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来世你可愿渡我·桃花为盟> ·古风·bg·心疾

顾南鸢只听慕容狠狠地道,“过度纵欲使人折寿。”
她愣了一下,“纵欲?他是……”
“殿下若是如此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怕是此行就是殿下去往鬼门关的路途了。”
顾南鸢忍不住“啊”地一声,“他是……他是……”
慕容凶神恶煞一般怒视她,“女子贤良淑德,奴才自是清楚殿下的身体,万望王妃端庄自持!”这慕容牙尖嘴利,也不管顾南鸢此时意欲辩解的是什么,只一边说,一边将几枚细针刺进他家殿下的手臂。
沈明辞目光有些许涣散,大概是十分难受,但仍轻摆手示意慕容不要再说。
慕容怒目而视,竟十分听话点点头,但仍絮絮叨叨,“殿下这病来的蹊跷,万望殿下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肉体凡胎不要把事情都放在来世!”
顾南鸢不知要接下去说点什么。好在沈明辞已经不再咳了,他那股子要把心肝都咳碎的痛苦劲儿,也舒缓了许多。
“王妃不要对外声张殿下的病情,”慕容一脸的刻板憎恶,阴森森的嘱咐起来,声如蚊蚁,低低地压在喉咙里,却又一字一字地吐得特别清晰,“不亚于抽筋剥皮之苦,不可与旁人道,若外人……”
“何致如此?”顾南鸢瞪大眼睛,“以……”
慕容扫了她一眼,摇摇头,“不知原因。”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08-23 10:54:00 +0800 CST  
“可有法子医治……”
“不明缘由,尚无药石可祛病,但可暂时止痛。”
顾南鸢恍然,“不是中毒吗。”她看着这人,觉得他那白衣上的血渍,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磨人玩意儿。
慕容略等了片刻,“不知道。”
“你说什么?”
慕容觑了她一眼,撇撇嘴,“不知道,我说不知道,一个两个都聋了不成?难道是脑袋上长这么两只耳朵,是用来吃饭的?”
顾南鸢没再说话,只是伸手,“请下马车去。”
慕容翻了个白眼,收了针,便抱拳,掀开帘子真的下去了。
眼看着慕容出去了,顾南鸢躺在已经有些没有精气神仿若睡去的沈明辞身侧,用自己的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冷潮湿,并无握力。
沈明辞不理她,轻轻动了动嘴唇,也没有发出声音,看口型,大概是,“睡吧。”
她想起方才,他呕血的时候,抬手有点吃力,任由血从嘴里殷殷流出来的样子,便侧身盯着看他的眉眼,看得痴了甚至想伸手去抚他眉间,自己的心肝也被一双无形的手抓在一起似的,瞬间聚在一起,覆在那人耳畔低声道,“始终不明什么是情不知所起……”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08-23 19:34:00 +0800 CST  
次日,沈明辞醒来,眼神也恢复清澈,面色平静无波,好像从未有昨夜的病痛,只唇色微微苍白,顾南鸢已经不见了,身边也没个人影,他柔声轻唤道,“慕容。”
慕容在马车外,“殿下,奴才在。”
“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未时了。”
沈明辞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王妃主子正与泊王妃在溪边,有暗卫护着,殿下勿忧。”
沈明辞听罢叹了口气,眼里的悦色,如每次想起她之后一般无二,随即又再次睡去没入黑暗。 睡梦中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混沌中好像又什么都清楚,什么都隔着一层纱似的,看不分明,他在梦中一直向前走着,渐渐有个人影在他面前显现出来,是顾南鸢,她的脸,冰冷、木讷,像是罩了一层壳子,叫人看不清。
这种便是在梦里也知道是梦的梦,他已做了不止一次,依稀间又可听见马车外的马蹄声,好像又行进起来了,声音一会近一会远,他看着她的脸,剧烈的咳嗽起来,从梦中醒来,稍有了些力气,勉强睁开了眼睛——顾南鸢已经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株不知名的野花,月白色,清洁好看。
她见他醒了,把花戴在耳鬓,“我还以为你要再睡一会儿,你见我戴这小花好不好看?”
方才咳嗽一番,沈明辞也不说话,只伸手将花摆正,蕊心向前。
“你好点了吗?可有哪里不适?”
他伸手拂花时,与她贴的极近,顾南鸢看着他的脸,一时竟呆住了,她强压着眼泪,明明已经说好,这一生再遇他,风花雪月不动情......
“无妨。”沈明辞嗓子干涩沙哑。
她以为早就把什么都忘了,他说“无妨”的时候,“之前”见到他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她想起她曾如此爱过眼前这个人。他可是谋划了这天下的阴险小人,更是这沛海未来的主人,有千重万重面孔的云王殿下,让她心如死灰含恨而终的爱人。
忽然间觉得十分好笑,“你这也无妨,那也无妨,怕不是死了也无妨!”
“你当真喜欢泊尤吗。”
沈明辞费力地抬起手,抚上她的脸,眼睛里满含让人不忍伤害的深情,仿若池中水,微微一动便要倾倒出来,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地待她回答。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08-24 21:25:00 +0800 CST  
“已经酉时了,你醒了便只是要问我,到底喜不喜欢泊尤吗?你自打昨日吐血晕过去,便是昏睡时也惦记着这事儿吧?”顾南鸢抿抿嘴,把眼角马上要流出来的眼泪生生又忍回去,“我有一个喜欢的人,这人不是泊尤,我们相许过一生,后来,我每日里都在等,他也终是移情了,感情就是这样,一期一会,我自是不将从前事挂于心上了......”
沈明辞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她脸上,他身上虽然乏力沉重得很,但心上却极为心疼她,自己这么竭力喜欢的人,竟说与别人的感情,是“一期一会”。真是叫人......百感交集。
他想再问些什么,又觉得心里那点好奇,都被自卑耗尽了。
那秘术师逆转时空之时,他断然没有想到,有一日,他想问也不便问,想要也不便要——
他把这浮世孽缘又重走一遭,竟不那么迫切想要与她欢好,反倒只希望她喜乐。
他任由她笨手笨脚地帮他擦手,暗自叹了口气,“一期一会”吗?
“我叫慕容进来给你看看。”
慕容穿着他那大紫的衣袍,满脸的怨气,把了脉,从头到尾检查一番,又吩咐了下人拿点餐食给他家的“傻”殿下来,大意就是人已经没事儿了,但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饿死。
沈明辞本就是安稳性子,也不急不燥,看来也是习惯了这个慕容的脾气,这耐心自然也不是才熬出来的,不恼不忧地喝了些汤水,就已经到了深夜。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08-25 19:37:00 +0800 CST  
这夜里没有篝火了,大家都在就地安营的帐子里,或是轻歌曼舞,或是昏睡发懵,除了这云王殿下的马车与世隔绝,顾南鸢看他丝毫没有要融入这帮人的意思,安安静静的躺着,甚至好像又已经睡了。
他本有心疾,有些疲累也是正常的,但这般倦怠多少有些奇怪,算起来,他除了首日赶路还骑马,剩下的时间便都是在马车里,或坐或卧,很少吃东西,也不太喝茶喝水,无喜无悲的安稳样子,甚是奇特。
他闭着眼睛并未睡去,想着慕容说话的时候总是带一点怨气,又想到自己小时候极爱哭,泪包似的,慕容明明和他一样年纪,但自打他从府外的奴隶集市将快要饿死的慕容买回来,慕容便极力照顾他,总带着那么点感恩图报的意思。从小到大,慕容一直将他护在手里,没有自己的人生,把很好的青葱时光都荒废在他这个“废王”身上了。
沈明辞也是身体欠佳之人,想着想着,精力不济起来。
“三哥?三哥?你歇下了吗?”
顾南鸢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六王泊尤的声音,脸色微变,嗫嚅道,“他怎么来了……”
沈明辞睁开倦意弥漫的眼睛,看着她笑起来,悄无声息地,只见她听见来人的声音,脸色变的和缓,眉眼舒展开来,眼先弯,嘴唇才慢慢翘起来,然而仔细一看,又不见笑意多浓重。
沈明辞只觉得她是轻笑,便让他又有些心中苦楚,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似的。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08-25 22:55:00 +0800 CST  
“三哥!白日里不见你,当弟弟的甚是挂怀你的身体,不知你身子好点没有?”
顾南鸢听见外面泊尤的声音中气十足,方才想起刚才沈明辞下马车时候心悸停顿的身形,他许是头晕,还微微摇头,垂下眼睛收敛了情绪,清醒了一下才下的马车。
“老毛病,不妨事。”他声音轻轻的,她在车内,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忍不住鼻子一酸。
“三哥如果身子不舒爽,弟弟随行有大夫,可为兄长诊治!”泊尤故作高尚姿态,朗朗说道。
“无妨,夜深,六弟早些歇着吧。”说罢,万籁俱寂。
顾南鸢知道,不论他昏睡得多久,都能将这粗谋攥在自己手里。她睡不着,借着的一点微光,对着帷幔发呆,片刻不到,外面便传来了泊尤的笑声,沈明辞也忍不住笑起来,声音空荡清明,想来是兄友弟恭。
顾南鸢迷迷糊糊便睡了,之后数日她都是白天与小瑶嬉闹,夜里昏睡,终有一日,醒来时已几近边陲之地,见到了沛海戍边的大军,那些将士因为边境艰苦,个个晒的黑黝黝,看起来脸黑牙齿洁白,十分有趣。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09-19 09:36:00 +0800 CST  
沈明辞并没有对那些将士说什么,只像这些事情都与他不相关一样,轻描淡写的一声“不必对本王施礼。”
缘分这事儿有时候就像踩狗屎,顾攸随了那个顾南鸢当将军的爹,就女扮男装也在这军营里,看起来身高和扮相,就是个新兵娃子,不施粉黛还有几分清秀柔弱的姿态,那穿着也是看得出顾攸费了些心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自己那个老顽固的爹,反正就是不迟也不早的在这军营里,顾南鸢在心理上潜意识认定她就是晦气到想要像个阴魂一样不散。
顾南鸢心里暗叹一口气,这芝兰玉树一般的云王殿下,本就是与这顾攸有一段风花雪月的,此时也算是名花入眼,怕是要有一段孽缘了。
顾南鸢想,这外姓本家的“不得宠”王爷,怕是要被这娇俏的小兵甬拿下了。
他们一行人被安排在了驻地中心偏右的营帐里,泊尤一行在左,临别时,泊尤吩咐到各自修整好了便去主帐议事,沈明辞也不多作言语,脸上的倦色也没有淡化一分一毫,只俯下身来,在顾南鸢耳边放柔了声音,“你在这儿休息,我去去就回。”
顾南鸢坐在这大帐中,并不觉陌生,小瑶这丫头倒是觉得哪儿哪儿都新奇,四处走着看看。这是顾南鸢非常熟识的地方,她回过神来,想起之后要发生的事,顿觉不适,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吞了口唾沫润润喉咙,张嘴道,小瑶见了,怯生生的问,“小姐有何事,吩咐奴婢去做吧?”
顾南鸢示意小瑶噤声,朗声叫了一声,“慕容——”随即失笑道,他的贴身随从,自是随他去了,怎么可能还在账外等着她吩,但没想到,慕容竟真的应了一声,“王妃主子,属下在。”
“慕容,进到大帐里来。”
慕容真的进到大帐里来,顾南鸢看到他此时穿着青紫色的常服,心想,慕容这个人也属实是有趣,一辈子都在这云王殿下的身边,做得光明磊落事,也做得心狠毒辣事,着实是令人敬佩。
慕容见她看着自己走神,以为她又有什么鬼主意,便讥讽道,“王妃主子,殿下把属下留在帐外是要护您周全,若没什么吩咐,属下就在外边,有事叫属下进来就是。”
“我问你,你家殿下有什么毛病?”
慕容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微变,柔声道,“回王妃主子,是生来就有的病,心脉缺损。”
“那周身冰冷,和这口吐鲜血也是这心病的症状吗?”
“不是。”慕容看着她,悄无声息,眉眼微蹙,嘴唇也慢慢抿起来,眼神似乎微微有变化,然而细一看,又不见了。
“哦,没事了,这里不用你伺候,去护着你家宝贝殿下吧。”
慕容看着顾南鸢的表情,倒是和他家殿下有了两分相似,她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那一瞬间的失神是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又有些忧虑似的。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09-19 09:37:00 +0800 CST  
他家殿下回来的时候,看见他负手而立在这营帐门口,对他笑了一下,那笑带着三分的欣慰,慕容吓了一跳,以为沈明辞是傻了,只见他家殿下摇摇头,垂下眼睛收敛了情绪,进到这大帐里去了。
顾南鸢正仰面躺在床上,一双眼睛轻轻地合着,低声说道,“去商议了什么事?”她声音很小很轻,软绵绵的,像撒娇一样,可是看着她的表情,沈明辞心口便一动,强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笑了笑,“没什么。”
他一摆手,小瑶就知趣儿的退了出去,还顺便熄了几盏大帐的灯火,灯火暗了下去,万籁俱寂。两个不知彼此心意的人,各怀心思躺在一张床上,久久安静的躺着,明明都没有睡,却什么也不再言语。
他从中军帐中回来,与泊尤商议了对策,那些对策,却在见她的一瞬间都变成了无关痛痒的事情,他满眼都是儿女情长,全然没有家国大义。
这性子也不知是不是随了多情的娘亲,无国无家,对权利也漠然,无欲无求,但对情黑白分明,该看清、不该看清得都偏偏要看得清。
重新活一回,顾南鸢像是他这溺水者的救命稻草,又像是茫茫无际的人生之海里的浮木,他抓住她,便不会轻易放手了。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0-03 06:44:00 +0800 CST  
也不知这样思量了多久,沈明辞竟是睡了,梦里都是醒不来的梦,又或是明明知道是梦可以醒来又迷迷糊糊地再次睡去,睡上一会,醒上一会,觉得身上再次不舒服起来,像是被扔在冰湖里,顾南鸢像一只小鹿一样蜷缩着,蹭进他怀里,体温像是在火里烤过的石头一样,他蓦地清醒过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慕容,进来。”他哑着嗓子,柔声说道。
“她没事,只是一时的水土不服,倒是殿下你,脸色好像快死的人了。”
“慕容,怎么才褪去她的高热。”
“无需药石,只需熬过这一宿,差不多就好了。”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0-05 21:30:00 +0800 CST  
顾南鸢朦胧间觉得一只凉凉的手搭在她的额头上,舒服极了,然后她听到一个人带着点沙哑的嗓音,轻轻呼唤到,“鸢儿。”
她只觉得这声音凉润沁脾,身体也不那么难耐了。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像一块凉玉,干燥又滑润。心里暗叹一口气,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也不太有改变,她整个人因为他便不愿再装样子,睁开了眼睛,映入她眼里的是一个颇有怒色的脸,眉目中都是焦急,再没有君子端方,俨然不是平日里的那个冷静的云王殿下了。顾南鸢想,这沈明辞,竟……有点好看。
他见她醒了,脸上的急色瞬间退了,俯下身来,放柔了声音,“鸢儿,你怎么样,身上哪里难受?”
“不难受……”
“鸢儿。”他将她抱起来,小心翼翼的喂她喝药,她回过神来,突然发现这场景好像在何处见过,也是这样的日子,他也是这般要喂她喝药,顿觉更加不适,撑着身子就要起来,吞了口唾沫润润喉咙,张嘴道,“沈明辞,我不死,你也活着,好吗。”
沈明辞把她放回到床上,失笑道,“傻鸢儿,你只是不服水土,并不是忧关生死的病症。”他又叹了口气,把她的被子掖好,再不言语,静静地看着她因为高热略显红晕的脸,清咳了几声,像是极为疲倦。
这军营的大帐里,烛火昏黄,她因为高热意识混乱,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方才她告诉他要活着的时候,想起那个她曾经有过的孩子,胸口仿佛是一汪冷水被掷了烧燃的木炭,忽悠一下冒了青烟。
沈明辞见她睁着一双被高热烧得有些迷离的眼睛,看着她略微有些迷茫的样子,全是想要拥有她的冲动,她不时的眨眨眼睛,像是在病症中回忆着什么。
“鸢儿。”他轻轻唤了她的名字,身体贴过来,带着一股清冷温润的气息,顾南鸢无力躲避,但下意识地向一面侧过头去,又忍不住往旁边靠了一下,做完这些动作,她只觉得他贴的更近几分,她只觉得自己脑子烧得晕晕乎乎,里面一坨浆糊一样,之前的记忆和今生的情形乱作一团。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0-06 20:47:00 +0800 CST  

沈明辞可能在她这突如其来的抗拒之中想起了什么,脸色又难看几分,咳嗽起来,面色苍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得了什么痨病,他咳嗽了一阵以后,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顾南鸢极力往后缩,缩到床的最里侧。
“鸢儿……你不必怕我。”沈明辞“呃”的吐了一口气,气息不顺的喘了几口粗气,艰难的喊起慕容来,“慕容——”
慕容好像没有候在门外,博远倒是像影子一样飘进来,将沈明辞护在身后,此情此景,也是诡异又尴尬,沈明辞哄着博远,只道,“去寻了慕容来,看一看王妃好些了么。”
博远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他们三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顾南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顿时明白了,她怕他伤害她是多余了,他身边的人,都觉得顾南鸢才是那个祸害,倒是怕她这个歹毒小女子伤害他这个苦命的殿下......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0-07 07:59:00 +0800 CST  
博远并不听劝,一直拦在他们二人之间,可能这个心智有缺陷的人,如同孩童一般纯净反倒感受到她的恨意和杀气,沈明辞却全然不知她为何要躲着他的亲近,慕容的药里大概有些助眠的东西,又过片刻,顾南鸢就觉得眼皮有些沉,沈明辞也看出她倦意袭来,轻声道,“睡吧,你睡着,我便走了。”
顾南鸢于是配合地合上眼,耳畔只听见那人一声叹息,也不知道他是要走去哪里,更不知他为何叹息,他可能前前后后几辈子都温文尔雅,运筹帷幄,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大概也是叹这山河。
沈明辞见她熟睡,真的起身向外走去,一个踉跄险些晕倒,幸好有博远在后扶住他,又微微喘了口气,博远不明白什么万里河山,也不明白什么是登临绝顶振作乾坤,他只知道,要在主子身后,时刻护着。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0-19 08:06:00 +0800 CST  
这军营里外寂静,只有巡逻的兵勇的脚步声,沈明辞身上传来浓浓的异香,博远被这香味熏的迷糊,见自家主子好似并无危险,便隐进夜色里。
沈明辞晃悠悠的走在这边塞的夜里,安静异常,傍晚去议事,泊尤主张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十分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沛海眼下并不占优势,手里也没握着什么转机。一阵阴风吹来,大营中都是一股子阴郁的气息,营帐门口挂着的灯盏,风吹一吹,便抖上一抖,直通幽冥似的,他抬眼望着,心内也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慕容远远的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大衣,想送去给他披上,又没有靠太近,就这样静静地与他走着,见他走着走着身上的佩玉掉在地上,也全然没有发觉,又走了一段,趔趄了一下,手扶在营帐的帐布上,背影有些微微颤抖,慕容微微皱皱眉,拣起佩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哆嗦着一双手将大衣披在他身上。
“慕容,是你。”
慕容见他说完这句话,面容全是笑意,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好像是眼泪?再细望时已全然不见了,倒是从股子里渗出风烛残年的味道来,微微露出笑容来,将手覆在慕容手上,仿佛安慰似的,“无碍。”
“许是我家殿下是个痴子,娶了这将军之女,也吃尽了苦头吧?”慕容也从未规规矩矩地对过自家殿下,口舌更是从未饶人,但手上却为停歇,只将手覆在他腕上,诊治起来,只见慕容眉心一跳,语气急躁,“你非要这样难为自己吗,心病无药石可医,你早晚要死在这儿女情长上!”
营地的光亮微弱,沈明辞面色苍白中带一点青冷,俨然已经不是芝兰玉树的的脸色,仿若垂死之人,静静地站在那,一双眼睛琉璃似的,透过夜色深深地望向慕容,一副了然了然的神色。
要不是为了这儿女情长,哪有这些纷扰,沈明辞见慕容急切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想起从前来,慕容也是这样,嘴巴是不肯饶人的,但总是护着这个护着那个,眼下虽是在讥讽他,也全是紧张的神色,要是从前,沈明辞对未知还会感到恐惧,这一次他是深知生死的,只觉牙尖嘴利的慕容分外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于是放柔了嗓音,“这不是还有你照应我。”
慕容没想到他会这般说,顿了顿,恼羞成怒,又叮嘱道,“我也不是什么神医,医病不医命!”
沈明辞轻轻一笑,“你这般模样,倒是有趣。”
那“倒是有趣”之人见他悠悠沉沉,低眉轻笑的模样,心下更是气急几分。
沈明辞轻笑罢了,也没有少年人风采,整理了衣襟,便又朗朗的走在慕容身前,慕容看他的背影,一时间也不再说什么。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0-19 14:52:00 +0800 CST  
“沛海的边境交接,唯有这漆山国如骨鲠在吼,君父几次北征,叫那北漠蛮人俯首称臣,却到底没有成功,这漆山多恶水,瘴气密林,宜他守而不宜我沛海攻伐,而且这漆山野蛮人骁勇,沛海这些兵士攻伐漆山也……”泊尤这些思虑自然不是无用,但他又没有为这些沛海兵士抱死志,他更是也未想到自己说了如此之多的话,他那兄长只端坐着,表情淡然的望向他。好像并不会发表什么见解,不由问道,“三哥,你有什么打算吗?”
沈明辞随口搪塞,“都听六弟安排。”
从朝中来的随臣摇摇头,大概是见到如此没有心算的皇子,也是失望透顶。反正在他们一众人眼里,这沈明辞也不过是一个生得飘逸,却毫无用处的异族女子之子罢了。第一等的玩世不恭,第一等的无能之辈。在这些开口三句不离圣人言的随臣眼里,可谓是丝毫并未对他有所尊重。
沈明辞也不言语,也不妄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过是沛海的普通公子书生,不懂这征战之中道理。
泊尤却十分有心听他说,便道,“三哥,你倒是说说!”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1-09 20:33:00 +0800 CST  
分析完战况,营帐中众人也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不可能的,现在哪怕是全力以赴去攻伐,也不见得能捞到什么便宜,便又深深的陷入沉思,一个个平日在朝堂上能言善辩的将军文人,此时也沉默无言。慕容见沈明辞有些费力地起身,勉力稳住身形,走了两步就拉开营帐的帘子出去了,临了临了还像是干了重活似的长长舒出口气来,缓一缓,低声道,“不如和谈。”
他话说完,也不看这帮炸开锅的老臣新子。不等他们反驳,他已经走出帐外去了,在帐外还可听见有老将军的厉声呵斥,“岂有此理!荒唐至极!”
慕容随在他身后,听罢满脸的怒色,苗刀拔出一半,沈明辞伸出手,轻轻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月白色长袖带起一缕清风。营帐里疾声厉色,沈明辞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各位大人还是不要急躁的好,急躁伤身。”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1-13 13:20:00 +0800 CST  
“这漆山国人——个顶个都是凶猛彪悍,偏偏主子提议要和谈,这和谈是要有使者的,我的主子阿,你觉得谁能做这使者?”慕容火急火燎的脾气,说了一通。
沈明辞寂然不语,一副风轻云淡君子端方的样子,还在摆弄桌子上的一枝干花,也不知道是什么稀罕植物,干枯了被装在瓶子里当摆件。
慕容又叹了口气,“主子,我说话有些逾了矩,又大不敬,但……怕你也要把自己折腾死了。”慕容眉眼一挑,显出些许凌厉来,“反正我不予你去被漆山为难,要去除非我死了。”
沈明辞看着他,脸上晦暗一片,神色看不分明,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有人赞同这个提议?”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1-14 18:29:00 +0800 CST  
“凡事不可不深思远虑!”慕容不平静反更是怒气冲天了,眼睛里都是担忧的神色。
沈明辞轻声安慰道,“暂且无妨。”
慕容又要说话,却又被他挥手打断,他站起身来,负手身后,身形瘦弱,也不说话。
慕容初见他家主子时,他家主子年少,眉目精致得像个女子似的,站在那微微俯着脸回望自己的样子,让他产生了一种笃定的……错觉,这辈子,他应该为主子赴汤蹈火。那个时候,彼此还都是孩子。
“有些话,本不是我这个下人说的,但我不说,只恐怕主子不知道自己的境况,天下皆可谋算,但没有了性命,诸事皆空。”慕容说罢,仿佛身体里三魂还在,但已去了七魄……
“你越来越放肆。”沈明辞自嘲地一笑,声音突然严厉起来,“你生为男子,居于沛海,长于沛海,一直都在我身边,自是知道先有国,后有家。”
慕容一愣……仿佛对他家主子的家国论感到震惊,站直身子,目光如炬,“主子,男子立足于世,可有所为有所不为,慕容不求荣华,也没图过富贵,但也不许有人用魑魅伎俩、腌臜之事谋算主子!”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掷地有声,沈明辞久久不肯接话,营帐外的鸦雀声不时响起,两人一坐一立,沉默良久。沈明辞才幽幽地说了一句,“可有人使出这等手段。”
慕容一怔才恍然觉得自己是反应过度,他站在沈明辞一侧,一时觉得十分失礼……自嘲一笑,“主子,是我言语无状。”
沈明辞叹了口气,神色柔和下来,“你此刻也不像你。”
“主子……”
沈明辞本来思虑深沉,听了他这一声,心里一软,神色越发柔和了。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1-14 18:33:00 +0800 CST  
这信送出以后,沈明辞去了中军帐中与几位随军的大臣议了一整夜的事,他只示意慕容在帐外等候便罢了。
天亮时,他从营帐中走出来,略一沉吟,便走在前头,慕容跟在他身后,也不问什么。
顾南鸢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她见他回来了,便不再看着橘子发呆,只想问问,此时他有什么办法。她记得“之前”他是自己一个人入了这漆山国土,不知动用了什么妙法,劝得漆山退兵。
顾南鸢见他面色全无笑意,便愈发觉得有趣,她跟了他以后,反倒是这样的时刻她更觉得熟悉。她嫁与他的四年里,很少见他笑,见得最多的还是此时的面色沉重。
那些闲日里,既不见这人谈论家国,也不见这人谋算朝臣,她现在想想,大概是她根本就很少见他吧。她倒是一直敬他爱他,说起来,也算是忠贞无二了,她想着想着便笑了。
沈明辞见她不知想什么就笑着,眼角微微一沉,慕容吃了一惊,连忙告退。
那眼神很重,比任何时刻都要重,眼里风雪浸染,杀气四溢。

他坐在她身边,学她的样子,守着桌子上的一盘橘子,手指搁在桌上纹丝不动,修长如白玉。
她扭过去看他的脸,那张脸,一夜未睡倦色全都写在上面,嗯,毫无笑意,这才是他,不知又在有意间装做无意谋划着些什么。
“听说你属意和谈。”
“嗯。”
“有这种可能吗?”
“大概。”
“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吗?”
“没有。”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1-16 19:56:00 +0800 CST  
翌日,沈明辞竟真的要去和谈了,那些随军的臣子像模像样的给他送行,他也不说什么,只无声无息的看着他们。
仿佛他愿意赴死,便是随时要死在这和谈的路上了,那些大臣看他的眼神,就像在一个将死之人。
送出去的信件,显然没有那么快得到回应,沛海王城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又或者这信开始便没有送回去。
此去漆山大营,最好的可能大概是休战,但实际上最大的可能,是死于非命,然后漆山的军士还要血洗沛海的大营,最后每个在边境的人,脑袋都被割下来,挂在瘴气密布的瘴气林的树干上。
顾南鸢看着这蓝盈盈的天空,天上的云是薄薄的,像是几片羽毛,她穿着一身红色衣衫,只静静的站着,看着沈明辞,她想,也许他会在与那些老臣子们寒暄完就看她一眼,一眼也就够了,因为她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了,知道他还会活着回来,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向她一眼。
原来,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心里想的事情也可以全然不同。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1-16 20:26:00 +0800 CST  
沈明辞只一人骑马去了漆山大营,漆山大营傍水寒凛,后方满山皆是瘴林。
说来清奇,交界处一片雪白,好似已经到了冬天,树木上凝满了霜花,地面也有积存了半尺有余的清雪,白雪苍林,景致清奇。
若是此时有什么侠客雅士看到此情此景,怕是要吟诗一首了。
沈明辞一身素白衣衫,很快要与这奇景融为一色,他越靠近漆山大营越觉寒冷,察觉有人一直在尾随他,但并未声张,觉身手,大概也只是一个二三流的小角色。此行他并未带着博远,因为博远心性不成熟,无法判断他是否真的遇险,带着怕是会误事。
时间过得很快,他已经骑马来到营门。
“来者何人?”首营的漆山兵士一声呼喝。
“沛海沈明辞。”到了漆山大营,反倒愈发平静。
“请云王殿下稍候。”那兵士又是一声大喝。
听到那兵士如此称谓,沈明辞也不觉震惊,只兀自下马,整理了一下衣衫。
大概是通报完毕,有兵士引沈明辞往营里走,甚至还有人接过他手里马的缰绳。
“云王殿下请在此室内等候。”
漆山的营室是木屋,应该是防寒效果更好一些。
沈明辞的身体是极怕冷的,他靠着室内的炭盆坐下,盯着炭火静静坐着。过了许久,门外来人声音温柔,“漆山西刖与云王一见。”沈明辞站起身,打开营室的门,门外站的是一位相貌清秀,身材娇小的女子,她端着一份托盘,托盘上是一壶酒和两只杯子,“西刖与云王一边饮酒一边论国。”
沈明辞眉头微蹙,闪身做了个请势,轻轻叹了口气,“西刖郡主,好久不见。”
西刖略有震惊,拜了拜,也跟着叹了口气,“可不曾听说沛海的云王是优秀的说客。”
沈明辞摇了摇头,柔声道,“西刖郡主,不如我长话短说。”
西刖摇头,黯然道,“那长话短说吧!”
沈明辞微微一笑,但笑容有些黯淡,“沛海大军后退千里,将边境交界......”
西刖垂下头来,“你当真不问问我的境况?”
沈明辞道,“西刖郡主,沛海大军后退千里,漆山可拓疆土千里,不费一兵一卒。”
西刖黯然道,“明辞哥哥,你当真不问我别的事吗?”
沈明辞叹了口气,“只谈国事,勿要言及其他。”
西刖眼圈一红,“我也是这样想,但总是想起幼年我去沛海苦学时候,因容貌异于旁人,总是被人欺负,你护着我,使我不受屈辱。”
沈明辞面容冷静,“少时善良。”
西刖本来还有千言万语要言说,听他说到少时善良,她便哑了,心中有千头万绪,却根本说不出来。

楼主 头型乱没乱  发布于 2018-11-16 21:46:00 +0800 CST  

楼主:头型乱没乱

字数:67341

发表时间:2018-05-25 22: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02 21:40:32 +0800 CST

评论数:413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