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吴三省见吴邪浑身血点子丢了魂似的地晃进来，大惊失色，“大侄子！你又怎么了你！”

“哦，鼻血，不碍事。”吴邪低头瞧了一眼，确实怪吓人的。

“又是太子那个王八蛋？！”吴三省恨得咬牙切齿。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吴邪接进宫来，这些年吴邪怎么过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十三岁的少年本该是天真淘气，无忧无虑，可吴邪却一天比一天憔悴消瘦，每次去看他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无助的双眼狠狠地抽着他的心。吴三省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那个混蛋太子放人，反而将吴邪禁足，也禁止任何人探视。

意外发生的那一晚之前，吴三省已经一年没有见到吴邪了。那一年里，吴三省联合解语花多次匿名上奏，都没能引起皇帝的注意。在吴三省彻底绝望之前，皇帝终于有所察觉，他也终于见到了吴邪，却没想到是那样惊心动魄的情境。

虽然吴邪挨了打，但也算因祸得福，终于逃出魔窟。现在他们一周可以见上一次面，吴邪的气色也一天天变好，吴三省不能再满足了。结果今天吴邪一身是血的出现着实给他吓了一跳，联想起刚刚出门的太子，吴三省肺都要气炸了，“啪！”地一手捶在茶案上。

“哎哎三叔你冷静，真是我自个撞得，太子刚还帮忙止血来着，你别冤枉他啊。”吴邪急忙安抚道。

“我呸！他不补上几脚就烧高香了，还帮忙，你三叔就这么好骗？大侄子，你也不用怕他，反正现在有九爷给你撑腰，他武功也全废了，连你都能打得过他，你还被他欺负可说不过去了啊。”

“所以啊，太子他真没欺负我。三叔你就信我一次。”吴邪急得直转圈。

“好了好了，就算他没把你怎么样，他也不是啥好鸟！”吴三省白了一眼他这不争气的侄子。

“哎，三叔，你不觉得太子撞了头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吴邪讨好的哄道，“若是以前，就算皇上下旨，他也不会放我离开的。可现在，我不但完完整整地去了小花那，他也再没为难过我，相反还帮过我好几次，是真的帮。今个他被小花修理得那么惨，既没告诉皇上，也没兴师动众的宣太医，就是不想把事闹得收不了场。你说太子莫不是被洗脑了？”

“说得倒是，我也纳闷呢，他伤得那么重居然一个人跑这来了。我看他那面瘫样就烦，也没给他仔细看，随便开了两副药就打发他走了，他还居然跟我说谢谢来着……”

“什么？三叔你怎么能——万一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吴邪跳了起来。

“啧，你不看你三叔是什么人，要是连这点小伤都医不了，如何在太医院混呐。放心，他那伤，死不了人，顶多疼个几天，一个月不能自理。他太子嘛，本来也是被人伺候的，没差。”

吴邪还是心有戚戚，心想幸亏自己给了他两副灵药，要不岂被他三叔坑了。嗯，得叮嘱下王盟小心上药。

吴邪跟吴三省闲扯了几句，便去挑了件吴三省的衣服换了，省得一会小花见了他的血大惊小怪。

解语花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来接吴邪。两人各有心事，一前一后，竟一路无话。

到了王府，解语花径直进了吴邪的小屋，把门插好。解语花一把搂住吴邪，后退几步，用力一扳便同时栽倒在床上。

解语花死死地压在吴邪身上，吴邪怎么也挣脱不开，索性放弃了挣扎。

两人僵持了一会，吴邪突然感觉耳边凉凉的，解语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呼吸声也逐渐急促。吴邪愣住了，小花——在哭。

“你怎么了？你……你冷静点……别吓我啊……”吴邪轻轻拍抚着他的背，急得也快哭了。

“吴邪，你不……不要跟我吵架……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我怕……我好怕我们连兄弟都没得做……”解语花抽泣得话也说不完整。

“你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好兄弟，谁都不会失去谁的……我也没跟你吵架，我只是担心你……”吴邪闷声说着，眼圈也红了。

解语花抽泣声减缓，还是把头埋在吴邪肩窝里，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几次大口呼气才使气息平稳了，才又开了口：“我今天见了皇上。”

“嗯，我知道。”

“虽然早已经想到了，但接到任务那刻，我还是有点退缩……”解语花停了停。

“是什么？”

“……今年的粮食运送，漠图跟延冀那条线。”

吴邪一滞，将抚在他背上的手臂默默收紧。

他知道，选在两国交界处接应的漠图跟延冀线是所有线路中最凶险的，强盗四起，地势险要。历年来葬身于这条线路的将领已有十四人，其中五人是解家皇族子弟，比如大皇子。在太子和九王爷成年之前，这条线路一直是潘将军等几元大将负责，他们也因此立下赫赫战功而在朝廷的地位扶摇直上。而今年，太子跟九王爷都已年满十八，两人其中必要有一个挑起大任。在那个意外发生之前，太子是毫无争议的人选。而现在太子武功尽失，这个任务便落在了解语花头上。若毫发无伤的完成，必将于他储君之争大为有利。可一旦有了差错，连保命都是奢望了。

“一定要去么？”吴邪声音有些颤抖。

“我别无选择。”解语花早已知道比武大会的胜者会是这个结局，但他还是义无返顾的接受了。这对他来说，即是危险，也是个天大的机会。

在吴邪心里，少年时期的解语花温柔低调，与皇帝的形象相差甚远，倒是做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退隐山林比较适合他。解语花却再进宫以后日渐活跃于朝堂之上，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他始终固执的认为当了皇帝，便可以得到一切，却没有想过皇帝才是世界上最身不由己的人。吴邪叹了口气，喃喃道“小花，你总是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你本可以活得更自由，更快乐的。”

“我知道，也后悔过，可我已经骑虎难下了。如果我当初就知道，做皇帝和你之间必须要舍弃一个，我定会不顾一切带你走。可我没有办法，早在十三岁时，我便不能再做我自己了，脑子里只剩下这个信念督促着我一步一步走过来。我一心追逐那遥不可及的梦，竟然忘了我当初是为了什么要当皇帝，竟然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十三岁，是太子从他身边抢走自己那一年。这件事，是解语花开始执着于皇位的契机么。懵懂的少年，第一次见识了权力的重要，从此沉湎于此不可自拔。

若是一切可以重来，吴邪当初死也不会跟着小花进宫。“对不起……小花，对不起……”吴邪心痛极了，抱紧了他，自责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滑落。

解语花轻啄着吴邪的泪，一点点舔舐干净。“别哭，不关你的事，是我自作自受……”

两个人紧紧依偎着。直到两个人都哭累了，气息也逐渐平稳下来。

“我可以跟着你去吗？”吴邪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想争取一下。“我武功虽然不高，但起码懂医术，也可以伺候你……”

解语花微笑，“虽说不差你一个，但万一涉险，我必来救你，还要抢救粮食，还得自保，怕是顾不过来。你若不在我才安心，有你这句话我便知足了。”

吴邪叹气，知他说的有理，便也不再坚持。“什么时候动身？”

“下个月，月初。快则两个月，慢则……”解语花顿了顿，“你放心，这次有华将军跟着，我肯定不会有事。与其担心我自己，我倒是更放不下你。我不在了，谁来保护你？万一太子再欺负你怎么办。”

吴邪哧笑了一声，“你忘了比武大会他被你打得有多惨了？我武功再差也不会吃亏的。再说，太子现在已经脱胎换骨，跟你想象中截然不同。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解语花不快道：“你才因为他跟我吵架，现在又帮他说话，怎么太子给你吃什么迷药了？”

吴邪无奈，举手投降道，“好好好，不提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给我安安全全地回来，我耐心有限，若是两个月之后见不到人，我便去寻你。”

“呵……真是怕了你了。好我保证安安全全，完璧归‘吴’！”

楼主举双手双脚保证这是最后一点花邪了!!!!!!!//////捂着脸逃跑……
楼主虐恋无能，这里的所有人只要是爱了便是纯粹的爱，用尽全力的爱……
因此小花对小邪的爱楼主也觉得很美好，甚至一开始的时候写到一半自己都写不下去了，不知道为啥小邪会放手……后来不得已才把小花写得坏那么一点点，但也没有很坏……
瓶子在这里的设定是有点弱，毕竟是穿越来的，武功不足就用他的专业来弥补吧……但他的爱是最强大的，自始至终都很纯粹，从没有伤过小邪的心……
这里想描写的瓶子是淡定超脱纯粹的，但愿之后不会太崩……

唔…楼主目前只修改到这里…
今天晚上（国内明天上午）还会再更两章，晚上两章~
姐妹们今天晚上就不用等啦~楼主有时间就一一回复，但就不更文啦~
幸亏是刚开学，任务不重，还可以在学校改文……

555楼主有点被小打击到……这真的不是花邪真的不是花邪
这文一开始，小邪对小花已经只有亲情没有爱情了……
这么写真的只是剧情需要，单纯为了引出瓶邪二人的互动……
吴邪虽然已不爱小花，对瓶子从接受到爱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小花的篇幅是长了些，可是这文足足有18万字，纯瓶邪部分估计要有16万字啊……
楼主不想辩解什么了，只能速速更文了……
实在接受不了接下来还有一点残余花邪的妹纸们还是绕道吧，楼主在这提个醒……

（十五）

接下来的日子，解语花每日早出晚归，不仅要与华将军商量计策，还要准备行军两个月所要用到的装备。

吴邪也没闲着，照着医书准备了几乎所有可能发生的疑难杂症的药方，将它们磨碎煎好，一一分装。

霍秀秀知道解语花将要离开两个月，而且是执行危险的任务，便大哭大闹了十多天，每天晚上等解语花回来之后一阵安抚才肯消停睡觉。当然白天的时候吴邪便免不了被这位姑奶奶纠缠。吴邪知道她心里委屈，总是想方设法的安慰她。

“吴邪，你说我会不会这么年轻就守寡啊……”霍秀秀又去找吴邪求安慰。

“嗐，别瞎说。你就这么不相信九爷啊？”吴邪心想这霍秀秀怎么不说点吉利的，什么邪门说什么。

“哼！感情他不是你相公，你当然不担心，你肯定体会不到我心里有多煎熬！”

吴邪心里苦笑，心道我的担心怕是不比你少，“秀秀，吴邪是体会不到你的心情，但吴邪知道，当自己喜欢的人遇到困难时，应该尽全力的帮助他。如果连忙都帮不上，便只要信任他，放手让他去搏。你现在这样慌张，九爷那么心疼你，看了会难过的。”

“真的么……我怎么觉得他一点都不在乎……那你说，我要怎么帮他呢？”秀秀眉头紧锁，嘟哝着嘴，“我又不懂医术，但我会功夫，我说了要跟他一起去他还不同意……我是真没辙了。”

“姑奶奶，只要你平平安安，九爷他就会安心地去执行任务啊。再说，九爷又不是孤身一人，还有像华将军那样的高手保护，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就别操心了。再说九爷去的那个地方是你的故土，即便是强盗，看在九爷是他们驸马爷的份上，也定不会难为的。”吴邪突然灵机一动，“哎，秀秀，若你实在是担心，也可以写一封信给你皇爷爷，让他派些高手在交接点提前一点去接应，也暗中保护了九爷，可好？”

霍秀秀使尽拍了吴邪一下：“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我这就去写信！哎吴邪，你说若是小花平安，我是不是也算帮了很大的忙呢？”

“那是当然了。”

“那小花会不会更喜欢我了？”秀秀开心得要死，却羞红了脸。

吴邪温柔地笑了，“嗯。”

“谢谢你吴邪！”秀秀大喊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走了。

吴邪低头浅笑。小花你看，有这么多人在关心你，想帮你分担一切，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转又叹了口气，心道关键时刻，还得公主出面啊，你何苦在我这个小大夫身上浪费时间。

“吴邪~有人找，好像是太子府的人。”小厮皮包吆喝道。

吴邪一愣，太子府？难道是王盟？

出门一看，果不其然正是王盟，吴邪嘿嘿一笑，冲过去给了他一锤子。

“你小子，我走了以后你居然一次都没来过，你可还记得老子？”吴邪老大的不满。这小子口口声声说会经常来看他，离开太子府后却连一面都没见过。

“爷儿，这真不是小的的错，我想见你也得有时间不是。”王盟愁眉苦脸道。

“嘿，你是谁呀？还日理万机？”

“你可不知道，我算是看错太子了，这使唤起人来不眨眼呐！你没看我最近都累瘦了嘛。”王盟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吴邪倒也很感兴趣，便拉着他坐到一旁。“来，说说他都叫你干啥。”

“这太子啊，忒危险，多亏你离开得早啊！”王盟一个劲地故弄玄虚，搞得吴邪心痒痒。“别卖关子了说重点！”

“好了好了，说出来吓死你，太子现在在研究炸，齤药！”王盟小声说。

“什么是炸齤药？”吴邪有点蒙，还有自己会炸了的草药？

“就火齤药你知道吧？太子研究这种，据说是高级火齤药，威力比普通火齤药高出千万倍！我们祠珉要是有了这个，便是天下无敌了。”

“说得跟真的似的，老子才不信……”

“之前我也不信。前阵子，我全京城到处跑，去给太子搜罗材料，真是一秒都没个歇。太子自个也是没日没夜的鼓弄，还不让我们看。就在昨天，太子取了一小瓶炸齤药，就小指那么大一点，埋在山洞里，愣是给个山坡炸平了！就是我之前带你去的那个假山后面的山坡，你记得吧？当时响声把皇上都惊动了，派人查来查去也没个结果，就当做滑坡塌方来处理了，只有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盟见吴邪听得呆了，便继续道：“按说这可是件喜事，皇上知道了定不会怪罪。但太子还是没有禀告皇上，自己又回密室去了，今早上便开了个单子，让我接着置办。其实我今个来，就是因为这事。”

“哦？我这里还有什么他需要的不成？”

“你这里没有，你三叔那里有。”

“什么东西啊？那你怎么不去找我三叔？”

“我能不去嘛！这不是碰了钉子了么。太子想要一罐你三叔炼丹时剩下的炉灰，就派我去要，我原想这种东西不值钱，白送的都不要，没想到你三叔这么吝啬，直接给我轰出来了。我又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就来找爷儿您了，您看您能出面让您三叔通融下么？就算是帮王盟一个忙……”

吴邪苦笑，“怕不是三叔吝啬，而是因为你是太子的人罢，他心里有气。”

王盟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刚一说明来意，他就给我轰出去了。”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我跟你去一趟罢，也让你好有个交代。”

“谢谢爷儿咧，您真是菩萨心肠——”

吴邪便跟解语花打了个招呼，带着王盟去了太医院。吴邪费了无数口舌，还顶着“没出息”的罪名，终于从吴三省那讨到一罐炉灰，让王盟满意地抱走了。

于是接连数日，宫里便多了大大小小的爆炸事件。皇帝终于有所察觉系太子所为，但因太子研究成果显著，且无人受伤，皇帝只是要求他收敛些，并没有阻止他继续研究。

其实不仅皇帝，连每天憋在家的吴邪都注意到了。每每听到爆炸声，吴邪小小惊慌过后，总会有些了然于胸地翘起嘴角。

（十六）

解语花启程的日子到了。一大早潜进吴邪房间，没见着人影，出去转了几圈，见吴邪大汗淋漓的在跟其他仆人一起搬东西。解语花忙把吴邪拉过来，找了个僻静地方，塞给他一个包袱。

“什么呀？”吴邪好奇道。

“都是宝贝。”解语花神秘地笑笑，示意吴邪拆开。

包袱里面有一个玉佩，还有一本册子。玉佩吴邪十分眼熟，好像是小花一直带在身上的，皇上御赐，所有皇子都有，简直可以当令牌使。册子吴邪没见过，心想莫非是武林秘籍什么的？打开一看，傻了眼。是一本画册，而上面画的人物，全是他吴邪。

“这个玉佩你帮我保存吧，当做护身符，你若是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解语花坏笑了一下。“这本画册，是我闲暇时想着你的样子画的，里面还有春宫哦~”

吴邪本来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却霎时脸红得要滴出血，把画册摔在解语花身上，扭头便走。

“逗你的。”解语花忙拉住他，“这画册你也得收好了，我可不敢放在书房，被秀秀发现就麻烦了。”

吴邪别扭着不看他，却抢过画册。“早晚有一天我一把火给它烧了。”

“随便，它是你的了，你若是舍得烧便烧了吧。”解语花胸有成足地说。

吴邪咬唇不语，解语花觉得他吃憋的模样煞是可爱，情不自禁抚上了他的唇，被吴邪一扭头甩开。

解语花深吸一口气，像是卯足了劲，开口道：“吴邪，若我这次平安归来，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别说丧气话，你肯定会平安的。”吴邪悄然转移了话题。

解语花苦笑着摇摇头，既然他不愿谈及此，便不勉强他了罢。“这段时间，保护好自己。轻易别出门。”说罢轻轻环抱了吴邪一下。

吴邪点点头，“谢九爷记挂，九爷还是去好好安慰秀秀吧。”便推开了怀抱。快脚进了屋，将包裹掖到床褥底下。

吴邪和一干仆人将解语花送出门，看着解语花无奈地被哭闹的秀秀缠着，不觉好笑。

“秀秀，我两个月以后就回来了，很快的，乖不要闹了。”

“小花我从来都没这么担心过，一想到这种感觉要持续两个月，我就特别害怕。你答应我，以后再也别让我经历这个了好不好？”

“……好。”

“那小花，等你回来了，我们生小孩好不好？”

“……”

“好不好好不好！你答应我啦~~~~~~~~~~~~~”

“……好。”

吴邪不自觉地怔住，只觉得世界好像突然间变得空白一片。

如果说之前解语花的深情激起吴邪心中层层涟漪，那么这个“好”字，足以让吴邪的心回归一潭死水。

吴邪笑骂自己的痴傻，这段时间里，不是没有感动过，不是没有幻想过。而他忽略的逃避的恰恰是这人世间最寻常的伦理常情。娶妻生子，安享天伦，是所有普通人心里的归宿。而解语花不是普通人，他怀揣着帝王之梦，那么这最寻常的伦理在他身上便有更沉重的意义。若留下子嗣，而太子尚未婚娶，必将对他争夺储君之位极为有利。

解语花步步为营，不知不觉已经走得这么远了么……吴邪失魂落魄地呆立了好一会，直到一个伙计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

“小花，再见。你一定要幸福，连着我的份一起……我这辈子，应该没有力气再爱人了吧……”。视野中解语花的马车渐渐消失，吴邪默默地祈祷。

预告……小邪要被虐了……

楼主今个能更多少更多少~
楼主也想速速结束花邪和虐邪的部分，早日看到瓶邪甜蜜……
篇幅还是很长~大家有点耐心不要喷楼主啊~
修改得也很仓促，若是有句子不通顺还请大家见谅啊……

（十七）

吴邪闲着的时候，经常发呆。他未曾翻开那本画册，他知道那只会让他难过而已。因此那包东西，一直在他的床褥下面，每晚枕着入睡，倒也安稳。

秀秀最近不常来找他，吴邪也乐得耳根子清闲。听说总是往她皇贵妃姑姑那跑，可能还是亲人在身边安慰才比较安心吧。

王盟之后来过一次，还是找他去三叔那讨炉灰，顺带着给他讲了许多太子最近的行踪，像什么太子开始研究什么火器兵器啦，太子又去哪搞破坏啦等等……

吴邪听得很入神，甚至有些羡慕王盟，虽然跟着这个危险人物，他还是觉得充满冒险的生活比他这样有规律而无所事事的生活刺激得多。他几乎要冲出口“你们下次要去作案，带上我一个”，想想却觉得算了，万一被炸个肢体不全的，小花回来也不好交代。

直到有一天，吴邪发现睡觉的时候身下那个硌人的东西不见了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在翻箱倒柜的寻找之后他终于确定这包东西确实是不翼而飞。吴邪彻夜未眠，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却抑制不住浑身紧张的颤抖。

终于捱到第二天一早，吴邪振作精神，去找皮包，支吾着问他昨天有没有人进他的房间。皮包想了想，说：“好像王妃娘娘跟阿宁进去过，说是驴蛋蛋丢了，翻箱倒柜找了一阵子。”

吴邪犹如挨了当头一棍，脑袋嗡嗡直响，差点没站稳。皮包看他脸色发白，以为他病了，便扶着他进了房间。

吴邪蜷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一片空白。他从醒来便觉得一阵恶心，直到下午依然汤水未进，一张嘴便只想干呕。他昏昏睡去的前一秒，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就这样死了吧，甚好……

他是被皮包摇醒的，皮包看起来很紧张。“吴邪，你起来收拾收拾吧，贵妃娘娘和王妃娘娘说要见你，我说了你病了，可她们说你若没死的话，爬也要爬过去。”皮包委屈得瘪了瘪嘴。

吴邪硬撑着坐起身，忍住干呕的冲动，冲皮包挤出个微笑，“我没事，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就到。”说罢起身理了理头发，裹了件长衫，便向王府正厅走去。


正厅里，皇贵妃霍玲执秀秀的手坐于榻上，年过三十容貌却仍然精致娇媚，此刻却面若寒冰，气势逼人，令周围的仆人大气都不敢出。

吴邪低着头踱步近前，跪下。“奴才吴邪叩见贵妃娘娘。”

吴邪内心却出奇的平静。他心知自己卑微不堪的命运此刻正掌握于这两个女人手中，大不了就是人头落地，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便是如此。只是不知这贵妃要给自己安排何等罪名，才能不牵连小花。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霍玲的声音没有一丝热度。

吴邪顺从地抬起头，看向贵妃和秀秀。贵妃如他所想，面色冷若冰霜，而一边的秀秀，竟哭得梨花带雨，见他抬头，便把头别到一边。

吴邪心里一颤，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当事情暴露，霍秀秀是他最不敢面对的人。这个纯真的女孩子曾经那么亲近他信任他，如今却因为他而受到如此伤害，吴邪顿觉心痛得难以呼吸。

“模样照比先前倒是变了些，但怎么看也不像个女人，怎么跟狐媚子一般不知廉耻？”

吴邪虽然早料到会遭到各种侮辱，但这些语言仿佛有力量，如一把把利剑般刺进他的心，让他应接不暇。

“来，说给哀家听听，你是怎么勾引王爷的。哀家倒要学学，你有什么功夫能把人迷得连对女人都没了兴趣，我们女人颜面何在啊。”霍玲挑着眉，摆弄着翡翠扳指，红艳欲滴的嘴唇慢悠悠接连不断的吐出尖刻的话语。

“姑姑，你别再说了……”秀秀拽了拽霍玲的袖子，嘀咕了一声。

“你这傻丫头就是不长脑子，都这时候了才知道丢人。自己男人在眼皮子底下爬上了别人的床，你不但毫无警觉，还跟他称兄道弟，这下好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堂堂漠图公主，驸马爷被一个男的迷得神魂颠倒，你这辈子也算完满了。”

“我才不在乎什么名节操守！我只要他爱我，他爱我就够了啊……”霍秀秀失控大哭。

霍玲被她哭得心烦，啪地拍了声桌子。“够了，你丢人也要有个限度，都这个时候了还抱着什么痴心妄想。当初劝你你不听，非要嫁给他，想来他娶你也不过是为了依仗着漠图的势力，你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我今个就去禀报皇上，让他退了这门亲事。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休妻，今若你有骨气，便休了他！也让他看看我们漠图女儿不是好欺负的！

秀秀已经哭到抽噎，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只是使劲摇头。

霍玲转向吴邪，“至于你，就别再做梦与老九苟且。即使皇上念着你们吴家面子，不立即处死你，本宫也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但我现在觉得有一种极为适合你。你这么会媚惑男人，本宫就赏你几个，好好‘伺候伺候’你，保证让你欲齤仙欲死，可好？”

吴邪握紧了拳，努力使身体不再颤抖，深吸一口气使尽量声音平稳“启禀娘娘，九爷与奴才当时只是年幼无知，不知何为道德伦理，犯下这等离经叛道之罪。醒悟之时悔不当初，九爷遂断了与奴才的联系，多年未曾相见。后来九爷实在是见奴才可怜，赏了奴才一处落脚地，并明确告知九爷与王妃娘娘情投意合，要奴才明确自己身份，断了那份痴心杂念。奴才自问进府以来安分守己，并无逾越。也着实感受到九爷对王妃的真情，便彻底死心。奴才敢对天发誓，九爷与奴才之间并无任何苟且之事。奴才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奴才死不足惜，只望娘娘莫辜负了九爷的一片心。”

吴邪话音刚落，秀秀噌地站起来，指着吴邪大声道：“吴邪，你休要再骗我！我霍秀秀待你不薄，可你为何要骗我！我那么信任你，什么都跟你说，什么都听你的，可你是怎样回报我的？若不是那天被阿宁瞧见小花背地里与你亲近，我还蒙在鼓里！你口口声声说小花对我是真心的，可他为何留玉佩于你？为何画了整整一本你的画像？”

吴邪无言以辩，只是含泪给霍秀秀磕了个头，道：“王妃娘娘对奴才的恩情奴才无以为报。娘娘怎样处罚奴才，奴才都心甘情愿。只是不知娘娘是否记得，临走之时，九爷许您的承诺？”

霍秀秀闻言一怔，吴邪继续道：“九爷曾跟奴才说过，娘娘活泼可爱，只是年纪太小，让他不忍心动你一根毛发，只怕玷污了这份纯真。九爷或许只是在等待王妃您长大成人，但无论何时，他的心都在您这里。若九爷这次平安归来，便有了与您厮守的资格，因此便许了您一个家的承诺。至于奴才，”吴邪自嘲的笑了一下，“九爷早已与奴才一刀两断了。这本画册奴才并不知情，想必是九爷很早以前懵懂时候的作品了。那个玉佩，也只是赏给奴才算是给幼时的荒唐留了个纪念吧。”

吴邪闭了闭眼，如此的谎言竟被他说得风轻云淡，可能他心里正是这样期望的罢。

霍秀秀情绪大起大落，头脑彻底乱了套，先是心灰意冷颜面尽失，后来又被告知这一切都非她所想，小花其实是宠着她爱着她的，觉得突然有了希望，也挽回了些面子，但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顿时乱了阵脚，慌忙拽住霍玲的袖子，跪了下来：“姑姑，我求求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告诉皇上啊，小花现正处于危难中，我无力帮忙，但也不能背信于他。再怎样我们也是夫妻一场，等他平安归来，他会宠我爱我，我们会有小孩，一切都会好的！今天是我太冲动了，没把事情搞清楚便去劳烦您。现在我想明白了，我相信他，我不想失去他。”

霍玲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你这傻丫头，我说你什么好……”霍玲心里并非想把此事闹大。其实当初她是看好解语花的，觉得自己没有子嗣，这个九皇子是除了那不可一世的太子之外唯一可以栽培之人，若有了靠山，是个当皇帝的好材料。还因此说服了漠图皇帝，近些年也在暗中支持，不时地吹吹枕边风。眼看着老九快出人头地了，却闹了这么一出丑闻，着实让她窝火，情急之下撂了狠话。若是她真的一冲动告诉了皇上，她这么久的心思就白费了，尽心扶持的皇位也会让与别人。霍玲并不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当秀秀求她的时候，她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她静下心来想了想，张口呵斥一旁的仆人道：“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多嘴，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这奴才手不干净，偷了王爷的玉佩，被主子发现后赶出府了。谁要敢泄漏一个字，就跟他一个下场。”说着用手指了指吴邪。

仆人们小声应着，没有人敢抬头。

霍玲站起身，对秀秀说道：“你好自为之，自己的男人自己要看好。若是再有这样的丑事，我定不会管你。”

霍秀秀忙做了个揖，“谢姑姑成全！”破涕为笑。

霍玲又指着吴邪对霍秀秀道：“你这个奴才我带走了，你做为主子连个奴才都教训不好，居然爬到你头上去了。你既然不会教训，就由本宫代劳了。来人，把他给我带到昭景宫去！”

霍秀秀看着跪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吴邪，越看越不像魅惑人的狐狸精。当初觉得他是个性格活泼乖巧的落难公子，脸皮却极薄，逗他欺负他经常脸红炸毛却也不恼。自己纠缠他的时候，他也是极有耐心，诚诚恳恳地安慰自己，给自己出主意。这么一个天真老实的人，说他能主动勾引王爷，霍秀秀是打死都不信的。现在若要被霍玲带走，怕是凶多吉少。

秀秀于心不忍，开口劝道“姑姑，这奴才跟了秀秀有段时日了，相处还算融洽，纵然有不对的地方，也罪不至死……”

“你这死丫头，折腾一遭，到头来我倒是成了坏人。我有说过要他的命吗？但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在你府上待下去了。你看这么一会功夫，你就为他说情。这不是一种蛊惑又是什么？九爷未尝不会被他这种无辜的嘴脸所迷惑。长此以往，必将成为隐患。本宫今个就替你了结了这个后患。来人，带走！”

几个侍卫上前，将吴邪手臂向后捆住，粗暴地将他拉起，用力一推，吴邪一个踉跄向前摔去。

秀秀还想阻拦，吴邪却挣脱开禁锢他的侍卫，冲着霍秀秀径直跪了下去，“吴邪谢过娘娘，有娘娘这句话，吴邪便是死也瞑目了。人生得一知己足以，今日一别，再难重逢。望娘娘保重身体，若有来生，奴才愿做牛做马，定不负娘娘……”话未说完，泪已流下。

秀秀早已泣不成声，“吴邪，对不起……”

（十九）

吴邪是被冻醒的。十月的晚风煞是阴冷刺骨，他挣扎着爬起，身上无数的针眼痛得他龇牙咧嘴，摔了几次之后才倚着树干勉强站起来。唔……还能站起来，吴邪想，小爷我命大，这针虽恶毒却果然不及那五十大板。

他揉揉眼环视周围，天色已晚他看不大清楚，只知道他被抛到一个偏远的林子，但隐约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皇宫里这样的林子不多，他入宫之后的五年间也很少走远，唯一一次便是先前被王盟骗去见小花的那次。

他还记得那次他就是在这个林子里迷了路，是太齤子带着他回去的。太齤子……他现在如何了？吴邪甩甩头，怎么一迷路就突然想起太齤子了。就算太齤子上次在这里出现，也不见得这次仍旧救得了他这倒霉蛋。

唉，吴邪叹了口气，小爷没被针扎死，却要被困死在这个鬼地方吗。吴邪现在的身体，只能勉强维持站立，一步都走不了。他死撑了一会，顿觉脚腕发麻，刚想一屁股坐下去，却记起屁股上也是针眼密布，这样一坐岂不屁股开花。于是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两难之间却见眼前闪过一人影。

吴邪心里咚咚咚跳得紧，既激动又紧张，他想豁出去了，不管好人坏人，他都得先求救，若是坏人直接给他一刀也比在这死撑着痛快。

他攒足力气刚想喊，一个低沉淡定的声音传来，“吴邪？”

苍天！这不是那个闷油瓶太齤子又是谁！吴邪突然想仰天长啸，他吴邪最近连续倒了血霉之后老天爷居然让他遇到个这么巧的事！同一片林子！同样的两个人！

知道上苍没有抛弃他，吴邪有些激动得说不出话，待太齤子走近，吴邪憋足劲，清了清嗓：“吴邪见过太齤子。”

说罢膝盖习惯性的一弯，却没支撑住，直直跪了下去。已经受伤的膝盖重重磕到地面，吴邪痛得栽倒在地面上，勉强用手撑起身体，大口抽着气。

“你怎么了？”波澜不惊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慌乱。张起灵蹲下身慢慢将吴邪扶起，感觉那个纤瘦的身体在自己的臂弯中微微颤抖。吴邪挣扎着抬起头，双眼失神地望向张起灵。

张起灵暗中抽了口气，只见吴邪脸色白得吓人，右脸高高肿起，嘴角渗着血，汗水跟泥土混杂着，将那张原本清秀俊美的巴掌小脸糟尽得一塌糊涂，那双如泉水般灵秀的眼睛此刻也浑浊一片失了焦点。

干裂出血的双唇微张，吐着虚弱的气息：“带我回家……别……找我三叔……”说罢身体便渐渐前倾，终于昏倒在张起灵怀里。

“吴邪！吴邪！你振作！”张起灵声音终于失去了淡定，他一把抱起吴邪，快步向太齤子府奔去。

（二十）

吴邪再次醒来，已是次日午时。一睁眼便看到王盟的脸在他眼前渐渐放大。

王盟双眼微肿，脸上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未来得及擦干净，左一道右一道的，样子颇为滑稽。

吴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却牵动了身上某处伤口，又一阵龇牙咧嘴。

王盟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不知道拿他这个小主子如何是好，只是不停的叹气。“爷啊，你说说你，就不能老实一会……都……都伤成啥样了，亏你还笑得出来，我都替你愁死了……”

吴邪刚想呛王盟两句，嗓子却像冒了烟一般，一声也发不出来，急得直用手比划。王盟赶忙给他喂了点水。

“大爷的，渴死小爷了……”吴邪专心致志地喝着水，没注意王盟又叹口气白了他几眼。

“爷，你这又是得罪谁了？你说你长得也不难看，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呢。”

“唉，你不知道，小爷我长得俊俏招人嫉恨了呗。那群丑八怪嬷嬷，下手还真他娘的狠。”吴邪忿忿道。

话音刚落便隐约听见一声轻笑，吴邪扭头一看，只见太子正坐在窗台上，将他们刚才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吴邪一下子脸涨得通红，缩头乌龟一般躲进被子。心想你笑屁啊，你比小爷长得好看一点了不起啊？你就等着丑八怪嬷嬷来扎你吧……

王盟看吴邪吃瘪的模样一阵怪笑之后拍拍他的肩，小声道“爷你怎么一见太子爷就跟大闺女似的，人家救了你的命，还累个半死把你扛回来，你不说以身相许吧怎么连谢谢也不说一句？”

吴邪一骨碌爬起来，想着自己光顾着跟王盟贫了怎么把这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一使劲却又碰到了伤口，痛得哎哟一声。

王盟连忙去扶，张起灵也从窗台上跳下来，走到床前。轻轻把吴邪按回去，道：“别乱动。”声音淡然却极有力量，吴邪立刻就老实了，眼圈却渐渐发红。

“吴邪……吴邪谢殿下救命之恩……”吴邪声音有点激动的说道，眼神闪烁着望着张起灵。

张起灵点点头，不出所料“嗯”了一声便再无话，二人对视了许久。王盟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将他一人彻彻底底地隔了开去，便不着声色地退出去。

过了许久，张起灵开口道：“谁干的？”

“嗯？”吴邪本深陷于墨如深潭的眸子中，一时回了神，缩了缩脖子，有点纳闷太子问这个干嘛，难不成是要给他报仇？便犹犹豫豫的不说话。在张起灵利剑一般的眼神下，吴邪终于缴械投降。

“殿下……为什么问？”吴邪试探着问。

“给你报仇。”

“吼！”吴邪彻底崩溃了。他见太子说出这四个字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在陈述一个很寻常的事情。再三确认太子并没有在开玩笑之后，吴邪正色道：“奴才多谢殿下厚爱，但若是为此，恕奴才无可奉告。”

张起灵仍旧面无表情地瞪了吴邪一会，看着吴邪一脸“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的讨好表情，暗自发笑，轻轻地说了个“好”，便起身离开了。

吴邪眯着眼，心想这就好了？显然没有诚意嘛！不过他跟小花那些事就够乱套的了，如今他受了罪，便想躲得远远的，实在不想把太子也牵扯进去。

看这太子竟乖乖的说“好”，他突然觉得太子其实挺可爱的，像一只大型犬类，憨厚而有安全感。便冲着太子离开的背影“嘿嘿”的笑开了。

晌午的阳光晒到被子上，蒸腾出一股暖暖的阳光混杂着皂荚水的香味，吴邪用被子半蒙着脸，闭着眼睛深嗅了一口，顿时觉得自己沐浴在一片幸福中。没有了阴暗的小屋，没有了可怕的刑具，没有了丑陋的嬷嬷，没有了狠毒的皇贵妃，吴邪感到这个世界是这样的美好。老天爷总是先拿走他很多东西，才肯施舍他一点短暂的温暖。他默默地祈祷这段幸福可以维持得长久一些。

吴邪蜷在被窝里轻轻撩开自己的浴衣，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还未来得及检查伤势。苍白的皮肤上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出血点，有些扎得深了，周围便是一片青紫，有些浅的针眼已消失不见。伤口已经不再那么疼痛，银针毕竟不如板子来得猛烈，恢复起来也快得多。

吴邪嗅了嗅，几乎所有的伤处都已上药，而他的伤处遍布全身，这样说来，上药的时候，他吴邪是一丝不挂示人的？

吴邪想到此不由打了个冷战。若是王盟也就罢了，小爷身体早被他看光了。若是太子可如何是好！啊啊啊老子的胸！老子的屁股！吴邪光想着脸上都像被煮熟了一样，一把将被子蒙在头顶，“呜呜呜”地吭叽出声，在被子里扭来扭去。

“你怎么了？疼得厉害么？”张起灵端着一锅小米粥，放在床边的木椅上，拍了拍床上那只蠕虫。

吴邪“噌”地拽下了被子，满脸通红眼睛湿润地望着张起灵，像是只被狠狠欺负过了的小狗。

“回殿下……没有很痛，吴邪闹着玩的……”犯傻被人逮个正着，吴邪抿了抿嘴。

“吃饭了。”张起灵将吴邪轻轻扶起，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让他靠着。自己则侧坐在床上，端着小米粥用勺子轻轻搅和着。

眼看着太子将一勺米粥吹了吹，慢慢递到自己嘴边。吴邪惊讶得张大了嘴，勺子便送了进去。

吴邪惊讶得忘了咀嚼，嘴里的粥差点流出去他才慌忙嚼了几口咽下去。“殿下……殿下！我……我自己可以的！”说罢便想起身去抢张起灵手里的锅。

张起灵一个眼刀把他杀了回去，老实地靠回枕头上。张起灵换回了相对温和的眼神，盯着他的布满针眼的手，摇摇头，继续舀过一勺粥，“张嘴。”

吴邪顺从地抿了一口，胡乱嚼了几下咽了。脑子里嗡嗡的。

“慢点吃。”张起灵看他吞得急，皱着眉叮嘱道。

勺子再次递过去，却发现两颗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掉在被子上。

张起灵愣了愣，放下勺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吴邪嘴里还含着粥，“呜呜”地哭出了声，脸上涕泪横流的样子极为狼狈。他用袖子乱抹一通，使尽抽了抽鼻子，“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呜……”

吴邪记事起，就没人这样伺候过自己了，端茶倒水的，还负责喂饭，连自己亲生父母都没有过。小花也……自从进了宫，便只能偷偷摸摸地相见，谈何这样亲近地相处过。

张起灵沉默着并未答话，两根纤长的手指抚上吴邪的脸颊，轻刮下了两滴泪珠。

待吴邪抽泣声渐歇，张起灵便又一勺接一勺地递了过去，吴邪认真地吃得香甜。

“殿下，你也吃啊。”

“嗯。”张起灵应了一声却继续喂吴邪，直到吴邪摆摆手说吃饱了，张起灵便用同一把勺子吃起来。吴邪心里大喊喂！那勺子是老子舔过的！那粥是老子吃剩的！表面却装作没看见，红着脸扭过头去。

张起灵安安静静地喝完粥，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一会，便起身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把吴邪按到床上，掖好被子。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竟有些小小的不舍。

吴邪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点依赖太子了？从他带迷路的自己回家开始？从他温柔地对自己笑开始？从他安静地照顾自己开始？太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若是他能一直这样，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以后哪个姑娘能成为他的妻子，怕是会被宠坏吧……不过又有哪个姑娘可以忍受一天天的不说话呢？

想象了一下男女闷油瓶每天在一起用目光交流的画面，吴邪嘿嘿傻笑起来。

“我说爷啊，你不会是脑子被扎傻了吧？别人家挨了打哭还来不及，你怎么尽傻笑啊……”王盟一进屋便看见这一光景。

“去去去~你这猪脑哪里能懂小爷的心思。”

“怎么？扎你的是个大美人啊？都扎成这样了你还美呢。”

吴邪脑子闪过霍玲的阴险嘴脸便一阵恶寒，冷笑道：“美人倒是美人，心肠实在是蛇蝎得很。”

“爷，不会是跟九爷的事有关吧？”王盟小心翼翼地试探。不出所料地见吴邪僵了一下，便接着说：“我还说呢你就算不跟九爷，有九爷在也没人敢欺负你，现在他走了，小鬼都猖狂了。妈的竟然胆敢动用私刑！”

“王盟，算了！”吴邪急忙道，“反正我已经跟他们撇清关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只要九爷不一时冲动，他们便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他们是谁？九王妃？她抓到你把柄了？就算她知道九爷喜欢的是你，她也不该……”

“不是，王盟你别再问了，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最好，若传了出去，九爷的声誉也会受损的。我本不愿插足他跟秀秀之间，但我身在九王府，身边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一个不小心，身败名裂的只会是九爷。现在好了，他们找个理由赶我出府，便是认定我不敢声张。既然我早想退出这个错综的关系，为何浪费这个机会呢？”

“爷，你就真的放弃了？”王盟有些心痛。这些年来他看着这两个人相惜相爱，到如今却落得如此惨淡收场。

吴邪凄然笑了一下，“我也不晓得，是谁先放弃了谁。”

王盟叹了口气，“唉，九爷娶谁不好，偏偏娶了霍家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啊……”提到霍家，王盟突然一个机灵，“难不成，是皇贵妃？！”

吴邪咬唇不语，王盟激动道：“这就是了，我就料这九王妃小小年纪，怎么也不会对人动刑。但这贵妃进宫多年，背有霍家支持，正有皇上宠幸，想要收拾谁岂不易如反掌？只是想不到啊，这么美的人心肠竟如此之狠！”

吴邪无力道，“王盟，算我求你，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三叔。霍家的人，我们招惹不起。如今我好不容易跳出这个局，就不要再搅进去了，也不希望任何人搅进去。我吴邪不是什么有大抱负的人，我只求我在乎的人都平平安安，就够了。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爷您说的在理。”王盟点点头，“人这辈子不能太认死理，糊里糊涂地才舒坦。但在这宫里，想活得逍遥自在实在太难了，像您这种被人收拾了还能傻笑的人，真是稀罕得紧。这次真多亏太子英雄救美，不然这皇宫里就又多了个冤魂，怕是再也没有干净地方喽~”

“切，老子才没那么弱，还救美……”吴邪不情愿地撇撇嘴。

“对对对，太子是比你美，应该是美救英雄~哈哈哈”

“王盟你欠揍吧！”吴邪磨牙道。

不然……还是打哪来的回哪去吧……吴邪被自己这个念头惊起一身冷汗。

透过窗，看着庭院深处那个不起眼的小屋。虽然自己在那里住了五年多，但吴邪打心眼里不想接近那个屋子一步，它盛满了多少痛苦的回忆啊！吴邪捂住胸口，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只有那个地方可以住人，自己没有道理找任何借口推脱。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不然它就是心中的一根刺，越埋越深。

吴邪定了定神，一步一步地朝那间藏着他无数噩梦的屋子走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湿气扑鼻。屋里没有灯，却并不十分黑暗。摆设跟吴邪搬走时一模一样，吴邪住在这里时便是空空荡荡，无人住了更显得荒凉。吴邪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番，心道真是物是人非。太子变得如此和善，这间屋子便也没那么恐怖了。

床铺还在，被子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因为是太子府的东西，吴邪搬走时并没有带走，现在反倒派上用场，只是谁会想到自己还能回来这里呢？

吴邪扑了扑被子上的灰，激起大片小小的颗粒在月光里转腾飞扬。吴邪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却打了个寒战。久未见阳光的被子不仅湿冷，还有一股霉味。吴邪不禁皱了皱鼻子，冲手心哈了口气，蜷缩起身体紧紧闭上了眼。

吴邪冻得哆哆嗦嗦，总觉得睡不踏实。

听见门“吱呀”一声便微微睁眼，只见一个黑影闪进来，身形颇为熟悉。

是太子？吴邪撑起身子，很愉快地叫了声“太子殿下！”却见那黑影三步两步冲到床前，一把揪起吴邪的前襟将吴邪生生从床上提了起来。

吴邪吃痛紧闭双眼，下一秒便被一个耳光刮翻在地。吴邪痛苦地伏在地上撕心裂肺地一阵大咳。

高挑的黑影渐渐将吴邪笼罩，一股熟悉的酒臭气逼来，吴邪战战兢兢地望向来人。即使背着光，左肩上的麒麟形状的纹身清晰可见，像火焰般闪着凶残的光。

吴邪霎时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太……太子……你……”吴邪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太子，所有的恐惧都在一时间爆发，惊叫着向身后爬去。

太子一把扯住吴邪的头发，残暴地用力一拽，吴邪便仰着头磕向地面。头部的剧烈撞击让吴邪几乎昏厥，浑沌中又一个耳光抽过，吴邪瘫软在地，再也没有反抗的力量，绝望地闭上眼睛。

太子粗暴地将吴邪扔上床，便飞身扑了上去，将吴邪紧紧压在身下。吴邪心如死灰般双目紧闭，等待着接下来的酷刑。薄薄的亵衣如意料之中被“刺啦刺啦”地撕成碎片，光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瑟瑟发抖，像风雨中飘摇的枯叶。太子疯狂地啃咬着吴邪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留下深红的牙印，仿佛烙上烙印以昭告自己的所有权。

身体被利刃刺穿的剧烈疼痛远远超过其他暴行留下的痛苦，吴邪眼前一黑，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二十二）

“吴邪，醒醒！”张起灵把身体滚烫的吴邪抱在怀里，轻抚着背让他剧烈的颤抖逐渐平息，只剩下微微的抽泣和轻喘。

吴邪泪眼婆娑地睁开眼睛，一见是太子，便惊叫着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往角落里躲。

“吴邪，是我。”张起灵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慢慢把手伸向吴邪。

“不不不……不要过来！”吴邪嘴唇哆嗦得厉害，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你……你是太子……你……你这个……恶魔……”

“我不是太子。吴邪，你看着我。”张起灵起身走进吴邪。

“不！！！”吴邪恨不得嵌进墙里去，惊恐地大喊， “不要过来！！我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呜呜……”吴邪抱住头崩溃地大哭。

张起灵停住脚步，心头仿佛被狠狠地戳了几针。

“你……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呜呜……之前你对我那么好……都是假的吗？我……我已经……那么信任你了……”吴邪继续呜咽，胃里泛起一阵恶心的感觉让他不停干呕。

“吴邪，那是梦，我在这里。”张起灵见他哭声渐歇，慢慢走过去，动作轻柔地抚上他的双肩，感觉他没有那么抵抗了便揽着他的身体靠向自己，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右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叹息着吻上他的头发。“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吴邪，吴邪，相信我。”

“太子殿下……？”吴邪意识在张起灵低沉的安慰声中渐渐恢复，他好像知道了那只是个梦，但情节实在太过真实，现在还是历历在目。他害怕极了，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吴邪魔怔地掀开他的衣服，白皙瘦削的肩头，哪里有麒麟纹身的影子。他如释重负地叹口气，缓缓抬头，看到张起灵温柔的眼神，嗅到那股代表“幸福”的味道，蜷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他渐渐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那个梦中的恶魔太子，而是那个带他回家，给他上药，喂他吃饭，一个浅浅的笑容便会让他心动不已的温柔男人。

可他不是太子，又是谁呢？他是失了忆的太子，失去了所有邪恶记忆的太子。一个人若失忆，竟会只失去邪恶的部分吗？失去的记忆，究竟会不会恢复？他原本以为太子会一直这样温柔和善下去，可这个梦带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他又开始疑惑。

“你是太子，不是恶魔……？”吴邪喃喃地，像是在问又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嗯。”张起灵闷声答道。

“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嗯。”

“那……你……的记忆，会不会回来？恶魔……会不会回来？”

“不会。”张起灵声音坚定，又补充了一句，“我发誓。”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软软地靠在张起灵身上，发烧带来的高热和那一场噩梦耗尽了他的体力。他已无力思考，只要太子没有变回去，他便可以享受片刻的安宁。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张起灵嗅到吴邪身上潮湿的霉味，皱了皱眉，想到刚刚回家却见床上空空如也，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遂发疯一般地到处寻找。“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吴邪愣了愣，努力回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是因为不想霸占他的床，走投无路了才来这里。却被冻病了，还做了噩梦。这里果然跟他八字不合。“唔……这不是我应该来的吗？我原本就是住在这里的……殿下你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张起灵摇摇头。“你不能睡这，我带你回去。”说罢打横抱起吴邪便朝外走去。

“殿下！殿下你放我下来，我走就可以！”吴邪一下子悬空，惊讶得大叫，手忙搂紧了张起灵的脖子。

“别吵。”张起灵有点不耐烦。

吴邪立刻噤了声，乖乖地任由张起灵抱着他进了卧室，轻轻放在床上。吴邪认命地缩进被子里，翻过身面壁。

张起灵把吴邪一骨碌扳过来，便开始解他的衣服。

吴邪大惊，忙双手死死捂住胸口，道：“殿下你要做什么！”

张起灵面无表情：“上药。”

吴邪这才松了松手，还是保持着同样的戒备姿势，小声地问，“我……我自己来可以吗？我身上已经不疼了……”

张起灵点了点头，退到一边。

吴邪终于松了口气，猫在被窝里三下五除二把除了背部的伤处草草涂了药，钻出来一看，张起灵还在边上。

“我来处理背部，你不用脱衣服。”说着便按着吴邪趴下身，将浴衣撩起。

吴邪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肌肉僵硬着像任人宰割的羔羊等待着屠刀下落。

张起灵两根手指纤细颀长，涂抹起药来力道拿捏十分得当，既不柔绵如瘙痒，也不蛮硬而致痛。揉着揉着，吴邪便彻底放松了肌肉，享受起这份尊贵的服侍。舒服得紧了，还忍不住地“哼哼”两声。

上完药，吴邪依依不舍地起身，脸红红地道了谢。

“嗯，睡觉。”张起灵说罢便起身，吴邪匆忙抓住了他的衣角。

“什么事？”张起灵盯着那揪住自己衣角不放的爪子，抬眼见爪子主人眼睛黑亮亮地看着他，目光流转。

“你不要走……”吴邪脱口而出，便发现不对，“哦，不，我的意思是你在这睡吧……今晚该我去窗台了……”

张起灵没有理睬他，拨掉爪子便转身朝窗台走去。

吴邪连滚带爬下了地，大嚷道：“若你不睡床，我也不睡了！你……你强迫我也没用，我会趁你不注意就去睡地板！”心想来软的不行，老子的耍赖技术可是天下无敌的。

张起灵回过身叹了口气，眼神掠过一丝无奈，将吴邪从地上捞起放回床上。吴邪见机揪住他一大片衣服，紧紧的不放手。

“你想跟我一起睡？”波澜不惊的语气。

吴邪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的意义，脸顿时烧红了一片，但却没有松手，支支吾吾地道：“若……若殿下不嫌弃，这床……应该够……够大……”

张起灵冷哼了一声，“你不怕我么。”

吴邪猛然想起刚才在厢房那崩溃的一幕，撇了撇嘴，心想这人还记仇呢……便嘴硬道：“是你的话，我不怕，而且我分辨得出来哪个是你，哪个是那个恶魔”说完又摇头，这两个不是同一个人么。一口一个骂太子是恶魔，真是找死呢。

吴邪低头不敢看张起灵，却听一声轻笑，吴邪猛地抬头，撞见张起灵那一瞬间的笑颜，呆呆地合不拢嘴。心想小爷真是赚了，这闷油瓶有限的几次笑脸都被小爷撞上了……被说成是恶魔，有很好笑吗？吴邪挠了挠头。

张起灵抱起他往床里面挪了挪，又将他的爪子掰开。“你先睡，我去沐浴。”

吴邪白天睡那么多，晚上哪里睡得着，当张起灵翻身上床的时候，吴邪背对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眨着，心里跟打鼓一样。

张起灵没多会便睡着了。吴邪却在一边辗转反侧，恨不得用手捶床了，心想老子真是自找的，早知道跟太子同床会这么紧张还不如睡地板了。他想起上一次跟小花一起睡觉还是五年以前，无知少年懵懂的年纪。

“你老实点。”张起灵被他折腾得闹心，一句话让吴邪立刻没了动静。

“伤口疼么？还是病了？”张起灵清醒了些，眯着眼睛问道，他以为他是难受得厉害。

“回殿下，有点……有点冷……”这倒是真的，吴邪还在发烧，被窝虽暖和他还是觉得冷。他又不能告诉太子他闹腾是因为太紧张，就随口说了一句。

张起灵坐起身，将吴邪一把捞进怀里，用被子盖严。

“唔！”吴邪扑腾了几下，头撞到一个温暖的怀里，周身被清新的味道所包围，突然觉得无比的安心，便不再挣扎，乖乖地偎在张起灵怀里。

张起灵的下巴抵着他的头，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洒在他的头发和脖子上，有点痒痒的。吴邪咯咯笑了几声，把自己埋得更深。

先这么多了……
唉……终于虐过去了……楼主滴心也一直在悬着呐……
往后基本上会甜好一阵子，再然后我就不剧透啦~
晚上如果改好的话继续更两章看看~

（二十四）

“太子殿下。”王盟恭恭敬敬地唤了声。

吴邪猛地抬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已换了身衣服出现在他面前的张起灵。

张起灵“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王盟下去，走到床前。

“还疼吗？”张起灵依然用没有温度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关切。

吴邪摇摇头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看向他，目光流转。

“你都知道了？”张起灵了然。

吴邪仍旧不语，慢慢地低下头。

张起灵倒是毫不在意的主动解释起来，“是我失言了。若有一切后果，我可以承担——”

“够了，已经够了。”吴邪一把拽住张起灵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殿下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若是为过去的事内疚而对我补偿，那么已经够了，不管你能否恢复记忆，我已不再恨你。殿下，吴邪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厚待？”

张起灵将吴邪的手撰紧了些，缓缓道：“我想做便做了，我没有在补偿你，也没有内疚。”

吴邪急道：“可你不知道我有多不安。太子殿下现在早已不是吴邪认识的那个太子，在吴邪心中殿下是……很特殊的存在。只要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必做，我都会感到无比安心。我很想守住现在，却不知这对吴邪来说，是不是一种奢求。殿下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无法为殿下分担分毫，享受着单方面的照顾，吴邪愈发觉得自己不配……”

吴邪自顾自说着，像是醉了酒，目光迷离。抬头瞥见张起灵深邃的目光，猛然惊醒，想起自己方才所言，竟如表白一般，立刻羞红了脸，从张起灵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不知所措地摆弄起来。“殿下……请恕吴邪刚才胡言乱语，殿下便当什么都没听见，可好？”

张起灵的目光愈加深邃，盯得吴邪脸有些发烫，干笑几声扭过头躲闪那对漆黑的眸子。

“张起灵。”

“嗯？什么？”吴邪还没回过神。

“张起灵，我的名字。”

吴邪有些摸不到头脑，“你……你不是太子吗？你姓解的啊……”这太子莫不是发烧被自己传染了，给自己胡乱取名，连姓都给改了！不过这名字倒也不难听……

“我不是太子，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你们的太子在摔下楼梯那一刻便已经死了。”

吴邪仿佛做梦般，完全不知道现实发生了什么。“殿下你……你莫要开玩笑……”

“你可以不接受，但这即是事实。”

吴邪摇摇头，又点点头，太子的变化确实不可思议，自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刚刚听他这么一说，脑中断了的弦好像突然对接到了一起，若是这样，一切都好解释了。“那……那你是谁？”

“我说了，我叫张起灵，我之前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的灵魂进入了已经死去的太子的躯体。从那时起，我便以太子的身份存活于这个世界，但我的灵魂，我的一切记忆，始终是张起灵的。记得我跟你保证过多次，太子不会回来了，便是因此。”

吴邪目瞪口呆了半晌，虽然听懂了大半意思，但却非他所能理解的范畴。“所以，你真的不是太子本人？”

张起灵点点头，“你都发现了，我与之前判若两人。即使失忆，也不可能重塑个性。失忆只是我可以继续生存的幌子，我没有失去张起灵的记忆，但我的肉身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亡，灵魂还在这里延续。”

吴邪仍然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我确实怀疑过你不是原来的太子，可从未敢想过还有这样的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别无选择，必须代替太子完成他的使命。而我，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甚至武功尽失。我只好打着失忆的幌子，暗中了解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我既不能暴露，又要站稳脚跟。”

“所以……你因为没有武功了，便去研究炸齤药和武器？……”

“可以这么说。我所研究的东西有足够的威慑力可以让我在这个皇宫里不受威胁，也可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当然，祠珉也亟需强大的军事力量，我研究的这些武器足可以维持祠珉立足三百年不倒。”

“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怕身份会暴露么？”

张起灵深深看他一眼，淡然道，“你是不一样的。你是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在这个世界里，我是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意义为何，我的命运再离奇，也终究不会改变祠珉的历史。那么张起灵为何而存在，没有人知晓，也没有人在乎。我原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是孤军奋战的，直到你说，我对于你是特殊的存在，我突然感到只有在你面前，我可以做回张起灵。吴邪，你是张起灵跟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

吴邪有点心疼，他似乎可以体会张起灵刚刚来到这里的孤独无助，甚至被所有人讨厌和误解。他有点恨自己为什么不再早些发现。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你是不是真的太子一点都不重要。除了皇上可能不能接受这一点，大家都是惊喜于太子的改变。我吴邪呢，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原来的太子永远不要回来。当然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能做为张起灵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吴邪荣幸之至。”

张起灵长叹一口气，好像卸下了长久以来的千斤重负。吴邪对于太子而心存芥蒂，若不表明身份，他与吴邪之间始终有一道跨不去的鸿沟。而作为张起灵，便给了吴邪跟他平起平坐的机会。

“那，太子殿下，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以后你要是再做危险的事，之前可要跟我商量，不许单独行动咯。”吴邪有些小得意地坏笑。

“叫我起灵。”

“哈？”

“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起灵。”张起灵意味深长地看着吴邪。

吴邪脸有些红，支支吾吾地不知所云。

“叫。”眼神变得凌厉。

“起……起灵……”蚊子一样的叫声，吴邪脸立刻成了一张大红布，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嗯。”张起灵微笑，抬手轻揉了几下吴邪的头。每次逗弄这只小狗，他的反应都让张起灵特别有成就感。

“起灵起灵起灵起灵起灵起灵起灵……”吴邪摇头晃脑念个不停。

“嗯，什么？”

“下次去埋炸齤药，可否带上我？看在我叫你这么多声起灵的份上……”吴邪眼巴巴地望着他。

“不行，那很危险。”张起灵想都未想。

“你……凭啥王盟都可以去，我就不行？”吴邪有些炸毛，“还说我是你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你若是有危险，我却不在你身边，我怎能放心？何况，我会一点功夫，还是个大夫，会很有用的。起灵起灵起灵~~~你就答应我呗~~~”吴邪继续摇着尾巴。

“……嗯。”张起灵没辙，自打他告诉了吴邪真相，他就没指望吴邪再怕他了，反正他又不是真太子。“这次埋药的地点，你来定。”

“真的？！太好了！张起灵万岁！！！……唉哟！！”吴邪高兴得一跃，却抻到了还没愈合的伤口，痛呼一声摔在床上。

张起灵忙上前按住他，把他塞到被子里，轻喝道：“老实点，不然便不带你。”

吴邪立刻乖乖地蒙上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亮晶晶地闪啊闪。