草剃對付運動傷害確實很有一套，從前打球受傷的時候自己也領教過。只是內海薰咬著嘴唇忍痛的表情讓他有些心疼又有些惱火，不是不知道她對這份工作的認真與執著，但有必要拼成這個樣子嗎？
“老師……”草剃走後，內海薰終於抬起頭，怯生生地喚了一句。
“內海君。”湯川學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坐到沙發上，伸手把她圈進自己的懷裡，“你是不是也該好好說明一下？”
“就是抓捕逃犯的時候，跑得太急，一不小心就……”內海薰像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不敢看他。
“穿著這身衣服，踩著十寸高跟鞋去追逃犯？”大手撫上內海薰光滑的後背，湯川學的臉更黑了，難怪她剛剛一直窩在沙發裡不敢動，原來這件衣服不僅露肩，連整個後背都是挖空的，只靠兩條細小的帶子掛在她的頸上維持著整件衣服不往下掉。
“啊……就是最近一直在忙的那個連環奸殺案……嫌疑犯專挑援交女下手，所以……”
“所以你就拿自己當誘餌？”湯川學騰出一隻手，動作輕柔地按摩著內海薰腳踝的傷處，臉上的表情卻愈發冰冷。“你們警署就沒有其他女警可以勝任嗎？”
“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啦，岸谷她們也有去啊，而且我們身邊都有安排警力暗中布控，不會真的有危險。”內海薰試圖讓湯川學相信，自己所執行的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任務。
“岸谷？她也去當誘餌？”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自大小女警肯穿這樣去扮援交女引誘敵人？說什麼他也不會相信的，“你確定你說了實話？”
“岸谷她真的有去啦，只是……只是她扮的是……純情……學生妹……”按摩著腳踝的大手慢慢向上遊移，內海薰覺得有點燥熱，奇怪，冷氣是壞了嗎。
“純情學生妹？”果然，他就知道她沒那麼誠實。
“草剃前輩說……犯人……也有可能喜歡那一型……”放在自己背後的那只大手也開始不太安分地摩挲起來，“不過後來犯人……似乎……比較喜歡我……這一掛……嗯……老師……”剛剛還在按摩著腳踝的手順著白皙的大腿滑進了裙擺，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讓內海薰忍不住輕輕顫抖。自從湯川學告白那一夜的留宿後，這段日子兩人又各自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只能偶爾利用吃飯時間見上一面，而每次見面時兩人的身體接觸也僅限於牽手和擁抱。有幾次她送他回去時，臨下車前湯川學似乎欲言又止想要表達什麼，最後卻也只是輕輕地給她一個擁抱當作告別。有時內海薰甚至會有種錯覺，似乎那一夜的親密接觸只是自己做了一場綺麗的夢，但是湯川學溫柔的眼神和抽空到警署門口接她下班的體貼舉動，卻又默默向她宣告著，彼此之間的關係已經不一樣了。可此刻湯川學的觸碰卻散發著強烈的危險訊號，不同於那一夜的溫柔，眼前的湯川學帶給她一種可怕的壓迫感。
“內海君，有兩件事，我認為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湯川學伏在她耳邊低語，吐出的氣息輕輕掃過她敏感的耳垂。
“嗯……什麼……”這個男人也太惡劣了吧？一邊板著一張石板臉對她說教，一邊在她身上到處點火。內海薰整個人癱軟在湯川學懷裡，努力想要抓住僅存的一絲理智，卻發現說出口的話語都無法控制地細碎成讓自己臉紅心跳的呻吟。
“第一件事，是在一個正常男人面前，穿成這樣的危險性……”手掌沿著她光滑的背慢慢向上游走，流連在她頸部漂亮的線條。“第二件事，是身為我的女朋友，該有的自覺性……”湯川學準確找到藏在她一頭長髮下的那個蝴蝶結，輕輕一扯。
“老師……嗯……”熱切的吻落下來，把內海薰未說出口的話語和最後的理智一併吞沒。
於是這個週末，湯川學在內海薰的公寓裡認真地踐行了草剃交待的，內海薰兩天不能下地的囑咐。
“嗯……啊，等一下……那裡……嗯……輕一點……”
湯川學面無表情地站在內海家的玄關，客廳裡傳來的略帶痛苦的呻吟聲一下一下刺激著他的耳膜。這是什麼神展開？才兩周沒在一起，難道她……就算真的忍耐不住，起碼也回避一下吧，難道她忘了，前幾天她才親手把自家鑰匙交到他手上，約好了這個週末會過來嗎？
“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熟悉的男聲響起，語氣中帶著一貫的輕佻，“我說，要是湯川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會是什麼反應？”
“前輩！！！啊……”內海話音未落，忍不住又嬌嗔了一聲。
居然是草剃！這是什麼狗血劇情？！血液瞬間湧上大腦，湯川學大步沖進客廳，“你說我該有什麼反應？”
“湯川？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半跪在地板上的草剃抬起頭，一臉錯愕地望向突然間冒出來的湯川學。
“這句話應該我問才對吧。”湯川學冷著一張臉，狀似隨意地把手裡的鑰匙往旁邊的桌上一丟。“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被鑰匙落在桌面上發出的清脆響聲嚇得一愣，回過神來的草剃不禁低笑起來，嘛，連進門的鑰匙都有了，看來這傢夥終於出手了啊。“喂湯川，你該不會是……誤會什麼了吧？”努力憋著笑，草剃給了湯川學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覺得我應該誤會什麼？”湯川學挑眉反問，語氣依舊不友善。雖然沒有他之前預想的狗血畫面，但現在的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眯著眼看向從他一出現就一直窩在沙發裡低著頭不出聲的內海薰，那一身勉強能叫得上小洋裝的清涼裝扮是怎麼回事？露肩、低胸、半透明的黑色鏤空蕾絲、以及那短得不能再短的裙擺……無一不在挑戰著湯川學的底線。還有現在正握在草剃手裡的那只雪白腳踝是什麼情況？“不希望我誤會的話，是不是有必要好好說明一下？”
“內海抓捕逃犯的時候崴到腳了，我送她回來。”草剃說完，像是為了證明似的，把握在手中的腳踝又稍微舉高一點，換來內海薰的一聲輕呼：“痛……”
抓捕逃犯？穿成這樣？湯川學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湯川一來痛得更厲害了？”草剃笑著揶揄，低頭繼續手裡的動作。
“嚴重嗎?”湯川學蹲下身仔細觀察，果然腳踝的地方有些紅腫。
“放心吧，我的手藝你還信不過？”草剃一邊幫內海薰按摩腳踝，一邊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湯川學，向他交待注意事項，“這兩天儘量不要下地，有空再幫她熱敷一下，好好休息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湯川學不再說話，草剃對付運動傷害確實很有一套，從前打球受傷的時候自己也領教過。只是內海薰咬著嘴唇忍痛的表情讓他有些心疼又有些惱火，不是不知道她對這份工作的認真與執著，但有必要拼成這個樣子嗎？
“老師……”草剃走後，內海薰終於抬起頭，怯生生地喚了一句。
“內海君。”湯川學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坐到沙發上，伸手把她圈進自己的懷裡，“你是不是也該好好說明一下？”
“就是抓捕逃犯的時候，跑得太急，一不小心就……”內海薰像個犯錯的孩子，低著頭不敢看他。
“穿著這身衣服，踩著十寸高跟鞋去追逃犯？”大手撫上內海薰光滑的後背，湯川學的臉更黑了，難怪她剛剛一直窩在沙發裡不敢動，原來這件衣服不僅露肩，連整個後背都是挖空的，只靠兩條細小的帶子掛在她的頸上維持著整件衣服不往下掉。
“啊……就是最近一直在忙的那個連環奸殺案……嫌疑犯專挑援交女下手，所以……”
“所以你就拿自己當誘餌？”湯川學騰出一隻手，動作輕柔地按摩著內海薰腳踝的傷處，臉上的表情卻愈發冰冷。“你們警署就沒有其他女警可以勝任嗎？”
“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啦，岸谷她們也有去啊，而且我們身邊都有安排警力暗中布控，不會真的有危險。”內海薰試圖讓湯川學相信，自己所執行的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任務。
“岸谷？她也去當誘餌？”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自大小女警肯穿這樣去扮援交女引誘敵人？說什麼他也不會相信的，“你確定你說了實話？”
“岸谷她真的有去啦，只是……只是她扮的是……純情……學生妹……”按摩著腳踝的大手慢慢向上遊移，內海薰覺得有點燥熱，奇怪，冷氣是壞了嗎。
“純情學生妹？”果然，他就知道她沒那麼誠實。
“草剃前輩說……犯人……也有可能喜歡那一型……”放在自己背後的那只大手也開始不太安分地摩挲起來，“不過後來犯人……似乎……比較喜歡我……這一掛……嗯……老師……”剛剛還在按摩著腳踝的手順著白皙的大腿滑進了裙擺，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讓內海薰忍不住輕輕顫抖。自從湯川學告白那一夜的留宿後，這段日子兩人又各自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只能偶爾利用吃飯時間見上一面，而每次見面時兩人的身體接觸也僅限於牽手和擁抱。有幾次她送他回去時，臨下車前湯川學似乎欲言又止想要表達什麼，最後卻也只是輕輕地給她一個擁抱當作告別。有時內海薰甚至會有種錯覺，似乎那一夜的親密接觸只是自己做了一場綺麗的夢，但是湯川學溫柔的眼神和抽空到警署門口接她下班的體貼舉動，卻又默默向她宣告著，彼此之間的關係已經不一樣了。可此刻湯川學的觸碰卻散發著強烈的危險訊號，不同於那一夜的溫柔，眼前的湯川學帶給她一種可怕的壓迫感。
“內海君，有兩件事，我認為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湯川學伏在她耳邊低語，吐出的氣息輕輕掃過她敏感的耳垂。
“嗯……什麼……”這個男人也太惡劣了吧？一邊板著一張石板臉對她說教，一邊在她身上到處點火。內海薰整個人癱軟在湯川學懷裡，努力想要抓住僅存的一絲理智，卻發現說出口的話語都無法控制地細碎成讓自己臉紅心跳的呻吟。
“第一件事，是在一個正常男人面前，穿成這樣的危險性……”手掌沿著她光滑的背慢慢向上游走，流連在她頸部漂亮的線條。“第二件事，是身為我的女朋友，該有的自覺性……”湯川學準確找到藏在她一頭長髮下的那個蝴蝶結，輕輕一扯。
“老師……嗯……”熱切的吻落下來，把內海薰未說出口的話語和最後的理智一併吞沒。
於是這個週末，湯川學在內海薰的公寓裡認真地踐行了草剃交待的，內海薰兩天不能下地的囑咐。
水手服
“老師，幫我拿件睡衣。”
淋浴的水聲漸漸停住，內海薰在浴室裡朝外面的湯川學喊話。
“稍等一下。”湯川學皺著眉頭放下了手裡的書，朝臥室走去。這女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掉丟三落四的毛病。打開現在已經屬於內海薰的半邊衣櫃，拿出一套睡衣，轉身之前眼角的餘光卻瞥到角落裡一隻奇怪的箱子。都搬進來兩星期了，還沒整理完嗎？
“老師？找到了沒有？”浴室裡面又傳來了催促聲。
“來了。”匆匆把睡衣塞進浴室打開的門縫，湯川學難得地沒有趁機流連，而是回到衣櫃前研究起剛剛發現的那只箱子。小心翼翼地打開：水手服、護士裝、蘿莉小洋裙、女僕裝……每拿出一件，湯川學的臉色又黑上幾分。他還沒有天真到以為那個對著他一櫃“收藏”紅著臉大呼小叫的女朋友會貼心到準備這些來和自己玩什麼小驚喜，更何況，這些衣服看起來似乎都有些年月……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過她的過往，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她從前……玩那麼大？
內海薰穿戴完畢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湯川學正坐在一堆戰利品旁邊黑著一張臉：“能給我解釋一下這些是什麼嗎？”
“啊？不就讓你找個睡衣嗎？怎麼把這個也給翻出來了。”內海薰坐下來，有些懷念地拿起其中一件，“這些是我從前在電車上抓色狼的裝備。”
“抓色狼？”穿著這些？
“對啊！當初還在交通科的時候，我可是在電車上成功抓過65個色狼的哦！這個紀錄到現在還沒人能打破呢！”說起曾經的豐功偉業，內海薰露出驕傲的神情。
“你確定這身衣服你能塞得進去？”湯川學淡定地拿起一套水手服，“你這張臉穿著高中生的制服？”
“老師你怎麼這樣小看人家！想當年我可是交通科的百變女神呢！”想起從前也是這副輕蔑的語氣嘲笑她“你這張臉背雙肩書包”，內海薰就來氣。
“完全沒有說服力。”
“老師你怎麼總是不相信我！”內海薰氣得跳腳。
“口說無憑，除非你能夠證明。”
“哈？”
“要我相信你，那就證明給我看。”湯川學拿著水手服，朝內海薰揚了揚下巴。
幾分鐘後，湯川學滿意地看著內海薰穿著那身改良成迷你裙的水手服重新從浴室裡走出來，一雙雪白的長腿晃得他心神蕩漾。
“怎麼樣？這回相信了吧，老師？”看著湯川學出神發愣的樣子，內海薰淘氣地做出月野兔的招牌動作，“湯川學准教授，我要代替月亮懲罰你~”
“既然如此……”拿下指著自己額頭的小手，送到嘴邊輕輕一咬，“我就不客氣了。”
“呀！老師你……”原來家裡的這一隻，才是終極的大色狼啊！被撲倒的瞬間，內海薰悲催地想。
嗯，那一箱衣服，好像又有了新用途呢。
“老師，幫我拿件睡衣。”
淋浴的水聲漸漸停住，內海薰在浴室裡朝外面的湯川學喊話。
“稍等一下。”湯川學皺著眉頭放下了手裡的書，朝臥室走去。這女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掉丟三落四的毛病。打開現在已經屬於內海薰的半邊衣櫃，拿出一套睡衣，轉身之前眼角的餘光卻瞥到角落裡一隻奇怪的箱子。都搬進來兩星期了，還沒整理完嗎？
“老師？找到了沒有？”浴室裡面又傳來了催促聲。
“來了。”匆匆把睡衣塞進浴室打開的門縫，湯川學難得地沒有趁機流連，而是回到衣櫃前研究起剛剛發現的那只箱子。小心翼翼地打開：水手服、護士裝、蘿莉小洋裙、女僕裝……每拿出一件，湯川學的臉色又黑上幾分。他還沒有天真到以為那個對著他一櫃“收藏”紅著臉大呼小叫的女朋友會貼心到準備這些來和自己玩什麼小驚喜，更何況，這些衣服看起來似乎都有些年月……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過她的過往，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她從前……玩那麼大？
內海薰穿戴完畢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湯川學正坐在一堆戰利品旁邊黑著一張臉：“能給我解釋一下這些是什麼嗎？”
“啊？不就讓你找個睡衣嗎？怎麼把這個也給翻出來了。”內海薰坐下來，有些懷念地拿起其中一件，“這些是我從前在電車上抓色狼的裝備。”
“抓色狼？”穿著這些？
“對啊！當初還在交通科的時候，我可是在電車上成功抓過65個色狼的哦！這個紀錄到現在還沒人能打破呢！”說起曾經的豐功偉業，內海薰露出驕傲的神情。
“你確定這身衣服你能塞得進去？”湯川學淡定地拿起一套水手服，“你這張臉穿著高中生的制服？”
“老師你怎麼這樣小看人家！想當年我可是交通科的百變女神呢！”想起從前也是這副輕蔑的語氣嘲笑她“你這張臉背雙肩書包”，內海薰就來氣。
“完全沒有說服力。”
“老師你怎麼總是不相信我！”內海薰氣得跳腳。
“口說無憑，除非你能夠證明。”
“哈？”
“要我相信你，那就證明給我看。”湯川學拿著水手服，朝內海薰揚了揚下巴。
幾分鐘後，湯川學滿意地看著內海薰穿著那身改良成迷你裙的水手服重新從浴室裡走出來，一雙雪白的長腿晃得他心神蕩漾。
“怎麼樣？這回相信了吧，老師？”看著湯川學出神發愣的樣子，內海薰淘氣地做出月野兔的招牌動作，“湯川學准教授，我要代替月亮懲罰你~”
“既然如此……”拿下指著自己額頭的小手，送到嘴邊輕輕一咬，“我就不客氣了。”
“呀！老師你……”原來家裡的這一隻，才是終極的大色狼啊！被撲倒的瞬間，內海薰悲催地想。
嗯，那一箱衣服，好像又有了新用途呢。
噩夢
掌上電腦提示電量不足10%，湯川學保存好剛剛修改的文件，把電腦放回床邊的矮櫃上，摘下眼鏡準備入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湯川學晚上辦公的地點從實驗室轉移到家裡的書房，在好幾次工作完從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把睡著的內海薰抱回臥室後，現在他的辦公地點已經從書房轉移到了臥室的床上。明知道刑警高強度的工作會帶給她許多疲累，但只要他不回房，她就不肯睡，再困也要陪著他熬夜，完全拿她沒辦法。
此刻身邊的人已經沉沉睡去了。湯川學輕輕抽走她手裡看了一半的書，重新調整好枕頭的位置，幫她掖好被子後，準備躺下來入睡。枕畔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察覺到異樣，湯川學側頭望去，黑暗中依舊可以清楚看見她緊皺著眉頭，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又做了什麼噩夢嗎？
“薰！薰？”輕輕呼喚她，寬大的手掌包裹住身旁緊緊揪著被單的冰涼小手。
像是感覺到他的擔心，緊皺著的雙眉漸漸舒展開來，小臉又恢復了安然的神色，呼吸也逐漸平穩，緊揪著被單的手慢慢鬆開來，換了個姿勢回握住給予溫暖的大手。
最近工作壓力很大嗎？在他面前她總是一副天真樂觀的樣子，什麼都不說。看來明天又得讓岸谷到實驗室來一趟了。
我會和你一起分擔的，就像你一直為我做的。
看著她熟睡的容顏，湯川學又握緊了手心的冰涼，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這裡是哪裡？她在哪裡？耳邊是呼呼的風響，眼前的景象在飛速的變動，自己正在不停往下墜落，下面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泛著灰藍色的冰冷光芒，誰來救她？努力掙紮著想要抓住什麼，卻發現只是徒勞，就在她即將跌入水中的瞬間，一切忽然停止了，手臂傳來溫暖的知覺。
“薰！薰……”
誰在呼喚她？
仰頭發現自己的手被湯川學溫暖的手掌緊緊握住。
湖水不見了蹤影，懸空的感覺也消失了，內海薰感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地面。黑暗中彌漫著白色的迷霧，但她卻能清楚地感知他的方向。
“老師！”緊緊牽住握著她的手，穿過迷霧，找到熟悉的胸膛。
握著的手，再也不會放開了。
你在這裡，溫暖而又堅定。
從此，不再害怕醒過來。
掌上電腦提示電量不足10%，湯川學保存好剛剛修改的文件，把電腦放回床邊的矮櫃上，摘下眼鏡準備入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湯川學晚上辦公的地點從實驗室轉移到家裡的書房，在好幾次工作完從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把睡著的內海薰抱回臥室後，現在他的辦公地點已經從書房轉移到了臥室的床上。明知道刑警高強度的工作會帶給她許多疲累，但只要他不回房，她就不肯睡，再困也要陪著他熬夜，完全拿她沒辦法。
此刻身邊的人已經沉沉睡去了。湯川學輕輕抽走她手裡看了一半的書，重新調整好枕頭的位置，幫她掖好被子後，準備躺下來入睡。枕畔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察覺到異樣，湯川學側頭望去，黑暗中依舊可以清楚看見她緊皺著眉頭，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又做了什麼噩夢嗎？
“薰！薰？”輕輕呼喚她，寬大的手掌包裹住身旁緊緊揪著被單的冰涼小手。
像是感覺到他的擔心，緊皺著的雙眉漸漸舒展開來，小臉又恢復了安然的神色，呼吸也逐漸平穩，緊揪著被單的手慢慢鬆開來，換了個姿勢回握住給予溫暖的大手。
最近工作壓力很大嗎？在他面前她總是一副天真樂觀的樣子，什麼都不說。看來明天又得讓岸谷到實驗室來一趟了。
我會和你一起分擔的，就像你一直為我做的。
看著她熟睡的容顏，湯川學又握緊了手心的冰涼，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這裡是哪裡？她在哪裡？耳邊是呼呼的風響，眼前的景象在飛速的變動，自己正在不停往下墜落，下面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泛著灰藍色的冰冷光芒，誰來救她？努力掙紮著想要抓住什麼，卻發現只是徒勞，就在她即將跌入水中的瞬間，一切忽然停止了，手臂傳來溫暖的知覺。
“薰！薰……”
誰在呼喚她？
仰頭發現自己的手被湯川學溫暖的手掌緊緊握住。
湖水不見了蹤影，懸空的感覺也消失了，內海薰感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地面。黑暗中彌漫著白色的迷霧，但她卻能清楚地感知他的方向。
“老師！”緊緊牽住握著她的手，穿過迷霧，找到熟悉的胸膛。
握著的手，再也不會放開了。
你在這裡，溫暖而又堅定。
從此，不再害怕醒過來。
道歉
“完全搞不明白！”坐在吧台邊上，湯川學黑著一張臉說完這一句，一口幹掉杯子裡的酒。
“所以說，到底還有什麼問題？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草剃目瞪口呆地看著身旁好友的舉動，喝酒喝這麼猛，真不像是湯川學的風格，八成是又跟內海鬧彆扭吧，也只有那傢夥有能耐讓他這樣反常了。都這麼多年了，以為這兩個人總算定下來了，這套三天兩頭鬧彆扭的戲碼怎麼還玩不累啊？拜託連他這個群眾演員都看膩了好嗎？！
到底還有什麼問題？他也想知道！湯川學仰頭又幹掉一杯。問題是——當他覺得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時候，卻被她一句“你根本什麼也不明白”轟出了房門。
時間退回到三天前，晚飯後湯川學和內海薰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當內海薰對著電視裡那個戴著桃形假屁股扭來扭去的男人笑得花枝亂顫的時候被湯川學果斷切換了頻道，然後語氣不善地批評她與其整天看那些毫無營養的東西，還不如多看點Discovery增長見識。正陷在對偶像的無限花癡中的內海薰怎麼聽得進去湯川學所謂的循循善誘，當即和他吵了起來，要求他尊重自己的生活方式。然後兩人圍繞著何為健康的生活方式這個話題又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最後內海薰在湯川學一堆繞來繞去的歪理中再一次落敗。一大段沉默過後，湯川學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的確有些專橫，低頭想要哄她時，卻被她因為生氣而像河豚一樣鼓起臉頰的樣子萌到了，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剛開始她還有些抗拒，漸漸地也開始回應起他來，然而當他把手伸進她衣服裡摸索著內衣的搭扣時，她卻突然激動地掙紮起來，完全被撩撥起興致的湯川學沒空理會她情緒上的突然變化，想要繼續的時候小腹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她居然對他動手！當內海薰那聲夾著怒氣的關門聲響起的時候，捂著肚子的湯川學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被揍了。
“所以內海不光讓你體驗了一次警察的近身搏擊術，還把你趕去睡書房？”草剃覺得自己憋笑憋到快內傷了，天啊！那是湯川學耶！傳說中的物理天才，帝都大學最有實力的准教授，日本學術界的明日之星，現在正因為求歡不成被女朋友揍了一頓趕出房門，坐在自己面前一臉糾結地喝著悶酒，實在是太……太好笑了啦！
“那個女人的行為實在是……毫無邏輯可言……”
完全搞不明白！如果說以前的困擾是因為不確定彼此的心意，那麼現在彼此都已經互相坦誠，也結束了從前那種她所謂的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成為了戀人，可是為什麼，困擾自己的事情一點也沒減少。不明白的依舊很多，不明白當他第一次提出要交往的時候明明也喜歡著自己的她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地跑開，不明白為什麼感情穩定的時候她會莫名其妙地提出分手然後自己一個人哭得稀裡嘩啦，不明白她為什麼開始回避在工作上他為她提供的幫助，不明白她那些總是無端冒出來的小脾氣……感情這回事，毫無規律可遵循，讓一向條理分明的他感到非常困擾。可即便是被這樣那樣的感情上的困擾所煩惱著，費力揣摩著她捉摸不定的情緒，該死的他卻依然覺得，和內海薰在一起，是件非常值得並且美好的事情。自己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大概已經無可救藥了吧，又喝了一口酒，湯川學悶悶地想。
“你好好回憶一下，之前是不是有什麼行為激怒了她？要知道女人可是很會記仇的生物！”雖然還是很想笑，草剃還是不忘盡一下朋友的本分幫湯川學分析一下狀況，那傢夥理科雖然很在行，在揣摩女人心思方面完全就是一個智障啊。
“……會有什麼問題？”湯川學依舊一臉茫然，“之前和她提過結婚的事她也沒有反對，之後也同意搬到我那去住了，這段日子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等等！”剛剛那傢夥好像透露了什麼重要的信息，草剃連忙喊暫停，“你說，你跟內海求婚了？”
“啊……閒聊的時候順口說了一下。”
“什麼叫‘閒聊時順口說了一下’？求婚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能認真點嗎？”草剃差點就嗆了一口酒，這傢夥居然把婚姻大事說得跟上市場買條菜一樣輕鬆。
“我當然是認真的。”湯川學一臉的不容置疑。
“我不是說你對內海不認真，我的意思是，你求婚的時候起碼姿態上要正式一點吧。”草剃大概有些明白，內海為什麼總是會“無端”發脾氣了。
“可是她當時也沒有表示反對啊。”
“那麼當時她答應了嗎？”草剃問出了問題的關鍵。
“她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是感動到說不出話來還是……被氣到無語？草剃覺得自己眼角開始抽動。
湯川學回憶著當時的畫面，露出些微不自然的表情，“因為之後就接吻了……”確切來說，是他吻住了她。
“完全搞不明白！”坐在吧台邊上，湯川學黑著一張臉說完這一句，一口幹掉杯子裡的酒。
“所以說，到底還有什麼問題？不是已經在一起了嗎？”草剃目瞪口呆地看著身旁好友的舉動，喝酒喝這麼猛，真不像是湯川學的風格，八成是又跟內海鬧彆扭吧，也只有那傢夥有能耐讓他這樣反常了。都這麼多年了，以為這兩個人總算定下來了，這套三天兩頭鬧彆扭的戲碼怎麼還玩不累啊？拜託連他這個群眾演員都看膩了好嗎？！
到底還有什麼問題？他也想知道！湯川學仰頭又幹掉一杯。問題是——當他覺得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時候，卻被她一句“你根本什麼也不明白”轟出了房門。
時間退回到三天前，晚飯後湯川學和內海薰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當內海薰對著電視裡那個戴著桃形假屁股扭來扭去的男人笑得花枝亂顫的時候被湯川學果斷切換了頻道，然後語氣不善地批評她與其整天看那些毫無營養的東西，還不如多看點Discovery增長見識。正陷在對偶像的無限花癡中的內海薰怎麼聽得進去湯川學所謂的循循善誘，當即和他吵了起來，要求他尊重自己的生活方式。然後兩人圍繞著何為健康的生活方式這個話題又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最後內海薰在湯川學一堆繞來繞去的歪理中再一次落敗。一大段沉默過後，湯川學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的確有些專橫，低頭想要哄她時，卻被她因為生氣而像河豚一樣鼓起臉頰的樣子萌到了，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剛開始她還有些抗拒，漸漸地也開始回應起他來，然而當他把手伸進她衣服裡摸索著內衣的搭扣時，她卻突然激動地掙紮起來，完全被撩撥起興致的湯川學沒空理會她情緒上的突然變化，想要繼續的時候小腹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她居然對他動手！當內海薰那聲夾著怒氣的關門聲響起的時候，捂著肚子的湯川學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被揍了。
“所以內海不光讓你體驗了一次警察的近身搏擊術，還把你趕去睡書房？”草剃覺得自己憋笑憋到快內傷了，天啊！那是湯川學耶！傳說中的物理天才，帝都大學最有實力的准教授，日本學術界的明日之星，現在正因為求歡不成被女朋友揍了一頓趕出房門，坐在自己面前一臉糾結地喝著悶酒，實在是太……太好笑了啦！
“那個女人的行為實在是……毫無邏輯可言……”
完全搞不明白！如果說以前的困擾是因為不確定彼此的心意，那麼現在彼此都已經互相坦誠，也結束了從前那種她所謂的不清不楚的曖昧關係，成為了戀人，可是為什麼，困擾自己的事情一點也沒減少。不明白的依舊很多，不明白當他第一次提出要交往的時候明明也喜歡著自己的她為什麼要莫名其妙地跑開，不明白為什麼感情穩定的時候她會莫名其妙地提出分手然後自己一個人哭得稀裡嘩啦，不明白她為什麼開始回避在工作上他為她提供的幫助，不明白她那些總是無端冒出來的小脾氣……感情這回事，毫無規律可遵循，讓一向條理分明的他感到非常困擾。可即便是被這樣那樣的感情上的困擾所煩惱著，費力揣摩著她捉摸不定的情緒，該死的他卻依然覺得，和內海薰在一起，是件非常值得並且美好的事情。自己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大概已經無可救藥了吧，又喝了一口酒，湯川學悶悶地想。
“你好好回憶一下，之前是不是有什麼行為激怒了她？要知道女人可是很會記仇的生物！”雖然還是很想笑，草剃還是不忘盡一下朋友的本分幫湯川學分析一下狀況，那傢夥理科雖然很在行，在揣摩女人心思方面完全就是一個智障啊。
“……會有什麼問題？”湯川學依舊一臉茫然，“之前和她提過結婚的事她也沒有反對，之後也同意搬到我那去住了，這段日子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等等！”剛剛那傢夥好像透露了什麼重要的信息，草剃連忙喊暫停，“你說，你跟內海求婚了？”
“啊……閒聊的時候順口說了一下。”
“什麼叫‘閒聊時順口說了一下’？求婚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能認真點嗎？”草剃差點就嗆了一口酒，這傢夥居然把婚姻大事說得跟上市場買條菜一樣輕鬆。
“我當然是認真的。”湯川學一臉的不容置疑。
“我不是說你對內海不認真，我的意思是，你求婚的時候起碼姿態上要正式一點吧。”草剃大概有些明白，內海為什麼總是會“無端”發脾氣了。
“可是她當時也沒有表示反對啊。”
“那麼當時她答應了嗎？”草剃問出了問題的關鍵。
“她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是感動到說不出話來還是……被氣到無語？草剃覺得自己眼角開始抽動。
湯川學回憶著當時的畫面，露出些微不自然的表情，“因為之後就接吻了……”確切來說，是他吻住了她。
“所以你就認為她接受了？”
“不然她為什麼願意搬去跟我住？”湯川學理所當然地反問。
“湯川，有時候女人的心思，不能那麼想當然……”為什麼跟這個傢夥溝通起感情問題的時候總會感到深深的無力感……想到內海每日都要被這樣的無力感所折磨，草剃覺得自己似乎抓到問題的癥結了，是這傢夥無論什麼事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觸怒到內海了吧？
“所以你是認為，問題出在結婚這件事情上？”湯川學皺起了眉頭，難道她不願意？
“我不是特指這件事啦……不過，如果你是認真想要和內海結婚的話，我勸你還是重新找個時機，好好和她說一下，求婚這種事太隨便的話會被對方以為你在兒戲的。”草剃認真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時機？”
“嘛，求婚這種事，當然要講求時機了。最好挑個浪漫美好的時機，說出來成功的幾率也比較高。”雖然覺得那個死心塌地跟湯川學耗了七年多的內海薰遲早會是那傢夥的囊中之物，但這一次她的反擊也讓草剃覺得，是該好好提醒一下兄弟，免得到手的肥肉飛走了。
“求婚的時機……”湯川學撥弄著酒杯裡的冰塊，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就給了他一拳？”城之內一邊朝嘴巴裡塞著甜甜圈，一邊含糊不清地問著對面托著腮幫唉聲歎氣的內海薰，“看不出你和伽利略老師喜歡玩這麼重口味啊。”
“我都煩死了，拜託前輩就別再鬧我了！”內海薰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低頭汲了一口自己面前的飲料，嗯，好喝~城之內前輩推薦的果然沒錯，心情不好的時候美食最能治癒心靈了。
“於是那天晚上最後你也沒讓他進房間，然後第二天伽利略老師就離家出走了？”咽下口中的美食，城之內有些好笑地看著內海薰，都這麼多年了，以為總算能修成正果了，這兩個人怎麼還是像小孩玩過家家一樣鬧騰個沒完，也照顧一下他們這些圍觀群眾的情緒好嗎。
“也沒有離家出走那麼嚴重啦，最近實驗室裡也確實比較忙，加班到太晚他就乾脆睡在那裡了。”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自從一起生活，他再晚也會趕回來，還沒試過這樣把她一個人丟在家。
“換作是我我也不回家。”解決完手上的甜甜圈，城之內把叉子伸向內海薰面前的芝士蛋糕，反正她現在也食不知味，不要浪費食物。“正準備展示男性雄風的時候被你那樣揍了一拳，尊嚴何在？”
“所以你也覺得我太過分了嗎……”內海薰苦惱地歎了口氣。到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湯川學依舊沒有出現，除了昨天晚上發個郵件說他要留在實驗室通宵加班，連電話都沒有一通，倒是栗林和岸谷就快把自己的電話打爆了，每次她和湯川學鬧彆扭，這兩個傢夥總是叫苦不迭，特別是栗林桑，現在對待自己的態度和從前簡直是180度大轉彎，昨天居然在電話裡居然語氣激動地懇請她儘快和湯川學結婚成為他們的師母……切，她為什麼非得和那個怪人結婚啊！
“可是……我就是討厭他每次都用那件事來敷衍我……”內海薰用力地咬了咬口中的吸管，那股狠勁讓坐在對面的城之內也忍不住冒冷汗。
“他喜歡和你親熱說明他愛你啊，戀人之間這樣的親密行為很正常不是嗎？哪天他不想跟你親熱了你才知道哭去吧！”城之內真想把這女人的大腦解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構造？為什麼居然會因為男朋友的親近而生氣？
“我不是抗拒那件事啦……”內海薰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那種糾結的心情，“只是……從前我生氣的時候，他至少還會誠懇地道個歉，交往之後，每次不愉快他就只會用那種方式來解決……”更讓她生氣的是，每次自己最後總是不爭氣地被他攻陷。“有時候覺得，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的心情，只是……”
“只是把你的當做泄欲工具？”城之內直接把她說不出口的話接了下來。“你是看不起你自己還是看不起伽利略老師？怎麼會有那種愚蠢的想法？”
“我只是……覺得自己的感受沒有得到尊重……”內海薰不知道該如何向城之內形容面對湯川學時的那種挫敗感，從開始交往到同居的過程，包括見家長的安排，每次都是他一個人自作主張地作出決定，他到底有沒有認真考慮過她的想法？他到底知不知道，當他提出要交往的時候，她多麼努力才說服自己不再當鴕鳥，坦誠地面對自己心裡還有他的事實；他到底知不知道她那次和他提出分手的時候內心經歷了多少掙紮；他到底知不知道，每次他有意無意地提起結婚這件事，心裡那種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甘的情緒有多折磨人。他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每次她還來不及開口，他的吻已經先一步封住了她的唇，直到她徹底淪陷，然後再在每次清醒過後懊惱不已。
“你跟伽利略老師認識了那麼久，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還不清楚嗎？如果他真的只把你當泄欲工具，那之前七年他也沒必要在你面前扮什麼君子。”這兩個人根、本、一、點、問、題、都、沒、有！這丫頭到底自己一個人在瞎糾結什麼？居然還對人家堂堂大學教授使用暴力？要不是看在美食的份上，城之內早就想走人了。
“如果老師一直不回家，怎麼辦……”他一夜未歸，說不緊張是假的。只是鬧成這樣，她現在也拉不下臉去求他回來。
“現在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剛才不是還在慷慨陳詞說什麼人家不尊重你的感受嗎？”收起好脾氣的笑容，城之內臉上難得的認真，無論如何要敲醒這個腦子進水的女人啊，她可不希望內海有一天和自己一樣，為曾經錯過的感情追悔莫及，“我看伽利略老師也不像是那麼沒風度的男人，忙完工作上的事他應該就會回去的。等他回家，好好和他溝通一下吧，別老是一個人生悶氣。就算靠得再近，你什麼都不說，伽利略老師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他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
無精打埰地回到家，掏出鑰匙的瞬間卻猶豫了，他會在家嗎？還是……繼續賭氣不回來？想到這個可能，內海薰有些沮喪地歎了口氣，可即便是要獨自面對空蕩蕩的屋子，自己終究還是得回到這裡來，因為這裡，現在也是她內海薰的家。默默在心裡做著最壞的打算，推開門卻見到一屋子光亮，高大的身影有些滑稽地穿著不合身的粉色圍裙，在廚房的鍋碗間忙碌著，在暖黃色光亮的籠罩下，散發著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溫暖氣息，一如過去他們一同度過的許多個夜晚。
內海薰怔怔地站在門口，眼眶突然有些潮濕，這樣充滿家庭氣息的溫暖畫面，從前曾經在自己的腦海裡幻想過無數遍，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實現了夢想中的生活，只是她從來不曾想，亦不敢想像，有一天是由這個叫湯川學的男人來為她實現。等一下！剛才自己在想什麼？家庭？為什麼腦海裡會突然出現這個概念？難道說，自己的心裡其實也開始憧憬，和他的未來？還在胡思亂想著的時候，湯川學卻像是有感應似的，轉身迎上了她的目光。搖頭甩開有些鼻酸的感覺，內海薰像過往的每次歸家一樣對他露出笑容：“我回來了。”
“洗手吃飯吧。”把做好的飯菜擺上餐桌，他像往常一樣為她盛上一碗味噌湯，神色自然得恍若什麼都不曾發生。
“不然她為什麼願意搬去跟我住？”湯川學理所當然地反問。
“湯川，有時候女人的心思，不能那麼想當然……”為什麼跟這個傢夥溝通起感情問題的時候總會感到深深的無力感……想到內海每日都要被這樣的無力感所折磨，草剃覺得自己似乎抓到問題的癥結了，是這傢夥無論什麼事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觸怒到內海了吧？
“所以你是認為，問題出在結婚這件事情上？”湯川學皺起了眉頭，難道她不願意？
“我不是特指這件事啦……不過，如果你是認真想要和內海結婚的話，我勸你還是重新找個時機，好好和她說一下，求婚這種事太隨便的話會被對方以為你在兒戲的。”草剃認真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時機？”
“嘛，求婚這種事，當然要講求時機了。最好挑個浪漫美好的時機，說出來成功的幾率也比較高。”雖然覺得那個死心塌地跟湯川學耗了七年多的內海薰遲早會是那傢夥的囊中之物，但這一次她的反擊也讓草剃覺得，是該好好提醒一下兄弟，免得到手的肥肉飛走了。
“求婚的時機……”湯川學撥弄著酒杯裡的冰塊，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就給了他一拳？”城之內一邊朝嘴巴裡塞著甜甜圈，一邊含糊不清地問著對面托著腮幫唉聲歎氣的內海薰，“看不出你和伽利略老師喜歡玩這麼重口味啊。”
“我都煩死了，拜託前輩就別再鬧我了！”內海薰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低頭汲了一口自己面前的飲料，嗯，好喝~城之內前輩推薦的果然沒錯，心情不好的時候美食最能治癒心靈了。
“於是那天晚上最後你也沒讓他進房間，然後第二天伽利略老師就離家出走了？”咽下口中的美食，城之內有些好笑地看著內海薰，都這麼多年了，以為總算能修成正果了，這兩個人怎麼還是像小孩玩過家家一樣鬧騰個沒完，也照顧一下他們這些圍觀群眾的情緒好嗎。
“也沒有離家出走那麼嚴重啦，最近實驗室裡也確實比較忙，加班到太晚他就乾脆睡在那裡了。”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自從一起生活，他再晚也會趕回來，還沒試過這樣把她一個人丟在家。
“換作是我我也不回家。”解決完手上的甜甜圈，城之內把叉子伸向內海薰面前的芝士蛋糕，反正她現在也食不知味，不要浪費食物。“正準備展示男性雄風的時候被你那樣揍了一拳，尊嚴何在？”
“所以你也覺得我太過分了嗎……”內海薰苦惱地歎了口氣。到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湯川學依舊沒有出現，除了昨天晚上發個郵件說他要留在實驗室通宵加班，連電話都沒有一通，倒是栗林和岸谷就快把自己的電話打爆了，每次她和湯川學鬧彆扭，這兩個傢夥總是叫苦不迭，特別是栗林桑，現在對待自己的態度和從前簡直是180度大轉彎，昨天居然在電話裡居然語氣激動地懇請她儘快和湯川學結婚成為他們的師母……切，她為什麼非得和那個怪人結婚啊！
“可是……我就是討厭他每次都用那件事來敷衍我……”內海薰用力地咬了咬口中的吸管，那股狠勁讓坐在對面的城之內也忍不住冒冷汗。
“他喜歡和你親熱說明他愛你啊，戀人之間這樣的親密行為很正常不是嗎？哪天他不想跟你親熱了你才知道哭去吧！”城之內真想把這女人的大腦解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構造？為什麼居然會因為男朋友的親近而生氣？
“我不是抗拒那件事啦……”內海薰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那種糾結的心情，“只是……從前我生氣的時候，他至少還會誠懇地道個歉，交往之後，每次不愉快他就只會用那種方式來解決……”更讓她生氣的是，每次自己最後總是不爭氣地被他攻陷。“有時候覺得，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的心情，只是……”
“只是把你的當做泄欲工具？”城之內直接把她說不出口的話接了下來。“你是看不起你自己還是看不起伽利略老師？怎麼會有那種愚蠢的想法？”
“我只是……覺得自己的感受沒有得到尊重……”內海薰不知道該如何向城之內形容面對湯川學時的那種挫敗感，從開始交往到同居的過程，包括見家長的安排，每次都是他一個人自作主張地作出決定，他到底有沒有認真考慮過她的想法？他到底知不知道，當他提出要交往的時候，她多麼努力才說服自己不再當鴕鳥，坦誠地面對自己心裡還有他的事實；他到底知不知道她那次和他提出分手的時候內心經歷了多少掙紮；他到底知不知道，每次他有意無意地提起結婚這件事，心裡那種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甘的情緒有多折磨人。他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每次她還來不及開口，他的吻已經先一步封住了她的唇，直到她徹底淪陷，然後再在每次清醒過後懊惱不已。
“你跟伽利略老師認識了那麼久，他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還不清楚嗎？如果他真的只把你當泄欲工具，那之前七年他也沒必要在你面前扮什麼君子。”這兩個人根、本、一、點、問、題、都、沒、有！這丫頭到底自己一個人在瞎糾結什麼？居然還對人家堂堂大學教授使用暴力？要不是看在美食的份上，城之內早就想走人了。
“如果老師一直不回家，怎麼辦……”他一夜未歸，說不緊張是假的。只是鬧成這樣，她現在也拉不下臉去求他回來。
“現在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剛才不是還在慷慨陳詞說什麼人家不尊重你的感受嗎？”收起好脾氣的笑容，城之內臉上難得的認真，無論如何要敲醒這個腦子進水的女人啊，她可不希望內海有一天和自己一樣，為曾經錯過的感情追悔莫及，“我看伽利略老師也不像是那麼沒風度的男人，忙完工作上的事他應該就會回去的。等他回家，好好和他溝通一下吧，別老是一個人生悶氣。就算靠得再近，你什麼都不說，伽利略老師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他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
無精打埰地回到家，掏出鑰匙的瞬間卻猶豫了，他會在家嗎？還是……繼續賭氣不回來？想到這個可能，內海薰有些沮喪地歎了口氣，可即便是要獨自面對空蕩蕩的屋子，自己終究還是得回到這裡來，因為這裡，現在也是她內海薰的家。默默在心裡做著最壞的打算，推開門卻見到一屋子光亮，高大的身影有些滑稽地穿著不合身的粉色圍裙，在廚房的鍋碗間忙碌著，在暖黃色光亮的籠罩下，散發著讓她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溫暖氣息，一如過去他們一同度過的許多個夜晚。
內海薰怔怔地站在門口，眼眶突然有些潮濕，這樣充滿家庭氣息的溫暖畫面，從前曾經在自己的腦海裡幻想過無數遍，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實現了夢想中的生活，只是她從來不曾想，亦不敢想像，有一天是由這個叫湯川學的男人來為她實現。等一下！剛才自己在想什麼？家庭？為什麼腦海裡會突然出現這個概念？難道說，自己的心裡其實也開始憧憬，和他的未來？還在胡思亂想著的時候，湯川學卻像是有感應似的，轉身迎上了她的目光。搖頭甩開有些鼻酸的感覺，內海薰像過往的每次歸家一樣對他露出笑容：“我回來了。”
“洗手吃飯吧。”把做好的飯菜擺上餐桌，他像往常一樣為她盛上一碗味噌湯，神色自然得恍若什麼都不曾發生。
內海薰忐忑不安地坐到餐桌前，熱氣騰騰的味噌湯適時地溫暖了她剛剛喝了太多冷飲以至於有些不適的腸胃，偷偷觀察對面的男人，認真吃飯的表情看上去和平時一樣。應該……不生氣了吧……他回家了，還做好飯等她回來一起吃……話說回來這男人怎麼連豬扒飯都能吃得那麼優雅斯文啊……等一下，豬扒飯？放下味噌湯，內海薰不可置信地拿起叉子扒拉了幾下擺在自己面前的食物——他居然做了咖喱豬扒飯！那道被他批評為油膩加重口味的垃圾食物！——果然，是和好的訊息吧？
餐桌的另一頭，湯川學的內心也在上演各種小劇場——她為什麼一直盯著自己看？自己的臉上有飯粒嗎？還是……那天的怒氣還沒消？明明做了她最喜歡的吉列咖喱豬扒飯，為什麼她只用叉子扒拉了幾下就不動了？腸胃又不舒服嗎？還是……這次連美食攻勢也不管用了？她不跟自己鬥嘴的話，晚餐好像也變得索然無味了……看來等下得再個給那個戴假屁股的傢夥打電話催一下，讓他趕緊把演唱會的票送過來才行啊……
“那個，老師……”終於是內海薰先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實驗……怎麼樣了？”今天栗林在電話裡唉聲歎氣地說起，他們的實驗進行得不太順利。
“啊……昨晚機器出了點狀況，不過已經在今天淩晨搶修好了，現在沒什麼問題了。”不過就是之前進行到一半的實驗全部白費功夫要重頭來過罷了。難得她關心起自己的工作，他不想讓她太擔心，況且，這次是自己不夠專心，沒有認真檢查學生調試的參數，才會造成意外。
所以栗林不是故意演苦情戲騙她？實驗室裡真的發生了狀況，他是因為搶修機器才通宵工作的，而不是因為賭氣不回來？得知真相後內海薰感覺輕鬆了不少，可是……無論如何還是該向他道歉吧，自己居然像對待犯人一樣對他使用了暴力，確實是過分了……可是，該怎麼開口呢？一直到晚飯結束，坐在沙發上內海薰還在糾結著這個問題，直到電視機的遙控器被湯川學遞到自己面前——
“給你。”
“老師？”有些不解地抬頭看他，卻發現他的視線不自然地轉往別的方向。
“由於刑警的工作崗位和工作任務的特殊性，必須堅持戰鬥在打擊刑事犯罪第一線，需要承受的工作壓力也比較大，所以……”見她半天沒有反應，湯川學乾脆直接把遙控器塞到內海薰手裡，“下班後偶爾看點內容相對比較輕鬆、不需要花費腦力思考的娛樂或者綜藝節目，有助於適當緩解工作壓力。”
什麼嘛，還不是拐個彎來說自己看那些綜藝節目是沒大腦的行為！不過這傢夥能做到這份上也算是在讓步吧。“老師，你是在道歉嗎？”
“……嗯。”湯川學終於把臉轉向身邊的女人，“如果我上次的言論有造成你任何不愉快的話……我感到非常抱歉。”
“老師……”那麼多年過去了，他對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真誠，內海薰忽然有些感動。
“所以，你接受我的道歉了嗎？”
“嗯。”笑著窩進他懷裡，她最熟悉的位置，才兩天不見，為什麼就感覺好懷念。
“不開電視沒關係嗎？”張開修長的手臂環抱著她，湯川學眷戀地聞著她的發香。
“沒關係。”
“那麼，我現在可以吻你嗎？”
“誒？”為什麼話題突然跳到這裡？
“我可以吻你嗎？”他又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問題。
什麼嘛，那個一到晚上就換上色眯眯的嘴臉對她肆意妄為的悶騷怪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禮貌了？內海薰抬起頭，卻發現湯川學帶著一絲不安和緊張在等待她的答案，那表情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內海薰為自己對著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產生這樣的聯想感到有些好笑，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總是被他不經意間流露的羞澀模樣所觸動。伸手抱住身邊的男人，溫柔地吻上他溫熱的唇，內海薰直接用行動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最後為什麼還是變成這個樣子……”當自己被湯川學壓在沙發上為所欲為的時候，內海薰不禁憤憤地想，“還有……不是加班了一整個通宵嗎，這男人的體力怎麼還是那麼好……”
“結婚吧。”模模糊糊之間，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聲線。
“嗯……”情迷意亂中，好像答應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是什麼呢……不管了……
只想和他一起……攀越最高的峰巔……
說出來了呢，在浪漫又美好的時刻，這次她算是答應了吧。撫摸著懷裡沉沉睡去的女人，湯川學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進入了夢鄉。
End
餐桌的另一頭，湯川學的內心也在上演各種小劇場——她為什麼一直盯著自己看？自己的臉上有飯粒嗎？還是……那天的怒氣還沒消？明明做了她最喜歡的吉列咖喱豬扒飯，為什麼她只用叉子扒拉了幾下就不動了？腸胃又不舒服嗎？還是……這次連美食攻勢也不管用了？她不跟自己鬥嘴的話，晚餐好像也變得索然無味了……看來等下得再個給那個戴假屁股的傢夥打電話催一下，讓他趕緊把演唱會的票送過來才行啊……
“那個，老師……”終於是內海薰先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實驗……怎麼樣了？”今天栗林在電話裡唉聲歎氣地說起，他們的實驗進行得不太順利。
“啊……昨晚機器出了點狀況，不過已經在今天淩晨搶修好了，現在沒什麼問題了。”不過就是之前進行到一半的實驗全部白費功夫要重頭來過罷了。難得她關心起自己的工作，他不想讓她太擔心，況且，這次是自己不夠專心，沒有認真檢查學生調試的參數，才會造成意外。
所以栗林不是故意演苦情戲騙她？實驗室裡真的發生了狀況，他是因為搶修機器才通宵工作的，而不是因為賭氣不回來？得知真相後內海薰感覺輕鬆了不少，可是……無論如何還是該向他道歉吧，自己居然像對待犯人一樣對他使用了暴力，確實是過分了……可是，該怎麼開口呢？一直到晚飯結束，坐在沙發上內海薰還在糾結著這個問題，直到電視機的遙控器被湯川學遞到自己面前——
“給你。”
“老師？”有些不解地抬頭看他，卻發現他的視線不自然地轉往別的方向。
“由於刑警的工作崗位和工作任務的特殊性，必須堅持戰鬥在打擊刑事犯罪第一線，需要承受的工作壓力也比較大，所以……”見她半天沒有反應，湯川學乾脆直接把遙控器塞到內海薰手裡，“下班後偶爾看點內容相對比較輕鬆、不需要花費腦力思考的娛樂或者綜藝節目，有助於適當緩解工作壓力。”
什麼嘛，還不是拐個彎來說自己看那些綜藝節目是沒大腦的行為！不過這傢夥能做到這份上也算是在讓步吧。“老師，你是在道歉嗎？”
“……嗯。”湯川學終於把臉轉向身邊的女人，“如果我上次的言論有造成你任何不愉快的話……我感到非常抱歉。”
“老師……”那麼多年過去了，他對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真誠，內海薰忽然有些感動。
“所以，你接受我的道歉了嗎？”
“嗯。”笑著窩進他懷裡，她最熟悉的位置，才兩天不見，為什麼就感覺好懷念。
“不開電視沒關係嗎？”張開修長的手臂環抱著她，湯川學眷戀地聞著她的發香。
“沒關係。”
“那麼，我現在可以吻你嗎？”
“誒？”為什麼話題突然跳到這裡？
“我可以吻你嗎？”他又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問題。
什麼嘛，那個一到晚上就換上色眯眯的嘴臉對她肆意妄為的悶騷怪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禮貌了？內海薰抬起頭，卻發現湯川學帶著一絲不安和緊張在等待她的答案，那表情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內海薰為自己對著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產生這樣的聯想感到有些好笑，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總是被他不經意間流露的羞澀模樣所觸動。伸手抱住身邊的男人，溫柔地吻上他溫熱的唇，內海薰直接用行動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最後為什麼還是變成這個樣子……”當自己被湯川學壓在沙發上為所欲為的時候，內海薰不禁憤憤地想，“還有……不是加班了一整個通宵嗎，這男人的體力怎麼還是那麼好……”
“結婚吧。”模模糊糊之間，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聲線。
“嗯……”情迷意亂中，好像答應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是什麼呢……不管了……
只想和他一起……攀越最高的峰巔……
說出來了呢，在浪漫又美好的時刻，這次她算是答應了吧。撫摸著懷裡沉沉睡去的女人，湯川學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進入了夢鄉。
End
聯誼會
內海薰把車子停在帝都大學的校門前足足等了十分鐘，才看著那位永遠三件套的湯川學准教授慢悠悠地從學校裡走出來，動作熟練地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來，系好安全帶。
“走吧。”連招呼都沒打，准教授直接開口下達指令後便像往常一樣開始閉目養神。
天啊，這男人怎麼能厚臉皮到這種程度？好像當自己天生就是要來給他使喚的？咬牙切齒地瞪了他好一陣子，內海才轉身重新啟動車子。好吧，她就是孬種，也只有他看不見的時候她才敢這麼瞪他。可是自己是有受虐傾向嗎？到底為什麼自己每次都要聽他的？想起半小時前的那通電話，烏黑烏黑的情緒又再度籠罩心頭——
正在穿衣鏡前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接到了湯川學的電話。
“我是湯川。已經結案了吧？”
“是的，昨天我不是已經把結案的情況向老師您彙報了嗎？”每次過去彙報結案情況他都自顧自忙些有的沒的，還總是嫌她羅裡吧嗦，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啊！
“既然昨天已經結案了，那麼也就代表你今天可以補休吧？”
“是這樣沒錯。”他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她的休假來了。
“半個小時後過來帝都大學門口接我。”
“誒？等一下，半個小時後？”內海薰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已經傍晚5點鐘了，6點半她還要趕去參加以前交通科舊同事組織的聯誼會，那可是從三天前就約好的。“老師，我今天可能沒空……”
“不是補休嗎？”
“是補休沒錯啦，但是……老師你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現在做不可嗎？”不知道為什麼，聯誼會的事就是不想對他說出口。
“咖啡沒有了。”
“誒？”她是不是聽錯什麼了？
“拜你所賜，實驗室裡的速溶咖啡已經沒有了。所以現在過來，載我去超市買咖啡。”某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咖啡喝完了和我有什麼關係……”忍不住小聲嘟囔，這麼點小事也要她去載，他什麼時候養成了動不動就喜歡奴役她的壞習慣。
“本來還剩一杯的量，足夠我今天使用的。昨天你來彙報案情的時候，最後那一杯都被你喝了，導致我今天沒有咖啡可以喝，你難道不應該為此負點責任嗎？”
“是，是……對不起嘛，我明天再重新買兩大罐速溶咖啡去給你賠罪可以嗎？”喂！昨天的咖啡是他主動給泡給她的吧？一杯咖啡也和她計較，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小氣愛記仇啊！
“不行。”電話那頭斬釘截鐵地拒絕。
“可是我今天……”
“內海君，為了協助你查案，已經嚴重拖延了我的實驗計劃，為了趕回原來的進度，這幾天晚上我不得不留在實驗室裡加班，白天我還要給我的學生上課，拜你所賜，現在咖啡也沒有了，我沒辦法提起精神來的話，會更加嚴重地影響到我的工作質量，不但課題研究會繼續停滯，學生們的學業也會也會因此受到影響……”未等她說完，湯川學已經打斷她的話，搬出一套一套的邏輯開始他的長篇大論，不斷誇大可能造成的各種後果。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現在是5點10分，內海薰飛快地在腦海裡盤算著，從這裡趕過去帝都大約需要半個小時，帝都大學附近就有一家超市，今天晚上聯誼的餐廳離那裡也不是很遠，應該來得及。“我現在過去，老師你在學校門口等我吧。”
結果那個該死的湯川學不光讓她在校門口等了他十多分鐘，當她終於把他載到超市門口的時候，他又慢條斯理地開口表示自己喝慣的那個牌子的咖啡要到更遠的另外一家超市才能買得到。看著不斷流逝的時間，一路上內海薰不止一次地為自己一時心軟攤上湯川學這麼一個大麻煩而後悔不已。又花了一通時間繞來繞去，總算到達了湯川學想要去目的地，想要丟下這個大麻煩走人，湯川學下車的時候卻把她的包一併拎走。
“喂老師！那是我的包！”
“我知道。怕你停車的時候又丟三落四忘了拿包，我只好展示一下紳士風度幫你拎一下。”湯川學表現得好像自己做了多麼偉大的善舉。
“可是我還要……”
“難道你把我帶來這裡，不打算送我回去？”不等她回答，湯川學已經拎著內海薰的包自顧自走進超市。
包質在人家手上，內海薰只好悻悻跟著湯川學下車。反正他只認准那個速溶咖啡的牌子，應該不需要花什麼時間挑選吧，走進超市的時候，內海薰還抱著一絲僥倖心理，然後很快就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牙膏、毛巾、剃須膏、甚至還有幾顆水果……湯川學不斷往購物車裡增加的各種物品，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老師，既然已經買到速溶咖啡了，我們快點回去吧。”內海薰終於忍不住出聲。
“不是跟你說了，這幾天晚上我都要留在實驗室裡加班趕回為了幫你查案拖延的實驗進度嗎？因為沒辦法回家所以要順便添置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包括這些水果？”沒眼花的話剛才這男人還順手拿起一顆榴蓮掂了掂，還好他最後沒有放進購物車，要是他敢把那味道奇怪的東西帶到她車上，看她不翻臉。
“水果含有人體所需的多種維生素，這點基本常識你都不懂嗎？”湯川學又露出了那副“你是便便”的表情。
“可是老師……”內海薰一邊和湯川學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一邊無奈地推著購物車。湯川學走在前面，一手握著購物車的框框控制著方向，另一隻手一刻沒閑著地拿起這個，看看那個。兩個人完全沒意識到這幅畫面落在旁人眼裡，根本就是小兩口採購生活用品的架勢。
“小薰？”當內海薰陪著湯川學在服裝區挑選著棉襪的時候，身邊突然冒出一個穿著華麗的女子。
“麗子？”儘管頂著大濃妝，內海薰還是認出來了，那是從前交通科的同事。
“你怎麼現在還在這裡？不是說好了會去今天的聯……”
“啊是啊……順路陪朋友出來買點東西。”內海薰連忙打斷她的話。要是讓湯川學知道她跑去聯誼的話，一定會狠狠地嘲笑她吧，一天到晚只知道拿案件去給他製造麻煩到了三十歲還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啊……以他的毒舌功力，可能還會說得更狠一點也不一定。內海薰光是想像就覺得可怕。
“朋友？”麗子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身邊的湯川學，然後再掃過他們購物車上的一堆生活用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哦……朋友啊……”難怪之前明日香說，每次聯誼內海都很難約，原來已經偷偷藏了一個啊，看來這次，又準備放她們鴿子吧……
“那個麗子……其實……”看對方露出一副“我懂”的眼神，內海薰覺得她一定是誤會什麼了，正準備解釋，身邊的男人這時候卻突然開口。
“你好，我是湯川學。”湯川學露出禮貌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跟對方打起招呼來。
“你好，我是內海的同事橋本麗子。”好帥~內海到底從哪裡找到這麼優質的男人，要是換我有這樣的“朋友”，打死我也不去聯誼！麗子瞬間進入花癡狀態。
“所以，麗子你怎麼也在這裡？”為了防止湯川學繼續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內海薰及時搶回話語權。
“我就住在這附近啊！本來準備出發了，好死不死絲襪給鉤破了，只好就近進來買一雙……哎呀時間快到了，我不跟你說了，先走了，Bye!”內海居然靜悄悄地就找了個這麼帥的男人，自己也不能輸，這次聯誼一定要加油啊！匆匆忙忙和他們告別，橋本麗子提著絲襪急急朝出口的收銀台奔去。
時間……快到了嗎？內海薰看著前面繼續悠哉悠哉閒逛著的大爺，心底開始絕望地呐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脫身啊！難道這一次的聯誼又要錯過了嗎？
“你喜歡哪一個？”湯川學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誒？什麼？”
“和牛跟法國羊小排，你喜歡哪一個？”湯川學手裡拿著兩盒肉類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內海薰這才發現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食品區。是說兩種看起來都好高級的樣子哦……可是，這關她什麼事？去你的湯川學去你的和牛去你的法國羊小排！她現在想要的是聯誼啊聯誼！
“作為你今天載我來買咖啡的答謝，我請你吃飯好了。”見她半天不出聲，湯川學耐心地解釋。
“誒？老師你要自己做飯嗎？”想起過去在實驗室裡見到的湯川學的那些精美得像藝術品一樣的菜色，內海薰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可是聯誼那邊……
“不然你是想直接吃生肉嗎？”這女人怎麼溝通起來這麼困難，“所以，到底是喜歡哪一種？”湯川學伸長手把兩種肉類舉到她眼前。
“……和牛好了。”終於還是經受不住美食的誘惑。
“和我口味一樣。”湯川學笑著把羊小排放回超市的冷櫃，重新拿起一份和牛連同之前手裡那份一起放進購物車，轉頭繼續挑選食材。
看著購物車裡不斷添加的高級食材，想起過一會回到實驗室就能享用的大餐，內海薰心情愉悅地哼起歌來，聯誼什麼的早就被遺忘到九霄雲外……當然也沒有注意到隨著時間的流逝，湯川學越來越上揚的嘴角。
“所以以後聯誼都不用再找小薰啦！人家都已經名花有主了！”
“咦咦咦？所以是傳說中的那位大學教授嗎?”
“誒？是上次在警署門口等他的那位帥哥嗎……”
“是啦，我那天還遇到他們一起逛超市，看樣子十有八九是已經住一起了啦……”
於是貝塚北警署裡，關於某女警和某教授的傳說，又被添上了新的一章……
END
內海薰把車子停在帝都大學的校門前足足等了十分鐘，才看著那位永遠三件套的湯川學准教授慢悠悠地從學校裡走出來，動作熟練地地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來，系好安全帶。
“走吧。”連招呼都沒打，准教授直接開口下達指令後便像往常一樣開始閉目養神。
天啊，這男人怎麼能厚臉皮到這種程度？好像當自己天生就是要來給他使喚的？咬牙切齒地瞪了他好一陣子，內海才轉身重新啟動車子。好吧，她就是孬種，也只有他看不見的時候她才敢這麼瞪他。可是自己是有受虐傾向嗎？到底為什麼自己每次都要聽他的？想起半小時前的那通電話，烏黑烏黑的情緒又再度籠罩心頭——
正在穿衣鏡前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接到了湯川學的電話。
“我是湯川。已經結案了吧？”
“是的，昨天我不是已經把結案的情況向老師您彙報了嗎？”每次過去彙報結案情況他都自顧自忙些有的沒的，還總是嫌她羅裡吧嗦，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啊！
“既然昨天已經結案了，那麼也就代表你今天可以補休吧？”
“是這樣沒錯。”他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她的休假來了。
“半個小時後過來帝都大學門口接我。”
“誒？等一下，半個小時後？”內海薰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已經傍晚5點鐘了，6點半她還要趕去參加以前交通科舊同事組織的聯誼會，那可是從三天前就約好的。“老師，我今天可能沒空……”
“不是補休嗎？”
“是補休沒錯啦，但是……老師你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現在做不可嗎？”不知道為什麼，聯誼會的事就是不想對他說出口。
“咖啡沒有了。”
“誒？”她是不是聽錯什麼了？
“拜你所賜，實驗室裡的速溶咖啡已經沒有了。所以現在過來，載我去超市買咖啡。”某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咖啡喝完了和我有什麼關係……”忍不住小聲嘟囔，這麼點小事也要她去載，他什麼時候養成了動不動就喜歡奴役她的壞習慣。
“本來還剩一杯的量，足夠我今天使用的。昨天你來彙報案情的時候，最後那一杯都被你喝了，導致我今天沒有咖啡可以喝，你難道不應該為此負點責任嗎？”
“是，是……對不起嘛，我明天再重新買兩大罐速溶咖啡去給你賠罪可以嗎？”喂！昨天的咖啡是他主動給泡給她的吧？一杯咖啡也和她計較，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小氣愛記仇啊！
“不行。”電話那頭斬釘截鐵地拒絕。
“可是我今天……”
“內海君，為了協助你查案，已經嚴重拖延了我的實驗計劃，為了趕回原來的進度，這幾天晚上我不得不留在實驗室裡加班，白天我還要給我的學生上課，拜你所賜，現在咖啡也沒有了，我沒辦法提起精神來的話，會更加嚴重地影響到我的工作質量，不但課題研究會繼續停滯，學生們的學業也會也會因此受到影響……”未等她說完，湯川學已經打斷她的話，搬出一套一套的邏輯開始他的長篇大論，不斷誇大可能造成的各種後果。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現在是5點10分，內海薰飛快地在腦海裡盤算著，從這裡趕過去帝都大約需要半個小時，帝都大學附近就有一家超市，今天晚上聯誼的餐廳離那裡也不是很遠，應該來得及。“我現在過去，老師你在學校門口等我吧。”
結果那個該死的湯川學不光讓她在校門口等了他十多分鐘，當她終於把他載到超市門口的時候，他又慢條斯理地開口表示自己喝慣的那個牌子的咖啡要到更遠的另外一家超市才能買得到。看著不斷流逝的時間，一路上內海薰不止一次地為自己一時心軟攤上湯川學這麼一個大麻煩而後悔不已。又花了一通時間繞來繞去，總算到達了湯川學想要去目的地，想要丟下這個大麻煩走人，湯川學下車的時候卻把她的包一併拎走。
“喂老師！那是我的包！”
“我知道。怕你停車的時候又丟三落四忘了拿包，我只好展示一下紳士風度幫你拎一下。”湯川學表現得好像自己做了多麼偉大的善舉。
“可是我還要……”
“難道你把我帶來這裡，不打算送我回去？”不等她回答，湯川學已經拎著內海薰的包自顧自走進超市。
包質在人家手上，內海薰只好悻悻跟著湯川學下車。反正他只認准那個速溶咖啡的牌子，應該不需要花什麼時間挑選吧，走進超市的時候，內海薰還抱著一絲僥倖心理，然後很快就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牙膏、毛巾、剃須膏、甚至還有幾顆水果……湯川學不斷往購物車裡增加的各種物品，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老師，既然已經買到速溶咖啡了，我們快點回去吧。”內海薰終於忍不住出聲。
“不是跟你說了，這幾天晚上我都要留在實驗室裡加班趕回為了幫你查案拖延的實驗進度嗎？因為沒辦法回家所以要順便添置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包括這些水果？”沒眼花的話剛才這男人還順手拿起一顆榴蓮掂了掂，還好他最後沒有放進購物車，要是他敢把那味道奇怪的東西帶到她車上，看她不翻臉。
“水果含有人體所需的多種維生素，這點基本常識你都不懂嗎？”湯川學又露出了那副“你是便便”的表情。
“可是老師……”內海薰一邊和湯川學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一邊無奈地推著購物車。湯川學走在前面，一手握著購物車的框框控制著方向，另一隻手一刻沒閑著地拿起這個，看看那個。兩個人完全沒意識到這幅畫面落在旁人眼裡，根本就是小兩口採購生活用品的架勢。
“小薰？”當內海薰陪著湯川學在服裝區挑選著棉襪的時候，身邊突然冒出一個穿著華麗的女子。
“麗子？”儘管頂著大濃妝，內海薰還是認出來了，那是從前交通科的同事。
“你怎麼現在還在這裡？不是說好了會去今天的聯……”
“啊是啊……順路陪朋友出來買點東西。”內海薰連忙打斷她的話。要是讓湯川學知道她跑去聯誼的話，一定會狠狠地嘲笑她吧，一天到晚只知道拿案件去給他製造麻煩到了三十歲還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啊……以他的毒舌功力，可能還會說得更狠一點也不一定。內海薰光是想像就覺得可怕。
“朋友？”麗子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身邊的湯川學，然後再掃過他們購物車上的一堆生活用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哦……朋友啊……”難怪之前明日香說，每次聯誼內海都很難約，原來已經偷偷藏了一個啊，看來這次，又準備放她們鴿子吧……
“那個麗子……其實……”看對方露出一副“我懂”的眼神，內海薰覺得她一定是誤會什麼了，正準備解釋，身邊的男人這時候卻突然開口。
“你好，我是湯川學。”湯川學露出禮貌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跟對方打起招呼來。
“你好，我是內海的同事橋本麗子。”好帥~內海到底從哪裡找到這麼優質的男人，要是換我有這樣的“朋友”，打死我也不去聯誼！麗子瞬間進入花癡狀態。
“所以，麗子你怎麼也在這裡？”為了防止湯川學繼續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內海薰及時搶回話語權。
“我就住在這附近啊！本來準備出發了，好死不死絲襪給鉤破了，只好就近進來買一雙……哎呀時間快到了，我不跟你說了，先走了，Bye!”內海居然靜悄悄地就找了個這麼帥的男人，自己也不能輸，這次聯誼一定要加油啊！匆匆忙忙和他們告別，橋本麗子提著絲襪急急朝出口的收銀台奔去。
時間……快到了嗎？內海薰看著前面繼續悠哉悠哉閒逛著的大爺，心底開始絕望地呐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脫身啊！難道這一次的聯誼又要錯過了嗎？
“你喜歡哪一個？”湯川學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誒？什麼？”
“和牛跟法國羊小排，你喜歡哪一個？”湯川學手裡拿著兩盒肉類一臉認真地看著她。
內海薰這才發現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食品區。是說兩種看起來都好高級的樣子哦……可是，這關她什麼事？去你的湯川學去你的和牛去你的法國羊小排！她現在想要的是聯誼啊聯誼！
“作為你今天載我來買咖啡的答謝，我請你吃飯好了。”見她半天不出聲，湯川學耐心地解釋。
“誒？老師你要自己做飯嗎？”想起過去在實驗室裡見到的湯川學的那些精美得像藝術品一樣的菜色，內海薰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可是聯誼那邊……
“不然你是想直接吃生肉嗎？”這女人怎麼溝通起來這麼困難，“所以，到底是喜歡哪一種？”湯川學伸長手把兩種肉類舉到她眼前。
“……和牛好了。”終於還是經受不住美食的誘惑。
“和我口味一樣。”湯川學笑著把羊小排放回超市的冷櫃，重新拿起一份和牛連同之前手裡那份一起放進購物車，轉頭繼續挑選食材。
看著購物車裡不斷添加的高級食材，想起過一會回到實驗室就能享用的大餐，內海薰心情愉悅地哼起歌來，聯誼什麼的早就被遺忘到九霄雲外……當然也沒有注意到隨著時間的流逝，湯川學越來越上揚的嘴角。
“所以以後聯誼都不用再找小薰啦！人家都已經名花有主了！”
“咦咦咦？所以是傳說中的那位大學教授嗎?”
“誒？是上次在警署門口等他的那位帥哥嗎……”
“是啦，我那天還遇到他們一起逛超市，看樣子十有八九是已經住一起了啦……”
於是貝塚北警署裡，關於某女警和某教授的傳說，又被添上了新的一章……
END
祝你幸福 (be)
“內海回來了。”吧台邊上，湯川學像往常一樣用手指撥弄著酒杯裡的冰塊，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草剃猛地抬起頭，看向身邊的老友，卻無法在那張臉上讀到任何表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說的那一句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你見到她了？”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在見到湯川學直直看著自己的眼神之後，才懊惱地發現自己這句話裡不知不覺已經透露了太多信息。
“……嗯。”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身旁才傳來湯川學的回應。這一年裡，這個傢夥沉默的時間越來越多。草剃大概能猜得到是因為什麼。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一年裡他總是小心翼翼地在湯川面前避開這個話題。
不過看樣子，終究還是躲不過啊……猛灌了一口酒，草剃扶著額頭斟酌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她來找你了？”
“沒有。”撥動冰塊的動作停頓了下來，湯川學端起酒杯悶悶地喝了一口。這一年裡，除了那兩隻從大洋彼岸寄來的恐龍模型，他沒有關於內海薰的任何消息，那個嘰嘰喳喳吵鬧了他六年的傢夥，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然而人的痕跡總會以各種形式存在著，比如那個很久沒人用過的褐色咖啡杯，比如那兩隻張牙舞爪的恐龍模型，比如內海薰離開後，湯川學心裡那個突然多出來的空洞。
湯川學的回答讓草剃松了口氣，內海薰不是那麼莽撞不顧後果的傢夥，更何況以她現在的狀況，大概也沒有再和湯川學見面的必要了吧。那麼，湯川學到底是怎麼見到她的？應該沒對她造成什麼影響吧？思考再三，草剃還是決定硬著頭皮問下去，“那你……在哪見到內海的？”
“……電車上。”又過了半個世紀，湯川學才緩緩回答。閉上眼睛，電車裡的那一幕畫面又重新浮現在腦海中。
那天在帝國大學參加完物理學會的活動，湯川學走進附近的車站，準備乘坐電車返回帝都大學。在遇見內海薰之前，電車是他最常乘坐的交通工具，後來開始幫助內海薰調查那些奇奇怪怪的案件，坐著她那輛暗紅色的小車滿東京到處跑，漸漸地也就變成了習慣，即使是沒有案件的時候，只要她有空，不管到哪她都會開著她的紅色小車充當他的免費司機。內海薰離開後，不過是又回到了原來的生活，卻讓他花了一整年的時間去重新習慣。原來當一個人習慣了某種存在後，要再改變是那麼困難的事情。坐在電車車廂裡，意識到自己剛剛又不自覺地想起了某人，湯川學苦笑地搖了搖頭，準備閉目養神。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老師！”
熟悉的聲線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鑽進他的耳朵，觸碰他的神經。是她！湯川學猛地睜開眼睛，視線下意識地往聲音的源頭搜尋，終於在擁擠的人群中見到了剛才還在腦海中出現過的身影。
是你嗎？內海？
湯川學忽然有些不確定。視線所及的女子，有著和記憶中一樣的容貌。但又似乎有些什麼不一樣了。是髮型改變了嗎？過去總是散落在臉頰兩側的劉海被高高梳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頭髮比從前又長了許多，已經快到及腰的長度了。這樣的內海薰似乎顯得比從前更加精神，也更加有女人味了，而在身上那一襲藍紫色的雪紡連衣裙的襯托下，更顯露出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柔美姿態。湯川學從未見過這樣的內海薰，明亮得如同天邊的星垂。此刻她身邊同行的男子正和她說著什麼，於是她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嘟起了小嘴，裝腔作勢地揮舞著拳頭，最後卻只是輕輕地捶落在那個男子的胸口，充滿了撒嬌的意味。那是湯川學記憶裡最熟悉的表情，他總是喜歡逗弄她，直到她嘟起嘴露出生氣的模樣，過去的六年裡他一直對彼此之間的這種遊戲樂此不疲。而此刻她在那個人面前露出的嬌羞神色卻讓湯川學沒有來由地感到不舒服。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頭，下意識地站起身，往她的方向邁開步伐，心底有一把不知名的火焰在蔓延著，灼得他生疼。
“內……”
來不及開口，電車突然一個急轉彎，站在過道上的人群一陣東倒西歪，湯川學站在搖搖晃晃的人群中，看著那個男人捉緊了內海薰放在他胸口的手腕，把她帶往自己的方向，內海薰在站定之後，就勢攬住了那個男人的脖子。被攬住的男人漲紅了臉，而後對她露出靦腆的笑容，一隻手扶著電車的把手，另一隻手有些笨拙攬住了她的腰，把她護在懷中。兩個人就這樣姿勢親昵地靠在一起，內海薰那雙貓眼彎成了美麗的弧線，眼神裡散發著湯川學從未見過的奇異光芒，而在那道光芒之中，她的眼裡映照著的滿滿都是那個男人的倒影。
湯川學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繼續向前的必要了。
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剛剛起身的位置已經迅速被別人佔領了。離目的地還有幾站距離，湯川學卻迫不及待地在電車靠站的一瞬間落荒而逃，離開那一趟快要讓他窒息的列車。走出車站，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著，腦海裡內海薰和那個男人親密相擁的畫面始終揮之不去，湯川學發現自己這一刻完全無法控制自己毫無邏輯的行為。
他認得那個男人，帝國大學的物理學教授沫嶋黎士，在早上剛結束的物理學會的活動上，他還在為這個天才的奇思妙想讚歎不已，在活動結束後，他們甚至還熱烈地交流了一陣，為各自的研究方向提出了不少寶貴意見。褪去物理光環的沫嶋黎士只是一個樸實木訥的普通男人，連說起話來都有些結結巴巴。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卻能夠以那樣旁若無人的姿態把她摟在懷中，以他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他的女人，那個名叫內海薰的女人。
“那她見到你了嗎？”
“沒有。”還是像平常一樣低沉的聲線，卻帶著無法掩飾的失落。
那時她在意的大概只有那個叫沫嶋黎士的男人吧，那一刻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誰也無法進入屬於他們的世界。那樣的畫面讓湯川學眼睛莫名疼痛，不忍直視。
或許被刺痛的並不只有眼睛。
“內海回來了。”吧台邊上，湯川學像往常一樣用手指撥弄著酒杯裡的冰塊，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草剃猛地抬起頭，看向身邊的老友，卻無法在那張臉上讀到任何表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說的那一句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你見到她了？”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在見到湯川學直直看著自己的眼神之後，才懊惱地發現自己這句話裡不知不覺已經透露了太多信息。
“……嗯。”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身旁才傳來湯川學的回應。這一年裡，這個傢夥沉默的時間越來越多。草剃大概能猜得到是因為什麼。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一年裡他總是小心翼翼地在湯川面前避開這個話題。
不過看樣子，終究還是躲不過啊……猛灌了一口酒，草剃扶著額頭斟酌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她來找你了？”
“沒有。”撥動冰塊的動作停頓了下來，湯川學端起酒杯悶悶地喝了一口。這一年裡，除了那兩隻從大洋彼岸寄來的恐龍模型，他沒有關於內海薰的任何消息，那個嘰嘰喳喳吵鬧了他六年的傢夥，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然而人的痕跡總會以各種形式存在著，比如那個很久沒人用過的褐色咖啡杯，比如那兩隻張牙舞爪的恐龍模型，比如內海薰離開後，湯川學心裡那個突然多出來的空洞。
湯川學的回答讓草剃松了口氣，內海薰不是那麼莽撞不顧後果的傢夥，更何況以她現在的狀況，大概也沒有再和湯川學見面的必要了吧。那麼，湯川學到底是怎麼見到她的？應該沒對她造成什麼影響吧？思考再三，草剃還是決定硬著頭皮問下去，“那你……在哪見到內海的？”
“……電車上。”又過了半個世紀，湯川學才緩緩回答。閉上眼睛，電車裡的那一幕畫面又重新浮現在腦海中。
那天在帝國大學參加完物理學會的活動，湯川學走進附近的車站，準備乘坐電車返回帝都大學。在遇見內海薰之前，電車是他最常乘坐的交通工具，後來開始幫助內海薰調查那些奇奇怪怪的案件，坐著她那輛暗紅色的小車滿東京到處跑，漸漸地也就變成了習慣，即使是沒有案件的時候，只要她有空，不管到哪她都會開著她的紅色小車充當他的免費司機。內海薰離開後，不過是又回到了原來的生活，卻讓他花了一整年的時間去重新習慣。原來當一個人習慣了某種存在後，要再改變是那麼困難的事情。坐在電車車廂裡，意識到自己剛剛又不自覺地想起了某人，湯川學苦笑地搖了搖頭，準備閉目養神。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老師！”
熟悉的聲線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鑽進他的耳朵，觸碰他的神經。是她！湯川學猛地睜開眼睛，視線下意識地往聲音的源頭搜尋，終於在擁擠的人群中見到了剛才還在腦海中出現過的身影。
是你嗎？內海？
湯川學忽然有些不確定。視線所及的女子，有著和記憶中一樣的容貌。但又似乎有些什麼不一樣了。是髮型改變了嗎？過去總是散落在臉頰兩側的劉海被高高梳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頭髮比從前又長了許多，已經快到及腰的長度了。這樣的內海薰似乎顯得比從前更加精神，也更加有女人味了，而在身上那一襲藍紫色的雪紡連衣裙的襯托下，更顯露出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柔美姿態。湯川學從未見過這樣的內海薰，明亮得如同天邊的星垂。此刻她身邊同行的男子正和她說著什麼，於是她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嘟起了小嘴，裝腔作勢地揮舞著拳頭，最後卻只是輕輕地捶落在那個男子的胸口，充滿了撒嬌的意味。那是湯川學記憶裡最熟悉的表情，他總是喜歡逗弄她，直到她嘟起嘴露出生氣的模樣，過去的六年裡他一直對彼此之間的這種遊戲樂此不疲。而此刻她在那個人面前露出的嬌羞神色卻讓湯川學沒有來由地感到不舒服。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頭，下意識地站起身，往她的方向邁開步伐，心底有一把不知名的火焰在蔓延著，灼得他生疼。
“內……”
來不及開口，電車突然一個急轉彎，站在過道上的人群一陣東倒西歪，湯川學站在搖搖晃晃的人群中，看著那個男人捉緊了內海薰放在他胸口的手腕，把她帶往自己的方向，內海薰在站定之後，就勢攬住了那個男人的脖子。被攬住的男人漲紅了臉，而後對她露出靦腆的笑容，一隻手扶著電車的把手，另一隻手有些笨拙攬住了她的腰，把她護在懷中。兩個人就這樣姿勢親昵地靠在一起，內海薰那雙貓眼彎成了美麗的弧線，眼神裡散發著湯川學從未見過的奇異光芒，而在那道光芒之中，她的眼裡映照著的滿滿都是那個男人的倒影。
湯川學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繼續向前的必要了。
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剛剛起身的位置已經迅速被別人佔領了。離目的地還有幾站距離，湯川學卻迫不及待地在電車靠站的一瞬間落荒而逃，離開那一趟快要讓他窒息的列車。走出車站，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著，腦海裡內海薰和那個男人親密相擁的畫面始終揮之不去，湯川學發現自己這一刻完全無法控制自己毫無邏輯的行為。
他認得那個男人，帝國大學的物理學教授沫嶋黎士，在早上剛結束的物理學會的活動上，他還在為這個天才的奇思妙想讚歎不已，在活動結束後，他們甚至還熱烈地交流了一陣，為各自的研究方向提出了不少寶貴意見。褪去物理光環的沫嶋黎士只是一個樸實木訥的普通男人，連說起話來都有些結結巴巴。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卻能夠以那樣旁若無人的姿態把她摟在懷中，以他自己的方式守護著他的女人，那個名叫內海薰的女人。
“那她見到你了嗎？”
“沒有。”還是像平常一樣低沉的聲線，卻帶著無法掩飾的失落。
那時她在意的大概只有那個叫沫嶋黎士的男人吧，那一刻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誰也無法進入屬於他們的世界。那樣的畫面讓湯川學眼睛莫名疼痛，不忍直視。
或許被刺痛的並不只有眼睛。
“湯川，如果你下次再見到內海，請你……不要打擾她。”草剃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猶豫。
“為什麼？”草剃果然是知道什麼的吧？為什麼，他們都選擇對他隱瞞。
“湯川，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可能一時難以相信，事實上……”草剃把杯子裡的酒一口幹掉，像是終於下了某種決心似的緩緩開口。
湯川學忽然害怕聽到他口中呼之欲出的真相。
有時候知道真相，並不一定就能夠幸福。
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年石神說過的話。而那一年陪在自己身邊和自己一起分擔痛苦的那個人，又去了哪裡。
內海，現在的你，幸福嗎？
湯川學終於還是抬起了頭，認真地看著草剃。
“事實上，內海根本就沒有去美國，這一年來她一直都在日本。”草剃壓低了音量，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去美國進修，只是名義上的說法。這一年裡她都在以另一個身份執行總部下達的一項秘密任務。”
湯川學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內海薰從來就沒有離開？她一直都在日本？
“你應該有收到從俄克拉荷馬寄來的包裹吧？那是內海執行任務前提出的要求，說是突然毫無音訊的話怕你會擔心，要組織幫她安排好，每隔一段時間就以她的名義從美國給你寄包裹，還特地囑咐了包裹的內容。沒算錯的話，現在你手上應該已經有兩隻恐龍模型了吧？”
湯川學皺起了眉頭，草剃已經一年多不曾踏入他的研究室了，卻對內海薰寄給他的禮物了如指掌，無疑驗證了剛才那番話的真實性。……秘密任務？想起她告訴他要去美國的消息時，嘟著嘴抱怨“都是因為老師所以被派去負責奇怪的案件”，自然得幾乎毫無破綻的神情，大概她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讓他知道真相吧。他以為她還是如從前一般天真透明，快樂悲傷都寫在臉上，卻不曾想過六年的時間裡，她漸漸學會了將心事隱藏，他所看到的不過是故作堅強的假像。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像從前一樣依賴他了。就像一年前上念那個案子，面對困境她始終咬著牙一個人撐著，在他面前卻隻字不提，若不是後來草剃說起，就連她受了傷他都不知道。那個總是小跑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內海薰，那個會躲到研究室裡掉眼淚的內海薰，什麼時候不見了。
有些改變，在她離開之前，早已悄然發生。
六年了，他最後還是沒能得到她的完全信任。為什麼不能試著相信，他會願意和她一起分擔，就像她從前為他做的一樣呢？
“老師，我又贏了哦！”
如果內海見到他現在一臉挫敗的樣子的話，一定又會露出惡作劇得逞後得意洋洋的笑容吧。
“關於任務的內容我無法和你細說，總之，內海現在已經不是刑X警，也不再叫做內海薰。以後即使遇見了，你也要記住，你們從來沒有認識過。”為了保證任務，也為了保護內海的安全，草剃不得不向湯川學強調。
“你是說……臥底？”湯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虛。從來沒有認識過嗎……儘管心裡清楚草剃這麼說是為了保護她的周全，只是他要如何去否定已經發生的事實。那個陪伴了他六年的人，那個離開之後依舊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的人，從此要把她當作陌路人嗎？這到底是什麼該死的任務！
“可以這麼說。還有……”草剃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對湯川學有些殘忍，但這件事他遲早是要面對，既然已經開了頭，那就一口氣全出來吧。“她訂婚了。”
放在吧臺上的手瞬間握緊成拳頭，湯川學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微妙。是那個叫沫嶋黎士的男人嗎？訂婚……也是任務的一部分？
察覺到身邊好友的變化，草剃歎了口氣，拿起酒瓶幫他斟滿杯子。“據說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認識的，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彼此產生了好感。因為那個人和正在調查案件沒有什麼關係，上級也沒有對她的情感私事過多干涉，不過就是暫時不能讓她未婚夫知道她刑X警的身份罷了。”
說實話，內海會愛上別人，草剃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雖然從前他也期待過，她和自己的老同學能夠走到一起，畢竟她對湯川學的心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可是六年過去了，他們卻始終在原地踏步。他明白對湯川學而言，內海薰是特別的存在，可問題是那傢夥卻似乎從未考慮過對他們之間的關係作出任何改變。到最後連草剃這樣的看客都快要失去耐性了，內海薰能夠等了六年，在他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只是當一開始聽到內海未婚夫的職業時，草剃還是不免有些擔心，怕她始終走不出湯川學的陰影，而內海薰的回答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剛開始聽到他說他是大學的物理教授時，我也嚇了一跳，還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吐槽說‘我這輩子是和物理家杠上了嗎？’可是相處下來才發現，他和那個人完全不一樣。”草剃到現在還記得那天內海說起未婚夫時一臉甜蜜的表情，她說沒想到上課的時候說起專業知識滔滔不絕的男人，平日裡和她說起話來竟然總是緊張到結巴；她說他總是寵溺地縱容著她的所有任性，明明怕得要死還是硬撐著陪她坐完過山車；她說他總是耐心的傾聽她那些不著邊際的閒扯，即使是動感超人發射光波的姿勢也能無比認真地和她討論半天；她說當他憋紅了臉吞吞吐吐詞不達意地對她說著“我會一直保護你，用生命來保護你”的時候，她仿佛聽到了全世界花開的聲音。她說她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什麼物理天才，她要的不過是一個真心守護她的男人。
可是曾經有個笨蛋也試過用自己的生命和大半個東京作賭注拼盡全力保護你啊！
草剃不由得為某人感到惋惜，可是身為局外人他又能左右些什麼呢？草剃沒辦法保證內海和湯川學繼續沒完沒了的耗下去，最後會不會幸福。但至少他知道，這一刻的內海是幸福的。他沒有權利去阻礙她的幸福。雖然內海隱瞞身份這件事還是讓他多少感到擔憂，但內海本人卻一點也不擔心，她說她已經向未婚夫坦誠有些秘密她現在無法和他分享，而他也保證無論發生任何事他都會給予她無條件的愛護和信任。事已至此，除了祝福，草剃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湯川學不再說話，只是埋頭喝著悶酒。看著他又恢復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草剃突然有想要狠狠揍他幾拳的衝動，但終究還是忍住了，默默地陪著他幹了一杯又一杯。從前得空的時候常和湯川內海約在這裡小酌，以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老光棍對飲了。即使任務結束，內海薰也不會再回來了，從前三個人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不會再有了。
帶著酒意，湯川學跌跌撞撞地回到第十三研究室，他和她最初相遇的地方。以後大概再也不會有像她那般不合邏輯的人闖進來打擾自己的工作了吧。架子上的兩隻恐龍依舊張牙舞爪地站在那裡，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狽。他一直珍惜呵護著，不讓別人輕易觸碰的東西，原來竟是她給他的餞別禮物。想到這裡，湯川學不禁啞然失笑。
她沒有離開，她一直都在日本，可他們之間的距離，比一整個太平洋還要遙遠。
這一年裡，他究竟錯過了什麼。
還是說，一直以來，自己都在錯過。
研究室裡的每個角落都有她停留過的氣息，半躺在沙發裡，被潮水般洶湧而至的回憶所包圍，湯川學才發現原來自己在意的，遠比自己想像中多得多。
內海，現在的你，是幸福的吧。
起身來到水槽邊，把幾天前剛從抽屜裡拿出來，和自己的杯子並排放在一起的那個褐色咖啡杯重新收回抽屜最裡面的位置，關上鎖好。
再也不會有人讓他分心了，終於可以心無旁騖地投入物理的世界，這樣很好。
內海薰是幸福的，這樣很好。
最後能為你做的，大概只有這一句
——祝你幸福。
End
“為什麼？”草剃果然是知道什麼的吧？為什麼，他們都選擇對他隱瞞。
“湯川，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可能一時難以相信，事實上……”草剃把杯子裡的酒一口幹掉，像是終於下了某種決心似的緩緩開口。
湯川學忽然害怕聽到他口中呼之欲出的真相。
有時候知道真相，並不一定就能夠幸福。
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年石神說過的話。而那一年陪在自己身邊和自己一起分擔痛苦的那個人，又去了哪裡。
內海，現在的你，幸福嗎？
湯川學終於還是抬起了頭，認真地看著草剃。
“事實上，內海根本就沒有去美國，這一年來她一直都在日本。”草剃壓低了音量，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去美國進修，只是名義上的說法。這一年裡她都在以另一個身份執行總部下達的一項秘密任務。”
湯川學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內海薰從來就沒有離開？她一直都在日本？
“你應該有收到從俄克拉荷馬寄來的包裹吧？那是內海執行任務前提出的要求，說是突然毫無音訊的話怕你會擔心，要組織幫她安排好，每隔一段時間就以她的名義從美國給你寄包裹，還特地囑咐了包裹的內容。沒算錯的話，現在你手上應該已經有兩隻恐龍模型了吧？”
湯川學皺起了眉頭，草剃已經一年多不曾踏入他的研究室了，卻對內海薰寄給他的禮物了如指掌，無疑驗證了剛才那番話的真實性。……秘密任務？想起她告訴他要去美國的消息時，嘟著嘴抱怨“都是因為老師所以被派去負責奇怪的案件”，自然得幾乎毫無破綻的神情，大概她從頭到尾都沒打算讓他知道真相吧。他以為她還是如從前一般天真透明，快樂悲傷都寫在臉上，卻不曾想過六年的時間裡，她漸漸學會了將心事隱藏，他所看到的不過是故作堅強的假像。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像從前一樣依賴他了。就像一年前上念那個案子，面對困境她始終咬著牙一個人撐著，在他面前卻隻字不提，若不是後來草剃說起，就連她受了傷他都不知道。那個總是小跑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內海薰，那個會躲到研究室裡掉眼淚的內海薰，什麼時候不見了。
有些改變，在她離開之前，早已悄然發生。
六年了，他最後還是沒能得到她的完全信任。為什麼不能試著相信，他會願意和她一起分擔，就像她從前為他做的一樣呢？
“老師，我又贏了哦！”
如果內海見到他現在一臉挫敗的樣子的話，一定又會露出惡作劇得逞後得意洋洋的笑容吧。
“關於任務的內容我無法和你細說，總之，內海現在已經不是刑X警，也不再叫做內海薰。以後即使遇見了，你也要記住，你們從來沒有認識過。”為了保證任務，也為了保護內海的安全，草剃不得不向湯川學強調。
“你是說……臥底？”湯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虛。從來沒有認識過嗎……儘管心裡清楚草剃這麼說是為了保護她的周全，只是他要如何去否定已經發生的事實。那個陪伴了他六年的人，那個離開之後依舊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的人，從此要把她當作陌路人嗎？這到底是什麼該死的任務！
“可以這麼說。還有……”草剃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對湯川學有些殘忍，但這件事他遲早是要面對，既然已經開了頭，那就一口氣全出來吧。“她訂婚了。”
放在吧臺上的手瞬間握緊成拳頭，湯川學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微妙。是那個叫沫嶋黎士的男人嗎？訂婚……也是任務的一部分？
察覺到身邊好友的變化，草剃歎了口氣，拿起酒瓶幫他斟滿杯子。“據說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認識的，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彼此產生了好感。因為那個人和正在調查案件沒有什麼關係，上級也沒有對她的情感私事過多干涉，不過就是暫時不能讓她未婚夫知道她刑X警的身份罷了。”
說實話，內海會愛上別人，草剃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雖然從前他也期待過，她和自己的老同學能夠走到一起，畢竟她對湯川學的心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可是六年過去了，他們卻始終在原地踏步。他明白對湯川學而言，內海薰是特別的存在，可問題是那傢夥卻似乎從未考慮過對他們之間的關係作出任何改變。到最後連草剃這樣的看客都快要失去耐性了，內海薰能夠等了六年，在他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只是當一開始聽到內海未婚夫的職業時，草剃還是不免有些擔心，怕她始終走不出湯川學的陰影，而內海薰的回答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剛開始聽到他說他是大學的物理教授時，我也嚇了一跳，還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吐槽說‘我這輩子是和物理家杠上了嗎？’可是相處下來才發現，他和那個人完全不一樣。”草剃到現在還記得那天內海說起未婚夫時一臉甜蜜的表情，她說沒想到上課的時候說起專業知識滔滔不絕的男人，平日裡和她說起話來竟然總是緊張到結巴；她說他總是寵溺地縱容著她的所有任性，明明怕得要死還是硬撐著陪她坐完過山車；她說他總是耐心的傾聽她那些不著邊際的閒扯，即使是動感超人發射光波的姿勢也能無比認真地和她討論半天；她說當他憋紅了臉吞吞吐吐詞不達意地對她說著“我會一直保護你，用生命來保護你”的時候，她仿佛聽到了全世界花開的聲音。她說她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什麼物理天才，她要的不過是一個真心守護她的男人。
可是曾經有個笨蛋也試過用自己的生命和大半個東京作賭注拼盡全力保護你啊！
草剃不由得為某人感到惋惜，可是身為局外人他又能左右些什麼呢？草剃沒辦法保證內海和湯川學繼續沒完沒了的耗下去，最後會不會幸福。但至少他知道，這一刻的內海是幸福的。他沒有權利去阻礙她的幸福。雖然內海隱瞞身份這件事還是讓他多少感到擔憂，但內海本人卻一點也不擔心，她說她已經向未婚夫坦誠有些秘密她現在無法和他分享，而他也保證無論發生任何事他都會給予她無條件的愛護和信任。事已至此，除了祝福，草剃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湯川學不再說話，只是埋頭喝著悶酒。看著他又恢復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草剃突然有想要狠狠揍他幾拳的衝動，但終究還是忍住了，默默地陪著他幹了一杯又一杯。從前得空的時候常和湯川內海約在這裡小酌，以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老光棍對飲了。即使任務結束，內海薰也不會再回來了，從前三個人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不會再有了。
帶著酒意，湯川學跌跌撞撞地回到第十三研究室，他和她最初相遇的地方。以後大概再也不會有像她那般不合邏輯的人闖進來打擾自己的工作了吧。架子上的兩隻恐龍依舊張牙舞爪地站在那裡，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狽。他一直珍惜呵護著，不讓別人輕易觸碰的東西，原來竟是她給他的餞別禮物。想到這裡，湯川學不禁啞然失笑。
她沒有離開，她一直都在日本，可他們之間的距離，比一整個太平洋還要遙遠。
這一年裡，他究竟錯過了什麼。
還是說，一直以來，自己都在錯過。
研究室裡的每個角落都有她停留過的氣息，半躺在沙發裡，被潮水般洶湧而至的回憶所包圍，湯川學才發現原來自己在意的，遠比自己想像中多得多。
內海，現在的你，是幸福的吧。
起身來到水槽邊，把幾天前剛從抽屜裡拿出來，和自己的杯子並排放在一起的那個褐色咖啡杯重新收回抽屜最裡面的位置，關上鎖好。
再也不會有人讓他分心了，終於可以心無旁騖地投入物理的世界，這樣很好。
內海薰是幸福的，這樣很好。
最後能為你做的，大概只有這一句
——祝你幸福。
End
電視劇
“湯川老師，黎士……被殺死了……”
湯川學放下手裡的電車雜誌，抬起頭見到的卻是內海薰眼淚汪汪的樣子，怎麼回事，剛才不是還很開心地拿出DVD說要看最近很受歡迎的電視劇嗎？
“黎士是誰？”一邊遞上面紙幫她擦乾眼淚一邊不解地問。
“沫嶋黎士，這部劇的男主角，他說要用生命保護未婚妻的，最後就被殺死了……”
果然……聽到內海薰的回答，湯川學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自從上次因為看電視的事情吵到不歡而散，他就再也不敢干涉她看電視的選擇了，她霸著電視的時候，閑到無聊的他就只好在一旁拿雜誌打發時間。不過讓她看電視劇就是為了讓她放鬆，早知道她會太入戲哭成這副樣子，就不該讓她看那些腦殘的電視劇！
“內海，電視劇這種東西，劇情基本上都是虛構的，尤其是類似這種看上去很高科技但實則劇情完全經不起推敲嚴重脫離現實的片子，你就抱著觀賞的心態去看就好了，完全沒有必要太較真。”湯川學這番話說得有些心虛，這部電視劇他還是有點印象的，從剛剛見到DVD封面上那句“A.I. knows love?”他就想起來了，自己曾經因為這部電視劇，做過一個荒唐又可怕的夢。幸好，那個夢並沒有變成現實，內海終究還是回來了，回到了他的身邊。
“算了算了，我就不該期待老師你會懂那種心情！當聽到男主說‘如果整個世界都與你為敵，我就毀掉這個世界’的時候，隨便哪個女人都會融化的啦！”聽到湯川學又開始說教，內海薰不耐煩地撇撇嘴。
不哭就好了。看著她情緒恢復了正常，湯川學皺著的眉頭總算鬆開了些，隨即又開始反駁她的話：“這句話本身就不符合邏輯，既然那個男主角是從100年後的未來穿越到現在的，姑且不論他有沒有這個能力，一旦他毀滅掉現在這個世界的話，未來也將不復存在，也就是說，他自己本身也將不存在……還有，守護這個詞是動詞，所以，應該用行為來表示，而不是用嘴巴來說。”
“……我知道。”本來還一臉不耐煩的內海薰在聽完他最後一句話之後，忽然又紅了眼眶。
“怎麼了？”又說錯什麼了嗎？湯川學不由得又開始慌了起來，他最怕她的眼淚了。
“我知道的哦。老師也曾用自己的生命，守護過我呢。”緊緊抱住了身邊的湯川學，內海薰把頭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她是幸運的，別人只能從電視劇裡想像的劇情，她和他卻真真切切地經歷過，那一年他拼盡全力保護自己的畫面，自己一輩子都會記得。更幸運的是，他們都還活著，雖然中間兜兜轉轉浪費了不少時間，但至少結局是好的，最後他們還是走到了一起。
“我那時只是對木島教授留下來的炸彈很感興趣。”
聽著他口不對心的辯解，內海薰忍不住在心裡腹誹真是個嘴硬的傢夥，抬起頭，不出意料地見到他別過臉，猛眨眼睛的彆扭樣子。她家的教授害羞起來，比電視劇裡那個可愛多了！
“老師，以後也會像那樣守護著我吧。”
“啊。”
“一直嗎？”
“內海，一直這個概念……”
“湯川老師！”
“……嗯，一直。”
終於聽到滿意的回答，內海薰伸手扳過湯川學的臉，仰頭吻上了他的唇。對於內海薰難得的主動湯川學顯然很受用，放下手裡的雜誌和她擁吻起來。
總算讓他丟下那本該死的電車雜誌了！今晚湯川學一直沉迷在雜誌中，讓內海薰很是鬱悶，好像自己的吸引力還比不上雜誌裡那些冷冰冰的電車圖片。“不能讓電車雜誌比過去”的奇怪念頭燃起了內海薰的鬥志，讓她勾著湯川學的脖子吻得更加賣力。不管電視劇還是現實，看來男人都是一樣，抵擋不了女人主動的攻勢，學著剛剛電視劇裡女主的樣子，內海薰伸腳越過湯川學的大腿，跨坐到他身上。接收到指令的湯川學瞬間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抱著像樹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內海薰，朝臥室走去。比起電視劇裡那個連接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擺的男主角，家裡這位教授顯然悟性更高呢！
嗯，偶爾看點電視劇，還是有好處的。關上臥室門的時候，湯川學這樣想。
End
“湯川老師，黎士……被殺死了……”
湯川學放下手裡的電車雜誌，抬起頭見到的卻是內海薰眼淚汪汪的樣子，怎麼回事，剛才不是還很開心地拿出DVD說要看最近很受歡迎的電視劇嗎？
“黎士是誰？”一邊遞上面紙幫她擦乾眼淚一邊不解地問。
“沫嶋黎士，這部劇的男主角，他說要用生命保護未婚妻的，最後就被殺死了……”
果然……聽到內海薰的回答，湯川學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自從上次因為看電視的事情吵到不歡而散，他就再也不敢干涉她看電視的選擇了，她霸著電視的時候，閑到無聊的他就只好在一旁拿雜誌打發時間。不過讓她看電視劇就是為了讓她放鬆，早知道她會太入戲哭成這副樣子，就不該讓她看那些腦殘的電視劇！
“內海，電視劇這種東西，劇情基本上都是虛構的，尤其是類似這種看上去很高科技但實則劇情完全經不起推敲嚴重脫離現實的片子，你就抱著觀賞的心態去看就好了，完全沒有必要太較真。”湯川學這番話說得有些心虛，這部電視劇他還是有點印象的，從剛剛見到DVD封面上那句“A.I. knows love?”他就想起來了，自己曾經因為這部電視劇，做過一個荒唐又可怕的夢。幸好，那個夢並沒有變成現實，內海終究還是回來了，回到了他的身邊。
“算了算了，我就不該期待老師你會懂那種心情！當聽到男主說‘如果整個世界都與你為敵，我就毀掉這個世界’的時候，隨便哪個女人都會融化的啦！”聽到湯川學又開始說教，內海薰不耐煩地撇撇嘴。
不哭就好了。看著她情緒恢復了正常，湯川學皺著的眉頭總算鬆開了些，隨即又開始反駁她的話：“這句話本身就不符合邏輯，既然那個男主角是從100年後的未來穿越到現在的，姑且不論他有沒有這個能力，一旦他毀滅掉現在這個世界的話，未來也將不復存在，也就是說，他自己本身也將不存在……還有，守護這個詞是動詞，所以，應該用行為來表示，而不是用嘴巴來說。”
“……我知道。”本來還一臉不耐煩的內海薰在聽完他最後一句話之後，忽然又紅了眼眶。
“怎麼了？”又說錯什麼了嗎？湯川學不由得又開始慌了起來，他最怕她的眼淚了。
“我知道的哦。老師也曾用自己的生命，守護過我呢。”緊緊抱住了身邊的湯川學，內海薰把頭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她是幸運的，別人只能從電視劇裡想像的劇情，她和他卻真真切切地經歷過，那一年他拼盡全力保護自己的畫面，自己一輩子都會記得。更幸運的是，他們都還活著，雖然中間兜兜轉轉浪費了不少時間，但至少結局是好的，最後他們還是走到了一起。
“我那時只是對木島教授留下來的炸彈很感興趣。”
聽著他口不對心的辯解，內海薰忍不住在心裡腹誹真是個嘴硬的傢夥，抬起頭，不出意料地見到他別過臉，猛眨眼睛的彆扭樣子。她家的教授害羞起來，比電視劇裡那個可愛多了！
“老師，以後也會像那樣守護著我吧。”
“啊。”
“一直嗎？”
“內海，一直這個概念……”
“湯川老師！”
“……嗯，一直。”
終於聽到滿意的回答，內海薰伸手扳過湯川學的臉，仰頭吻上了他的唇。對於內海薰難得的主動湯川學顯然很受用，放下手裡的雜誌和她擁吻起來。
總算讓他丟下那本該死的電車雜誌了！今晚湯川學一直沉迷在雜誌中，讓內海薰很是鬱悶，好像自己的吸引力還比不上雜誌裡那些冷冰冰的電車圖片。“不能讓電車雜誌比過去”的奇怪念頭燃起了內海薰的鬥志，讓她勾著湯川學的脖子吻得更加賣力。不管電視劇還是現實，看來男人都是一樣，抵擋不了女人主動的攻勢，學著剛剛電視劇裡女主的樣子，內海薰伸腳越過湯川學的大腿，跨坐到他身上。接收到指令的湯川學瞬間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抱著像樹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內海薰，朝臥室走去。比起電視劇裡那個連接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擺的男主角，家裡這位教授顯然悟性更高呢！
嗯，偶爾看點電視劇，還是有好處的。關上臥室門的時候，湯川學這樣想。
End
秋天
“伽利略的相對性原理指出，在一切慣性系中，力學規律是相同的。經典的時空觀指出，在不同的慣性系之間，時空坐標的變換遵循伽利略變換。所謂時空觀，即是有關時間和空間的物理性質的認識。伽利略變換是力學相對論原理的數學描述。它集中反映了經典力學的絕對時空觀……”
“媽媽……”在湯川學低沉的聲線中，懷抱裡的哭聲漸漸收小，最後變成了均勻的呼吸聲，小小的腦袋靠在父親寬大的肩膀上慢慢睡去，從嘟著的小嘴和眼角的淚痕能夠看得出小人兒睡得並不安穩。大手輕輕地拍著女兒的背安撫著，湯川學緩緩踱步到窗前。雨還在窸窸窣窣地下著，庭院裡落了滿地的葉子昭示著秋天的來臨。天氣已經有些涼意了，季節交替的時候最容易患上感冒，儘管湯川夫婦在已經日常多加注意，湯川暖還是在學校裡染上了流感，與其在研究室裡一邊進行著毫無效率的工作一邊記掛著女兒的病情，湯川學索性請假留在家中專心照顧發著高燒的女兒。只是物理教授的“催眠曲”對病中的女兒似乎並不管用，小暖從剛才就一直哭鬧著要找媽媽，讓湯川學很是頭痛。一把粉紅色的雨傘從街的轉角躍入湯川學的視線，像是在一片蕭瑟的天地間忽然綻放的一朵粉色小花，此刻那粉色的花朵正朝著湯川學的方向奔來，從移動的速度可以感覺到傘下的人急切的心情。
她回來了。緊皺的眉頭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溫暖的笑容悄悄爬上窗前男人的臉龐。粉色的雨傘在門口停了下來，從傘下伸出一隻白皙的手，匆匆推開庭院的門。湯川學看著那朵粉色消失在屋簷下，計算好進門收起雨傘換掉鞋子後上樓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在妻子躡手躡腳推開房門的時候轉過身來，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保持安靜。
“燒退了嗎？”湯川薰用嘴型問，在見到丈夫點頭之後，總算松了口氣。這幾天正為升職考試忙得焦頭爛額，偏偏女兒在這個時候感冒，要不是丈夫體諒地留在家中照顧女兒，她還真是放不下心去參加考試。好在現在考試終於結束了，女兒連續幾天的高燒也總算退了下來，看著丈夫抱著熟睡的女兒回房的背影，湯川薰有些慶倖，又有些愧疚。從前還有些擔心，怪人伽利略無法適應普通人的家庭生活，但自從結婚之後，湯川學的表現卻一再出乎她的意料，不但在她懷孕期間呵護備至，女兒出生後更是釋放出前所未有的細心和溫柔，事事親力親為，不但她之前瞎擔心的蕁麻疹一次都沒有出現過，現在的湯川學徹底蛻變成為超級奶爸，在工作之餘無微不至地照料著一家大小的飲食起居。若不是他的體貼和支持給予她力量，讓她在結婚生子之後繼續堅持工作，克服轉換崗位後的各種不適應，重新得到肯定和認可，湯川薰自己大概也想像不到自己可以一路走到今天。家庭美滿，事業順利，這樣的生活對於幾年前帶著一身疲憊遠走美國的內海薰來說曾是遙不可及的夢想，而今卻都實現了，只是……這樣的幸福，真的可以嗎？
桌上的杯子裡放著他為她準備好的袋包薑茶，他總是這個樣子，雖然嘴巴上不饒人，卻總是能在每一個小細節上感受到他的貼心。泡上熱水，湯川薰捧著杯子走到窗前，剛才他是就站在這個位置上，一邊哄著哭鬧的女兒，一邊在窗外的景色中等待著她的出現吧。照顧生病的女兒，等待工作歸來的愛人，這些本來都是她身為妻子應該做的，現在她卻和他調轉了位置。從前她找他協助調查案件時，就常常被助教栗林抱怨耽誤了他們的研究進度，那麼，如今的這樣的家庭生活，又會對他的工作造成多大的影響？
回想起來這幾年湯川學雖然也拿下了幾項專利，不僅讓他們的家庭經濟更加寬裕同時也解決了他研究經費上的短缺，但是新型嬰兒床複合材料以及全自動嬰兒折疊推車之類的東西，到底和量子力學的研究方向有半毛錢關係啊！更別說前段時間他在研究室裡熬了好幾個通宵，竟然只是為了幫女兒親手打造一輛迷你跑車，後來居然還有廠商上門洽談合作開發的事宜。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專心在鑽研自己的課題啊！而暑假過後栗林先生終於升上准教授並開始獨立研究課題的消息，更讓她感到不安。她的丈夫曾經是帝都大學最年輕的准教授，而在她認識他之後的這十來年，他卻一直停留在准教授的位置上沒有再向前邁進一步，如今連被戲稱為“萬年助教”的栗林先生也和他齊頭並進了，讓她怎麼不為他的處境感到擔憂？從物理天才到超級奶爸，她在引領著他走出物理世界的同時，是不是也讓他遺失了什麼？儘管對於家庭的付出他從來都是甘之如飴，她卻越來越無法心安理得地承受他所給予的一切，總是不斷地問自己，這樣的幸福，是不是太自私了？
輕手輕腳地把熟睡的女兒放到她的小床上，蓋好被子，又取出耳溫槍為她重新測量了一次體溫，確認一切正常後，湯川學憐惜地在女兒額上落下一吻，退出女兒的房間。輕輕掩上房門，轉身卻見到妻子立在窗前的身影，似乎帶著重重的心事。“體溫正常了，沒事了。”以為妻子還在為孩子憂心，湯川學伸手把她籠入懷中輕聲安慰。
“辛苦了。”湯川薰向後依靠在溫暖的懷抱中。
“今天醒來看不見你就開始哭鬧，根本沒有辦法溝通，小傢夥還真是……一點也不講道理，任性起來完全和你一個樣子。”無論他說什麼她都只會哭著大喊“我要媽媽”，被女兒反復嫌棄的慘痛經歷讓湯川學很是受傷，這輩子他最怕對付的就是家裡這兩個女人的眼淚。
“老師，我……辭職好不好？” 閉著眼睛在他胸膛靠了一會兒，湯川薰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開口。
“怎麼了？考試不順利嗎？”扳過妻子的身體，湯川學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試圖從她臉上的表情尋找答案。她對夢想的堅持，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從前遭遇事業低谷的時候，她也只是問他“適不適合繼續當刑警”，從未把辭職兩個字輕易說出口，即使婚後被迫調離刑警的崗位轉換跑道，她也沒有停下追尋真相的腳步，當初面對全然陌生的工作內容和新同事的輕視，她硬是憑著一股子倔強拖著孕期糟糕的身體咬牙堅持了過來，這幾年她接連破獲了幾起重大經濟案件，能力終於得到了肯定，在晉升職位的關鍵時刻，她怎麼會突然冒出辭職的念頭，湯川學完全搞不明白。
“不用擔心我的考試啦，你那麼認真幫我複習，再考不好我怎麼還有臉回來見你，教授大人！”笑著抱住一臉震驚的男人，湯川薰撒嬌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湯川警視？”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縱容著懷裡的她有些孩子氣的行為，她撒嬌時的可愛表情他總是百看不厭。
“不要亂叫啦！我只是說我有努力考好，還不知道能不能過！”聽到他的稱呼，湯川薰嘟著嘴抱怨，“再說了……在成為警視之前，我首先是湯川薰，是湯川學准教授的妻子，湯川暖小朋友的媽媽，把這兩個角色做好才是最重要的，辭職以後我就可以有更多時間，陪著你和孩子。”
“湯川警視，我不太懂你這句話的邏輯。你是湯川學的妻子和你是湯川暖的母親，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實，不管你辭不辭職，都不會改變。況且，我並不覺得你的工作會影響你陪伴我們的時間，當然最近幾天的考試是特殊情況不能一概而論，再者，時間的長短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陪伴的質量。像現在這樣，下班後的時間都留給我和孩子，我認為已經很足夠了。”如若要他割捨一生鍾愛的物理研究，全身心投入家庭生活，他自認無法做到，同樣的，他也不會要求妻子為了家庭在事業上作出犧牲。他從來沒想過要像別的家庭一樣把妻子留在家中照料一切，那個為真相而執著的湯川薰才是他所欣賞的樣子，湯川家有湯川家的生活模式，他很滿意現在這樣的狀態，完全沒有必要去打破這種平衡。
“伽利略的相對性原理指出，在一切慣性系中，力學規律是相同的。經典的時空觀指出，在不同的慣性系之間，時空坐標的變換遵循伽利略變換。所謂時空觀，即是有關時間和空間的物理性質的認識。伽利略變換是力學相對論原理的數學描述。它集中反映了經典力學的絕對時空觀……”
“媽媽……”在湯川學低沉的聲線中，懷抱裡的哭聲漸漸收小，最後變成了均勻的呼吸聲，小小的腦袋靠在父親寬大的肩膀上慢慢睡去，從嘟著的小嘴和眼角的淚痕能夠看得出小人兒睡得並不安穩。大手輕輕地拍著女兒的背安撫著，湯川學緩緩踱步到窗前。雨還在窸窸窣窣地下著，庭院裡落了滿地的葉子昭示著秋天的來臨。天氣已經有些涼意了，季節交替的時候最容易患上感冒，儘管湯川夫婦在已經日常多加注意，湯川暖還是在學校裡染上了流感，與其在研究室裡一邊進行著毫無效率的工作一邊記掛著女兒的病情，湯川學索性請假留在家中專心照顧發著高燒的女兒。只是物理教授的“催眠曲”對病中的女兒似乎並不管用，小暖從剛才就一直哭鬧著要找媽媽，讓湯川學很是頭痛。一把粉紅色的雨傘從街的轉角躍入湯川學的視線，像是在一片蕭瑟的天地間忽然綻放的一朵粉色小花，此刻那粉色的花朵正朝著湯川學的方向奔來，從移動的速度可以感覺到傘下的人急切的心情。
她回來了。緊皺的眉頭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溫暖的笑容悄悄爬上窗前男人的臉龐。粉色的雨傘在門口停了下來，從傘下伸出一隻白皙的手，匆匆推開庭院的門。湯川學看著那朵粉色消失在屋簷下，計算好進門收起雨傘換掉鞋子後上樓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在妻子躡手躡腳推開房門的時候轉過身來，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保持安靜。
“燒退了嗎？”湯川薰用嘴型問，在見到丈夫點頭之後，總算松了口氣。這幾天正為升職考試忙得焦頭爛額，偏偏女兒在這個時候感冒，要不是丈夫體諒地留在家中照顧女兒，她還真是放不下心去參加考試。好在現在考試終於結束了，女兒連續幾天的高燒也總算退了下來，看著丈夫抱著熟睡的女兒回房的背影，湯川薰有些慶倖，又有些愧疚。從前還有些擔心，怪人伽利略無法適應普通人的家庭生活，但自從結婚之後，湯川學的表現卻一再出乎她的意料，不但在她懷孕期間呵護備至，女兒出生後更是釋放出前所未有的細心和溫柔，事事親力親為，不但她之前瞎擔心的蕁麻疹一次都沒有出現過，現在的湯川學徹底蛻變成為超級奶爸，在工作之餘無微不至地照料著一家大小的飲食起居。若不是他的體貼和支持給予她力量，讓她在結婚生子之後繼續堅持工作，克服轉換崗位後的各種不適應，重新得到肯定和認可，湯川薰自己大概也想像不到自己可以一路走到今天。家庭美滿，事業順利，這樣的生活對於幾年前帶著一身疲憊遠走美國的內海薰來說曾是遙不可及的夢想，而今卻都實現了，只是……這樣的幸福，真的可以嗎？
桌上的杯子裡放著他為她準備好的袋包薑茶，他總是這個樣子，雖然嘴巴上不饒人，卻總是能在每一個小細節上感受到他的貼心。泡上熱水，湯川薰捧著杯子走到窗前，剛才他是就站在這個位置上，一邊哄著哭鬧的女兒，一邊在窗外的景色中等待著她的出現吧。照顧生病的女兒，等待工作歸來的愛人，這些本來都是她身為妻子應該做的，現在她卻和他調轉了位置。從前她找他協助調查案件時，就常常被助教栗林抱怨耽誤了他們的研究進度，那麼，如今的這樣的家庭生活，又會對他的工作造成多大的影響？
回想起來這幾年湯川學雖然也拿下了幾項專利，不僅讓他們的家庭經濟更加寬裕同時也解決了他研究經費上的短缺，但是新型嬰兒床複合材料以及全自動嬰兒折疊推車之類的東西，到底和量子力學的研究方向有半毛錢關係啊！更別說前段時間他在研究室裡熬了好幾個通宵，竟然只是為了幫女兒親手打造一輛迷你跑車，後來居然還有廠商上門洽談合作開發的事宜。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專心在鑽研自己的課題啊！而暑假過後栗林先生終於升上准教授並開始獨立研究課題的消息，更讓她感到不安。她的丈夫曾經是帝都大學最年輕的准教授，而在她認識他之後的這十來年，他卻一直停留在准教授的位置上沒有再向前邁進一步，如今連被戲稱為“萬年助教”的栗林先生也和他齊頭並進了，讓她怎麼不為他的處境感到擔憂？從物理天才到超級奶爸，她在引領著他走出物理世界的同時，是不是也讓他遺失了什麼？儘管對於家庭的付出他從來都是甘之如飴，她卻越來越無法心安理得地承受他所給予的一切，總是不斷地問自己，這樣的幸福，是不是太自私了？
輕手輕腳地把熟睡的女兒放到她的小床上，蓋好被子，又取出耳溫槍為她重新測量了一次體溫，確認一切正常後，湯川學憐惜地在女兒額上落下一吻，退出女兒的房間。輕輕掩上房門，轉身卻見到妻子立在窗前的身影，似乎帶著重重的心事。“體溫正常了，沒事了。”以為妻子還在為孩子憂心，湯川學伸手把她籠入懷中輕聲安慰。
“辛苦了。”湯川薰向後依靠在溫暖的懷抱中。
“今天醒來看不見你就開始哭鬧，根本沒有辦法溝通，小傢夥還真是……一點也不講道理，任性起來完全和你一個樣子。”無論他說什麼她都只會哭著大喊“我要媽媽”，被女兒反復嫌棄的慘痛經歷讓湯川學很是受傷，這輩子他最怕對付的就是家裡這兩個女人的眼淚。
“老師，我……辭職好不好？” 閉著眼睛在他胸膛靠了一會兒，湯川薰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開口。
“怎麼了？考試不順利嗎？”扳過妻子的身體，湯川學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試圖從她臉上的表情尋找答案。她對夢想的堅持，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從前遭遇事業低谷的時候，她也只是問他“適不適合繼續當刑警”，從未把辭職兩個字輕易說出口，即使婚後被迫調離刑警的崗位轉換跑道，她也沒有停下追尋真相的腳步，當初面對全然陌生的工作內容和新同事的輕視，她硬是憑著一股子倔強拖著孕期糟糕的身體咬牙堅持了過來，這幾年她接連破獲了幾起重大經濟案件，能力終於得到了肯定，在晉升職位的關鍵時刻，她怎麼會突然冒出辭職的念頭，湯川學完全搞不明白。
“不用擔心我的考試啦，你那麼認真幫我複習，再考不好我怎麼還有臉回來見你，教授大人！”笑著抱住一臉震驚的男人，湯川薰撒嬌地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湯川警視？”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縱容著懷裡的她有些孩子氣的行為，她撒嬌時的可愛表情他總是百看不厭。
“不要亂叫啦！我只是說我有努力考好，還不知道能不能過！”聽到他的稱呼，湯川薰嘟著嘴抱怨，“再說了……在成為警視之前，我首先是湯川薰，是湯川學准教授的妻子，湯川暖小朋友的媽媽，把這兩個角色做好才是最重要的，辭職以後我就可以有更多時間，陪著你和孩子。”
“湯川警視，我不太懂你這句話的邏輯。你是湯川學的妻子和你是湯川暖的母親，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實，不管你辭不辭職，都不會改變。況且，我並不覺得你的工作會影響你陪伴我們的時間，當然最近幾天的考試是特殊情況不能一概而論，再者，時間的長短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陪伴的質量。像現在這樣，下班後的時間都留給我和孩子，我認為已經很足夠了。”如若要他割捨一生鍾愛的物理研究，全身心投入家庭生活，他自認無法做到，同樣的，他也不會要求妻子為了家庭在事業上作出犧牲。他從來沒想過要像別的家庭一樣把妻子留在家中照料一切，那個為真相而執著的湯川薰才是他所欣賞的樣子，湯川家有湯川家的生活模式，他很滿意現在這樣的狀態，完全沒有必要去打破這種平衡。
“可是，再過一兩年小暖就要上小學了，辭職的話，到時候可以投入更多精力去關注她的學業。還有，小暖前幾天問我，為什麼健一君有弟弟她沒有……我想辭職後再生一個像老師一樣，聰明又帥氣的小男孩……”說後面這段話的時候，湯川薰乾脆把整張臉埋在丈夫的胸膛不敢抬頭看他。弓削前輩帶著他家兩個毛頭小子一塊踢球的場景讓她很是羡慕，雖然丈夫對女兒已經到了溺愛的地步，但她還是希望能再有一個兒子，可以陪著他一起運動一起泡澡，一起去完成一些男人之間的事情。如果家裡有兩個孩子的話，那麼她勢必得辭職才能應付得來。
“我們的小暖已經很聰明瞭，她以後的學業我認為完全不需要擔心。”女兒雖然性子有些像妻子，活潑好動又任性，但一顆小腦袋完全繼承了湯川學的天才智商，小小年紀就展現出驚人的學習能力，這一點讓他很是欣慰。“還有，你為什麼認定再生一個就一定會是男孩？萬一又是個女孩子呢？”妻子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因為自己的年齡，這幾年家裡的長輩們總是有意無意地提醒著他們早點為第二胎作打算。
“女孩子也很好啊，像小暖一樣活潑可愛，老師不是很喜歡嗎？”
“有小暖就夠了。”要是再多一個像她們一樣動不動就拿眼淚當武器的雌性生物，他在這個家就徹底零地位了。
“老師……不想再要一個孩子嗎……”說起來，這個婚前從來沒在意過安全措施的傢夥，婚後倒是做足功夫，一次都沒落下，有時候她幾乎要懷疑，小暖的到來究竟只是一場意外，還是這傢夥的故意。
“有小暖和你在我身邊，就已經很足夠了。”湯川學把環抱著妻子的雙臂又收緊了一些，從懷孕初期的她強忍著身體的劇烈反應堅持工作，幾度出現先兆流產的跡象，到後來為了陪伴自己過度奔波導致小暖未足月便提前生產，這一路她所經歷的苦難他都看在眼裡，妻子小腹上那道隱隱的疤痕總是反復提醒著他，為了他和他們的孩子她經歷了多麼偉大的冒險，那樣的痛苦他不想讓她再承受了，那種驚慌失措的感覺他也不想要再感受第二次了。“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辭職，請繼續發揮你那不合常理的直覺吧，湯川警視！”
“都說了別再叫我警視了！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呢！”聽著他一口一個“警視”地調戲她，湯川薰忍不住嘟嘴抱怨。
“那你剛剛還不是叫我‘教授大人’？”
“誒？老師你的意思是？”湯川薰瞬間睜大了眼睛。
“也還是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本來打算等確定了再告訴你的。既然今天你提到的，就順便跟你說一下。”
“誒誒誒？真的嗎？老師真的要晉升教授了嗎？”這消息聽起來比讓她直升警視正還要讓人振奮。
“啊，現在學院裡是有這個打算……你知道細野秀雄教授嗎？”
“你是說，入圍諾貝爾物理學獎提名候選人的那位細野秀雄？”身為物理學家的妻子，這方面的信息她多少還是知道的。
“對，他之所以能夠入圍是因為他發現了鐵系超導材料。我也是在前幾年幫小暖做嬰兒床的時候，才開始涉足材料學，後來給小暖做的東西越來越多，就越發現材料學這門科學真的是非常有趣。在學術交流會上遇見細野教授的時候，我特地向身為這方面專家的他請教了一些相關問題，沒想到探討之下，他竟然對我的一些實驗數據非常感興趣，熱情地邀請我加入他的研究，雖然這個項目的主研究室是在東京工業大學，這幾年我一直是作為校外協助者的身份，為他提供相關的實驗數據。雖然不是什麼主要研發成員，不過這次細野教授也很給面子，把我的名字寫進了他的聯合團隊名單裡。”
“什麼？你是說，你也是細野教授團隊的一員？你們被提名諾貝爾獎了？”湯川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細野教授知道他提供的那些實驗數據最初來源於自家女兒的嬰兒用品和兒童玩具的話大概會哭吧。
“我說了，我只是作為協助者，提供一些實驗數據罷了。”湯川學倒是一臉平靜，名利這方面，他一向看得很開，能夠為這麼偉大的研究發現貢獻自己微薄的力量，他已經心滿意足了，“雖然細野教授最終沒有得獎，但卻經由這一次提名而得到外界的廣泛關注，而我因為被列入了細野教授的名單裡，學院方面擔心我會跳槽到東京工業大學去，所以似乎有意想要晉升我為教授來留住我。”
“所以老師你決定不跳槽了？”帝都這所學校裡留有太多他們之間的回憶，出於私心，她並不希望他離開。
“我本來就沒有那個打算。畢竟材料學也不是我研究的方向。”對湯川學而言，這只不過是一次誤打誤撞的小插曲，自己的研究還是會繼續堅持下去，他從來就不喜歡半途而廢。“還有一件事，栗林升上准教授，這學期開始獨立研究你知道吧？”
“嗯。”上次她去帝都的時候，還遇到栗林驕傲萬分地邀請她去參觀他的新研究室，雖然人丁有點稀少，但對於熬了幾十年的栗林來說，能在退休前擁有自己的研究室，已經很滿足了。可是這件事和湯川學晉升教授又有什麼關係？
“他現在所做的課題，其實是之前我們一項共同研究的延伸，也算是我現在手頭的項目的其中一個部分。所以他雖然是有了自己的研究室，實際上依然是在協助我的研究。但栗林現在已經是准教授了，由一位准教授指導另一位准教授，有些說不過去，再加上之前所說的種種原因，所以學院打算讓我在近期晉升教授。”其實這件事他還在考慮中，這些年他一直安于准教授的位置，是因為他不屑於那些人事上的紛擾，只想專心於自己的研究，雖然當上教授能夠擁有更好的資源和更加充足的研究經費，但靠著“附加研究”帶來的收益，這些對他而言並不是問題。方才妻子一番辭職的言論，再加上聽到他升職的消息後的喜悅表現，讓他確定這個女人剛才一定又在作無謂的糾結，他明白她的擔心，如果自己的晉升可以換來她的安心的話，那他就順水推舟答應下來吧。
“可是老師當上教授之後，工作會更忙吧。”高興過後，湯川薰又開始擔憂起來，如果兩個人的工作都越來越忙，小暖怎麼辦，終究還是需要一方作出讓步吧。
“這個問題你完全不必擔心，別忘了，現在還有一位准教授在協助我呢。還有紗江子，你記得嗎？上學的時候吵著要結婚的那個女學生，今年從德國留學回來了，已經答應了要回研究室來幫忙，我只要繼續之前的步調專心做好我的研究就行了。相信我，我會把工作都安排好，多留點時間陪著你和小暖的。”
“知道啦。我老公不管在家裡還是在學校都是最厲害的啦。”湯川薰覺得心裡暖暖的，她所有的擔心，他都能清楚地感知到，所以從來不在家中提起工作的他才會不厭其煩向她解釋那麼多。雖然還是搞不太懂他到底在做些什麼研究，以至於讓他放棄諾貝爾物理學獎入圍團隊拋出的橄欖枝，總而言之，她的老公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就對了。“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厲害，把什麼都照顧好，這樣顯得我好像很沒用。”
“所以你剛才說想要辭職，是因為覺得愧疚嗎？”
被猜中心事，湯川薰悶悶地沒有回答。
“其實你覺得愧疚的話，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來補償。”
“誒？什麼……喂！你幹嘛！”湯川薰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湯川學打橫抱起。
“噓——小暖還在睡覺呢，大呼小叫做什麼。”教授大人一臉淡定地提醒妻子。
“湯川學你快放我下來！”縮小了音量的話語聽起來完全沒有半點威懾力。
“明明撐了傘，怎麼衣服還是淋濕了？你還真是不合邏輯。得趕緊換掉才不會感冒，我可不想同時照顧兩個病人……”無視懷抱裡湯川薰的掙紮，湯川學自說自話地朝臥室走去……
End
“我們的小暖已經很聰明瞭，她以後的學業我認為完全不需要擔心。”女兒雖然性子有些像妻子，活潑好動又任性，但一顆小腦袋完全繼承了湯川學的天才智商，小小年紀就展現出驚人的學習能力，這一點讓他很是欣慰。“還有，你為什麼認定再生一個就一定會是男孩？萬一又是個女孩子呢？”妻子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因為自己的年齡，這幾年家裡的長輩們總是有意無意地提醒著他們早點為第二胎作打算。
“女孩子也很好啊，像小暖一樣活潑可愛，老師不是很喜歡嗎？”
“有小暖就夠了。”要是再多一個像她們一樣動不動就拿眼淚當武器的雌性生物，他在這個家就徹底零地位了。
“老師……不想再要一個孩子嗎……”說起來，這個婚前從來沒在意過安全措施的傢夥，婚後倒是做足功夫，一次都沒落下，有時候她幾乎要懷疑，小暖的到來究竟只是一場意外，還是這傢夥的故意。
“有小暖和你在我身邊，就已經很足夠了。”湯川學把環抱著妻子的雙臂又收緊了一些，從懷孕初期的她強忍著身體的劇烈反應堅持工作，幾度出現先兆流產的跡象，到後來為了陪伴自己過度奔波導致小暖未足月便提前生產，這一路她所經歷的苦難他都看在眼裡，妻子小腹上那道隱隱的疤痕總是反復提醒著他，為了他和他們的孩子她經歷了多麼偉大的冒險，那樣的痛苦他不想讓她再承受了，那種驚慌失措的感覺他也不想要再感受第二次了。“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辭職，請繼續發揮你那不合常理的直覺吧，湯川警視！”
“都說了別再叫我警視了！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呢！”聽著他一口一個“警視”地調戲她，湯川薰忍不住嘟嘴抱怨。
“那你剛剛還不是叫我‘教授大人’？”
“誒？老師你的意思是？”湯川薰瞬間睜大了眼睛。
“也還是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本來打算等確定了再告訴你的。既然今天你提到的，就順便跟你說一下。”
“誒誒誒？真的嗎？老師真的要晉升教授了嗎？”這消息聽起來比讓她直升警視正還要讓人振奮。
“啊，現在學院裡是有這個打算……你知道細野秀雄教授嗎？”
“你是說，入圍諾貝爾物理學獎提名候選人的那位細野秀雄？”身為物理學家的妻子，這方面的信息她多少還是知道的。
“對，他之所以能夠入圍是因為他發現了鐵系超導材料。我也是在前幾年幫小暖做嬰兒床的時候，才開始涉足材料學，後來給小暖做的東西越來越多，就越發現材料學這門科學真的是非常有趣。在學術交流會上遇見細野教授的時候，我特地向身為這方面專家的他請教了一些相關問題，沒想到探討之下，他竟然對我的一些實驗數據非常感興趣，熱情地邀請我加入他的研究，雖然這個項目的主研究室是在東京工業大學，這幾年我一直是作為校外協助者的身份，為他提供相關的實驗數據。雖然不是什麼主要研發成員，不過這次細野教授也很給面子，把我的名字寫進了他的聯合團隊名單裡。”
“什麼？你是說，你也是細野教授團隊的一員？你們被提名諾貝爾獎了？”湯川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細野教授知道他提供的那些實驗數據最初來源於自家女兒的嬰兒用品和兒童玩具的話大概會哭吧。
“我說了，我只是作為協助者，提供一些實驗數據罷了。”湯川學倒是一臉平靜，名利這方面，他一向看得很開，能夠為這麼偉大的研究發現貢獻自己微薄的力量，他已經心滿意足了，“雖然細野教授最終沒有得獎，但卻經由這一次提名而得到外界的廣泛關注，而我因為被列入了細野教授的名單裡，學院方面擔心我會跳槽到東京工業大學去，所以似乎有意想要晉升我為教授來留住我。”
“所以老師你決定不跳槽了？”帝都這所學校裡留有太多他們之間的回憶，出於私心，她並不希望他離開。
“我本來就沒有那個打算。畢竟材料學也不是我研究的方向。”對湯川學而言，這只不過是一次誤打誤撞的小插曲，自己的研究還是會繼續堅持下去，他從來就不喜歡半途而廢。“還有一件事，栗林升上准教授，這學期開始獨立研究你知道吧？”
“嗯。”上次她去帝都的時候，還遇到栗林驕傲萬分地邀請她去參觀他的新研究室，雖然人丁有點稀少，但對於熬了幾十年的栗林來說，能在退休前擁有自己的研究室，已經很滿足了。可是這件事和湯川學晉升教授又有什麼關係？
“他現在所做的課題，其實是之前我們一項共同研究的延伸，也算是我現在手頭的項目的其中一個部分。所以他雖然是有了自己的研究室，實際上依然是在協助我的研究。但栗林現在已經是准教授了，由一位准教授指導另一位准教授，有些說不過去，再加上之前所說的種種原因，所以學院打算讓我在近期晉升教授。”其實這件事他還在考慮中，這些年他一直安于准教授的位置，是因為他不屑於那些人事上的紛擾，只想專心於自己的研究，雖然當上教授能夠擁有更好的資源和更加充足的研究經費，但靠著“附加研究”帶來的收益，這些對他而言並不是問題。方才妻子一番辭職的言論，再加上聽到他升職的消息後的喜悅表現，讓他確定這個女人剛才一定又在作無謂的糾結，他明白她的擔心，如果自己的晉升可以換來她的安心的話，那他就順水推舟答應下來吧。
“可是老師當上教授之後，工作會更忙吧。”高興過後，湯川薰又開始擔憂起來，如果兩個人的工作都越來越忙，小暖怎麼辦，終究還是需要一方作出讓步吧。
“這個問題你完全不必擔心，別忘了，現在還有一位准教授在協助我呢。還有紗江子，你記得嗎？上學的時候吵著要結婚的那個女學生，今年從德國留學回來了，已經答應了要回研究室來幫忙，我只要繼續之前的步調專心做好我的研究就行了。相信我，我會把工作都安排好，多留點時間陪著你和小暖的。”
“知道啦。我老公不管在家裡還是在學校都是最厲害的啦。”湯川薰覺得心裡暖暖的，她所有的擔心，他都能清楚地感知到，所以從來不在家中提起工作的他才會不厭其煩向她解釋那麼多。雖然還是搞不太懂他到底在做些什麼研究，以至於讓他放棄諾貝爾物理學獎入圍團隊拋出的橄欖枝，總而言之，她的老公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就對了。“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厲害，把什麼都照顧好，這樣顯得我好像很沒用。”
“所以你剛才說想要辭職，是因為覺得愧疚嗎？”
被猜中心事，湯川薰悶悶地沒有回答。
“其實你覺得愧疚的話，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來補償。”
“誒？什麼……喂！你幹嘛！”湯川薰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湯川學打橫抱起。
“噓——小暖還在睡覺呢，大呼小叫做什麼。”教授大人一臉淡定地提醒妻子。
“湯川學你快放我下來！”縮小了音量的話語聽起來完全沒有半點威懾力。
“明明撐了傘，怎麼衣服還是淋濕了？你還真是不合邏輯。得趕緊換掉才不會感冒，我可不想同時照顧兩個病人……”無視懷抱裡湯川薰的掙紮，湯川學自說自話地朝臥室走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