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ve想要伸手去抱他，他却转身跑开了。他跑的飞快，Steve在身后追赶。
他害怕追不上，就再也看不见了。
“Tony？”
离人群很远了。
Tony停下来，他蹲下来跪在地上，呜哇地吐了出来。
Steve想去扶他。
“你别...”Tony缩了缩，眼泪滚了出来。
Steve怔住了——他怕我打他吗，果然西伯利亚的事情，伤他太深了
他跪在他旁边，什么也没法做。
Tony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努力眨眼睛，却仍什么也看不清。
“Tony...？”Steve小声说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Tony，你...还记得我吧？”Steve的胸口一阵阵发痛，“我是Steve”
“...Steve？”
Tony睁大眼睛，头晕把眼前的东西搅得乱七八糟，他想伸手去触碰那一团白白的东西。
Steve拉过他的手，顺势把他抱在怀里，紧紧地，似乎想把他抱进自己的身体。
他感觉到Tony因为抽泣而发抖，他的泪也落下来了。
“Tony，对不起
我再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了。”

万物沉寂，月上柳梢。

嘿嘿下次会开始虐啦
会发现这次以Steve为视角的部分前面没有[Steve]，而是在[Tony]下啦

Tony贴着Steve的脖子，他听得见他的呼吸，他的抽噎，他的喜悦。
Steve紧紧地抱着自己呢
他说
“Tony，我永远不会让再你一个人了”
他忍不住想对全世界喊——就像他以前那样风风光光地那样——他想喊，你们听到了吗

你们听到了吗

Tony噗嗤地笑了，泪珠连成线一样掉下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月亮。白色的，很亮。
或许是有片乌云略过，它突然不见了。可是乌云飘走了，月亮也消失了。
消失了，是啊，一下子。
Tony眨眨眼睛。“Steve？”
Steve没有声音了。
“Steve？”Tony挣脱他的怀抱——而Steve的姿势却没有变，他直直地盯着眼前。

他像是光投出的影子
光没有了
Steve也消失了

他蓝色的眼睛消失了，他伸开的手臂消失了，他跪着的腿消失了。

“Steve？！Steve！”
Tony伸手去抓他
可是他什么都没抓到。

Tony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远处的山变成了黑色，火车站的灯火通明变成了黑色，舞会的篝火变成了黑色——黑暗像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从四面八方聚集到Tony的身上
他疯狂地叫喊
黑暗里，只有沉闷的撞击声
Tony也不再叫了

Tony一下子惊醒了，就像从梦里惊醒了一样——一场大梦。
他醒了，可他看见的还是黑色。
他感觉撕裂般的疼痛。
他许久后明白了自己的姿势，双手被铁环箍住，铁环上有一条长长的铁链，把他吊在黑暗里。
他抬头顺着那条铁链看去，似乎有一点点的微弱的光。
他似乎被吊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
他隐隐感到自己在上升，或许是因此他从他的梦里醒来。

梦里？

是梦吗

他感到胸口一阵阵疼痛。

他听到铁链卷起的声音，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他还活着”
他们说
Tony被拖上来，强烈的光让他睁不开眼睛。眼前是跳动的红色，狰狞。
他被拖进一个很暗的小屋，他从长长的睫毛里眯出了一个缝，他看到一个人。
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绿色的眼睛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辆车的前视镜里见过
他对自己说了很多的话吗
他不记得了
直到他开了口
“斯塔克先生

欢迎从异次元回来”

他的脑袋轰地一下，他似乎明白了。

这是自己一场长长的，可笑的梦

他感觉自己在坠落，他的心脏咚咚地跳着，他摔在地上，红色的的血绽放成一朵花。
他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你看见了什么？”男人咬着眼，笑着问他。
他没有回答
“你看见了什么”男人向前探了探身子，重复了一遍。
他张张嘴
“Steve在哪”
男人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但他却编造了一个完美的谎言，一个早早就准备好的击垮Tony的谎言。
“他走了”
Tony迷茫地看着他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他看着你进了‘心境’，然后离开了。”
“进去的是Jarvis”Tony反驳。
“如果Jarvis出来了”男人突然发怒般大吼，又很快恢复了绅士般的平静——“我们还需要你吗”

Jarvis没有了。Tony浑身一颤。

可是Steve，他为什么会看着自己进去呢
他在骗人吧
如果Steve在找我 他为什么会让自己...
他为什么...
Tony的心凉了。

“你在骗人”Tony低声说，“你在骗我”。
就像他相信Steve有危险一样， 他相信Steve离开了。
Tony致命的缺点就是他太相信每一个谎言，他被刀抵住了脖子，却仍相信它不会刺破自己的喉咙。
尤其是那谎言里有Steve的时候。

男人翻了翻手机，Steve的声音突然出现。Tony睁大眼睛看着他。
“请不要跟他说”
是Steve
“没有问题，你尽管跟神盾局解释，我们会为你作证”
“政府呢”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钢铁侠的问题咯”
一阵寂寞。
“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可你们现在不一样了
而且
你还需要过正常的生活
不是吗？”

不是吗

Tony的心被揉碎了。

“这个问题解决完了，”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那你看见了什么呢”

Tony彻底绝望了，他呆坐在椅子上，他的睫毛颤抖着。
“你在骗人”他闭上眼睛。
可男人知道他上当了。
是啊，Steve的声音，一点不假呢，他扬了扬嘴角，他知道，Tony最了解Steve的声音了。
“又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呢”他想。

Tony突然笑了笑，扯下一串眼泪。
却就在几秒前，他还抱住我了呢。
他说

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是他的声音
却都是他的声音啊

他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连男人也有些吃惊了。

那焦糖色的眼睛里，
是一片死灰。

Tony被关进了一件屋子。白色的墙，白色的一张床，什么也没有。没有窗子，没有灯。
男人最后的话砸进他的心里
“我们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可以被拖回来回来，而Jarvis不能，是因为你是普通人，而其他任何成员都不是，你因为你没有了Jarvis，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是空空荡荡
却嗡嗡作响

他的手和脚都被铁链拴住，铁环冷的刺骨，把他的皮磨掉了一大块，血痂把肉与铁连在了一起。可他不疼。
他坐在地上，他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他的幽闭恐惧症又犯了，可他没有阻止它，任由它折磨自己，他昏了醒，醒了昏。
“好黑啊...
好黑啊...
请把灯打开吧...
妈妈.....
请把灯打开吧...”
又是那个小孩子啊
他是谁呢

好像有人进来问他什么，他没有听见，他被蜷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了。那个人越来越生气，他用很硬地东西打向他。
Tony听不见，也感觉不到疼。
他什么也没说，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倒下去了。
有东西在后背上黏糊糊的，流到地上。

“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可你们现在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们不行”

“别动我的外套！我再说一遍”

“给你买的甜甜圈，休息一下吧”

“将来我们也养一只狗狗，然后每天早起去溜它”

“巴基是我的朋友”

“Tony，是你吗”

是我啊 是我啊
可是那个人，却不是你呢

监控的红灯在闪，一下，两下，三下，Tony静静地看着它，它总在闪呢
“五百二十一下，五百二十二下，五百二十三下......”
“......两千六十五下，两千六十六下......”
下面是多少了呢，不记得了
那就再数一遍吧
可是又有人进来了，真讨厌啊，他说什么呢，他在问什么呢，他在问...我看见了什么？在那个大洞里？

我...我看见很多东西啦
我看见从城市来的红色的火车
我看见Steve从火车上下来
真奇怪啊，他只背了一个包
我看见Steve看见了红色的的房子
我看见Steve联想到了我，他很想我呢
我看见Steve去参加了舞会
我看见Steve看见我迷路了
我看见他追上我，他抱住了我
他说，“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可是
我为什么什么都看见了
甚至他的世界，他的想法

我为什么
看见了他的想法？

这是...
一场梦吗

Tony不知道对男人说什么——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为什么又打我啊。
——我怕我刚一张嘴，就会嚎啕大哭。像个小孩子，我才不要像个小孩子。

真希望有Jarvis啊，我还可以单打独斗，我一下子就可以飞回家，他们是故意地把Jarvis夺走了吧，欺负没有Jarvis又没有Steve的我。
有一点点希望Steve出现
我一点也不会生他的气，我当然原谅他，我可以把什么都给他，我可以给他他的盾牌，我还可以给巴基一个房间——可是Steve，你在哪呢。

门又关上了，他又走了。还不如在这里呢，尽管他怒气冲冲，尽管他狠狠打我，但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啊
他可以给我讲讲Steve和他的故事
再把我放回那里，也是可以的。

腥味的东西流到嘴里，又流到地上，Tony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呆了很久，他才觉得确实是有一点疼的。
“这不要紧，至少我还可以等到Steve来”
“他肯定会来的”
他说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是他说的吧？

@君陌思嘿嘿艾特

之前被吞了一部分 我重新从断开的地方发一下 用图片

Tony蜷在角落里，迷迷糊糊地躺着。没有人给他吃东西，但他也不感觉饿，相反，他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吐出来。
房间里一点灯光都没有，但他似乎感觉到是凌晨，因为空气冷的刺骨，他的鼻子冻的发疼，手上的铁环更是像一块冰。
有两个人进来围着他说了会话，又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
“...你打的太狠了”
一个人说。
另个人嘀咕了几句。
他们站了一会就离开了。Tony听到铁门“咣啷”一声关上的声音。似乎被上了锁，锁链摇摇晃晃，轻轻地撞击着铁门。
像钟声。
“嗒——嗒——嗒——”
在悠长的走廊里悠长地响着
不久，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真冷啊”
他听到有人说。
“那没办法，谁让你总穿着那套制服呢”
“盾牌也很凉啊”
“你可以抱一下我啦，我一点也不凉哦”
“...别开玩笑”
“好啦，我知道一家很好的咖啡店”
“那走吧”
“不是走吧”
“...诶？”
“走咯走咯——这样读”
“这是什么啊（笑）”
“走咯走咯”
“好，走咯走咯”
他听到一阵笑声。
好像就是从身后的墙里传过来的吧——是隔壁吗，隔壁有人吗？
他侧了侧身，果然，有人在说话呢。是早晨吗，大概是的，空气很凉呢，他们刚刚醒来吧
“快走啦，五分钟！”
“有人看见我的耳机了吗——就在桌子上放着——我确定昨晚放在这里了”
“你自己的东西...”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放在这里了”
“好吧，我来找，你也抓紧，我们还有二十分钟就出发了”
“好吧——小呆，帮忙来收拾东西”
“喂！你没有收拾东西！”
“可是我在五分钟前才知道今天有事啊！我还没吃早饭呢”
“停止用无辜的眼光看我，我昨天晚上跟你说过了...好好，我收拾，你先快去吃饭吧，真麻烦”
真麻烦啊
他有点像笑，这么麻烦的人，还有人帮忙，有点嫉妒呢。
他继续听着，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大概去吃饭了吧”
要是我也有这样一个朋友多好啊。

他又被什么声音惊醒了，是吵架吗。
“给我！”
“never——除非你承认你的错误——并且保证不会再犯”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以为我总会听你的吗——把 它 给 我，hey！”
“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担心你，我上次没有跟你说过吗？”
“我...啊！你把它弄坏了！”
“我还会把它丢掉。”
“可是我哪里也没有去啊...这不公平！”
“可是你把电话挂掉了。”
“我...”
“告诉我好吗”
“我真的哪里都没有去”
“可是我看见了”
“......”
“你遇到小麻烦了，对吗”
“...对不起”
“不用道歉啊...别哭啊”
“我不知道你在那里。”
“下次告诉我，好不好”
“......”
“好不？”
“勉勉强强吧”
“好好...别哭了”
“你烦死了”
“...烦死你”

没有了吗

没有了

安静了

——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呢

啊...安静的很呢
真奇怪啊，一仔细听就没有声音了。奇奇怪怪的邻居
邻居？不对吧，我不在家里。

地面的寒气像一根根针，刺进他的肌肤里，那些针交错相接，织成一张大大的网，努力地、拼命地向记忆深处游去，向那无底似的海底游去，去捞取那些星星点点的闪光的金片——那些朦胧的，温暖的东西
原来
是我的回忆啊。

Tony突然记起一些自己已经忘了的活着差点没记住的东西。比如他突然记起来是班纳弄坏了Steve的车子，因为自己稀里糊涂，结果被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比如有一次在偏僻的小酒馆喝醉了，Steve背着自己走回市中心；比如有次他受伤昏迷的时候，有双温暖的手握住他的手，有人低声对他说
“我爱你，Tony”
可是那时候的意识断断续续，醒来时却把它忘了。
真该死啊，怎么能忘记了。
真的是他说的啊，你瞧，这可不是梦。

只不过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所有的事...都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好久好久以前和现在不一样的吧？

——“你们现在不一样了”
是啊，别人都这样说了。旁观者清，大家都这样觉得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死死抓着不放手啊。

所以这样想的话
是不会有人来的吧
Steve他
不会来的吧

Tony觉得自己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整理一下思路。
他换了一家公寓，半夜被black掐起来，然后black说如果自己不下去，在斯塔克大厦的Steve会被炸飞——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自己还是下去了，然后被一个绿眼睛的老东西（好吧，他不是特别老）带到这里，直接被栓了条铁链仍到所谓“异次元”里去，然后在那个地方和假的Steve相遇了，结果又被提了上来，一顿逼问，还得知Steve把自己扔了

这***的荒诞的可笑

更荒诞可笑的是，他开始渴望在去一趟异次元，“在这里早晚也会没命，如果那样至少我可以和Steve说点什么”——尽管那个Steve不是Steve。Tony真的这么做了，他直截了当地对再次来了拷问自己的人说，我要在去一遍，我回来一定告诉你们。

于是他又被吊进了那个黑洞里。这是极其不舒服的，他的整个重量都集中在手腕上，他觉得不用多久，自己的手就会断掉。
况且他总觉得有一股隐隐的力在把自己往下吸，一阵一阵的，不过Tony把他归结为“被吊太久而产生的幻觉”
这里是没有光的，但是Tony却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好像它本身就发光一样，可是这里明明没有光源。
“好吧，我可能是这里的小太阳。”Tony唯心地想了想。
直到他终于闭上眼睛
他知道
他的Steve要来了

@苏小西℃@君陌思只有一点点啦 嘿嘿

他站在黑暗里
突然他看见了银河
太多太多的星星聚在一起，围绕着那个大大的黑洞转啊转
银河一闪而过了
他看见大海
大海深邃无底 涌动着
海底在痛苦地翻腾着
他看见城市 灯光流转
他伸手去抓
光从指尖流走了
他最后站在黑暗里

“...Tony？”
他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睛
“Tony？你还好吧？你做噩梦了吗”
阳光透过密密的睫毛，他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是间屋子——熟悉的屋子——他想起来了，他上次在异次元的时候，这里可是他的房子呢。
他感觉有温暖的东西贴在他脸上，干净的味道
“Steve...是你吗”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揉了揉那金色的头发，柔软的，带着香气的。他指尖的每一根神经都感受到了温暖，每一根神经都告诉他，是真的啊 是真的
Tony感觉要哭出来了
“或许这才是真的呢，西伯利亚啊，异次元啊，他们才是一场大梦”
所谓庄生晓梦迷蝴蝶吧 谁知道呢
“还要睡吗？”
温柔的蓝色的眼睛
他凑近去看那双眼睛，它们好看极了，像两块莹莹的宝石，宝石里有一片莹莹的海，海里落满了闪闪的星星。
他觉得那个男人笑了，因为那些星星笑了
“怎么了？你睡的不知道我是谁了？”
Tony像个小男孩似的冲他咧嘴笑，“不知道了”他把脸埋进他的臂弯儿里，“这个人是谁啊？”
“我嘛...我是来叫你起床的，然后我们要一起去上学了”
Tony噗嗤一下笑出来了——他从来没有听过Steve开这样的玩笑。

他坐在餐桌前，大口吃着Steve煎的牛排，他感觉自己好久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再不吃东西，他的胃就要死掉了。
“Steve？”他拉了拉凳子，挪到他的面前。
“嗯？”Steve嚼着面包抬起眼睛看他。
——Steve嚼面包的样子真好看，他的眼睛真好看，他的鼻子真好看，他的嘴巴也真好看。Tony这样想着，就傻笑起来。
“干嘛啊..”Steve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
“我吃饱啦”
Steve瞥了瞥他的盘子——看上去是吃饱的样子，“吃饱了就吃饱了呗，去客厅里带着吧”
“我这不是在等你吃完嘛”
Steve拒绝被别人盯着吃东西，于是Tony就被赶到客厅了。
“Tony？”
Steve在餐厅叫他
“我就知道——你不过两秒就会想我......”Tony开心地跑回餐厅，一路碎碎念着。
“把你的盘子收拾干净”
Steve认真又大公无私地说到。

上午的时候，Tony带着Steve逛这个小镇，说是带着Steve，不如说是Steve带着他，因为上次Tony全程缩在家里，对镇上一点也不熟悉。
“Tony，我有个问题问你”
在海边的小亭子里休息的时候，Steve转过头对他说。
Tony嗯哼了一声表示允许。
“你小时候一个人吗”
“小时候？多大？”
“大概这么高吧...”Steve伸出手比划比划，“那年你见过我”
“我见过你？”
“对”
“哎...这个Steve怎么胡说八道呢”Tony小声嘀咕
“我听到了哦”
“啊..小时候的事情，我怎么记得呢”
“这样啊......”
“嗯”
他们静默了一会，Tony看见一只海鸥，它飘啊飘啊，顺着海浪飘到远处了。他回头想偷偷看一眼Steve，发现Steve在盯着自己。
“诶”
“Tony？”
“嗯？”
“那次用盾打你...我很抱歉，我当时...没想下手那么重”
“啊？”Tony一愣，“啊...那个啊”他笑了笑，“没事的啦，没办法，你是Steve嘛，我原谅你了”
“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我难过死了。不过我原谅你了。”
“那你下次跟我说好不好”
“啊？”
“你是不是因为难过所以躲着我？”
“啊？”Tony原本想像往常一样用一个玩笑搪塞过这种话题，可他看见Steve的时候，他看见他的眼里又一层薄薄的水雾。
“我没有...我没有躲着你啊”Tony有点慌乱，“Steve，我只是没想好怎么...你知道，我最怕你跟我道歉了，我会不好意思，很不好意思的”
“你总是自己憋着”Steve突然抱住他，不知道是想安慰Tony，还是想安慰自己。
“我没有啊，Clint总说我口无遮拦呢”
“如果你觉得一个人难受的话...特别是待在哪...你知道，你可以找我的......就是，幽闭恐惧症什么的，是吧”
Tony觉得自己的伤疤被一下子暴露在太阳底下了，但他没有生气，因为那个太阳是Steve。
“好好，我知道了”Tony几乎在要安慰他了，因为他感觉到Steve哭了。
“可是 你在哪啊”
Steve轻轻轻轻地说。
“我在这儿呢，Steve，我在这儿”

他觉得Steve哭的有点厉害了。

“你知道吗，这是个唯心的小世界，是，这是场梦，你想着什么，你就会得到什么。”
Tony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这样对他说。

是这样啊
Tony渴望着Steve来找他
渴望他每天把自己叫醒
渴望他与自己一起出行
他担心自己，疯狂的担心
他对自己细心，只对自己唠唠叨叨
他用那蓝色的眼睛盯着自己
用颀长的手指揉自己的头发
尽管这有一点点自私

Tony渴望好多好多
他渴望...
他渴望Steve爱他

中午他们去一家餐厅吃了意大利面，下午去商场转了转，买了很多东西——尽管有很多并不实用，他们还去了田野里看游人拍照，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去一家日本小餐馆吃了寿司。
从餐馆出来的时候，太阳在西边的山上挂着，染红了一片天空。
他们往家里走着。
Tony开心了一天，他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Tony？”Steve和他并肩走着，突然叫他。
他撞了撞他的身子
“Tony，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
“是吗，我也是呢”他回应
“你也是吗？你讲讲”
“你先嘛，你提出的”
“我想听你的”
“就是...很长很长啦，我被抓起来，我被关起来......你知道，网络小说的情节，然后被逼着问这问那，乱七八糟的问题...”
“然后呢？”
“然后呢，他们骗我你走了，我知道你没有，我睡了一觉，我醒来的时候，你就叫我起床了”
“被谁啊”
“被一群大坏蛋啊”Tony开玩笑似的说，他摆弄着手里的包装袋，就在刚刚它的一条带子断了。
Steve伸手去拿他的袋子，Tony看到他严肃的可怕。
“你的呢Steve？”
“我梦到我找不到你了”
“然后呢？”
“没有了呀”
“没有了？这么短？”
“天啊，这就够了Tony，这就够了”
“没关系啊，你看，你现在找到我啦”
“是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们抱抱吧，你要哭出来了”
“好”
“今天的Steve好爱哭鼻子啊”
“我担心着呢”
“你担心什么啊？”
“我担心我一下子找到你了，是不是场梦呢”

是不是场梦呢

“不是啊”Tony说
可他知道明明就是
“不是啊，回家吧Steve”
“我们在哪，Tony？”
Tony打了个寒噤，Steve要发现他是Tony臆造的人物了吗——虚构的，不存在的。
“我们...”Tony有点卡壳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啊，这样啊，是这边”
Steve突然盯着路标说。
Tony松了一口气，什么啊，是找回家的路啊，是自己太紧张了。
为什么紧张呢
大概因为是那一点点沉下去的太阳吧
黑夜要到来了

Tony的红屋子第一次亮起了灯。Steve沐浴完，坐到瘫在沙发上吃饼干的Tony旁边
“Steve！”Tony倚到他身上
“嗯？”
“我有个谜语，我从电视上学来的”
“你说”Steve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知道为什么乌鸦长得像写字台吗”
“乌鸦像什么？”
“写—字—台”
Steve噗嗤笑了出来，“一点也不像，好吗”
“所以是个谜语啊！”
“让我想想”
“你想想”
“嗯...你先喝牛奶”Steve把桌子上的牛奶递给他
Tony伸手去接，一阵刺痛让他把牛奶打翻了
“怎么了，Tony？”Steve吓了一跳
Tony觉得的手疼
“手疼”
“划到了吗？”Steve握住他的手。
Tony的手疼的厉害
好像有什么东西箍住了它，扯下了一大块皮肉，血汩汩地流下来。
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流到脸上，流到身体上。

Tony心里咯噔一下
“Steve？”他的声音颤抖着。
“我在”Steve说
Tony的眼泪一下子滚下来了，他一下子抱住Steve，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
“我在，Tony”Steve被Tony吓着了，但他很冷静地抱住Tony，温柔地抓着他的头发。

Tony觉得自己在上升，那个箍住他的手的东西在扯着他上升，它要把自己从Steve的怀里别出来，它要把Tony的胳膊扯断了。
它要叫醒Tony，它要把Tony从梦里拔出来。
“Steve，Steve！我不要回去！Steve！”Tony带着哭腔疯狂喊着，他把Steve抱的生疼。他睁大着眼睛，他看着卧室里的一切，电视嗡嗡响着，牛奶洒在地上，Steve身上沐浴乳的香味
“不会回去的，不会回去的”Steve紧紧地抱住他，他不知道Tony在说什么，他只知道Tony害怕，他害怕的浑身发抖。他看见Tony大大地睁着眼睛，那种眼神让他心疼。
“我不行...我不能回去......”Tony的哭声把话扯的断断续续的，“Steve，把它切断吧，把它切断吧”
“把什么切断，Tony？”Steve要安抚不住Tony了，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是他不能，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Tony正在消失，在挣扎里消失。
“他们要我醒过来
Steve...
Steve..我不能醒...
留住我吧...
我知道你是假的
但是...但是...”
Tony哭着说着，他觉得自己在不停地说着
可他终究意识到自己的徒劳了
他突然不再喊叫了，他看见了黑暗
他看见头顶的小小的光点越来越大，就像他第一次从这里被拖出去一样。

结束了
一场醒的好快的梦。

“我喜欢你，Steve”
最后他轻轻说

他醒在黑暗里

好安静

好安静啊

啊...有讨厌的人突然说话了

“...你可以开始说了”
他说

胳膊真疼啊
手腕也是

后背也很疼呢，黏黏糊糊的

“说吧...说吧...”
——说什么？

橙色的灯光
绿色的眼睛

“哦...”Tony缓过神来。是这样啊
“...从哪说？”

“从头”

“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啊...是个很奇怪很奇怪的故事，里面只有一个人”
“谁？”
“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继续”
“我们在一个小镇里，红色的列车进来，绿色的列车出去，很好看，有商场，有田园，你知道，那种度假村...你们有水吗，我可刚刚醒过来...谢谢，我们就在那...度假？我猜是。各种地方转啊，啊，还有意大利面馆和寿司店，意大利面不错，寿司也很好...”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他的话不经过大脑，他好像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well...这听上去很普通”
“是很普通”
“你很不会撒谎”
“我说的是实话。”
“在那里你会看到你希望的东西”
“是的，我看到了”
“你当然会看到”
“当然会，这是你说的”
“但是你又编了一套故事”
“我没有”
“你有”
Tony翻了个白眼，“如果你不信我，干脆就不要让我说了”
“你是钢铁侠！”那个人低低地吼着
“曾经是”Tony轻轻说
“现在也是”
“好，现在也是”
“你想到的应该是战争，是科技，是世界——如何毁灭世界”
“sorry？我平时也不怎么想这个，你大概不知道，我每次都是不得不上战场的...”
那个人“咚”地锤了下桌子，“我希望我不需要用强迫手段逼你说出来。”
“说出来还是这些...hey，你要这个有什么意义，这都是我私人的东西”
“这是你的意识”
“这就是我表达的”
“我们需要的是你的身体死去的时候，你的意识还在”
Tony皱着眉眨眨眼睛。
“没有东西可以存放意识——但是那里可以，‘心境’可以。”
“它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样...我给你个人生忠告，不要用它存放意识，要不它们都会在做梦，相信我，我说的是实话。”
Tony真说的是实话，而且他发现那些永远成功不了还自以为是的人是不会听取别人的意见的，这个想法在他被打了一顿关回屋子的时候格外清晰。
“至少我以后得多听听别人的意见，要不他有多蠢我就会显得有多蠢”Tony嘀咕着，这成功为他赢来一脚。
Tony觉得自己的腿断了，他们今天没有抽他的后背，是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一块好好的皮肤了，现在他的腿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动也不能动。
他看看周围，还是黑色的
Tony发现自己习惯待在这种环境里的，黑暗是无边的，他的幽闭恐惧症不怎么发作了。
没有这个东西添麻烦，确实会好很多。
他向地板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真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