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角受伤吧】BL 别人间
33
这一片山崖离乌苏城最近，玉轻尘此时的情况也经不起过份的车马劳顿，于是追影去王城接应沈无书，萧云迟则带着祁靖桓与玉轻尘去乌苏城的宅邸，这种时候，他十分果决，让多处受伤的祁靖桓在轿厢内照看玉轻尘，自己驾车飞速离开这片寒冷的荒野。
祁靖桓此时已经冷静许多，萧云迟这个人再如何，他也无心追究，全心全意都扑在了怀中人身上。
他握着玉轻尘的手，低头去吻这人的额头，只觉得触感一片冰凉，让他心慌。
“阿离……坚持住……”他在玉轻尘耳边轻声呢喃，眼眶里一片温热。
玉轻尘明明已经没了意识，可眉宇之间的纠结却未曾疏解过，似乎还在忍受着痛楚，有时马车一颠簸，更是浑身都在轻轻抽搐。祁靖桓像是捧着易碎的脆弱琉璃置身于天旋地转中，满心的不知所措。
风雪飘摇，从马车遮帘的缝隙里吹进来一片细细的雪，无声无息地落在祁靖桓的衣襟上，又寂静无声的融化。
————
到达宅邸时，天色将晚，灰暗的暮霭沉沉。萧云迟掀开帘子想去接玉轻尘，却见祁靖桓冷冷看了他一眼，自己紧紧将玉轻尘抱在怀中下了马车。萧云迟值得赶紧带他们往里面去，一路将玉轻尘遮掩的严严实实往最温暖的卧房去，生怕再被风雪扑着他。
沈无书还未赶到，萧云迟自然心急如焚，一面吩咐去请大夫，一面让人外出接应追影与沈无书，自己更是几次三番在门外张望。
下人端了热水进来，祁靖桓也不顾自己满身血污与灰尘，拧了帕子，轻轻去擦拭玉轻尘沾了血迹的面孔。
几个侍女拿来了干净的衣衫，想替玉轻尘换下浸透了血的衣物，却被祁靖桓拦下。
他一张脸冷似冰霜，放下了重重闱帐，将众人都挡在外面，这才动作轻柔地将玉轻尘扶抱起来，亲自替他褪去了血污层层的衣物。黯淡苍白的肌肤暴露在他眼前，连带着玉轻尘右肩和胸口处狰狞的伤疤，如同美玉上被人损坏生出的瑕疵，刺痛他的眼睛和心脏。
祁靖桓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默默咬住下唇，用温热的毛巾细细擦拭干净怀中人的身体，又将在地龙上烤过的衣物给他换上，这才万般不舍将玉轻尘平放在床上，用温暖的被衾盖好。
做完了这些，他在床榻前跪坐下来，深深低下头颅，握着玉轻尘一只冰凉苍白的手抵在额上。他想哭。
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带着层层闱帐都在摇晃。祁靖桓抬起头，目色凌厉地望过去，却见进来的是消失许久的风音。
风音堪堪站定下来，一望见玉轻尘苍白的模样，双眸立时湿润了。
“殿下——”她哽咽道，“王君他……”
祁靖桓纵有百般疑问，此刻也无力质问半句，他转过头去，仍是注视着玉轻尘的脸。他只盼着，能救阿离的人快些到来，阿离不要再这般痛苦，其他的已不再重要了。
不过片刻，原本安稳躺着的人却呼吸艰难起来，雪白的面孔都开始发青，苍白的嘴唇也浮起了浅浅的紫色。祁靖桓大惊失色，慌乱不知所措，玉轻尘开始艰辛的呛咳，才止住的血色又涌了出来。
风音也是一愣，但好在她迅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托起玉轻尘的身体，“王君是心症发作，平躺不得，殿下快将枕头垫的高些让他靠着！”
祁靖桓来不及思考，只能按着风音的话动作，在玉轻尘背后多加了两个枕头，让他的身体靠坐着。风音手法娴熟地去按揉玉轻尘的胸口，良久，后者终于平复下来。
“你刚才，说他什么发作？”祁靖桓替他擦净了血迹，后知后觉地问，“心症？他怎么会有心症……”他愣愣的问，觉得后脑像是挨了一棍般麻木。
风音低头擦了擦眼泪，犹豫道，“是当日王君所受的穿胸一剑，落下的病症。”
祁靖桓手中的帕子掉在地面上，他不可置信地望向玉轻尘沉寂的面孔，片刻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片山崖离乌苏城最近，玉轻尘此时的情况也经不起过份的车马劳顿，于是追影去王城接应沈无书，萧云迟则带着祁靖桓与玉轻尘去乌苏城的宅邸，这种时候，他十分果决，让多处受伤的祁靖桓在轿厢内照看玉轻尘，自己驾车飞速离开这片寒冷的荒野。
祁靖桓此时已经冷静许多，萧云迟这个人再如何，他也无心追究，全心全意都扑在了怀中人身上。
他握着玉轻尘的手，低头去吻这人的额头，只觉得触感一片冰凉，让他心慌。
“阿离……坚持住……”他在玉轻尘耳边轻声呢喃，眼眶里一片温热。
玉轻尘明明已经没了意识，可眉宇之间的纠结却未曾疏解过，似乎还在忍受着痛楚，有时马车一颠簸，更是浑身都在轻轻抽搐。祁靖桓像是捧着易碎的脆弱琉璃置身于天旋地转中，满心的不知所措。
风雪飘摇，从马车遮帘的缝隙里吹进来一片细细的雪，无声无息地落在祁靖桓的衣襟上，又寂静无声的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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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宅邸时，天色将晚，灰暗的暮霭沉沉。萧云迟掀开帘子想去接玉轻尘，却见祁靖桓冷冷看了他一眼，自己紧紧将玉轻尘抱在怀中下了马车。萧云迟值得赶紧带他们往里面去，一路将玉轻尘遮掩的严严实实往最温暖的卧房去，生怕再被风雪扑着他。
沈无书还未赶到，萧云迟自然心急如焚，一面吩咐去请大夫，一面让人外出接应追影与沈无书，自己更是几次三番在门外张望。
下人端了热水进来，祁靖桓也不顾自己满身血污与灰尘，拧了帕子，轻轻去擦拭玉轻尘沾了血迹的面孔。
几个侍女拿来了干净的衣衫，想替玉轻尘换下浸透了血的衣物，却被祁靖桓拦下。
他一张脸冷似冰霜，放下了重重闱帐，将众人都挡在外面，这才动作轻柔地将玉轻尘扶抱起来，亲自替他褪去了血污层层的衣物。黯淡苍白的肌肤暴露在他眼前，连带着玉轻尘右肩和胸口处狰狞的伤疤，如同美玉上被人损坏生出的瑕疵，刺痛他的眼睛和心脏。
祁靖桓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默默咬住下唇，用温热的毛巾细细擦拭干净怀中人的身体，又将在地龙上烤过的衣物给他换上，这才万般不舍将玉轻尘平放在床上，用温暖的被衾盖好。
做完了这些，他在床榻前跪坐下来，深深低下头颅，握着玉轻尘一只冰凉苍白的手抵在额上。他想哭。
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带着层层闱帐都在摇晃。祁靖桓抬起头，目色凌厉地望过去，却见进来的是消失许久的风音。
风音堪堪站定下来，一望见玉轻尘苍白的模样，双眸立时湿润了。
“殿下——”她哽咽道，“王君他……”
祁靖桓纵有百般疑问，此刻也无力质问半句，他转过头去，仍是注视着玉轻尘的脸。他只盼着，能救阿离的人快些到来，阿离不要再这般痛苦，其他的已不再重要了。
不过片刻，原本安稳躺着的人却呼吸艰难起来，雪白的面孔都开始发青，苍白的嘴唇也浮起了浅浅的紫色。祁靖桓大惊失色，慌乱不知所措，玉轻尘开始艰辛的呛咳，才止住的血色又涌了出来。
风音也是一愣，但好在她迅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托起玉轻尘的身体，“王君是心症发作，平躺不得，殿下快将枕头垫的高些让他靠着！”
祁靖桓来不及思考，只能按着风音的话动作，在玉轻尘背后多加了两个枕头，让他的身体靠坐着。风音手法娴熟地去按揉玉轻尘的胸口，良久，后者终于平复下来。
“你刚才，说他什么发作？”祁靖桓替他擦净了血迹，后知后觉地问，“心症？他怎么会有心症……”他愣愣的问，觉得后脑像是挨了一棍般麻木。
风音低头擦了擦眼泪，犹豫道，“是当日王君所受的穿胸一剑，落下的病症。”
祁靖桓手中的帕子掉在地面上，他不可置信地望向玉轻尘沉寂的面孔，片刻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沈无书赶来时，暮色四合。他从马上跳下来便随着引路的下人直奔那间卧房，这一路栉风破雪，积了满腔的寒冷空气，逼的他一直咳嗽。
一踏进那间房，满眼都是跪着的大夫，萧云迟一张脸冷到了极点，站在他们中间胸口剧烈的起伏，“庸医！都***！”
众人于是仓皇四散。
萧云迟整个人都在打颤，耳边还是那些给玉轻尘诊过脉来回话的大夫的声音，什么灯尽油枯，什么五脏俱损，药石难挽……怎么可能！
忽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惊醒一般抬起头来，见面前正是姗姗来迟的沈无书，头发与肩膀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
“无书……你来了……”萧云迟一开口，沙哑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
“冷静。”沈无书捏了捏他的肩，望着他的目光柔软而坚定。
得到他这样一个眼神，萧云迟一颗心终于有了半分安定。沈无书疾步走向里面，见灯火憧憧里，祁靖桓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半抱着玉轻尘，无声无息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沈无书皱了眉，他走上前去想要试探玉轻尘的脉象，甫一伸手，方才还失了魂魄一般的人竟猛然重重一掌向他打了过来，沈无书毫无戒备，若挨下这一掌只怕要受重伤。还好跟着他后面的萧云迟手疾眼快，一把将他往后揽进自己怀里。
祁靖桓抬起头望着他们，低声道，“你们要害阿离，我杀了你们。”
“自始至终，害阿离的都是你！”萧云迟本就对他方才出手要伤沈无书怒气陡生，此刻听他这样讲话更是怒火中烧。
沈无书却一眼发现了祁靖桓已经赤红的双眼蒙了一层血雾，这是人在极度恐慌或隐忍下眼中细小的血管破裂积血，到了这种程度，只怕意识都已经不甚清晰了。
“崇王，你清醒些，我是大夫，让我看看阿离，让我来救他。”沈无书轻声安抚他，从萧云迟身边小心地向他走过去。
“还活着吗？”祁靖桓闻言，望着他低声问道，“阿离还活着吗？”
“是。”沈无书对他坚定地点头，“阿离现在还是有气息的，你把他交给我，让我来救他。”
“崇王，你冷静下来，阿离他需要你。你在南境时，他生死一线都因为惦念着你撑了下来，这一次，你也要好好的等他。”沈无书轻轻握住祁靖桓冰凉的手，趁他精神一松懈，立刻将一颗化瘀清心丹喂进了他喉咙里。
一番周折，沈无书终于能够触碰到玉轻尘。他将固气的参片让玉轻尘含住，立刻拂开后者如墨的头发，在他冰凉纤细的脖颈上试了一下。
苍白的肌肤上有两颗极小的红点，是那两根针还在玉轻尘体内。再不及时拔出只怕会随着血液游走进经脉甚至心脏里。
萧云迟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在玉轻尘脖颈后流连片刻，两根银针便被拔了出来，针离体的刹那，原本昏迷中的人极轻微地发出了一声痛哼。
“这是……”萧云迟不可置信地问。
沈无书目光落在手中纤细的针上，低声回答道，“是我刺进去的，只有这样，他才能视线清明，行动自如。”
萧云迟额角抽搐，他上前扳过沈无书肩膀让他与自己对视，呼吸沉重。
祁靖桓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方才听到沈无书的话已经觉得云里雾里，再望着这两人的模样更是心惊胆战。
“你不知道吗？这么做是在加速消减他的性命，更何况针在那里扎下去，无时无刻不在疼痛，你不知道吗？”
萧云迟声音沉痛，千机阁素擅制药，他自己虽不治病医人，可对于医理却还是略知一二的。银针刺在这样的位置，虽能在短时间积聚精神与内力，但反噬却极大。玉轻尘这样的身体，如何承受的住？
沈无书被他的手掌捏的肩膀发疼，他抬眸看着萧云迟，缓缓道，“我知道。”
萧云迟的瞳孔剧烈颤抖。
也就是一瞬间，一声亮响，沈无书被萧云迟一巴掌打得摔在地上，他的一边脸已经完全麻木失了知觉，紧接着蔓延过烈火灼过的剧痛。
————————————（）
萧云迟:今天是我萧渣渣的主场嘿嘿
一踏进那间房，满眼都是跪着的大夫，萧云迟一张脸冷到了极点，站在他们中间胸口剧烈的起伏，“庸医！都***！”
众人于是仓皇四散。
萧云迟整个人都在打颤，耳边还是那些给玉轻尘诊过脉来回话的大夫的声音，什么灯尽油枯，什么五脏俱损，药石难挽……怎么可能！
忽然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惊醒一般抬起头来，见面前正是姗姗来迟的沈无书，头发与肩膀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
“无书……你来了……”萧云迟一开口，沙哑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
“冷静。”沈无书捏了捏他的肩，望着他的目光柔软而坚定。
得到他这样一个眼神，萧云迟一颗心终于有了半分安定。沈无书疾步走向里面，见灯火憧憧里，祁靖桓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半抱着玉轻尘，无声无息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沈无书皱了眉，他走上前去想要试探玉轻尘的脉象，甫一伸手，方才还失了魂魄一般的人竟猛然重重一掌向他打了过来，沈无书毫无戒备，若挨下这一掌只怕要受重伤。还好跟着他后面的萧云迟手疾眼快，一把将他往后揽进自己怀里。
祁靖桓抬起头望着他们，低声道，“你们要害阿离，我杀了你们。”
“自始至终，害阿离的都是你！”萧云迟本就对他方才出手要伤沈无书怒气陡生，此刻听他这样讲话更是怒火中烧。
沈无书却一眼发现了祁靖桓已经赤红的双眼蒙了一层血雾，这是人在极度恐慌或隐忍下眼中细小的血管破裂积血，到了这种程度，只怕意识都已经不甚清晰了。
“崇王，你清醒些，我是大夫，让我看看阿离，让我来救他。”沈无书轻声安抚他，从萧云迟身边小心地向他走过去。
“还活着吗？”祁靖桓闻言，望着他低声问道，“阿离还活着吗？”
“是。”沈无书对他坚定地点头，“阿离现在还是有气息的，你把他交给我，让我来救他。”
“崇王，你冷静下来，阿离他需要你。你在南境时，他生死一线都因为惦念着你撑了下来，这一次，你也要好好的等他。”沈无书轻轻握住祁靖桓冰凉的手，趁他精神一松懈，立刻将一颗化瘀清心丹喂进了他喉咙里。
一番周折，沈无书终于能够触碰到玉轻尘。他将固气的参片让玉轻尘含住，立刻拂开后者如墨的头发，在他冰凉纤细的脖颈上试了一下。
苍白的肌肤上有两颗极小的红点，是那两根针还在玉轻尘体内。再不及时拔出只怕会随着血液游走进经脉甚至心脏里。
萧云迟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在玉轻尘脖颈后流连片刻，两根银针便被拔了出来，针离体的刹那，原本昏迷中的人极轻微地发出了一声痛哼。
“这是……”萧云迟不可置信地问。
沈无书目光落在手中纤细的针上，低声回答道，“是我刺进去的，只有这样，他才能视线清明，行动自如。”
萧云迟额角抽搐，他上前扳过沈无书肩膀让他与自己对视，呼吸沉重。
祁靖桓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方才听到沈无书的话已经觉得云里雾里，再望着这两人的模样更是心惊胆战。
“你不知道吗？这么做是在加速消减他的性命，更何况针在那里扎下去，无时无刻不在疼痛，你不知道吗？”
萧云迟声音沉痛，千机阁素擅制药，他自己虽不治病医人，可对于医理却还是略知一二的。银针刺在这样的位置，虽能在短时间积聚精神与内力，但反噬却极大。玉轻尘这样的身体，如何承受的住？
沈无书被他的手掌捏的肩膀发疼，他抬眸看着萧云迟，缓缓道，“我知道。”
萧云迟的瞳孔剧烈颤抖。
也就是一瞬间，一声亮响，沈无书被萧云迟一巴掌打得摔在地上，他的一边脸已经完全麻木失了知觉，紧接着蔓延过烈火灼过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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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迟:今天是我萧渣渣的主场嘿嘿
34
祁靖桓方才意识清明，见此状况又如坠云雾。他其实对眼前这两个人的纠葛并没有兴趣，只是在此境地，也不得不察颜观色。
萧云迟的掌心都在发麻，后知后觉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沈无书倒地的一刹那，他就后悔了，此刻心中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他吞吞吐吐，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最终沈无书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他不说话，也不去看萧云迟，只是又回到了玉轻尘身边，查看后者的状况。
祁靖桓也过来，半抱起玉轻尘让沈无书看他胸口始终没能好好愈合的剑伤。
“三月有余了，伤口一直没能长好……”祁靖桓说起来仍然觉得心悸，“是何缘故？”
沈无书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处伤，闻言抬头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三个多月，近百天，你都没有请大夫好生替他治一治，如今倒着急了。还是这么久以来，你根本就未曾发现过？”
沈无书左脸颊微微红肿着，目光却十分冷。祁靖桓看着他，终于记起他出发去南境的那一日，在栖月阁中，他撞见的人就是眼前这一位。那时沈无书就已经坦承自己是大夫，玉轻尘也是这么说，可他却失望又怀疑，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去想玉轻尘为什么请了大夫。
追影递过来沈无书的药箱帮他打开，后者微微蹙着眉尖，从当中取了一个瓷瓶，在玉轻尘的伤口上倒了一些青色的药粉包扎好。
“血气不足，神思郁郁不得疏解，自然是好的慢。”沈无书也不去看祁靖桓此时的神情，只自顾自地说道，“你当初若多顾惜他半分，他也不至如此。”
祁靖桓低下头，望着玉轻尘昏睡中还皱着的眉心头一痛，他沉默了片刻，复又问道“方才你从他后颈上拔出的针……”
“他的眼睛看不清，内力也涣散了，只有扎下那两根针，他才能换来两天视线清明精神凝聚去救你，这两天，是用他往后的许多天换来的。”沈无书的声音比夜色还凉。站在原地的萧云迟默默侧过了脸。
祁靖桓睁圆了眼睛，短短几句话，他怎么也听不懂，“什么叫眼睛看不清？内力涣散？……用许多天换两天，又是何意？”他喃喃地问，觉得耳边轰鸣，“他好好的，怎么会如此……”
沈无书看了他一眼，哂笑道，“好好的？崇王殿下，他真的是好好的吗？你与他独处的这一日，他怕是剧痛难忍，连身体里的血都快吐光了吧。”
祁靖桓开始颤栗，先是从抱着玉轻尘的手，到最后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发抖，他想说些什么，嘴唇却哆哆嗦嗦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觉得自己头顶仿佛被什么漆黑的巨物压下来，阴沉沉的令人窒息。
沈无书却还不肯住口，他从胸口摸出一枚纤长的绒盒打开来，里面装的是一支颜色温润的白玉簪子。他举到祁靖桓面前，笑意苍凉地看着祁靖桓，“他快死了，你知道吗？”
“……你……你胡说……”祁靖桓盯着那支玉簪，艰难地呼吸着。
“这是他的心爱之物，他原本是要带着这支簪子离开栖月阁，找个地方悄悄等死的，不想你困在了南境，还要他再拿残存的性命去换你平安。”
祁靖桓喉咙里都是血腥气，眼前的玉簪，他自然是识得的，那是从前他亲手打磨送给玉轻尘，后者珍视异常，自己故意气他要他转赠云冀，他甚至编出玉簪丢失的拙劣谎言。
“你胡说，我和他之间的纠葛恩怨还没有清算两契，他怎么会死？！”
“纠葛恩怨？清算两契？”这次说话的是迟迟没有言语动作的萧云迟，他一步步向祁靖桓走近，指着后者怀中的人，沉声道，“你怀里的这个人，因你背叛长公主，为还养育之恩，在曌山生生受了她一剑——”
“你与皇帝，你们兄弟二人与勤王争权夺位，他为你们筹谋经营了多少？你的老师江之延暗地里背叛你，最后担下这份罪名受你搓磨的却是他玉轻尘！”
“你以为于侍郎和苏副将是怎么死的？南境官员的把柄又是谁细细搜罗整理交到皇帝与你手上的？当真是苍天庇佑你们吗？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为你呕心沥血了多少？”
“祁靖桓，你以为他这是第一次危在旦夕地躺在这里吗——不久之前，就是你与你的侧君红烛高燃缱绻缠绵的新婚之夜，我从栖月阁将他救出来，他那时候也是这般，呼吸心跳都消散了，是沈无书拼尽一身修为才将他从黄泉路上抢了回来！”
“他就在你的眼皮底下，生生为你熬死了，你看不到吗？”
萧云迟怒极反笑，他将自己所知晓的桩桩件件说给他听，束缚起来的心此刻又痛又快，他就是要如此，他要祁靖桓一生悔恨不得脱解，“你还要与他清算两契，祁靖桓，你问问你自己，你欠他的，还的起吗？”
祁靖桓艰难地喘息着，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被凝结起来，他难受的仿佛窒息，心脏却疼得像是要撕裂开来。萧云迟每说一句话，就如同放出了一支利羽，到此时，他早已是万箭攒心之痛。
祁靖桓方才意识清明，见此状况又如坠云雾。他其实对眼前这两个人的纠葛并没有兴趣，只是在此境地，也不得不察颜观色。
萧云迟的掌心都在发麻，后知后觉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沈无书倒地的一刹那，他就后悔了，此刻心中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他吞吞吐吐，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最终沈无书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他不说话，也不去看萧云迟，只是又回到了玉轻尘身边，查看后者的状况。
祁靖桓也过来，半抱起玉轻尘让沈无书看他胸口始终没能好好愈合的剑伤。
“三月有余了，伤口一直没能长好……”祁靖桓说起来仍然觉得心悸，“是何缘故？”
沈无书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处伤，闻言抬头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三个多月，近百天，你都没有请大夫好生替他治一治，如今倒着急了。还是这么久以来，你根本就未曾发现过？”
沈无书左脸颊微微红肿着，目光却十分冷。祁靖桓看着他，终于记起他出发去南境的那一日，在栖月阁中，他撞见的人就是眼前这一位。那时沈无书就已经坦承自己是大夫，玉轻尘也是这么说，可他却失望又怀疑，转身离开，丝毫没有去想玉轻尘为什么请了大夫。
追影递过来沈无书的药箱帮他打开，后者微微蹙着眉尖，从当中取了一个瓷瓶，在玉轻尘的伤口上倒了一些青色的药粉包扎好。
“血气不足，神思郁郁不得疏解，自然是好的慢。”沈无书也不去看祁靖桓此时的神情，只自顾自地说道，“你当初若多顾惜他半分，他也不至如此。”
祁靖桓低下头，望着玉轻尘昏睡中还皱着的眉心头一痛，他沉默了片刻，复又问道“方才你从他后颈上拔出的针……”
“他的眼睛看不清，内力也涣散了，只有扎下那两根针，他才能换来两天视线清明精神凝聚去救你，这两天，是用他往后的许多天换来的。”沈无书的声音比夜色还凉。站在原地的萧云迟默默侧过了脸。
祁靖桓睁圆了眼睛，短短几句话，他怎么也听不懂，“什么叫眼睛看不清？内力涣散？……用许多天换两天，又是何意？”他喃喃地问，觉得耳边轰鸣，“他好好的，怎么会如此……”
沈无书看了他一眼，哂笑道，“好好的？崇王殿下，他真的是好好的吗？你与他独处的这一日，他怕是剧痛难忍，连身体里的血都快吐光了吧。”
祁靖桓开始颤栗，先是从抱着玉轻尘的手，到最后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发抖，他想说些什么，嘴唇却哆哆嗦嗦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觉得自己头顶仿佛被什么漆黑的巨物压下来，阴沉沉的令人窒息。
沈无书却还不肯住口，他从胸口摸出一枚纤长的绒盒打开来，里面装的是一支颜色温润的白玉簪子。他举到祁靖桓面前，笑意苍凉地看着祁靖桓，“他快死了，你知道吗？”
“……你……你胡说……”祁靖桓盯着那支玉簪，艰难地呼吸着。
“这是他的心爱之物，他原本是要带着这支簪子离开栖月阁，找个地方悄悄等死的，不想你困在了南境，还要他再拿残存的性命去换你平安。”
祁靖桓喉咙里都是血腥气，眼前的玉簪，他自然是识得的，那是从前他亲手打磨送给玉轻尘，后者珍视异常，自己故意气他要他转赠云冀，他甚至编出玉簪丢失的拙劣谎言。
“你胡说，我和他之间的纠葛恩怨还没有清算两契，他怎么会死？！”
“纠葛恩怨？清算两契？”这次说话的是迟迟没有言语动作的萧云迟，他一步步向祁靖桓走近，指着后者怀中的人，沉声道，“你怀里的这个人，因你背叛长公主，为还养育之恩，在曌山生生受了她一剑——”
“你与皇帝，你们兄弟二人与勤王争权夺位，他为你们筹谋经营了多少？你的老师江之延暗地里背叛你，最后担下这份罪名受你搓磨的却是他玉轻尘！”
“你以为于侍郎和苏副将是怎么死的？南境官员的把柄又是谁细细搜罗整理交到皇帝与你手上的？当真是苍天庇佑你们吗？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为你呕心沥血了多少？”
“祁靖桓，你以为他这是第一次危在旦夕地躺在这里吗——不久之前，就是你与你的侧君红烛高燃缱绻缠绵的新婚之夜，我从栖月阁将他救出来，他那时候也是这般，呼吸心跳都消散了，是沈无书拼尽一身修为才将他从黄泉路上抢了回来！”
“他就在你的眼皮底下，生生为你熬死了，你看不到吗？”
萧云迟怒极反笑，他将自己所知晓的桩桩件件说给他听，束缚起来的心此刻又痛又快，他就是要如此，他要祁靖桓一生悔恨不得脱解，“你还要与他清算两契，祁靖桓，你问问你自己，你欠他的，还的起吗？”
祁靖桓艰难地喘息着，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被凝结起来，他难受的仿佛窒息，心脏却疼得像是要撕裂开来。萧云迟每说一句话，就如同放出了一支利羽，到此时，他早已是万箭攒心之痛。
他低下头，隔着眼睛里一层血雾去看玉轻尘，用布满了细小伤口的手抚摸玉轻尘冰凉如玉的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解释……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他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玉轻尘——你要我痛悔死吗？”
沈无书极为清浅地笑了一声，“为什么？崇王殿下，让我们来猜一猜吧。他这般在意你，为你甚至赌上性命与长公主决裂，难道不愿意清白磊落地站在你身边吗？那时他处处小心，时刻都在想着如何想你坦白陈情，可为何忽然就不在意你对他的看法了呢——”
“只是因为长公主先发制人暴露给你他的身份吗？崇王殿下，你这样聪明，又这样了解他，你知道，按他从前对你的深重情意，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可为什么他不解释了，还要担下江之延对你的背弃呢？”
沈无书这一刻有些悲悯地望着祁靖桓，“我猜，让他放弃解释的，是他发现自己要死了，没有时间去挣扎了。若是得了你的真心，只怕他去后你要伤心死，你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为了他的背叛已经痛苦万分，他自然不愿你再发现，你最崇敬信任的老师，也早早就在算计背叛你。”
“那么，萧阁主，你来说，阿离他怎么就要死了呢？”沈无书转过头去，面上笑着，眼睛里却是深不可测的冰凉。
萧云迟痛苦地闭起眼睛来，“沉无引。”他说，“长公主揭露他身份那场酒宴上，是要用沉无引悄无声息毒死你的，殿外御林军整装待发，只要殿内有一点异动，或是被你识破这毒，长公主都会发号施令以你怀有异心因而要清君侧为由处置了结你——”
“所以，为了保全你，阿离替你挡下了那杯毒酒。”
祁靖桓终于想起来，那时长公主亲自递给他一杯酒，却被玉轻尘拦下，自己一饮而尽，原来、原来……
他终于明白，在山洞里，玉轻尘意识不清的那句话——
“我盼着你是逢场作戏，又怕你是逢场作戏，我想要你的真心，又怕辜负你的真心……阿桓，我有时也怕……我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我无计可施了。
他有多绝望，前不见通路，后不见归途。
至此，祁靖桓喉咙深处终于压抑不住呜咽。他紧紧抱着玉轻尘，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玉轻尘的脸颊上，都是掺了血色。
“阿离——”他哽咽着唤他，“我的阿离……”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有喉咙里发出低哑压抑的悲鸣。忽然身体一抽搐，侧过脸吐出一口猩红的血。
————————
我的妈呀。写这篇发言稿真是太累了。先放上来可能删改。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解释……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他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玉轻尘——你要我痛悔死吗？”
沈无书极为清浅地笑了一声，“为什么？崇王殿下，让我们来猜一猜吧。他这般在意你，为你甚至赌上性命与长公主决裂，难道不愿意清白磊落地站在你身边吗？那时他处处小心，时刻都在想着如何想你坦白陈情，可为何忽然就不在意你对他的看法了呢——”
“只是因为长公主先发制人暴露给你他的身份吗？崇王殿下，你这样聪明，又这样了解他，你知道，按他从前对你的深重情意，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可为什么他不解释了，还要担下江之延对你的背弃呢？”
沈无书这一刻有些悲悯地望着祁靖桓，“我猜，让他放弃解释的，是他发现自己要死了，没有时间去挣扎了。若是得了你的真心，只怕他去后你要伤心死，你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为了他的背叛已经痛苦万分，他自然不愿你再发现，你最崇敬信任的老师，也早早就在算计背叛你。”
“那么，萧阁主，你来说，阿离他怎么就要死了呢？”沈无书转过头去，面上笑着，眼睛里却是深不可测的冰凉。
萧云迟痛苦地闭起眼睛来，“沉无引。”他说，“长公主揭露他身份那场酒宴上，是要用沉无引悄无声息毒死你的，殿外御林军整装待发，只要殿内有一点异动，或是被你识破这毒，长公主都会发号施令以你怀有异心因而要清君侧为由处置了结你——”
“所以，为了保全你，阿离替你挡下了那杯毒酒。”
祁靖桓终于想起来，那时长公主亲自递给他一杯酒，却被玉轻尘拦下，自己一饮而尽，原来、原来……
他终于明白，在山洞里，玉轻尘意识不清的那句话——
“我盼着你是逢场作戏，又怕你是逢场作戏，我想要你的真心，又怕辜负你的真心……阿桓，我有时也怕……我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我无计可施了。
他有多绝望，前不见通路，后不见归途。
至此，祁靖桓喉咙深处终于压抑不住呜咽。他紧紧抱着玉轻尘，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玉轻尘的脸颊上，都是掺了血色。
“阿离——”他哽咽着唤他，“我的阿离……”却再也说不出什么，只有喉咙里发出低哑压抑的悲鸣。忽然身体一抽搐，侧过脸吐出一口猩红的血。
————————
我的妈呀。写这篇发言稿真是太累了。先放上来可能删改。
35
祁靖桓想起了他在南境时做的那个可怕而诡异梦。此时此刻，更让他觉得浑身发寒。
他不眠不休，守在玉轻尘身边，连眼泪似乎都流干了，一双眼睛干涩疼痛。沈无书与祁靖桓的话，像是将他在烈火中滚过一遍，又沉浸到冰湖的最深处。到此时他只要只试探着想象一下玉轻尘这些年来的挣扎与煎熬，胸口都会疼得呼吸艰难。
沈无书端着药刚进了门，守在旁边的萧云迟便迎了上来，“这是灵须草吗？怎么样，果真如同传言一般可解百毒吗？”他问的急切，没发现沈无书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你几岁了，”沈无书白皙的面孔上还浮着微微红肿的掌印，他冷冷低声道，“传言也能当真？”说罢，避过他往里走。
萧云迟仓皇地握住他的手臂，没发觉沈无书眉头一皱，猛然抖了一下。萧云迟眼睛里都是惊慌，嘴唇张合几次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沈无书望着他这般神色，心中一痛，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传言不可尽信，我对这草药拿捏不准，给我一点时间。”
“无书——”
沈无书轻轻挣开他的手往里走，萧云迟低声喊他，“无书，我很抱歉……我不应该伤你。”
沈无书停了片刻，头也不回向卧房走去。
祁靖桓还痴痴地跪坐在榻前，动也不动地握着玉轻尘的手。
沈无书皱了眉，见他还是来时穿的一身破损衣物，沾满了灰尘血污，“你身上都酸臭了，洗个澡去吧。”
祁靖桓也不回应，握着玉轻尘的手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沈无书也不再啰嗦，在床榻前的凳子上坐下来，喂玉轻尘喝药。他的袖口无意中微微翻起来一点，露出缠着白布的手腕。发觉之后，他立刻将袖口拉下来整理好。
祁靖桓极有眼色地上前半抱起人来。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祁靖桓的声音喑哑晦涩。
沈无书头也不抬，轻轻将勺中的药吹凉，手有些不可察觉的轻颤，“我如今给他喝的都是安神的药，他之前身体神思都损耗太过，眼下要先养养精神。”
祁靖桓木讷地点了点头。
“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准备。”沈无书道。
“什么？”
“他在你面前毒发过了吧，剧痛难忍，呕血不止，你看到了，”沈无书将药喂进玉轻尘的口中，“如今他毒发频繁，最迟明晚，会再次发作。”
祁靖桓的瞳孔剧烈地颤抖，那样惨烈的痛，他还要经受！
“还要多谢你当初给他的穿胸一剑，”沈无书瞥了一眼祁靖桓，见后者浑身都在颤栗，闻言看向他更是恐慌地可怜，沈无书轻轻翻了个白眼，复又道，“当初毒素积聚心脉，你那一剑阴差阳错恰好放了一些毒血出来。所以，崇王殿下，我是认真在夸你。”
祁靖桓一口气岔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沈无书没什么表情的继续喂药。
“这毒能解吗？”良久，祁靖桓低声问。
沈无书长睫一颤，“我会尽力。”他说。
祁靖桓的心如坠深渊，没有终点的下沉，他听得懂沈无书的言外之意。
祁靖桓想起了他在南境时做的那个可怕而诡异梦。此时此刻，更让他觉得浑身发寒。
他不眠不休，守在玉轻尘身边，连眼泪似乎都流干了，一双眼睛干涩疼痛。沈无书与祁靖桓的话，像是将他在烈火中滚过一遍，又沉浸到冰湖的最深处。到此时他只要只试探着想象一下玉轻尘这些年来的挣扎与煎熬，胸口都会疼得呼吸艰难。
沈无书端着药刚进了门，守在旁边的萧云迟便迎了上来，“这是灵须草吗？怎么样，果真如同传言一般可解百毒吗？”他问的急切，没发现沈无书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你几岁了，”沈无书白皙的面孔上还浮着微微红肿的掌印，他冷冷低声道，“传言也能当真？”说罢，避过他往里走。
萧云迟仓皇地握住他的手臂，没发觉沈无书眉头一皱，猛然抖了一下。萧云迟眼睛里都是惊慌，嘴唇张合几次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沈无书望着他这般神色，心中一痛，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传言不可尽信，我对这草药拿捏不准，给我一点时间。”
“无书——”
沈无书轻轻挣开他的手往里走，萧云迟低声喊他，“无书，我很抱歉……我不应该伤你。”
沈无书停了片刻，头也不回向卧房走去。
祁靖桓还痴痴地跪坐在榻前，动也不动地握着玉轻尘的手。
沈无书皱了眉，见他还是来时穿的一身破损衣物，沾满了灰尘血污，“你身上都酸臭了，洗个澡去吧。”
祁靖桓也不回应，握着玉轻尘的手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沈无书也不再啰嗦，在床榻前的凳子上坐下来，喂玉轻尘喝药。他的袖口无意中微微翻起来一点，露出缠着白布的手腕。发觉之后，他立刻将袖口拉下来整理好。
祁靖桓极有眼色地上前半抱起人来。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祁靖桓的声音喑哑晦涩。
沈无书头也不抬，轻轻将勺中的药吹凉，手有些不可察觉的轻颤，“我如今给他喝的都是安神的药，他之前身体神思都损耗太过，眼下要先养养精神。”
祁靖桓木讷地点了点头。
“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准备。”沈无书道。
“什么？”
“他在你面前毒发过了吧，剧痛难忍，呕血不止，你看到了，”沈无书将药喂进玉轻尘的口中，“如今他毒发频繁，最迟明晚，会再次发作。”
祁靖桓的瞳孔剧烈地颤抖，那样惨烈的痛，他还要经受！
“还要多谢你当初给他的穿胸一剑，”沈无书瞥了一眼祁靖桓，见后者浑身都在颤栗，闻言看向他更是恐慌地可怜，沈无书轻轻翻了个白眼，复又道，“当初毒素积聚心脉，你那一剑阴差阳错恰好放了一些毒血出来。所以，崇王殿下，我是认真在夸你。”
祁靖桓一口气岔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沈无书没什么表情的继续喂药。
“这毒能解吗？”良久，祁靖桓低声问。
沈无书长睫一颤，“我会尽力。”他说。
祁靖桓的心如坠深渊，没有终点的下沉，他听得懂沈无书的言外之意。
35
祁靖桓想起了他在南境时做的那个可怕而诡异梦。此时此刻，更让他觉得浑身发寒。
他不眠不休，守在玉轻尘身边，连眼泪似乎都流干了，一双眼睛干涩疼痛。沈无书与萧云迟的话，像是将他在烈火中滚过一遍，又沉浸到冰湖的最深处。到此时他只要只试探着想象一下玉轻尘这些年来的挣扎与煎熬，胸口都会疼得呼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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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几岁了，”沈无书白皙的面孔上还浮着微微红肿的掌印，他冷冷低声道，“传言也能当真？”说罢，避过他往里走。
萧云迟仓皇地握住他的手臂，没发觉沈无书眉头一皱，猛然抖了一下。萧云迟眼睛里都是惊慌，嘴唇张合几次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沈无书望着他这般神色，心中一痛，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传言不可尽信，我对这草药拿捏不准，给我一点时间。”
“无书——”
沈无书轻轻挣开他的手往里走，萧云迟低声喊他，“无书，我很抱歉……我不应该伤你。”
沈无书停了片刻，头也不回向卧房走去。
祁靖桓还痴痴地跪坐在榻前，动也不动地握着玉轻尘的手。
沈无书皱了眉，见他还是来时穿的一身破损衣物，沾满了灰尘血污，“你身上都酸臭了，洗个澡去吧。”
祁靖桓也不回应，握着玉轻尘的手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沈无书也不再啰嗦，在床榻前的凳子上坐下来，喂玉轻尘喝药。他的袖口无意中微微翻起来一点，露出缠着白布的手腕。发觉之后，他立刻将袖口拉下来整理好。
祁靖桓极有眼色地上前半抱起人来。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祁靖桓的声音喑哑晦涩。
沈无书头也不抬，轻轻将勺中的药吹凉，手有些不可察觉的轻颤，“我如今给他喝的都是安神的药，他之前身体神思都损耗太过，眼下要先养养精神。”
祁靖桓木讷地点了点头。
“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准备。”沈无书道。
“什么？”
“他在你面前毒发过了吧，剧痛难忍，呕血不止，你看到了，”沈无书将药喂进玉轻尘的口中，“如今他毒发频繁，最迟明晚，会再次发作。”
祁靖桓的瞳孔剧烈地颤抖，那样惨烈的痛，他还要经受！
“还要多谢你当初给他的穿胸一剑，”沈无书瞥了一眼祁靖桓，见后者浑身都在颤栗，闻言看向他更是恐慌地可怜，沈无书轻轻翻了个白眼，复又道，“当初毒素积聚心脉，你那一剑阴差阳错恰好放了一些毒血出来。所以，崇王殿下，我是认真在夸你。”
祁靖桓一口气岔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沈无书没什么表情的继续喂药。
“这毒能解吗？”良久，祁靖桓低声问。
沈无书长睫一颤，“我会尽力。”他说。
祁靖桓的心如坠深渊，没有终点的下沉，他听得懂沈无书的言外之意。
祁靖桓终于没能抵抗住愈发沉重的疲倦感。他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了，再坚韧的意识也撑不起疲乏到了极点的身体。这个下午，他在床前席地而坐，俯在床榻边沿不甚安稳地睡了过去。
沈无书来时恰好撞见，于是毫不犹豫顺便一针刺下去，干净利落地让祁靖桓结结实实地坠入了梦境。
“追影——”
追影目瞪口呆地上前，不知喜怒无常的沈大夫是不是一针把崇王殿下给扎死了，“沈大夫？”
沈无书看他神情抽搐很是不成器的样子，没好气地皱眉，“瞎想什么呢，赶紧把他给我带出去洗个澡！”
“哦……哦好的。”
卧房里没了其他人，沈无书转身望向床榻上昏迷之中的人，神色渐渐黯然。
“阿离，”他轻声说，“阿离，如果早知道会有崇王知晓所有痛不欲生的这一天，你后不后悔独自煎熬地这样辛苦？”
祁靖桓是两个时辰后醒来的。他在软椅上一睁眼，望见周遭的布置先是一愣，片刻后惊坐起来，“阿离！”仓皇地掀开毯子站起身来，他才发觉自己是在卧房的外间。跌跌撞撞地往玉轻尘那里跑去，他甚至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换过了衣衫，梳理了发髻。
那人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面孔是失了光泽的苍白，漆黑的长睫沉寂的垂着，没有一点生机的样子。
祁靖桓心中猛然一痛。
他坐下来握住这人冰凉苍白的指尖，轻轻的亲吻，“你要好起来啊……”
玉轻尘纤长的手指痉挛般地动了一下，祁靖桓下意识望向他的脸，见他忽然皱了眉，呼吸也渐渐凌乱短促。
“阿离！”
祁靖桓担忧地去摸他的脸，后者似乎是想将自己蜷缩起来，奈何力气不济，只能艰难地微微挣扎。
祁靖桓想起沈无书的话，知道他恐怕是又毒发了，当即将他半抱起来，好
祁靖桓想起了他在南境时做的那个可怕而诡异梦。此时此刻，更让他觉得浑身发寒。
他不眠不休，守在玉轻尘身边，连眼泪似乎都流干了，一双眼睛干涩疼痛。沈无书与萧云迟的话，像是将他在烈火中滚过一遍，又沉浸到冰湖的最深处。到此时他只要只试探着想象一下玉轻尘这些年来的挣扎与煎熬，胸口都会疼得呼吸艰难。
沈无书端着药刚进了门，守在旁边的萧云迟便迎了上来，“这是灵须草吗？怎么样，果真如同传言一般可解百毒吗？”他问的急切，没发现沈无书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黯淡。
“你几岁了，”沈无书白皙的面孔上还浮着微微红肿的掌印，他冷冷低声道，“传言也能当真？”说罢，避过他往里走。
萧云迟仓皇地握住他的手臂，没发觉沈无书眉头一皱，猛然抖了一下。萧云迟眼睛里都是惊慌，嘴唇张合几次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沈无书望着他这般神色，心中一痛，面色微微缓和了一些，“传言不可尽信，我对这草药拿捏不准，给我一点时间。”
“无书——”
沈无书轻轻挣开他的手往里走，萧云迟低声喊他，“无书，我很抱歉……我不应该伤你。”
沈无书停了片刻，头也不回向卧房走去。
祁靖桓还痴痴地跪坐在榻前，动也不动地握着玉轻尘的手。
沈无书皱了眉，见他还是来时穿的一身破损衣物，沾满了灰尘血污，“你身上都酸臭了，洗个澡去吧。”
祁靖桓也不回应，握着玉轻尘的手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沈无书也不再啰嗦，在床榻前的凳子上坐下来，喂玉轻尘喝药。他的袖口无意中微微翻起来一点，露出缠着白布的手腕。发觉之后，他立刻将袖口拉下来整理好。
祁靖桓极有眼色地上前半抱起人来。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祁靖桓的声音喑哑晦涩。
沈无书头也不抬，轻轻将勺中的药吹凉，手有些不可察觉的轻颤，“我如今给他喝的都是安神的药，他之前身体神思都损耗太过，眼下要先养养精神。”
祁靖桓木讷地点了点头。
“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准备。”沈无书道。
“什么？”
“他在你面前毒发过了吧，剧痛难忍，呕血不止，你看到了，”沈无书将药喂进玉轻尘的口中，“如今他毒发频繁，最迟明晚，会再次发作。”
祁靖桓的瞳孔剧烈地颤抖，那样惨烈的痛，他还要经受！
“还要多谢你当初给他的穿胸一剑，”沈无书瞥了一眼祁靖桓，见后者浑身都在颤栗，闻言看向他更是恐慌地可怜，沈无书轻轻翻了个白眼，复又道，“当初毒素积聚心脉，你那一剑阴差阳错恰好放了一些毒血出来。所以，崇王殿下，我是认真在夸你。”
祁靖桓一口气岔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沈无书没什么表情的继续喂药。
“这毒能解吗？”良久，祁靖桓低声问。
沈无书长睫一颤，“我会尽力。”他说。
祁靖桓的心如坠深渊，没有终点的下沉，他听得懂沈无书的言外之意。
祁靖桓终于没能抵抗住愈发沉重的疲倦感。他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了，再坚韧的意识也撑不起疲乏到了极点的身体。这个下午，他在床前席地而坐，俯在床榻边沿不甚安稳地睡了过去。
沈无书来时恰好撞见，于是毫不犹豫顺便一针刺下去，干净利落地让祁靖桓结结实实地坠入了梦境。
“追影——”
追影目瞪口呆地上前，不知喜怒无常的沈大夫是不是一针把崇王殿下给扎死了，“沈大夫？”
沈无书看他神情抽搐很是不成器的样子，没好气地皱眉，“瞎想什么呢，赶紧把他给我带出去洗个澡！”
“哦……哦好的。”
卧房里没了其他人，沈无书转身望向床榻上昏迷之中的人，神色渐渐黯然。
“阿离，”他轻声说，“阿离，如果早知道会有崇王知晓所有痛不欲生的这一天，你后不后悔独自煎熬地这样辛苦？”
祁靖桓是两个时辰后醒来的。他在软椅上一睁眼，望见周遭的布置先是一愣，片刻后惊坐起来，“阿离！”仓皇地掀开毯子站起身来，他才发觉自己是在卧房的外间。跌跌撞撞地往玉轻尘那里跑去，他甚至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换过了衣衫，梳理了发髻。
那人还是安安静静地躺着，面孔是失了光泽的苍白，漆黑的长睫沉寂的垂着，没有一点生机的样子。
祁靖桓心中猛然一痛。
他坐下来握住这人冰凉苍白的指尖，轻轻的亲吻，“你要好起来啊……”
玉轻尘纤长的手指痉挛般地动了一下，祁靖桓下意识望向他的脸，见他忽然皱了眉，呼吸也渐渐凌乱短促。
“阿离！”
祁靖桓担忧地去摸他的脸，后者似乎是想将自己蜷缩起来，奈何力气不济，只能艰难地微微挣扎。
祁靖桓想起沈无书的话，知道他恐怕是又毒发了，当即将他半抱起来，好
祁靖桓想起沈无书的话，知道他恐怕是又毒发了，当即将他半抱起来，好似这样就能替他分担一点点痛楚。
他一边安抚玉轻尘，一边声嘶力竭地喊沈无书。
“……”手足无措间，怀里的人仿佛梦魇一般喃喃地说些什么，那声音弱的可怜，祁靖桓将耳朵贴在他唇边，片刻红了眼。
“……阿桓，”玉轻尘意识不清地唤他，“小心……不要放手……不要死……”
他分明，还陷在祁靖桓身处险境滑落山崖的恐惧里。
“我没事，阿离，我好好的，”祁靖桓哽咽着和他说话，“你醒一醒，我在这里呢……”
“你不要死……”他轻声抽泣，晶莹的眼泪沾湿了长睫，看的祁靖桓心都要碎开。
玉轻尘痛哼了一声，脸色越发惨白下去。祁靖桓能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痛的浑身颤栗，可自己却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祁靖桓要被这种无力感逼疯。玉轻尘身体一颤，暗红色的血就冲破了唇齿，那血落在他的衣襟上，染在祁靖桓的袖口上，如同白雪皑皑里绵延不绝的红梅。可是红梅热烈，这血却是玉轻尘生命的消散。
沈无书与萧云迟一齐闯了进来，在场的几个人，竟没有一个脸色比玉轻尘好看。
祁靖桓心神欲裂，他动也不敢动，只看着玉轻尘靠在他怀里，唇缝间不断涌出腥腻的红色。
“沈大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破碎的几乎不成音节，“你救救他……他太疼了……”
沈无书定睛一看，顿时面色苍白，玉轻尘吐出的血里夹杂着细碎的血块。他缓了缓神，随即有条不紊地在玉轻尘几个能够缓解疼痛的穴道上下了针，又将止血的药化在水中给他喂下。
寒冬腊月里，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汗。
祁靖桓一直抱着他，手臂都僵硬了也没察觉。玉轻尘如同一尾离了池泽的鱼，虚弱而艰难地喘息着。睡了几天才养回的一点精神气力，被这一场发作耗损的一干二净。
良久，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迷蒙涣散地望着半空。
他一边安抚玉轻尘，一边声嘶力竭地喊沈无书。
“……”手足无措间，怀里的人仿佛梦魇一般喃喃地说些什么，那声音弱的可怜，祁靖桓将耳朵贴在他唇边，片刻红了眼。
“……阿桓，”玉轻尘意识不清地唤他，“小心……不要放手……不要死……”
他分明，还陷在祁靖桓身处险境滑落山崖的恐惧里。
“我没事，阿离，我好好的，”祁靖桓哽咽着和他说话，“你醒一醒，我在这里呢……”
“你不要死……”他轻声抽泣，晶莹的眼泪沾湿了长睫，看的祁靖桓心都要碎开。
玉轻尘痛哼了一声，脸色越发惨白下去。祁靖桓能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痛的浑身颤栗，可自己却是这样的无能为力。
祁靖桓要被这种无力感逼疯。玉轻尘身体一颤，暗红色的血就冲破了唇齿，那血落在他的衣襟上，染在祁靖桓的袖口上，如同白雪皑皑里绵延不绝的红梅。可是红梅热烈，这血却是玉轻尘生命的消散。
沈无书与萧云迟一齐闯了进来，在场的几个人，竟没有一个脸色比玉轻尘好看。
祁靖桓心神欲裂，他动也不敢动，只看着玉轻尘靠在他怀里，唇缝间不断涌出腥腻的红色。
“沈大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破碎的几乎不成音节，“你救救他……他太疼了……”
沈无书定睛一看，顿时面色苍白，玉轻尘吐出的血里夹杂着细碎的血块。他缓了缓神，随即有条不紊地在玉轻尘几个能够缓解疼痛的穴道上下了针，又将止血的药化在水中给他喂下。
寒冬腊月里，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汗。
祁靖桓一直抱着他，手臂都僵硬了也没察觉。玉轻尘如同一尾离了池泽的鱼，虚弱而艰难地喘息着。睡了几天才养回的一点精神气力，被这一场发作耗损的一干二净。
良久，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迷蒙涣散地望着半空。
36
暮色四合，皇宫的重重殿宇早早点起了灯。祁靖桁站在宫中最高的阁楼上向南遥遥望去，只见灯火由近及远渐渐稀疏暗淡。
他身后跪着从南境回来的暗卫，此刻正浑身颤抖等候发落。
“你去时，朕是如何说的？”祁靖桁轻声问。
“救护崇王，决计不许他与正君相见……”他是皇帝暗中派去监视玉轻尘的。当日玉轻尘从长公主府绝迹而去，他便得了皇帝命令，无论如何保住崇王，并坚决不许他与正君见面。
可哪料到平日里病美人一般的崇王正君身手竟是如此之高，才出了王城便将他与几个暗卫远远甩开。等他们赶到打斗过后的树林之时，哪里还有崇王与正君的半点影子。
皇帝此时微微侧过脸，从来难辨悲喜的眼睛里瞥下一抹令人胆寒的眸光。
“三天后再没有崇王的消息，你知道会如何，”他的声音仍旧很轻，似乎是在故意以此掩饰什么情绪，“滚。”
扑面而来的细雪纯白冰凉，落在他的指尖上。他想往手心里握一握，却化成了一点透明的水。就像极了那个人，清冷的如同冰雪，摄人心魄，明明近在眼前，捏在手心，却亲近不得。
而那一捧永不可得的冰雪，此时软在祁靖桓的怀里，刚刚从一场惨烈的发作里苏醒。
祁靖桓喉咙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双唇颤抖着，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望着玉轻尘惨白的脸无声流泪。
他想将人抱得紧些也不敢，生怕惹了他疼痛多一丝一毫。
沈无书最先冷静下来，他摸了摸玉轻尘的脉，皱了眉去轻声喊他。
“阿离——”
玉轻尘意识似乎还迷蒙着。一双美丽的眼眸半阖着，毫无焦距地望着半空。
“……”良久，他似乎说了什么。
“什么？”沈无书看他苍白的唇轻轻合动，俯身去听。
“阿桓……”
沈无书一愣，他抬眼望向祁靖桓，见后者早已满面泪痕，此时闻言，浑身都在发抖。
“崇王好好的，”沈无书安抚道，“阿离，崇王就在你身边。”言罢，他对祁靖桓使了个眼色，自己起身拉住欲言又止的萧云迟向外走。
祁靖桓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将玉轻尘的身体往上抱了抱，让他靠的更舒适些。
“阿离……”他一开口，声音颤抖的不成音节，一颗心被拧了起来一般呼吸不畅。从玉轻尘昏迷，他便没有一刻是不心疼痛悔的。
怀中的人微微侧了下脸，迷茫的看向他，“阿桓？”
“是我。”祁靖桓点点头，用尽全力才忍住哭声，“我是阿桓，我抱着你的……你还疼吗？”
玉轻尘的身体微微一僵，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似乎越发雪白了下去，他抬起手，却又没有力气地垂下去，被祁靖桓稳稳握住，贴到自己的脸颊上。
触手都是湿润的水痕，还有温热的眼泪继续从祁靖桓的眼眶里落在他苍白的指尖上。
“对不起……”片刻后，玉轻尘的声音微弱到了极点，“不该这样的……”他这样心思慧极的人，不难想到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揭露开。
祁靖桓极尽温柔地吻着他柔软的掌心，“说什么呢。”
玉轻尘迷蒙的眼睛里氤氲起一点悲伤，“早知有这样一天，我不该瞒你的。”
又或许，应该坚持住，不要倒在他的面前。
祁靖桓的喉咙里终于抑制不住低沉的悲鸣，他将玉轻尘抱紧，脸埋进玉轻尘的颈窝中，“你想替我担下这一切……你怎么会觉得，你死了，我能安心长乐过完这一生……”
祁靖桓眼泪好似有温度一般，把他的肌肤灼烧的发疼，他哽咽了一声，整颗心酸疼到了极点。
“天长日久，殿下总会忘了我的……”
“不会，”祁靖桓打断他，“我永志不忘。”
玉轻尘抱着他的脊背心疼的发抖，祁靖桓还将脸埋在他的一侧颈窝里，没能看见他眉心一皱，唇齿间又溢出血色。他也不声张，悄悄擦拭掉血迹。
许久，祁靖桓终于平复下来，他抬起头，轻轻环住玉轻尘清瘦的肩膀，注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道， “阿离，从前我说气话，如今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早已将全部真心交给了你，并非逢场作戏。无论你是怎样的人，我只要你。”
“你是我的结发挚爱，你我是拜过天地的。”
“我们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可我已经没有一生一世了。
玉轻尘轻轻呼吸着，在他怀里如同一抹清浅的如雪月色。
祁靖桓的气息将他紧紧的包围着，玉轻尘的眼前却只有他模糊的轮廓，可他一定瘦了，憔悴了。
此刻，祁靖桓终于发现，那双温柔的眼眸里好似氤氲着朦胧的雾气——怀里的人，是看不清自己的！
萧云迟在外面急躁地走来走去，最终在廊檐下的椅子上坐下来。
沈无书一直静静站在一旁，寒风吹得他发
暮色四合，皇宫的重重殿宇早早点起了灯。祁靖桁站在宫中最高的阁楼上向南遥遥望去，只见灯火由近及远渐渐稀疏暗淡。
他身后跪着从南境回来的暗卫，此刻正浑身颤抖等候发落。
“你去时，朕是如何说的？”祁靖桁轻声问。
“救护崇王，决计不许他与正君相见……”他是皇帝暗中派去监视玉轻尘的。当日玉轻尘从长公主府绝迹而去，他便得了皇帝命令，无论如何保住崇王，并坚决不许他与正君见面。
可哪料到平日里病美人一般的崇王正君身手竟是如此之高，才出了王城便将他与几个暗卫远远甩开。等他们赶到打斗过后的树林之时，哪里还有崇王与正君的半点影子。
皇帝此时微微侧过脸，从来难辨悲喜的眼睛里瞥下一抹令人胆寒的眸光。
“三天后再没有崇王的消息，你知道会如何，”他的声音仍旧很轻，似乎是在故意以此掩饰什么情绪，“滚。”
扑面而来的细雪纯白冰凉，落在他的指尖上。他想往手心里握一握，却化成了一点透明的水。就像极了那个人，清冷的如同冰雪，摄人心魄，明明近在眼前，捏在手心，却亲近不得。
而那一捧永不可得的冰雪，此时软在祁靖桓的怀里，刚刚从一场惨烈的发作里苏醒。
祁靖桓喉咙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双唇颤抖着，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望着玉轻尘惨白的脸无声流泪。
他想将人抱得紧些也不敢，生怕惹了他疼痛多一丝一毫。
沈无书最先冷静下来，他摸了摸玉轻尘的脉，皱了眉去轻声喊他。
“阿离——”
玉轻尘意识似乎还迷蒙着。一双美丽的眼眸半阖着，毫无焦距地望着半空。
“……”良久，他似乎说了什么。
“什么？”沈无书看他苍白的唇轻轻合动，俯身去听。
“阿桓……”
沈无书一愣，他抬眼望向祁靖桓，见后者早已满面泪痕，此时闻言，浑身都在发抖。
“崇王好好的，”沈无书安抚道，“阿离，崇王就在你身边。”言罢，他对祁靖桓使了个眼色，自己起身拉住欲言又止的萧云迟向外走。
祁靖桓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将玉轻尘的身体往上抱了抱，让他靠的更舒适些。
“阿离……”他一开口，声音颤抖的不成音节，一颗心被拧了起来一般呼吸不畅。从玉轻尘昏迷，他便没有一刻是不心疼痛悔的。
怀中的人微微侧了下脸，迷茫的看向他，“阿桓？”
“是我。”祁靖桓点点头，用尽全力才忍住哭声，“我是阿桓，我抱着你的……你还疼吗？”
玉轻尘的身体微微一僵，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似乎越发雪白了下去，他抬起手，却又没有力气地垂下去，被祁靖桓稳稳握住，贴到自己的脸颊上。
触手都是湿润的水痕，还有温热的眼泪继续从祁靖桓的眼眶里落在他苍白的指尖上。
“对不起……”片刻后，玉轻尘的声音微弱到了极点，“不该这样的……”他这样心思慧极的人，不难想到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揭露开。
祁靖桓极尽温柔地吻着他柔软的掌心，“说什么呢。”
玉轻尘迷蒙的眼睛里氤氲起一点悲伤，“早知有这样一天，我不该瞒你的。”
又或许，应该坚持住，不要倒在他的面前。
祁靖桓的喉咙里终于抑制不住低沉的悲鸣，他将玉轻尘抱紧，脸埋进玉轻尘的颈窝中，“你想替我担下这一切……你怎么会觉得，你死了，我能安心长乐过完这一生……”
祁靖桓眼泪好似有温度一般，把他的肌肤灼烧的发疼，他哽咽了一声，整颗心酸疼到了极点。
“天长日久，殿下总会忘了我的……”
“不会，”祁靖桓打断他，“我永志不忘。”
玉轻尘抱着他的脊背心疼的发抖，祁靖桓还将脸埋在他的一侧颈窝里，没能看见他眉心一皱，唇齿间又溢出血色。他也不声张，悄悄擦拭掉血迹。
许久，祁靖桓终于平复下来，他抬起头，轻轻环住玉轻尘清瘦的肩膀，注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道， “阿离，从前我说气话，如今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早已将全部真心交给了你，并非逢场作戏。无论你是怎样的人，我只要你。”
“你是我的结发挚爱，你我是拜过天地的。”
“我们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可我已经没有一生一世了。
玉轻尘轻轻呼吸着，在他怀里如同一抹清浅的如雪月色。
祁靖桓的气息将他紧紧的包围着，玉轻尘的眼前却只有他模糊的轮廓，可他一定瘦了，憔悴了。
此刻，祁靖桓终于发现，那双温柔的眼眸里好似氤氲着朦胧的雾气——怀里的人，是看不清自己的！
萧云迟在外面急躁地走来走去，最终在廊檐下的椅子上坐下来。
沈无书一直静静站在一旁，寒风吹得他发
沈无书一直静静站在一旁，寒风吹得他发丝飞动，他整个人却似乎累极一般阖目靠着栏杆。
“灵须草的药性你参透了吗？”萧云迟焦躁地问。
沈无书缓缓睁开眼睛，“我实话告诉你，这草的药性极烈，能否清解沉无引尚不可知，但若斟酌错用一分，必定要人性命。”
萧云迟愣了愣，“但是无书，你可以的……对吗？”
沈无书看了他一眼，“阿离的身体，你是知道的。即使去了这毒，也已经亏损太重了。”
萧云迟的脸色苍白下去，“无书，求求你……”
沈无书的脸一半映在灯火里，一半掩在黑暗中，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
“灵须草的药性你参透了吗？”萧云迟焦躁地问。
沈无书缓缓睁开眼睛，“我实话告诉你，这草的药性极烈，能否清解沉无引尚不可知，但若斟酌错用一分，必定要人性命。”
萧云迟愣了愣，“但是无书，你可以的……对吗？”
沈无书看了他一眼，“阿离的身体，你是知道的。即使去了这毒，也已经亏损太重了。”
萧云迟的脸色苍白下去，“无书，求求你……”
沈无书的脸一半映在灯火里，一半掩在黑暗中，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表情。
37
祁靖桓终于发现玉轻尘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如同夜空里星辰落尽，只余雾霭。沈无书告诉他，这是玉轻尘为了压制毒性服药所致。他心痛的抽搐，也没在玉轻尘面前说些什么。
玉轻尘情形仍旧不好，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正与祁靖桓说着话，忽然便没了意识。饶是如此，还是时常痛的惨烈。
沈无书让人送来的药一次比一次苦，玉轻尘这样一个能忍的人，也微微皱了眉有些抗拒，躲进被子里装睡不肯吃。祁靖桓见他难得有些从前活泼胡闹的样子，心里一软俯身在他嘴角吻了吻。
“你尝尝这是什么。”祁靖桓在他耳边轻声哄道，“张嘴。”
玉轻尘却将双唇合的严实，假装已经睡熟了。
祁靖桓觉得好笑，动作温柔地将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是糖，梅花糖。”
“糖？”玉轻尘终于肯睁开眼。
祁靖桓掰了一小块喂给他，“前不久来乌苏，看见路上的小孩子很喜欢，我想，你也是喜欢的。”
这糖清新甘甜，玉轻尘含在嘴里，微微一笑，“我很喜欢。”
许多年前，在他父母双全，未逢变故时，他随父亲进宫。
御花园里有一位小皇子，看着稳重，说话却不太聪敏的样子，“妹妹，给你吃糖。”这位皇子有些腼腆的递给自己一块梅花糖。
小小的玉轻尘接过来，冲他又甜又软的一笑，心想这皇子怕是个傻的，男女不分哦。
时移世易，那位彼时的小皇子此刻正坐在自己面前，又给自己糖吃。
“阿桓，你记得吗……”
“什么？”祁靖桓见他欲言又止，问道。
玉轻尘愣了愣神，摇摇头，“没什么。”他说，眼底却浮现起一点落寞来。
就不提起了吧，他想，到如今，还招惹他记起来这些前尘往事做什么？白白让他以后平添了一桩伤心事。
祁靖桓察觉他神思郁郁，只以为他累了，于是扶着他躺好，将他环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清瘦的脊背。不多时，玉轻尘往他怀里靠了靠，手放在了他的面颊上。
这天夜里，玉轻尘的精神似乎很好。他与祁靖桓靠在一起，说了许多话。
“你来这里，京中知道吗？”
祁靖桓微微一怔，“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皇兄。”
他确实是忘记了，一颗心都扑在了玉轻尘身上，再分不出分毫给外界。
“以后你回去，皇上会护佑你的。”玉轻尘轻声道，“皇上他计谋无双，能够平定山河。你不要再卷进是非里，做个闲散的富贵王爷也是极好的……”
“那你呢。”祁靖桓打断他。玉轻尘没有将自己安放进自己的以后里，这让祁靖桓很是心慌气恼。
“我——”玉轻尘轻轻笑了笑，“我无论去到了哪里，变成了什么，都会惦念着你的。”
“我要你和我在一起。”祁靖桓坚定地说道，“你要与我在一起。”
玉轻尘微微垂下眼睫，没有回应他。
祁靖桓紧紧握着他的肩膀，“说啊，阿离，说你一定会陪着我，说你不会离开我。”
“阿桓——”他终于开口，“不要自欺欺人。”
祁靖桓连日来神经紧绷，心神一直压抑着来维持平静与清醒，此刻听玉轻尘这样一句话，有些气恼。
“我要你我在一起，怎么会是自欺欺人？”他有些暴躁的站起身来，“你觉得自己要死了，是不是？”
“大不了我随你去了，黄泉碧落也分不开的！”
“祁靖桓！”玉轻尘低声喊他。
祁靖桓是真的有些崩溃了，“到了如今，你还想与我分开吗！”他背过身去，脊背发抖。
过了片刻，玉轻尘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阿桓，”他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不要这样。”
“你先休息会儿，我出去洗把脸。”祁靖桓不愿他发觉自己又软弱地流了泪，起身就要离开。
哪料玉轻尘却握住了他的手，“阿桓……”他气息有些不稳，“不要生气……”
玉轻尘的手似乎比之前还要凉，祁靖桓觉得不妥，慌张地回过头去，见他身体一颤，俯身喷出一口血。
“阿离……”
“……别怕……”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接连呕出几口血，脸色白的瘆人。
祁靖桓脊背发麻，见方才还与自己好好说话的人短短时间内，已经痛的神志不清向后倒了下去。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瞬间冷了下去。
萧云迟自从那晚便没有见过沈无书，这人似乎是将自己关进了药庐里，日日夜夜难见踪影。他去敲门，沈无书理都不理，惹他烦了，只听到里面一阵打碎瓶罐的乱响。于是萧云迟也不敢再出声，在药庐前心虚地坐着。
好像这一个冬天，他们都没有了时间流逝的概念。萧云迟听见墙外欢腾的声音才想起来，后日便是除夕了。
祁靖桓终于发现玉轻尘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如同夜空里星辰落尽，只余雾霭。沈无书告诉他，这是玉轻尘为了压制毒性服药所致。他心痛的抽搐，也没在玉轻尘面前说些什么。
玉轻尘情形仍旧不好，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正与祁靖桓说着话，忽然便没了意识。饶是如此，还是时常痛的惨烈。
沈无书让人送来的药一次比一次苦，玉轻尘这样一个能忍的人，也微微皱了眉有些抗拒，躲进被子里装睡不肯吃。祁靖桓见他难得有些从前活泼胡闹的样子，心里一软俯身在他嘴角吻了吻。
“你尝尝这是什么。”祁靖桓在他耳边轻声哄道，“张嘴。”
玉轻尘却将双唇合的严实，假装已经睡熟了。
祁靖桓觉得好笑，动作温柔地将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是糖，梅花糖。”
“糖？”玉轻尘终于肯睁开眼。
祁靖桓掰了一小块喂给他，“前不久来乌苏，看见路上的小孩子很喜欢，我想，你也是喜欢的。”
这糖清新甘甜，玉轻尘含在嘴里，微微一笑，“我很喜欢。”
许多年前，在他父母双全，未逢变故时，他随父亲进宫。
御花园里有一位小皇子，看着稳重，说话却不太聪敏的样子，“妹妹，给你吃糖。”这位皇子有些腼腆的递给自己一块梅花糖。
小小的玉轻尘接过来，冲他又甜又软的一笑，心想这皇子怕是个傻的，男女不分哦。
时移世易，那位彼时的小皇子此刻正坐在自己面前，又给自己糖吃。
“阿桓，你记得吗……”
“什么？”祁靖桓见他欲言又止，问道。
玉轻尘愣了愣神，摇摇头，“没什么。”他说，眼底却浮现起一点落寞来。
就不提起了吧，他想，到如今，还招惹他记起来这些前尘往事做什么？白白让他以后平添了一桩伤心事。
祁靖桓察觉他神思郁郁，只以为他累了，于是扶着他躺好，将他环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清瘦的脊背。不多时，玉轻尘往他怀里靠了靠，手放在了他的面颊上。
这天夜里，玉轻尘的精神似乎很好。他与祁靖桓靠在一起，说了许多话。
“你来这里，京中知道吗？”
祁靖桓微微一怔，“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皇兄。”
他确实是忘记了，一颗心都扑在了玉轻尘身上，再分不出分毫给外界。
“以后你回去，皇上会护佑你的。”玉轻尘轻声道，“皇上他计谋无双，能够平定山河。你不要再卷进是非里，做个闲散的富贵王爷也是极好的……”
“那你呢。”祁靖桓打断他。玉轻尘没有将自己安放进自己的以后里，这让祁靖桓很是心慌气恼。
“我——”玉轻尘轻轻笑了笑，“我无论去到了哪里，变成了什么，都会惦念着你的。”
“我要你和我在一起。”祁靖桓坚定地说道，“你要与我在一起。”
玉轻尘微微垂下眼睫，没有回应他。
祁靖桓紧紧握着他的肩膀，“说啊，阿离，说你一定会陪着我，说你不会离开我。”
“阿桓——”他终于开口，“不要自欺欺人。”
祁靖桓连日来神经紧绷，心神一直压抑着来维持平静与清醒，此刻听玉轻尘这样一句话，有些气恼。
“我要你我在一起，怎么会是自欺欺人？”他有些暴躁的站起身来，“你觉得自己要死了，是不是？”
“大不了我随你去了，黄泉碧落也分不开的！”
“祁靖桓！”玉轻尘低声喊他。
祁靖桓是真的有些崩溃了，“到了如今，你还想与我分开吗！”他背过身去，脊背发抖。
过了片刻，玉轻尘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他，“阿桓，”他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不要这样。”
“你先休息会儿，我出去洗把脸。”祁靖桓不愿他发觉自己又软弱地流了泪，起身就要离开。
哪料玉轻尘却握住了他的手，“阿桓……”他气息有些不稳，“不要生气……”
玉轻尘的手似乎比之前还要凉，祁靖桓觉得不妥，慌张地回过头去，见他身体一颤，俯身喷出一口血。
“阿离……”
“……别怕……”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接连呕出几口血，脸色白的瘆人。
祁靖桓脊背发麻，见方才还与自己好好说话的人短短时间内，已经痛的神志不清向后倒了下去。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瞬间冷了下去。
萧云迟自从那晚便没有见过沈无书，这人似乎是将自己关进了药庐里，日日夜夜难见踪影。他去敲门，沈无书理都不理，惹他烦了，只听到里面一阵打碎瓶罐的乱响。于是萧云迟也不敢再出声，在药庐前心虚地坐着。
好像这一个冬天，他们都没有了时间流逝的概念。萧云迟听见墙外欢腾的声音才想起来，后日便是除夕了。
萧云迟自从那晚便没有见过沈无书，这人似乎是将自己关进了药庐里，日日夜夜难见踪影。他去敲门，沈无书理都不理，惹他烦了，只听到里面一阵打碎瓶罐的乱响。于是萧云迟也不敢再出声，在药庐前心虚地坐着。
好像这一个冬天，他们都没有了时间流逝的概念。萧云迟听见墙外欢腾的声音才想起来，后日便是除夕了。
他恍惚记起小时候，到了除夕长公主对他们三个人会宽纵一些，许他们去长街上逛一逛，买些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他拉着玉轻尘在夜市里雀跃，小小的沈无书就跟在他们身后。那时候他年纪小，软软糯糯的，很爱哭，痛了或者不开心了，一双大眼睛里溢满了泪也不敢哭出声音，委屈巴巴地跟着自己，忍不住了用手背胡乱擦一把眼睛，自己回头看他，他都会软绵绵地冲自己笑，那么乖，那么软。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又甜又软的沈无书脾气就变得这么坏了。
萧云迟无奈地摇摇头，眉眼间却浮起来一点笑意。但是转瞬，又消散无踪。他想起来，这一年，玉轻尘能不能撑过去呢。
出神间，远处急匆匆地闪过来一个影子。
“追影……”
“萧阁主，”追影满脸惊慌，“沈大夫呢，我家公子不好了，请他赶紧去看一看……”
萧云迟脸色立时变了，猛地站起来就要去扣门，手才伸出去，门却被率先打开了。
夜色深沉里，沈无书一张脸看不清表情。
“无书……”
“端上里面的药。”沈无书冷冷道。
萧云迟看见他身后的桌案上已经放着一盅冒着热气的药汁，当即也不多言，立刻取了跟上沈无书。
好像这一个冬天，他们都没有了时间流逝的概念。萧云迟听见墙外欢腾的声音才想起来，后日便是除夕了。
他恍惚记起小时候，到了除夕长公主对他们三个人会宽纵一些，许他们去长街上逛一逛，买些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他拉着玉轻尘在夜市里雀跃，小小的沈无书就跟在他们身后。那时候他年纪小，软软糯糯的，很爱哭，痛了或者不开心了，一双大眼睛里溢满了泪也不敢哭出声音，委屈巴巴地跟着自己，忍不住了用手背胡乱擦一把眼睛，自己回头看他，他都会软绵绵地冲自己笑，那么乖，那么软。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又甜又软的沈无书脾气就变得这么坏了。
萧云迟无奈地摇摇头，眉眼间却浮起来一点笑意。但是转瞬，又消散无踪。他想起来，这一年，玉轻尘能不能撑过去呢。
出神间，远处急匆匆地闪过来一个影子。
“追影……”
“萧阁主，”追影满脸惊慌，“沈大夫呢，我家公子不好了，请他赶紧去看一看……”
萧云迟脸色立时变了，猛地站起来就要去扣门，手才伸出去，门却被率先打开了。
夜色深沉里，沈无书一张脸看不清表情。
“无书……”
“端上里面的药。”沈无书冷冷道。
萧云迟看见他身后的桌案上已经放着一盅冒着热气的药汁，当即也不多言，立刻取了跟上沈无书。
38
沈无书疾刚刚疾步跨进那间卧房，人还没有看到，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他眼皮一跳，穿过闱帐走进去，看清眼前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玉轻尘侧卧在床榻上，身体抑制不住一般轻轻抽搐，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眉宇紧蹙，唇齿之间不断涌出暗红的血，夹杂着细碎的血块浸湿了一大片被褥。他意识已经有些不太清明，多日来雪白的面孔上此刻也拢了一层青灰，那是……垂死之相。
这一天明明是在意料之中，可是真正到了此刻，却又如此令人无措绝望。
祁靖桓跪坐在他身边，脸色几乎比玉轻尘还要难看。他抓着玉轻尘的一只手，整个人剧烈的颤栗。
沈无书将他一把拉开，一针在玉轻尘的穴道上刺下去，萧云迟此时也端着药到了他身边，脸色同样灰败难看。
沈无书一言不发，一手托起玉轻尘的头，一手接过药来，送到他唇边时，还是犹豫了。
“怎么了？”祁靖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问，“沈大夫？”
“无书……”
沈无书不去看这两个精神已经极度紧绷的人，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将药喂进了玉轻尘嘴里，可后者眉头一皱，喝下的这一口药混着血吐了出来。
“他吞不下去。”沈无书低声说。
“我来！”祁靖桓从他怀里揽过了玉轻尘，一手接过药自己仰头含了一口，与玉轻尘唇齿相对，把药汁渡给了他。
——别吐，咽下去。
——阿离，咽下去。
他在心里暗自祈求，终于将那药一口一口喂进了玉轻尘喉咙里。虽然还是吐了几口，但总算咽下了小半碗。
抱着已经昏迷的人，祁靖桓只觉得心都碎了。
“沈大夫，怎么样……”祁靖桓双唇与下巴都沾了血，他也没有去擦拭，努力稳着心神去问沈无书，“阿离没事了吧？”
沈无书不说话，皱着眉去试探玉轻尘的脉象。
试来试去过了许久，他累极一般在床沿坐下来，垂着眼眸沉默。
——没能试探到他期待的脉象。
“我知道……”祁靖桓喑哑着声音，“我知道阿离身体亏损的太重，如果你要什么药材，无论多么珍奇稀异，我……我都可以寻来的——”
“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治好阿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的……”
“沈大夫，我求你。”
祁靖桓气息不稳地诉说着，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无书……”萧云迟也是担忧地问他。
“崇王，萧云迟，”沈无书终于对这二人轻声开口，“我实话告诉你们，我方才给阿离喝下的是灵须草——我不能保证，这药究竟是能清除沉无引救他于濒死，还是让他就这样永日昏迷无法苏醒……”
沈无书脸色苍白的抬起头，“这药太邪魅，我琢磨参试了许久——我没有把握——”
他侧过脸去沉重的咳嗽了两声，“我也许——救不了他……”
房里面是死一般的沉寂。
终于，萧云迟动了动，他钳制住沈无书的肩膀，沉声问，“既是如此，你怎么能把药喂给他？”
沈无书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睫，湿漉漉的双眸里仿佛星辰落尽的暗沉夜空。
“萧阁主，”这次说话的是祁靖桓，此刻他好像过于冷静了，从神情到声音都是无底的沉寂，“你不要责怪沈大夫，我知道——”他顿了顿，“那碗药不喂下去，阿离此刻只怕已经……方才阿离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他用风音递过来的湿帕子轻轻擦净玉轻尘满是血迹与细汗的面孔。
“沈大夫，到了此时，可还有什么我能去做的吗？你要什么药材，或者要宫里的太医相助，我都可以的。”
沈无书轻轻摇了摇头，“等吧，”他说，“等。”
等他能不能醒过来。
沈无书疾刚刚疾步跨进那间卧房，人还没有看到，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他眼皮一跳，穿过闱帐走进去，看清眼前景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玉轻尘侧卧在床榻上，身体抑制不住一般轻轻抽搐，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眉宇紧蹙，唇齿之间不断涌出暗红的血，夹杂着细碎的血块浸湿了一大片被褥。他意识已经有些不太清明，多日来雪白的面孔上此刻也拢了一层青灰，那是……垂死之相。
这一天明明是在意料之中，可是真正到了此刻，却又如此令人无措绝望。
祁靖桓跪坐在他身边，脸色几乎比玉轻尘还要难看。他抓着玉轻尘的一只手，整个人剧烈的颤栗。
沈无书将他一把拉开，一针在玉轻尘的穴道上刺下去，萧云迟此时也端着药到了他身边，脸色同样灰败难看。
沈无书一言不发，一手托起玉轻尘的头，一手接过药来，送到他唇边时，还是犹豫了。
“怎么了？”祁靖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问，“沈大夫？”
“无书……”
沈无书不去看这两个精神已经极度紧绷的人，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将药喂进了玉轻尘嘴里，可后者眉头一皱，喝下的这一口药混着血吐了出来。
“他吞不下去。”沈无书低声说。
“我来！”祁靖桓从他怀里揽过了玉轻尘，一手接过药自己仰头含了一口，与玉轻尘唇齿相对，把药汁渡给了他。
——别吐，咽下去。
——阿离，咽下去。
他在心里暗自祈求，终于将那药一口一口喂进了玉轻尘喉咙里。虽然还是吐了几口，但总算咽下了小半碗。
抱着已经昏迷的人，祁靖桓只觉得心都碎了。
“沈大夫，怎么样……”祁靖桓双唇与下巴都沾了血，他也没有去擦拭，努力稳着心神去问沈无书，“阿离没事了吧？”
沈无书不说话，皱着眉去试探玉轻尘的脉象。
试来试去过了许久，他累极一般在床沿坐下来，垂着眼眸沉默。
——没能试探到他期待的脉象。
“我知道……”祁靖桓喑哑着声音，“我知道阿离身体亏损的太重，如果你要什么药材，无论多么珍奇稀异，我……我都可以寻来的——”
“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治好阿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的……”
“沈大夫，我求你。”
祁靖桓气息不稳地诉说着，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无书……”萧云迟也是担忧地问他。
“崇王，萧云迟，”沈无书终于对这二人轻声开口，“我实话告诉你们，我方才给阿离喝下的是灵须草——我不能保证，这药究竟是能清除沉无引救他于濒死，还是让他就这样永日昏迷无法苏醒……”
沈无书脸色苍白的抬起头，“这药太邪魅，我琢磨参试了许久——我没有把握——”
他侧过脸去沉重的咳嗽了两声，“我也许——救不了他……”
房里面是死一般的沉寂。
终于，萧云迟动了动，他钳制住沈无书的肩膀，沉声问，“既是如此，你怎么能把药喂给他？”
沈无书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睫，湿漉漉的双眸里仿佛星辰落尽的暗沉夜空。
“萧阁主，”这次说话的是祁靖桓，此刻他好像过于冷静了，从神情到声音都是无底的沉寂，“你不要责怪沈大夫，我知道——”他顿了顿，“那碗药不喂下去，阿离此刻只怕已经……方才阿离已经是弥留之际了。”
他用风音递过来的湿帕子轻轻擦净玉轻尘满是血迹与细汗的面孔。
“沈大夫，到了此时，可还有什么我能去做的吗？你要什么药材，或者要宫里的太医相助，我都可以的。”
沈无书轻轻摇了摇头，“等吧，”他说，“等。”
等他能不能醒过来。
整座宅邸阴云笼罩，人人都绝望惊慌时，祁靖桓却冷静下来了。他言行自持，将玉轻尘也照顾地十分妥帖。
握着玉轻尘冰凉的手，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梦见栖月阁的梨花开了，清香迤逦堆满了枝头。
醒来时，才发觉外面又下了一场雪，远处巍峨的曌山已经披了一层白。
祁靖桓出神地望了片刻，回到床榻前坐下来，“等春日，等梨花开了……”他轻轻摩挲着玉轻尘的脸颊，“阿离——”眼前的人不言不语，连气息都清浅地难以捉摸。
他在玉轻尘的眉心温柔一吻，“等我。”
沈无书的房门紧紧关着。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心神郁郁，却不似从前一般动辄摔碗砸盏，发作起来，即便是萧云迟价值千金的暖玉芙蓉杯，他摔起来也毫不手软。
这一次，他安静地有些可怕。连萧云迟在他房门外徘徊许多次也没有能开口喊他。
除夕的这天清晨，天还没亮，有人扣了他的房门。
沈无书靠着矮桌席地坐着，地板和桌案上散落着大大小小装药的瓶子。
他在黑暗中深深地埋着头，苍白的指尖慢慢收紧。
叩门声又响起来，沈无书不耐烦地喊道“滚！”
“沈大夫，是我。”门外却是祁靖桓的声音。
沈无书一愣，按着桌案站起身来。
“阿离怎么了？”他打开门，有些慌张地问。
祁靖桓失落一笑，“沈大夫，阿离还睡着。我必须要出去一趟，还望你替我照看阿离。”
沈无书松了口气，复又问道，“你去哪里？”
“已尽人事，现下我要去求一求天命。”祁靖桓平静地回答，短短几日，意气风发的崇王殿下似乎老了几岁，满脸都是难掩的憔悴。
“拜托你了。”他说。
沈无书缓缓地点了点头头，“你放心。”
“多谢。”祁靖桓笑了笑，握紧了手中的簪子，转身向府邸大门走去。
握着玉轻尘冰凉的手，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梦见栖月阁的梨花开了，清香迤逦堆满了枝头。
醒来时，才发觉外面又下了一场雪，远处巍峨的曌山已经披了一层白。
祁靖桓出神地望了片刻，回到床榻前坐下来，“等春日，等梨花开了……”他轻轻摩挲着玉轻尘的脸颊，“阿离——”眼前的人不言不语，连气息都清浅地难以捉摸。
他在玉轻尘的眉心温柔一吻，“等我。”
沈无书的房门紧紧关着。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心神郁郁，却不似从前一般动辄摔碗砸盏，发作起来，即便是萧云迟价值千金的暖玉芙蓉杯，他摔起来也毫不手软。
这一次，他安静地有些可怕。连萧云迟在他房门外徘徊许多次也没有能开口喊他。
除夕的这天清晨，天还没亮，有人扣了他的房门。
沈无书靠着矮桌席地坐着，地板和桌案上散落着大大小小装药的瓶子。
他在黑暗中深深地埋着头，苍白的指尖慢慢收紧。
叩门声又响起来，沈无书不耐烦地喊道“滚！”
“沈大夫，是我。”门外却是祁靖桓的声音。
沈无书一愣，按着桌案站起身来。
“阿离怎么了？”他打开门，有些慌张地问。
祁靖桓失落一笑，“沈大夫，阿离还睡着。我必须要出去一趟，还望你替我照看阿离。”
沈无书松了口气，复又问道，“你去哪里？”
“已尽人事，现下我要去求一求天命。”祁靖桓平静地回答，短短几日，意气风发的崇王殿下似乎老了几岁，满脸都是难掩的憔悴。
“拜托你了。”他说。
沈无书缓缓地点了点头头，“你放心。”
“多谢。”祁靖桓笑了笑，握紧了手中的簪子，转身向府邸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