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又过了几天清闲日子，忽然听得张起灵邀他同去城门外施舍粥粮救济难民。
救济难民？吴邪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
对了，十年前他同张起灵的相遇，也正是在这个季节。那时他是流落街头的难民，仰望着散发着太子威压的张起灵，只觉得遥不可及的。
这只闷油瓶子，大概早就不记得了吧......
吴邪怀念地眯眯眼，恰巧看见张起灵拿下挂在门口的黑金古刀。他把环首直刃的黑金系在玄色的外袍内，只露出刀柄。
说来距离加冠礼也过去小半个月，张起灵用刀也愈发熟悉起来。吴邪常常在夜间看见这人在院中打坐练习。
“小哥，这把刀我在民间的铺子里看过，是上古好刀呢，没想到竟然作为进贡品直接送入宫中了。”吴邪感慨地啧了两声。
“不是送，是还。”张起灵低头摩挲着刀柄，说了一句吴邪听不懂的话。
“屠城黑金和大白狗腿，原本就是一块黑白陨铁碎裂下的两片做成的。”张起灵意味深长地看了吴邪一眼，转头向门外备好的马车走去。
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吴邪傻愣愣地站在风里，被吹地一个哆嗦，还是小跑着跟了上去。

chapter 17 闹事者
俗话说，二月寒死牛。还真不假。吴邪裹紧身上的外衣，打了个长长的喷嚏。
此行张起灵并没有带太多人，除去吴邪之外，就只带了一个守黑殿的看门小厮。马车送到闹市区吴邪就喊了停，他对张起灵说：“还是下来吧，不要太引人注目。”
事实上他太久没有这样普通自在地走在街头了，此刻心中有些泛痒。
张起灵说到了城门东头会看到事先运来的粥粮，那边他安排了几个小厮布置着。
吴邪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心思早飞到街两面的铺子上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偷偷溜去胖子的药铺转一圈。他在心底盘算着。
现下正值寒冬，按说街头的难民应该要少些。可不知怎的吴邪觉得流浪汉竟然是随处可见。路上少有穿着能够御寒的人。
他不由皱眉，在深宫中呆了不过三个月，外面就发生了这么大变化？若是搁在从前，繁华的商业区可不会这般凄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吴邪想着奢侈的冠礼宴席，心下了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日我中途缺席冠礼，皇上一气之下撕掉我上奏的折子。原本那是批给百姓救济旱年的银两。”
张起灵的声音在耳边淡淡地响起，吴邪却听出几分愧疚的意味。
“是因为张虹志从中作梗，故意上书说要惩罚你？”
张起灵点了点头，深邃的瞳孔里闪过迷惑的情绪。
“怪不得今年街头的状况这样凄惨。说起来，谁想得到皇子之间的争端竟然会对百姓造成这么大影响。”吴邪朝手上呵了口气，一边搓手一边感叹。
他顺着张起灵的话问道：“那原本用来救济的银两有多少？都进了谁的口袋？”
“二百两。”张起灵微微仰头，露出一截好看的脖颈，他缓缓叹了口气，道：“后宫建园不断，这些银子，表面上是入了国库，实则全部赏给妃子当消遣了。”
“只是所有后果都要由老百姓承担了。”吴邪捏紧了拳头，他早年也曾流落街头，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于是在吴邪眼里，张瑞桐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孔变得更加令人作呕起来。
二人说着话便来到城门东头。吴邪老远就看见成片衣衫褴褛的难民围在临时搭建的救济棚外面，心下又是一惊。

值班的小厮望见他们过来，赶忙上前迎接，动作粗鲁地推倒了好几个挡道的难民。吴邪不由地皱起眉。
“太子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那小厮在张起灵面前战战兢兢地跪下，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午时负责看守粮食的宫女们都在吃饭，叫贼人钻了空子，等奴才去看时，那些粥饭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贼人已经被捉住，正在严刑审问，但是粮食......”他看了一眼张起灵的脸色，立马改口，又接连磕了几个头，慌张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张起灵抬手捏捏眉心，只是挥手叫那小厮起来，过了半晌，他才缓慢吩咐道：“你们先去把还能吃的粮食运出来，百姓都在等。”
“可是数量......”那小厮为难地抬头。
“疾速遣人回皇宫，直接去守黑殿，叫石珞快马加鞭地把从储备粮库里运出一部分。”
“是，奴才遵命。”那人急急答道，似乎生怕张起灵反悔惩罚他们。
“严审贼人，一定问出幕后黑手。”张起灵最后又补充道。
吴邪看着乱成一团的秩序，担心地看向张起灵：“小哥，未时将近，怕是再快也运不来了。”
“无碍，我会亲自说明。”张起灵眉头紧皱，说罢带着吴邪从绕过人群向救济棚走去。
未时已过，却迟迟不见守黑殿送来的补给，吴邪见方才来报告的小厮朝这边过来，立刻向他招招手。
可是那人却是一脸沮丧的表情，他为难地指着身后不过两小车的粥粮，道：“奴才真是尽力了，但只能匀出这么多。”

吴邪哑然，虽然不知那幕后黑手是谁，但这招也是够狠。张起灵年年总会分发粮食救济百姓，这人人皆知。但人的本性便是不知足。一旦少了这一次，从前建立的信任就不复存在，相反，百姓还会怨恨他。这便是幕后操纵者打的心理战。他想要毁掉的，是张起灵的声誉。
吴邪捏紧拳头，却毫无办法。此时救济棚前的百姓已经骚动起来。他用余光看见张起灵向那群难民走去。吴邪看着他的背影，却莫名感觉安心。
张起灵走到众人面前站定，周围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吴邪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咂嘴，看，这就是太子殿下的威信。
“各位百姓，今日由于意外事故不能按时散发粮食。我在此向各位道歉，还请多多包涵。”张起灵诚恳地说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串歉词。说完还向面前黑压压的一群人鞠了一躬。
不要说那些难民，就连吴邪也呆住了。太子殿下的道歉和鞠躬是什么分量，想必人人皆知。吴邪鼻头一热，他没想到张起灵竟能做到这个地步。不管是为了百姓还是名声，都很了不起。如果日后他能登上帝位，一定会是个明君。
吴邪想着，嘴角不由咧起一个弧度。
底下的难民纵然怨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偶有几声不满地抱怨，在寂静的气氛里显得格外刺耳。
人群渐渐散开，吴邪暗中松了口气。
只是一声刺耳的呼喝突然划破空气，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包涵？我们大老远跑过来领你的救济粮，你就是这个态度？随便弄两小车破烂玩意儿糊弄谁呢？你要是看不起我们就直说，把我们骗过来当猴耍难道很好玩吗？”
那格格不入的刺耳音调很快就湮没在人群中，这是这声抱怨宛如一颗定时炸弹，瞬间点燃难民积蓄已久的不满。

救济棚前的秩序立即又陷入混乱中去。
“什么关心人民的好太子。看来都是谣言......”
“大老远跑过来连路费都赚不回来......”
“谁说这里例行救济？看来都是放屁......”
吴邪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爆炸的人群，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态怎么会向这样极端的方向发展。
人群中已经有人不服气要想冲上来，却被两边的侍卫挡住了。大约宫中的小厮和宫女们也都没有见过这等情形，一个个抱头鼠窜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相反，倒是张起灵临危不乱，他早就冲进人群中维持秩序了，只是无奈一人之力抵不过众人之声，他的努力收效甚微。
眼见着难民已经开始撒泼动手，吴邪再也看不下去，身体先于大脑地作出反应，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人群之中，就已没有退路。
他眼疾手快地将一个被难民包围的侍卫拽走，却不想自己成为众人的焦点。
那些衣不蔽体的难民看他穿着得体，一个个都红了眼，不顾一切向他冲来。吴邪左闪右躲，还是不免挨了几下子。
因为顾忌错误伤人，吴邪没有取出藏在袍子里的匕首，只是赤手空拳应付着。
这时锐器破空的脆鸣声忽然在身后响起，吴邪已经来不及回头。
糟了！
只是，难民怎么会随身携带刀器？

楼楼最近忙着准备考雅思
头秃ing
所以好多天没更.......
这更短小

chapter 18 识破
人是有下意识的反应的。而吴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愣在原地。
然而过去许久，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吴邪只看到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周围发狂的难民一瞬间又归于沉寂。
他缓慢地转头，果然，张起灵正冷着脸攥住偷袭者的手腕，其力道之大，几乎要把那人的手腕生生撕裂。
张起灵另一只手扶住吴邪的腰，把他拉离危险地域。
偷袭者终究是支持不住了，他惨叫一声，手中的暗器应声而落。
他那只被张起灵紧紧攥着手疼得不停颤抖。那只手在空中拧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最终慢慢垂了下来。
大约是骨折了，吴邪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都觉得很疼。
见那人不再挣扎，张起灵终于松了手。偷袭者破破烂烂的袖口垂了下来。随着“啪嗒”一声，从里面掉出一个黑色的小物件。
吴邪蹲下仔细查，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那黑色的小玩意儿很明显是一个印章。只不过——
上面赫然刻着一串艳丽的桃花形纹路。
张起灵显然也是看见了。他面色一沉，疾步走向偷袭者，左手顺势抓上了那人的脑壳。他手下用力，便只听得那人一声连一声的惨叫。
后颅脑压迫带来的巨痛感是剧烈而持续的，如果压迫时间过长还会导致短暂性休克。张起灵目光冷冽地盯着那人，声音狠戾：“说，谁在指使你。”
那人整个软下来，双手拼命扒上张起灵捏住他脑壳的手，垂死挣扎。
吴邪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他从未见过张起灵如此生气的模样。不过，要是他迟来了一步，自己现在恐怕比张起灵手里的偷袭者还惨。
张起灵见那人紧咬牙关，似乎是要咬断自己的舌头自杀，便立即松了手。
可是他似乎还是迟了一步，那人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嘴角涌出大量鲜血。
他还是咬舌了。
周围的难民们见了血，都吓到噤声，生怕下一个被这样对待的人是自己。
吴邪见状，心中暗道不好，现在百姓都怕张起灵怕得要死，哪有什么尊敬跟信任可言？不管怎样，幕后那位的目的肯定是达成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想要解释，没想到刚才还气势汹汹要冲上来打他的那些人竟全都惊恐地后退。就好像他是个杀人狂魔。

那个咬舌自尽的偷袭者已经被张起灵喊人抬回去急救了，此刻吴邪站在离群众十米远的地方，正思忖着怎么样才能挽回局面。
没想万众瞩目的张太子这时忽然开口说道：“今日的事故我有错在先，只是若果谁心怀鬼胎，必死无疑。”他冷着脸扫视了一圈缩着头的难民们，后者们一个个都低着头，甚至没有人敢抬头看张起灵一眼。
“散了吧，我日后定会补偿。”张起灵叹了口气。话音刚落，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好像在此处多留一秒就会没命。
吴邪看着救济棚前一瞬间变得空荡荡，忍不住皱眉。估计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领张起灵的救济粮了吧。太子殿下当街向难民施压，这种事情传出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当务之急是镇压下谣言，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即刻嘱托一旁吓傻了的小厮着手处理。
“小哥。”他向依旧站在原地的那人走去，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难民当中肯定有人混进去刻意煽动情绪了，你就这样放他们走？”
张起灵摇摇头：“若是要一个个搜查，结果更糟。”
吴邪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是事已至此，难道不更应该把捣乱的人揪出来？
他为难地挠挠头，视线不经意落在方才从偷袭者袖中掉落的印章上。
他走过去拾起来，放在手中小心查看。
“不是张虹志。”张起灵一直在盯着吴邪的动作，目光深邃。
吴邪心有灵犀地冲他一笑，道，“我也这么觉得，毕竟二皇子再傻也不会在同一个坑掉下去两次。”他之前就旁敲侧击地向张起灵套过话，所以自然知道了上次这位张太子的坑人妙招。
“有人想栽赃陷害，我猜测他的权位肯定不低，且和张虹志关系熟络，不然搞不到这玩意儿。”吴邪将小小的印章举到眼前，食指轻轻摩挲着桃形雕花，确定这是真货。
“而且，他还不太清楚张虹志被禁足三周的经过，所以认为这样做必无一失。他还十分清楚我们今天要施舍粮食这件事，连具体时间都掐得好好的。小哥，你什么时候惹上了这么厉害的人？”吴邪眯了眯眼，认真地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转头同吴邪对视，神情严肃：“你也认识。”
“你不会是说——”吴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诧，随即陷入沉思，“你有几分把握？”
张起灵目光灼灼：“十成。”
“好，我信你。”吴邪点头，随即有些犹豫不决地歪了歪头，“那，有我可以帮忙的事吗？”
“等待时机，他已经要按耐不住了。”张起灵的眼神起了变化，似是食肉动物盯着他的猎物。他想起他大哥笑里藏刀的模样，一字一句道：“这次只是他的示威。”
“但是，绝不原谅。”
吴邪有些意外地看着面色突变的张起灵，思索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心翼翼的提问：“小哥，施舍粮食这件事，你很在意吧。”
“嗯。”他没想到张起灵居然十分坦诚地点头，但久久没有下文。
“唔，我记得很久之前你就一直这样做了，现在积累已久的声誉......”
“不是为了声誉。”张起灵的目光突然柔和起来。他直直看着吴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是遵循我母妃的教导。她一直教我善待良民。”
吴邪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觉得自己就是张起灵的灾星。之前因为冠礼的事害他没能参加祭母的环节，现在他又因为救自己违背了母亲的意愿。
“对不起。”吴邪低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乖乖闭嘴盯着自己的手。
张起灵看着吴邪忽闪忽闪的睫毛，有些无奈：“不是你的错。我无论如何都会出手救你。”
吴邪听了张起灵的话，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他不知道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自己在张起灵心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他只知道自己原本想要利用张起灵的心思此刻显得多么龌龊。可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毕竟，张起灵是皇室之子，他们之间不可能站在同一阵营。
有时吴邪甚至希望他真的只是张起灵的一个小小侍读，不用操心日后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在此刻短暂的温暖里流连，永远不用醒来。

两人各怀心事地走在回程的路上。他们没有坐马车，是吴邪提出来的，他说好久没在宫外的街道上走一走了。
此时已近黄昏，华灯初上，只是大概因为天寒，街上只有星星点点几个匆匆行走的路人。大多铺子打烊了，吴邪放慢脚步，跟在张起灵后面边走边看，不知在怀念些什么。
他想，如果这条路长些，再长些，能让他和张起灵永远走下去，那该多好。

chapter 19 宁公主
吴邪回到守黑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石珞的办事效率。
这次事故之所以闹得这么大，很大程度上还有守黑殿补给工作不及时的缘故。不，根本他就是无视了张起灵的命令。
只是石珞并没有给他什么指责的机会。他甫一见到自己的主子，就咚地一声跪下请求责罚。
“太子殿下，属下知错。”
吴邪见石珞头低得紧贴着地面，一时间竟忘了说什么。何况他又不是石珞的主子，就算官比他大一级也不好抢在张起灵前面责罚。
“理由。”张起灵都懒得看地上的人一眼，声音冷冷淡淡，搞得吴邪都替跪在地上的人心寒。
不过，这次出的纰漏也是够大。如果不是像张起灵这样贤明的主子，估计早就二话不说把人拖出去责罚几十大杖了。
“属下该死，担心前来汇报的小厮作假，未能应召前往。”石珞依旧以头抢地，看不清表情。
吴邪不由摸了摸下巴。这个理由有点意思。太子的权位是万众垂涎的一块大肥肉，这众所周知。所以守黑殿里时常有心怀叵测的人进出。为了整治殿中纪律，张起灵之前也确实下过死命令没有他贴身令牌的宫外之人不得入内，更不要说传递消息。
而帮忙施舍粥粮的小厮们都是作坊里临时派来的，哪有什么权利随意传报呢？吴邪气的要拍脑袋，当时也是急糊涂了，哪里顾得上殿中繁琐的规矩？
转念一想，他自己糊涂，张起灵又不可能陪他一起糊涂。应该是预料到这种情况才对。
果然，张起灵用锐利的眼光盯着地上跪着的石珞，道：“我将临时顶替的玉牌给了传信人，见之如见我本人。”
只见石珞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属下有罪，只是，确实不知有玉牌一事。”
言外之意，真正应该责罚的人当是弄丢玉牌的小厮，他只是无辜被牵涉。
吴邪忍不住皱眉，怎么会这么巧，对家跟他们作对，自家也不省心。一切就像安排好一样，由于种种因素导向不可避免的后果。
真是细思极恐。
吴邪用征求意见的眼神看了张起灵一眼，他觉得这件事太古怪，石珞所言也不能全信。
没想到张起灵直接捏了捏他的手心，看都不看石珞一眼，就转身进了里屋。没有张起灵的命令，石珞跪在地上也不好起身。
吴邪有点惊讶，他以为张起灵至少会把传送信息的小厮叫过来核实情况之后再下定论。他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张起灵触碰过的地方，觉得应该是他给自己的暗示，有什么话以后不能当着石珞的面说。
也就是说，张起灵已经掌握到足够的证据怀疑石珞了。
他低头看着依旧跪着的侍卫，长叹出一口气。看来这人保不准要在这里跪上一晚上了。

吴邪正准备抬腿跨进里屋眼不见心不烦，就听得身后传开一声尖细的呼喊。
“关侍读！”
吴邪转身去看，却见一个身材臃肿的太监佝偻着背急匆匆向这里跑来。他在脑中把认识的人过了一遍，才想起来这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太子冠礼宴便是他一手张和操办的。
“公公，什么事？”吴邪同屋内的张起灵对视一眼，还是不情愿地在这太监面前装孙子，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人，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诶呦，太子殿下也在。是这样，皇上找您找得可急了，速速跟着奴才先过去罢。”
张起灵闻言皱眉，也不急着走，只是站在原地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还请公公解释清楚。”
那太监被堵得说不出话，急得剁了几下脚才理清逻辑：“还不是因为今日午时，宁公主回宫拜访来着。宁公主来得不巧，太子殿下前脚才出宫，宁公主就回来了。皇上本想隆重举行迎客宴席，只是时间仓促，能到场的皇亲国戚又没有几个，就草草收场。现在皇上可还为着待客不周丢了面子气着哩！太子殿下还是随我来，同皇上和宁公主道歉赔礼才好。”
吴邪花了好几秒钟消化信息，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哪个宁公主？”
“还能有哪个，当然是燕国府的宁公主了啊！”
吴邪听了这个名号，心下了然。那个所谓的宁公主，按辈分论应该就是张瑞桐的外甥女。当年宁公主的母亲出嫁燕王府可是一件举国闻名的大事，即使那时吴邪还没出生，这件事也是被当作睡前故事来讲，从小听到大的。无非什么郎才女貌，公主配亲王的绝美爱情等等。
只是后来燕王府遭遇变故。燕王年纪轻轻便病死，膝下只留一儿一女。嫁过去的燕王夫人又因过于悲伤而整日以泪洗面，早早过世。燕王府就这样落寞了。所以除了小王爷留在府内以待日后成年接受侯位，宁公主就被接来皇宫住下。直到前些年及笈才离开皇宫。
哪料到这时候忽然回来了。
这边太监急着要拉张起灵走，守黑殿里的二位却一点不急。
吴邪是多留了个心眼，怀疑就连宁公主在他们施粥的时候回来也是被人安排好了的。于是拉着太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问个清楚。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更何况，这才过去半天，他觉得是时候提高危机意识了。
至于张起灵，一个人站在玄关望天花板，时不时视线落在谈论地热火朝天的吴邪身上，眼底有藏不住的笑意。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关侍读，你还是侍奉着你家主子早点去吧。我还要回去复命，这就先回了。”那太监大概也是快要急哭了，作势敬了个礼就加快步子迈了出去，差点被门槛绊倒。这下他才看见一直跪着磕头的石珞，吓得不轻。
“这，太子殿下原来是在惩罚下人。”太监心虚地笑笑，转头对石珞说，“只是现在大概不是时候，你还是起来帮着拾缀拾缀，侍奉主子吧。”
吴邪看着脚下迈着小碎步离开的不速之客，忍不住扶额叹气。人倒霉起来真是喝水也塞牙，这要是传出去张起灵大概又要落个什么不近人情的名声，连带着他也要被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