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双子座——恶魔系列之天使的爱

故事简介：风格：Bg，结局：HE。
男主角：皇甫清夜。女主：严沐雪。配角：李雅晗，李莫凡，周清扬，皇甫明日，等等...
听说过双子座吗？
一个一面天使一面魔鬼的星座。
对于一个私生子而言，从他懂事的那一刻开始就清楚的知道，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是遥不可及的，不可相信的。两个人相处，就必然存在利益关系。
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爱，没有情，没有笑容，只有无止尽的尔虞我诈...
他不是不累，只是没有时间来疲惫，没人允许他软弱。
他生活在阴暗寒冷的地狱，习惯了迎风而立，与其说不知道什么是阳光，不如说是怕那样的暖会灼伤他。
直到她的出现在他的病房里，第一个在迎上他的目光时，没有畏惧没有情愫的女孩。第一个在他突然失踪时，会急哭，到处去找的人儿。
他生性多疑，处处提防。
她本性善良，温柔仁慈。
他总是习惯微皱着眉头，站在高处品着烈酒，鄙视脚下的一片繁华。
他总是固执的不想认输，纵然伤痕累累也不倒下，纵然一错千错，也一错到底。
一场无情的戏码慢慢上演，他筋疲力尽，笑得自嘲。她心力交瘁，爱得细腻。
他说：你是天使，不该和我在一起。
她说：我不是天使，我是双子座，一面天使，还有一面是个魔鬼哦。

一，初遇，一眼万年。
A市的市中心医院里，护士们来来回回的穿梭在走廊，忙碌着，偶尔小声交谈几句。
住院部的自动门受到感应而向两侧打开，一个身穿耐克整套纯白粉边运动装的女孩随着人潮走了进来，粉色的鸭舌帽把她盘起的长发和小半张脸遮住，白色的耳机线顺着耳旁滑到胸口处成为一股，延伸至上衣的口袋里，硕大的粉红色墨镜使得人们只看得见她嘴角的那丝完美弧度。
在大厅里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女孩找了个不挡道的小角落停下来，拿出白色的苹果手机关上音乐，拨通了熟悉的号码，然而，却许久没人接听...
“ 沐雪？”
身后传来一声试探的轻唤，严沐雪应声回过头，继而摘下墨镜，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楚姐姐。”
“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于楚楚推着器械车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这个身材高挑，奶白色皮肤的少女：“从巴厘岛玩回来啦？一点没晒黑啊。”
“楚姐姐，我是来找妈妈的，我都回来2天了，还没见到她呢。”
“小宝贝啊，王院长上手术了。”
“又手术了啊......”故意的拉长了尾音，严沐雪略带不满的撅起小嘴，她的妈妈就这样被卖给医院了...
“好啦，医生都是这样的啊。”
“那我就跟着你了。”
“乖，楚姐姐要去ICU送药啊。”
“拜托嘛，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她边说边朝对着护士一阵卖萌，一副‘你不带我，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于楚楚最受不了她这一套，只好松了嘴：“进了ICU之后，你要听我的。”说完，一手牵上跟她猛点头的女孩的手，一手推着器械车，走进了不远处的电梯。
医院的重症监护科室异常安静，和楼下形成鲜明的对比，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穿着深绿色的隔离服，戴着大大的口罩。
随着‘滴’的一声，科室大门自动打开，已经换上隔离服的严沐雪紧跟在于楚楚的身后走进一个单间，单间被分为两部分，大大的落地玻璃横在中间。里面是病人，外面是护士和急救物品。
“不要说话，等我一下就好。”于楚楚小声的叮嘱了一句，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薄被盖到胸口处，白色的纱布包裹住整个头颅，左手扥手臂上也缠绕着厚厚的纱布，氧气管插在他的鼻孔里，身体上还插着许多不知名的管子，心电监测仪发出的声音异常刺耳...
随手翻开桌子上的病例，病人的名字跃然纸上：皇甫清夜。
“也够可怜的。”不知何时，护士已经走了出来，一脸感慨的轻声道：“车祸后昏迷10天才醒来，到今天都20天了，也没有家属来过。跟他交流，他也没反应，什么也不说，医生都没法知道他哪里不舒服，唉...”
“这样啊...”沐雪不由的多看了几眼...里面的病床被摇起来了一些，能看到他绷带下半睁着的眼睛和樱色的唇，不住的下咽表明了他的嗓子并不舒服...“他好像想要喝水啊...”
“嗯？”于楚楚转过身眯起眼睛看过去：“我拿点水进去试试。”
“好...”
让她不解的是，当盛满温水的勺子喂到那人的唇边时，对方并没有张嘴，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姿态...
于楚楚对着落地玻璃外微皱眉头的女孩摇了摇头，把勺子放回杯子里。
“等等。”出乎意料的，严沐雪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声音轻柔而不失坚定：“我来试试可以吗？”
“小心点，别把水弄到他的伤口处。”
另一个声音传进耳朵，皇甫清夜厌恶的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他最不喜欢嘈杂的环境，不爱听故意伪装得很完美的声音。
没有过多的言语，温热的湿意在他的唇上荡漾开来...
皇甫清夜身体一抖，猛然睁开眼睛，凌厉的目光并没有因为身体的虚弱而逊色半分，他的冷漠，竟然毫没有影响到近在咫尺的女孩，依然小心翼翼的用沾了温水棉签轻轻点在他的唇上。
“是不是弄疼你了？你的唇都已经干裂了，刚一碰到水是会有些痛，再不喝水，会裂开的。”沐雪抬眼看他，乌黑明亮的双眸透着深深的关切，因为戴了口罩的缘故，声音有些闷闷的，细长的银色勺柄平稳的握在她纤细的手指处，随着一点点的倾斜，温水顺着男子双唇间那条细细的缝隙流了进去。
喉结小幅度的动了一下，她知道，他咽下了...
喂进小半杯水，严沐雪直起有些僵硬的身体，把杯子放回护士的手里：“以后就这样喂。”
于楚楚翘起大拇指，以示夸奖，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沐雪，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好冷的目光啊...”
“我不这样觉得。”严沐雪摘下阻碍她呼吸的口罩：“我觉得，他的眼睛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很浓烈的雾霭，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情感...”说着，下意识的再次看向落地玻璃...
皇甫清夜和她的目光有一刹那短暂的相交，继而闭上了双眸...
当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检测仪上的‘滴滴’声时，病床上的男子再次睁开眼睛，喉咙已经舒服了很多，但是身体的疼痛让他倍感烦躁，难以入睡...
她的话，他听到了，是在说自己么？...
呵...不顾脸上稍微一动就撕裂般的疼痛，他发出一声嘲笑......

“雪儿，你陪陪清夜，乖。”
“爸妈，您们放心吧。”
“好，清夜，阿姨中午再来看你，嗯？”说完，轻轻的为他拉高些被子，站起身和身后的丈夫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
顿时，病房里安静得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三，冰山脚下的海水
严沐雪略显局促的低头拉了几下衣角，抬眼看向病床上的男子，对方只是垂眸看着盖在身上的薄被，似乎不因她的到来而受到丝毫影响，犹如一只独自穿梭在森林中的豹子，漠视周边的一切。
“你...吃早餐了吗？”她靠近病床，原本温柔的声音带着丝丝轻颤...确切来说，她是在害怕，莫名的害怕...
皇甫清夜没有给出任何回应，闭上了眼睛。
见他不语，沐雪自作主张的打来一盆温水，拧了一把温毛巾，一点一点尝试着靠近他的眼睛...当毛巾的一角刚刚触及他的皮肤时，男子突然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明亮的眼睛，细长的眼角像是被开过一样，如果投射出的光线再柔和一点就更完美了，可惜，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凌厉清冷...
“是不是碰疼你了？”她轻声询问着，微笑着：“你脸上有伤，不能洗脸，就擦擦眼睛和嘴，然后就吃饭。”
他不言不语，亦不躲，只是看着，准确的说是瞪着...
她的动作很轻，比护士触碰他的身体时更加小心，甚至多了几分维护，好似在擦拭她最心爱的水晶娃娃。
“好了哦，一会儿就喂你吃饭，再等一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皇甫清夜眨了几下眼睛，被温毛巾擦过的双眼确实舒服了很多，不痛不痒，嘴唇也不再像是被粘再一起，一张开，就裂开般的疼。这样贴身细致的照顾，从来都没有过...心里有些暖，也有些窝的慌...
病房的们被再次打开，严沐雪端着一碗小米粥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吹着：“我问过护士长了，他说你早餐没吃，我给你热了一碗粥，你吃点吧。”说完，在床沿处坐了下来，舀起半勺粥放在唇边吹凉了，小心翼翼的喂过去...
他不说话，也不张嘴。
“怎么不吃？护士长说你脸上的伤不轻，说话会痛，那你写给我？好像也不行哦，你的手也受伤了...那怎么办？”她就是有这本事，自问自答，小时候当小老师给她的阿猫阿狗讲课那般：“是不是不爱吃小米粥啊？将就一点吧，你现在要吃些清淡的，等你病好了，再吃你想吃的东西。”
皇甫清夜最厌烦的就是唠叨，他想让她闭嘴，却根本吼不出来，只是张了张嘴。
沐雪以为他张嘴是愿意吃饭的意思，赶紧给他喂进去，男子始料未及，呛咳出声...
“慢点慢点，慢点咽，小米粥容易呛着。”她说着，另一只手抽出纸巾擦拭了下男子的嘴角：“以后要多喝些水，不然下咽都会痛的。”
“来，我少盛一点，你慢点吃。”
皇甫清夜缓缓的张开嘴，吃下粥...他需要好起来，好起来做什么，他不知道...
她是不同的，不叫他皇甫先生，不像护士那样职业，眼光纯净，没有怜悯，没有鄙夷。
吃下一小碗粥，严沐雪又喂他喝了几口温水：“一会儿会有护士姐姐来给你换药检查，先休息一下吧。”
像是突然记起什么般，她走回他的床前...“清夜哥哥，我是沐雪啊，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他闭上眼睛，动也没动一下。
“那我先去洗碗。”她走了出去，轻叹时自己都没有发觉，病床上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记忆潮水般涌来...
那时他的妈妈还在...那时他还只有9岁...
15年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四，请你允许我靠近
严沐雪再次回到病房时候，身后跟着护士于楚楚，器械盘里放着一小摞纱布和瓶瓶罐罐的消毒和更换药物。
“皇甫先生，您该换药了。”护士放下手中的托盘，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那一瞬间，沐雪愣住了...男子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纱布大面积的覆盖在他肋骨以上锁骨以下的位置，她不知道他断了几根肋骨，但是她知道那一定很痛...左手臂上的纱布从肩膀处一直缠绕到手指，让他看起来几分相似于木乃伊。
于楚楚镇定自若的给伤者换着药，盖被子，一切进行的尽然有序，在掀开他手上的纱布时，他的身体稍微哆嗦了一下...
“楚姐姐，轻点，他很疼...”
“我已经很轻了，他手背上的伤太重，血肉模糊，而且有骨折，就是不碰都会痛。”
“我来吧。”看他那般隐忍疼痛，她心里泛起了酸...
于楚楚侧身让开了位置，沐雪俯身弯腰，细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掀开被血渗透的纱布，一边掀一边轻轻吹着气：“一会儿就好了，就快好了...”
当纱布被完全取下来的时候，她像是打了一场仗，额头都冒出了些许冷汗...这样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如果废了该多可惜...
在沐雪的帮助下，护士解开了男子头上的纱布，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很苍白，很消瘦，无数的小挫伤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俊美。
挡在额前的碎发被剪去了一小点，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从缝针的数量来看，伤口非常的深，侧脸的耳垂处还有一道很长的划痕，一直延伸到锁骨处，像是是利器所致。
换好脸部的药，在严沐雪的建议下，于楚楚没有再把他整张脸包裹起来，只是在额头上固定了纱布，用白色胶布粘贴好侧脸的纱布边缘，样子看起来好了很多。
“腿部的药明天才换，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给他打一针止痛的吧，可以吗？”
“可以。”
药水注射进了输液瓶。
房间里沉静下来，沐雪搬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这样包扎会不会舒服一些？止痛药已经用了，一会儿就会起效的。”
皇甫清夜沉重的呼吸着，紧抿双唇，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高烧和疼痛使得他的神智偶尔会不清醒，腹部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按上去...
“不要乱动，会跑针的。”沐雪急忙按住他的手，与他本就不强的力道抗衡着：“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是不是胃疼了？”她想起父亲说的话，胃溃疡。
男子没有回答，胡乱的摇着头...
她一下子慌了神，又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医学院里学到的知识...
当严沐雪温热的手掌伸进被子，触及到他腹部因受了凉儿冰冷的皮肤时，他本能的闪躲着，驱赶着。
“不要动哦。”手心下的翻滚抽搐，她清晰的感受到了：“清夜哥哥，我是沐雪，你认识我的，对吗？我不会伤害你，放松点，会没事的...”这几句话，她反复的在他耳边轻声诉说着，直到他安静下来，迷迷糊糊的睡去...
皇甫清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幼年时代，那时的父亲每周都会来看望他和妈妈，当小小的他坐在妈妈的腿上问：‘为什么爸爸不能每天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总是笑得很忧伤：“夜儿，爸爸忙。”
然而所有的平静都在皇甫家的那个女人来到之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也是那个晚上，他彻底清楚了为什么爸爸只有周末才会出现...
当所有的同龄孩子都不愿和他玩的时候，有一个小他3岁的小不点出现在了他的世界里，把所有的好吃的分给他，和他一起赶走那些骂他私生子的小孩...
那时，妈妈还在，快乐还在......

五，那一刻，他的脆弱，她的心痛
皇甫清夜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病床两边床头柜上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整个病房都被亮度恰好橘色灯光包围着，沉闷的心情竟然一下子好了些许。在他的印象里，每次在晚上醒来，看到的永远都是刺眼的白色节能灯光...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处在医院当中...
躺了将近一个月，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反而越来越累，整整一个下午滴水未进的喉咙干涩发紧，下意识的想要咽一口唾液润一下，却呛咳出声，身体小幅度的震动牵扯到周身的伤口，引起一波强烈的痛感，男子的额头上即时布满了一层冷汗，清浅压抑的**声溢出唇角...
“清夜！...”
是谁？是谁在唤自己？...那般焦急，那般关切...
站在落地窗边发呆的女孩听到声音快步走过来：“怎么了？怎么咳嗽了？”她突然觉得好怕，连声音都哽咽了...
“对不起啊，我刚刚走神了，没听到你醒了。”严沐雪一边道歉一边轻抚着他锁骨的位置，希望可以缓解他的痛苦...他的胸口不知道有多少伤，她不敢碰...
病床上的男子逐渐平稳下来，粗重的呼吸着，半睁开双眼看向床边的人儿...他差点忘记了她的存在...
“好点吗？我喂你喝点水吧。”沐雪抬手擦了下眼角，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杯，用勺子舀起一些水放在唇边吹了吹，喂到男子的干燥的唇边，稍一倾斜，流进了他的口中。
温热的水带着淡淡的甜味，滋润了喉咙，也暖了胃。皇甫清夜紧皱的眉头终于慢慢的舒展开，静静的躺着，依旧一言不发。
女孩因他的醒来像个小陀螺般不停地忙碌着，喂完水，又把病床摇高些，让他可以半躺着靠一会儿。一路小跑进洗手间拧了一条用温毛巾出来，小心翼翼的给他擦拭着脸和眼睛，把温热的手帕敷在他因输液而浮肿的手背上，每隔一分钟就换一次。
“你是不是饿了啊？再等一下，妈妈回家去煮粥了，一会儿就把饭送来。”她自问自答的不亦乐乎，像是跟随他许久那般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做出最好的安排。
就在她想要给母亲打个电话问问的时候，王静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妈！您可来了，我们都饿坏了。”
“是你着急吃饭吧？”她这个女儿她最了解，一顿不吃就饿得慌：“饭盒里是你的晚餐。”
“谢谢妈妈！”沐雪乖巧的笑着，抱着饭盒颠颠儿的到沙发上大快朵颐。
身后的妇人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走到病床边沿着床沿坐下：“夜儿，今天觉得好些吗？”
皇甫清夜点点头，眼神柔和下来。
“阿姨给你煮了粥，你多少吃一点，嗯？”王静哄孩子似的商量着，把保温桶里的粥盛进小碗，用白色的小瓷勺一点一点耐心的喂着：“吃得惯吗？”
他点头，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这样身体才好得快。”这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孩子，伤得这般惨重，到现在，她依然记得这个孩子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早已看惯生死的她坐在等候室浑身发抖...
一碗粥吃完，王静扯出纸巾擦干净他的唇，摸了摸他头顶的发：“好孩子。”就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被一只冰冷的大手轻拉住手腕...
“宝贝儿，阿姨去洗碗，一会儿就回来。”
他固执的摇头。
“好，夜儿不让阿姨走，阿姨就不走。”妇人重新坐回床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雪儿，吃完饭你就回家吧，今晚妈妈不回去了，你开我的车走。”
“是，我知道了妈妈。”严沐雪收拾好茶几上餐具，走出病房，就在房门快要关上的时候，透过缝隙，她看到了二十二年来最美好的一幅画，美得让人窒息...
暖暖的灯光下，妇人俯身轻柔的抱住病床上那副重伤的身躯，就像一个初为人母的女子怀抱着怀中的小婴儿，耐心的哄着，闻声细语安慰他疲惫的身心...
沐雪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看得眼眶温热...
皇甫清夜，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七，阴差阳错的初拥
整个上午，严沐雪都是趴在病床边渡过的，温热的小手轻轻按摩着搭在床沿处那只修长无力的大手，微侧着头，淡淡的笑着，小猫儿般温顺的表情，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有没有碰疼？医生说了，无力感只是暂时的，只要坚持复建就会好的，多按摩一下可以促进筋络疏通...”
皇甫清夜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她的话，他听到了...拆下纱布后，左手虽然还有知觉，却一直不受控制，连空杯子都握不住...狰狞的几道疤痕交错在手背上，让他有些不敢正视...
微风从窗口吹进来，吹起散落在女孩肩头的几缕发丝，像是突然记起什么，她快步走过去把窗子关上，确定关好了之后，不满的嘟起小嘴回到床边，继续按摩和小唠叨：“护士姐姐也真是不细心，上午的风还有点凉的，要换气也要中午啊，更暖一点...”
男子半睁开眼睛看向她，正好触及她的眼神...
她莞尔一笑，问：“是吧？”
他适时眨了下眼睛，不知是凑巧还是回应...
“妈妈说，等你再好一点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呢。”见他醒了，沐雪怕他沉闷，找了个话题来说：“就住在我家，你会喜欢的，对吗？”
严家那栋足有四百平米的复式楼早已为他准备好房间，由于他的左小腿粉碎性骨折，腿里植进了钢板，练习走路是个漫长的过程，其它时间只能靠轮椅代步，所以房间就设在了一楼，里面的大床也是特意修改过的，稍稍矮些。
“清夜...”她唤他，迟疑了一下又转移了话题：“中午想吃什么？蒸虾饺怎么样？很软的。”其实，她是想问他这么多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当初留下的联系方式会成为泡影，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终究，没有问出口，严妈妈不让她问，她也不敢问...
皇甫清夜早已习惯她的自言自语，根本不需要他开口，什么都安排好了，安排的贴心周到，甚至让他觉得被照顾是一种享受而不是负担...躺久了，后背有些僵硬，他不适的皱起眉头，动了几下脖子...
“怎么了？是不是躺着的时间太长，身体僵住了？我扶着你坐一会儿吧。”说完，轻柔的托着男子的颈后，把他扶了起来，快速拿过一件外套给他披上，站在床侧抚揉着他僵硬的后背。
男子的身体微微前倾，有些发颤，不敢动作太大，怕胸口会被压痛，一个脱力，靠向身旁的躯体。
“小心！”严沐雪及时接住倒向她的男子，两个身体碰到一起的一瞬间，她感到心跳一阵过快...巴掌大的小脸一下子成了红苹果...小小的愣神片刻，急忙帮他躺下，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一个男的靠在了她的怀里！...“你...你躺好啊...我去帮你买午餐。”说完，就小跑了出去。
“沐雪~~”病房外传来护士的声音：“脸这么这么红？热的？”
“呵呵，是...是啊...”
皇甫清夜心里顿感好笑，闭目躺在床上陷入沉思...
她不是第一个抱过他的女孩，却是多年来第一副让他觉得温暖的身体，倒下去的刹那，他是害怕的，就在靠进她柔软清香的身子时，竟然一下子就安下了心，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大街上，严沐雪慢悠悠的晃着，刚刚的一幕不停闪现在头脑里，虽说照顾了真么久，但是几乎抱在一起的举动，还是没有的...
这算不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呵呵...”清纯可爱却还未恋爱过的女孩在大街上傻傻的笑出了声...
买完虾饺之后，连找的钱都没拿，就忽忽悠悠的走出店面...
‘难道我恋爱了？爱上了那个让我心跳加速的男子’此条说说刚被发到QQ上，就被不停的赞，不停的回复，翻看着那些八卦的调侃和好奇，严沐雪笑得如沐春风......
当严沐雪拎着袋子回到病房的时候，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病床上的男人，不见了！...空空的病房空空的床...
‘啪’的一声，袋子掉在了地上...人呢？去哪里了？！她不停地问自己...不对啊，他不可能下地走路，那么，是谁把他带走了！...
“护士姐姐！”沐雪几乎是哭着冲进了护士站，拉着配药的于楚楚语无伦次：“病床空了，没人了...清夜呢？不见了不见了...”
于楚楚赶紧放下手里的药，安抚哭泣的女孩：“别哭别哭，慢慢说，谁不见了？皇甫先生？怎么可能呢？他下不了床啊。”
“真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女孩抽泣道：“不信你去看，病房没人啊。”
“走，姐姐带你去找。”
中午正是护士换班的时间，当值的护士都不知道，沐雪急的一把甩开于楚楚的手跑了出去，她要去找，把每个角落都找一遍！
外科楼整整13层，白色的小小身影穿梭其中，一层一层的找，每一个楼层的地板上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和泪滴...

9，回家
此后的几天，两人相处得很好，皇甫清液寡言少语，而严沐雪早就习惯了自言自语给他听，为他安排每天的事情。她知道，如果他不愿意会有所表示的。
若是最初，用眼神。
后来，用摇头。
现在，用简短语言。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半躺在病床上吃过早餐的男子在严浩天的帮助下换上新衣服，一身浅褐色休闲装显得他温文尔雅，由严浩天搀扶着缓慢移到一旁那架黑色的轮椅上。
“左腿不要用力，慢一点。”
慈父呵护受伤的孩子般低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皇甫清夜身体微微一怔，随即努力扯了下嘴角，露出清浅的弧度：“谢谢叔叔，我没事。”
“一会儿咱们就回家，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严父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语气中蕴藏着几分安慰，这个孩子，也让他心疼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朝着声源的方向望去，一颗毛茸茸的丸子头从门缝探进来：“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妈妈的车已经在楼下等喽。”
“好了，都好了，走吧。”严浩天推着轮椅走出病房，走廊里，包括乘坐电梯的时候，沐雪一直在轮椅的左边，怕过往的人会碰到男子受伤的腿。
早已等在车边的妇人一直盯着住院部的自动门，看到三个熟悉的身影时，快步迎了过去。
“夜儿。”她唤他，就像唤自己的孩子那样亲昵。
“阿姨，让您等久了。”
“阿姨也刚到，来，阿姨扶你上车。”说着，和丈夫一起把他扶进车子的后座，将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里，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了进去，对着驾驶位的丈夫说了声：“浩天，咱们回家。”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悠扬的钢琴曲从车载音响里传出，让人倍感轻松、舒适。
“夜儿。”王静的手轻覆上身旁男子的手背，看着他不入凡尘的眼神，笑的温柔：“以后，就当阿姨的孩子，愿意吗？”
“嗯...”
“留在我和浩天的身边？”
皇甫清夜颔首浅笑，没有回答。
“阿姨相信，你会喜欢的。”
“是。”
街道两边的景物在窗外飞速的向后退，王静轻拍着男子的手背，一下一下，思绪却飘了出去...
按照他们夫妻的意思，由她来试探皇甫清夜的口风，果然，他还是放不下...事隔十年，他已不再是那个年仅15岁，就在市重点高中读高三的清秀天才少年了，从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跳下天台的时候，他灰色的童年瞬间变成了黑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夜儿，看到前面的高层复式楼小区了吗？就是家了，喜欢吗？”
“嗯，喜欢。”他喜欢高处，因为那样会更接近妈妈生活的天堂。
参观了房间后，严家的保姆阿姨已经帮着做好了午餐，去叫两个孩子吃饭的时候，严沐雪正站在落地窗边，用手指着远处的建筑物给轮椅上的人看，男子微微的点头以示听到了。
那一餐，皇甫清夜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上一次有人给他夹菜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
餐后，男子被王静推回客房，并把身后的小尾巴委婉拒绝在了门外，轻抚几下女儿不满的小脸：“乖，妈妈要和夜儿说点事情。”
“我也想听。”
“晚点妈妈给你说，嗯？”
“哦...老爸~~~~”
关好房门，王静把轮椅上的男子扶上床：“累了吧，中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阿姨，您找我有事？”
“夜儿，阿姨再问你一次，愿意当我的孩子吗？你在车上回答的很犹豫，阿姨想再问问你的意思，在车上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你现在说，说错什么也没关系的。”
“阿姨，我不是不愿意，您疼爱我，我都知道，我是怕自己做不好，怕我不知道怎么为人子女了...”
“傻孩子...”王静轻抚他的头顶的发。
“车祸的时候，我就想，死了就好了，就可以去见妈妈了...”他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住口。”
皇甫清夜低下头，做错事的孩子般抿着双唇...拼命不愿再想起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涌上眼眶，温热了眼角，竟轻颤起来...
“夜儿。”妇人抬手抱住这副消瘦的身躯，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拍抚着。
“阿姨...妈...”
“好儿子...”
在好似母亲的安抚下，皇甫清夜很快睡了过去，王静细心的给他掖好被角，轻声走出客房。
客厅里正在和女儿嬉闹的中年男子抬眼看向出来的妻子：“怎么样？”
妇人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她知道这个家一时的温情唤不回那个年轻男子被仇恨浸泡的狂野的心，这是一场持久战...

十。他的过去，他的梦魔
沐雪懂事的从父亲怀里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母亲的手边：“妈，您喝水，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一家人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
女儿的一番话，给王静的内心得以最大的宽慰，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乖。”
“那么，妈妈，我可以不可以知道的清楚一点，这样也能给您和爸爸出出主意啊。”
“好...”妇人喝下一口杯中的温水，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孩：“明月，清夜的母亲，我上次和你提过的，你小的时候啊，她很喜欢你呢。”
“我知道啊，可是...阿姨已经...去世了不是吗？”沐雪小心翼翼的问出口，怕惹妈妈伤心。
“是啊，去世了，跳楼去世的。”
“跳楼？！”
“是。”一旁的严父回答了她的问题：“当我和你妈妈赶过去的时候，你明月阿姨就已经跳下来了，当场身亡...就死在了清夜的眼前。”
“那不是自杀吗？为什么啊...”
“因为清夜是私生子，皇甫家想要这个男孩，但是不能接受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另一个女人。”
“那...那后来呢？”
“后来就在没有人见过他。”严浩天放下手中的紫砂茶杯，微微颔首略有所思的样子：“他前不久来医院看你妈妈，我们才得以再次见到他。”
“车祸呢？又是怎么一回事？”严沐雪侧过身子拉住父亲的手腕，焦急的问着。
“我去交通局查过，是他酒驾，撞上了卡车，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
“那...现在我们好好照顾他就可以了啊，就让他住在咱家，您们还担心什么呢？”
“宝贝儿啊...”王静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明月去世前是伤透心了，她告诉我，就算她死了，也一定会让她的儿子毁了皇甫家。”
“我明白了...”沐雪颓然靠在沙发靠垫上，她不明白，清夜的母亲为什么会那样教育自己的儿子，背负着恨过一辈子，那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所以啊，他的占有欲几乎和他的能力一样，大的惊人，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雪儿，妈妈跟你说，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妈也要让你明月阿姨有个后啊...”
“妈，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的。”帮他，她何尝不想呢...
“对了。”严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小的时候啊，还给你们定过娃娃亲的。”
“啊？！...”沐雪吃惊的望着父母：“不会吧...”
“呵呵，这倒是真的。”王静的一句话，女孩的脸一下子成了红苹果...
“那什么...说正事说正事啊。”
客厅里的一家三口顿时笑成一团，缓和了紧张气氛，片刻之后，又进入了探讨之中...
客房中，大床上的男人被卷入了深深地梦魔当中...紧皱眉头，脑袋在枕头上不安的晃动着...
那洒满百合花的天台，身穿白色礼服的女人站在天台的边缘...她深深地绝望了...她一直以为那个男人是爱她的，从没妄想过成为他正式的妻子，哪怕是一辈子的情人，也无怨无悔了...
可是那个曾经满口说爱的男人竟然提出让她离开，把孩子留给皇甫家，就因为这是皇甫家二位老人的意思。
放学回家的少年找不到妈妈，来到了经常和妈妈玩游戏的天台，他看到一向温柔的妈妈竟然泪流满面、半痴半疯的看着他...
她朝自己的孩子笑，仿佛就要凋谢的百合花......
夜儿，妈妈不能再陪你了，皇甫家容不下我...你要跟你爸爸回去，去过少爷的生活...孩子，万事要忍，等你有能力了，再给妈妈报仇！...
“妈！！”随着少年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唤，女子掉下天台，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裙...
“不要！”被噩梦惊醒的男子几乎要坐起身体，无奈伤还未痊愈，仍然虚弱，起身道一半就倒回床上...他大口的呼吸着，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顺着脸颊流下来，耳边还是噩梦最后的话语...
给妈妈报仇...给妈妈报仇...给妈妈报仇...
“咳咳！...”咳嗽声不可抑制的冲出唇角，想要控制已经不可能了，皇甫清夜本能的抬起右手捂住嘴，尽最大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咳声。胸口一阵微痛蔓延，喉咙处有些甜腻的感觉，一声伴着干呕的咳嗽过后，咳意稍稍缓和下来，手心里却躺着一小摊鲜红的生命...
男子还带着血丝的苍白唇角勾起一抹笑...妈，夜儿会用整个皇甫家赖祭奠您的在天之灵，我发誓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男人，以及他的儿子，甚至他的孙子！

11，小机灵更胜一筹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拉回了皇甫清夜的思绪，他有些慌乱的擦了下唇角，四处寻找着...纸巾盒在落地窗边的小圆桌上，他根本拿不到，无法清理手心里的血迹，不得不半握成拳来掩饰...“请进。”
随着房门被打开，探进一颗带着淘气表情的小脑袋：“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没有。”他打心底松了口气...还好是她，如果是王静，恐怕就瞒不过去了...
“那我进来了啊。”严沐雪走进房间，左手还端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盘，里面放着一小块三角形的乳酪蛋糕：“妈妈说你喜欢吃乳酪蛋糕，让我给你送一块，就当是下午茶。”
“嗯，放下吧。”看着床头柜上的蛋糕，皇甫清夜有些失神的靠在床头，眼光迷离...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喜欢什么...
“怎么了？怎么不吃？”见他只是出神的看着，她伸手在他眼神晃晃。
“一会儿吃。”
“哦...”
“还有事吗？”他侧头垂眸，慵懒而不耐。
“没有...”
“那你出去吧。”
“啊？...哦...”沐雪有些纳闷的打量着床上的男子...明明没有惹他啊，他怎么赶她走呢？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男子右手虎口处的血迹...
“你流血了？！”她急忙俯下身，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扑了个空...抬头，是他清冷执拗的双眸...“你这是干什么？快让我看看。”
“不用。”
“快松手。”
“我说了不用！”
“你不松手是不是？”沐雪的唇角扬起一抹小小的坏笑，决定智取...继而扭头大喊：“妈妈！妈妈！”
“不许叫阿姨！”皇甫清夜急了，想要制止住女孩的叫喊声，可惜他左手抬起都费力，右手手心里又有血，只能依靠低沉的嗓音来吓住她...
“那你松不松手？”
僵持了足足三分钟，终于，皇甫清夜败下阵来...“不许说出去。”
“好，我不说。”一点小伤口，应该可以处理好，她这样想。
随着他的手慢慢张开，原本躺在手心里的一小滩血几乎染红整个手掌。
“怎么这么多血...你不要乱动啊。”严沐雪边说边拿来纸巾和湿巾，一点一点清理着血迹，可是直到完全清理干净，也没见到一点受伤的痕迹：“没有外伤，这血是怎么来的？”
男子不语。
“怕我医术不精？那我去叫院长来给你看诊。”
“回来！咳咳...”皇甫清夜微怒了，一着急，竟然再次咳嗽起来。
“好好好，我回来我回来。”完全没有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沐雪吓坏了，急忙跑过来帮他拍背顺气：“轻点咳，别震痛胸口。”
大约半分钟左右，咳声逐渐缓下来，粗重的喘息声显得异常清晰...男子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拿开掩口的手，下意识的看了眼手心...还好，没有血...
“刚刚也是咳血了？”
她的问题，让他松懈的神经再次紧绷：“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刚刚动作。”严沐雪喂他喝下几口温水，缓缓道来：“你没有受伤，手心里却有血迹，刚才咳的那么厉害，你看自己的手，是想看看有没有咳出血，是不是？”
这个还未完全进入社会的小丫头就是这样看穿他心思的？...皇甫清夜好奇又好笑，百口莫辩，淡淡的‘嗯...'了一声。
“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心口疼不疼？胃疼不疼？”
“不疼...”
“那应该是一时气血攻心了，你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需要静养，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养身体。”她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只知道那会很深的刺激到他...
“不要和阿姨说。”
“好，我不说，但是，你以后也不许瞒我不许骗我。”
他看着她，不答应也不拒绝。
“那我就当你答应喽！”严沐雪露出胜利的微笑，端起小瓷盘喂他吃蛋糕，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
突然，那扇半开着的房门引起了他的注意，房门并没有完全关上，客厅里的人不可能听不到严沐雪刚刚的声音，除非...
“阿姨呢？”
“妈妈啊，和爸爸去超市了，一会儿就回来。”她说的风轻云淡，心里早就偷笑开了花。
“你刚才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阿姨在。”
“我没说啊。”
“那你刚刚在叫谁？”
“叫妈妈啊，可是我叫她，不代表她就在啊。”
“你！...”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错了行不行？”沐雪生怕他情绪激动再咳嗽，强忍笑意安抚着口气越来越冰冷的男子，认真补充了一句：“我也是担心你身体啊。”
皇甫清夜不言不语的看着她，从她不闪亦不躲的灵动双眼里，他看到的只有关心，再大的不满，也变得微不足道。
“不生气了？”从他逐渐缓和下来的眼神里，她猜出一个大概，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不会生气的，那我们继续吃蛋糕吧。”
男子看了一眼喂到唇边的勺子，迟疑一下，最终张口吃了下去...

12，一顿晚餐，喜忧参半
严氏夫妇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保姆刚好用电饭锅蒸上米饭，听到开门声快步迎了过去，接过严浩天手中的袋子：“先生太太，买了这么多啊。”
“买了些清夜喜欢吃的，对了，刘姐，夜儿醒了吗？”王静换上摆放在玄关处的拖鞋问道。
“醒了，沐雪小姐正陪皇甫先生说话呢。”中年保姆一脸慈祥：“我去洗菜，您先歇会儿，桌上刚沏好您喜欢的果茶和先生喜欢的红茶。”
客厅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客房中两个人的说话声，夫妻二人一同走过去，完全打开的房门里，原本躺在床上男子已经被扶下了床，坐在黑色的轮椅中看着窗外，右手把玩着水杯，修长的手指握住杯身轻轻摇晃着，杯中的液体荡起完美的弧度，一旁的女孩靠在落地窗边双手捧着一本书，温声读着书本上内容，听到脚步声抬头望向门边：“爸，妈，您们回来啦？”
“叔叔，阿姨。”轮椅上的男子侧头，浅笑着点了一下头。
“回来了，看来你们玩的不错啊。”王静说着走到皇甫清夜身旁，手轻轻搭他的肩：“休息一下，好点吗？”
“好多了。”
“那就好，今晚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嗯...”他不想说‘麻烦您了’，那样见外的话，不适合这个温馨的家。
“饿了吧？阿姨这就去做饭，你们再玩一会儿，嗯？”
“好。”
王静走后，沐雪扬了扬手中的书：“还要继续读吗？”
皇甫清夜摇摇头，他在想，想今晚的晚餐会有什么...会有他喜欢的菜吗？...那些菜肴，他早已忘记是什么味道了...所以，他需要好好想想，想一想那些菜肴的味道...
沐雪看着他把杯子放回小桌，向后靠在轮椅的椅背上，原本看着窗外的双眸渐渐低垂，眼光也一点点的黯淡下去...他这是怎么了...
“清夜。”她轻声唤他，像是怕惊到他...“你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摇头，没有只言片语。
“你没事吧？...”她学着妈妈的样子，把手放在他的肩膀处。
男子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孩，近到可以她乌黑明亮的眼睛中看清自己的影子。她看着自己，有疑问，有等待...许久，他轻启薄唇：“没...”
“那你休息一下，一会儿咱们就吃饭了，我去给你换杯温水。”说完，沐雪拿起小圆桌上的水晶杯子往外走，快到门边的时候，下意识回过头，与轮椅上男子的目光交汇在瞬间，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他需要时间，她知道。他需要包容，她知道。他需要爱，她知道。
皇甫清夜无意识的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夕阳温柔的包裹着他，想用最后的余晖温暖他，风吹进窗子，吹开他额前的碎发，额角处的伤痕若隐若现。
当温热的物体被放进手中的时候，男子半睁开眼眸，装着半杯温水的杯子贴在他的手旁，而杯子的主人不知何时已经半蹲在他的轮椅边仰视着他，像个小孩子。
“要不要喝点水？”
她用这样的姿态和语气来询问，竟让他的心软了一角，不忍拒绝...
严沐雪的嘴角勾起清浅的弧度，她站起身，把手中的杯子递到他的唇边，一点一点的抬高，直到细小的水流缓缓流进他的口中。她记得，上一次这样喂水，是在他还不能随意乱动的时候。
喝下几口温水，胃里感到一阵暖意，皇甫清夜抿了一下唇，把唇边的水迹抿进口中，连目光都柔和下来。
如果他能笑一笑，一定很美好，沐雪这样在心里说。
“夜儿，雪儿，吃饭了。”严父的说话声打破了这份小宁静：“好了，别聊了，你们两个孩子该吃饭了。”
“来啦。”严沐雪对着父亲俏皮一下，推着轮椅走去餐厅，今晚必然是大餐一顿，她喜欢！
“快来快来。”摆好碗筷的妇人一看到两个孩子，就觉得幸福，儿女双全大概就是这样了：“来，快趁热吃。”
入座后，女孩一脸期待的拿起筷子，夹着熟悉又美味的佳肴：“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夜儿。来，吃菜。”王静夹了些许他小时候爱吃的菜，放进他面前的盘子：“尝尝阿姨做的好不好吃。”
一口许多年前的味道放进嘴里，喉头有些哽咽，几乎影响到下咽...男子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
王静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一阵难过，还是严浩天帮着接上话茬：“喜欢就好，在自己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别拘束。”
“嗯...好...”
一顿晚餐，吃的温馨而带点压抑，喜悦中掺杂着悲伤。
晚餐接近尾声的时候，医院疾呼，王静不得不返回一趟，临出门前，交待丈夫女儿以及家里的保姆，务必照顾好皇甫清夜。
像往常一样，严浩天在餐后到二楼的书房里处理文件，看书。严沐雪则乖乖的陪在清夜身边，坐在他对面，按摩着他仍然没有一点力气的左手，揉了一会儿，感觉到他轻微的颤抖，还以为碰痛了他，就在她抬头想要询问的时候，却看到轮椅上的人呼吸急促的弓着身体，右手搭在胸腹之间，稍稍按进去了一些。
“怎么了？胃不舒服吗？”严沐雪伸手扶住他的身体，柔声劝着：“往后靠一点，别这样用力按着。”
“嗯...呃...”舒展开身体，不适感越来越重，皇甫清夜斜靠在轮椅的椅背上，喘着粗气...
“是疼了吗？”
男子不言不语，也没有任何表示。

“是这儿吗？”她不管他是否回答，直接触诊，触及到他胃部靠下一点的位置时，他身体明显一抖，沐雪急忙覆上自己温热的手，手心下的器官不跳，有些凉而鼓胀，沐雪不敢用力，一点点轻柔的抚摸着...
皇甫清夜紧紧地抓着轮椅的扶手，隐忍着，自嘲出声，看来，他是无福消受啊...
“你别这样好不好...”
“呵呵...”
“要是太难受，就吐出来吧，可能会好些。”他这么难受，她看着也难受。
“不...”牙缝里挤出一丝微不可闻的拒绝声，母亲的味道，怎么可以被吐出来！
沐雪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从胸口一下一下的往下抚，慢慢开始按揉他整个腹部...男子闭目忍痛的样子像把刀**她的心，想要伸手抱抱他的欲望愈来愈强烈，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胀痛渐渐退去，皇甫清夜的身体放松下来，呼吸平稳了，样子却更显虚弱。
“好些吗？”
他点了一下头。
“我去叫爸爸下来，推你去浴室洗个澡，然后你早点休息。”
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禁受不住疲惫而睡着了......

13。守夜，The rain
上辈子的小情人闯进书房时，严浩天正在看公司的报表，纵然公事缠身，终究还是宠溺的摸摸女儿的头，暂停了手里的工作。
眼瞅着父亲把皇甫清夜推进浴室之后，沐雪以最快的速度上楼回房洗澡换上白色的家居服，而后站在客房的落地窗边愣愣的出神，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随着‘咔’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袖子挽起老高的中年男人把一个身穿深蓝色家居服的男子推出来，许是因为刚刚洗个澡的关系，也或许是有了深色衣服的衬托，他的脸色显得愈加苍白...
“没事吧？”她走过去蹲在轮椅旁，微蹙眉头看着他，像个朝夕相处很多年的亲人正担心着他的身体。
“没事...”
“好了，雪儿，夜儿刚洗完澡，还是先让他上床。”
“哦哦，好。”严沐雪让到一边，和父亲一起扶着轮椅上的男子站起来，随着身体慢慢站立，他不禁微微发抖，秋风中的落叶般...正准备把他移到床上时，不料他右腿一软，左腿才一着地，便痛得出了冷汗，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小心！”严浩天及时揽回他倾斜的身子，让他可以完全的倚靠着自己，扶他坐上床沿，把他的肩膀轻轻往后推：“先躺下。”
待他躺下身子，盖好薄被，严父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他的左小腿，当裤腿被拉起的时候，一道蜈蚣似的疤痕面目狰狞的趴在他白净的皮肤上...“这疼吗？”
“有点...”
“没事，缓一会儿就好，等你身体好点之后开始复建，慢慢来。”把他的腿放回被子里，转头对一旁的女儿交待着：“雪儿，你先去睡吧，爸爸在这儿。”
“爸，还是我留下吧，您明天还要去公司。”
“你能行吗？”
“当然行啦！”沐雪立马表现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唯恐被赶走
“行，如果没什么事，后半夜就回房去睡。”
“我知道了。”
严浩天叮着床上的男子服下药，安抚了几句之后才离开，房间里静的可以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女孩在床边，隔着被子把手放在男子的胃部：“还难受吗？”
“没...”
“喝点温蜂蜜水暖暖胃吧。”说着，拿过床头柜上刚刚沏好的水递到他的唇边，喂他喝下几口，拉出一张纸巾拭去他额头的冷汗：“今夜我守着，你安心睡。”
她守着他睡？不知怎的，这样的话从这个小女孩的嘴里说出来，让他不由的觉得好笑：“不用了，你去睡吧。”
“不行，你看你一脸的疲惫，快睡。”说完，把台灯的灯光调暗一些，便不再说话。
他侧头看她，不说话也不闭上眼睛，静静的躺着，偶尔低低的咳几声，许久，才渐渐垂下眼帘，继而闭上双眸，长而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睑处，过分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更让人心生犹怜...
沐雪坐了大概半小时，估摸着他已经睡沉了，伸手把薄被拉高一些，轻轻掖在他的下巴处。尽管已经做得很轻很慢很小心，似乎还是惊到睡梦中的男子，万幸的是他没有醒过来，只是不安的皱了几下眉头...
“没事没事，睡吧...”她像哄孩子似的轻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抚着...认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为他守夜，看着微弱灯光下安静的睡颜，竟冒出一瞬间的满足感...

突然，他面部柔和的线条紧绷起来，不安的晃着头，细碎的低吟声从两片淡色的薄唇里溢出来，喃喃的说着什么，原本交叠放在腹部的双手滑落到身体两侧，右手紧紧抓着被子，受伤的左手也有了**的趋势
“清夜。”严沐雪俯身唤他，轻摇几下他的手臂，她看出他做噩梦了，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直觉是必须叫醒他！
“嗯...痛...”皇甫清夜被梦魔狠狠的纠缠住，置身在那场车祸里。他清晰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却无力脱身。放低防备，近乎低泣般呼痛出声。
“哪儿疼？哪儿痛啊？”听到他说疼，她慌了，一句梦话，疼了一颗心...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他杂乱不稳的呼吸声，随着梦境中失血越来越多，身体开始发抖，一个“冷”字，被呢喃的支离破碎
“清夜...”他醒不来，她也不敢太大声的叫，只好换个方法，低下身子轻轻抱住他，搂着这副把她咯的有些痛的身躯，在他耳边轻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快要坠入冰河最深处的男子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伸出右手紧紧地抓住女孩的衣服，颤颤巍巍的往她怀里蹭去...他冷...好冷好冷啊...
沐雪哽咽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膀，听他在自己怀里迷迷糊糊的呓语，不时安抚几句，直到他安静下来...
皇甫清夜寻着源源不断的温暖走出黑暗冰冷的梦境，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
“你醒了？”严沐雪对上他朦胧的眼神，淡淡笑了一下，松了口气，直起身子：“还冷吗？还有没有哪里痛？”
他不说话，愣愣的看着她。
“我去倒杯热水来，你喝点水压压惊，嗯？”就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还被他握在手里，自己这么一动，他竟然往相反的方向拉扯了一下...沐雪只当是他还未彻底清醒过来，用手把衣服一点点的从他的手里抽离，满意的拍拍他的手背：“很快就回来。”
噩梦初醒，耳边还是梦境中嘈杂的声音，皇甫清夜没有听清她的话，只看到她走了...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把头埋进怀里，完好的右手深深陷入胸腹之间，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轻笑出声...
严沐雪端着一杯热水回到客房时，只见床上原本平躺的男子像虾一般蜷缩着身体。她顿时眼角温热，放下手中的杯子，用残留余温的手试着去触及他的痛处。好在他并不执拗，乖乖让出了位置。揉了好一会儿，手心下的皮肤才暖过来，她的心随之放下不少，柔声哄着：“喝点水暖暖吧，会好受点。”
“嗯...”服下热水，身体的不适感减轻许多，残留着几分时有时无的不适，皇甫清夜抬手搭在腹部，昏昏欲睡，却不肯闭上眼睛。
“我来。”她拿开他的手，覆上自己的。
“睡不着么？”严沐雪问着，担心他是噩梦后心有余悸，拿过手机打开音乐存储设备，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点击开其中一个音乐文件，一首婉转低柔的小提琴曲回荡在房间里。
“The rain...”
“是，The rain。快睡吧，离天亮还早呢。”
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皇甫清夜重新闭上眼睛，继续他未完的睡眠。
沐雪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他看过的地方，那个大大的水晶钟表上显示着时间是凌晨整。
是梦么？一个只属于凌晨这一刻的梦境...再次醒来，天就亮了，一切还会回到原点吧...

15.吵架【下】
一道白色的身影快速跑上楼梯，推开拐角处的第二个的房门，把自己狠狠扔在白色的大床上，眼睛里源源不断的往外渗透着晶莹的液体，她就是个外人，外人！许是一夜没睡情绪不稳的关系，越想越委屈，严沐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一嗓子引起楼下打扫客厅的中年保姆的注意，刘云即刻放下手中抹布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看到趴在床上哭泣的女孩时，心里一疼，赶紧过去哄：“沐雪小姐，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快让刘阿姨看看。”
“刘...刘阿姨...呜呜...”随着保姆的扶持坐起身，女孩抽泣道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怎么哭成这样？病了吗？”
“没...没有...”
“那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刘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是擦眼泪又是拍背顺气：“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和皇甫先生吵架了？”
“刘阿姨，我是...我是外人是不是？...”
“怎么会呢？你是这个家的小主人啊。”
“那...那您有没有...把我当外人？”
“没有啊。”保姆一时糊涂了，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啊...“刘姨喜欢你，我就一个儿子，没女儿，我把你从小照顾到这么大，在我心里啊，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
“可他说我是外人啊！...”一番话，严沐雪的心里更难过了，抱着面前几乎可以称为‘第二个妈妈’的中年女人继续哭，人心换人心啊，自己的真心，就换来一句‘外人’
“不哭不哭了啊，别把身体哭坏了啊，皇甫先生身体不好，难免脾气大点，乖。”反复哄了半个小时，总算止住女孩的眼泪，半抱着她已经哭到睡着的身子平躺在床上，盖好毯子，保姆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小心的带上了房门。
严沐雪这一觉就睡到了午后，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时，已经是下午2点钟。小姑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起身，蹬上叮当猫拖鞋走出房间，一边下楼一边习惯性的叫了声：“刘阿姨？”
“哎~~在呢在呢。”刘云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报纸，抬手捋捋女孩的头发：“睡醒了啊，刚刚看你睡得那么香，都不忍心叫你，饿了吧，刘姨给你热饭去啊。”
“等一下刘阿姨，那什么，他中午吃了吗？”沐雪拉住保姆的衣袖，小声问着，做贼似的。
“送了一点清粥小菜，不过没吃几口，早餐好像也没吃。”
“这样啊...”
“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
“我是外人我不去。”女孩低头嘟囔着，她才不去碰钉子呢。
“小孩子家家的，就是气大。”作为雇主家的保姆，刘云不方便插嘴主客之间的事，调侃视如己出的孩子几句，转身去厨房热午餐。
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严沐雪的心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无数次回头看向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他...到底怎么样了？要不要进去看看他？不去！猫爪挠心的感觉真是不好啊，怎么坐着都不舒服，一会儿躺下，一会儿侧躺，一会儿靠着...
“烙饼呢？”端着餐盘的保姆逗着翻来覆去的小丫头，摆好碗碟后，榨了一杯鲜橙汁递过去，母亲般哄劝着：“你啊，吃完饭去看看皇甫先生，听刘姨的没错，嗯？”
女孩没有接话，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她也想去，可是进去之后，该说什么呢？...正琢磨着，客房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惊到了正在交谈的两个女人，沐雪先是一愣，随即放下碗冲向客房，连门都顾不上瞧，直接推门而入。
床上的男子似乎没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蜷缩在床的一边，身体不住的打着寒战，右手依然保持着伸向床头柜方向的姿势，
“清夜！”严沐雪焦急的唤着快步跑到床的另一侧，伸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回枕头上，这才看到他愈加苍白的脸色，冷汗早已浸湿他额前的发，半睁的双眸绝望而哀伤，如果不是看到他起伏的胸膛，她一定会认为他没有呼吸了...
“小姐，给。”一旁的刘云也没闲着，拧了一把温毛巾递过去。
“我来吧。”她怕了，皇甫清夜这个样子，她真的怕了！拿着毛巾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一点一点轻柔的擦拭着他的额头和脸颊：“哪儿不舒服？头疼吗？嗓子疼吗？胃疼吗？”
他只是看着，不动也不言语，连呼吸都觉得痛，觉得吃力。他的心还在犹豫着抗拒，身体却抵挡不住了。
“沐雪给看看啊。”女孩轻声细语，温热的小手轻轻覆上男子的额头试了**温，又把手伸进薄被里放在他的胃部，手心下有些潮湿的皮肤略显冰冷，还时不时的抽搐几下，她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恰到好处的按摩着
“刘阿姨，您去帮我冲调一杯温蜂蜜水，再煮点小米粥。”
“我这就去，这就去。”
保姆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沐雪不禁觉得有些别扭，故作镇静道“渴了吧？一会儿我喂你喝点水。”
皇甫清夜的右手紧紧抓着被子，咬紧牙关，他担心自己稍松懈一点就会吃痛出声。胃部顺时针的按揉似乎让他更疼，视线早已变得昏暗，他仍然坚持着，哪怕最后会昏过去...
“你放松点，痛就说出来...”
他不说话，偏过头，像是还在较劲。
“很快就会好的，再揉揉就不痛了...”她安慰着他，更像安慰自己。

按揉了大概二十钟左右，手心下冰冷抽搐的器官终于恢复些许暖意，严沐雪松了口气，起身灌好一个小热水袋，包裹上毛巾放在他的上腹部，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崭新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把有些范潮的薄被抱出房间，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杯温水和一支勺子。
“我喂你喝点水吧。”她坐在床沿处，舀起一些水放在唇边吹了吹，喂到他双唇间的缝隙里，看着他咽下，然后继续喂：“你就是生气，也要把身体养好啊，不然哪儿力气和我生气呢？小米粥快好了，你要吃点啊。”
他看着她，摇摇头。
“不想吃饭吗？”
“嗯...”
“不吃怎么行？多少吃一点。”沐雪放下杯子，柔声细语的劝慰着，什么生气啊，早就忘记了，反而觉得是自己错了：“早上是我不好，以后...以后不会了，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了，身体不舒服都没人知道...”
她的话像一把软刀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一声不吭。
“胃还痛么？一会儿吃点东西会好些的，快一天没吃了，你身体怎么受得了...”
“嗯...”
小米粥就被保姆送进房间时，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的男子已然昏昏欲睡，纵然再累，还是勉强配合着喝下小半碗
“累了就睡一会儿吧。”沐雪细心的帮他掖好被角，再次把手伸进被子里拿开热水袋，轻轻抚揉着：“加快消化，待会儿就不会难受了。”
皇甫清夜的不适感慢慢抽离，心却涌上几丝莫名的痛楚，看着眼前照顾他的人儿，低声呢喃着：“我是外人。”说出这短短四个字时，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抓紧被单，连声线都有些发颤。
“你是我家人。”严沐雪这样回答着，仿佛天使点迷津一般：“好了，没事了，快睡吧。”
家人，两个让他渴望又逃避和颤抖的字眼，窗外阳光正好，窗内的天使正在悉心照料着床上重伤的恶魔，哪怕下一秒是万劫不复，至少这一秒是无限美好......

16，归去的路上，有我
时光飞逝，夏季的脚步已经接近尾声，清晨和夜晚的风逐渐凉爽起来，夏渐远，秋已近。
转眼又是一个月，严家的悉心照料下，皇甫清夜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当他已经能够自己上下轮椅、左手可以缓慢的拿起一个网球的时候，那条小尾巴依然固执的睡在客房里，故意听不懂他话里一些‘自己已经没事了，让她回房去睡’的意思，就像当初固执的非要担当起照顾他的重任那般。严氏夫妇没辙，他也没辙...
落地窗边的米色单人睡塌就是沐雪的床，同样睡眠浅的她在后半夜会醒来一次，给床上的男人重新盖盖被子，也会在他被噩梦折磨的时候，第一时刻跑到床边柔声安抚，放上一曲《The rain》伴他入睡，甚至他每次夜里喝水，她都睁开眼睛看着，偶尔与他的目光相对，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的说句‘睡觉’。
简单而美好。
清晨，阳光投射进落地窗，洒在餐桌旁吃早餐的四人身上，身穿黑色衬衫的男子坐在轮椅上，领口的扣子敞开着，隐隐看出他锁骨的轮廓，喝下杯中的最后一口牛奶，抽出纸巾擦拭了下嘴角，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叔叔阿姨，这段时间谢谢您们的照顾，我该回去了。”
“回去？”坐在对面的妇人稍稍停顿住用餐的动作，放下筷子：“在这儿住的不好吗？回去做什么？”
“挺好的，是...是皇甫家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话到嘴边，他还是无法把那个地方称之为家。
“一定要回去？”
“是。”
王静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男子，盯得他无处躲闪，低下了头...
“静，你看你怎么这样看着孩子，孩子又不是不回来了。”严浩天一句话，缓和了气氛，其实他和妻子一样担心，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安抚般轻拍几下爱人的手，继续说道：“还有个事，我忘记和你们说了，雪儿已经考上B市医学院的研究生，夜儿，你住在B市，叔叔希望你能帮我们照顾一下她。”
丈夫的话刚一说完，桌上的两个女人心里各有想法，一个笑意爬上嘴角，一个放下了一半的心。严母知道皇甫清夜不会拒绝，有女儿和他一起，至少不会失去他的消息了。
“是，您放心，我会安排好她。”
“好，什么时候走？”
“明天。”
“我给你们订机票。”
那一晚，王静把女儿叫到房中，慎重的叮嘱了一遍，分析了事情的严重性：“雪儿，爸爸妈妈不能过去，只有你可以，你要多关心他，也要多留心，知道吗？”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不知为什么，早晨还激动的心情，晚上却异常沉重，甚至有些后怕。
“有事就打给妈妈。”
“嗯...”
第二天中午12点整，飞往B市的航班冲上云霄。头等舱里，严沐雪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只见他脸色阴沉，目光深邃...“清夜？”她轻声开口唤到。
他转过头看她，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你没事吧？...”
目光相交着，许久...“没事...”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不知怎么开口，只好沉默，捧起男子的左手习惯性的按摩着。
2小时后，飞机降落在B市停机坪上，全景候机大厅里，一个身穿浅灰色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朝他们走过来，在轮椅旁停下，微微一愣，颔首：“二少爷。”
“林姨，我记得我说过，没外人在，您不必叫我少爷。”皇甫清夜抬手揉揉眉心，声音略显疲惫：“我身后的是严沐雪。”
“严小姐，您好。”
“阿姨好。”
“少爷，车已经在等候了，我们走吧。”林芳华说着，接过轮椅的扶手，平稳的推着走向门边。一路上，沐雪一直走在他的左侧。
准备上车时，她俯身扶住他的左手臂：“慢点。”
“嗯。”待他坐进车子，她从另一边的车门上了车，黑色的劳斯莱斯高速行驶在公路上，轻巧的超过一辆又一辆车。
“怎么伤的这么重？”虽然早已得知他重伤的消息，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林芳华还是难免一惊，一阵心疼。毕竟，是她照顾多年的孩子啊！
“没事。”后座上的男子一脸风轻云淡，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按下按钮，窗子缓缓降下，风吹了进来，吹乱他额前的发丝。
初到陌生地方，一向路痴的女孩乱了方向，他的冰冷，更是让她大气都不敢出，迟疑了一下，伸手替他关上窗子...“风吹得我喘不上气...”
“关吧...”
大约1小时的路程，下午18时左右，车子驶进了一扇黑色的大门，顺着小道一直往深处开，停在一栋大房子前，下了车，沐雪不禁打量起眼前的建筑物，浪漫与庄严的融合，浅褐色的墙壁，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房顶立着几个塔尖，就像城堡那般，连续的拱门和回廊，让人心神荡漾，门廊、门厅向南北舒展，室内室外情景交融。
“好看吗？”被女管家扶下车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看着打量周边环境的女孩：“只住一晚而已，跟我进来。”他说着，朝她伸出右手。
她走过去，与他微凉的手轻轻握在一起，随他一起走进房子。
“你回来了。”才一走进客厅，一个身穿黑色家居服的中年来人走了出来，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只见他微微皱眉，斥责道：“怎么伤成这样？！开车也不小心点。”

“没事。”皇甫清夜避过他的触碰，抬头：“父亲。”
皇甫庭略显不耐的收回手，看向身材高挑的少女，和蔼的笑着：“这就是沐雪吧？浩天打过电话说你要来，长这么高了啊，大姑娘了。”
“皇甫叔叔，您好。”
“好好，到这儿就和到自己家一样啊，别拘束。”
“是，谢谢叔叔。”
“是哪位贵宾来了？请过来吃个饭啊。”餐厅里，传出一声尖锐的女声，让人听了很不舒服，难道清夜在这个家也是客人吗？...
“来，咱们边吃边说。”
“不必了！”皇甫清夜用右手控制住轮椅：“我来打过招呼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先回家了。”
“刚来就走啊？把皇甫家当什么了？”拐弯处，走出一个一身水蓝色连衣裙的女人，精致的妆容让人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坐上轮椅了，二少爷真是命大啊。”
“我怎么舍得死你前面？”
“放肆！你算个什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雅倩！没看到有客人在吗？”皇甫庭不满的压低了嗓音。
“这是？”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沐雪，严浩天的独生女儿。”
“原来是严氏的千金啊，快来快来。”李雅倩立马换了另一幅嘴脸：“正好，一起用晚餐吧。”
“不了，下次吧，清夜累了，我先陪他回去了，再见。”保持风度，是她唯一能做到的，说完，把轮椅推出了房子。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来打个招呼，然后再住到其它地方去，这个家强行要了他，却不让他住在家里...
这个所谓的皇甫大宅，她再也不要来了，不要来了！
“没事了，我们回家去。”车子里，她这样安慰着他，握着他的左手，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没家.”
“那...我们去你住的地方。”
“嗯。”
他的家就在这里，多年的孤独让他认定，强者拥有一切。早晚有一天他会拥有整个皇甫，包括车子正在驶出的这个大宅！

17，同居的第一天，共睡一室
皇甫清夜的房子和皇甫大宅不同，是一栋高级公寓的顶层，两个单元打通，足有600平米，黑白清冷色调的简约装修风格表明了主人的性格和品位，大大的落地窗，开阔的视野。
“我喜欢这里。”严沐雪低头在他耳边诉说着：“像家。”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男子回头看她：“喜欢就住下吧，距离你学校不远。家里人不多，林姨和开车的司机你都见过，还有三个负责打扫的女佣，住在楼下。”
“嗯，我知道了，你饿了吧？我做饭给你吃。”
“让林姨做吧。”
“是啊，严小姐，还是我来吧，您刚到，先休息一下，尝尝我的手艺。”林芳华喜欢这个小女孩，她的细心和在皇甫家的表现，让林芳华认定二少爷的生活会因她的到来而好起来。
“好啊。”听到可能会有好吃的，沐雪开心的笑起来，把轮椅推到沙发边放下手刹：“累了吧？到沙发上靠一会儿吧。”
“嗯...”
“饿不饿？我先削个水果给你吃。”她蹲在沙发旁，仰视着他。
“不饿。”
“那我倒杯温水给你喝。”
“好...”
沐雪起身离开了，皇甫清夜疲惫的靠着身后的垫子，大宅里发生的一幕反复上演在脑海。温热的杯子放进手心时，他愣了一下，抬手喝下几口，复杂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思绪，他还沉浸在在刚才那一幕里，那无疑会加深他的仇恨。
“清夜...”她坐在他身边，唤他。
他侧头看她，等待她的下文。
“想什么呢？”
“没什么，有点累。”
他在想什么，她知道...“别想了好不好？以后我们都不要去那里，好不好？”
“不好。”
沐雪看着他幽深的双眸，相处这么久，她学会迎着他的目光去讨他心软：“那...你去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因为静姨说让你看着我，是吗？”
“当然不是了！”严小姐小小的不满了：“他们那样对你，我是担心你一个人承受不了啊！”
“你去了又能怎么样？”
“我...我打她！”
“哈哈。”皇甫清夜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摇摇头。第一次，他笑的不轻蔑不自嘲。
他一笑，她看得出神了...
“看我干什么？”
“啊？没什么。”在爱慕的男子面前犯花痴，沐雪感到自己的脸正在迅速升温，急忙转移话题：“那个，我今晚睡哪儿？”
“客房。”
“不能和你睡在一个房间了么？”
“嗯。”
“可是我在陌生地方睡觉会睡不着，可不可以在你房里睡几天？适应一下。”她微微颔首，抬眼看他，一副‘拜托了’的可怜样儿。
“嗯...一会儿给你加张床。”
“真的吗？！夜，你最好了！”严沐雪激动地伸手抱住面前的男人，触及他诧异的眼神，急忙松开双手，假意咳嗽了几声：“我...我去看看林姨的饭做的怎么样了...”话音刚落，人就跑远了
沙发上的男人愣了一会儿，缓过神，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着水，他该推开她才对啊...
晚餐的时候，皇甫清夜吃的不多，只吃了几口菜肴喝了小半碗汤就放下餐具，由女管家推去书房。没过多久，来了几个陌生人，年纪和他相仿，进了书房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便离开了，她听到他们叫他Vampire，那是吸血鬼的意思。
“严小姐，洗澡水已经给您放好了。”林芳华把一套白色的家居服递过去：“这是二少爷让我给您准备的，您洗完澡试一下，大小不合适，明天我再给您重新买。”
“谢谢。”随着女管家来到浴室，温水洗去一身的疲惫，躺在足以容纳两人的大浴缸里，猜想着那声Vampire的含义。是他的英文名吗？或许只是个简称，那样诱惑冷血的简称。
临时的单人软床已搬进主卧里，就放在落地窗边，和自己家布置的一模一样，皇甫清夜身穿深蓝色的家居服半靠在床头，眼睛紧紧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担心他情绪不好没有吃饱，沐雪冲调了一杯麦片想给他送过去：“吃点麦片吗？我刚刚沏的。”
男子抬起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女孩，她正穿着他命人准备的衣服，长发在脑后挽起一个蓬松的卷。他从来没有置办过女儿家的衣服，竟然如此合适...“放下吧。”
“刚刚回来，早点休息。”
“嗯。”
他关上笔记本电脑，她顺手接过去，放在一边。“还有你的水。”放下保温杯，沐雪扶着他躺下，关上台灯，转身走到属于自己的小床前，钻进被子。
房间里漆黑一片，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严沐雪闭上眼睛，眼前瞬间浮现出皇甫清液刚才笑的样子，傻乎乎的翘起了嘴角...
突然的一声干呕打破了这宁静的夜，小床上的女孩立马伸手打开台灯，翻身下床，几步跨到正捂着嘴趴在床沿干呕的男子身旁：“清液。”她轻柔的唤着，抚着他颤抖的脊背。
“没事...”
“是胃难受想吐吗？”
“不...”他紧紧捂着嘴，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吐，不想去体会那种眼泪流出眼角的感觉。
“好好好，不吐，那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皇甫清夜无力再说什么，把头侧靠在女孩蹲在床边故意放低的肩膀上，感受她温暖的小身子。
“是这儿吗？”温热的手心触及到他微微鼓起的腹部，轻轻的抚着，继而按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