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新年贺文《两耳之间》(瓶邪\/架空短篇\/By 夏子煦)

两 耳 之 间
By 夏子煦


————15————

他敲门的声音,不轻不重,很有节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刻板。

我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再见他一次的话,我可能就会彻底沦陷,再没办法回头了。

他敲了三次门。每次敲三下。

三次过后,门外就再没了声响。

我靠在门口等了很久,都再没有听到敲门声。

他走了吗?他不会真的就走了吧?

我一下子慌张起来,转身张皇地一把拉开门,却差点撞到他身上。

他就紧贴着门口站着,脸色很平静,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惊讶,只是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看着一脸慌张的我。

“你怎么……还没有走?”我愣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开口。

“你希望我走吗?”他问。

我特别希望自己说,是的,我他妈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但我不敢说,我怕我说了他就真的掉头走掉再也不回头。

侧身让他进屋,我关上门给他拿拖鞋,可是手伸出去了半天也没见他把拖鞋接过去。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才发现他正直直地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我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你瘦太多了,应该多吃点东西。”他垂下眼睑,声音有些低沉。

我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

在他来之前,我设想了许多可能会发生的情景。我想过他可能会一本正经跟我谈论我的病情;我也想过我质问他,而他一言不发的样子;我甚至想过我们可能会大打出手,但我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说出如此平淡而温暖的一句话。

平淡得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人之间的寒暄。

我多希望他能继续冷漠而无情,这样我就能告诉自己说,看,这是个人渣,快点给他把这几次治疗的费用结清,然后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可他偏偏不,他说你瘦了,就好像我瘦了他会心疼一样。他看我的时候,眼神清澈又明亮,垂下眼睑的样子像一匹年轻的小鹿。

我所有的防线在这样的他面前溃不成军。

我按住他的肩膀一把把他推到墙上,然后盯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吃你,可不可以?”

他看着我,眼神安静如水。

片刻之后,他迎上前来,吻了我。

我的心底一片荒凉。

我知道,谁也救不了我了。

我们从玄关吻到客厅,又从沙发纠缠到卧室,再从床上做到窗台,他在我身上汗涔涔的样子像一副色彩鲜明的画,好看极了。

所有那些我想问的问题,最终都没能问出口。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深入中,任何的言语都显得无比苍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上了心,或许是在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的时候;或许是在他吻我的时候;或许是在他进入我的时候;又或许是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我已经注定要渡劫。

其实他和我的择偶标准完全不符合,甚至连性别这一点都对不上。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选了他,这个世界上比他好的人有那么多,男的,女的,温柔的,漂亮的,善解人意的……可是,不管这些人有多好,我还是只想要他。就好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出现。

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就是当他走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就会忍不住地嘴角上扬,然后想着,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这么好的人,如果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

即使他不爱我,即使他只想玩个游戏,即使他只是单纯地想跟我做。

我都愿意。

只要他不推开我,我就不离开。就算只能跟他维持一段滑稽的肉体关系,我也甘之如饴。

至少他在跟我做的时候,喊的不是别人的名字。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5-05 20:50: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 夏子煦


——16——

我们变成了床-伴。

一个礼拜见两三次,大部分时候是他来我家,偶尔会去酒店开房。我的-勃-起-障-碍-似乎好了。至少在面对他的时候,我没有一次是-不-举-的。

他再也没有收过我的治疗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喊他张医生。有的时候我会叫他的名字,张起灵,有的时候我喊他小哥,或者干脆喊他闷油瓶——他实在是一个沉默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床-伴。不打扰我的生活,不干涉我的自由,随叫随到,做的时候也都尽心尽力从不敷衍。

只要我给他打电话,他从来不会拒绝我。但他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

我想他大概也是喜欢我的肉体的。但是,真的就只是纯粹的-肉-体-关系。他对我,没有感情。

他从来不会留在我这里过夜,即使在外面开-房的时候,不管做得有多晚、多累,他都不会留下来和我一起睡觉。

我们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我对他仍然一无所知。我尝试过跟他聊天,但是如果不是谈论我的病情,我们便基本没什么可聊的。他从来不提自己的工作,也不提自己的家人朋友,他就像一个独立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个体,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似的。无论我跟他说什么,他都鲜少有回应。

不说话,就只能做。

我从来不是一个沉迷于-肉-欲-的人,但是认识他之后,我开始喜欢上这种运动。因为只有在跟他做的时候,我才能看见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染上尘世的色彩,我才会觉得我对于他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床上的玩具。

有的时候也会有人给他打电话,有男的,也有女的,我听见他们在电话里喊他张医生。但他每次接电话都会走到一边去,从来不让我听他的电话内容。他不想跟我产生复杂的关系,也不希望我们的生活圈子互相融合。

他不想走进我的生活,也不希望我进入他的世界。

我曾经天真的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就算他的心再坚硬再冰冷,只要我持续地向他努力,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之间总会发生一点什么变化。但是我却忘了一点——他原本就是没有心的。

以前我一直不相信,爱是“做”出来的。跟他在一起之后,我开始相信了。在一次又一次的-交-合-中,我越陷越深。我小心翼翼,我焦躁不安,我迷恋他的声音,他潮湿的眼睛,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我无数次想要咬破他的喉管,让他再也不能离开。我不相信他看不出我对他的感情,虽然我没有明说过,但我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他的渴望。

可他不回应,也不拒绝;不逃走,也不靠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佛经上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最苦莫若“求不得”。他就是我日复一日求而不得的那个人,是噎在我喉头的一口血,是插在我心口的一把刀。

我与他之间本无缘分,自始至终全靠我一个人死撑。

这种感情对我的身心消耗都很大,我失眠、头痛、食欲不振、注意力不能集中。但我还是不舍得放手。我一直在等,等他厌倦我的那一天。我想,以他的工作性质和老练的手段,大概很快就会厌弃我了。毕竟我已经不年轻了,在床上也翻不出什么新的花样来了,而他找到新欢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我们这样的-肉-体-关系竟然维持了半年之久。

直到有一天,我们正在做-活-塞-运-动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

我突然特别不希望他接这个电话。跟他在一起的这半年,我从来没有跟他提过任何要求,可是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忍耐了。

我问他:“你能不能,不接这个电话?”

毕竟我们的-下-体-还连在一块儿。

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电话按掉了。正当我暗自松一口气的时候,他把自己的-下-体-从我身体里拔出来,拿着电话走到客厅里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听见他说“喂。”

他把电话回拨了过去。他不是不想接,只是不想在我面前接。

片刻之后,我听到他说:“必须现在吗?……好,我马上过来。”

房门被推开了,他走进来穿衣服。

我看着他往身上套衣服,忍不住开口道:“你现在要出去?不做了吗?”

“嗯,有点事。”他一边穿衬衣一边说。

“已经半夜12点了,你能不走吗?”我放下我最后的尊严,问了他这一句。

他的动作停滞了,但也只是停了那么一会儿,他又接着穿裤子了。

我突然觉得特别悲哀。在他的选项里,我永远是排在最末尾的那一个。

其实我很早就明白,感情的世界里,谁先动心谁先死。但我没想到最终的结果竟然这么残酷。我已经低到尘埃里,而他依然无动于衷。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5-08 23:20: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 夏子煦


——17——

“张起灵,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在他走向门口,伸手去握门把手的时候,我终于爆发了。积累多日的倦怠和郁结击溃了我,使我不能再保持镇定,无法假装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你就真的只想跟我做吗?你就真的只喜欢我的肉体吗……”身为一个男人,问出这样的话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而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很多人做过?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你对你的玩具们,可不可以友好一点?”我很诧异自己居然在笑。

“你不是玩具。”他回了我一句,却仍然没有转身。

“哦?那我是什么?”我追问道,其实现在只要他随便说一句安慰我的话,就算是骗我也好,我都愿意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干涩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我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听到他说:“对不起。”

然后他就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门关上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落在我的耳中。

我的胸口痛得整个人在床上蜷成一团。

那些无处安放的感情,终于都炸成了碎片,燃成了灰烬。

我一夜未眠。

天亮起来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又干涩。

大概是在别人的床上辛苦了太久,这会儿还没睡醒吧。

“张起灵,我们,到此为止吧。”插在我心口的那把刀,我要拔出来了。

“吴邪……”他叫我的名字,叫得如此疲累而伤感,我差一点就要心软了。

可是这把刀不拔出来,我的人生就没办法继续向前走了。

“我累了,不想陪你玩了。就这样吧。”没再等他回话,我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即便到了这最后一刻,我也还是在害怕,我怕听到他说出挽留的话,更怕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

既然要走,多少让我走得潇洒一点吧。

如果他对我还有哪怕那么一丝丝感情,至少也该给我来个电话吧。

但是,就真的再也没有了。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就这样销声匿迹,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事情到了这一步,换了任何一个人在我的位置,只要不犯贱,都不会再去找他了。

无论我有多么的愤怒、不甘、难受,我都不能再去找他了。

我心头的伤口每天都在汩汩地流血。止不住。

我知道伤口愈合需要时间,但是这个过程太艰难了。

我多接了两个班学生的辅导课,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把时间花出去,从早晨到傍晚,每天满课。看着一群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睛,把张起灵的眼睛从我脑子里挤出去。

下班之后我也不回家,我拖胖子去泡酒吧,喊小花和瞎子跟我去唱K,每天看起来兴高采烈把自己喝得醉醺醺。可是几天过后他们都不陪我疯了。

没关系,我就一个人去。反正酒吧那么多人,跟谁喝不是喝。

正好那天是周末,第二天没有课,我喝到凌晨一点多才从酒吧出来。

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好多人骂骂咧咧的打车走,或者等人来接。

我在酒吧门口站了一会儿,抬头向上看,雨丝连成线从天上瓢泼而下,在路灯的照射下晶晶亮,干净而纯粹。那么多的雨水,在这个冬日的晚上,洗涤着这个苍白而寂寥的世界。

我的心里也下了一场雨,密密麻麻的雨织成一张网,把我网在其中,逃不掉。

打不打伞已经没所谓了,不如就让这场雨把我心底那些血迹冲洗殆尽,让我彻底清醒过来。我把手插进口袋走出酒吧的大门,走进这场肆无忌惮的雨。

冬天的雨冰冷彻骨。衣服很快就打湿了,湿哒哒地黏在身上。温度一点一点地流失,然而身体上的冷,不及心里冷的万分之一。

虽然自始至终没有拥有过,可是这一刻却好像失去了整个世界。放弃他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艰难最痛苦的决定,就像把身体的一部分从自己身上硬生生地剥离,剔骨抽筋,鲜血淋漓。

走到后来,我实在难受得不行,心口翻江倒海地痛,痛得站都站不住。

凌晨一点半的街头,空无一人。大雨滂沱中,我就蹲在路边哭。

反正这么大的雨,谁也看不出来我在哭。

哭一会儿我就起来继续向前走,走一段难受了就停下来再哭一会儿。

《了凡四训》中说,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过了今晚,我不能再为这个人流一滴眼泪。

就这么走走停停,等我走回小区的时候,大概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我已经冻得有点没知觉了,就浑浑噩噩的往家走,快要走到我家楼栋底下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似乎有个人。

我扶住一块广告牌,抹开脸上的雨水仔细地看了看。

真的是个人。

我住的那栋楼底下有条小区内马路,马路对面有一盏路灯。

那个人站在路灯的阴影里,没有打伞。

我捂着嘴蹲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白茫茫的雨雾里,他抬头直直地看着对面那栋楼,站成一座雕塑。那么多的雨水倾泻而下,落在他的脸上、身上,而他浑然不觉。

我顺着他仰头的角度看过去,六楼的窗口。

我住在六楼。

虽然雨这么大,虽然他有一半身体隐在路灯的阴影里,但是这个身影我太熟悉了,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他的轮廓。

是张起灵。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5-11 22:4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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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5-12 11:00: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 夏子煦


——18——

为什么他要站在我家楼下看我的窗口?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上去敲过门吗?他是在等我回来吗?

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天,为什么要站在楼下傻等?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想让我知道,只打算看看就走?

如果不是我现在回来撞见他,他根本就不会告诉我他来过?

这个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弃这个人,可是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那些我辛辛苦苦垒起的高墙,轰然倒塌。

也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已经在我身上扎了这么深的根,那些对他的情愫,不是一朝一夕,而是自我出生之日起就已融入骨血,只需要一滴水一点阳光就能生根发芽,日复一日拔节疯长。

我扶着广告牌站起身,向他走过去。

短短的一段距离,我却像走过了沟壑纵横万水千山,也走过了时间无涯的荒野,走向我无法掌控的命运。

他还直直地看着那个没有亮灯的窗口,好像魔怔了一样,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直到我已经走到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他似乎才发现旁边有人,于是有些机械地转过头来。

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那双曾经清澈又明亮的眼睛里再没有了一点光亮,只剩下一片死寂。明明我就站在他的眼前,他的眼睛却很久都不能聚焦,像在看着我,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我等了很久那双瞳孔才有了变化,然而看清我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慌张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是打算拔腿就跑的。但他终于还是没有跑,他的腿向侧面迈了一步,而后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打伞?”他问。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打伞?”我问。

他看着我不说话,虽然那张脸上有那么多的雨水,可我还是能分辨出来,混杂在雨水中的,也有泪水。

我突然觉得这一幕特别熟悉,好像曾经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可是我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到的,也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我只记得那双眼睛,绝望得没有一丝生机。

胸口一阵钝痛,那些疼死人的怨和恨在他面前全都变得不值一提了。以前在书上看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假如我们之间有100步的距离,只要你愿意向我走一步,我就愿意向你走99步。

张起灵,如果我们之间有100步的距离,你一步都不用向我走,你只要站在那里不要逃走,我就有勇气把剩下的100步都走完。

就像现在这样,你只要站在那里不动,我就能走过去抱住你了。

他的身上好冷好冷,没有一丝生气,他的脸,冰凉得像尸体的脸。那些雨落在他身上,比落在我身上痛一百倍。

我把脸埋进他的肩颈,把他整个人裹进我怀里。如果这样都暖不热他,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了。

他僵硬地站了很久,才抬起手来回抱我。

冬天的雨疯狂地落在我们的身上,但我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温暖。

“吴邪,进屋去,你会生病的。”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化成水。

“嗯。”我拖起他的手往楼道里跑,一路湿淋淋地跑上楼。

开门。关门。连鞋都没来得及换,我就把他压在门背后吻了上去,他一边喘一边推我:“把湿衣服脱了,先去洗澡。”

“……不……我一秒钟,也等不了了……”我舔咬着他的耳垂,含混不清地说着。

他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我就被他一个旋身压在了门板上。这孙子力气真大,我本想再挣扎一下,但他没再给我机会夺回主动权。他一手把我的双手压在头顶,堵住我的嘴,另一只手开始剥我的衣服。

一个人的心活了,身体才会活过来。这会儿我终于开始感觉到冷了。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5-15 22:53: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 夏子煦


——19——

我扣住他的头,用舌头沿着他的上颚翻搅碾磨。他则一边把我的湿衣服往下剥,一边搂着我的腰把我往浴室带。

蓬蓬头被他拿在手上,水龙头刚打开的时候出来的是冷水,嗖嗖地带起一阵凉风。

“…嗯……阿…阿嚏……”我没忍住,吻到一半硬生生撇开头打了一个喷嚏。

这闷油瓶子手上不停,趁着我放手打喷嚏的功夫,麻溜地解开了我的皮带扣,把我裤子也扒了。

虽然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了,可是这会儿我还是有些窘迫,我那小兄弟已经不知廉耻地抬了头。

水温上来之后,他把蓬蓬头抵在我的后颈窝,让热水一股股地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淌。

“暖和了吗?”他问我。

雾气氤氲中,他的脸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嗯,暖和。”我点头。

可他光顾着我了,自己还穿着一身冷冰冰湿哒哒的衣服。

“你也赶紧把湿衣服脱了吧。”我说。

“嗯。”他应了一声,把蓬蓬头递到我手上,转身就要出去。

我拉住他的胳膊:“就在这儿脱吧,外面冷。”

他略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坚持,就在浴室里把衣服脱了。

我一边看着就一边想,他怎么就那么好看呢?我发现我对他真的是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等到他脱完了,我就伸手去抱他,没想到他却向后退了一步。

我一愣,伸出去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他顿了顿,说道:“我身上凉。”

“没事,我身上热。”我向他迈了一步,把他扯过来紧紧地抱住。

但他说的没错,他身上是真凉,凉透了。我把热水抵在他背后冲,这人也不知道在雨里到底冻了多久了。热气缭绕中,我把头搁在他肩膀上,突然觉得能这样抱着他,就算什么也不做,也挺好的。

“小哥。”

“嗯。”

“我不好吗?”

“……好。”

“那为什么不能完全地接纳我?为什么一再逃避?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他沉默着,浴室里很安静,只有水流的哗哗声。

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看来他是不打算说了。我叹了一口气,“小哥,那些你不想说的,我都不问了。如果你哪天想说了,我会很愿意听的。只是,别再走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一些。

浴室里温度逐渐升高,我们两个的身体都热起来了,男性荷尔蒙开始蠢蠢欲动。他把蓬蓬头挂起来,顺着我的脖子一路吻下去,我对他原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很快被他撩拨得气血上涌,大脑缺氧。

“小哥,别墨迹了……直接来吧。”我抓住他在我身后扩张的手说道,热气熏得我已经开始头晕了。

今天晚上的我们都有些急切,最后干脆直接用沐浴露润-滑,就在浴室做了一次。

我以为这会是一个疯狂的晚上,然而最终我们也只做了这一次。

因为我终于还是发烧了。连日来的酗酒、抽烟、失眠使得我的免疫力下降,在大雨里淋了两个小时之后,身体终究是扛不住了。

他用被子把我整个人裹住。病来如山倒,我很快就烧得有些迷糊了,意识也不很清楚了。但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那就是——他没有走。因为我醒醒睡睡之间,每次睁眼都能看到他。

这是他第一次做完之后没有走,留下来过夜了。

但很遗憾的是我不能好好享受这个有他在的夜晚。像所有医生会做的那样,他给我量了体温,喂我吃药,给我做物理降温。烧得实在难受的时候,也是因为有他在旁边我才能平静下来。

折腾到第二天下午,我的烧终于退了一点,人也舒服了一些。他给我熬了一些小米粥,我没有胃口不想吃,但他执着地喂,我只好将就吞了一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宿没合眼,但是反正他的眼底下已经全是青黑,我让他也去睡一会儿,他却只握着我的手在床边坐着。

我很想把他打晕,让他休息一下,但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药力的作用下,没多久我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

天光大好。

我从床上翻身起来,头还有些晕,但已经不烧了,人也不怎么难受了。屋子里很安静,我四处找了一圈,没见他的人。但是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个保温锅。我揭开盖子看了一下,里面是熬得又细又稠的小米粥。上手摸了摸,还是热的,这闷油瓶子倒还挺会照顾人。他什么时候走的?今天周日他也要上班吗?

我拿了一只小碗盛了一碗粥,吃了两口还是觉得太寡淡了,想着冰箱里是不是还有些咸菜什么的,谁知一拉开冰箱门,我整个人都惊着了。

整个冰箱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各种吃的喝的,甜的酸的,生的熟的,面包牛奶、蔬菜水果、猪肉鸡蛋,色彩丰富,琳琅满目。我家的冰箱里向来只有泡面和啤酒,从来没有这么好看过。

这都是那闷油瓶子张医生放的?他脑子抽抽了?突然弄这么多吃的是要干嘛?关上冰箱门,我百思不得其解,再看我家里,似乎也有些异样。

仔细观察了一下,卧槽!我的地板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我的沙发、桌子,甚至我家的厨房、厕所,每一个角落都纤尘不染。难道在我睡觉的时候,闷油瓶叫过保洁来我家?!

我又跑到阳台上去看,果然,那些我没来得及洗的脏衣服,全都整整齐齐地挂在我家的阳台上沐浴着阳光,随风而来的都是洗涤剂的清香。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几个意思?!!!


————未完待续————


宝贝们,从今天开始应该会隔日更,偶尔隔两天,但是会尽量把更新固定下来,更新时间可能会在晚上9点或者11点。谢谢大家来看文,喜欢这篇文可以留言评论哟,我每一条都有看的!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5-21 23:06: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20——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里传出一个姑娘机械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打了好几遍都是关机。奇怪,为什么突然关机了?虽然他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但是我给他打电话也从来没有碰到过关机的情况啊。

难道是这几天在我这里,手机没办法充电?没电了?恩,应该是的。我是ios系统,他是安卓系统的手机,我这里没有适合他手机的充电线。

我又回到餐桌前坐下,前前后后思考了一下,买吃的,打扫卫生,洗衣服,这完全是一派田螺姑娘的作风对不对?他为什么突然要做这些啊?

难道说——他打算跟我好好过日子了?!!

卧槽,这闷油瓶子终于开窍了!!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对,肯定是。要不然为什么突然上手做家务啊。说不定等会儿他下班了就直接过来了。

想到这里,我兴奋得在家里转了几个圈圈,整个人精神都好起来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看电视,可是看了半天也看不进去,坐也坐不住。

算了下楼走走吧,顺便去趟小超市,给他买点毛巾、牙刷什么的。以前他从来不在我这儿过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往后说不定就用得上了。

拿好钥匙手机我就往楼下走,刚走到五楼,正巧五楼的阿婆开了门。我以为她要出门,于是站在一边想让她先下,谁知阿婆只是站在门口问我:“小吴啊,前天下雨的时候站在楼下的那个小伙子,你认识啊?”

“啊……认,认识……吧。”我没想到阿婆突然问起这个,一时间有点尴尬。

“小吴啊,你有空的时候,劝劝那孩子吧,有什么事儿至于这么想不开啊,唉……”阿婆说着叹了一口气。

“嗯?劝什么?婆婆你什么意思?”我有些懵。

“你知道的,婆婆我年纪大了,夜里少觉,睡不着。有一天我半夜醒了在家里遛弯,走到窗口的时候我看见那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灯下抬头向上望,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婆婆的声音特别苍老,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我捂住胸口,开始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后来我半夜醒了的时候,经常就弯到窗口去看一眼,一个礼拜总有两三天能看到他在楼底下站着。有的时候睡觉之前看他站在那儿,醒了之后看他还站在那儿。这都大半年了,就整宿整宿的站啊。你说以前天儿热,站站也就算了,可眼下这大冬天的,天儿这么冷,这么站下去,多好的小伙子都要给冻坏了。你既然认识他,你就得空的时候劝劝他吧……哎?小吴,你去哪儿?……这孩子,怎么说跑就跑了呢……”

我疯了一样冲到楼下。

路灯依然孤单地立在那儿,不会说话也无悲喜。半年了,有一个人就在这盏灯旁站了半年,如此卑微而渺小地仰望着另一个人的窗口,而那个人却一无所知。

我的眼里起了雾。

原来,那些个日日夜夜,无法入眠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原来,我们每次做完之后,他并没有走远,他只是躲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

我不敢去想在那些寒冷而寂寥的漫漫长夜里,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到底想了些什么。不过是隔着一条马路,可是在我眼里的和在他眼里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突然特别恨自己,为什么在他离开之后,从来没有想过要到窗口去看一眼呢?也是怪我,每次我们做完之后,我都手脚瘫软到起不了床。如果我的体质能够更好一些,如果我……

等等……难道说,他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站在楼下吗?

他从来就没想让我知道。他确实一直在演戏,只不过演的是一场不爱我的戏。

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知道,那现在被我知道了,他会怎么样?

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再给他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空号?!为什么会是空号!!我拨错了号码吗?!!我怎么会拨错号码?!!

我仔细核对了一遍,确实是他的手机号,再拨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为什么会是空号!!!!刚刚都还只是关机!!!!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空号!!!

我拔腿就往楼上跑。虽然他没有在我这儿住过,但是因为有了那次在酒店撕破衣服的经历,所以他后来陆陆续续放了一些衣服在我这里。

我连大门都顾不上关,直接冲进卧室拉开衣柜门。

空了。

放他衣服的那一格,空了。

我又往书房跑,除了衣服之外,他还有两本书放在我的书架上。

果然,书也不见了。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张过,我在整个屋子里惶急地跑来跑去,想着他还有什么东西放在我这里,想着他会不会只是把衣服拿回去洗洗,想着他会不会给我留张字条什么的……

但是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他留在我这里的物品本来就少得可怜。现在他把这少得可怜的一点东西也都拿走了。

最后我停在了我家的垃圾桶面前。

我的眼泪终于还是砸进了这个臃肿得像个皮球的垃圾桶里。

那个不大的垃圾桶里,硬生生套上了厚厚的一层垃圾袋,那么多,那么厚,足足套了能有一百多个,就算一天用一个,也能够我用上小半年。

他走了。

这次是真的。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跟我好好过日子。

或许他其实一直在等,等我发现他的那一天。我想他大概是给自己设了一个期限,我发现他的秘密的时候,就是他转身离开的时候。

在他离开之前,他为我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不再遮遮掩掩,倾尽全力,就像回光返照一样,做到极致。他把这个屋子打扫得像新的一样,他把冰箱塞满了够我吃一个礼拜的食物,他替我把所有的垃圾桶都套上了够用半年的垃圾袋……

可是张起灵,一个礼拜之后呢?半年之后呢?人的一生这么长,没有你,后面的路我要怎么走?

你告诉我肉有多好吃以后,我就当不了小和尚了,而你却转身离开,告诉我这才是修行。

张起灵,谁允许你做这么残忍的决定?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5-24 22:26: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21——

小时候,我妈教我说,得不到的付出,要懂得适可而止。

可我从小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我知道他的反复无常可能会让我受伤;我知道他瞒着我的那些事或许是我无法承受的;我知道他已经转身走开,剩下的只能靠我一个人努力,就像在机场等一艘船,坚持和他在一起可能要面对许多我无法想象的困难;我也知道好的感情应该是让人觉得舒服,不累的,而我和他之间的这段感情太耗人,他的离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就这样放手啊。

不是不死心,是死不了心。

如果说他是因为不喜欢我而离开,我无话可说。因为有的时候喜欢或不喜欢这件事,真的不是靠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可是张起灵,沉默寡言,不懂得表达自己的张医生,他躲在不见光的阴影里仰望我的窗口;他用让人心碎的眼神看着我,用嘶哑的声音叫我的名字;他把无法言说的爱和绝望用身体的交合来释放;他蹲在我家的垃圾桶面前,把几百个垃圾袋,一个个拆开,再一个个套上去……

虽然转身离开的是他,可是如果我不去找他的话,我就总有一种感觉,好像被抛弃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他。

我也想不明白,明明他有这么多的不舍,为什么还要离开?

就算真的不能在一起,也总要告诉我原因吧?就算真的要分开,也总要有句明确的话吧,这样不辞而别算什么?说不定他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两个人一起想办法就会迎刃而解的。这样一走了之,问过老子答应不答应吗?

我可以放弃他,但我不能不明不白地被放弃。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对着他的鼻梁来上一拳,然后揪着他的衣领问个清楚明白。

只是话虽如此,我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仔细回想一番才发现,原来我对他的了解那么少。我跟他之间的联系,只有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了电话,我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我不知道他的住址,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单位,更不认识他身边的朋友。

他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人。

现在他的号码变成了空号,我到底该去哪里找他?!

难道要我大海捞针一样到处去贴寻人启事吗?

就算要贴寻人启事,我都找不到一张他的照片。

正在我一筹莫展坐在餐桌前发呆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我一大跳,但是我的心却不自觉地狂跳起来。

会是张起灵吗?他良心发现幡然悔悟给我打过电话来了?

我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然而手机屏幕上王月半三个字,又让我的心情重新跌落谷底。老实说这个时候我并不想接胖子的电话,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与他人交流。但这家伙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就一直打持续地打。

“喂。”我只好无精打采地接起电话。

“干嘛这么久才接电话!你他娘的躺家里死了没埋吗?!”胖子中气十足的声音隔着话筒都要震破我耳膜了。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嘿!几天不见还长脾气了!今天我没什么安排,中午一块儿吃饭吧。”

“不去。”我干脆地拒了。

“我操,请你吃饭你都不来?!你小子最近不太对劲啊,说,是不是谈恋爱了?!”

“谈……谈你妹啊!!”我暗暗心惊,胖子这家伙,表面上看着糙,其实心思细密得很。

“我的直觉很准的!只有恋爱的人才会这么喜怒无常茶饭不思!再瞅瞅前几天你那个熊样儿,肯定是妞儿跑了!那这样,中午你请我吃饭,我就客串一把知心胖爷,帮你解决一下恋爱的烦恼。”

“知心个几把,你谈过恋爱吗?”

“卧槽!胖爷我谈恋爱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胖子在电话那头气得直哼哼。

“那行,我问你,如果一个人明明喜欢你却又不跟你在一起,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这还用说啊,肯定是因为那个人傻比嘛!”

“说人话!”

“得,通常这种情况下,那个人肯定是认为不在一起是为你好。但是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就是最傻比的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要是喜欢就去追回来。我跟你讲,这种小丫头片子,操一顿就老实了。一顿不行就操两顿,有什么问题是操两顿还解决不了的呢?你个大老爷们那么墨迹干啥?”

“……”操……一顿?想到张起灵那张脸,我就对胖子简直无语。

“天真?怎么不说话了?你到底还来不来吃饭的?我他妈都饿了,你不来我找别人了。”胖子在电话那头有些不耐烦了。

“来!”胖子这个人脑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样,说不定他真能帮我想出办法。

说吃饭,胖子还真是来吃饭的,点了一大桌吃得满嘴流油。我倒是没什么太多胃口,估摸着胖子吃得差不多了,我就问他:“胖子,问你个问题。”

“说。”胖子鼓着腮帮子一边咀嚼一边道。

“如果你想找一个人,但是你只有这个人的电话号码,其他所有信息一概不知。现在这个人换号了,你要怎么找到他?”

“不找了呗!”

“这顿我请。”

“哈哈,那就好说了。来来来,咱们从头捋一捋,你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

“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我回想了一下,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天,我在省人民医院泌尿科做完检查,刘主任拿出了一个小纸片给我,上面写着闷油瓶的电话号码。

对啊!是刘主任给我的他的电话,那刘主任肯定认识他,知道他在哪家医院上班!!!我他妈真是猪脑子,为什么早没想起来呢!!

“胖子!你简直是我的救星!我都想亲你一口了!!!”我兴奋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打住!我对男人没兴趣!”胖子举起一只啃了一口的鸡腿拦在脸前面。

“给你卡!密码是我生日,你吃完了自己去刷!我有点事要先走!”我匆匆掏出银行卡拍在桌上,不等胖子说话就往外跑。

“师傅,去省人民医院!”飞快地拉开一辆出租车的车门,我一步跨了进去。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5-26 22:03: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22——

一路风风火火跑上门诊部五楼的泌尿科,也没挂号,我直接就跑到1号专家门诊室,想也没想就一把推开了门。

然后我就傻-比了。

里面有个男人大概正在做检查,脱了裤子撅着个屁-股正对着大门,医生也是个男的,半截手指还戳在那男人的菊-花里。

然后他们两个人齐齐转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傻-比样。

气氛迷之尴尬……

“操你妈!!!!关门啊!!!!”终于还是那个病患最先反应过来。

“哦…哦!”我也才反应过来,赶紧一步跨进房间,反手把门带上。

“你几号?还没叫号呢你进来干嘛?”那医生一脸严肃的问我。

“刘主任呢?她不是1号专家吗?”我向医生身后张望了一下。

“我操,能不能先把手指拔出来你们他妈再聊天?!!”病患抗议道。

“不要动!”那医生果然冷血,不仅没有拔出来,反而又用力向里捅了一下,看得我都菊-花一紧。

“操!!!痛痛痛痛痛!!!!”那病患杀猪样地嚎。

我默默在心里怀念了一下闷油瓶张医生,跟这些冷血的医生比起来,张医生果然温柔了百倍不止。

“刘主任今天不坐诊。你下周再来吧。”医生用剩下那只手推了推眼镜。

“我是刘主任以前的病人,现在有急事找她,能不能麻烦您告诉我她的手机号?”我赶紧说道。

“不行。医生的手机号不能随意泄露。”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联系到她?我真的有很急很急的事要问她,求您了……”

“你要么就赶紧告诉他,要么就把手指拔出来!医生我跟你讲,你这个样子我很焦灼的!!!”那男人趴在门诊检查床上,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这哥们也是好脾气,我暗道,要是换了我用这个姿势趴在那里,医生把手指插我屁-股里跟别人墨迹,我不但会很焦灼,我还会打人的……

“咳……那你,去住院部那边找吧,她今天应该当值。”医生被病人焦灼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了,终于松了口。

“谢谢谢谢,哥们,刚刚对不住了。”我欠身点头赔了个不是,退出了门诊室。

马不停蹄赶去住院部,找到泌-尿-科的医生值班室。这次我学乖了,先敲门。

“进来。”里面一个声音说道。

我进去一看,谢天谢地,刘主任。

她似乎正在跟病患沟通,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见我进来,她先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就笑起来:“小吴,怎么是你?”

“刘主任,您还记得我呢?”

“那是啊,你以前天天往我这儿跑得可勤快啊,想不记住也难啊!”刘主任笑眯眯地看着我。

“恩,我今天过来是有个事儿想问问您,您先忙,我坐旁边等会儿。”我捡了个靠门边的凳子坐下。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病患都出去了,她才招手让我坐过去。

“小吴,你那勃-起-障-碍治好了吗?我记得……你有大半年没来过了吧?”

“嗯……差不多吧。”提起这个不知为何我就有点心虚,“刘主任,说起这个,您还记得当时您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吗?叫我去找一个姓张的性-治-疗-师?”

“嗯?”刘主任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又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你后来去找他了?”

“嗯,我去找他了。那个张医生,治疗……还是很有效的。”

“这样啊……”刘主任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也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刘主任,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您,那个张医生,在哪个医院上班啊?”

“哪个医院?怎么他后来没告诉你吗?”刘主任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没有啊,他来给我治疗了好多次,但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在哪家医院供职。我想……给张医生送面锦旗,又怕他拒绝,所以就来问问您了。”我扯了个谎。

“啧……怎么会这样?”刘主任从座位上站起来,小声说了一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我莫名就觉得心慌。

“没什么。”刘主任一边应一边在值班室里兜起圈子来,转了几圈之后,她停下来问我,“小吴啊,你那-勃-起-障-碍治好了吗?”

“好……好了吧。”

“是张医生给你治好的?”

“额,算是吧。”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张医生他不是什么性-治-疗-师。”

“什么?!不是?!”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5-28 23:05: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 夏子煦


——24 斯人若彩虹 遇上方知有——

拐了几个弯,那小护士领着我走进一间不大的医生值班室,里面有两个很大的书柜,几张桌子以及一张单人床。这里应该是值夜的医生休息的地方。

进屋之后那小护士就开始在书桌上翻找,一边找还一边小声嘀咕:“去哪了……应该是在这儿的啊……”

“你在找什么?”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已经被她们搞得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医生为什么要离职?”

“吴先生,你知道吗,张医生是我们医院最年轻有为的医生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事,他应该很快就能当上我们神经外科的主任了。”那小护士也不抬头看我,一边继续在桌上翻找一边自顾自说道。

“也许有的人做医生是为了赚钱,或者当成养家糊口的工具。但是张医生是真的为了救死扶伤而来做医生的。他是我见过最敬业的医生,这么多年了,他做人做事从来分毫不差,对病患尽心尽力,大小事务从不推诿。

你知道医生这个工作真的是很辛苦的,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过抱怨,只有他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那些别的医生不愿意做的,复杂的、麻烦的手术,他都愿意接,还常常帮别的医生值班,无条件的加班更是数不胜数。

但他是个沉默的人,他的生活就像一部黑白的无声电影一样无聊,我从没见过他有过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虽然我们这些同事对他印象都很好,但是跟他也亲近不起来。你知道的,张医生身上的低气压太严重了。”小护士冲我笑了一下,又换了一张书桌翻找。

“你在找什么?”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在找一张纸。”她说。

“找那个干嘛?”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她拿起一个文件夹一张张翻里面的纸,“吴先生,没找到之前,不妨听我讲个故事吧,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张医生那个人那么闷,我估计这些事儿他应该是不会主动说给你听的。”

“……好。”我被这小护士的话勾起了兴趣,张起灵身上的谜团太多了,说不定从这小护士的话里能找到什么头绪。

“我说到哪了?啊,对,张医生这个人,太闷了。除了工作之外,我从来没见他对什么事上过心,也几乎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笑容。我们都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以医院为家,最后成为这个国家最顶尖的医学专家。

但是大概从半年前开始,我发现他开始变了。别的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是跟他搭档的专科护士,所以我很清楚他的变化。以前他下班了也常常不回家,会主动留在医院查房和值班,但是最近这半年,他下班了没什么事就会先走,有的时候还会提前点好外卖打包带走,那显然不是一个人的饭量。

他的电话也比以前多了。听电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总是很柔和,有的时候我会看见他在挂断电话后发呆,甚至偶尔还会微笑,他的眼睛不再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而是有了亮晶晶的会发光的东西。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了一个彩虹一样绚丽的人,让他单调枯燥的生活有了色彩。”小护士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而后转身又去书柜里翻找,一边继续说道:

“大概两个多月前,我们神经外科的主任被派去德国学习三个月,很多手术任务和科里的杂事就落到了张医生的头上,我知道这段时间他肯定很累,因为他来上班的时候总是有很重的黑眼圈,眼睛里全是血丝。

后来有一天晚上12点多的时候我们接了一个急诊病人,是从梯子上摔下来的,后脑着地颅内出血,过了一个多小时才被人发现,送过来的时候病人已经深度昏迷了,脑出血量占到全脑面积的60%,这个情况已经相当凶险了,能不能救过来都很难说了。

那天晚上张医生原本不当值,但是主任不在,这个程度的手术我们科里只有他一个人能做了,别的医生谁都没有把握。而且,你知道的,现在医闹的很多,像这种大半个身子都迈进了鬼门关的病人,哪个医生都害怕,就算能做,他们也不愿意接。

只有张医生,无论什么样的病人他都接。所以那天晚上,我还是给他打了电话。如果我当时知道会发生后来的这一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打这个电话的。那天晚上张医生接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事,因为他是挂掉了我的电话,过了一会儿又给我回过来的。而且,以前晚上通知他来加班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多问过一句话,只有那天晚上,他问我,必须现在过来吗?

我很希望自己能回答说,你如果忙的话就不用过来了。但是没有办法,人命关天,医者父母心,我知道他为难,却不能松口……”说到这里,那个叫婷婷的护士突然从书柜中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了一张纸,“啊……找到了,在这里!”

她把纸放到书桌上,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她是想问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我虽然迫不及待想知道闷油瓶的去向,但是我也受不了停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已经隐隐觉察到,接下来她要说的内容可能会让我很难受。

“没事,请继续说下去。”我道。

小护士于是在书桌边坐了下来,同时示意我也坐下来,

“后来张医生很快赶到了医院,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进了手术室。

那天的手术真的很艰难。我们谁都没有把握,从凌晨开始所有人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中,到第二天快天亮的时候,张医生的手机响了,我从巡回护士那儿给他把手机拿过来的时候,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吴邪’。

因为手术还没有完成,所以是我把手机贴在他耳边让他听的电话。我不知道那个电话里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从头到尾张医生只说了一句话,他叫了一个人的名字。”说到这里的时候,小护士顿了顿,又看了看我。

是我打的……那个电话,我简直不敢回想那天早晨我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电话很短,很快就挂断了。但是从那之后张医生的状态就有点不对劲了。他的注意力好像有点不能集中了。在手术的过程中,他竟然发了好几次呆,就拿着手术镊突然停住动作,好半天都没动静。到后来还晕倒了一次,你知道,医生在做手术的时候身体是会前倾的,如果晕倒的话一般都会砸到病人身上,但是张医生晕倒的时候他是向后倒的。

我们几个人七手八脚扶住他,手术室里的小护士都哭了。一个人就算晕倒都要克制着自己向后倒,这需要多大的意志力。

我以为他是做了一整晚手术累的,所以给他喝了一点葡萄糖,让他去旁边休息一下,但他拒绝了,因为病人开颅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手术必须尽快完成,毕竟开颅手术不比其他手术,一个十分细微的差别都有可能让病人永远醒不过来。

后来他虽然没再发呆了,但我也能看出来他是在硬撑着强打精神,整个手术从凌晨开始直到下午两点才完成,进行了整整14个小时。

手术完成后,病人在手术室观察,我看张医生实在太累了,就送他先回值班室休息。其实我们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14个小时的手术,甚至更长时间的手术我们也是做过的,但是我从来没有一次看到张医生像这一次这样精疲力尽。他一个人就坐在那张床上,靠着墙垂着头,看起来那么那么的累,好像所有的生命力都从他身上被抽走了。

他的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6-04 21:19:00 +0800 CST  
今天的这一章很粗长,都3K多字了。就用这一章祝大家粽子节快乐吧~要记得吃粽子哟宝贝们~


两 耳 之 间

By 夏子煦


——25——

“吴先生,你不舒服吗?你的脸色很不好。”

“没事……我不要紧。后来呢?”

那小护士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轻轻放在我的手边,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说道:“后来我又回到手术室查看病人的情况,观察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把病人转到了ICU。这期间张医生一直没过来,我把病人安顿好了之后去找他,找到值班室之后发现他还是我走的时候那个坐姿,靠在墙上已经睡着了。

老实说那天我也累坏了,我就想在值班室的桌上趴一会儿,刚迷迷糊糊想要睡,就听到张医生好像在说话,我一下子就惊醒了。转头去看就发现他全身都在发抖。

我以为他是冷,就想给他搭个毯子在身上,结果还没走过去就听到他一直在断断续续叫着你的名字,还说了一些“不要”“别放手”之类的话,有一些我也没太听懂。但我从来没有听过张医生用这样的声音说话,我都吓坏了。

等我走到他旁边才发现他额头上都是冷汗,眼睛闭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痛苦。我意识到原来他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害怕。我想张医生大概是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

我不知道他到底梦见了什么,但是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让张医生害怕的事情,竟然有人能让他这样冷静自持的人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我原本想叫醒张医生的,但是我又怕他醒了之后发现我在场会觉得尴尬。所以最后我只是给他盖了一条毯子,就退出了房间。

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见见那位姓吴的小姐。但我没想到的是,竟然不是吴小姐,而是吴先生。”小护士咬着嘴唇,自嘲似地笑了一下。

这个小护士……是喜欢张起灵的吧,毕竟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人愿意为了其他不相干的人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了。

“我们还是说回到病人吧。这个病人后来命保住了。人也醒过来了,但是全身瘫痪了,开颅手术本来就是有瘫痪这个风险和后遗症的,更何况这个病人出血量那么大,脑干被挤压得那么严重,能救过来已经是万幸了。可是病人的家属却坚持这是手术的失败,说人送进手术室的时候手脚还有弹跳反应,是手术失误造成了病人的瘫痪,要医院负责病人接下来几十年的治疗和护理费。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病人家属就是害怕承担这后面几十年照顾病人的巨额支出,一个瘫痪病人会拖垮一个小康家庭,这几乎是不争的事实。甚至是这个病人如果没救活,家属都不一定会闹。可是现在瘫痪了,他们就昧着良心来闹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来闹,我能理解。大家都是看过新闻的,我也并不否认医生这个行业里确实也有那么一些道德败坏之徒,但至少我所认识的那些医生们,都是好的。张医生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医生!对那些病患来说,他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真正会关心他们生死,真正希望他们好的陌生人。

但是你说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能就这么坏呢!他们上来就抓着张医生打,又打又骂。张医生不逃不躲,也不还手,就这样让他们打。

我知道他是心有愧疚,他觉得自己在手术的时候分了心走了神,所以造成了病人的瘫痪。但是其实这根本不是他的错啊,我们其他的医生护士都在旁边看着呢,他的整个手术过程并无任何失误。做完开颅手术的病人瘫痪也是很常见的,并不算什么意外。可是张医生就觉得这是他自己的错,他就让那些人这样打他。

那些家属们真的是黑了良心!!他们见张医生不躲,更认定他是默认了手术失败,一群人围上来打,用脚踢,下手那么重!我们科里的人都疯了一样上去拦,你说一个透支自己的生命来救他们的人,一个即便在手术室里晕倒都记得向后倒的医生,这些人怎么能忍心去打他?他们怎么有脸去打他!!!”那护士说到这里,眼睛都红了。

我的胸口像被猛击了一拳,有什么东西从心脏开始向四肢百骸漫延,一直堵到喉咙口不再上去,拼命用嘴呼吸但是喘不上气来,胸腔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规律地发力撕扯。

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为什么我不可以对他多一点信心?为什么我要打那个电话?为什么我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在意自己的感觉,却没有为他多考虑一点?

他那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喜欢,又怎么会愿意和别人肌肤相亲?

或许感情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它以措不及防的速度,烧毁我所有的理智,让我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失去了。事前与事后,我始终是理性的人,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来不曾,也不肯理性过。

我不想承认的是,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可能对我隐瞒了一些什么。虽然不知他到底隐瞒了什么,也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做,可我发自本能的害怕,非常害怕,害怕那些他处心积虑藏起来的真相。我的潜意识里已经预感到,那些东西或许会给我带来巨大的痛苦。

所以我忽视了所有细节,选择了逃避。

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

可是经历了这一切的他,在大雨中见到我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为什么不打伞?”

他不在意自己受到怎样的对待,也不在意还会有多少伤害加诸在他身上。他只在意我是不是有淋雨,会不会生病。

原来,在他的字典里,我从来不是排在最末尾的那一个,他自己才是。

“深呼吸……你会好起来的。”那小护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一下一下替我顺气。

我想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张起灵和我的关系,或许这也是她愿意给我说这么多的原因吧。在她的帮助下,我终于渐渐缓了过来,“他们还在找张医生麻烦吗?”我问道。

“没有了。”小护士摇了摇头,“后来院方出面把那些家属带走了去协商,并且对手术过程进行了鉴定。我们几个当时参与了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被找去谈过话,虽然我们都清楚张医生没有错,但是调取了监控视频,他有几次明显的走神,这个如果被患者家属看到还是会有争议的,所以最后院方还是决定一次性支付50万赔偿给患者,算是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

本来院里没打算对张医生有什么处罚的,他这些年来在医院里的工作做得怎么样,每一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但是那件事之后,张医生还是递了辞呈。院领导也都跟他谈过话,我们主任也给他打了电话,都没有用。他还是要走。

今天早晨他来办最后的离职手续,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最后竟然会落个这样的结局。大家都喜欢说,没关系,还有明天。不要紧,明天就会好起来的。可是当我在楼上看着张医生离开的背影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再也没有了明天一样。他的明天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吴先生,我想,你就是张医生眼睛里的那道光。除了你,已经没人能救他了。”她转身把那张纸推到我面前,“上午我打过他的电话了,他的手机号已经变成空号了。这是不久前医院评职称,张医生填的表。最近这段时间忙,我还没来得及帮他交上去。这上面有他的家庭住址。”

“谢谢……”我抓起那张纸猛地站起来,没想到瞬间眼前一黑,那小护士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喝点水再走。”她把水杯递到我面前,沉默片刻之后叹息似地说道:“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一个人来找他的。张医生……总算,没被这个世界辜负。”

我向她道了谢,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小护士还站在桌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她的眼睛依然红红的。

我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喜欢张医生吗?”

“喜欢的。”她向我微笑,可是看起来却像是要哭出来了:“我们科里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请你……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好吗?”

好。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6-08 21:20: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26——

站在那扇再普通不过的深棕色大门前,我却紧张得手心冒汗,心跳得跟擂鼓一样又重又急。

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我按了门铃。

没人应。

再按。

依然没人应。

我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尽了。我开始擂门,用手握成拳重重的捶在门上。

“张起灵!!开门!!”

“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他娘的快点开门!!”一路追到这里,我几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捶门的力道越来越大,却也完全感觉不到手痛。

咔哒一声,门开了。

却不是我敲的这扇门,而是隔壁的门。

一个中年妇女从门后探出头来:“你找谁?”

“请问,住在这里的张起灵,张医生,一般什么时候在家?”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礼貌,以掩盖自己刚才的暴怒行为。

“他已经搬走快一个礼拜了,早就不在这儿住了。”那位大姐说道。

“搬走了?”我笑了一下,“大姐,你别跟我开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是真的。他搬走的那天,我还帮他看东西了,后来他把一些学医的书送给我们家小子了。”

“那您……知不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但他好像是说要去外地。具体是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从天堂落到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吧。

在我满怀希望赶往这里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祈祷他不要搬走、不要搬走、不要搬走……

但是张医生,思维缜密、无懈可击的张医生,又怎么会轻易让我抓到漏洞?

他早就把一切都计算好了。从一开始就是按照他设定好的步骤在走。

希望是五彩斑斓的肥皂泡,破灭得迅速而不留痕迹。

世界那么大,我还是弄丢了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地铁,一路浑浑噩噩也不知坐了多少站,等到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了好几个来回了。

走出地铁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我慢慢地往家走,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快要走到我家楼底下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抬头往某个地方看过去。

还是那盏寂寥的灯,夜色中投射着惨白的光。但是路灯边再没有另一个人孤单的身影了。

我走到他曾经站立过的地方,抬头向楼上看过去。没有亮灯的窗口黑漆漆一片,像一个张嘴吞噬一切的黑洞。

半年,他就一点一点被这个黑洞吞噬着,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他的心里一定有一个巨大的秘密,才让他宁愿站在楼下苦守也不敢表露半分真心;宁愿被我误会,也不说出自己是神外医生;宁愿被我抛弃,也不告诉我是为了要赶去做手术。

即使他现在不再站在那盏路灯下,这个秘密也一定在继续吞噬他。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他?茫茫人海,大千世界,我到底该去往哪里找他?

也没心思吃饭了,我回到家就坐在沙发上,开始一点一点排查脑袋里的有效信息。虽然知道了很多闷油瓶瞒着我的事,但是仔细想想其实都是无效信息,对于找到他并没有任何帮助。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没给自己留退路,也没给我留下任何追寻的方向。

我一筹莫展。把手插进裤兜,本想掏出一只烟点上,没成想却掏出了护士给我的那张职称表。

之前只想着快点赶到他的住处,也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张表上会不会有什么有效信息?现在关于他的一切,在我手上的也只剩这张表了。

打开台灯,抚平纸张在裤兜里压出的褶皱,我细细看过去,才发现其实他的字很好看,一笔一划苍劲有力。看到年龄那一栏,原来他只比我大两岁。翻过来,背面也有字。

我一项项看下去,主要家庭成员,受教育经历,工作经历……

等等!等等等等!!

我抑制住自己陡然狂跳的心脏,仔细再确认了一遍。

受教育经历这一栏,高中,杭州第十四中学!!!!!

十四中!!!!

我高中也在十四中读了一年多!!!

而且,他也是2005年入学的,我们同届!!!!

这么说,原来我们真的是高中同学?!

但我为什么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呢?同级不同班?!

我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一点什么线索。既然我们真的是同校的同学,那么我不认识他不要紧,总会有一些人认识他,比如人称“十四中八卦王”的胖子,比如素来小道消息灵通的王盟,这两个货都是我高中同班同学。

找他们俩帮我打听打听张起灵这个人,说不定会有一些同学或校友知道他的去向,又或者有人知道其他一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不管前方的路有多难走,只要坚持不懈朝前方努力,只要走的方向正确,不管多么崎岖不平,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6-10 22:27: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27——

“喂,胖子,现在忙吗?”

“忙!但是咱家天真的电话,多忙也得听啊,说吧,什么事儿?”胖子那边一片声色犬马的背景音。

“跟你打听个人,咱们高中同学里,有个叫张起灵的吗?”

“……没有吧。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电话那头顿了顿,才说道。

“哦,没什么,有人托我帮忙找这个人。”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先不把实情对胖子和盘托出。毕竟自己十几年的好基友跟一个男人搞在一起这种事,恐怕不是胖子一时半会儿能接受的。

“谁托你帮忙?”胖子追问道。

“就……一个朋友啊。”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的。哎我说胖子,你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问这么仔细干嘛?”

“我这不是怕你给自己惹麻烦嘛!你这个事儿精的体质,惹出事儿来还不是胖爷我给你擦屁股!”

“擦你妹!!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真不记得咱们高中有这么个人?”

“咱们高中几千号人,我哪能个个记得过来啊!你真当胖爷是神哪?”

“好吧,那没事了,就这样吧。”

“等等,天真,我觉得吧,找人这个事儿你就别掺和了,省得到时候惹一身骚。我跟你讲,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妹子,那绝对是上等货色。要不明天约出来坐坐?”

“真那么好你还舍得介绍给我?”

“卧槽你这话什么意思?胖爷我是那重色轻友的人吗?”

“行了行了,我最近确实有些忙,过段日子再说吧。”

挂完电话我就觉得,胖子今天有些不对劲。虽然他今天的话里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我跟他十几年的兄弟,他那点尿性我还是清楚的。胖子是个最不怕麻烦、最不嫌事儿大的人,如果他真的没听过张起灵这个人,应该会特别八卦地打听这个人是谁。他今天的反应过于平淡了,平淡到让我觉得有点刻意。

他肯定知道点什么,或者听到了一些什么,但胖子是个老狐狸,在手上没有什么事实证据之前,很难从他嘴里套出话。还是去找王盟那个小白鼠更靠谱一些。不过这回,得换个套路。

“喂,王盟吗?”

“哎~老大,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刚一接通,王盟热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高中那会儿,王盟跟着我混了一年多,之后就一直喊我老大,这么多年了也没改口。

“张起灵最近找你没?”我用十分平静的口气问道。

电话那头果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王盟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他……来找你了?”

操,竟然给我误打误撞蒙对了。这孙子还真知道张起灵这个人。

“嗯。”还是这种胸无城府的小白好对付,一诈就诈出来了。

“那……你都知道了?”王盟越发的小心翼翼了。

“恩。知道了。”我假装镇定。

“妈个鸡,我就知道这家伙靠不住。花儿爷还说他绝对不会……”

“什么?小花也知道?”听到小花的名字我一愣,连他也知道张起灵?

“花儿爷当然……”王盟说到这里猛地顿住了,“老大,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真…的。”我只迟疑了那么一瞬间,真的只有很短很短的一瞬间。

“嘟…嘟…嘟…”但是王盟那孙子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操,他居然挂老子电话。

我气急败坏再打过去。不接。然后关机。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我,脑子又不够聪明,干脆直接躲开我了。

我开始觉得整件事像一个巨大的阴谋。张起灵处心积虑掩饰自己的身份,用一个现在想来匪夷所思的借口接近我,在我快要察觉真相的时候,他就飞快地逃离了。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我其他的同学都知道他,就连跟我们不是同一个学校的小花都知道他,只有我不认识他。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我面前提过他的名字。

如果说他只是学校一个普通的同学,泛泛之交的话,没人提到他倒也无可厚非。可是听刚刚王盟提到他的语气和王盟说的那些话,我之前应该也是认识张起灵的,而且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都不记得这个人呢?

既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同学,那么这么多人同时对一个名字保持缄默,意味着这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小花,在干嘛?”

“加班啊我的大少爷,我还能干嘛?”电话那头小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慵懒。

“为什么瞒着我张起灵的事?”对小花这种人,拐弯抹角不如开门见山。

“……没有瞒着你啊,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需要瞒的?”小花很淡定,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真的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那就告诉我,一五一十告诉我。”

“我没什么可说的。”

“解!雨!臣!”

“吴邪,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好奇害死猫’?”小花突然问道,我正准备答话,听筒里却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告诉他得了,你还真以为能瞒他一辈子?”我听出来了,说话的是瞎子,“再说了,你以为这样就是为他好吗?他是个成年人,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然后电话那头静默了许久,我不知道他们是在交换眼神还是在用唇语交流。

“喂,小花,我觉得瞎子讲得有道理。”我对着话筒说道。

又过了片刻,我很清晰地听到小花叹了一口气。

“吴邪,不是我故意要瞒着你,而是有些事确实连我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整件事由我来告诉你的话,不合适。”

“那应该由谁来告诉我?”

“张起灵。”

“他跑了!!”

“他来找过你?!”小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诧。

“嗯。”

“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起来的。果然还是不应该太相信他。最近这两年我太大意了。”小花的声音严肃起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今天太晚了,明天,你来找我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张起灵吗?”

“张起灵想跑的话,凭我,也是很难找到他的。”

“那你要带我去见谁?”

“明天来了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知道真相。”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6-14 20:08: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28——

我以为小花要带我去见的是别的什么同学,或者是其他跟张起灵有过接触的人,但我万万没想到,我们汽车飞机一路劳顿,最终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竟然是陈文锦——我三叔这么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女人。

“文锦…姨……”我踌躇着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不知道小花突然带我来见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更不明白她和张起灵有什么联系。

但是显然对于我的到来文锦也同样十分意外。她一脸惊诧地看了看我,又看向小花:“小花儿,你怎么把他领来了?”

“抱歉,”小花笑了笑,“锦姨,瞒不住了。”

“不可能啊……”文锦又转头看我,满眼疑惑地上下打量我,“当年是我亲自动的手,没可能会出岔子的……”

“是我没看住,张起灵来找过他了。”小花说。

“他都跟小邪说了?”文锦又看了我一眼。

“应该还没有。”

“那你带他来找我,是打算……?”

“嗯。”

“这么多年了,你们就打算这样放弃了?”

“锦姨,”小花轻声叫了她一句,“十年了,我们用十年的时间验证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经没办法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就像离开了梅兰芳的孟小冬,即便后来可以和杜月笙在一起,依然不快乐,所有的照片里都没有笑容。我在想,我们真的做对了吗?”

我已经很久没看过小花这样温柔的样子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坚硬锋利的,很少露出柔软的心口。

“这样啊……”文锦垂下眼睛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很久之后,她抬起头来望着我十分温柔地笑了笑,“小邪,好久不见。”

“文锦姨,小花,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有些急切地问道。

“小花儿,你还没跟他说?”文锦看向小花。

“还没。”小花答道。

她又转头看我,“小邪,真相往往是很残酷的,能被蒙在鼓里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过去已经过去,你又何必执着?”

“文锦姨,我想找到张起灵。所以我需要知道我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好吧。那我得去准备准备,小花儿,你先给他简单说说。”

“好。”

文锦起身往内屋走了两步,又转身说道:“小花儿,你应该提前打个电话跟我说一声的,这样突然就带过来,我一点防备也没有。”

“呵,抱歉抱歉,”小花笑着做了个告饶的手势,“我这不是怕提前告诉您,您会拒绝嘛!”

“解家人就是心眼儿多。”文锦也笑了一下,进屋去了。

“小花,文锦姨要去准备什么?你们到底要干嘛?”我被他们搞得云里雾里,焦灼得抓耳挠腮,好奇心简直要爆炸。

“锦姨是干什么的你还记得吗?”小花慢条斯理地说道。

“记得啊,心理学家啊。”

“她不仅仅是心理学家,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催眠大师。”

“所以呢?你们催眠了我?让我忘记了一些事?”

“也不全对。其实并不是我们让你忘记的,是你自己要忘记的,我们只不过是帮你巩固了一下。”

“那现在要做的是解除对我的催眠吗?”

“不只是简单的解除,还要对你进行更进一步的深度催眠,打开你自己的心理防线。你还记得你高二的时候有一次摔断了腿吗?”

“记得。那时候好像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后来出院之后我爸工作就调动了。”

“对。但那时候其实你不仅仅是摔断了腿,你还摔伤了头,导致你忘记了一些事。”

“跟张起灵有关?”

“嗯。”

我正想继续问下去,就听到文锦在屋里说道:“小邪,可以进来了。”

我转头看小花,他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我:“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要知道真相吗?即便这个真相会使你痛不欲生,甚至失去生命,你都愿意吗?”

“嗯。愿意。我宁愿清醒地死去,也不想要一无所知地活着。”

“好吧,”小花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么,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起身走过去,站在门口,深呼吸,然后推开门进去。整间屋子给人的感觉很静谧,墙壁都是刷成深深浅浅的蓝色。家具也都是十分简单的款式,干净而普通。文锦坐在一张软塌旁边向我示意。

我走过去躺下来。小花说我有可能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老实说现在我还是有些恐惧的,我不知道我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文锦会怎么做。

“文锦姨……”

“小邪,你三叔还好吗?”我正想说点什么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就听到文锦开口问我。

“嗯,他还好。”当年三叔追文锦的时候那叫一个轰轰烈烈,谁也没想到一个小混混真能把如花似玉的大学生追到手。

“说起来我和他也有很多年没见了呢……”文锦叹道。

“文锦姨,这些年你一点都没老呢,还是那么漂亮。其实我一直都想不通,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为什么要分开啊?”

“小邪,你还小,你现在还不懂,有的时候,爱情把两个人放在一起,让他们爱得那么深,不过是把生活的矛盾暂时延后。但那些矛盾始终存在,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爆发,变得不可收拾。”

“你和三叔之间也会有矛盾吗?”

“当然,每一对恋人之间都会有矛盾。爱情使人忘记时间,时间也使人忘记爱情。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会明白了。”

“我觉得真正的爱是不会被时间改变的。有些人是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次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即使我将来读了大学,参加了工作,我也不会被时间改变的。”

“好吧,吴邪,那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现在?现在是2005年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9月1号,开学啊!”

……

2005年9月1日。天气,晴。

我踩着单车,飞一样地驶进了十四中的大门。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名高中生了。



————《两耳之间》上部 完————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6-17 21:42: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下部 第一章)


——29——

9月的天气,阳光清冽,树影斑驳。天空是湖水一样澄澈透亮的蓝,梧桐叶是碧玉一般苍翠欲滴的绿。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凤起路上全是三三两两背着书包的学生们。少女的白裙子在微风中荡漾,她们的笑声风铃一样清脆悦耳,空气里全是荷尔蒙的香甜气息。

我把单车踩得风驰电掣,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一瞬间胸口像涨满了帆的小船,似乎下一秒就能扬帆起航。我简直想要放开车把,像泰塔尼克里的Jack一样张开双手大吼一声:“I'amthekingoftheworld!”

但我还没来得及实施这一计划,就被前方一个人吸引了目光。是个瘦高个的男生,穿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头发很黑,皮肤偏白。他站在人行道靠近慢车道的边缘,仰头不知在看些什么。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给他的侧颜度上一层暖光,非常的好看。

天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飞碟?外星人?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往上看了看,然而除了轻烟般的流云,我什么也没看到。

还没等我收回目光,前轮突然就一个下陷,我还没反应过来,疾驰的单车就猛地顿住了,紧接着整个后轮被巨大的惯性抬了起来。

当然,没有任何悬念的,我像个傻比一样,被飞起的自行车扔了出去。并且,姿势一点都不优美。

呵呵哒,老子终于上天了。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就是某些时候时间的维度是会改变的,当我被单车扔上天之后,我觉得时间突然变慢了,就好像看电影时候的慢镜头,不过是短短两三秒的事,在我印象中却好像有十几秒那么长,我能清楚地看清周围每一个人的表情。

旁边的女生们瞪圆的眼睛,男生们渐渐张大的嘴,还有前方那个罪魁祸首,害得我因为抬头而没注意到前方松动的窨井盖的那个二比,也缓缓转过了头,我看到了他眼神中一瞬间的错愕,因为我正直直地冲着他飞过去。

“操!让开啊!!”我在空中对他猛挥了一下手。

我已经预感到以我现在的姿势,我即将因为脸部着陆的光辉事迹成为整个学校开学第一天的笑柄。人生啊……总是这么地让人绝望。

然而下一秒事态突然发生了转变,因为那个蠢货不但没有让开,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竟然转身迎着我伸出了双手,看起来就像是打算给我一个拥抱一样!

What the fuck ?这种时候不躲反而迎上来?!老子不是冲过来跟你要抱抱的啊?!

没等我彻底弄明白状况,我们已经来了个亲密接触。由于我之前踩单车的速度实在太快,所以被甩出来的冲击力也极大,直接把他扑得向后仰倒。

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动作十分敏捷,在我扑过去的一瞬间,他已经迅速地抱紧了我,被我扑倒之后便就势带着我向旁边滚去。

我俩就这样在大马路上抱在一起翻滚啊翻滚啊翻滚,这简直是现实版的滚床单啊!!可是为毛线要是个男人啊!!我的内心像海啸一样在咆哮,草泥马啊!!众目睽睽啊!!开学第一天啊!!老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雄壮威武的形象啊!!从此以后我怎么在这个学校做人啊!!那么多水灵灵的学妹和漂亮的学姐啊!!!都离我远去了!!!

滚了数不清多少圈之后,我们俩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十四中的正门口!!正!门!口!!!啊,让我死了吧!!那货死死地压在我身上,他的脸离我只有0.01厘米,我已经放弃了挣扎,一心求死。

谁他妈能给我个让时光倒流或者清除所有人记忆的机器?就像《黑衣人》里演的那样,拿出一支笔,然后白光一闪,所有人都忘记今天早晨发生在校门口的这一幕,我依然是那个走路带风,眼带杀气的吴小佛爷。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打脸,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俩窃窃私语,我能看到好多人在憋笑。我恶狠狠地对着他们瞪回去,草泥马,再笑,再笑老子就带人血洗十四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然而我身上那货似乎毫不在意这些灼人的目光,他十分淡定地从我身上爬了起来,然后看我还躺在地上没起来,又俯身拍了拍我的脸:“受伤了吗?”

我一把挥开他的胳膊,瞪了他一眼。

被我把手打开之后,这货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其他情绪的波动,只是直起身来,十分冷漠地看了看我,然后从我身上跨!过!去!径直走进学校大门了。

操操操操操!士可杀不可辱!!为什么不从旁边绕开走要从我身上跨过去!!我十分愤怒地看着他的背影,正想开口骂人却突然意识到,如今留在现场的傻比只剩我一个了。妈个鸡改天再找他算账,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撤离。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我返回去把卡在窨井里的自行车拉出来,蹲下来看了看,轮轴弯了,但应该还能骑。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踩着一颠一颠的弯轱辘自行车冲进了学校大门,一心想着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高中生活的第一天,就以这样一点都不帅气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6-21 22:18:00 +0800 CST  
两耳之间
BY夏子煦
(下部)


——30——

甩着书包走进高一(10)班的教室,我环顾一周,很好,似乎没有看到刚刚在校门口出现过的面孔。

“天真,这里!这里!”转头就看见一个肥硕的胖子站起来兴奋地冲我挥手。

我向他走过去,胖子拍着旁边的课桌对我说:“坐这儿来!”

我目测了一下胖子的体积,决定不跟他做同桌,而是走到他后排坐了下来。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决定也是错误的。

“卧槽,是兄弟为什么不坐我旁边?”胖子不乐意了。

“是兄弟才不坐你旁边,这样你才有机会跟妹子同桌。”我把书包塞进桌斗里。

“啧啧,有道理!”胖子扭过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扯着大嗓门说道:“好兄弟!咱俩果然又同班啦!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天真,一起称霸十四中吧!!!”

我抬头嫌弃地看了胖子一眼。


“你他妈能不能成熟一点?称个几把,听起来像个中二神经病!!”

“操,你耍我呢!!这不是来十四中之前咱两说好的吗?要不是为了这,老子才不花这么多钱进十四中!”

我十分无奈地掏出一本书挡住脸。真不想承认我跟这个死胖子是一伙的,感觉智商都被他拉低了,旁边这么多新同学看着,就不能小声点或者干脆放学没人的时候再说吗?留个好印象能死啊?!!一大早的我真是【哔-】了狗了,随机出现的智障以及猪队友把我开学第一天的好心情全毁了。

但这个世界上的事永远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胖子见我躲在书后面不说话,一把抽走我的书,满脸猥琐地朝我挤了挤眼睛,“哎~天真,听说刚刚你在校门口被一个男的压了?还被他骑在胯下了?!”

“……”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教室里突然变得特别安静。胖子中气太足,说话跟千里传音似的,整个教室的人听到他的话,都石化了……

我不能活了。周围人的目光犹如万箭穿心将我扎了个对穿……

此刻我只想安静地抽一支烟,然后举起课桌拍在胖子那颗猪头上。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踏马不过是摔了一跤,然后不小心跟一位男同学撞在一起,有了一点肢体接触,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踏马传成了被人骑在胯下?!!谣言简直是洪水猛兽,杀人于无形啊!!!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暴走:“这话你听谁说的?”

“卧槽,看你这表情,难不成真被压了?!我还以为他们跟我开玩笑的!!”胖子给我胸口再补一刀,整个教室瞬间炸了!男男女女叽叽喳喳像一锅沸腾的水。

“压你妈比啊!!”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我问你谁说的!!你告诉我,我弄死他!!!”我马上就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你要弄死谁?”一个四方形脸的中年秃顶男人站在教室门口问道。

哔————————沸腾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只剩我一个人呆若木鸡的站着。

“来来,你跟我说说你准备怎么弄?啊,怎么弄?”那男人竟然朝我招了招手。

我决定装傻,假装听不懂他说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见我不说话了,那秃顶男人又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王月半。”

“咳!咳咳!!”胖子在我前面大声咳嗽。我视若无睹。

“行!小子,我记住你了!”那秃顶男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你们05级的教导主任,现在,都把东西放好,去操场参加开学典礼!”

走道里热闹起来。我顺着人流下楼往操场走,胖子在我后面扯着嗓子喊,“我操!天真,你他妈——”

“你闭嘴,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变个球从这儿滚下去。”我在胖子开口说下一句话之前提前制止了他。我已经预感到他这张嘴里今天是吐不出象牙了。

胖子气得直哼哼,却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胖子这个人吧,虽然脑回路异常,经常做出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但是对兄弟还是没话说的。

开学典礼一如既往的无聊,校领导讲话,老师讲话,走个形式而已,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下面,有请05级新生的学生代表,来自高一(3)班的张起灵同学上台发言,张起灵同学是今年全市中考的第一名!欢迎他来到我们学校!”主持开学典礼的女老师声音突然兴奋起来,还带头鼓起掌。我嗅到了一股花痴的味道。

切,第一名了不起啊,最看不惯这些所谓的好学生了,除了做卷子什么都不会,全是废物。我往旁边的地上啐了一口痰。

“啧啧,这年头还是小白脸讨女人欢心。”胖子在旁边说道。

我抬头往主席台看过去,只扫了一眼就愣住了。

“卧槽你他妈这什么眼神?你不会也好这口吧?!!”胖子推了我一掌。

我被胖子推得一个趔趄,转头看着他,十分冷静地说道:“胖子,……就是这傻比,今天早晨害老子在校门口摔了一跤!!”

“哪个?”胖子面露惊疑之色,抬手指了指主席台,“台上那个?”

“对。”

“你就是被他压……”胖子抽了一口凉气,然而在我恶狠狠地逼视下,这回总算识趣地住嘴了。

我转头看着台上,那小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发言稿,讲话的声音像个老年人一样,平稳没有一点起伏。是叫张起灵对吧?三班的,很好。

我掰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关节,指节发出啪啪的声响。张同学,胯下之辱,这笔账,咱们迟早是要算的!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6-27 20:54:00 +0800 CST  
宝贝们!莫要慌张!绝对不会弃坑的啦!卤煮最近比较忙,又发生了一点不太开心的事,所以拖了进度。为了大家的看文体验干脆停了一下,下周开始恢复更新,尽量还是保持隔日更的更新频率。更文时间一般都在晚上九点多~
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也谢谢催文的宝宝们!爱你们哟!!再等我几天哟~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7-12 09:33:00 +0800 CST  
两 耳 之 间

By 夏子煦


——31——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我找了张同学不下十次。各种挑衅却没有一次成功,不管我对他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都视若无睹从我面前直直地走过去,好像根本没有我这个人存在一样。我也试过在他经过的路上伸腿使绊子,或者在楼梯上站在他身后伸手推他。但是这个人身手十分敏捷,每次都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再加上他实在是好学生的典范,基本上90%的时间他都在教室学习,我也实在没逮到什么机会找他的麻烦。毕竟十四中对打架这种事还是管得比较严的,我总不能冲到他教室揪着他领子说:“你他妈为什么要站在校门口望天?你丫为什么要跨我?”

这不合适对不对?

不过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相信我总能抓到机会的。

除此之外,这段时间我和胖子也没闲着。等到国庆假期回来,有三个人成了十四中的风云人物,一个是张起灵,一个是王胖子,还有一个是我。

张起灵是因为学习,第一个月月考的成绩下来了,他甩出全年级第二名将近100分;而我和胖子,则是因为打架。

其实高中男生偶尔打个架什么的,说到底也没多大个事儿,不至于闹到人尽皆知。但我和胖子不同,我们是像打擂台一样,连轴转地打,而且我两是守擂的那一方,一直被挑战,从未被超越。当然了,虽然打架,但我们很会挑地方和时间,并且向来速战速决,所以一次都没有被教导主任那个老秃子抓到过。

至于为什么很多人来找我们的麻烦,这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得从我们初中说起。

初中我俩读的风帆中学其实就是十四中的初中部。但是当时的风帆是和光明中学并在一起的。光明的名声极差,有一帮子十分不安分的人,经常找风帆这边学生的麻烦。刚入学我就被他们盯上了,找我要保护费,一言不合我就跟他们干了一架。虽然我被打得很惨,但到底也没让他们讨到什么好。

这么一来我就成了他们眼中的刺儿头。那时候的风帆刚成立没多久,新入学的学生自然不如光明中学的老生心齐,数得上号的刺儿头除了我就是胖子。胖子也是个不服软的,因为共同的敌人使得我和胖子结成了同盟。

后来一起干过几次架之后,发现我两还挺合得来的。其实我个子不算特别大,力量也不是最强的,但胜在有技巧。胖子就不用说了,他的吨位以及与吨位不相称的灵活在打斗中能占到很大便宜。一来二去的我们俩也培养出了默契,干架的时候越来越顺手,渐渐地一些不甘被欺扰的学生都聚拢到我们周围,竟然也成了些气候。

其实打架这个事情就是这样,单打独斗的能力固然重要,但更多时候人数才是决定因素。有的时候双方把人数一摆,胜负已分。所以等升上初三的时候,已经没多少人能欺负我和胖子了。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本想随便找个高中混上几年的,以我的成绩要进十四中不但得找关系,还得花上一大笔钱,我觉得挺不合算的。但我妈死活不同意,她说咱家在十四中有熟人,钱也不是问题,只要我能好好读完高中考个好大学,花多少钱都值。

我坳不过我妈,只好去找胖子,让他想办法也进十四中。胖子不乐意,他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进了也是白搭,纯属浪费钱。我一想也是,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勉强别人了,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谁知临到开学前夕,胖子却找到我说,他已经在十四中报上名了。我问胖子是哪根筋又搭错了。胖子说:“华和尚进十四中了你知道吗?据可靠消息这学期郎风也要转回十四中,他们两个双贱合璧,你一个人进十四中那不是羊入虎口吗?兄弟一场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华和尚和郎风以前都是光明中学的,我和胖子的死对头,当年在学校没少干架。但郎风比我们高一届,我们初三那年他升高中,他走之后华和尚就收敛了许多,我和胖子算是过了一段太平日子。没想到冤家路窄,进高中竟然又跟这两个家伙撞到一起了。

大家都是初来乍到,要想往后在这个学校站稳脚跟就得“先下手为强”,从一开始就把对方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否则往后很难夺回主动权。但风帆的学生进十四中的不多,我和胖子没什么帮手。反倒是光明的学生大多家境不错,最后进十四中的还更多一些。

结果就是我和胖子一进校门,就常常有各种眼熟的不眼熟的家伙来挑衅我们,虽然都是些战斗力为零的渣滓,但是长期这么弄下去对我和胖子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我两心里都清楚,正主一直不露面就是为了消耗我们俩,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主动出击了。

我花了两个星期摸清了那两个货的作息规律,然后一天中午放学后,我和胖子终于成功地在通往食堂的一条小道上堵住了他们一伙人。


————未完待续————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8-05 21:47:00 +0800 CST  
😭😭😭😭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8-07 14:05:00 +0800 CST  
哦擦,度娘抽了,不知为啥发了四个哭哭出去
楼主 夏子煦  发布于 2016-08-08 00:33:00 +0800 CST  

楼主:夏子煦

字数:145547

发表时间:2016-02-06 21: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5-11 22:58:58 +0800 CST

评论数:1589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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