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调戏
师兄，一起出去玩嘛～”张起灵冷漠的看着绕着他转来转去的云彩，在对方满含期待的眼神中缓缓点了头。后者就像得到了心仪之物的孩童般欢欣雀跃起来，看得他也忍不住染上些笑意。看着看着他又想起了雷州那对姊妹，姐姐为了复仇和不连累妹妹甘愿放弃生命，妹妹为了帮助姐姐不惜隐瞒真相。若她们也能如云彩这般从小无忧无虑，应该也能出落得亭亭玉立，为他人带来快乐吧？
距离雷州案子已过去三月有余，天气渐渐由热转凉，转眼间就中秋了。京城大户唐老爷的小儿子恰逢今日满月，于是他花重金点名请梦尘阁出解九爷的戏免费请到场宾客观看。老天师向来不爱凑热闹也鲜少允许弟子出去玩，但今日日子特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其他弟子早就遛没影了，只剩下奋力劝说张起灵共行的云彩和真的不想出门的张起灵。
还好师兄心情不错，不然自己半天的努力就要白费了。云彩松了口气，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确认一下这个失踪专业户没有“走丢”！
中秋节本身就有一系列活动来吸引人气，再加上这个满月宴，平常冷清的地方突然热闹起来，这让张起灵很不习惯，更何况还得在这人挤人的地方时刻注意这前方师妹的情况，更令他心烦意乱。
“到了！”云彩终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梦尘阁的影子，一把抓住身后人的胳膊挤开人群冲过去。还好张起灵主动把胳膊递过去不然云彩就不知要抓到谁了。大戏尚未开始，一楼已经挤满了人，根本就没有位置看了，张起灵刚想劝云彩换个地方，小二看到了张起灵两人，忙一脸谄笑跑过来:“楼上有雅间，不挤还能看得更清楚，大人楼上请?”
唐家给天师府发了请柬，也专门备好了雅间，本来没想着日理万机的天师府会来人，谁料这准备还真派上用场了。那日斩首李三时这小二便在现场看热闹，着实被新天师的能力惊了一把，自此天师大人便被京城列入了“京城四帅”。虽比不上位列“首帅”的长公主，但也已经在群众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二楼雅间是绕着楼的结构围了一圈，每个房间都能清楚看到戏台上的一切，房间布置雅致，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钱。毕竟唐家乃京城首富，儿子满月酒席自然不会太寒酸。小二替他们倒好茶，打开面向楼内的窗户后就退下了。
梦尘阁是京城最出名的戏楼，更是有重金都难请的解九爷坐镇，如今能免费听上一曲自然是座无虚席的。只是这离开场还有许久就已经人山人海着实让张起灵惊讶，他从未听过戏，也不明白一个戏子到底为何有如此大魅力。
处于议论中心的解九爷此刻正窝在后台玩，怀中俨然是只可爱的小狐狸，若是有人在场一定会被这个对着狐狸聊天的解语花吓到。“吴邪，咱可说好了绝不能化成人形，不然下次我真的不带你出来了。”解语花边语气温柔的“威胁”边给怀里的小东西挠痒痒，小狐狸舒服得喉咙里哼了几声，眯起眼趴在了好友的腿上。
“等会儿我上台你就在角落里看，别乱跑，若我下了台找不到你以后就别想我带你出来了……”解语花还在絮叨，吴邪却已经听不进去了。今早得知城里将会很热闹，吴邪央了半天，三叔才勉强同意小花带他出来玩，还特地嘱咐在城里绝不能化成人形，凡事得听小花吩咐等等诸如此类的废话。
小花这场唱的是花旦，本来就秀气的面容上妆后更加引人注目了，吴邪顿时觉得小花身上散发的气质不同了。临上场前小花还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随后挺直腰背上了台，现在，他就是主角！

掌声过后便是寂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台上中央的解九爷，云彩也跟他们一样趴在窗户边上死死盯着台上的人。张起灵看了一会儿猛的觉得这个解九爷他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们之间貌似还有过冲突，但一往细处想他脑子就像被无数根针扎似的痛，虽然痛得他很想放弃，但他直觉那是件很重要的事，或许，是个很重要的人被他忘了。
这一场解语花发挥得格外好，引来无数喝彩，虽然他都听惯了，但在听到时内心还是一阵欣喜激动。解语花本以为在卸妆时吴邪便会乖乖老找他，谁料他都换好衣服了仍是不见对方的影子，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解语花很想叹气骂人，但眼下还是先找他要紧。他给吴邪安排的地方就在二楼的尽头，那儿有个小杂物间，平时没什么人但可以看清楼下的一切。
就在路过一间屋子时他听见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把刚刚唱戏的给爷叫过来，爷想跟她聊聊！”如此欠揍的声音，不是之前捡到他的那个人还能是谁?小二显然很为难，既不敢得罪眼前的客人也不敢去得罪他们这儿的“头牌”:“爷，咱这是听戏的地方，在这儿的都是唱戏的人，您若是想找人聊天，小的跑跑腿给您找个别的?”这已经算是客气的说法，若是换了别的没权没势的人早给轰出去了。
可这男人丝毫不领情，还在嚷道:“就是想结识一下交个朋友，你怎么还想歪了呢?”小二都快哭了，他第一次摊上这样难伺候的客人，若不是得罪不起他真想直接把人从这里扔下去。
解语花想起之前自己遭遇的一切和听着这男人故意找茬的声音顿时冷笑一声，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果然是之前那个蒙眼男人，他还是一身漆黑的装束，配上标准的痞笑，活脱脱一个穿得华丽的流氓！小二显然没想到正主就在门外听着，一时间慌了手脚:“九，九爷……”还没说完就看见对方给他使了个眼色，那还是乖乖闭嘴吧。
接下来他看到了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看到的奇景，他们平时高冷且不爱搭理人的“首席”突然坏笑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勾上了对面男人的下巴并微微挑了起来:“大爷，给小妞笑一个?”
……
死寂的沉默蔓延开来，房间里的气氛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解语花也意识到自己做的太暧昧了，于是准备收手跑路，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人一把抓住，接着一阵大力直接将他拉到了一个人怀里。
又是那个欠揍的声音:“让爷默默是哪个儿客美人如此泼辣?”说完解语花感觉一只手顺着摸上了他的腰。他本来就很敏感，这摸的还是他最敏感的地方，解语花真的很想给对方一拳再走，但奈何他力气不够人家大，挣脱不开。
小二终于不再处于震惊中，上前一边帮解九爷掰男人的手一边恭敬道:“爷，这就是您要找的解九爷，不如您先放开，小的好给您斟酒?”男人没有说话，松手放开了怀中的人:“不知是大名鼎鼎的解九爷光临，在下冒犯了。”男人收起坏笑正经起来，倒是让解语花顺心了不少。“在下有心与九爷结交，不如坐下聊聊?”男人不知道解语花在那个方位只能茫然的扬起头，对方身份想必极高都这么客气了，自己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解语花于是吩咐小二给自己也备好杯子。
在临喝酒那刻解语花都觉得自己貌似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一时间又真的想不起来。不如还是先喝酒，等想起来再说吧，解语花抱着酒杯如是想着。

第三十一章 孽缘
不得不说解九爷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这一场看下来深深将张起灵震撼到了，解语花如痴如醉的表演，凄凉婉转的唱腔，让人都入戏颇深，云彩看到最后都哭了起来，就连他这样的“木头”都忍不住在内心暗自叹息悲伤。
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师妹，张起灵巧妙一个闪身躲开了并顺势递上了手绢，云彩都没时间缠着师兄，接过手绢就赶紧去擦还挂在脸上的泪珠，小脸哭得通红。
表演结束便是宴席，楼下是来的客人随便坐随便吃，楼上雅间的客人则各有自己的酒席吃。每个房间都有对应的客人身份牌子，方便其它人去拜访，除了天师所在的房间，其余房间都热热闹闹，欢笑不断。
也有人大着胆子去讨好过张起灵，但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吓退了，于是房间内除了咀嚼的声音再无别的动静。云彩是很满意的，终于有机会和师兄独处了，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交流但是已经足够了。
最热闹的当属“黑爷”的房间，不为别的，就冲着梦尘阁首席解语花的存在就够了，再加上这位黑爷据说是刚刚从天竺（印度）做完生意归来的，如今甚至在跟皇家做生意。在场诸多商人早有心思想见这黑爷一面，可惜对方是个瞎子不常出门也不见客人，于是今日有了机会就竞相前来拜访，谁料竟看见了平时神出鬼没的解九爷，这惊喜来的太快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解语花就是因为不想跟凡人打交道平时才想尽办法避开他们，这就导致了这些人现在看到他都觉得很稀奇，然后围上来胡侃聊天。解语花烦得不行，只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跑，再看黑衣男人身边也是一堆人围着。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对方也将脸转了过来，嘴角带着笑不知说了什么，身边围着的人顿时散了，纷纷带着同伴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房间突然冷清下来，还让人怪不习惯的，解语花本想赶紧跑路去找吴邪，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便“心有灵犀”道：“虽说在下看不见，但还是很想感受下这京都的热闹，不知九爷可否带我走走？”解语花顿时陷入两难境地，他很想撇下这个人去找吴邪，但刚刚与他人对话中得知这男人身份不简单，都攀上皇亲国戚了，若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对方，自己保命不难，可这梦尘阁这么多人就难说了，若不是因为此他早就拂袖离开了。
在他为难斟酌间，男人已经摸索着站起来了：“就当九爷默认了，走吧？”看着男人欠揍的脸解语花几度举起拳头又放下，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走。”说完举步就走。没走几步就被人抓住了衣袖，被称作“黑爷”的男人顺着袖子凑近他，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凑到了他耳边：“等等我这个行动不便的人啊，九爷。”最后那声称呼被对方刻意压低，有点沙哑的声音带着呼出的热气喷到了解语花微凉的耳边。
好在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解语花平静的将人推开，随后一脸嫌弃的拉住对方的衣角带路。带着一个盲人走路很不方便，再加上这个盲人还非常惹眼，路上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看得解语花心烦意乱，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在第六次有人上前搭讪时，解语花忍不住了：“黑爷要是不得闲在下就先走了。”说完拔腿就往拐角走，不曾想迎面撞上一个小姑娘，两人都被撞得往后倒退，那小姑娘被身后的人一把稳住，而自己也落入一人怀中，耳边响起了对方调笑的声音：“九爷这是忍不住投怀送抱了？”这黑衣瞎子总能准确惹恼他，解语花粗暴的用胳膊推开身后的人，大跨步走到拐角去向人道歉。
一眼就让他愣住了，云彩揉着被撞疼的额头，身旁的张起灵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抱着解语花心心念念的小白狐狸。
三爷明明说过消除了吴邪的记忆，他应当不记得这天师才对，那么作为妖除非傻了否则怎会去找天师呢？
这事解语花却是冤枉吴邪了，当时戏剧谢幕后吴邪本想着偷摸去找发小，谁料半路上遇见一群商人结伴出行，吴邪谨记小花叮嘱的不要与人族接触，借着自身身躯娇小躲开了这群人，人们讨论的话音尽数落进了他耳中。“诶，你们有没有去拜访那新天师？”“我刚刚去了，劝你们还是别去了，那天师就跟木头似的不理人。他身边小姑娘还不错，可就是，那天师护得太严了！多说两句就被赶出来了！”男人说完同伴都开始调笑他，声音逐渐远去。
吴邪从阴影处出来，并没有往楼下后台走去。说实话他还挺好奇这天师，虽说三叔和小花都极力向他“宣传”天师有多么恐怖，多么残忍，但越是这么说吴邪的好奇心越是重。平时在树洞自然没机会见面，现在难得来城里怎么能不趁此机会赶紧偷看几眼呢？不过这事绝不能让小花知道，不然他回去打小报告就惨了。抱着这样的念头，吴邪来到了牌子上写着“天师”的房间，房间大门紧闭着，吴邪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贴耳倾听也听不到什么声音，房间内这么安静会不会是人已经走了？

下一刻脚步声就在门后响起，吴邪躲闪不及，直接被开门的人吓了一跳，那是个青年，显然也被他吓得不轻。他身后的姑娘好奇的探出头，随即露出欣喜的神色，语气欢快的对身旁人说：“师兄你看！这就说我上次对你说的，在府门口遇见的小狐狸！”姑娘边说便把他抱了起来，吴邪挣扎几下也没挣脱，就被姑娘抱在了怀里。
只要妖族不在他们面前使用法术一般不会被察觉出来，所以吴邪并不敢乱用法术，只能乖乖的被人抱起来顺毛。青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师了，可那幅脸色苍白，身材高瘦的样子又不符合他心中所认为的天师样子。
吴邪就这么目不转睛盯着青年看着，直到对方身后摸了摸他的头才反应过来，连忙垂下眼睛。云彩抱着他丝毫没有放他走的念头：“师兄，走吧，我们出去玩玩。”
云彩说完跑到前面开路，吴邪在她怀里被颠得晕头转向，根本想不起反抗这回事儿。突然云彩停住了脚步，开始侧耳倾听，张起灵适时在她身后也停下了。“师兄，我好像听见了解九爷的声音诶！我们去跟他打声招呼吧！”说完云彩就打算跑过去前面拐角处，但似乎又嫌吴邪碍事，把狐狸递给了张起灵转身就跑了。
张起灵顺势接过吴邪并在他身上摸了两把，才慢悠悠跟上去。比起小姑娘，似乎这位天师更容易相处些，吴邪也更愿意跟后者相处，张起灵感觉狐狸在自己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把头埋进了他的臂弯中。
云彩横冲直撞的代价是撞上另一个人，对方比她高一个头，她的额头直接碰到了对方的胸膛，两人都连连退后几步。张起灵恰好来到云彩身后，但为避免压到狐狸，便腾出一只手帮云彩稳住身形。
对方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云彩揉额头的同时一个人从拐角走了出来。一身桃色衬着白皙光滑的皮肤，妖娆的丹凤眼中还带着微光，倾国倾城之美用来形容此毫不夸张，怪不得大家都用一句诗来形容解九爷: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云彩最快反应过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解九爷，自然兴奋了些，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顾抓着对方的手。张起灵上前准备打招呼，却见解语花只是盯着自己怀中的小狐狸，不免有些疑惑。
吴邪在看到小花的第一眼反应是:惨了，要被三叔罚了！然后才想着回到小花身边，所以张起灵走近后他就开始挣扎，最后顺利回到了小花身边。解语花轻轻拔出自己的手，对着云彩和张起灵盈盈一笑:“原是两位捡到了我的宝贝儿呀～”说着抱起吴邪，暗中偷偷拧了他一把，下次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黑瞎子也摸索过来了，可他完全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就像个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站在解语花身后。
四人一狐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开口打破沉默。这次会面也昭示着新的故事就要开始了……

第三十二章 失踪
外面正值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带来了不少人气。与街区有着一墙之隔的唐府内也是热闹非凡，宾客们谈笑的声音丝毫不输给外面商贩叫卖的声音。
今夜瞩目的人物身边自然也是围了一群亲朋好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祝贺着喜得孙子的唐老爷。唐老爷的名号在京城可谓是响当当的，不为别的，就只冲着他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好运气来说，已经很能作为话题了。
唐老爷并非京城人士，祖上也并非是德高望重的大人物，但就是这样一个刚开始一穷二白的人，凭借着自己从不失手的好运气硬生生靠做生意成为现在的京城首富。他像是能预知未来，总是能在赚钱的买卖上投钱，而能避开赔本儿的买卖，因此一路走到现在，竟只花费了三年时间。从一个无人知晓的小人物走到现在足以匹敌皇室的地位，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今夜能被请进唐府的皆是些德高望重的人，看完了梦尘阁解九爷的大戏，能在二楼坐上包间的人都被请到了府里继续喝酒。刚才在拐角尴尬的那群人也不例外，按理说请来的人自然不能喧宾夺主，但这几位聚到一起，却是吸引足了目光。唐家下人安排座位时并未多想，只见几人即是一起便安排在了同一桌，可是现在这气氛却愈发奇怪了。
张起灵只顾发呆，云彩抱着狐狸顺毛并不时盯着师兄看，那边两人可谓是动手动脚，你来我往的好不欢快。解语花渴望带着吴邪赶紧离开，奈何云彩愣是撒娇带请求的把吴邪抱在了怀里，这个黑爷也是不停“骚扰”他，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下，他真恨不得把人痛扁一顿。
好在这顿饭还是很快结束了，解语花终于得偿所愿带着吴邪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还不忘训话:“都说了离那天师远点！还嫌麻烦事不够多?这要是被你三叔知道了，咱俩以后连面都没得见了！”吴邪表示很委屈，毕竟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该在一个时辰前出发回去的他们莫名其妙被请去了唐府，他还要被一个小丫头摸来摸去，毛都快秃了！！
刚刚送完客人的唐家大儿子一脸疲惫的往屋子走，途径书房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要知道书房里放的古玩可都是父亲费尽心思收集来的宝贝儿，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都不敢面对父亲了。正要推门的那刻，屋内传出了父亲的吼声:“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快点变啊！为什么！！”
绕是他做了心理准备仍是被吓傻了，现在宴席刚结束，下人们都忙着收拾，除了他和父亲，余下的亲人都在厅内喝茶聊天，自然没人能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就在他发愣的当口，书房内又响起了来回不停的脚步声，父亲貌似很焦虑?自小他便觉得父亲总是运筹帷幄，沉着冷静的，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呢?这样想着他就从门缝往里看……
天刚蒙蒙亮，出来摆摊的小贩们就得知了一个惊天消息:唐家老爷失踪了！！当时唐府大清早便派人去了衙门报案，据当时在现场的人说，去的正是唐老爷的大儿子，他满眼血丝，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仿佛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
衙门那时还没开门，但很快便有人开了门，唐家大儿子见状直接扑了上去，手脚并用缠住对方，声音带着明显的慌张:“我爹他，他失踪了。”衙役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像这样忙碌的大商人经常夜不归宿，这不是很正常吗？但他对对方如此慎重的态度感到疑惑，于是慢慢帮人冷静了下来。

“我爹他自从宴席第二天便失踪了，衣物，钱什么都没带，也没跟任何人说，就这么消失了。到现在，都没找到，也没有消息。”唐家大儿子语气中的急切似乎带上了哭腔。“家里人起初认为爹他只是又去忙什么东西了，但连着几日都没有消息是绝不可能的。”他所说的宴席已经过去三天了，也就是说人已经不见了三日，那么不管到底是去处理何等大事总该给家人报个平安吧，那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只能是两种可能。
其一是这大事忙到他完全没时间，其二便是他没发给家里报平安，比如:被绑架了！若是论起来，自然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毕竟作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户，自然少不了仇家与虎视眈眈的劫匪。
衙役也不敢再怠慢，忙将人请入衙门，差人去喊了还在睡梦中的上司。外面看热闹的人自然是进不去继续看后续的发展，所以他们丰富的想象力为这事增添了许多“奇思妙想”的细节，且他们优秀的传播能力很快将这些不同版本的事传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
首先受到波及的自然是位于幽静处的“富庶区”，不为别的，就为他们或多或少都与唐家有着生意上的往来，如今若是因此耽误了唐家那些生意，那他们损失的可都不少。
玲珑见到她现在的主人是在集市上，当时她被嗜赌成性的父亲在黑市当街叫卖，家里姐妹多，父亲又欠下一大笔赌债，干脆把没能力赚钱的最小的女儿卖了还债，母亲也因劝阻而被拳脚相加。感受着一些人在她身上来回巡视的眼神，以及那些人令人作呕的贪婪面容，她只觉一阵恶心，但她没有哭，反正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因为以前母亲在场而未能成功，而如今母亲被打得根本来不了，看来这次难逃一劫了。
她看到有个人准备掏钱了，那是个满脑肥肠的中年大叔，对方的眼神看得她很不舒服。就在钱要交到父亲手上那刻，突然被人喊停了，是个小厮打扮的人，他掏出明显更多的钱直接放到了父亲手上，父亲当时眼睛都直了，抱着钱死死不肯撒手了。而原本要买她的人思量一番，似乎觉得她不值更多的钱了，于是收回钱走人了。
父亲将她一推推到了那小厮身边，乐呵呵抱着钱走了。小厮看着父亲的背影，目光中带着同情看向她，然后嘴角一勾:“今日算你运气好，碰上我家主子路过，现将你买下了，往后便安心服侍主人吧。
到了马车边上，她才看到他口中所谓的主人原来竟是个盲人。是父亲扯开嗓子的叫卖声吸引了他，然后似乎觉得颇有趣便出钱买下了她。
这个决定在现在的她看来简直救了她的命，她刚来就被安排在主人身边服侍，后者幽默风趣，待人和善，基本上她很少有忙碌的时候，所以待在这里不知比在家好多少倍。
“齐爷，您起了吗?”没有人知道主人到底叫什么，只知道他姓齐，府里府外的人都喊他“齐爷”，于是玲珑也跟着喊了。屋内窸窸窣窣一阵，很快响起了对方回应的声音:“嗯，进来吧。”她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只见主人眼睛上仍旧蒙着绷带，有些茫然的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她将人从床上扶起，仔细的服侍对方穿好衣服，边服侍边将今早出门听闻到的唐老师失踪的事说给对方听。许是看不见，主人很喜欢在这种时候听别人说些外面的趣闻逸事，因此她每日一大早便跑出去打听这些事。她非但不觉得苦，而且还有些开心，于她而言，能遇上主人，真的是很幸运了。在她开心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她的主人因听到这事时而慢慢扬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