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羽被自己大伯那一眼瞄得有些心虚。
他承认他利用了大伯，只是这世上谁不利用谁呢？被利用者应该倍感荣幸，因着他们还有被别人利用的价值和必要性。不然如大伯那样只会倚老卖老的**，凭什么在天上坐拥这样的荣华富贵？
神仙之所以拥有比凡人更漫长的生命，拥有凡人乞求的惩恶扬善的能力，拥有修仙练道之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仙术，在于他们对这个世间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义务。
你知道哪些无用的神仙们最终的终点吗？所谓无尽的寿命只是凡间戏本子上用来骗人的，无尽的终点，是因你对这世间仙界无用而招致更加严苛的天劫，最后灰飞烟灭。

老王爷的惨状诸位大臣和齐家族人都看在眼里，之前觊觎张家财富而对抄家捉拿一事跃跃欲试的仙家们也缩回了脑袋。
天帝的态度很明确，大殿下是亲儿子，天帝不能把儿子怎么样还不能把你怎么样吗？
齐羽眼看着这事朝着偃旗息鼓的方向发展，心里暗恨父亲的不作为和诸仙的庸碌，只得硬着头皮逼迫道，“父亲，儿臣不全赞成大伯刚才的说辞，鉴天镜中所现之景只能说明王上仙手中持有藏海花粉这等禁物，极有可能和当年的叛族藏海花一族有关，不得不重视。但麒麟神君当时痼疾发作，处于昏迷状态，张海客作为张家管家，第一时间斥责了王上仙的举动，只是碍于麒麟神君和王上仙多年的情分并未将此事上报，隐瞒了下来。且麒麟神君多年来坐镇紫宸殿，护卫天宫安全，张家在下界护卫人界安定斩杀妖魔，儿臣相信麒麟神君的忠心，所以对张家无需大举处置，只需将张海客收押问清是否有包庇之责，略施薄惩即可。但是父亲，对王上仙，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齐羽巧妙地将齐铁嘴刚刚抛出的“张家不可动所以王胖子也不可动”地难题化解了，齐铁嘴脸色发青，想发作却又不知如何反驳，这个大儿子啊，平时处理政务都未见如此伶牙俐齿机言巧辩，给自己出起难题来倒是脑子转得飞快。

齐羽暗中使了个手势，一个人便从乌央乌央低着头的人堆里钻了出来，“陛下，臣冰羊愿领兵为陛下擒来叛贼王胖子。”
那人长身玉立，脸埋在玄色的领子里，在暗影下看不清表情，只是左耳上挂了一个小巧的青铜耳坠，看着是六角铃铛的模样，无端添了几分妖异。
齐铁嘴叹了口气，坐在王座上的样子陡然颓靡了几分，他定定地看着齐羽，“你一定要将这件事情闹大吗？”
齐羽心中有些酸涩，却仍然毫不相让，“父亲……这件事情务请父亲重视。”
齐铁嘴挥了挥衣袖，面上麻木，“罢了罢了，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去做，至于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不必回禀了。”齐羽刚要谢恩，头顶上又传来了父亲淡漠疏离的声音，“以后在朝堂上，唤陛下。”
齐羽心下一凉，殿下的大臣们也开始窃窃私语，在他额头冒汗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的时候，冰羊在他身侧扶了一把，左耳的小巧铃铛一晃发出了一声清越的脆响，那些窃窃私语陡然弱了下去。
齐羽满意地拍了拍冰羊的脊背，吩咐道，“带上兵将去抓人吧。”
冰羊应了一声，带着兵士气势汹汹地离开。

【紫宸殿】
张海杏黑着脸和张海客僵持着，薄如蝉翼的匕首紧紧地贴着张海客的颈动脉，几乎呼吸间就能取他性命，张海客看上去有些狼狈，左半张脸肿胀不堪，左眼眼眶处也有着黑紫色的淤青。
“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了他是不是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张海杏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质问着，手上的匕首没有丝毫放松。
“这是他的过去，他自己想起来的，我没有隐瞒他的理由。”张海客肿着半张脸，看上去有些滑稽，却毫不相让。“这便是张家先祖当年在石棺中刻下的预言，忘记或铭记，都是命运的指引。”
“你敢说你没有在其中偷做手脚？若是没有你一再地试探，若是没有你纵容王胖子对族长使用藏海花粉，若是……”张海杏冷笑。
“我确实有自己的私心，但是海杏，”张海客竭力睁开肿胀的眼睛，那一大一小两只眼睛中却透露着奇异的漠然，“但放任族长失去那段记忆如之前一般混沌地活着，让他永远都不知道他忘记了什么，活在别人为他做的所谓为他好的情景下，如木偶一般无忧无喜，身边最亲近的人却一味认为这是为他好为他好，你以为以族长的性子，他愿意让别人当成猴子一样耍吗？”张海客脖子上青筋暴起，额角上的血管也突突突地跳着。一条血痕出现在他脖子上，血一滴两滴地落在地上，积成一滩暗红的液体。
“张家族长张起灵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他还背负了张家的荣辱兴衰！在他为了张家做出不得不做的选择之后，你以为他记起来会比忘记更好受吗？”
“即便是痛彻心扉，他也该醒着痛彻心扉。他做笼中鸟太久了，张家***纵的日子该结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海客，你也知道什么叫清醒着痛彻心扉？你也配？”张海杏双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又像是要流出血泪，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咚咚作响，“是谁毁了我的痛彻心扉？无数寂静的深夜我连想起来都会恨得难以呼吸，痛得泪湿沾巾，你如今告诉我张家**纵的日子该结束了？那我呢？我被毁掉的又算什么？”张海杏的牙齿被咬的吱吱作响，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你曾经失去的，是张家对不起你。可不只是你，张家就是一座巨大的陵墓，我们每个人都是神坛上的祭祀品，都曾为这个腐朽的家族做出牺牲，”张海客笑得温暖又绝望，“你以为只有你尝过永失所爱的滋味吗？你以为你当年挑拨那个小丫头毒杀吴邪的事情我当年不知道吗？”
张海杏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踉跄着退了几步，“那你……”
“当时木已成舟，大错铸成，即便是处置了你也救不回吴大爷夫妇，私心底，我愿每个我珍视在乎的人都能平安，既无法顾全……他，我索性包庇了你。况且海杏，你还记得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吗？”
“一母同胞？兄妹？”张海杏笑容惨淡，望向张海客的目光一时让人捉摸不透，“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罢了，天帝追责之时，望……兄长……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张海杏拾起地上的短剑，“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你个人所为，将来……不要连累张家族人。”
“我不会的。”

“咳咳，海客。”床上的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有些费力地靠着墙头恢复力气。张海客给他服下的藏海花粉只让他记起了他从青铜门关闭后到墨脱的经历，吴邪仿佛是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重要到自己为了不忘记和他之间几百年的种种，不惜用心头血在一块麒麟竭上封存了当时印象尚存的记忆。
吴邪，听着是个天真烂漫的大家公子。邪之一字本来阴诡冷肃，配上吴这个姓氏倒是绝妙，或许是家中长者愿这个孩子一生沐浴阳光未曾有邪气伤害，又或者他本身生在父兄双全被娇宠着长大，一贯无忧无虑，向来天真无邪。
无论是哪种期许，这种泡着蜜罐被人呵护着长大的命运和张家的孩子从没有联系。
所以这个名字第一次从心底冒出来的时候，张起灵诧异之后只觉得这个名字让他胸口憋闷，有种……很久都没有过的，想哭的感觉。他那时以为是张家的孩子对这种名字有些天然的排斥，只是他总觉得自己的自制力不该如此之差。
所以他开口试探了海客，只是海客脸上似笑非笑想哭又不敢的表情让他觉得这件事情好像真的不那么简单。
后来啊，他吃下张海客给的藏海花粉，回想起那时候自己跌坐在青铜门前万念俱灰，一时间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回那块麒麟竭。

是了，在他漫长的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要过什么。
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他们看透世间的生生死死悲欢离合，哪怕是那些散仙们依旧求不得的法力、权杖、爱情、亲情、故人，在他们眼中依旧微如草芥。
因为他们太老了。
老到在漫长的岁月里，无聊时在山间一日日修炼，旁人艳羡的法力在忽略时间的尺度上也算不得稀有的东西，亲人离去朋友疏离，经历过太多痛苦，如果学不会稀释痛苦，忽视周遭，怕是早已无法立于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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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想要拿回记忆记起吴邪。
他疯狂的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过往能让他忍受锥心之痛用那样绝望而疯狂的手段，选择不顾一切地想要留下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被扼住咽喉却又委屈不堪，被苛待却下意识地认为应该有人来救他，他值得更好，应该有那么一个人向自己张开温暖的双手拥抱他，在绝望的幕布下固执地掀开一道口子，告诉自己应该等。

张海客从未见过这样的张起灵。
他静静地靠着墙坐着，白皙的皮肤下跳动着青色的血管，紧抿的双唇让他像个倔强的孩子，“我要取回……一些寄存在别处的东西，我不在的时候张家的大小事务交给海杏处理，天帝那边海客来应对，最好不要让人察觉到我不在，若是瞒不下去，你们就说我留信外出，归期未定，其余的一概不知，等我回来处理即可。”
张海客单膝跪地，向张起灵抱拳道，“属下知道族长要去哪里拿回什么，属下当年……当年族长伤重，属下擅自做主将那个地方秘密经营起来，作为一个只有属下知道的张家据点，此次族长出行事关重大，属下留在天宫恐有人逼问无法守口如瓶，不如和族长一同……”
张海杏狠狠地瞪了张海客一眼，“属下未曾总领过张家事务，本就自顾不暇，海客大人若是不在，属下唯恐无法应付天宫众人。”
张起灵揉了揉额角，显得有些疲惫，“那海客和我一起去，海杏你叫海红协助你，今天开始张家闭门谢客，直到我回来。”
张海杏还想说些什么，被张海客长袖一甩带走了张起灵。

【墨脱】
风大雪大日头大，墨脱就是这么个破地方，海洋顶着风飞了一会，觉得浑身除了膀子没有一个地方不疼，找了一块高山上的大石头扑棱着翅膀休息。
唉，老了老了，想当年本大王逆风飞越喜马拉雅山脉珠穆朗玛峰，如今小小风雪就刺得这一把老骨头生痛，唉，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苍天饶过谁呐，不过话说张海客那厮还真是挺不错的，虽然没法修复他破碎的内丹，但还是给了他一块麒麟竭帮他聚集周身法力修成人形，还花了不少仙力助他疗伤，不过感激贵感激，张海客那厮以后能不惹还是尽量别惹，这种疯起来六亲不认很有可能连自己都打的主真真儿不可能是什么善茬，跟着他混一不留神就把脑袋给他搁那了我给你讲。除了那个脑子瓦特的小和尚啊小和尚，这人傻就得多读书，像小和尚这种把张海客那么危险一人物当成哆啦A梦的小傻子嘛，反正我老海……啊呸，本大王到现在还没见过这样的小傻子……啊呸除了那个什么明心。
算算算，算本王今日诸事不宜，本王要回去吃傻呆呆小和尚准备的麦子啦！
海洋扑棱了扑棱翅膀，正准备冲天而去，脚下的石头精开了口，“嗨，老海，你又回家吃那能蹦掉牙的麦子啦？”
海洋狠狠地跺了跺脚，就像踩在脚下那家伙的帅脸上一样，“***！老……本大王就磨磨牙！你这石头精你懂什么？你当心本王呆两天给你这石头精上面整个麻雀窝，让它们见天在你脑袋上拉屎尿尿！哼！”

那个，今天不更了，明天两更。今天楼主跑去过生日，没有时间写文
还有啊1148楼的小伙伴，你注意，我是楼主大大不是楼主太太

石头精顿时服了软，“别别别，看在我和你一起被崩到这个破地方的份上，老海……”
“叫陛下！”
“行行行陛下行了吧，陛下，饶过小的吧~”尾音震颤，极其……肉麻。
“好啦好啦你这块臭石头，晚上给你叼一块火山口的火焰晶石过来。”海洋歪着头和老朋友插科打诨，这块石头精是和自己一道被天上的那道冲击波炸到这个地方的，只是修为尚浅，加上这些草木土石精灵和他们这些飞禽走兽不同，修习极缓慢，导致这家伙到现在也只能呆在这个风大雪大还很冷的地方吸收日月精华。
“谢……”
石头精的道谢被天边火一样的云霞打断了，那一片云霞移动得极快，，边上还隐隐显出麒麟的轮廓，正往寺庙的方向而来。
海洋心头一跳，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妖，很清楚这种级别的天降异象是他们这种土妖怪整不出来的，又是往寺庙的方向……该不是张海客的那个什么大boss来了吧？
海洋跺跺脚踩了踩脚下的石头精，“我晚上不来了，以后我要是不来了你一个人好好吃好好睡别整天想着吃小麻雀！”说着像离弦的箭一样飞走了。
石头精望着海洋越来越小的背影叹了口气，“还真是有主人就不一样了哈！”

张起灵闭着眼睛背手站在云头上，张海客低眉顺眼地引着路，张起灵似乎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气息，张海客记得，那个人在的时候，每次张起灵这个死傲娇想见他又不和他说，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释放气息，那人循着仙气的味道，不到半柱香就会出现在张起灵膝头，乖巧得像只粘着主人的小猫。张海客无声地笑了，族长啊，如今……他在那个你亲手将他送进去的牢笼里，你的约，他来不了了。
收回心绪，二人缓缓下落，张海客侧身伸手示意，“族长，这便是您存放……的地方，我引您去见方丈。”
张起灵恍若未闻，只睁开眼睛，似乎盯着远山中的某个点。
张海客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走在前面引路。
禅房里，明心正和师父一块打坐，当然，忽略明心时不时小鸡啄米的头，老和尚倒假装看不见小徒弟时不时地打岔偷懒，甚至还侧了侧身挡住了门缝里吹过来的冷风，省得小家伙睡着吹了风，回头喝苦兮兮的中药又要哭鼻子了。
“扣扣，扣扣，扣扣……”
小和尚初时以为是山中风雪太大吹得窗户和门东倒西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准备去杂物间拿点纸和浆糊整整窗户，老和尚挥挥手，嘶哑的声音似乎是直接从肺里面传出来的，“明心，你回你自己的房间待着，听到任何响动都不许出来。”
小和尚惊得嘴里能塞下一颗鸡蛋，“师师师父，你你你……会会会说……”
老和尚摸了摸小和尚猕猴桃一样的脑袋，高声对屋外喊道，“贵客稍等，老朽嘱咐这孩子些话。”

张海客有些不耐，还要上前说些什么，张起灵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向天井方向的一座石像走去，那石像背上的白色外衫上流动着一层五彩的光华，使那件衣服在破败的周遭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只是那光华，似乎有些熟悉，那气息倒是很像自己身上的仙力。张起灵转到石像正面，一时间有些晃神——那时他自己的雕像。
雕像上的他躬着身子，左手捂着自己的心脏，右手伸向前方，像是极力想要抓住些什么，一滴泪挂在他的脸颊，然而更多的泪滴落在他脸颊下方的小坑里，连眼泪砸在青砖上的纹路都被刻了出来，张起灵抚着那些雕刻过的纹路，手有些颤抖。
他觉得窒息。
就像是溺水的人认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张着嘴无声地呼喊。
那种悲伤由内而外，就像是浸在骨子里，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张起灵忽然想起自己的那个梦，那个梦里看不清眉眼的少年，他的身上似乎也散发着这样的悲伤，那种悲伤名为绝望。
忽而涌起的烦躁让张起灵失控般地砸向石像的额角，鲜血从他的右手上顺着石像的脸颊滴答滴答地砸到地上，在那个小坑里汇集。
正在张海客准备阻止张起灵进一步自残的时候，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和尚懵懵懂懂地看了张海客和血淋淋的张起灵一样，就低着小脑袋乖巧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老和尚笑着走向张起灵，眼睛里是张海客从未见过的明亮，“贵客果然心急，老朽还以为有生之年只能在这雪山中等待，不想您终于是来了。”

张起灵对自己流血的右手恍若未觉，他抬起头，淡漠得像刚才一拳砸向石像额角的人不是他一样，“你是谁？”
“我是德仁。”老和尚变得尤其柔和，“每一个掌管这间寺庙和您存放在这里东西的和尚，都叫德仁。”他回过头对张海客说道，“谢谢您，您大概是知道宿命将要终结，所以才让我给明心起个新名字的吧。”

老和尚从怀里掏出一把花纹古朴的zang刀，“那孩子就拜托海客大人了，贵客，你要的东西就在这石像之下，不过需要我和您的血一起开启。”说着，他将那把藏刀对准胸膛没柄而入，心头血顺着血槽像小溪一样流入了地上的小坑。

四下无声，张海客只在老和尚的目光下微微点头，示意他会安排好明心。
老和尚的血和张起灵的血混合在一起，迅速由鲜红色变成了紫红色，最终变成了黑色，渗进了小小的坑里，地面微微颤动，石像外间流转的光华渐渐暗淡了下来，张海客这才发现，原来石像周遭的淡淡光华竟是个绝妙的障眼法，石像心口处镶嵌着一块黑色的麒麟竭。
张起灵将麒麟竭牢牢攥在手里，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和尚。

这时候老和尚的血已经流得慢了些，不是因为他的血慢慢地止住了，而是因为老和尚的血要流干了，他仰面躺在地上，声音低弱。
海洋化为蓝袍藏人，跟在几乎发了疯的明心身后，扑到了老和尚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系统删帖，就拆成一段一段地发出来
最近在看独孤天下，心疼阿护，哭得停不下来。承认自己是个柔软而敏感的人，容易变得很丧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需要很久才能把自己的心情拉回来。
应你们的强烈呼声，马上就写到张起灵记起一切的时候了，可能只能用“天崩地裂”四个字来形容了，那些画面在我脑子里闪现我都觉得心痛到不能呼吸，至于他想起来之后能不能立刻见到吴邪，答案当然是不能的，虐了阿邪那么久，怎么能不收点利息呢
《关于更新》楼主现在比较佛系，有时候有事来不及浮上来请假了，不过过后尽量补给你们
刚看到今年清明节可以休四天，真是太开心了！

明心几乎哭得说不出话来，却执拗地牵着张海客和海洋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和哀求，海洋不忍心看小和尚的眼睛，只能把手轻轻放在老和尚胸口，淡蓝色的妖力钻入伤口，老和尚的血流得更慢了些，他的眼睛似乎也比刚才的衰颓好了些。
张海客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没用的，他这不是普通的外伤，是藏族的一种秘术，名唤生魂献祭。德仁他……魂魄已散，回天乏力。”
小和尚一听，哭得更凶了。大量妖力的流逝让海洋支撑不住而单膝跪地，他一手维持着妖力输出，一手搂着小和尚试图宽解他。
老和尚费力地抓住小和尚的手，摸着他猕猴桃似的小脑袋，“好孩子，别哭了，这些年师父一直骗你不会说话，是怕引来仇敌完不成使命，也怕你知道的太多了以后惹来杀身之祸。”
“以后就好了，海客大人会安排人照顾你，你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只是别当和尚了，当和尚有什么好？还是去温暖的江南看桃花，在小酒坊喝一坛女儿红，最好能遇着一个喜欢的姑娘，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闻她发梢的香味，帮她画眉毛画唇脂，然后吻住她柔软的唇瓣，把你涂上去的胭脂通通吞进肚子里。”
老和尚睁大有些扩散的瞳仁，贪恋地望着蓝天白云，“真轻松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轻松过……”一直到断气，他都保持着那样执拗的姿势，只是再也听不到小和尚的声声呼唤了。

小和尚哭得晕了过去，海洋有些难过地把他抱在怀里。张起灵转身就消失在了茫茫云海，海客倒也不着急，爱怜地摸了摸小和尚的脸蛋，拍着海洋的肩膀说道，“那是他师父的遗愿，也是他师父这一生无缘得见的人生，你带他去江南吧，那里有张家的一处据点。你们既搅进了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里，一时半刻事情处理不完，我总担心你们在外面遇到危险，况且，”张海客顿了顿，“你们知道了一些内情，我并不放心放你们离开。”
海洋有些迟疑，“所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张海客敛起了自己脸上因老和尚死去而染上的悲悯，“保护是情分，监视是手段，我曾经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了一个人的情分上，结果输得一塌糊涂。同样的事，我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海洋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张海客漠然的神色和微微颤动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反驳的话哽在嗓子眼就是说不出口，他抱着小和尚转身离开的时候对张海客说，“其实你是个善良的人。”
张海客已经移出三丈的身子一晃，“因为他讨厌我不善良的样子。”

这世上，有种爱是缘，有种爱是劫。
或许吴邪的出现对张海客而言既是缘又是劫。
像机器一样精准残忍的不只有张起灵一个人，还包括张家的每一个人，不，对家族来讲，或许他们应该被称为无足轻重却又必不可少的螺丝钉，在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在暗无天日处满身污秽，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着自己都说不清的血污和罪恶。
于这世间一切的善良和美好，只有绝缘二字，哪怕那绝大多数的真善美背后都有他们尽的一分努力。于这样的不公，他们甚至连恨都失了力气，最后只剩淡漠和麻木。
可是吴邪不一样，被娇宠着长大的人儿，却生了颗七窍玲珑心，他只是太相信世间的信任和善良，才被张家害到如此地步。
张海客有时会抑制不住地想，若张起灵不是张家族长，若他不是张家掌权人，他怕是尽了全力也会杀了张起灵。
因为他恨。
他想要的很少很少，不过是盼故人安好，在不被人知晓的地方悄悄割去那个人前行路上的荆棘，继续看那个人像小太阳一样闪耀着。张海客知道，那小公子的性子，一个不好就会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湮没，可是他愿意做烛火的灯罩，承受所有的炽热，把透过自己的明亮留给阿邪。
押上所有，只为一人安好。当了一辈子的螺丝钉，不如也做一次台前的盖世英豪，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