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相融》(包子邪穿越,竹马养成,半架空,he)

那是那一年年关将近的时候,北方下起了入冬第一场雪。

张家的外家楼一如往常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挂起了红灯笼,偶尔也能在一些人家门口看见大红对联。但这样喜庆的装饰和气氛,往往蔓延到内楼的门墙就会割裂。内家楼披着一层灰暗的外衣,多少年都沉寂在这个神秘的家族内部。

每当过节的时候,有的孩子会偷偷站在内楼最高的地方看外面的世界,但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看而已。大多数孩子的内心就像这几座建筑一样,寂寥得喑哑无声,灰暗到麻木不仁。他们感受不到节日的欢庆,也体会不到四季变化带来的生机。

但这些孩子,并不包括吴邪。

从入冬开始他就有了盼头,等到下雪的头天,他更是兴奋得睡不着觉。张起灵催了他好几遍,他才堪堪安分下来。

等过了几天,雪积到能没过小腿了,吴邪就撒泼打滚地求张起灵出去玩。张起灵拗不过他的那股子执着的劲,终于在一个深夜里带他去了平时上课的地方。

他从学堂里偷偷拿了一盏灯笼,那是有夜课的时候大人在用的,他提着灯带吴邪穿过学堂旁边长长的弄堂。

弄堂里避风,相比外面就像暖炉,吴邪心里想着要玩雪,但在这温暖的地方还是不由自主地慢下脚步。仿佛他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就不会到尽头。

很多年后他才明白,其实一个人永远无法在温暖中驻足太久,因为他终要与凛冽相逢。

走过长弄堂便是一片空阔的场地,张家的孩子偶尔也会来这里训练,但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有人的。这时地上的沙石草枝都被大雪覆住,白皑皑一片,看得吴邪险些激动得整个人扑上去。

张起灵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下雪,只在一旁提灯站着,就着月光帮吴邪照亮这一方小小天地。不到一会儿,他便看见吴邪从地上拢了许多雪,将它们堆在一起,最后越堆越高,变成一个人形。

“吴邪,你在干什么?”他看着这个和他一般高的雪人,不明白吴邪深夜跑出来砌这样一堆东西的用意。

吴邪完成最后的步骤,拍了拍那个雪人,回过头对他咧嘴一笑:“这是小哥!”

吴邪从前一直跟在张起灵后面喊“小哥哥”,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他大了一些,对这个称呼有点难为情起来,便在不久前改了口。他现在正在换牙期,笑起来的时候门牙旁边少一颗牙齿,模样有些好笑。

说完他搓着红通通的手掌,呵了几口气。又蹲到雪人旁边拢起一堆雪,没多久又完成一个雪人,这一个比刚刚那一个要小一些。

最后吴邪回到张起灵身边拍了拍手上的水渍冰渣,指着两个雪人:“这边这个是小哥,那边那个是我。”

这三年的吴邪长得很快,已经只比张起灵矮一个头了,这两个雪人的高度做得的确和很像他们。

张起灵走过去摸_摸第二个雪人,很快就被冻得缩回了手,他不明白为什么吴邪要在这么冷的东西上捣鼓那么久。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1 21:53:00 +0800 CST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吴邪又去了那片空地,想看看自己前一晚的成果,到那里才发现自己堆的雪人被一群张家的孩子踢得七零八落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猫在角落里默默地等那群孩子离开,把雪人重新堆好,花了一下午在一旁挖了好几个坑,做好掩饰,又在隐蔽的地方等着,直到那群孩子再度出现。他知道有几个孩子如果要回家,这里是必经之路。

“你们看!雪人又被人堆回去了。”果不其然,有几个孩子路过的时候叫嚷着跑过去,直接掉落了坑里。吴邪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谁在那里?”吴邪的声音很轻,但架不住张家的孩子从小耳力好。

就在这时候,突然钻出来一个身影挡在了吴邪面前,是张起灵。他很好地遮掩住吴邪藏身的地方,不着痕迹地对吴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来。

“喂!没人管的哑巴!坑是不是你挖的。”从坑里爬出来的孩子指着他骂,张起灵不摇头也不说话,直到那群孩子冲上来动手。

最后是学堂的老师出现制止,把所有参与的孩子都狠狠骂了一顿,拎到他们在学堂门口罚站。门口风很大,过了会儿又开始飘雪,几个小孩都冻得瑟瑟发抖,但谁也没吭一声。

到了夜里,几个孩子的家长来寻人,一个个都把人领走了。最后夫子回来看的时候,门口只剩下张起灵一个,他头顶肩膀覆满了雪花,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问了问,知道孩子都是被家长带走之后,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也走吧。”

等夫子一离开,吴邪立即从弄堂里蹦出来,将张起灵身上的积雪都拍干净。他全身都被冻得有些僵硬,吴邪抓过他手的时候不禁被冷得瑟缩一下。他帮张起灵使劲搓了搓手,牵着他穿过长长的弄堂回住所。一路上,吴邪都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吴邪,是你挖的坑。”这是回到房里之后,张起灵对吴邪说的第一句话。而得到他的承认之后,张起灵让他伸出手来。

吴邪不明就里地伸出手掌,却冷不丁地被他拿过一支笔狠狠地打下来。吴邪从没挨过张起灵的打骂,哪怕是不太友善的态度也不曾有过,而今天张起灵下手又重,吴邪立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起灵动作极快,一把捂住他的嘴,说吴邪,你不能哭的。

吴邪瞪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跑到床上自顾自地睡了,任凭张起灵在他床前站了良久。

后来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水里的龙王,张起灵是一只冰层里的乌龟。他叫人把冰凿开,可那冰坚硬异常,锥子凿不脱,烈火烤不化。最后,自己一个龙王也变成了一只乌龟,和那只乌龟并排并地趴着。

TBC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1 21:53:00 +0800 CST  
昨天忘记发的,关于小吴邪怕黑的原文出处:
我提防着他有什么诡计,缩到死角里躲好,就听他道:“老吴,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黑了,现在怕不怕?不过你可千万别乱想哦,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在这个地方胡思乱想的话,小心你的灯一开,你面前出现一张死人的脸哦。”
——摘自第二部《秦岭神树》第三十八章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1 22:01:00 +0800 CST  
缺了一颗牙的小吴大概就是这样?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1 22:06:00 +0800 CST  
有宝宝问到年龄差的问题,再统一回复一下:名义上初次见面小哥三岁,小吴四五岁的样子,但实际上因为张家计算年龄的方法比较奇葩,所以外表看起来哥比小吴大一些,成长过程中慢慢就变得差不多,后期会小吴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点(藏海花里说少年瓶比较瘦弱),概括一下就是少年时期之后外表看起来是相差无几的。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2 12:37:00 +0800 CST  
还有昨晚欣晨小宝贝给我家缺牙的小吴画了张画!炒鸡开心嗷嗷嗷!!(可能真的看不下去我的灵魂画作了嘤嘤嘤)——图来自Emily欣晨(lof同名)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2 12:39:00 +0800 CST  
(五)


这之后吴邪整整两天没有理张起灵,直到第三天的傍晚,张起灵带着一身的伤回来。那时吴邪正在院子后头烤地瓜,这两年张起灵的伙食有限,常常会不够两个人吃,他们就在屋子后面的荒地里偷偷种了些番薯和土豆。

吴邪听到屋里的动静,知道是他回来了,本来不想理会,但是他透过窗瞄了一眼,却看见张起灵浑身上下都是污泥,衣服是湿的,不少地方都有被树枝石头划伤的痕迹。他惊得把捣火堆的木条一丢,立马冲到了屋子里去。

吴邪站着看了他一会儿,扭头去屋子外面吃力地抬了一盆水进来,又加了些热水,拿毛巾给张起灵擦身上那些弄脏的地方。他打小乖觉,知道张起灵弄成这样肯定是自己连累的,之前的不快似乎一时之间就都烟消云散了。

张起灵看着面前的孩子细心地为自己一点一点擦拭着身体,将一只手伸到吴邪面前,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枚颜色很鲜艳的糖果。那糖果很干净,很完整,没有沾到一点污泥。

“吴邪,你不能被人发现。”他说完这句话,把那颗糖果塞到了吴邪手里。

吴邪微微一愣,盯着手里那颗糖看了许久,最后看张起灵了一眼,跑出了屋子。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戳了个烤好的番薯回来,丝丝还冒着白白的热气,顿时房间里飘散开一片香甜的气味。

张起灵取出手帕,掰了半个递给吴邪。两个人挨着坐在床沿上,各自捧着半个热乎乎的番薯啃得小心翼翼。

“小哥……”吴邪嘴里塞着一大块番薯,一边张嘴呼着热气一边叫他,“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张起灵闻言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又回过头去安安静静地啃番薯了。他吃东西的时候动作不慢,但很斯文平静,不像吴邪那样囫囵吞枣的。每次吴邪都喜欢看着他吃东西,甚至有时想要模仿他吃东西的习惯,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时张起灵见吴邪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他没有吃饱,就把手上剩下一点番薯也递到了他嘴边。吴邪愣了一下,笑一笑凑过去顺理成章地叼走了他手里剩下那部分。

吴邪正甜滋滋地吃着,却突然被张起灵一把揪起,他不明所以地转头,只见张起灵脸上显露出少有的慌乱。

“有人来了。”张起灵只轻轻说了这一句,吴邪立马会意,熟练地往床底下钻,在人进的同时就屏住呼吸。这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两个人之间已经形成了很好的默契,吴邪很明白自己该怎么做。

吴邪躲在床底下的位置很隐蔽,不会有人看见,但他却能透过一条小缝看到大概的情况。这时门一开,他的视野中就出现了好几双脚,来的并不只有一个人。

“就是这孩子,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没看错,他一跳到坑里,那些虫子一下全退散开了,一只也不留,而且速度非常快。”

“把他带走吧。去叫老头来验,他经验足,不容易出差错。”

“行。老六那边说近日风声很紧,最好赶在年三十前把那个斗给下了,大概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到时候验出来结果令人满意的话,这孩子正好一起带上。”

陌生男人的声音和之前几个孩子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内容听得吴邪有些混乱,听完后心底生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直到几个人把张起灵带出了房间,吴邪终于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却呆在床底下久久没有出来。他的脸愣愣地朝着张起灵离开的方向,那块番薯还含在他嘴里,仿佛已经快要融化,让他几乎无法下咽。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2 21:26:00 +0800 CST  
@凡情初未眠@落落南宫hhh@迷路的小村民@枯草的晨光更新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2 21:27:00 +0800 CST  
吴邪等到天亮,张起灵也没有回来,他趁着上午的时间睡了一觉,又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跑去学堂旁边的空地看,雪人又被张家小孩踢翻了。

他耐心地把两个雪人再次堆好,在旁边蹲了一会儿,又怕这时候张起灵回来找不到他,匆匆跑回住处,房间里仍旧是空无一人。

到了晚上他就跑到张家的哨楼上面看,每晚十二点之前哨楼是没人守的,以前张起灵带他去过上面。哨楼有二十多米高,因为地理位置的特殊,几乎可以看到张家整个内家楼建筑,如果有人从门口进来,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吴邪每晚十二点前就守在哨楼上,等到后半夜他会再去那片空地看一眼,两个雪人每天都有规律地被人破坏,他就执着地每天把它们恢复原样。但吴邪也不傻,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引起别人注意,那些孩子几乎每天都会去学堂旁边守株待兔,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和他们作对。于是他在原来自己躲过的地方又加了些不引人注目的东西,遮蔽性好还防风保暖。张家孩子往往不会等到很晚,等他们都走了,吴邪就钻出来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张起灵还是没有回来,吴邪都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卖了。大约到第七天的晚上,吴邪像往常一样窝在自己的据点里,等着那群张家小孩熬不住离开。但一连这么多天的睡眠不足已经让他疲惫到了极点,四更不到的时候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吴邪在梦里梦见了长沙老家那个古怪的房间,有些奇怪的是房间虽然密不透光,但他却能清晰地看见每一个角落。密密匝匝的铁链,铁链之中包裹的不知名物体,铁链上挂满的青铜铃铛……还有躺在地上的张起灵。

吴邪看着梦里那个躺着一动不动的张起灵,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只见他面色苍白,血流了一地。梦里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声地看着他,这样的情境之下,仿佛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包裹着他,蚕食着他,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一般。

突然有一阵冷风兜面而来,把吴邪冻得打了个哆嗦。他一下子睁开眼睛,心跳得极快,头脑还有些发胀。他缓了缓,发现自己还是在原地,不禁舒了一口气。

他转头去看院子里,这时又飘起了大雪,被寒风席卷着裹挟着吹遍各个角落,连弄堂里也吹进来一些。就在他眼睛适应了之后,他看着空地上的情景不由得呆了。

暗夜下,雪地上,有一个人影蹲在那里,在雪人旁边捣鼓着——是张起灵!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2 21:28:00 +0800 CST  
他从弄堂里冲出来,直奔他的背影而去。或许是风雪太大,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张起灵没有听出他奔过来的声音,等到听见有人靠近自己的时候,他已经被吴邪弄得差点一个趔趄。

吴邪从背后抱着他,脸颊紧紧贴着,很快张起灵就感到自己背后一颤一颤,是吴邪在哭。他背过身来将吴邪掰开,吴邪又执着地贴上去,搂完脖子搂胳膊。

“小哥,你怎么这么冷啊。”

“小哥,我还以为你被卖了呢!”

“小哥,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他的声音夹在呜咽啜泣声里,被风雪渐渐盖过去,但张起灵似乎是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他以前见过有父母的孩子哭闹的时候,父母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孩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对不对,力道掌握得好不好。但吴邪确实平静了一些。

外面风大雪大,张起灵怕吴邪冻着,赶紧带着他回了房间,生起炉子。两人掸去身上的雪碴,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吴邪这才发现张起灵面色苍白,手腕上有好几道血痕,还有些干涸的血迹,像极了他梦里的样子。

“小哥,你都是血,流了好多,会不会……会不会死啊……呜……”吴邪说着说着又呜哇一下哭了。

张起灵赶紧将他的嘴巴捂住:“不会死,你别哭,会把人引过来。”

吴邪被他捂着嘴,不清不楚地嘟囔着“很疼的,肯定很疼的啊”,鼻涕眼泪却流到张起灵手上。

张起灵看着面前哭成一团的人,有些奇怪,有些无措。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受了伤,吴邪要哭成这样。他想大概是小孩子怕见血。

“不疼的,吴邪,你别哭了。”他平静地说完,想了想又加了句“你没有这种血,不会像我一样被带走”。

吴邪掰开他的手,胡乱地抹了几把脸,吸吸鼻子,转身去找绷带和消毒的东西。张起灵不是第一次受伤,吴邪早就学会了包扎,包得还有模有样。

张起灵看着面前怕自己疼还帮自己吹气的孩子,摸了摸被他用纱布裹好的地方,微微垂着头,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睛有些明昧起来,良久才说了句——吴邪,谢谢。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明明灭灭,一片烟气嫋嫋,屋外白雪盈尺,寒风凛冽呼号,把窗子拍打得吱呀作响,无尽严寒就这样被一道门墙轻易地分隔在外。
TBC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2 21:29:00 +0800 CST  
半次元一个宝宝画的小吴邪~ID:檀悦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3 19:46:00 +0800 CST  
(六)
张家内楼通常是不过年的,当然也不会过元宵,但是这段时间会多几天休息时间。过年过节进出的人比较多,每次这种时候张起灵都会带吴邪去外家逛一逛,外家的规矩相对来说要少很多,两个人会比较轻松自在。

和往年一样,两个人去了村子的外延,到东边山麓的一个农户家里。那里有一片金银花藤,花藤边上的小房子里住着一位老人家,大家管她叫吉祥婆婆。

他们认识这个老婆婆已经很久了,有一回端午他们偷溜出来,不小心到了这里,那时正好是金银花的花期,花架上枝枝叶叶,扎满了细细密密的淡黄色花朵,风一吹就掀起一阵波浪,十分喜人。吴邪看得喜欢,又够不到,就骑在张起灵脖子上去摘。

他正晃悠悠地伸手,忽然听见有人喝止,赶紧让张起灵把他放地上。吴邪做贼心虚,正要拉着张起灵逃跑,却听见那道声音说道:“小娃儿,慢些慢些,摘花危险得咧,也不怕摔咯哇,婆婆帮你们摘!”

他们转头一看,跟他们说话的是一个面色和善的老妇,看起来年纪有些大,头发几乎花白,但是精神比较矍铄。说着她搬了个梯子,提了个篮子上去摘花,还拿摘下来的花给两个人用蜂蜜泡茶喝。蜂蜜金银花茶本来是很普通很常见的东西,但吴邪后来一记就是好多年,一直没有忘记那种清香的味道。

他们第一次去婆婆家正好过端午,婆婆家里有不少粽子和艾叶蛋。吉祥婆婆知道他们是本家内楼的孩子以后,也不责怪他们偷跑出来,反倒体谅他们寻常有进食训练,拿了些东西给他们吃。还跟他们说,以后过年过节的时候,能溜出来就溜出来,来婆婆这里吃好吃的。

张起灵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拗不过吴邪嘴馋,逢年过节只要有机会,就带他出来。当然,内家规矩严,他们能趁机偷溜的机会少之又少。

如今他们来的时候忍冬花还没有开,连枝蔓都还不曾绿,枯黄的藤蔓上、花架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一碰架子就会掉一捧下来。

吉祥婆婆看见他们俩很是开心,一边念叨着腊八和春节两个人怎么没有过来,一边把人拉到屋里,给他们煮汤圆吃。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3 22:29:00 +0800 CST  
汤圆是芝麻豆沙馅的,一捞出锅就有甜丝丝的香气散发开来。吴邪捧着热腾腾的汤圆,忍不住立即舀了一颗,却被张起灵捏住了勺子。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张起灵说了句“烫”。

“不烫不烫,阿婆给吹吹就不烫了。”吉祥婆婆捧过吴邪的汤圆吹了几口气,苍老的双眼里有温和明亮的笑意。吴邪笑着说谢谢,接过来吃了,一口咬下去,香甜软糯的皮子破开来,流泻出浓香四溢的芝麻馅儿,再里头又能舔到绵软清甜的豆沙,他吃得眼睛都弯了,一口接一口,一个接一个。

幼时的吴邪长相清秀讨喜,说话软软的带着点江南口音,待人又有礼貌。张起灵更是生了一副人见人爱的样貌,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做事规矩,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安静。吉祥婆婆每次见到他俩都格外开心,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他们。

“娃儿,带着这个,十月期的的忍冬阿婆给你们晒干留了,带回去泡水喝。”吉祥婆婆把一包东西塞给他们,又转身去拿了个小陶罐。“这个是阿婆跟别人换的蜂蜜,也拿回去吃。”她想了想,又包了些团圆果、菜饼、饺子……大包小包地统统塞给他们。

吴邪在张起灵那里常常饿肚子,伙食还不怎么样,现今有好吃的送上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连声称谢照单全收。

“小哥,在杭州我们都管那个叫金银花,为什么阿婆叫忍冬?”回去的路上吴邪忍不住问张起灵。

张起灵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想了想说道:“你有没有看见花藤上枝叶枯败,但里面簇生新叶,凌冬不凋,人们称之为忍冬。”

吴邪看着他讲话时平静的面孔,说自己回去之后也要在后院种金银花。张起灵看看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这几天雪霁,这时出了点日头,日阳淡暖打在他们身上,在雪地的一连串脚印上投下两片浅浅的影子。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3 22:29:00 +0800 CST  
小孩子总是有新奇感,从前吴三省给吴邪买零食的时候,他总是恨不得在一天之内把所以种类的零食都拆个遍。如今也是一样,到晚上吴邪已经把吉祥婆婆给他们的东西尝了个遍,躺在床上他手里还拿了两只团圆果叭叭啃着。

“吴邪,睡前不要吃东西了。”张起灵闭着眼睛说道。

吴邪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看张起灵,见他闭着眼,就放轻了吃东西的声音。张起灵原本从不让他在睡前吃东西,他刚刚是趁他不注意偷偷在手里藏了两个,想等张起灵睡着之后再拿出来吃,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张起灵必然还是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睛正要说话,却见唇边被递了一个团圆果。他于是转头看了看吴邪。

“小哥,你也吃,这个很好吃。”吴邪笑嘻嘻说道。

张起灵摇摇头。

“小哥你吃啊,这是团圆果子,吃了团团圆圆不会分开的,你一个我一个。”吴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一双眼睛在烛光下十分亮堂,像极了拂晓时张家内楼的天井。

张起灵再次摇摇头:“张家有……”他话未说完,嘴里就一凉,他极快地捏住吴邪的手,但已经猝不及防地被塞进了半个团圆果。

他第一次打破了自己睡觉不吃东西的习惯。毕竟只是一个团圆果。

但是相比之下吴邪就没有那么幸运,明显是睡前吃多了东西消化不良,到半夜就开始吐,吐着吐着就开始发低烧。不知道是不是吃耗子药那次有了经验,张起灵照顾起他显得十分得心应手。

断断续续到后半夜,吴邪的情况才好了一点,不再冒虚汗也不打冷颤了。意识朦胧间他喊过几句爸爸妈妈,也喊过几句小哥,最后他拉过张起灵的手,覆在自己额头上说:“小哥,这样……你这样放着,我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

张起灵没有拒绝。

第二天吴邪醒过来的时候,张起灵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手放在吴邪额头上,手掌与他头部相贴的地方已经焐热了,温度胜过旁边的火炉。

张起灵见他醒了就转身出了门,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小碗白粥。他跟吴邪说昨晚积食吐过,今天只能吃这些清淡的。吴邪难受怕了,也没有拒绝,只是在一口一口啜着白粥的时候,突然抬头看看张起灵,说:“其实也没有之前那次那么难受。”

张起灵知道他说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误食老鼠药那次,微微抿着唇表情有些复杂,说了句:“以后睡前别吃东西了。”
tbc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3 22:30:00 +0800 CST  
更新了@凡情初未眠@落落南宫hhh@迷路的小村民@枯草的晨光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3 22:30:00 +0800 CST  
(七)

然而安逸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三个月以后张起灵又被人带走了,回来时还是无可避免地带了伤。这样类似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一年到头会有好几次,有时候血流得多,他强撑着回来倒头就晕过去了。

吴邪起先不懂他发生了什么,后来就明白了,他身体里的血液特殊,常常被带去下斗放血。他知道真相后心里难受得要命,却无能为力,只能等张起灵回来后好好照顾他。

比较严重的是张起灵八岁左右的那一次,那时候吴邪照例像往常一样趁没人跑到哨楼上等到半夜,回去的时候听见内楼有不少人吵吵嚷嚷,说什么杳无音信,只有一个半大孩子半死不活地回来。他听了一下子浑身冰凉,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张家去下地,一共带了好几个孩子。

他趁人走远后开始没命地往回跑,脑子里不断重复那句“只有一个孩子活着”,多年前在弄堂里做的那个可怖的梦境像海水一样挤入他的脑海,把他的思绪颠簸得七零八碎,所剩无几。

推门的那一刹那他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然而在看到屋里的景象时,吴邪整个人犹如汲满水的海绵一样瘫软下来——张起灵回来了。

吴邪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膝盖一软一下子就跪倒在床前,剧烈的奔跑让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喘得气管干疼。他这几年大了一些,已经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了,但这个时候他眼里还是有热泪不可抑止地滚下来。

与那年雪地里失而复得的嚎啕大哭不同,这是虚惊一场的啜泣。像是整个***到万丈高空后落下,最后摔在一片汪洋大海里,颠簸浮沉,剧烈的起伏直击心底。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

张起灵的情况不容乐观,整个人深陷昏迷状态,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身上七七八八沾着一些淤泥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已经***草清洁过一次了。吴邪并没有让自己哭太久,抹了两把脸,查看完张起灵的伤势,就去打热水帮他做清洁。

回来的时候他端水盆的手还轻轻晃着,胸口起起伏伏地抽噎。张起灵的体温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偏低,呼吸也比较微弱,吴邪每隔一会儿就要去摸摸他的脉搏,有时候没摸准地方顿时会心里一凉,到后来他甚至慌不择路,急得割破自己的手给他喂血喝。

为了让张起灵回温,吴邪一遍又一遍地用热水为他擦拭,把过冬的棉被全兜出来给他裹上,最后索性自己也钻到被子里抱着他为他取暖。

张起灵醒来的时候就察觉有什么东西压 在自己身 上,常年养成的警觉性让他哪怕在虚弱状态,也一把扣住那“东西”的手腕。一触碰到他便反应过来,那紧紧 贴着自己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吴邪。

吴邪本就没熟睡,他一动就醒了,半个身体从床上弹起来:“小哥!你醒了!”喊完他赶紧翻身下床,端来水让他喝。

这时的张起灵看起来面色还是有些虚,原本就白净的脸现在更没有什么血色。他尝到嘴里的血腥味,看了看吴邪割破的手说:“吴邪,没用的,下次别这样做。”

张起灵本以为自己说的话吴邪都会听,包括这一次的。直到几年以后,他看到了吴邪胳膊上的伤,他才开始渐渐明白这个孩子的偏执。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4 23:31:00 +0800 CST  
那是一个他即将去下斗的早晨,他起床的时候看到吴邪的胳膊露在外面,正想替他放进被子里,才摸到他的手腕,吴邪就惊醒过来,猛然把手缩进被窝。而后睁开双眼清明地看着张起灵,说了句“小哥,你要出发了?”

张起灵点点头,趁他毫无防备时一把掀开他的被子,现在是冬天,吴邪整个人冻得瑟缩了一下,往后靠了靠。然而张起灵没有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一把攫住他的手腕扭过来,另一只手极快地撩开他的袖子。

果然如他刚刚所瞥见的一角,吴邪整条手臂上都是一条条血痕,他数了数,一共是十七道。新旧交替,触目惊心。

其实他早就起了疑心,这几年吴邪总是避免和他有太多的肢体接触,就连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不会把袖子卷起来。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孩子能做到这个地步。

“什么时候开始的。”张起灵看了他一眼问道。见吴邪一直垂头不语,张起灵想了想说:“是五年前。”是五年前他伤得最重那一次之后,吴邪再没有和他一起洗过澡,也再没有在他面前换过衣服。

这件事他小心翼翼地做了五年,也这样小心翼翼地瞒了张起灵五年。

“吴邪,为什么。”张起灵那双平静的眼中,出现了极少出现的一丝疑惑。

吴邪垂着头缄默良久,终于沉声开口:“我就是想知道,有多疼。”

张起灵闻言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或许还没有树干在风中的震颤来得强烈。他正想伸手去碰一碰他的肩膀,就听见吴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吴邪双手握拳握得死紧,忽地抬头看着张起灵,眼睛红了一圈。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扑上前去,挂在张起灵身上。张起灵岿然不动地直立在原地,听他口中不住地喊着:“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凭什么啊……”

少年特有的嗓音响在耳畔,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张起灵感受到他情绪的剧烈波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背,将他从自己身上拉下来,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需要这样,吴邪。”他想了想,又再度说道,“不能再有下一次了。”说完他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房间。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4 23:32:00 +0800 CST  
张起灵下完斗回来的时候,直觉整个张家内家的气氛都十分诡异。内楼的石墙就像灰暗的石兽,密密层层地将日光隔绝开来。平常出入的大门,此时就像长着獠牙的兽口。路上的人看他的眼神千奇百怪,有鄙夷,有憎恶,有悲哀,也有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就有人过来喊他,把他带去了内厅。

几位长辈正襟危坐,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孩子,让他当堂跪下,其中一位长辈问道:“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孩子,他不是张家人,他是什么人?”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跪在原地,没有说一个字。

“你既然不说话,那张家会对那个孩子用刑,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张起灵微微抬了抬头,紧闭的嘴唇启开一条缝:“他是吴邪。”

刚刚问话的中年男人轻轻敲敲桌子:“还有呢?”

张起灵摇了摇头:“吴邪就是吴邪,我只知道,他是吴邪。”

中年男人还想说些什么,被四叔公阻止了。四叔公看着地上这个孩子,摆了摆手:“去祠堂领家法吧,那个孩子的事容后再议。”

TBC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4 23:33:00 +0800 CST  
更了@凡情初未眠@落落南宫hhh@迷路的小村民@枯草的晨光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4 23:33:00 +0800 CST  
今天还撸了个短篇出来,小哥是开兰州拉面的,小吴是开沙县小吃的,胖子在他俩中间开了个黄焖鸡
https://tieba.baidu.com/p/5158808743?pid=108031351404&cid=0#108031351404
这个帖子是短篇合集,新来的宝宝们等更的时候可以去看

楼主 槐安国师  发布于 2017-07-14 23:36:00 +0800 CST  

楼主:槐安国师

字数:157322

发表时间:2017-07-09 07:4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29 01:52:51 +0800 CST

评论数:253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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