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新年贺文，短篇。
妻子和父母，孩子和弟弟，如果是你，如何选择？滚滚红尘里，谁又能保证一生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分割线———————————
沈慕从科室出来时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只手轻轻托着隆起的腹底，另只手扶在了门边。
苏晓晓陪他父母坐在医院长椅上，正眼巴巴盯着科室房门，一见他出来，立马小跑着迎上来扶住了他的后腰，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仰头看到他额角渗出的细汗，忍不住满目心疼的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慕忍过一阵眩晕，微微摇了摇头，却还是倾靠在了苏晓晓身上。身后他的父母紧随而来，满脸焦急的问医生，“怎么样？能做骨髓配型吗？晌晌有救了吗？”
沈思晌是沈慕的弟弟，比他小了十二岁，父母老来得子，对这个孩子自然更加疼爱。可偏偏他在去年检查出了白血病，如今已经拖不得了。
医生手里拿着单子，点了点头，却又看向沈慕的肚子欲言又止。顿了顿，叹了口气：“验血检测目前看来是可以的，但是做骨髓配型需要在髂骨抽取骨髓液…”他望着沈慕隆起的孕肚摇了摇头，“髂骨在腰部下边腹部两侧，他怀着孕做骨髓捐献孩子肯定保不住。这恐怕不符合医院规定啊…”
沈慕的脸色几乎是顷刻褪尽了血色，苏晓晓抱着他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样的结果无异于得了希望，转瞬又坠入深渊，沈母踉跄后退两步，掩面痛哭。气氛压抑，半晌都没有人说话，许久之后，沈父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了沈慕，嘴唇微微颤抖：“慕慕，你得救你弟弟啊…”
沈父沈母配型都没有成功，如今想救沈泽晌只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了沈慕身上。
沈慕敛下长长的睫毛，眸中满是挣扎痛苦的神色，下意识将手覆上了自己温热的胎腹，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和晓晓还年轻，孩子以后还可以再有，可是弟弟只有一个啊，小时候他追在你屁股后边叫哥哥，你还手把手的辅导过他功课，你真的忍心看着他死吗？”沈母也忍不住哽咽着看向沈慕和苏晓晓，上前两步有些急切的想握住他冰冷的手。
沈慕抿紧了唇，说不出话，搭在腹部的手却微微攥紧了，明显在忍受着情绪波动带来的不适。他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不过才五个月，已经颇有规模了，久站或久坐都坠的腰疼。
苏晓晓抢先一步挡在了他身前，皱眉道：“妈，你们先冷静一点，沈慕还怀着孕，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逼他打胎吗？”
沈慕当时说要来抽血作检测的时候她就不赞成，可是他说父母都没有配型成功，他也许也不会配型成功，她不想他心里难受，抱着赌一赌的心态陪他来的，可谁知偏偏他就配型成功了呢，如今到了这般骑虎难下的境地，她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敢去猜测沈慕的选择。
“就当妈对不起你们…”沈母仍旧看着沈慕，泪眼婆娑的哭道：“算妈求你，你救救你弟弟吧…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沈慕是大学教授，平时为了给沈思晌治病，已经将大半的工资都寄到了家里，可是如今他们还要逼着他舍弃他俩的孩子，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苏晓晓心疼沈慕，不想看他为难，率先表态道：“爸妈，我们的孩子也是条小生命，你们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自私了吧？”
沈慕两只手抱着肚子，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油锅里煎熬，闭上眼睛，是沈思晌阳光灿烂笑着叫他哥哥的模样，睁开眸子是父母满含哀求的脸。他甚至在做抽血检测的路上，都不能确定自己的心里到底是盼着可以给弟弟配型，还是不能配型。
也许他是盼着不能配型的吧…如果跟父母一样不能配型，他就有一个理由告诉父母和自己，他尽力了…他心底里原也这样狡猾自私，可偏偏老天定要让他面对选择，不肯给他任何侥幸和逃避的机会。
耳畔是妻子和父母争执的声音，沈慕紧蹙着眉心，疲惫又无力。宝宝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用力的踹了他肚子几脚，这样剧烈的胎动是前所未有的，沈慕心中疼痛更甚，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腹底，久久下不了决心。
“爸妈，我回去和晓晓商量一下吧。”
“商量什么？那不是她弟弟，她当然无所谓，孩子在你肚子里，你还做不了决定吗？”
什么叫孩子在他肚子里就得他一个人做决定？连商量都不应该跟她商量吗？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好不好？
她每天下班都迫不及待的回家，抱着他的肚子要跟里头的小家伙说好久的话。而且怀个双胞胎的几率多小，沈慕怀孩子有多不容易，好不容易熬过孕吐期，现在他们来求他把孩子打了？苏晓晓憋了一肚子火气，忍不住又要张口反驳。
沈慕眉头也蹙的愈深，胸口剧烈起伏，已经在她之前出声道：“你们就这样迫不及待让我杀死自己的孩子吗？连考虑的时间都不肯给我？”
沈父沈母不吭声了，苏晓晓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托着肚子，似乎快要站不住了，也识趣的住了嘴。
妻子和父母，孩子和弟弟，如果是你，如何选择？滚滚红尘里，谁又能保证一生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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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从科室出来时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一只手轻轻托着隆起的腹底，另只手扶在了门边。
苏晓晓陪他父母坐在医院长椅上，正眼巴巴盯着科室房门，一见他出来，立马小跑着迎上来扶住了他的后腰，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仰头看到他额角渗出的细汗，忍不住满目心疼的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慕忍过一阵眩晕，微微摇了摇头，却还是倾靠在了苏晓晓身上。身后他的父母紧随而来，满脸焦急的问医生，“怎么样？能做骨髓配型吗？晌晌有救了吗？”
沈思晌是沈慕的弟弟，比他小了十二岁，父母老来得子，对这个孩子自然更加疼爱。可偏偏他在去年检查出了白血病，如今已经拖不得了。
医生手里拿着单子，点了点头，却又看向沈慕的肚子欲言又止。顿了顿，叹了口气：“验血检测目前看来是可以的，但是做骨髓配型需要在髂骨抽取骨髓液…”他望着沈慕隆起的孕肚摇了摇头，“髂骨在腰部下边腹部两侧，他怀着孕做骨髓捐献孩子肯定保不住。这恐怕不符合医院规定啊…”
沈慕的脸色几乎是顷刻褪尽了血色，苏晓晓抱着他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样的结果无异于得了希望，转瞬又坠入深渊，沈母踉跄后退两步，掩面痛哭。气氛压抑，半晌都没有人说话，许久之后，沈父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了沈慕，嘴唇微微颤抖：“慕慕，你得救你弟弟啊…”
沈父沈母配型都没有成功，如今想救沈泽晌只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了沈慕身上。
沈慕敛下长长的睫毛，眸中满是挣扎痛苦的神色，下意识将手覆上了自己温热的胎腹，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和晓晓还年轻，孩子以后还可以再有，可是弟弟只有一个啊，小时候他追在你屁股后边叫哥哥，你还手把手的辅导过他功课，你真的忍心看着他死吗？”沈母也忍不住哽咽着看向沈慕和苏晓晓，上前两步有些急切的想握住他冰冷的手。
沈慕抿紧了唇，说不出话，搭在腹部的手却微微攥紧了，明显在忍受着情绪波动带来的不适。他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不过才五个月，已经颇有规模了，久站或久坐都坠的腰疼。
苏晓晓抢先一步挡在了他身前，皱眉道：“妈，你们先冷静一点，沈慕还怀着孕，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逼他打胎吗？”
沈慕当时说要来抽血作检测的时候她就不赞成，可是他说父母都没有配型成功，他也许也不会配型成功，她不想他心里难受，抱着赌一赌的心态陪他来的，可谁知偏偏他就配型成功了呢，如今到了这般骑虎难下的境地，她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敢去猜测沈慕的选择。
“就当妈对不起你们…”沈母仍旧看着沈慕，泪眼婆娑的哭道：“算妈求你，你救救你弟弟吧…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沈慕是大学教授，平时为了给沈思晌治病，已经将大半的工资都寄到了家里，可是如今他们还要逼着他舍弃他俩的孩子，这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苏晓晓心疼沈慕，不想看他为难，率先表态道：“爸妈，我们的孩子也是条小生命，你们这样做，未免有些太自私了吧？”
沈慕两只手抱着肚子，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油锅里煎熬，闭上眼睛，是沈思晌阳光灿烂笑着叫他哥哥的模样，睁开眸子是父母满含哀求的脸。他甚至在做抽血检测的路上，都不能确定自己的心里到底是盼着可以给弟弟配型，还是不能配型。
也许他是盼着不能配型的吧…如果跟父母一样不能配型，他就有一个理由告诉父母和自己，他尽力了…他心底里原也这样狡猾自私，可偏偏老天定要让他面对选择，不肯给他任何侥幸和逃避的机会。
耳畔是妻子和父母争执的声音，沈慕紧蹙着眉心，疲惫又无力。宝宝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用力的踹了他肚子几脚，这样剧烈的胎动是前所未有的，沈慕心中疼痛更甚，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腹底，久久下不了决心。
“爸妈，我回去和晓晓商量一下吧。”
“商量什么？那不是她弟弟，她当然无所谓，孩子在你肚子里，你还做不了决定吗？”
什么叫孩子在他肚子里就得他一个人做决定？连商量都不应该跟她商量吗？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好不好？
她每天下班都迫不及待的回家，抱着他的肚子要跟里头的小家伙说好久的话。而且怀个双胞胎的几率多小，沈慕怀孩子有多不容易，好不容易熬过孕吐期，现在他们来求他把孩子打了？苏晓晓憋了一肚子火气，忍不住又要张口反驳。
沈慕眉头也蹙的愈深，胸口剧烈起伏，已经在她之前出声道：“你们就这样迫不及待让我杀死自己的孩子吗？连考虑的时间都不肯给我？”
沈父沈母不吭声了，苏晓晓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托着肚子，似乎快要站不住了，也识趣的住了嘴。
屋里还摆着刚刚买回来的婴儿床，带着白色的蕾丝花边，是苏晓晓在商场挑选了好久的，地板上摆着婴儿爬垫，茶几桌角每个可能碰撞到宝宝的地方都被她小心翼翼的包裹了起来，她做这些的时候一点不嫌麻烦不嫌累，脸上满是对新生命的憧憬和喜悦。
沈慕托着肚子站在玄关，只往屋子里望了一眼，便忍不住鼻子一酸，他闭了闭眼睛，扶着大肚子俯身换鞋，沉重的大肚挂在腰上，悬空坠的他皱起眉，一手托着腹底，微微有些喘。还没等指尖够到拖鞋，那双拖鞋已经被抽走。
“你这是迫不及待要把肚子里孩子折腾出来好给你弟弟捐骨髓是不是？”他俩在车上已经为着这事起了争执，苏晓晓皱着眉没好气的甩了一句，看着他隐隐发白的脸色，还是伸手揽住他粗壮了不少的腰肢，将人扶到了沙发上坐下，蹲下去帮他换鞋。
沈慕身前的肚子已经颇具规模了，他往下坐时不得不扶着后腰，微微分开两条腿，给圆滚滚的肚子腾出一块地方。黑色西裤下，肚腹压迫下肢，原本纤细的脚踝已经浮肿了起来。
“晓晓…”沈慕微微蹙着眉心，靠坐在沙发上，肚子随着喘息起伏，灰色毛衣包裹着孕肚，愈发显得温柔。他垂着眼睛看向自己肚子，狠了狠心，嗓音微哑的开口。
不过唤了她一声，吧嗒，吧嗒，两大滴温热的眼泪便直直掉在了他修长有力的手背上。
苏晓晓胡乱抹了把脸，没有抬头，只是有些急切的打断道：“沈慕，你先听我说。”
她缓了缓，尽量压抑住情绪，两手捧住沈慕的腹侧，“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思晌不管…可是我希望你也能替我想一想，替我们这个小家想一想。你自己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如今还怀着孩子，这个月份，即便是打胎又有多大的危险你知道吗？如果你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
她又何尝忍心看着那个嬉皮笑脸叫她嫂子，拉着她和沈慕组队打游戏的少年死去而见死不救。
沈思晌不是陌生人，如果她能捐献骨髓，她肯定毫不犹豫去给他捐了，他们也不用如此为难。
可为什么偏偏是沈慕…
“你摸摸肚子，里边两个小家伙已经有胎动了，你真的忍心放弃他们吗？”
他们盼着等到别的能配型的人，可沈思晌却等不得了，他的情况还在恶化，沈父沈母急的一天打好几个电话痛哭哀求，苏晓晓父母本来因为沈慕怀孕常常过来送些补品，这样的情况自然瞒不过去，于是渐渐变成两个家庭的矛盾，一边让打胎救弟弟，一边让保孩子，互相指责对方自私，原该是添喜的事，却因着这桩事让整个家庭氛围都变得格外紧张沉肃。
沈慕本来怀着孕身上就不爽利，如今更是心事重重，每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安枕。
苏晓晓看他这样心神煎熬，连身上好不容易因为怀孕而养出来的一点点肉都迅速消减下去，终究还是因为心疼而妥协了。
沈慕托着肚子站在玄关，只往屋子里望了一眼，便忍不住鼻子一酸，他闭了闭眼睛，扶着大肚子俯身换鞋，沉重的大肚挂在腰上，悬空坠的他皱起眉，一手托着腹底，微微有些喘。还没等指尖够到拖鞋，那双拖鞋已经被抽走。
“你这是迫不及待要把肚子里孩子折腾出来好给你弟弟捐骨髓是不是？”他俩在车上已经为着这事起了争执，苏晓晓皱着眉没好气的甩了一句，看着他隐隐发白的脸色，还是伸手揽住他粗壮了不少的腰肢，将人扶到了沙发上坐下，蹲下去帮他换鞋。
沈慕身前的肚子已经颇具规模了，他往下坐时不得不扶着后腰，微微分开两条腿，给圆滚滚的肚子腾出一块地方。黑色西裤下，肚腹压迫下肢，原本纤细的脚踝已经浮肿了起来。
“晓晓…”沈慕微微蹙着眉心，靠坐在沙发上，肚子随着喘息起伏，灰色毛衣包裹着孕肚，愈发显得温柔。他垂着眼睛看向自己肚子，狠了狠心，嗓音微哑的开口。
不过唤了她一声，吧嗒，吧嗒，两大滴温热的眼泪便直直掉在了他修长有力的手背上。
苏晓晓胡乱抹了把脸，没有抬头，只是有些急切的打断道：“沈慕，你先听我说。”
她缓了缓，尽量压抑住情绪，两手捧住沈慕的腹侧，“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思晌不管…可是我希望你也能替我想一想，替我们这个小家想一想。你自己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如今还怀着孩子，这个月份，即便是打胎又有多大的危险你知道吗？如果你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
她又何尝忍心看着那个嬉皮笑脸叫她嫂子，拉着她和沈慕组队打游戏的少年死去而见死不救。
沈思晌不是陌生人，如果她能捐献骨髓，她肯定毫不犹豫去给他捐了，他们也不用如此为难。
可为什么偏偏是沈慕…
“你摸摸肚子，里边两个小家伙已经有胎动了，你真的忍心放弃他们吗？”
他们盼着等到别的能配型的人，可沈思晌却等不得了，他的情况还在恶化，沈父沈母急的一天打好几个电话痛哭哀求，苏晓晓父母本来因为沈慕怀孕常常过来送些补品，这样的情况自然瞒不过去，于是渐渐变成两个家庭的矛盾，一边让打胎救弟弟，一边让保孩子，互相指责对方自私，原该是添喜的事，却因着这桩事让整个家庭氛围都变得格外紧张沉肃。
沈慕本来怀着孕身上就不爽利，如今更是心事重重，每晚都辗转反侧难以安枕。
苏晓晓看他这样心神煎熬，连身上好不容易因为怀孕而养出来的一点点肉都迅速消减下去，终究还是因为心疼而妥协了。
“确定了吗？”医生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对面脸色苍白的孕夫，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心里忍不住的惋惜，已经六个月的双胞胎，再过几个月就能出生了，这时候做引产，实在太可惜了。
沈慕闭了闭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苏晓晓远远的站在门旁边，难得没有像平时一样殷切的围着他团团转。
屋子里只有沈慕和苏晓晓两个人，这段日子兵荒马乱，他实在没有精力再面对父母，来医院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们。其实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要苏晓晓陪着，他宁愿是自己一个人来打胎。
苏晓晓也知道他的心思，可是无论如何她还是爱他，又如何能放心他独自一人来承担风险。既然他决定了放弃他们的孩子，她便二话不说直接把假请了，陪他一同来做引产，也想最后再看一眼那曾让他们满心期待却无缘相见的宝宝们。
医生摇了摇头，开出一张单子，“下去缴费领药吧。”
苏晓晓在沈慕抬手之前抢上两步，接过单子，一言不发的转身下了楼。
从始至终，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直到沈慕躺到了病床上，医生开始往他腹部注射药剂。
苏晓晓看到他不自觉抓住床栏的手，苍白清瘦，手背上绷出了隐隐的青筋，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忍了忍，上前覆住了他紧攥着床栏的指骨关节，他手凉的骇人，这温度像一根根的藤蔓刺进她心脏里，一瞬间，她竟不知自己是怨恨他更多，还是心疼他更多。
衣服被卷到了腹顶，露出了白皙的肚皮，他的肚子被保养的很好，连一丁点儿妊辰纹也寻不到，苏晓晓每天晚上都要给他抹一遍精油，生怕他因为怀孩子多受半分罪。
冰凉的消毒酒精轻轻抹在他肚子上，沈慕的手下意识护在腹侧，随即又被护士拉开，引产针穿刺进胎腹带来一阵剧痛，疼的他瞬间皱紧了眉，心头难以遏制的慌乱。肚子里胎儿似乎察觉到不妙，蹬伸着手脚，似乎在像父亲求救，也像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好了，先等药效发作吧。”医生留了这么一句便带着护士出去了。
沈慕撑着床慢慢坐起来，轻轻抚摸自己腹侧，像从前一样温柔的安抚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儿们，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难受？”苏晓晓坐在一旁，看着他做动不已的肚子，冷硬的关切了一句。
沈慕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有心情说话，沉默的将目光看向窗外。
远处有一座教堂，一群鸽子正往回飞，苏晓晓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几眼，也不再跟他说话了，低头玩着手机。
药效发作缓慢，一直到第二天还没有什么进展，苏晓晓陪了一晚上房，没有睡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下楼给沈慕买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副作用，沈慕完全没有胃口，一直想吐，勉强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只靠在床头，来回抚摸着冰凉的小腹，看苏晓晓吃东西。
如果两个孩子能好好生下来，他们一家四口该有多幸福…
苏晓晓刻意忽视了沈慕悲凉的目光，低头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她连请了几天假，家里已经知道了，一看微信，手机屏幕上一连弹出好几条消息，“囡囡，在哪儿呢？怎么不接电话？我听你单位的人说你今天请假了？怎么回事啊？”
苏晓晓草草看了几眼工作群，最后点开自己老妈的，想起来刚才在楼下买早餐的时候没有接的电话，放下筷子，起身侧眸道：“我出去回个电话，你有事叫我或者按铃。”
说罢没等沈慕回话便直接关上了房门。
“喂，妈。”苏晓晓靠着医院墙壁，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听着电话那端一连串的问话。这段时间，自己父母生怕她向沈慕家妥协，同意打掉孩子，对自己这边的动向盯的尤其紧，让她烦不胜烦。
“……我跟你说，你可得立场坚定，不能由着沈慕性子让他打胎，那是你们俩的孩子，他们家人也太自私了……”
“行了妈，”苏晓晓打断道：“孩子是我们俩的，我们自己做决定吧。他们家人掺和进来已经够烦的了，你们就别再掺和了，让我安生一会儿吧。”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妈妈都是为你着想，怎么能叫瞎掺和…”
苏晓晓顿了顿，听了一会儿那边的喋喋不休，忽然道：“我们已经决定把孩子打了，孩子以后还能再有，先救他弟弟吧。不然沈思晌出了事，我们俩一样过不下去。”
说完挂了电话关机。
沈慕闭了闭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苏晓晓远远的站在门旁边，难得没有像平时一样殷切的围着他团团转。
屋子里只有沈慕和苏晓晓两个人，这段日子兵荒马乱，他实在没有精力再面对父母，来医院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们。其实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要苏晓晓陪着，他宁愿是自己一个人来打胎。
苏晓晓也知道他的心思，可是无论如何她还是爱他，又如何能放心他独自一人来承担风险。既然他决定了放弃他们的孩子，她便二话不说直接把假请了，陪他一同来做引产，也想最后再看一眼那曾让他们满心期待却无缘相见的宝宝们。
医生摇了摇头，开出一张单子，“下去缴费领药吧。”
苏晓晓在沈慕抬手之前抢上两步，接过单子，一言不发的转身下了楼。
从始至终，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直到沈慕躺到了病床上，医生开始往他腹部注射药剂。
苏晓晓看到他不自觉抓住床栏的手，苍白清瘦，手背上绷出了隐隐的青筋，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忍了忍，上前覆住了他紧攥着床栏的指骨关节，他手凉的骇人，这温度像一根根的藤蔓刺进她心脏里，一瞬间，她竟不知自己是怨恨他更多，还是心疼他更多。
衣服被卷到了腹顶，露出了白皙的肚皮，他的肚子被保养的很好，连一丁点儿妊辰纹也寻不到，苏晓晓每天晚上都要给他抹一遍精油，生怕他因为怀孩子多受半分罪。
冰凉的消毒酒精轻轻抹在他肚子上，沈慕的手下意识护在腹侧，随即又被护士拉开，引产针穿刺进胎腹带来一阵剧痛，疼的他瞬间皱紧了眉，心头难以遏制的慌乱。肚子里胎儿似乎察觉到不妙，蹬伸着手脚，似乎在像父亲求救，也像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好了，先等药效发作吧。”医生留了这么一句便带着护士出去了。
沈慕撑着床慢慢坐起来，轻轻抚摸自己腹侧，像从前一样温柔的安抚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儿们，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难受？”苏晓晓坐在一旁，看着他做动不已的肚子，冷硬的关切了一句。
沈慕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有心情说话，沉默的将目光看向窗外。
远处有一座教堂，一群鸽子正往回飞，苏晓晓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几眼，也不再跟他说话了，低头玩着手机。
药效发作缓慢，一直到第二天还没有什么进展，苏晓晓陪了一晚上房，没有睡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下楼给沈慕买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副作用，沈慕完全没有胃口，一直想吐，勉强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只靠在床头，来回抚摸着冰凉的小腹，看苏晓晓吃东西。
如果两个孩子能好好生下来，他们一家四口该有多幸福…
苏晓晓刻意忽视了沈慕悲凉的目光，低头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她连请了几天假，家里已经知道了，一看微信，手机屏幕上一连弹出好几条消息，“囡囡，在哪儿呢？怎么不接电话？我听你单位的人说你今天请假了？怎么回事啊？”
苏晓晓草草看了几眼工作群，最后点开自己老妈的，想起来刚才在楼下买早餐的时候没有接的电话，放下筷子，起身侧眸道：“我出去回个电话，你有事叫我或者按铃。”
说罢没等沈慕回话便直接关上了房门。
“喂，妈。”苏晓晓靠着医院墙壁，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听着电话那端一连串的问话。这段时间，自己父母生怕她向沈慕家妥协，同意打掉孩子，对自己这边的动向盯的尤其紧，让她烦不胜烦。
“……我跟你说，你可得立场坚定，不能由着沈慕性子让他打胎，那是你们俩的孩子，他们家人也太自私了……”
“行了妈，”苏晓晓打断道：“孩子是我们俩的，我们自己做决定吧。他们家人掺和进来已经够烦的了，你们就别再掺和了，让我安生一会儿吧。”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妈妈都是为你着想，怎么能叫瞎掺和…”
苏晓晓顿了顿，听了一会儿那边的喋喋不休，忽然道：“我们已经决定把孩子打了，孩子以后还能再有，先救他弟弟吧。不然沈思晌出了事，我们俩一样过不下去。”
说完挂了电话关机。
她这一个电话打的时间不短，再回病房时沈慕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捧着肚子躺倒在床上，腿微微蜷起，眉间拧出一个川字，额头上全是汗水。
“怎么样？”苏晓晓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他侧躺着，头歪歪抵在枕头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却还能看出表情痛苦。
这个月份做引产跟生孩子也差不多，少不了受罪。苏晓晓看他手握成拳抵着腰侧，大肚子一起一伏，明显开始正处于宫缩中也不知如何是好，抿了抿唇问：“要不要现在叫医生？”
沈慕密密的睫毛抬起，眸中一片水雾模糊，轻轻摇头道：“不，先不要…还不到时候…”
他肚子里胎儿的动静已经微弱，可是他还是固执的护着肚子，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总想再多留一刻…他舍不得，他的孩子们…
宫缩断断续续还很不规律，可是每次疼起来沈慕都忍不住身子紧绷，他不肯发出声音，连粗喘都没有，却耐不住发作起来挺着腰的辗转反侧，和每次熬过一阵之后，薄唇微张，绵长的吐气声。
沈慕的肚子一直到下午才发作的厉害起来，几乎疼的他受不住，后背的衣服都有些汗湿了，抱着肚子不住的翻来覆去。苏晓晓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心中不忍，趁着阵痛间隙，倒了杯温水，喂他慢慢喝下。
“在我身上靠一会儿吧。”苏晓晓看他躺不住，索性搀扶着他坐起来，在床边两手扶在他腰侧，让他圈住自己脖子借力，帮他轻轻晃动腰肢减缓疼痛。
这些还都是她跟着手机上学的，为着以后他生产时做的准备，可是如今却用在了堕胎上。世事难料啊，她望着沈慕病号服下圆滚滚的肚子，眼睛里忍不住发热。
沈慕埋在她颈窝里忍了一会儿疼，灼热的呼吸喷在耳朵边，听起来格外沉重。他肚子发沉难受，腰更是痛的快要断了，忍不住往后挪坐了一点，给肚子更多的空间，抬起头时正看到她的表情，微微一怔，心口愈加酸涩。晓晓陪着他，看他为了打胎遭罪，这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他缓了一会儿，塌下腰，腾出只手托住了腹底，他的肚子已经往下坠了很多，几乎快垂到腿根，里头又冷又硬。
沈慕摸了摸肚子，轻轻松开了环在苏晓晓脖子上的手，叹气道：“等会儿，你去外边等我吧…”
苏晓晓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慕面色蓦地又苍白起来，捂着肚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苏晓晓看着他难受，摸了摸他下坠的肚子，已经硬的像块石头。再看看时间，他断断续续疼了差不多也有六七个个小时了，不顾他反对，直接按了呼叫铃。
他疼痛难忍，医生进来检查，却仍摇头，还说不到时候。两人只好继续挨着，沈慕肚子越来越不舒服，几乎隔不到五分钟就要用手揉一揉，里头胎儿早已没了什么动静。
这两个孩子像小天使，怀着的时候其实都没怎么折腾他，连动弹都显得懒洋洋的，像小猫儿在拱，舍不得闹得爸爸太难受。可唯独这次，不知是不是他们心怀怨恨，胎息停了之后，硬生生又疼了他六个多小时，窝在他肚子里迟迟不肯出来。
沈慕好容易挨到**开全，被推进产室，苏晓晓跟在一旁，紧握着他的手，他的状态太差了，差到让她忍不住害怕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进手术室之前，沈慕还有意识，挣扎着移开搭在肚子上的手，轻轻握了苏晓晓一下，他面容憔悴，勉强朝她笑了一下：“别进，在外边等我。听话…”
他的汗水和泪水糊了一脸，看起来非常狼狈，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喘喘气。
苏晓晓顿住脚步，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便随着他被推进产室的动作而挣开，她的视线停留在他***流出的鲜红上，直到房门关闭，完全隔断了她的视线，她才捂着脸缓缓蹲在地上。
手术室的隔音非常好，苏晓晓几次趴在门缝往里边看，都什么也瞧不见，可是她闭上眼睛放佛还是能听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和隐忍痛苦的闷哼，那该是沈慕竭尽全力娩出死胎的声音。
其间手术室的门开了两次，护士急匆匆的进出，顾不上跟她说话，她隐约听到里头传出沈慕声嘶力竭的嘶吼，还有断断续续喊她名字的声音。
“让我进去，求求你！”苏晓晓下意识想往里边冲，被护士伸手拦住，安抚道：“无菌病房，家属不要添乱，就在这里等！”
手术室的门在她脸前再度合上，隔断了后边的声音，苏晓晓狠狠砸了一下旁边等待的扶椅，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她唯一只盼沈慕平安。
“怎么样？”苏晓晓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他侧躺着，头歪歪抵在枕头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却还能看出表情痛苦。
这个月份做引产跟生孩子也差不多，少不了受罪。苏晓晓看他手握成拳抵着腰侧，大肚子一起一伏，明显开始正处于宫缩中也不知如何是好，抿了抿唇问：“要不要现在叫医生？”
沈慕密密的睫毛抬起，眸中一片水雾模糊，轻轻摇头道：“不，先不要…还不到时候…”
他肚子里胎儿的动静已经微弱，可是他还是固执的护着肚子，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总想再多留一刻…他舍不得，他的孩子们…
宫缩断断续续还很不规律，可是每次疼起来沈慕都忍不住身子紧绷，他不肯发出声音，连粗喘都没有，却耐不住发作起来挺着腰的辗转反侧，和每次熬过一阵之后，薄唇微张，绵长的吐气声。
沈慕的肚子一直到下午才发作的厉害起来，几乎疼的他受不住，后背的衣服都有些汗湿了，抱着肚子不住的翻来覆去。苏晓晓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心中不忍，趁着阵痛间隙，倒了杯温水，喂他慢慢喝下。
“在我身上靠一会儿吧。”苏晓晓看他躺不住，索性搀扶着他坐起来，在床边两手扶在他腰侧，让他圈住自己脖子借力，帮他轻轻晃动腰肢减缓疼痛。
这些还都是她跟着手机上学的，为着以后他生产时做的准备，可是如今却用在了堕胎上。世事难料啊，她望着沈慕病号服下圆滚滚的肚子，眼睛里忍不住发热。
沈慕埋在她颈窝里忍了一会儿疼，灼热的呼吸喷在耳朵边，听起来格外沉重。他肚子发沉难受，腰更是痛的快要断了，忍不住往后挪坐了一点，给肚子更多的空间，抬起头时正看到她的表情，微微一怔，心口愈加酸涩。晓晓陪着他，看他为了打胎遭罪，这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他缓了一会儿，塌下腰，腾出只手托住了腹底，他的肚子已经往下坠了很多，几乎快垂到腿根，里头又冷又硬。
沈慕摸了摸肚子，轻轻松开了环在苏晓晓脖子上的手，叹气道：“等会儿，你去外边等我吧…”
苏晓晓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慕面色蓦地又苍白起来，捂着肚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苏晓晓看着他难受，摸了摸他下坠的肚子，已经硬的像块石头。再看看时间，他断断续续疼了差不多也有六七个个小时了，不顾他反对，直接按了呼叫铃。
他疼痛难忍，医生进来检查，却仍摇头，还说不到时候。两人只好继续挨着，沈慕肚子越来越不舒服，几乎隔不到五分钟就要用手揉一揉，里头胎儿早已没了什么动静。
这两个孩子像小天使，怀着的时候其实都没怎么折腾他，连动弹都显得懒洋洋的，像小猫儿在拱，舍不得闹得爸爸太难受。可唯独这次，不知是不是他们心怀怨恨，胎息停了之后，硬生生又疼了他六个多小时，窝在他肚子里迟迟不肯出来。
沈慕好容易挨到**开全，被推进产室，苏晓晓跟在一旁，紧握着他的手，他的状态太差了，差到让她忍不住害怕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进手术室之前，沈慕还有意识，挣扎着移开搭在肚子上的手，轻轻握了苏晓晓一下，他面容憔悴，勉强朝她笑了一下：“别进，在外边等我。听话…”
他的汗水和泪水糊了一脸，看起来非常狼狈，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喘喘气。
苏晓晓顿住脚步，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便随着他被推进产室的动作而挣开，她的视线停留在他***流出的鲜红上，直到房门关闭，完全隔断了她的视线，她才捂着脸缓缓蹲在地上。
手术室的隔音非常好，苏晓晓几次趴在门缝往里边看，都什么也瞧不见，可是她闭上眼睛放佛还是能听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和隐忍痛苦的闷哼，那该是沈慕竭尽全力娩出死胎的声音。
其间手术室的门开了两次，护士急匆匆的进出，顾不上跟她说话，她隐约听到里头传出沈慕声嘶力竭的嘶吼，还有断断续续喊她名字的声音。
“让我进去，求求你！”苏晓晓下意识想往里边冲，被护士伸手拦住，安抚道：“无菌病房，家属不要添乱，就在这里等！”
手术室的门在她脸前再度合上，隔断了后边的声音，苏晓晓狠狠砸了一下旁边等待的扶椅，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她唯一只盼沈慕平安。
沈慕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一张脸苍白如纸，头发全都被汗水浸湿，滴滴答答的淌着水，眉毛和睫毛也都细细密密挂着汗珠，嘴唇被咬的血迹斑斑，一眼可见在里头遭了多大的罪。
苏晓晓迎上去，看到沈慕身上盖着条小被子，两只手规规矩矩搭在腹部，原本高隆的肚子已经平了下去。
医生解下口罩叮嘱道：“这几天注意观察，如果他再出现腹痛或者出血的情况及时告诉我们，刚才已经给他做了一遍清宫了，但是毕竟是双胞胎，我怕还有胚胎残留。”
“好，麻烦您了。”苏晓晓嗓音沙哑，“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两个孩子？”
医生叹了口气，让护士把死胎抱出来给她看，两个孩子已经成型了，小小的一团，因为药物作用，浑身都是青紫色的，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苏晓晓捂住脸，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唉，这都是讲缘分的，这两个孩子可能是跟你们的缘分还不够深吧…”医生无奈的劝道：“想开点，你们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可是这两个孩子…他们不是因为有缺陷不能生，而是为了救另一个人而被放弃了…
他们何其倒霉，投胎成了她和沈慕的孩子。
“家属看一下就行了，不要让父亲再看了，引产本来就是对身体和精神的极大伤害，他看了怕会受不了…”医生想到在手术室里沈慕娩下死胎后情绪崩溃，挣扎着想爬起来看孩子一眼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苏晓晓浑浑噩噩应了一声，跟着沈慕回了病房。
沈慕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病房里没有开灯，外边的月光和路灯照进来，他侧过头，就看到苏晓晓模糊的影子，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晓晓…”他动了动嘴唇，习惯性的朝她伸手另一只手往肚子上搭，隔着被子摸上去，才摸到那里已经没有孩子存在的痕迹了，只剩下没有完全消去的软.肉。
他眨了眨眼睛，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什么，眼眶一红，泪水从眼角汩汩流出。
“有哪里不舒服吗？”苏晓晓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冷淡。
沈慕失血过多，身上很冷，小腹更是像揣了块冰，又凉又坠着疼。他蜷缩在被子里，嗅到苏晓晓靠近时一股浓重的烟味，已经到了遮也遮不住的程度，怕是她这一下午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抽烟对身体危害诸多，沈慕有个老师便是因为肺癌过世的，从前他总管着不许她抽，苏晓晓便也不敢让自己身上带一点烟味，生怕惹他不快。可是如今，他们已经都没有计较这点事情的心思了。
“孩子你看了吗？”沈慕声音虚弱，轻轻开口问苏晓晓。
苏晓晓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抓住她的手指，近乎哀求道：“能不能，让我也看一眼…就一眼…”
苏晓晓看着他的手，没有挣开，却也没有回握，“血糊糊的，有什么好看？医生已经处理掉了。”
沈慕轻轻摇头，手指脱力的松开，跌落在被子上，像是听不懂般，喃喃重复道：“处理…掉…”
他再次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孩子活跃的拱他的肚皮跟他互动了，他不敢细想处理掉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去看苏晓晓目光中压抑的责怪，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剜搅一般痛，痛的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的孩子…他连一眼都没来得及看…
他们一定很恨他吧，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狠心的父亲呢，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
“既然已经选择打胎了，现在后悔也没用。”苏晓晓看了他一眼，“你刚做完引产，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苏晓晓迎上去，看到沈慕身上盖着条小被子，两只手规规矩矩搭在腹部，原本高隆的肚子已经平了下去。
医生解下口罩叮嘱道：“这几天注意观察，如果他再出现腹痛或者出血的情况及时告诉我们，刚才已经给他做了一遍清宫了，但是毕竟是双胞胎，我怕还有胚胎残留。”
“好，麻烦您了。”苏晓晓嗓音沙哑，“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两个孩子？”
医生叹了口气，让护士把死胎抱出来给她看，两个孩子已经成型了，小小的一团，因为药物作用，浑身都是青紫色的，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苏晓晓捂住脸，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唉，这都是讲缘分的，这两个孩子可能是跟你们的缘分还不够深吧…”医生无奈的劝道：“想开点，你们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可是这两个孩子…他们不是因为有缺陷不能生，而是为了救另一个人而被放弃了…
他们何其倒霉，投胎成了她和沈慕的孩子。
“家属看一下就行了，不要让父亲再看了，引产本来就是对身体和精神的极大伤害，他看了怕会受不了…”医生想到在手术室里沈慕娩下死胎后情绪崩溃，挣扎着想爬起来看孩子一眼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苏晓晓浑浑噩噩应了一声，跟着沈慕回了病房。
沈慕一直到晚上才醒过来，病房里没有开灯，外边的月光和路灯照进来，他侧过头，就看到苏晓晓模糊的影子，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晓晓…”他动了动嘴唇，习惯性的朝她伸手另一只手往肚子上搭，隔着被子摸上去，才摸到那里已经没有孩子存在的痕迹了，只剩下没有完全消去的软.肉。
他眨了眨眼睛，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什么，眼眶一红，泪水从眼角汩汩流出。
“有哪里不舒服吗？”苏晓晓起身给他掖了掖被角，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冷淡。
沈慕失血过多，身上很冷，小腹更是像揣了块冰，又凉又坠着疼。他蜷缩在被子里，嗅到苏晓晓靠近时一股浓重的烟味，已经到了遮也遮不住的程度，怕是她这一下午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抽烟对身体危害诸多，沈慕有个老师便是因为肺癌过世的，从前他总管着不许她抽，苏晓晓便也不敢让自己身上带一点烟味，生怕惹他不快。可是如今，他们已经都没有计较这点事情的心思了。
“孩子你看了吗？”沈慕声音虚弱，轻轻开口问苏晓晓。
苏晓晓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抓住她的手指，近乎哀求道：“能不能，让我也看一眼…就一眼…”
苏晓晓看着他的手，没有挣开，却也没有回握，“血糊糊的，有什么好看？医生已经处理掉了。”
沈慕轻轻摇头，手指脱力的松开，跌落在被子上，像是听不懂般，喃喃重复道：“处理…掉…”
他再次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孩子活跃的拱他的肚皮跟他互动了，他不敢细想处理掉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去看苏晓晓目光中压抑的责怪，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剜搅一般痛，痛的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的孩子…他连一眼都没来得及看…
他们一定很恨他吧，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狠心的父亲呢，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
“既然已经选择打胎了，现在后悔也没用。”苏晓晓看了他一眼，“你刚做完引产，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一周之后沈慕的体征渐渐趋于平稳，两边父母已经都知道了他堕胎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心怀愧疚，沈慕父母时不时便要下来照看沈慕，沈慕心力交瘁，索性直接办理了出院，回家休养。
苏晓晓以前跟他们家关系还不错，可是经此一事，只觉得他们自私至极，更觉得他们虚伪。
遂了他们的意，他们便来表示心疼和关心了，看看沈慕这张脸白的跟鬼一样，这几天时不时就要腹痛，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这都是为了谁，都是谁逼的，他们也不觉得讽刺吗？
家里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沈慕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淡蓝和粉红色的两件小衣裳，布料柔软的和婴儿的皮肤差不多，这是他跟晓晓一起给孩子挑选的，两种颜色，盼着能生下一对龙凤胎。
他把这小衣裳又往自己已经平坦的小腹上贴了贴，无声的弯了弯唇角，垂下睫毛，眼稍却忍不住又湿红起来。
苏晓晓请了几天假，现在回了家，她便也回去上班了，本来想请保姆来照顾沈慕的，可是却被他执意拒绝掉了，苏晓晓皱了皱眉，没问缘由，只丢下一句随他吧，便匆匆出了门。
她一整天都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直到下班，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疲惫。
坐在车里翻出手机，微信上她和沈慕的对话还停留在他堕胎之前，沈慕提醒她上班别忘了带眼药水的消息上。那段时间她角膜炎，医生给开了眼药水，她用过扔在床上，第二天就找不到了，总得沈慕捧着肚子帮她一起找。
她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发动车子，手机屏幕上老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烦的不行，没好气的接了电话。
“囡囡，回家吃饭，家里做了你爱吃的。”
这段时间，她妈有空没空就叫她回去吃饭，她其实心里清楚的很，她妈对沈慕堕胎的事心里存着气，故意想把他俩拆开，不想让她照顾他。
“妈，你收收您的小心思吧啊，沈慕在家呢，我回自己家吃。”
“回什么回？他处处为他们家人考虑着想，你怎么就不能回娘家住几天了？他又不是为给你生孩子伤了身子，让他父母来照顾他，你还照顾什么！”
“行了，烦不烦啊…”苏晓晓头痛道：“你们就非得看我俩离婚才满意是吧？”
“好好好，你别给我扣帽子，我不管你！你们俩就是爱的太不对等了！你心疼他，他心疼你了吗？”苏晓晓妈妈气道：“明知道你不乐意，还不是把那两个孩子说打就打了…”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电话那边传来苏晓晓爸爸劝阻的声音，“说好了叫孩子回来吃饭，又说这个干什么，她心里也不好受…”
苏晓晓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爬起来抹了把脸往家里开车。
到家已经八点多了，沈慕身体还没恢复好，等她的过程中靠在床边就睡着了，他睡的浅，似乎很不踏实，眉心紧紧皱着，她刚想关门退出去，他似乎察觉到了，脊背忽的颤了一下，猛地惊醒了。
“做噩梦了？”
他似乎无法从那场噩梦里回过神来，双目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好半天，慢慢才重新凝起焦距。
“晓晓？”
“嗯。”苏晓晓应了一声，“你不舒服的话就再多躺一会儿。”
沈慕摇摇头，强打精神坐起来，看了眼手机时间，“刚下班吗？我做了饭，我们一起吃…”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苏晓晓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桌上，看他从厨房进进出出的忙活，端出了好些饭菜，想到这人是如何撑着刚小产的身子做饭，忽然烦躁起来，“你身体还没好做什么饭？”
苏晓晓以前跟他们家关系还不错，可是经此一事，只觉得他们自私至极，更觉得他们虚伪。
遂了他们的意，他们便来表示心疼和关心了，看看沈慕这张脸白的跟鬼一样，这几天时不时就要腹痛，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这都是为了谁，都是谁逼的，他们也不觉得讽刺吗？
家里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沈慕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手里淡蓝和粉红色的两件小衣裳，布料柔软的和婴儿的皮肤差不多，这是他跟晓晓一起给孩子挑选的，两种颜色，盼着能生下一对龙凤胎。
他把这小衣裳又往自己已经平坦的小腹上贴了贴，无声的弯了弯唇角，垂下睫毛，眼稍却忍不住又湿红起来。
苏晓晓请了几天假，现在回了家，她便也回去上班了，本来想请保姆来照顾沈慕的，可是却被他执意拒绝掉了，苏晓晓皱了皱眉，没问缘由，只丢下一句随他吧，便匆匆出了门。
她一整天都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直到下班，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疲惫。
坐在车里翻出手机，微信上她和沈慕的对话还停留在他堕胎之前，沈慕提醒她上班别忘了带眼药水的消息上。那段时间她角膜炎，医生给开了眼药水，她用过扔在床上，第二天就找不到了，总得沈慕捧着肚子帮她一起找。
她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发动车子，手机屏幕上老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烦的不行，没好气的接了电话。
“囡囡，回家吃饭，家里做了你爱吃的。”
这段时间，她妈有空没空就叫她回去吃饭，她其实心里清楚的很，她妈对沈慕堕胎的事心里存着气，故意想把他俩拆开，不想让她照顾他。
“妈，你收收您的小心思吧啊，沈慕在家呢，我回自己家吃。”
“回什么回？他处处为他们家人考虑着想，你怎么就不能回娘家住几天了？他又不是为给你生孩子伤了身子，让他父母来照顾他，你还照顾什么！”
“行了，烦不烦啊…”苏晓晓头痛道：“你们就非得看我俩离婚才满意是吧？”
“好好好，你别给我扣帽子，我不管你！你们俩就是爱的太不对等了！你心疼他，他心疼你了吗？”苏晓晓妈妈气道：“明知道你不乐意，还不是把那两个孩子说打就打了…”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电话那边传来苏晓晓爸爸劝阻的声音，“说好了叫孩子回来吃饭，又说这个干什么，她心里也不好受…”
苏晓晓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爬起来抹了把脸往家里开车。
到家已经八点多了，沈慕身体还没恢复好，等她的过程中靠在床边就睡着了，他睡的浅，似乎很不踏实，眉心紧紧皱着，她刚想关门退出去，他似乎察觉到了，脊背忽的颤了一下，猛地惊醒了。
“做噩梦了？”
他似乎无法从那场噩梦里回过神来，双目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好半天，慢慢才重新凝起焦距。
“晓晓？”
“嗯。”苏晓晓应了一声，“你不舒服的话就再多躺一会儿。”
沈慕摇摇头，强打精神坐起来，看了眼手机时间，“刚下班吗？我做了饭，我们一起吃…”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苏晓晓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桌上，看他从厨房进进出出的忙活，端出了好些饭菜，想到这人是如何撑着刚小产的身子做饭，忽然烦躁起来，“你身体还没好做什么饭？”
选择8
沈慕刚出了小月子便去给他弟弟沈思晌捐献骨髓了。苏晓晓心里窝着火儿，下班也没回家，又不想回父母那儿听他们抱怨唠叨，索性直接找了朋友出来通宵。
她很久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了，上学时候她不算什么好学生，身边一群的狐朋狗友，可是遇见沈慕之后，沈慕不喜欢，她就改了。
并非沈慕专横，管她管得严。相反，刚在一起的时候，沈慕很少要求她什么，尽管不喜欢乱哄哄的场面，还是会迁就她一次次把朋友叫到家里玩，身体不舒服也习惯自己忍，可是她不舍得看到这样的沈慕，她不想他有一点点委屈失望，她只想他能开心。
也许她妈妈说得对，她跟沈慕之间，确实爱的太不对等了。
身边的朋友还都不知道孩子没了的事，一见她便忍不住东张西望，打趣道：“沈老师没来？今天怎么不陪你家沈老师了？肚子里怀的小公主和小王子快出生了吧，再有几个月来着…”
“赵昕，”头顶灯球闪耀，苏晓晓晃了晃杯子里的龙舌兰，转头看向发小，“你恐怕当不了干妈了。”
旁边的姑娘愣了愣，“怎么回事？”她迟疑着看向苏晓晓脸色，也意识到了什么，收起了玩笑。
“孩子引产了，沈慕他弟弟，前段时间发高烧，送医院结果查出了急性白血病。”苏晓晓哽了哽，挤出一个笑，“他去给他弟弟捐骨髓了。”
“…”赵昕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撼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还清晰的记得苏晓晓眉飞色舞到处打电话跟朋友得瑟，她家沈老师给她怀了双胞胎的样子…而沈老师，用苏晓晓的话说就是，看到亲戚家小孩都想抱一抱，会给路边哭鼻子的小屁孩棒棒糖的人，这么喜欢孩子的人…唉！“别难受，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苏晓晓被朋友抱在怀里，嘴角强撑出来的苦笑终于塌了下去，眼泪汩汩埋在肩头的发丝里。
“慕慕，你怎么样？打了动员针有没有不舒服？”天色渐暗，单间病房的门被推开，沈父沈母从外头急匆匆的进来。
沈慕抬起眼睛，望了他们一眼，平静的问道：“思晌进无菌仓了吗？”
“进了，进了。”沈父在床边坐下，有些歉疚的道：“明天就手术了，你还得住院几天，爸爸怕照顾不到你们两个，给你请了护工，如果你不习惯…”
“我习惯的。”沈慕垂下睫毛，轻轻截断了他们的话，“不用担心我，照顾好思晌就行。”
“哎哎，”沈母连应了两声，“妈妈知道，你从小就懂事，最让我们省心，不像思晌，平日里就淘气，现在还…”她说到后边差点又没忍住掉泪。
沈父拍了拍她的背，面色却也非常凝重，这段时间夫妇两个人的精神都一直紧绷着，保养得宜的脸上也长出好几道皱纹，整个人一下子看起来老了十多岁，只盼着明天的手术不要出现意外，沈思晌也不要出现排异反应，否则所有的一切都是功亏一篑，连累了大儿子，又失去了小儿子，他们可能也真的撑不下去了。
沈母在病床旁边坐下，伸手探了探沈慕的额头，他脸上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恐怕之前的小产都还没有完全养好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慕摇了摇头。一天多次的血常规和抽血让他有些吃不消，他本就是刚出小月子的身体，这般大量的抽血让他有些头晕。打了动员针之后，身上更是酸痛起来，整个身体似乎都在微微发热，眼前黑影重重，外边天幕已经暗了下来，他胃里一阵阵的泛恶心，什么也吃不下去，看看手机，已经八点多了，好在八点之后就要禁食，他确实也什么都不用吃了。
沈母见他不想说话，忍不住摸摸儿子瘦削的脸，道：“你跟晓晓…唉，她是不是因为这事记恨了你，根本没有照顾你小月子吧？”
“没有，”沈慕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她对我挺好的，还给我买了鸡汤。”
“还骗人，你看看你这状态…还不如在家里养。我没见过像他们家这样的，不是自己家出事便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那是她弟弟，她还会这样怪你吗？”沈母对苏晓晓家也颇有怨言，尤其是看到这样的沈慕，也能想到她对他的态度，却只觉得他们是落井下石，忍不住喋喋不休起来：“平时瞧着倒挺好，可一遇到事情，还不是紧着自己的利益靠前，说我们家自私，她不让你救弟弟，她就不自私吗？”
“妈，你们不是自私，你们只是偏心而已。”沈慕忽然轻轻打断了她的话，望着父母，平静道：“晓晓也没有对我不好，她甚至比你们更加爱我。她不是不想我救思晌，只是习惯了挡在我面前，不想我一次次牺牲自己，去做一个好儿子，好哥哥，她想我做回我自己。”他曾经很羡慕过思晌，因为父母会给他念故事书，会带他去游乐场，会陪他吃肯德基。可是他小的时候，他们在干嘛呢？那时候他们忙于工作，然后等他们赚够了钱，再把在他身上缺失的温情弥补给了思晌。
“思晌蹒跚学步时，在我旁边摔倒，为了哄他，总要假装凶我，吃饭时永远先给他夹菜，再譬如今天，思晌进了无菌仓，你们才会想到来看我，而晓晓如果在，她只会一直陪着我。”她发现了那个永远成熟的，温柔得体的外壳下，藏着一个自卑的，努力想要做到最好来迎得所有人喜爱的沈慕，然后一点点抚平了那些他自己都不在
沈慕刚出了小月子便去给他弟弟沈思晌捐献骨髓了。苏晓晓心里窝着火儿，下班也没回家，又不想回父母那儿听他们抱怨唠叨，索性直接找了朋友出来通宵。
她很久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了，上学时候她不算什么好学生，身边一群的狐朋狗友，可是遇见沈慕之后，沈慕不喜欢，她就改了。
并非沈慕专横，管她管得严。相反，刚在一起的时候，沈慕很少要求她什么，尽管不喜欢乱哄哄的场面，还是会迁就她一次次把朋友叫到家里玩，身体不舒服也习惯自己忍，可是她不舍得看到这样的沈慕，她不想他有一点点委屈失望，她只想他能开心。
也许她妈妈说得对，她跟沈慕之间，确实爱的太不对等了。
身边的朋友还都不知道孩子没了的事，一见她便忍不住东张西望，打趣道：“沈老师没来？今天怎么不陪你家沈老师了？肚子里怀的小公主和小王子快出生了吧，再有几个月来着…”
“赵昕，”头顶灯球闪耀，苏晓晓晃了晃杯子里的龙舌兰，转头看向发小，“你恐怕当不了干妈了。”
旁边的姑娘愣了愣，“怎么回事？”她迟疑着看向苏晓晓脸色，也意识到了什么，收起了玩笑。
“孩子引产了，沈慕他弟弟，前段时间发高烧，送医院结果查出了急性白血病。”苏晓晓哽了哽，挤出一个笑，“他去给他弟弟捐骨髓了。”
“…”赵昕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撼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还清晰的记得苏晓晓眉飞色舞到处打电话跟朋友得瑟，她家沈老师给她怀了双胞胎的样子…而沈老师，用苏晓晓的话说就是，看到亲戚家小孩都想抱一抱，会给路边哭鼻子的小屁孩棒棒糖的人，这么喜欢孩子的人…唉！“别难受，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苏晓晓被朋友抱在怀里，嘴角强撑出来的苦笑终于塌了下去，眼泪汩汩埋在肩头的发丝里。
“慕慕，你怎么样？打了动员针有没有不舒服？”天色渐暗，单间病房的门被推开，沈父沈母从外头急匆匆的进来。
沈慕抬起眼睛，望了他们一眼，平静的问道：“思晌进无菌仓了吗？”
“进了，进了。”沈父在床边坐下，有些歉疚的道：“明天就手术了，你还得住院几天，爸爸怕照顾不到你们两个，给你请了护工，如果你不习惯…”
“我习惯的。”沈慕垂下睫毛，轻轻截断了他们的话，“不用担心我，照顾好思晌就行。”
“哎哎，”沈母连应了两声，“妈妈知道，你从小就懂事，最让我们省心，不像思晌，平日里就淘气，现在还…”她说到后边差点又没忍住掉泪。
沈父拍了拍她的背，面色却也非常凝重，这段时间夫妇两个人的精神都一直紧绷着，保养得宜的脸上也长出好几道皱纹，整个人一下子看起来老了十多岁，只盼着明天的手术不要出现意外，沈思晌也不要出现排异反应，否则所有的一切都是功亏一篑，连累了大儿子，又失去了小儿子，他们可能也真的撑不下去了。
沈母在病床旁边坐下，伸手探了探沈慕的额头，他脸上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恐怕之前的小产都还没有完全养好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慕摇了摇头。一天多次的血常规和抽血让他有些吃不消，他本就是刚出小月子的身体，这般大量的抽血让他有些头晕。打了动员针之后，身上更是酸痛起来，整个身体似乎都在微微发热，眼前黑影重重，外边天幕已经暗了下来，他胃里一阵阵的泛恶心，什么也吃不下去，看看手机，已经八点多了，好在八点之后就要禁食，他确实也什么都不用吃了。
沈母见他不想说话，忍不住摸摸儿子瘦削的脸，道：“你跟晓晓…唉，她是不是因为这事记恨了你，根本没有照顾你小月子吧？”
“没有，”沈慕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她对我挺好的，还给我买了鸡汤。”
“还骗人，你看看你这状态…还不如在家里养。我没见过像他们家这样的，不是自己家出事便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那是她弟弟，她还会这样怪你吗？”沈母对苏晓晓家也颇有怨言，尤其是看到这样的沈慕，也能想到她对他的态度，却只觉得他们是落井下石，忍不住喋喋不休起来：“平时瞧着倒挺好，可一遇到事情，还不是紧着自己的利益靠前，说我们家自私，她不让你救弟弟，她就不自私吗？”
“妈，你们不是自私，你们只是偏心而已。”沈慕忽然轻轻打断了她的话，望着父母，平静道：“晓晓也没有对我不好，她甚至比你们更加爱我。她不是不想我救思晌，只是习惯了挡在我面前，不想我一次次牺牲自己，去做一个好儿子，好哥哥，她想我做回我自己。”他曾经很羡慕过思晌，因为父母会给他念故事书，会带他去游乐场，会陪他吃肯德基。可是他小的时候，他们在干嘛呢？那时候他们忙于工作，然后等他们赚够了钱，再把在他身上缺失的温情弥补给了思晌。
“思晌蹒跚学步时，在我旁边摔倒，为了哄他，总要假装凶我，吃饭时永远先给他夹菜，再譬如今天，思晌进了无菌仓，你们才会想到来看我，而晓晓如果在，她只会一直陪着我。”她发现了那个永远成熟的，温柔得体的外壳下，藏着一个自卑的，努力想要做到最好来迎得所有人喜爱的沈慕，然后一点点抚平了那些他自己都不在
然后一点点抚平了那些他自己都不在意的细小委屈和伤口。
沈爸沈妈心头巨震，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不可否认，沈慕说的都是对的，他们习惯了他的不争不抢，习惯了他的谦让，可是却忘了他也是从孩子的年纪过来的，他曾经也贴了满满一墙的奖状想要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可是却一次次被忽视了。
“对不起，我们那时候也是第一次当父母，我们的确没有意识到…”沈母忍不住捂住嘴，流下了眼泪。
“爸妈对我也很好，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沈慕轻轻别开了眼睛，有些疲惫的低声道：“只是我希望，你们能更多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给思晌捐过骨髓之后，希望你们好好照顾他，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他倚靠在床头，轻轻合着眼睛，骨节修长的手不自觉搭向小腹，掩住眸中泪意，苦笑道：“我看到你们，总是会想起我失去的那两个孩子，我只会更加痛苦。”
沈父沈母再说不出话来。
沈慕做完骨髓捐献出院那天，沈父从医院里追了出来，看着面前自己忽略亏欠诸多的长子，心头发酸，匆匆从皮包里掏出一份协议文件道：“爸妈对不住你，这是西环路的小三居，过户给你了，以后你跟晓晓若是再有孩子，就当我们给它的礼物…”
沈慕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父亲，摇了摇头道：“爸，我跟晓晓不缺钱，你们先好好照顾思晌吧。”
说完，忍着身体不适，打开车门，轻轻向沈父点头示意后，开车离去。
沈爸沈妈心头巨震，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不可否认，沈慕说的都是对的，他们习惯了他的不争不抢，习惯了他的谦让，可是却忘了他也是从孩子的年纪过来的，他曾经也贴了满满一墙的奖状想要得到父母更多的关注，可是却一次次被忽视了。
“对不起，我们那时候也是第一次当父母，我们的确没有意识到…”沈母忍不住捂住嘴，流下了眼泪。
“爸妈对我也很好，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沈慕轻轻别开了眼睛，有些疲惫的低声道：“只是我希望，你们能更多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给思晌捐过骨髓之后，希望你们好好照顾他，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他倚靠在床头，轻轻合着眼睛，骨节修长的手不自觉搭向小腹，掩住眸中泪意，苦笑道：“我看到你们，总是会想起我失去的那两个孩子，我只会更加痛苦。”
沈父沈母再说不出话来。
沈慕做完骨髓捐献出院那天，沈父从医院里追了出来，看着面前自己忽略亏欠诸多的长子，心头发酸，匆匆从皮包里掏出一份协议文件道：“爸妈对不住你，这是西环路的小三居，过户给你了，以后你跟晓晓若是再有孩子，就当我们给它的礼物…”
沈慕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父亲，摇了摇头道：“爸，我跟晓晓不缺钱，你们先好好照顾思晌吧。”
说完，忍着身体不适，打开车门，轻轻向沈父点头示意后，开车离去。
沈慕抽了骨髓，身体正虚弱，结果没等苏晓晓照顾沈慕呢，她自己又先病倒了。苏晓晓平时很少生病，但一生起病来便吓人的很。而且她有个坏毛病，她怕打针，所以往往生了病也不乐意去医院。
沈慕刚跟她在一起没两年的时候，有一回她生病，窝在被子里发抖，任沈慕怎么拽她抱她都不肯出被窝，非说睡一觉就好了。沈慕哪里见过她这阵仗，眼见着平日里壮的小牛犊似的小姑娘发烧烧的昏昏沉沉，眼珠子里都泛出红血丝了，还鹌鹑似的缩着，急得直掉眼泪，不顾她反对拿被子一裹，直接打了120，苏晓晓头回因为发烧被救护车拉走，为此被家里人笑了好久。
细长白皙的手指碰了碰她额头，冰凉和滚烫的温度相接，激的她打了个寒颤，睁开眼，沈慕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冲好的药。
苏晓晓嘴里叼着温度计被他伸手抽了出去，估摸着温度不低，他低头看着，便微微蹙起了眉。
他在她的事儿上惯爱小题大做，苏晓晓知道他想说什么，哑着嗓子截断道：“我喝点药睡一觉就好了，你出去吧，不用管我。”
语气多少有点不耐烦了，沈慕似乎也知道她现在不乐意看见自己，目光微微黯了黯，轻轻抿唇，把剩下的关心和叮嘱都咽回了肚子里，陪着她把药喝了便默默的出了房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客厅桌角又恢复了尖锐，所有的婴儿用品都被苏晓晓扔掉了，放佛这个家里不曾有过将要迎接孩子的痕迹。沈慕站在楼上，眼睁睁看着她不顾他的哀求劝阻，硬是把他们一起精挑细选的婴儿衣服打包，发泄般的当着他的面，恶狠狠扔进垃圾桶里，还有给宝宝挑选的玩具，也尽数被踩碎了丢进去。无力的顺着落地窗滑坐下去，不敢去想她说的再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是什么意思。
沈慕想到那日那一幕仍觉得心口绞痛难忍，闭了闭眼睛，按住心脏的位置轻轻吞吐调整呼吸，垂眸发现苏晓晓的外套扔在沙发上。
上边还沾着浓重的烟和酒的味道，可想而知那麻醉人神经又伤身的东西她碰了多少。手指轻轻摩挲那件衣服，心里愈发不好受，她不肯听他的话了，他也没法再管着她。
他恨恨的咬了咬嘴唇，又气又伤心，更多的是浓重的无奈。他可以忍受晓晓跟他发脾气，可是却独独看不得她把委屈咽回心里之后，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如今仗着年轻不当回事，可若真生了严重的病…他不敢想象苏晓晓若有朝一日如沈思晌一般躺在病床上他该有多么崩溃。
手机嗡嗡震动，尽管已经请了假，可是工作群里的消息还是不断弹出，吵的苏晓晓头疼。她皱着眉头按了关机，瞧着窗外的太阳，尤觉得浑身发冷，冷的浑身都在疼，冷的几乎睡不着，却又想起沈慕。
他自小产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捐献骨髓之后更是容易疲惫乏力，每晚都要拿热水袋暖着手脚才好入睡，那一个个未眠的夜晚，他也是这样冷，这样疼的吗？
其实她知道，他自堕胎之后，常常彻夜难眠，也常常偷偷抱着她哭，可是她宁可冷酷的背对着他装睡，她怕自己睁开眼睛，刺耳难听的话便会脱口而出。
他已经如愿了，他救下了他弟弟，他也放弃了他们的孩子。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还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背后传来衣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被角被轻轻掀了一下，沈慕还是不放心的贴了过来，他只穿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从背后拥住了她，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来帮她暖暖身子，可是他因为贫血，身上并不温暖，只有胸口那一点点热度，反倒让她更不舒服。
苏晓晓转过身抵住了他的肩头，正对上他黑润的眼眸，这双眼睛生的最好看，笑起来时总带着点儿纵容宠溺，她最爱看他笑了。
其实他年纪比她大好几岁，生的却显年轻，即便如今脸庞苍白瘦削，那双眼睛却仍然明亮澄澈，眼尾微微上挑，双眼皮褶皱深邃，微微透红，把浅浅淡淡的哀伤藏在无人问津的深底。
“沈慕，以前我身上热，所以爱抱着你，即便你身上凉我也能受得住，可是现在，我身上也冷了…你这样是暖不热我的。”
沈慕手臂微微一僵，他何尝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晓晓的热情都在他身上耗尽了，是他让他的小姑娘对他攒够了失望，再也不想亲近他了。
他微微垂下眼眸，心里苦涩，却只能装作听不懂，低低的解释道：“我只是想帮你捂捂，发了汗，能好的快些。”
苏晓晓看着他眼中强压下去的难过，略带讥诮的挑了一下唇角：“发汗有很多种办法，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沈慕定定的望住她，手指轻轻绞住柔软的枕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长长的睫毛下，乌黑眼珠里只有她的倒影。
苏晓晓近乎凶狠的咬住了他薄润的唇，发泄一般，顷刻见血，疼的他微微蹙眉，却没有将她推开，只是更深的吻住彼此。
两个人都在病中，身上都没有力气，苏晓晓懒得动，只轻轻掐着沈慕劲瘦的腰让他裹在被子里自己动，他的小腹已经恢复平坦了，腰线隐隐约约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只是腹部仍然柔柔软软一片，还可窥见曾孕育过孩子的痕迹。
很快发了汗，两个人一同窝在被子里，还没有去清理，身上有些粘腻，又显得格外暧昧旖旎。很累，从身体到心灵都是沧桑疲惫的。
“沈
沈慕刚跟她在一起没两年的时候，有一回她生病，窝在被子里发抖，任沈慕怎么拽她抱她都不肯出被窝，非说睡一觉就好了。沈慕哪里见过她这阵仗，眼见着平日里壮的小牛犊似的小姑娘发烧烧的昏昏沉沉，眼珠子里都泛出红血丝了，还鹌鹑似的缩着，急得直掉眼泪，不顾她反对拿被子一裹，直接打了120，苏晓晓头回因为发烧被救护车拉走，为此被家里人笑了好久。
细长白皙的手指碰了碰她额头，冰凉和滚烫的温度相接，激的她打了个寒颤，睁开眼，沈慕一脸担忧的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冲好的药。
苏晓晓嘴里叼着温度计被他伸手抽了出去，估摸着温度不低，他低头看着，便微微蹙起了眉。
他在她的事儿上惯爱小题大做，苏晓晓知道他想说什么，哑着嗓子截断道：“我喝点药睡一觉就好了，你出去吧，不用管我。”
语气多少有点不耐烦了，沈慕似乎也知道她现在不乐意看见自己，目光微微黯了黯，轻轻抿唇，把剩下的关心和叮嘱都咽回了肚子里，陪着她把药喝了便默默的出了房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客厅桌角又恢复了尖锐，所有的婴儿用品都被苏晓晓扔掉了，放佛这个家里不曾有过将要迎接孩子的痕迹。沈慕站在楼上，眼睁睁看着她不顾他的哀求劝阻，硬是把他们一起精挑细选的婴儿衣服打包，发泄般的当着他的面，恶狠狠扔进垃圾桶里，还有给宝宝挑选的玩具，也尽数被踩碎了丢进去。无力的顺着落地窗滑坐下去，不敢去想她说的再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是什么意思。
沈慕想到那日那一幕仍觉得心口绞痛难忍，闭了闭眼睛，按住心脏的位置轻轻吞吐调整呼吸，垂眸发现苏晓晓的外套扔在沙发上。
上边还沾着浓重的烟和酒的味道，可想而知那麻醉人神经又伤身的东西她碰了多少。手指轻轻摩挲那件衣服，心里愈发不好受，她不肯听他的话了，他也没法再管着她。
他恨恨的咬了咬嘴唇，又气又伤心，更多的是浓重的无奈。他可以忍受晓晓跟他发脾气，可是却独独看不得她把委屈咽回心里之后，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如今仗着年轻不当回事，可若真生了严重的病…他不敢想象苏晓晓若有朝一日如沈思晌一般躺在病床上他该有多么崩溃。
手机嗡嗡震动，尽管已经请了假，可是工作群里的消息还是不断弹出，吵的苏晓晓头疼。她皱着眉头按了关机，瞧着窗外的太阳，尤觉得浑身发冷，冷的浑身都在疼，冷的几乎睡不着，却又想起沈慕。
他自小产后身体就一直不好，捐献骨髓之后更是容易疲惫乏力，每晚都要拿热水袋暖着手脚才好入睡，那一个个未眠的夜晚，他也是这样冷，这样疼的吗？
其实她知道，他自堕胎之后，常常彻夜难眠，也常常偷偷抱着她哭，可是她宁可冷酷的背对着他装睡，她怕自己睁开眼睛，刺耳难听的话便会脱口而出。
他已经如愿了，他救下了他弟弟，他也放弃了他们的孩子。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还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背后传来衣料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被角被轻轻掀了一下，沈慕还是不放心的贴了过来，他只穿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从背后拥住了她，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来帮她暖暖身子，可是他因为贫血，身上并不温暖，只有胸口那一点点热度，反倒让她更不舒服。
苏晓晓转过身抵住了他的肩头，正对上他黑润的眼眸，这双眼睛生的最好看，笑起来时总带着点儿纵容宠溺，她最爱看他笑了。
其实他年纪比她大好几岁，生的却显年轻，即便如今脸庞苍白瘦削，那双眼睛却仍然明亮澄澈，眼尾微微上挑，双眼皮褶皱深邃，微微透红，把浅浅淡淡的哀伤藏在无人问津的深底。
“沈慕，以前我身上热，所以爱抱着你，即便你身上凉我也能受得住，可是现在，我身上也冷了…你这样是暖不热我的。”
沈慕手臂微微一僵，他何尝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晓晓的热情都在他身上耗尽了，是他让他的小姑娘对他攒够了失望，再也不想亲近他了。
他微微垂下眼眸，心里苦涩，却只能装作听不懂，低低的解释道：“我只是想帮你捂捂，发了汗，能好的快些。”
苏晓晓看着他眼中强压下去的难过，略带讥诮的挑了一下唇角：“发汗有很多种办法，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沈慕定定的望住她，手指轻轻绞住柔软的枕头，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长长的睫毛下，乌黑眼珠里只有她的倒影。
苏晓晓近乎凶狠的咬住了他薄润的唇，发泄一般，顷刻见血，疼的他微微蹙眉，却没有将她推开，只是更深的吻住彼此。
两个人都在病中，身上都没有力气，苏晓晓懒得动，只轻轻掐着沈慕劲瘦的腰让他裹在被子里自己动，他的小腹已经恢复平坦了，腰线隐隐约约勾勒出优美的线条，只是腹部仍然柔柔软软一片，还可窥见曾孕育过孩子的痕迹。
很快发了汗，两个人一同窝在被子里，还没有去清理，身上有些粘腻，又显得格外暧昧旖旎。很累，从身体到心灵都是沧桑疲惫的。
“沈
沈慕不同意离婚，苏晓晓也没有强求，只是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没完全走到离婚那一步，可是剩下的也只是在消耗彼此的感情了。
日暮西斜，忙碌了一天又到了下班的时候，刚做完一个新项目，今日难得不加班，周围同事们嚷嚷着让老大请客。
苏晓晓下班前收拾桌面东西，忽然看到电脑旁边的相框，里头装的还是她和沈慕的合照，那里边的沈慕，还十分年轻，不似如今的沉稳平和，笑容有几分腼腆害羞，那是她刚开始追沈慕的时候。
她看了一会儿，将相框倒扣，锁进了抽屉里。
抬起头，正对上望向她这边的一双眼睛，老大朝她扬扬下巴，“去吗？”
苏晓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晚上聚餐的事儿，沉吟一下笑道：“老大发话，哪敢不从？”
严华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算是一个小小的庆功宴，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一扫连日来的劳累，吃完饭又去唱k，几个男同事仗着几分醉意，跟严华也没大没小起来，灌了他不少酒。
苏晓晓出来上厕所时，正遇到严华撑着洗手台吐过一轮，水流哇啦啦的响，男人额前的头发往下滴着水珠，一只手捂着胃，似乎不太舒服。
“没事儿吧老大？大家都喝高了，你别理他们，回去我帮你挡挡酒，你不能再喝了。”
严华平时算不得一个脾气好的人，尤其项目压力大时，他能严厉到把犯错的下属训哭，虽然有时候也会跟他们逗闷子，但是私下里好多同事说他笑面虎。苏晓晓脾气也不好，刚进公司的时候年少气盛，没少跟他呛，难为严华没跟她记仇。
那时候她回家就骂咧咧的发脾气，跟沈慕抱怨老大有多么严苛难搞，估摸着沈慕耳朵都听出茧了，却还总是耐心温和的安抚炸毛的她，然后帮着一起整理资料。
“没关系，大家辛苦多日，开心就好。”
“别人开不开心不重要，比别人更重要的是自己，和关心你的人，为什么总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牺牲爱你的人呢？”
严华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向她，有些讶异的道，“你在关心我？”
苏晓晓是因为听到这话想到沈慕，这才将一腔怒气冲口而出，听到他这一问，后知后觉自己可能会引起歧义，忙道：“我不是在说你，我只是有感而发，老大你别多想…”
严华转过身，靠在流理台上，两条长腿微伸，忽然勾手拉住了她，苏晓晓身子僵了一瞬，站在原地没动。
是严华先开始吻她的，堵住了她剩下的话，含含糊糊叫她的名字。
她却是到这一刻才知道，严华原来对她有这样的心思，大概碍于她早已结婚，所以从来不敢宣之于口，只能把这份不堪的，隐秘的心思牢牢锁在心底里。
现下大概是喝醉了，那些心意全都从眼眸里跑出来，苏晓晓盯着这双乌黑的眸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严华不会吻人，亲人像小狗啃骨头似的，苏晓晓也没有回应，半晌，他放开她，抵在她颈窝呢喃：“是啊，你从来不会关心我…你讨厌我的…”
苏晓晓往后退了两步，抿住了唇角。
“对不起，”严华低头轻轻平复了自己的喘息，抬起头，微红着眼眶笑了一下，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可能喝多了。”
苏晓晓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跟他们说一声，我送你回去吧。”
严华回家后仍胃痛的厉害，偏偏家里连个人都没有，苏晓晓转悠两圈，没找到热水壶，严华已经捏着胃药干吞下去了。
“你自己一个人住？”
严华唔了一声，拧着眉头补充道：“双休日有阿姨来做饭、打扫卫生。”
苏晓晓哦了一声，找来个暖水袋给他捂着胃，见他稍微好一点，正准备告辞，刚起身就被他抓住了手，严华控制不住自己的得寸进尺：“你能不能先别走，再陪陪我…”他顿了顿，“我不想一个人。”
苏晓晓想了想，往后边沙发上坐下道：“好，你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老大这么可怜兮兮的一面，加上他刚和她表白过，再看他好像总觉得有点儿不一样了，拒绝的话便没忍心说出口。
等严华睡着的结果就是，他没睡着，她自己先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光大亮，她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毛绒绒的毯子，严华躺在她旁边的贵妃榻上睡的正香，长手长脚缩着，像只蜷成一团的大狗狗。
苏晓晓打开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看了看严华怀里抱着已经凉了的暖水袋，轻轻帮他拿了出来。
回家的时候沈慕就在家里，听到开门声，他穿着睡衣很快从卧室走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他从眼眶到眉骨，都熬的通红，睫毛下有淡淡的乌青。
“晓晓，你去哪里了？怎么不接电话？”大概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沈慕的嗓音有些低哑，一说话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沟通过了，连在床上都不怎么说话，更像是例行公事。那次苏晓晓生病，跟他把孩子的事情敞开了说了一次，好像就燃尽了所有的热情，只剩下死灰般的余烬。
苏晓晓拿着手机一边去充电，一边尝试开机，嘴里应道：“有个同事生病了，我帮忙照顾了一下。”
手机打开，上头二三十个未接电话，大部分都是沈慕的，
日暮西斜，忙碌了一天又到了下班的时候，刚做完一个新项目，今日难得不加班，周围同事们嚷嚷着让老大请客。
苏晓晓下班前收拾桌面东西，忽然看到电脑旁边的相框，里头装的还是她和沈慕的合照，那里边的沈慕，还十分年轻，不似如今的沉稳平和，笑容有几分腼腆害羞，那是她刚开始追沈慕的时候。
她看了一会儿，将相框倒扣，锁进了抽屉里。
抬起头，正对上望向她这边的一双眼睛，老大朝她扬扬下巴，“去吗？”
苏晓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晚上聚餐的事儿，沉吟一下笑道：“老大发话，哪敢不从？”
严华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算是一个小小的庆功宴，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一扫连日来的劳累，吃完饭又去唱k，几个男同事仗着几分醉意，跟严华也没大没小起来，灌了他不少酒。
苏晓晓出来上厕所时，正遇到严华撑着洗手台吐过一轮，水流哇啦啦的响，男人额前的头发往下滴着水珠，一只手捂着胃，似乎不太舒服。
“没事儿吧老大？大家都喝高了，你别理他们，回去我帮你挡挡酒，你不能再喝了。”
严华平时算不得一个脾气好的人，尤其项目压力大时，他能严厉到把犯错的下属训哭，虽然有时候也会跟他们逗闷子，但是私下里好多同事说他笑面虎。苏晓晓脾气也不好，刚进公司的时候年少气盛，没少跟他呛，难为严华没跟她记仇。
那时候她回家就骂咧咧的发脾气，跟沈慕抱怨老大有多么严苛难搞，估摸着沈慕耳朵都听出茧了，却还总是耐心温和的安抚炸毛的她，然后帮着一起整理资料。
“没关系，大家辛苦多日，开心就好。”
“别人开不开心不重要，比别人更重要的是自己，和关心你的人，为什么总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牺牲爱你的人呢？”
严华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向她，有些讶异的道，“你在关心我？”
苏晓晓是因为听到这话想到沈慕，这才将一腔怒气冲口而出，听到他这一问，后知后觉自己可能会引起歧义，忙道：“我不是在说你，我只是有感而发，老大你别多想…”
严华转过身，靠在流理台上，两条长腿微伸，忽然勾手拉住了她，苏晓晓身子僵了一瞬，站在原地没动。
是严华先开始吻她的，堵住了她剩下的话，含含糊糊叫她的名字。
她却是到这一刻才知道，严华原来对她有这样的心思，大概碍于她早已结婚，所以从来不敢宣之于口，只能把这份不堪的，隐秘的心思牢牢锁在心底里。
现下大概是喝醉了，那些心意全都从眼眸里跑出来，苏晓晓盯着这双乌黑的眸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严华不会吻人，亲人像小狗啃骨头似的，苏晓晓也没有回应，半晌，他放开她，抵在她颈窝呢喃：“是啊，你从来不会关心我…你讨厌我的…”
苏晓晓往后退了两步，抿住了唇角。
“对不起，”严华低头轻轻平复了自己的喘息，抬起头，微红着眼眶笑了一下，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可能喝多了。”
苏晓晓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跟他们说一声，我送你回去吧。”
严华回家后仍胃痛的厉害，偏偏家里连个人都没有，苏晓晓转悠两圈，没找到热水壶，严华已经捏着胃药干吞下去了。
“你自己一个人住？”
严华唔了一声，拧着眉头补充道：“双休日有阿姨来做饭、打扫卫生。”
苏晓晓哦了一声，找来个暖水袋给他捂着胃，见他稍微好一点，正准备告辞，刚起身就被他抓住了手，严华控制不住自己的得寸进尺：“你能不能先别走，再陪陪我…”他顿了顿，“我不想一个人。”
苏晓晓想了想，往后边沙发上坐下道：“好，你睡吧，我等你睡着再走。”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老大这么可怜兮兮的一面，加上他刚和她表白过，再看他好像总觉得有点儿不一样了，拒绝的话便没忍心说出口。
等严华睡着的结果就是，他没睡着，她自己先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光大亮，她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毛绒绒的毯子，严华躺在她旁边的贵妃榻上睡的正香，长手长脚缩着，像只蜷成一团的大狗狗。
苏晓晓打开手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看了看严华怀里抱着已经凉了的暖水袋，轻轻帮他拿了出来。
回家的时候沈慕就在家里，听到开门声，他穿着睡衣很快从卧室走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他从眼眶到眉骨，都熬的通红，睫毛下有淡淡的乌青。
“晓晓，你去哪里了？怎么不接电话？”大概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沈慕的嗓音有些低哑，一说话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沟通过了，连在床上都不怎么说话，更像是例行公事。那次苏晓晓生病，跟他把孩子的事情敞开了说了一次，好像就燃尽了所有的热情，只剩下死灰般的余烬。
苏晓晓拿着手机一边去充电，一边尝试开机，嘴里应道：“有个同事生病了，我帮忙照顾了一下。”
手机打开，上头二三十个未接电话，大部分都是沈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