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bg)余生寄北一秋凉男主:楚寄北(白桦)不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楚寄北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摸索着,好不容易,将水烧上了。
这屋里对着床的窗子被风吹得嘎吱作响,这样下去,笙笙会受不了。
他又在屋里艰难的转了一圈,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糊窗户。

“笙笙,喝点水”
白桦用右手,轻轻找到女孩的小脸蛋,拍了拍。
左手刚刚倒水时,尽管他仔细听着水声,还是烫到了,也看不见伤势,匆匆抓了窗台上落的一团雪,就敷上去。
小姑娘朦朦胧胧,喝了热水,睡了一大觉。
屋外漫天大雪,人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大窟窿。

“白桦白桦!”
稚嫩的声音响起,推着床边打盹的楚寄北。
“笙笙,醒了,好点了吗”
白桦看不见自己一脸疲态,自到了苏联,还没好好休息过。
“白桦,你看起来好难过啊”
闻言,楚寄北似乎也能想象自己的样子,转而安慰小姑娘:
“笙笙发烧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的确,一个几乎很难自理的人要照顾六七岁大的孩子,人生地不熟,举步维艰。
“呜——”
听他这么说,余笙笙以为他是在借口送她走,哭得直抽嗒。
“是不是难受了?”
白桦蹙起远山般的眉毛,不由担心起来。
“饿吗?我去弄吃的”
“白桦,你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牛头不对马嘴的问答,凛冽的风呼啸着,拍打着屋顶的铁皮。
“放心,不会”

有几个苏联兵提了一袋马铃薯来,用俄语对楚寄北说了一通,大概就是说:
虽然你们是两个人,但孩子小,不算在受审者口粮范围内,如果受审期间,去集体农庄劳动,可以换到比马铃薯更好的粮食……
柴米油盐,一样都没有。
只有一堆勉强可以生火的木屑。
白桦用墙角一块掉下来的薄铁皮勉强削去了皮,两手摸着,将它们切好放进烧水的炉子里。

西北战事有了明显的反攻态势,青山和阿诚日日在前线奔走,根本见不着人影。
医疗队的任务也十分艰巨,我都数不清楚,这是白桦和笙笙走的第几个日夜。
短暂的歇战,青山和我一起分盛米汤给同志们,
难得的轻松时刻,他和我谈笑着:
“秋叶,战争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找他”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嗯,到时候我就回老家种地”
“青山,这可不像你”
“哪儿不像?”
“说不清,我总觉得你会升官,封了将军可不要忘了我这种劳苦大众”
“秋叶,小鬼子快撑不住了”
“是啊,等打完仗,我就去苏联”
没想到,日军投降后我党又陷入国共之争,那时的我和青山,还有阿诚都有重任在身,耽搁了去苏联的行程。
而远在他乡的那人,眼见着新中国成立,却沉疴缠身,寐不成眠,思而不得归。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8-12-15 21:22:00 +0800 CST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笙笙这丫头身体好,几天之后就活蹦乱跳的帮楚寄北干活儿,烧水,洗马铃薯……
白桦听着她替自己分忧的脚步,又心疼又欣慰,这孩子懂事,得想办法送她上学。
化雪的时候,天更冷了,白桦和余笙笙起了一大早,去苏联共产党办公部,一来昨日有人通知楚寄北去登记资料,二来白桦想替笙笙找个念书的地方。
道路上积雪刚刚消融,有的地方堆着小雪堆,楚寄北不许笙笙帮他推轮椅,小小一个人,刚刚才冒过轮椅的高度。
“笙笙,看路”
小姑娘一路上东走走西看看,一会儿捧一团雪捏成雪球,一会儿又追着苏联大娘的鸡跑个不停。
“过来,听话”
白桦看不见,没有笙笙指路,他只能停下。

两人终于走走停停,到了办公部大门口。
高高的几阶台阶,让白桦面露难色,他刚琢磨着想问问笙笙有没有人在门口。
只见笙笙已经拽着一个苏联大汉的袖口求助,于是楚寄北就被不很友好地抬了进去。
白桦自己的资料很快就存了底,在没有找到证人之前,他只能是被调查的对象。
他用俄语告诉办公室里的干部,想请他们给连到贝诺尔教父,证明笙笙可以上学。
一旁的小女孩儿终于听懂白桦和那个苏联人叽里咕噜讲了什么——去上学。
“我不去!不要念书!”
“这是为何?”
楚寄北不禁着急,连连咳嗽。
“念书的人白吃不干活儿!”
丫头替他着想呢。
“小小年纪,操心不少”
白桦轻咳着笑了,伸着手示意笙笙:
“笙笙,你不必担心我,且好好上学。”
笙笙抱着他的胳膊,犹豫好久,才应声。

苏联方面瞒了楚寄北一件事,楚寄北也瞒了余笙笙一件事。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9月2日,在中国受降。
老汪做了一碗红烧肉,算是庆祝。
青山和阿诚高兴,坐在廊前多喝了几杯。
我还是坚持给苏联的他写信,林林总总,也有十几封了吧。
总是没有回信,我知道,送信的邮差走的慢。
苏联方面压着楚寄北的信,白桦几乎对国内的消息无从知晓,日本投降的时候,他还在糊着用来包装白面包的纸盒。
直到笙笙下学,大老远叫他:
“白桦!有好消息了!”
楚寄北微微调转轮椅,把糊好的摸索着放好,问道:“什么事笙笙这么高兴啊”
“小鬼子投降了!”
“白桦!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看到楚寄北毫无波澜的表情,笙笙忙解释道:
“真的。学校大喇叭里播了好几遍呢”
“那便好”
白桦讷于言,天知道他有多高兴,一瞬间的释然顿时解了百千愁,却又偏偏想起小叶子,她——还好吗?

苏联的夏天闷闷的,田间集体劳动的人都汗流浃背,楚寄北想着,若还能多做些别的什么事,除了充做笙笙学费的劳动,他想在年末的时候给她买个奶酪面包。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8-12-17 22:12:00 +0800 CST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

国共关系紧张起来,青山调去21师升任了团长,我也成了妇联主任。阿诚说,我俩一起升了官,他只好继续做他的排长,等国家安定了,就说一门亲事。
我的信一直续着,不曾断过,青山说我有时候和白桦一样,都很执着。
不管有没有回信,我甚至没有那么期待,只把它当成心灵的归宿,聊做安慰。
我也试着打过苏联方面的电话,却没有人能告诉我楚寄北的近况。
天冷的时候,我在想他有没有添衣;下雨的时候,我在想他有没有腿疼;若是看到哪棵树落下一片叶子,我会想他有没有想过我。
青山说,落叶归根,归根归根,其实是落到泥土里。
我哪会不知道他的话里话,只是叶子终究要与大树相伴一生,待到归去时,归处已不重要。

白桦这一日头痛得厉害,腰也酸酸的,听着笙笙老远的欢叫,却一动也动不得,瞒不住了。
“白桦!你怎么了?不要吓唬笙笙啊”
看到楚寄北虚汗直流的样子,余笙笙手足无措。
“你哪里痛,笙笙去叫人帮忙!”
说着就要出门搬救兵,还是被叫住:
“不用,我歇歇就好了”
白桦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最近怎么老是赶工!是不是农场的老毛子又为难你了?”
女孩说着,鼻子一酸,眼泪汪汪。
“没……”
楚寄北委实无力,靠在轮椅椅背上,慢慢平息。
“白桦,我不喜欢吃苹果了,都腻了”
余笙笙乖乖走到他的脑后,轻轻帮他揉着太阳穴。
七岁多的孩子懂事的很,一天晌午时候发觉下午的俄文课本没有带,想着楚寄北目盲肯定也没有发现,就自己回去取。
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诧到捂上了嘴:
白桦摸索着将糊好的纸盒装好,从轮椅口袋里拿出一个又小又皱的地瓜,就着凉白开吃着。
他骗了她,他说只要按时完成任务,管事的头儿就给两个苹果,原本笙笙还纳闷,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人呢。
结果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这苹果就是白桦日赶夜赶,说不定还倒贴了几个土豆换来的。

“你还小,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要跟上”
白桦听到余笙笙不想吃苹果了,艰难的扭头,跟她讲道理。
“学校的甜菜可好吃了!达尼尔也总是和我分享他的罐头呢,你别操心我啦!”
余笙笙故作轻松,还好达尼尔的罐头是真的好吃,要不然她可能委屈得哭出来。
“笙笙可是想妈妈了?”
白桦抬手拉住笙笙,抱她在怀里。
“天天想……”
“我能做的事情不多,笙笙要好好做学问,等长大了,才能照顾自己”
他其实是想说,他怕自己时日无多,能做一点是一点,起码,小叶子把平安符赠给这丫头 ,必定是想让她平平安安。

“白桦,笙笙长大了,就带你回家!”
有时候,人总是一语成谶,而更多的时候,结局安排好了等在前路,说什么都是枉然。
楚寄北脸上流转着欣慰的暖光,那一天来的时候,他都老了吧。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8-12-21 20:26:00 +0800 CST  
嘿嘿,下一章就有小叶子啦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8-12-29 21:44:00 +0800 CST  
跨年快乐!感谢大家喜欢这篇文,每次看到你们的回复我都很开心,我觉得我要对读者负责,无论如何都会写下去,会给男主一个好的结局,不然就太对不起他了,古人说文以载道,或许我还远远没有那个笔力,但我会尽力!#(null)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8-12-31 12:52:00 +0800 CST  
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1948年,辽沈战役
青山作为团长,已经在前线坚持了好几天。
医护队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一个轻伤的战士走散。
阿诚是警卫员,负责联络。
我和另一个女同志离开大部队,去找那个轻伤的战士。身后炮火连天,我只得紧紧捂好怀里的那封信。加紧了步伐。

突然,有一对国民党士兵从丛林深处冒出来,显然,狭路相逢,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逃不走了。那女同志躲在一棵树后,看到我的眼色,默默地远离。
我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白桦,永别。
看到同志已经走远,我开始慢慢后退,我告诉他们,我只不过是个医护兵,没有任何价值。
我拿手枪对着他们,叫他们不要过来。

身后便是万丈深渊,我抱定了牺牲的决心,朝他们开枪了,几个人应声倒下,我知道,我别无可退,纵身一跃,投进了深渊。

而苏联的一间屋子里,白桦病笃。
他一连几天都起不来床,笙笙陪在他身侧,心疼又自责。
“爸爸,喝口水吧”
白桦病得厉害,意识也不清醒,更是吃不下东西,时时咳血,却因为力气虚的厉害,咳嗽得也不顺利。
“笙笙乖,我——咳咳,没事”
小女孩跪在床边,小声哭泣:
“都是笙笙不好,你病了这么久都不知道”
“笙笙心疼”
白桦伸手要在一边的枕头下拿什么,余笙笙赶忙帮着他,拿出了一个旧日记本。
“笙笙啊,如果我回不去...你就...就把这个...交给叶存秋同志...就是你的妈妈。”
白桦气若游丝,说完已是力竭,阖上了眼。
“好,笙笙一定会的,求求白桦不要走”
“笙笙想和你一起回家”
白桦后来根本听不见余笙笙说什么,日日昏睡,有时候疼痛蚀骨,才会清醒片刻。
他得了肺癌。

而苏联方面扣下来的那一沓信,堆在角落里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当有一天有人找遍了所有的档案袋,终于在这里发现它们的时候,打开了一段跨越国界的生死之恋。
当然,故事还要回到我坠入深渊开始讲起。
我身上中弹了,没有被急流冲走,一个老伯救了我。
可是青山和阿诚不知道,同志们没有找到我,青山几乎快要崩溃。
我昏迷了快半个月,终于在一天黄昏醒来。
我几乎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信不在了。
我只觉得浑身难受,正好老伯进来,看到我醒了,才连连感叹,说天无绝人之路,一时间老泪纵横。
我被他的反应吓得不轻,还是感谢了他的救命之恩。一交谈,才发现他居然是楚氏工厂的老人!

冥冥之中,老天自会还楚寄北一个公道。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9-01-11 17:27:00 +0800 CST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那老伯与我细细道来,我才知道他是楚氏工厂的徐伯,当年楚寄北身陷囹圄之时曾经冒险让他送出情报,谁知,老伯半途遇见日本兵,摔下土坡脑子受了伤,昏迷了数月。

徐伯说,他也是被一个江湖郎中所救,伤好后就一直打听部队的消息,几经周折,所获却甚少,很多他问到的同志都不知道楚寄北是白桦,根本没人受理这件事。

看到我怀里的信,他本想着帮我打开晒干,知道他看到了楚寄北的名字,才知道我就是当年的楚会长夫人。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带着徐伯回到了大部队,青山和阿诚看到我,喜极而泣,更因为我带回来了证明白桦清白的证人。

天地玄黄,日月可鉴。原以为我可以立马就去苏联找他,和他团聚,怎奈三大战役当前,国家尚未统一,我还没有替他完成这宏图伟业,没有替他看看新中国,组织不让我走,我也不能走。

苏联方面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一队士兵在办公楼的角落里终于找到了尘封的信件,静静地交给余笙笙,让她转交给这位中国的英雄。
说来多么讽刺,白桦有罪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一点好,现在他成了功臣,纵使病笃,他仍旧被送到莫斯科一座别墅里疗养。

总理写信到苏联,务必治好他的病。
一天黄昏的时候,余笙笙把厚厚的几摞信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边,白桦小心翼翼,颤抖着双手抚摸着信纸,混浊的眼睛里流下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滚烫滚烫,烧蚀着他的心。
他好像抓住了他的救命稻草,他想活着,活着看看小叶子,活着看看新中国啊。

白桦看不见,余笙笙就一封一封地给他念:
“楚寄北,今天救治了一个小战士,他很坚强”
“楚寄北,入冬了,你穿的暖吗”
“楚寄北,下雨了,最近腿有没有疼得厉害”
“楚寄北,今天青山在战场上打了胜仗”
“楚寄北,等仗打完我就来找你”
“楚寄北,你有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楚寄北,你可得帮我照顾好白桦啊”
……

白桦轻轻抚摩着那些信,一刻也不愿意放手,有一次在治疗中昏迷,他手里的信被护士打乱了顺序。醒来的时候,他让余笙笙把信重新一封一封地递给他,他体力不济,虚弱的念到:
“这封她问我有没有添衣”
“这是青山打了胜仗那封”
“这是……”
“这是……”
白桦目盲,可是他就是记得信上的内容,一字不落,这么多年啊,他终于见到了光。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9-01-15 22:21:00 +0800 CST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白桦在青山他们的帮助下恢复了清白,按照他的身体状况,组织上给他派了一间小平房,小巷幽深处,有个不大的小院子,门口做了改造,方便轮椅进出。
阿诚还买了一棵桂花树苗,帮他栽在院落里。
白桦身体弱着,受不得风,便日日半躺在床上,偶有阳光的时候,在院里坐坐。
他把我的信放在轮椅口袋里,不离身。
门口偶有玩闹的孩童经过,见到白桦因为病痛而稀疏的头发,骨瘦如柴的身影便有些畏惧,渐渐止住了玩笑声。

这几日白桦身体渐好,有时也拿一个小木瓢给桂花树浇浇水,在屋里写写东西,还盼望着一个人来。
我在苏联停留了几日,在一个深夜踏上了归国的路途,踏上了与他相逢的路途。过去的几日,我见到了余笙笙,岁月悠悠,她早已初初长成,勤于学业,脖子上还留着我当年送她的平安符。
她告诉我,白桦是如何艰难地抚养她,如何教她处世之道,她就要去英国深造了,希望我和白桦能够天长日久。

下了车,是一个拂晓,天上有隐隐约约的朝霞跳跃。听闻青山说,白桦住在秦家胡同,那里有点余生路的味道,院里栽了一棵桂花树。
我的心,早就奔去他的身侧,我的脚步,也开始加快速度。巷子里的人家都还睡着,门口的大黄狗偶有吠叫,只有一户人家院落的大门没有关,是了,桂花树,这里是我的家。

轻轻地走近,我似乎有点害怕,我们很久没见了,白桦,你还好吗?
屋子里没有点灯,白桦听到门口的动静,微微一笑:
“小叶子,你回来啦”
只这一句,就好像回到楚宅的每一个夜晚,他也是这样的语气,也是这样笑着,就着黎明的微光,我看清他的脸。
他端坐在轮椅上,一如往昔,也如我梦里一样,没有半分差别,从容谦和,清朗舒逸。

我看着他不禁泪流满面:
“你去哪儿了”
白桦轻抚我的脸庞,低头浅笑:
“我不想看你一个人”
我再也忍不住,紧紧拥抱他,好像我失去了他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草木青青,落叶悠悠,那满世界的朝霞都朝我们奔来,像漫山遍野的山花将我们包围,那一刻,白桦失去光芒的眼睛里涌出了泪花,他等得太久了。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9-02-12 10:19:00 +0800 CST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看着他,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还有他稀稀疏疏且夹着银丝的头发。
“楚寄北,你怎么能这样”
我哽咽着,佯装埋怨他:
“我在信中不是叫你替我好好照顾白桦吗”
“你怎么把他照顾成这个样子?”
只见楚寄北脸上划过一丝颓然,虽然看不见我,但他微微抬头,很宁静地笑了:
“小叶子,对不起”
“我病了,也老了。你还是小叶子,我却不能做你的大树了”
闻言,我大哭,趴在他的腿上,不能自已。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要陪着你,一直一直爱着你,我们不是还要一起去看看天安门吗?”

上午,我简单煮了青菜粥,又做了一大锅排骨汤,慢慢推着他来到桌前。
“小叶子,你做的饭闻起来很好,很香。”
我突然想起回国之前余笙笙告诉我的那些事,白桦为了补充她长身体需要的营养,一日只吃一顿,好的时候能吃上土豆,差的时候只能啃地瓜。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不等我开口,白桦始终微笑着,自己摸摸索索,盛了一勺汤,慢慢喝完。他微微侧着头,说:
“小叶子,坐下好好吃饭,不要哭。”
说着,他又摸索着给我盛了一碗,想要递到我手中。
我还没有喝完,就再次抱住了他。
“楚寄北,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每天都要陪我吃饭”
“好,都听你的。”
这顿饭我们吃得很慢,却无与伦比的开心。

下午,阳光暖洋洋的,天空也很蓝。
我帮他穿了一件米色的毛衫,盖好毯子,推着他走出了小巷,沿着街道,走去天安门。
一路上,我慢慢跟他说长安街上的事物,有不少人向我们注目,我不觉然,这世界美好,有他足够。

我推他在国旗下停住,握着楚寄北的手,对他说:
“你面前啊,就是五星红旗,以后,小叶子日日陪你看来,好不好?”
只见他温温一笑,回握我的手更紧了一分。
“好,一辈子”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9-02-18 13:17:00 +0800 CST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一日午后,院子里的桂花树上挂着一个纸飞机,不知是哪家孩子的,我听到院子外面的吵闹声,就轻轻起身,怕吵醒了午休的楚寄北。
我从桌子上拿起皮筋,一边绑着头发,一边走出去,看到一群小毛孩子正七手八脚,预备翻过我家围墙。我佯装生气,搭了一个小木凳,从树上取下纸飞机,一手叉腰,一手拿着哈了一口气,冲那帮孩子飞过去。
“行了,快回去吧!以后不要弄丢了哦”
“耶嘿!谢谢阿姨”
几个小兔崽子一溜烟就不见踪影,我一回头,发现楚寄北侧着耳朵,一边听我说话,一边笑着。我走路的时候故意和地面碰出一些声音,好让他听见我。
“小叶子,你刚才很可爱,也像个孩子”
“楚寄北,你取笑我是不是,我都多大人了”
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不凉,有一点温热。
“不是取笑,等桂花开了,我给你煮茶”
他对着我的方向,朝我温温一笑。
我突然想起什么,雀跃地走进屋里,让白桦等我一下。
暖暖的日光下,白桦戴着一顶浅灰色绒线帽子,穿着舒适的白毛衫,周身都笼罩着清和的光芒。
他在听,在想,小叶子要干什么呢?
不一会儿,我把一个精心包装好的纸盒子放到他的腿上:
“猜猜看,我给你的礼物”
白桦小心翼翼地从左边摸到右边,从上面摸到下面,满脸疑惑却又无比幸福,他眯着眼睛,快乐从眼角悄悄溢出。
“是个盒子,里面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故意跟他卖关子,偏偏不告诉他。
“这个包装纸应该很好看吧,小叶子,你帮我拆吧,我看不见,弄坏了就不好了”
“好,那我们一起拆”
我握着他的大手,领着他慢慢拆掉包装纸。
“好了,快打开吧”
白桦像是呵护珍宝一样,轻轻地伸出手摸了摸盒子里的东西。
“是一双鞋子吗”
白桦仰着头像个孩子一样问我,满脸纯真。
“对啊,我给你做了一双棉布鞋,藏青色的”
“我帮你穿上试试好不好?”
“跟大娘学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脚”
“但你肯定穿什么都好看,我手艺差一点也没关系嘿嘿”
我一边帮他穿鞋子,一边自顾自地念叨着。
穿好,我自己看着无比满意,一抬头,发现面前的人眼眶湿润,怔怔地努力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他开心地只剩下点头,我俯身抱住他,轻轻地对他说:
“傻瓜,我是你的妻子啊,就算是做的鞋子再难看,你也得穿一辈子,不许嫌丑”
一个温润的吻落在额头上,只听见他说:
“你做的都好看,小叶子,我爱你”
人间那么多美景我都无暇再顾,春花夏虫,秋月冬雪,都不如一个你。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9-03-16 11:00:00 +0800 CST  
番外一
余笙笙在一个秋天回来了,那时候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香,只不过白桦前几日的风寒刚刚转好,我没有让他出来给花花草草浇水。
余笙笙来的时候,带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子,和她年纪相仿,是她学生时代的同学,叫卢和予。女孩美丽,男孩高大,是最好的年华,那时候他们学成,欲以一腔热情与才华报效祖国,余笙笙和卢和予,都是量子物理研究室的研究员。
“爸爸!”
余笙笙未见其人,先闻其语。
卢和予却有点憨憨的跟着她,手里拧着大包小包。
我那时候正在院子里,从井里打水。她看见我,愣了一下,徐徐,她对我说:
“妈妈,我回来了”
我看看眼前的姑娘,已经不再是我当年依依惜别的小女孩了,我们拥抱,我轻轻擦掉她的眼泪,告诉她:
“我还没有告诉你爸爸,他在屋里,你去看看他吧,他想你”
一旁支吾了半天的卢和予终于找到机会,对我说:“阿姨好,我是笙笙的同学,卢和予”。
我看着他拧着大包小包的样子,有点好笑,忙招呼他进屋坐,我给他们泡桂花茶。
笙笙迫不及待,跑进房间的时候,白桦已经自己坐在了轮椅上,她快步走上前,蹲在白桦膝边,哽咽着说:
“爸爸,笙笙回来了”
楚寄北显然没有料到,有点猝不及防,却又惊喜万分。
没等他回过神,余笙笙已经牵着他的手,一如当年的小女孩一样:
“你看,这是笙笙的眼睛,笙笙的鼻子,笙笙的嘴巴,笙笙的耳朵……”
白桦笑笑,温柔地说“笙笙都长大了,模样也变了不少”
他转动轮椅,想要给笙笙找点东西吃。
“不用不用,我们刚刚吃过了!”
听见余笙笙忙着解释,白桦不解地问道:
“你们?”
余笙笙和我这才转过头看着卢和予,木讷的男孩这才开口:“伯父好!我是卢和予。”
“笨蛋!谁让你叫伯父啦!我爸爸有这么老吗?你得叫叔叔!”
余笙笙没好气地轻捶男孩的肩,我和白桦却都笑了起来。
“哦哦哦!叔叔好!”
余笙笙看向这个白发不少,眼角已经爬上皱纹的人,心底一阵不忍,她的父亲,终归是会变老。
“没关系,叫什么都可以的”
白桦摸到茶水,熟练地倒了两杯,放在桌子上,让两个孩子落了坐。
“那个,爸妈,我郑重的向你们介绍一下”
余笙笙清了清嗓子,严肃起来。
“这是卢和予,男朋友”
两个人的脸一下子都红了起来,甚是可爱。
“我们都猜到了,笙笙同和予都不用害羞,过一会儿我们一起吃饭,给你们接风”
“好呀!叫芦瓜做饭,他做饭可好吃了!”
那天的小院欢声笑语,我们四人秉烛夜话,月亮也很圆,是团圆的日子。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9-04-06 22:31:00 +0800 CST  
番外二
近几个月,我在妇联忙得不可开交,白桦一个人在院子里清净得很,有时候也会由阿诚他们推着去街上逛逛,今天中午我回家吃饭,他神神秘秘地叫我闭上眼睛,说有惊喜。
“小叶子,你不许欺负我看不见就假装闭眼”
白桦把我的心思全都摸得明明白白,我只好说:
“好,谁欺负你了”
其实,我还是没有闭眼睛,看着他在空中摸索着的手,我怎么忍心。
他顺着我的胳膊,慢慢牵住我的手,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软竹编的小蜻蜓,上面还系着红丝带,小心翼翼放到我手里。
“这是什么啊”
我明知故问,嘴上咧开了笑花。
“一只小蜻蜓,送给你的”
“今天上午,和予那孩子教我的,还问我笙笙会不会喜欢”
“肯定会啊,女孩子家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这几年经济不景气,我们一家人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是这种欢笑时刻还是时常会有。
可是我虽然嘴上高兴,心里还是隐隐的担忧,白桦最近老是嗜睡,胃口也不太好,可他每次在笙笙同和予面前都是强打精神,晚上也会反反复复醒来好几次,我看得出来,可是他却没有说。
我蹲在他的膝边,握住他的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
“白桦,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你要是不舒服千万不能忍着,得看医生”
“我哪有不舒服了,不是好好的吗”
他还有意无意地轻笑两声,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拍拍我的手背。
“不行,这种事情你总是避重就轻”
我起身推起轮椅,顺手拿上出门带的布包,不由分说地推他去医院。
“我没事,不用小题大做的”
楚寄北还不死心,有点艰难的转过身来,对我说。
“我就是天气热了,身子容易乏,不碍事的”
“真的?”
我将信将疑。
“哪敢骗你,我不是答应过你陪你长命百岁吗”
楚寄北终于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不是说,我们要看着笙笙结婚,生可爱的小孩子叫我们外公外婆吗?我还盼着那一天呢”
“那你身子乏了怎么不说?”
我嗔怪他。
“你不是大忙人一个吗?我得给你省省心呀”
白桦不疾不徐地抚摸着腿上的薄毯,温温的笑着。
我也不再说话,把布包放在一边,默默给他按摩背部肌肉,又帮他捶捶腿,算是作为错怪他而赔罪。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9-04-20 23:52:00 +0800 CST  
连连阴雨,白桦几日没有睡过安稳觉,腿一直隐隐作痛,可他星期六一大早就把自己拾掇清爽,在小院门口等我一起去买些好菜,顺便给他添一点热敷用的草药。笙笙他们中午下班,正好来家里吃一顿。我把布包递给白桦,他也就认认真真地拿在手里,怕掉了。
前一天晚上,我给他敷草药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同我商量,问我这次能不能少买一点草药。
“为什么,你每个月都要用这个量啊,少了怎么行?”
“小叶子,就一点点,我想匀出一点钱,买个奶酪面包”
我们两个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白桦一心想着当年没能真正兑现给笙笙的奶酪面包,而我,也想起我去苏联找他,笙笙拿给我的那本日记。
日记本里,有一页清清楚楚地写到了关于奶酪面包的故事,笔触隽永,可我却阵阵心酸。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我故作轻松,希望他不要因此耿耿于怀。
“不用省这钱,我们妇联有个陈大姐,她的丈夫是抗战时期专门给苏联来的专家做饭的,应该有办法!”
“真的?那太好了”
我看见白桦喜出望外的模样,拍拍他的肩。
“当然咯!小叶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于是我们一路笑着说着,我买了东西,白桦就负责装好,放在腿上。
我们最后来到陈大姐的家里,她的丈夫说,可以做奶酪面包,不过要等一会儿,只听见楚寄北礼貌地问道:
“能做两个吗?我这里有一点钱,不知道够不够”
陈大姐马上就说:
“不用,哪儿用得着给钱啊,能帮到你们夫妇就好”
我们最后还是悄悄地把钱塞到了陈姐家的门洞里,毕竟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容易。
白桦怀里捧着两个热乎乎的面包,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他说:
“小叶子,这一个我给你留着,你吃;这个给笙笙”
“都给笙笙吃吧,我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和孩子一样”
白桦又突然认真起来,自己停住轮椅,拉过我说:“你是我的小叶子啊,我也想把最好的都给你,这面包闻着香,肯定很好吃”
中午时分,我在厨房里烧几个拿手菜,白桦给我递东西,帮我洗洗蔬菜。
“笙笙一来,我就有口福了”
白桦一边洗着菜,一边眯着眼睛,应该是在想象这些菜的诱人样子。
“瞎说!我哪天给你做的不好吃了?”
白桦好声好气地悠悠地解释说,他是觉得笙笙来了,他心里更暖和了,所以胃口也好。
我从洗菜的凉水里抽出他的双手,哈气暖着,
“你歇歇吧,都忙了一上午了,腰疼吗,腿怎么样?”
楚寄北惓惓地眨眨眼睛,摇摇头:
“还好”
我正准备说什么,笙笙同卢和予就打闹着进了院子里。
白桦也转过轮椅,迫不及待地去拿桌子上的奶酪面包。
“笙笙,快来看,给你买了东西”
余笙笙把挎包扔给卢和予,欣欣然地拆开牛皮纸,哇的一声就哭了,抱住楚寄北,感动得一塌糊涂。
“傻孩子,不哭,快尝尝好不好吃”
卢和予及时递上纸巾,还不忘小声提醒笙笙:
“笙笙,你鼻涕蹭到叔叔衣服上了”
余笙笙拿过纸巾,用力地擤鼻涕。
“好啦,笙笙啊,我今天和你爸爸一起去买的这个面包,味道应该不错的,快试试!”
余笙笙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小口咬着面包,感叹道:
“真的超级好吃!我都舍不得吃完哎……”
白桦慢慢伸出手,轻轻爱抚余笙笙的头发,说:
“你们两个平时工作忙,别忘了好好吃饭”
“对,有空常来吃饭”
卢和予抢在余笙笙之前,拿出一叠饭票和菜票,塞到我手里,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
“叔叔阿姨,我和笙笙没少在你们这儿蹭饭,这些不多,是我们孝顺您的。”
说着,他挠挠后脑勺,看了看笙笙。
余笙笙站起来,止住了抽泣,“芦瓜,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欺负你啊”
说着,她又替白桦抚平被自己刚才弄皱的毯子,“爸爸,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哦”
那一年,白桦52岁,我在他的日记本里看到这样一段话:
不知道我这一生还有多长的日月,每每念及小叶子,她彼时刚刚来到楚宅时的一头长长的黑发好像还在我眼前浮动,我的前半生,无怨无悔地献给了国家,虽未能与她日日相见,却也心心相知,我幸矣。当我垂垂老矣之际,还有笙笙那个丫头愿意把我们这个小院当成家,亦为我幸矣,我多病的后半生,因此也没有了半分疼痛,尽是温馨。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9-04-30 21:49:00 +0800 CST  
平静而又清苦的日子没过多久,一场空前的大浩劫正在袭来,我们一家的故事要从余笙笙讲起。
那日,我们一家人趁着夏夜的凉爽,在小院里就着水煮的莴笋叶吃粥,突然的破门声打破了我们的幽静。
白桦放在腿上的手骤然一紧,一队“红色娘子军”手拿着木棍,神色凝重的冲过来,一把架住了余笙笙,随即,我和卢和予冲上去,试图减少她们对笙笙的伤害。
“你们干什么!”
我疾言厉色,拿出上战场的豪气。
领头的人说,余笙笙留过洋,学了西方的资本主义思想,要对她进行改造。
白桦心下逐渐明了,摸索着拉过我,平静地叫过卢和予,只摇摇头,没说话。
“爸妈,芦瓜,不用担心我,也许只是问个话”
余笙笙被带走之后,白桦神色凝重,沉思了很久,卢和予跑去托人打听,还没有消息。
白桦的突然一阵急咳,让我空白一片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
我连忙给他顺着背,知道他慢慢停下来,靠着轮椅的后背微微喘息着,
“小叶子,我预感情况不太好”
“往后的日子,可能会比抗战时期还要难”
“下一个,便会是我了”
说罢,他艰难地撑着轮椅扶手,换了个姿势,腿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浑身虚汗直流。
他摸着我的脸,千叮咛万嘱咐:
“小叶子,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要保护自己”
我见状不妙,扶他躺上床就跑去请大夫,谁料,小院已经被围得死死地,铁桶一般,有人守在门口,看来是要硬生生地切断我们家的生活来源。小院里只有一棵桂花树,一口井,我们再过一两天,可能就只能喝水度日了。
白桦不久之后平静下来,靠在床头,他想了很多,突然意识到什么,叫我把他的日记本拿来。
他神情不舍地抚摩了几页,猛然就开始撕,一页一页,毫不留情。
“楚寄北!你干什么!”
我试图阻止,可是我也知道了,那些人下一步说不定回来家里搜查,任何能成为把柄的东西都不能让他们看到。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本日记变成了碎片。
还有一些资料,也一并销毁了。
只是,我根本没有想到,后来的事情会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痛苦得无以复加。
卢和予没有逃掉,每天都被绑在小院里,被批斗,被奴役,我和白桦听着他的惨叫声,夜夜难眠,身心煎熬。更是没有余笙笙的消息。
再后来,白桦也被带走,那些人粗鲁地剃掉了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还弄掉了他的一只鞋子,我被关在屋子里,整天抱着他留下的鞋子,不吃不喝。
我想我不能坐以待毙,我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或许只有那样,我才能知道白桦、笙笙,他们怎么样了。
我接受了教育,成为了“红色娘子军”的一员。

楼主 西瓜树爱吃梨  发布于 2019-05-12 20:23:00 +0800 CST  

楼主:西瓜树爱吃梨

字数:36556

发表时间:2018-10-06 18:0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11 21:40: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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