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相助
方致抬起头，就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来人一身劲爽黑衣，面目生的俊秀，坚毅果敢，却自带一股阴冷的气息。一双黑眸炯炯有神，让人莫可逼视。
方致恳求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起不来了，你能不能扶我到那边角落里，歇一下再走？”
来人却直接将他拎起来，伏在自己背上，方致想要挣扎却使不上力气，“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不想再丢人现眼就安静一点！”黑衣人命令道。
方致有些歉疚，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对不起啊，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今日觉得精神好些，就想出来看看，不然我怕以后也没机会了.......”
“你以为这样就会有人可怜你？”
方致未曾想到黑衣人会这般发问，声音低低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把我放下吧，我能自己走的，我怕我又说错话让你不高兴了.......”
不知为何，方致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黑衣人有些熟悉，不知是在哪里见过。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黑衣人没有答话。方致见黑衣人不愿意搭理自己，就安心地伏在黑衣人的背上，不知为何，这个人莫名地让他觉得感觉能够信任甚至有些想要主动亲近，也许是因为是为数不多地他在慕家遇到的好人吧.......
虽然人是冷了些，却没有像旁人那样欺侮他，看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点莫名的温度。复杂的眼神却看不懂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黑衣人将方致放在床上，拿起被子给他盖好。方致已经冷的不行了，习惯性地缩起身来，黑衣人见状说道，“我去叫人给你加床被子。”
“不要去！”方致赶忙阻止。
“为何？”
“我不冷的。你若是此时去了，你走之后他们会认为我故意找麻烦告状必然会苛责于我，我会更加不好过的。我睡一觉就好了，不会耽误过血的，求你了，不要麻烦了。”
黑衣人没有说话，看着方致许久才点了点头，神色晦暗不明。
方致见他转身要走，赶忙问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梁璟。”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方致心想，不过为人当真是惜字如金啊......

第六十四章 轻离
自那日之后，梁璟隔几日便会过来看望方致，一来二去二人便也熟络起来。方致才知原来梁璟是慕澜的近身侍卫。方致已经习惯了保持沉默，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到喉咙剧烈的刺痛，唯独对着梁璟能够说上几句话。尽管如此，方致的身体还是不可抑制的衰败下去，人也越来越没有精神。
“你不要担心，只要你能治好四公子，到时候家主定然不会亏待你的，只要给四公子解了毒，就能送你回去一家团聚的。”梁璟安慰道。
“我不回去了。”
“你说什么？”
“家里没有人在等我，我就不回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次回去给哥哥过血解毒之后，慕家就差人来要我回来，我没想要逃避，只是我那时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想歇一下再走，可是方家就那么看着我被拖走，我那时站不稳，却没有人愿意为我说一句话，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梁璟没有再说话，抬眼看见院中花叶上沾了水，好似离人泪。

第六十五章 低语
方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可急坏了诊脉的大夫，人若不醒着，药也灌不进去，给四公子的血药就难免制不成，届时慕澜难免又要发难，自己只怕又要吃不了兜着走。府里人人皆知，家主对四公子呵护备至，对旁人却是雷厉风行，半点含糊不得。想到慕澜盛怒的模样，大夫掌心已经沁出了汗珠。
正值大夫为难之际，却见慕澜已经负手施施然走了进来。看到还在沉睡的方致，不禁疑惑道，“怎么回事？他怎么还不醒？”
“回家主的话，方小公子身体太虚弱，嗜睡的症状近来越发严重起来，喂进去的药却都吐了出来。这些都是过血的正常现象，故而老朽也是无能为力。”
“你是说，他最近总是如此？”
还未及医者应答，却见慕澜对着方致看了一眼，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后对着方致就吻了上去！
见着方致缓缓将药咽了下去，医者这才放下心来。
方致轻启的薄唇好似带着某种诱惑，慕澜也惊异于自己不由自主的举动，竟然有些回味起那个短暂的吻来。
慕澜不疾不徐地拿出丝帕替方致擦干药汁后，叹了口气，“到底该拿你怎么办？”竟然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方致憔悴的脸，好似有些怜惜。
“这次回来长脾气了，不同我说话，还敢顶撞我，哪像现在这样乖，你心里，一定很怨我吧.......”
方致仍旧躺着一动不动，没有回应，好似睡熟了。慕澜复又替他揶好被角后，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似乎很疲惫。
大夫见状赶紧劝慕澜回去休息，慕澜只是望着方致的睡颜人也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你这样子，倒不像是装的，为阿湄过血，你也算吃了苦头了。分离数月，倒有些想要慢慢接受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又想跑到哪里？”
“你能跟梁璟接近，却拒我于千里之外，你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肯对我说？难道还在置气？我已经尽全力对你好，尽力满足你，还想怎么样？你到底想要什么？怎么能如此贪心？”慕澜自顾自念叨着，竟似有些疯魔。
“还好你回来了，你若一直不来，我不敢想象以后会怎么样.......”
慕澜吩咐老大夫退下，复又独自陪着方致坐了一会，不忍叫醒他后悄然离去。
待人都离开之后，方致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觉得有点心累，这篇是虐文，觉得和希望方致死的到上卷就止步吧，早在开下卷的时候我就说过，方致的命运就算活过来也不见得就会马上幸福，所以会有波折。方致和慕澜的悲剧在于阴差阳错，慕澜会在接触中慢慢意识到方致的好，但并不代表方致会一如既往地心动，真情是经不起消耗的，慕澜对方致的好也并不是完全的无微不至的，而是需要一个过程。喜欢一个人需要独一无二的欣赏，一段真挚的感情同样需要默默的等待。我真的很无力，写虐的时候有人呼吁发糖，真的发了又觉得比较假突兀，众口难调，每个人理解都不尽相同。我承受这篇的确是一篇狗血虐文，但我尽量有思路设计了一个故事让它有些逻辑，觉得不合理的就在这再见吧，我尽力了。我写文一定要心无杂念的时候才能写，三次元应接不暇的时候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一个字都写不出的，一个好的作品确实需要好的创作环境。而且到现在看读者其实就那么几个，而且有实质性内容的评论不是很多，催更或者顶一下虽然也是支持的方式但有些水，在我看来不会激发多少创作的动力，我一般看到比较对味的评论后才会发下一章的内容，一开始确实比较有热情有劲头，到现在无论是现实还是文的热度其实也就那样了不好说，应该也是我自己的原因文确实存在很多瑕疵，我也是读者，看到其他热度很高都文也很羡慕自愧不如，就和店铺经营不善最后倒闭是一个道理，只不过写文没有任何收入全凭个人爱好用爱发电，有支持就会走的远一些，所以我也不知道会坚持到哪天，没准哪一天的离开就不会再回来，就说这些吧，感谢支持！

第六十六章 心凉
一颗心若是真的冷了，便再难温热。
这一日，慕溱闲着没事又来寻衅滋事，过来“照顾”方致。
见方致依旧未醒，大夫正匆匆忙忙地往外走，没留神与迎面而来的慕溱正巧撞了个满怀。
“慌什么？”慕溱吼道。
“启禀五公子，这方小公子一直未醒，老朽想要去请家主示下。”
“什么方小公子？你看不到他脖子上的罪字吗？方家早就和他断绝关系了，不过是一个罪人而已，如此**肮脏，若不是能做四哥哥的血药，启容得他这般放肆！这点小事不要去烦二哥哥，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就好了。”
“这......”老大夫愁眉紧锁犹豫不决。
“怎么？我的话你也敢不听？”
“不！老朽不敢.......”老大夫急忙辩解道。
“不敢就好，快说，怎么才能弄醒他！这厮定然是不想给四哥哥过血，就一直装睡不肯醒，你看我的！”
老大夫三缄其口，不肯做声。
“不说是吧，我有办法！你们，去打桶水来！”
老大夫察觉到慕溱意欲何为，急忙摆着手，苦心规劝道，“五公子，这万万不可啊！这方公子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会昏迷不醒，不是故作昏迷，万不可再受刺激啊！他的身体受不住的啊！”
“他会受不住？你放心，他这条贱命啊，硬的狠，死不了！我看啊，根本就是这个祸害把四哥哥给克病了，这样的妖孽，必须要好好治治才能长记性，否则恐怕就要反了天！”
“不可啊！”
慕溱已有不耐烦，“这里没你的事了，滚出去！”
大夫怕惹出事端，站在原地执拗地不肯走。
“你们把他赶出去！今天的事谁要敢说出去，我拔了他的舌头！”慕溱对方致不满由来已久，摆明了趁虚而入肆意报复。
老大夫被强行推搡着赶了出去，慕溱已经接过水桶，冲着地上的方致兜头而下。方致全身湿透，甫一激灵睁开了眼睛，他目不能视，虚弱道，“......是.......谁？”
慕溱轻蔑道，“哈哈，你这个***，连小爷都不识得了吗？就知道你在装死，今日小爷就大发慈悲帮你清醒清醒！”
“别.......”方致已经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慕溱犹觉得不解气，又提起水桶往方致身上不间断地倒着冷水。
方致躲闪不及，狼狈地伏在地上喘着粗气，面色白如金纸。
一桶又一桶冷水兜头而下，方致已经冷到麻木，瘫软在地。
慕溱嫌恶地踢向他的脸，揪起他的头发，一手拿着铜镜逼他看着那个罪字，“方致，你看看你，好脏！你凭什么觉得二哥哥会喜欢你，还变着法的勾引他，真不要脸！这个罪字对你都是轻的，应该烙在你的脸蛋上，看你以后还怎么见人！”
“不要.......”方致有些害怕。
“知道害怕了吧！看你以后还敢装死！”慕溱见到方致的狼狈模样，得意地哈哈大笑。一通折腾之后，慕溱又往方致脸上吐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拂袖而去。
方致呆滞地趴在地上，目光失焦，空洞的眼神再没有半点光。

第六十七章 初九
这一日，方致服了药，准备去找梁璟。
走到门口，实在走不动了，只能坐在台阶上，忽感五内有如灼烧一般，呕出一口血来。
他伸手想要拭去，可是割脉取血的手臂却已渐渐使不上力气，动作笨拙而迟缓。
他一抬眼，就看见了慕澜。
慕澜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嫌恶，那一刻，本以为已经无波无澜的方致还是觉得心里深深刺痛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慕澜问道。
方致不再看他，也没有应声。
慕澜不禁有些恼怒，继续道，“方致，胆子越来越大了，我在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见方致不肯理会自己，慕澜走上前去一把将方致揪了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方致，你看着我，我在和你说话！”
“我是来找梁璟的。”方致看着慕澜的眼睛，终于打破了沉默。
慕澜看着方致，不禁有些怔忡，他回头看了默默跟在身后的梁璟一眼，冷笑讥讽道，“呵，你找他？好啊，他就在这里，你去和他说啊！”
方致不再理会慕澜，径直走向梁璟，轻轻问道，“明日，你可不可以过来，陪我一起过啊。”
方致的眼神诚恳清明，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语声中也带着一丝祈求，但梁璟看到慕澜威胁的眼神，没有答话。
“那我回去等着你。”方致意识到梁璟的为难，没有再勉强他。
慕澜指了指方致坐过的地方，对梁璟说道，“找人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离开的方致停住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方致走后，慕澜对梁璟道，“我奉劝你一句，像他这种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梁璟低下头，恭谨地应了声，“是”。
方致一直在等梁璟，不知不觉伏在桌案睡着了。
就在梁璟为他披上衣服时，方致睁开了迷茫的眼睛。
“你来了啊。”
“你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我在等你的。现在是初八么？”方致迷茫道。
“今天是初九。”
“原来已经过了啊......”方致叹息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致从怀里掏出两个红鸡蛋，似乎有些惋惜，“本来想等你来一起吃的，可是现在都凉了。”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吃鸡蛋？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梁璟心想，果真是有娘养爹爱的孩子，才会如此幼稚天真。他不想再理会方致，转身欲走。
“以后不会了。”方致叫住了他，声音很低。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难过吗？”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梁璟似乎有些不耐。
“我明白了。”方致对着梁璟笑了笑。
梁璟走后，方致剥开一个鸡蛋，才咬了一口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剩下的鸡蛋染了血，方致忽然就不想吃了。
是啊，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也许他到死都会是一个人。
多年以后，白发苍苍的梁璟还记得那日方致含泪微笑的模样，泪滴凝结在眼角，却倔强强忍着没有落下，好像星星闪着光。那时方致的笑容让人觉得莫名的揪心，回忆起来仿若带着锥心蚀骨的疼痛。经年累月的痛悔将他折磨地体无完肤，他不只一次想，如果当初能给方致一个肯定的答案，或者能够抱住他，一切，或许就不会这样万劫不复。
也许就不会失去他。
可惜，没有如果。

猜两个问题哈：
1.方致找梁璟是因为啥？
2.梁璟因为什么没有来？

当当当！公布答案！
1.方致的生辰是初八，所以舅舅才叫他小八，他之前的生辰都是一个人过的，所以他希望在死之前的最后一个梁璟能够陪陪他，一起吃红鸡蛋，可惜事与愿违。
2.梁璟是被慕澜拖住了。泥萌觉得慕澜为什么要拖住他？

我这个人有什么说什么不太想憋着，我有自己三次元的生活，要工作要挣钱要吃饭，不是码字机器，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写文。实话实说，这篇文最早发在书耽，也许改变方式签约会有收入，但我没有选择那样做，因为一旦那么做贴吧就不能再发，也许帖子也会因为版权就要删除，但我没有那样做，也没有靠它挣过一分钱，写文全凭兴趣爱好用爱发电，写一段要反复修改你们很快看完的段落我从脑洞到下笔要好长时间，要支持鼓励对于剧情的感想我欢迎，一昧任性催更或者打卡灌水我是真的不太喜欢，可能是个人的风格吧，希望能够相互理解我会继续，说实话这次回来我也是考虑了好久，如果真的进行不下去了就只能放弃它，就说这些吧，谢谢大家！

这是我在清水长流吧看到的置顶帖的一个内容，只能说看到特别有感触吧，很多点都写出了作为一个作者的心声。这篇文开的时候总体来说生活跟现在比起来比较顺风顺水，现在三次元的生活不太顺利吧，所以写文也写不出来，不管将来怎么样，都感谢理解，包容和支持吧！

第六十八章 无念
“你说他就一直坐在那里，等了一天？”
“是，家主，是一日有余，方......罪人就一直坐在那里不肯休息，清晨才睡着，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下人回禀慕澜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下人应声退下。
“没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你很失望？”慕澜对着方致，笑得玩味。
“没关系的，我不会再等了。”方致回答道。
“你和梁璟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他对我好，我把他当作亲人一样的。”
“呵，亲人！方致，你真是放荡，什么人是不是都可以做你的亲人，你不要忘记，你是我的人！”
“家主说笑了，人尽皆知，我只是四公子的血药而已，而且你答应过，只要我能救他之后，就会放我走的！”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不，慕家？”
“家主，你放过我吧。”
“好！你听着，放过你可以，我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梁璟却是我慕府的人，是我的暗卫，你以后若再见梁璟一次，我便重责他一次。你想他死，尽管这么做。”
慕澜如愿看到方致激动的神情，“不！你要打就打我，不要伤害他！他没做错任何事！”
“你错了，他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私自靠近你！时至今日，方致，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知道我没有，所以我求你。”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好。”方致准备跪下，却被慕澜拦住。
“莫忘记，你的身体金贵着呢，不好好护着，怎么为阿湄制药？”
“我以后不会再见梁璟了，再也......不会去找他了。”
“好，记住你所说的话。不然梁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你害的。”
慕澜觉得方致蠢得可笑，你觉得梁璟可怜，那谁又会来可怜你。

第六十九章 末路
方致比从前更加孤独了。
慕澜和梁璟都不再来看他，这却给了慕溱有机可乘的机会，方致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寻常的办法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老大夫没办法只能兵行险招，采用金针刺穴的方式让他醒转之后服药再行过血，如此才能治成给慕湄的血药，如此一来，慕湄的情况在一点点好转，方致的状况却在每况愈下。
慕溱有样学样，对着昏迷不醒的方致，直接将金针插入了他的指缝里，然后再将金针慢慢推入，嘴角带着残忍恶毒的笑意。十指连心，指尖遭受剧痛的方致本能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慕溱狠狠攥住，凌虐般地将针狠狠继续向里推入，一次又一次，变本加厉。而后便是专挑敏感的穴位下手，日复一日，方致已是痛不欲生。他自暴自弃地想，也许只有闭上眼睛离开人世再不醒来，也许就不必再忍受这样的苦痛。因为过血之后，他再也找不到让他深深眷恋和苦苦支撑的理由了。
一切，都无人知晓，被轻轻埋葬在时间的尘埃和灰烬里。
真相，从来不会因为不被看见，悲剧就不会发生。
方致知道，自己的路，终于快要走到了尽头。

写到现在老有人想方致死是咋回事？上卷结束不都死过一次了

第七十章 何求
人生悲苦，在于所求不能。芸芸众生，不外如是。
莫知我忧，谓我何求。
“你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萧琰听到方致的问候不禁有些诧异。
“我记得和你相处的感觉，而且现在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来看我了。”
萧琰叹了一口气，走近坐到方致身边。
“你能不能再帮我回方府取一样东西？”
萧琰对方致有求必应，而且方致的要求对他而言着实没有什么难度，不多时，萧琰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兔子一样的娃娃。
“是不是这个？”
方致接过兔子，虚弱地笑了笑，久病地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倒是有些像兔子的红脸。
“可能是因为要离开了，突然想要有它陪一陪，我也会不那么害怕。也许是最近有些想起小时候的事。至少那时候还有着健康的身体，还有着大把的时间.......”
萧琰坐在方致身旁静静地倾听。他害怕自己一旦发出声音，就会被悲伤淹没，面对方致，他虽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自己狠下心来，但却不能不愧疚。
“你知道吗？”方致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总是会觉得很歉疚，因为我觉得是我给家里人添了麻烦，拖累了他们，可是现在想想，也许这便是他们想要的吧。其实我知道，爹一直觉得我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娘也从小就十分讨厌我，可我还是很希望能够有机会长大，等到有一天他们能够对我好，也许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恩赐了，他们已经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只是没有温情而已，是我自己要求的太多了。是我太贪心，所以现在才会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也许我走了，对大家都好。因为如果没有我，爹就不会有那么多怨恨，娘也不会那么痛苦，大哥也许会生活的更好，慕澜，也不会有这段婚姻的枷锁，你也不必这么自责，如果失了我，所有人就都能解脱，都能快乐。也许，那一天，不远了.......”方致透过渺远的天色泻下指尖的微光，仿佛看到了一个其乐融融却没有自己的将来。
“不，方致，不是这样的，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萧琰，对不起，我说恨你，其实是不想你那么难过。可惜没有做到。你放心，阿湄会好起来的。一切，也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要保重啊.......”
方致说着安慰萧琰的话，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却是再也不会好起来了.......那个所有人都完满的未来里，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方致，你该恨我的，至少，恨能够让你想要活下去。”
“我不恨你，恨也不是支撑一个人活着的唯一理由，爱也可以。可惜，我已经无爱无恨，无欲无求了.......”
萧琰觉得，方致是真的没有一丝生气，就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萧琰，你和我不一样，我死了，没有人会在乎，但是你不同，阿湄那么爱你，你走吧，好好地活下去。只要人活着，就有机会的。”
方致望向渺远的苍穹，深深地叹息道，“到头来，竟不知是我的血延续了阿湄的生命，还是阿湄在替我好好地活下去.......”
萧琰没有说话，他看着方致怀中小小的兔子娃娃，心知肯定又是他自己买的，也猜到他为了拥有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娃娃，不知又是独自吞咽了多少苦楚，付出了多少惨痛的代价，或许也和这兔子一样，脸上在笑，心却在流泪。
真正要离开的人，总是不会大张旗鼓的告别。人生的遗憾在于，分别的时候不能好好地说声再见。
或许本就是再也不见。
纵使不见，却不能不念。萧琰在很多年后仍旧这样想。
正如萧琰没有想到这样平静的闲话家常却是他与方致的最后一面。他再来的时候，只看到掉在地上的兔子，熟悉的笑脸刺痛了他的双眼，却是笑得无邪。

到现在觉得哪个人物比较好或者印象比较深的呢？留下他的姓名和理由吧

没人觉得舅舅挺好吗？上一层楼好失败哦，这么多字的文这么多人物结果都没几个人参与也没有印象，失败啊

第七十一章 成灰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不潇洒送别。
萧琰走后，方致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微光映照着他苍白虚弱的面庞。想到明日就是将一切了结的日子，阿湄的毒就能够彻底肃清，而自己，也终将要离开。
在走之前，他想要把所有都付之一炬，落得干静。
他拿起了萧琰送来的兔子，上面好像还带着萧琰残存的温度，他拿起来贴到怀里暖了暖，随后对准了火光，犹豫再三还是选择放下，终究还是舍不得。
方致静静地烧掉用过的每一件东西，他本就一无所有的来，如今也要一无所有的离开。
火光摇曳间，他望向窗外，好大的雪。
瑞雪兆丰年，雪融化了是水，雪融化了，是春天。
可是饶是如此明媚的春光，他却已经等不来。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方致望向手中的白烛，忽而想起，他初入慕府那日，是一只红烛，开启了迷惘的人生。
而今日，却是一只白烛，分割开他哀伤凄苦的余半生。

第七十二章 无期
爱恨恢恢，最终都付之一炬。
什么都没有留下。
方致已经没有力气自己割脉取血了。
下人们粗暴地割开他的血脉，用布捂住伤口就匆匆离开了，生怕耽误鲜血制药的时辰，无法交差，空荡荡的房间里无人理会失血昏迷的方致。
昏迷了一会后醒转，方致慢慢睁开了眼睛，知道今日已是取血的最后一日，便一步步极慢地向慕湄房中走去。
与方致的冷清不同，一群人都守在慕湄的房里，等待他康复苏醒的消息，方致没有进去，怕被嫌弃，一直在屋外等候。梁璟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怔怔地站在雪地里，浑身都被雪花覆盖，一动都不动，好像是个瘦弱的雪人。
“你怎么来了？”梁璟问道。
“阿湄他，怎么样了？毒，解了么？”方致的声音沙哑，已经微弱地几不可闻。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等？”
“不了，今天是阿湄苏醒的日子，我进去怕惹得大家不高兴。”
“四公子已无大碍了，毒素已经全部清除了。”
“那就好。”方致笑了笑，顿了顿，“那我就走了。”
“你要走？可是家主还不知道？”听见方致说要走，梁璟有些着急。
“阿湄刚好，我这点小事还是不要烦他了，我自己走就行了。你放心，家主不会责怪你的，也没有人会怪你的。”
“你......是要回方府么？”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不回去的。”
“那你要去哪里？不能等雪停了再走？”
“去我该去的地方。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这些日子，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只怕真的要添晦气了。”方致自嘲地笑了笑，看得梁璟心里发酸。
“你这是什么意思？”梁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再没机会了。
“可能是回光返照了。”
“别胡说！你.......你不会有事的，家主会治好你的，我......我也不会不管你的。而且你还有方家.......”
“太晚了。”方致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流出了鼻血，他伸手去擦，却颤抖欲倒。
梁璟看在眼里赶忙扶住了他，关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了？”
“我头里有针。”
“什么！”梁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致却是十分平静，仿若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慕溱之前刺穴的时候，有很多针都留在了我身体里，我头里也有，取不出来的，我的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知觉也在慢慢消失。可我已经不觉得痛了.......”
“你........你为什么不说？！”
方致凄然地笑了笑，“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因为我根本就没想过要活啊.......”
“你.......”梁璟已经说不出话来。
“梁璟，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屋里传来慕澜的传唤声。
梁璟最后看了方致一眼，不得已先赶了回去，不多时，慕澜走了出来。
“你在这干什么？”
“家主，既然阿湄已经没事了，我来跟您说一声，我也该走了。”
“你就这么着急离开？”
“嗯。”
“再等等，也许方府会有人来接你回去的。”
“不，不用了，不会有人来的。”
“那你等一下，阿湄刚醒，我要陪他，晚点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
“雪太大了，我叫人抬轿送你回方府。”
“不用了，我不回去的，而且我自己可以的。”
“我让库房支些银两给你。”
“不，不用的，我用不上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在闹那样，方致，我不想欠你！”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就当一切都是我为了钱才做的，你没必要觉得亏欠我什么。”
慕澜伸手动作，方致本能地躲开了，慕澜却是拂了拂肩上的雪花，脱下大氅要为方致披上。
“不......不用的。”方致拿下大氅想要还给慕澜。
“别动！”慕澜喝止住他，“方致，不要得寸进尺！”
“我......我只是想要离开而已，您之前也答应过的。就是这样也不行吗？”被训斥的方致语声中带着委屈。
“好，既然如此，你走。”
“谢谢。家主，相识一场，临别之际，你能不能抱我一下啊？一下就好，就当是可怜我。”
慕澜闻言却没有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致知道，自己是以一身精血换取一个卑微的祈求，可他的拥抱，还是被拒绝了。
“我早该猜到的。您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慕澜，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啊.......”
方致转身离开，不再留恋。
天年难永，情深不寿。
万念俱灰怎从头。
浮生如斯，不如归去。
归去莫回头。
慕澜，今生所做的一切，我不怨你，但从今往后，我也不再爱你。
谢此天意一逢君，但请冷月照别离。
从此你我，再会无期。

第七十三章 相思
“湄儿，你身子弱，别站在院里吹风。咱们回去吧。”慕澜看着眼前的慕湄，有些心疼道。
“哥哥，没事的，我只是想起，之前不舒服的时候，小致都会帮我揉揉的，就会好上很多。”
“他的这些小伎俩只是为了巴结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哥哥，一个人的嘴巴或许会说谎，但眼睛绝计骗不了人。小致看我的眼神是坦诚的，所以我知道，他一定是真心对我好。”
“他若是真心对你好，又怎么会不来看你一眼再走，依我看，他根本是对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惭愧，所以没脸见你。”
“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走，要去哪里？”
“没有。”
“那你有没有问过？”
“也没有。他要走，便走吧。随他去。”
“你没问，代表你不关心他。哥哥，小致他，在我们都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受了很多苦，他虽未言明，我却已看得通透。一个受到万千宠爱被捧在掌心的人孩子，不会被折磨地体无完肤，遍体鳞伤。不管怎么样，小致其实真的是个单纯善良的人，你若是能稍微关心他一点，他哪怕连你一丁点的好都会记得很清楚。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觉得没人在乎他了，那他也就放弃自己了.......”
“湄儿，你不懂，他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却和梁璟十分亲近，一句话都不肯与我讲。”
“哥哥，你明明是在意小致的，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在乎他呢？他要是知道你在乎他，也许就不会走了。哥哥，你看那边。”慕湄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下人正在受罚。
“做错事受到惩戒的人，被打的嗷嗷大叫，你觉得他和一个挨打时一声不吭的人，哪个伤得更重些？”
“自然是那个大叫的。”
慕湄笑了笑，“哥哥，你错了。”
“哦？错在何处？”慕澜疑惑道。
“大叫的人只是受些皮肉之苦，等到伤好了，也就过去了。而一声不吭的人却是伤在心里的，心中的伤痛却最是难以愈合。将心比心，哥哥，你觉得，小致属于哪一种？”
慕澜忽而回忆起方致受削骨钉那一日，他亲自施刑，明明下了死手，没有半分留情，方致却一声都没有出，也没有求饶。那一刻，他都怀疑方致是不是个哑巴。
“我做了，所以我不准他和梁璟接触，否则就责罚梁璟，他也答应照做了。”
“哥哥，不，不该是这样的，你用错方法了。你要在乎他，应该对他好，而不是伤害他，伤害对他好的人，你这么做，他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唉，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哥哥，我记得小致看你的眼神，那是看向喜欢之人才会不自觉流露出的眼神。他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你啊........”
“是这样吗？”慕澜有些迷惘。
“所以，他心里一定不怪你的。其实经过这次解毒，我想起了很多事，包括阿琰。”
“湄儿.......”慕澜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你还是忘不了他吗？还是不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湄儿，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你还是不能够接受我吗？你究竟在执着什么！”
“哥哥，你是我的哥哥啊，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病成这样，你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照顾我，这些我都知道的。经过这次鬼门关走了一遭，我半只脚都已经踏进了阎罗殿，是你生生将我拉了回来，我很感激你。如今，我对生死业已看淡，我忘了却又再次记起了那个人，一切，大概都是命运的安排吧........而如今，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要再忘记他了.......”
“湄儿.......”慕澜望着慕湄，心痛道。
“哥哥，其实从前没有告诉你，你腰上的衿带，是小致的，他怕送给你不肯接受，我才会帮他的。可惜阴差阳错。我的是白色的，冥冥中你已经选择了他，为什么不试着遵从自己的本心呢？”
“你说这衿带其实是他做的，我接受的其实是他的心思？不！这不可能！可我却伤了他.......”慕澜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你的心中早就有了他的位置，只是太多阻碍，使得这份心思被纷繁的恩怨掩藏。其实小致是个明白人，他看破一切，却从不说破。他会明白的........”
“真的是这样吗？”慕澜不禁有些恍惚。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可怜他活不长了，他求我不要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告诉你，哥哥，其实他一直默默地为你做了很多事，他对你，真的很好啊......”
这一次，却是慕澜陷入了沉默。慕湄继续道，“哥哥，因为经历过一次，才知道曾经拥有的该是有多珍贵，我实在不想你重蹈我与阿琰的覆辙，那时候，就真的太晚了.......”提到萧琰，慕湄不禁也有些怅惘。
偌大的院落里，徒留两个半心人独自心伤。
“对不起，哥哥。你要的，我给不了。我感谢你为我的付出，可我无法却无法同等回馈我的爱情。所以我希望你清楚，我不能再耽误你，这样只会继续锁住你，任何人都无法走进你的内心。哥哥，你应该试着放下，一个真正爱你懂你的人，会理解你的苦，珍惜你的好，你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哥哥，过去的都过去了，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弟弟，永远都祝福你。”
慕澜感动地热泪盈眶，他轻轻握住了慕湄的手，“我明白了，阿湄，只要你好好的，我不会再逼你了，谢谢你，阿湄。”
慕湄微笑颔首，同样有眼泪自眼角滑落。
慕澜慕湄并肩看着院中的落花，离离轻轻，旋转飘零。
慕澜伸手接住一片落花，紧紧握在掌心，然后轻轻松开，看着花瓣缓缓落下。
多情自古伤别离，往事随风花落去。
或许每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都一样，虽寤寐求之铭心刻骨，最终都将安然相思，寂静遗忘。

其实文很多地方细节都有表现的，慕湄好几次都差点死掉，死死生生他都不愿接受慕澜，慕澜也会觉得心累。他心疼慕湄，所以希望他能幸福，能够好好的活着，总好过勉强而永远失去他。而且最大的区别在于小致出现在了慕澜的生命里，不同就是一点点体现出来的，小致是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的方式走进慕澜的生命里，能够带给他光亮，不管这道光是多么的微弱。其实有细节能够体现出慕澜与方致的羁绊，只不过这一切在纷扰的事实面前显得微不足道，需要用心去体会，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我知道，走到现在，确实有不少读者觉得牵强，但也许理解不同吧，我尽量把细节都体现在文字中了，虐只是披着的外衣，本意还是想要讲一个关于感情的故事，如果觉得接受不了也没关系，因为我确实不知道还能怎么解释，弃掉的话谢谢曾经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